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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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宇翔帶來的悸動
秋去冬來一年四季交替輪流更迭者,氣候會變力溫度會變,人事會變、氛圍會變、人世間唯一不變的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血濃於水的親情,而唯一讓人牽掛的、留戀的就是那割捨不掉的親情啊! 自我家小白於8月24日為我們家族誕生生第一個金外孫宇翔後,全家人即籠罩在一片歡愉、喜悅氣氛中,沖掉家中沈沒許久的低迷氣壓,家人的疏離感、輕忽感因此消除,家人情感因此更加凝聚、緊密。 在小白做月子期間,為人父的我心繫她的身體復甦狀況,即每於三到五天即赴菜市場購置相關雞肉、豬肉(心、肝)、排骨等進補食品,送往玉美妹妹那代為料理,供其補充營養,上天保佑讓我家小白平安順利出關(即做滿月子 ) ,寶貝孫宇翔在小白細心照顧下亦成長得白白胖胖,可愛至極,非常討喜,小白也因此替宇翔開了一個臉書專頁,記錄下宇翔的成長過程與生活點滴,為成長歲月留下痕跡,讓宇翔青春不留白,立意甚佳,值得推廣。 小白產假結束後,於10月15日將宇翔托付給自小照顧她長大的玉美姑姑照顧,舍妹也基於家人情感,承攬下照顧襁褓中的宇翔重責大任,這份恩重情誼我銘感五內,銘記在心。 每天早上大約7 時20 分小白即會開車將宇翔送至玉美妹妹這來托付,而我也自然而然在這個時間點去妹妹那看宇翔,有時他眼睛張的大大的似乎在等待親友的擁抱般,即表示宇翔昨晚有睡飽,倘若雙眼緊閉又縮成一堆,即表示昨晚宇翔不是沒睡好,即是太晚睡。宇翔的任何一舉一動,已深深喚醒我埋藏己的內心響往,即親情的回歸與重現,業已撼動我對親情價值觀的改變。人生觀的轉變、感情觀的轉念、生活觀的轉化,那是積極面、進取面,感謝老天將宇翔賜與,使我們重回親情的懷抱,重新出發。 我於每早上班前的空檔在看顧宇翔的過程中,舉凡換尿布、換衣服、甚至餵奶各項育嬰褓姆動作,在在皆難不倒我,妹妹還笑我寶刀未老哦,回溯這段時光,已是30年前的事了。 在這過程中,宇翔三不五時牙牙學語,一付欲與人講話交談的模樣,時而微笑,可愛至極。 所以我深信幸福是一種正能量的吸引加法則,幸福要相信才會擁有。(稿費捐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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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福生哥在他們村莊可說是一個非常熱心的年輕人,大凡村裡的婚喪喜慶,他無不暫時放下田裡的工作,主動站出來協助。而且處理事情有條不紊,交代他的事從不推辭,深獲村中長老的肯定和信任。就比如說此次秀春嬸婆的喪事,從購買棺木及請道士、請古樂,分配抬棺、提孝燈、敲大鑼、拿草龍、放銀紙……等工作人員的安排事宜,幾乎全都由他負責。儘管有些村人比他年長或輩份比他高,也都欣然接受他所分配的工作。可見他在處理繁瑣的鄉里事務上,必有其獨到的一面。 已婚的福生哥雖然熱心於鄉里,但卻偏偏娶了一個帶有神經質、喜歡疑神疑鬼的老婆叫金花。有時候竟然不給他留顏面,在大庭廣眾前當場數落他。然而為了家的和諧,福生哥往往都是忍氣吞聲鮮少和她計較,但卻也因此而被村人誤以為他怕老婆,實際上金花帶有一點神經質,是外人不知道的。尤其秀春嬸婆往生的這次,因為有許多瑣事必須和罔腰仔當面溝通,故而接觸較頻繁,金花終於開口了。 「福生哥,我警告你,不要趁著罔腰仔她母親去逝,家裡又沒有男人,你就天天往她家裡跑。這樣會讓人家說閒話的。」金花警告他說。 「我純粹和她商量秀春嬸婆的喪事,有什麼閒話好說的!」福生哥不屑地說。 「我是好意提醒你。難道你沒想到,罔腰仔她母親已過世,家裡又沒有男人,就如同守活寡一樣,俗話不是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嗎?最好少到她家,免得惹來一身腥。」金花解釋著說。 「妳不要愈說愈離譜好不好?」福生哥有點不耐煩,「我不是告訴過妳,到她家是和她商量秀春嬸婆的喪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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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寧中
悠忽人生六十餘,方知歲月不饒人。 欣逢母校寧中建校五十週年校慶,回想起昔日的國中生涯,點滴在心頭。日前經由祉蓉告知:刊在《金門日報》副刊〈風雨寧中路〉的作者神盾先生原來是她表弟,亦是我們寧中學弟。他生花妙筆,文采豐富的生動文章,字字句句道盡精彩絕倫的寧中往事,也激起了我在寧中三年的串串記憶…… 我是寧中第二屆校友,國一開學伊始,我們還沒有正式的校舍,因陋就簡,借用了位於下堡翁氏祖祠及鄰近民房充當教室,而老師們的辦公室就在教室後方,僅一排鐵櫃之隔,我們就在那樣簡單、克難的教室裡上課。 初始,學校僅設有兩個年級共四班,二年級的學長姊們甫自借讀的沙中校區轉回寧中。一年級新生則是來自金寧鄉各國小畢業的同學,大多是陌生的臉孔,但也因為學生少,沒多久大夥兒就都熟識了。儘管教室環境簡單克難,卻因著師長們的殷殷教誨,同學們個個認真努力求學,互相學習互相照顧,整個教室充滿朝氣與活力。每天天際方白,就有早到的同學遠道趕來學校早自習,寒冬酷暑,始終如一。一直到安岐校舍興建落成,全校師生才興高采烈的搬至新學校,迎接嶄新的環境與精彩的國中生涯。 首任校長呂水涵先生,個性溫文儒雅,一付黑框眼鏡,一身卡其中山裝,典型的學者風範;他是我最敬佩最景仰的大家長。記得畢業多年後的某一天,我正邊走路邊吃零食,竟然在台北市的某天橋上巧遇了呂校長,急忙恭敬的問候一聲:「校長好!」換來校長慈祥的關懷:「亞金,妳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呢!在外面要小心喔!沒事趕緊回家去……」校長視學生如子弟,親切慈祥的樣子,常記我心。 那時,學校老師以男性居多,且多位來自台灣,師生之間互動良好。一些調皮搗蛋的男生本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本領,亂給老師們冠上封號,諸如:殺貓仔、殺狗仔、草包、飯桶……比比皆是,還有我們班導馬紀生老師的「老馬」綽號。看似不敬不雅的字眼,卻是同學們對老師另類的膩稱。人不輕狂枉少年,最是無知少年時。 何治華與林久如二位老師是夫妻檔,育有二女,叫小如與小不點,空餘的教室是他們暫時的家。請了一位古寧頭阿婆當管家,幫忙照顧小孩。彼時學校尚無自來水,阿婆每天必須自教室後方水井取水煮飯、洗衣服。我們幾位女生下課時都會自動幫阿婆提水,就像一家人。何老師教我們數學,上課相當認真,老師台上講得口沫橫飛,台下同學則頻頻點頭,不愛唸書的同學則搖頭晃腦見周公去了。我對林老師的英文與家事課頗感興趣,老師以歌唱方式教我們背頌二十六個英文字母,簡單又有趣。家事課對女生受益匪淺,初嘗手握鉤針,在老師的指導下,將硬梆梆的尼龍線鉤成一個可愛的小錢包。即便被尼龍線纏繞的手指頭疼痛不已,但見到親手完成的小錢包,心中那份喜悅非筆墨所能形容。 永遠西裝筆挺、一頭油亮頭髮與雪亮皮鞋的馬老師是我們國文兼導師,不僅授業解惑,對我們的生活管教尤其嚴謹。老師誤以為一頭捲髮的彩娟同學懶得梳理頭髮,而屢屢責罵她是雞窩頭,害得向來帥氣的彩娟很是委屈,天生的自然捲髮,真是無語問蒼天,莫可奈何! 猶記得一個午休時刻,馬老師找我個別談話。他從口袋裏抽出一封信:「這是一位男生寄給妳的信,妳年紀還小,應該專心求學,努力向上,將來長大才可談戀愛。」然後摸摸我的頭,將那封已被拆開的信給了我。頓時只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不知所措。一直挨到放學回家,迫不及待的將信打開看,是我寧小畢業的一位學長寄來的,少女情懷總是詩,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初嚐戀愛溢味,甜蜜塞滿心房,如今想起不禁莞爾。 在那物質缺乏的清貧年代,國中生正值發育期,能享用學校的營養午餐已是萬分慶幸,瞧那香噴噴的白饅頭配鹹粥,便是心目中的人間美味了。午餐結束後,值日生早已備妥一桶水置於教室外的走廊,供班上同學清洗自己的餐具。有一回,我正在洗滌時,李金溝帶著餐具走來,我提醒他:「快來洗,桶裏的水快『流完了』。」他竟然狠狠的對我說:「妳怎能這麼說呢?真不夠意思!」我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因為水桶有個破洞,好心提醒他,快「流完了」,他竟然還兇我!真是百思不解!後來,他同村的同學解釋,才知李金溝的阿公,人稱「老頑伯」,都是台語發音所惹的禍!並非我對老人家不敬,不知者無罪吧? 初二那年,執教鞭的姑丈,赴台參加暑訓,特地選購一台紅色跑車(腳踏車)獎賞我。當我威風凜凜、神氣十足的騎著水噹噹的小跑車上了湖南高地,正要享受著下坡時的舒暢快感,一個不留意,小跑車快馬加鞭直衝進校門右側樹林,摔個四腳朝天、傷痕累累,真是慘不忍睹。爬起身,淚眼汪汪撫摸著我那心愛的紅色跑車,不忍它也跟著受傷!而我右手臂的傷痕至今猶存,陪伴著過往的麈封舊事! 教室後面的土堤坡上,留有我們認真努力的朗讀聲,印記著歡樂追逐的嬉戲聲;麗貞、我、一梅(維璐),自封松、竹、梅歲寒三友,我們最喜歡登上土堤坡,眺望眼前那片遼闊的青青草原,盡情談心、盡情追夢,揮灑著無敵青春少女心中的尋夢園。 那是一段夾雜著喜悅與悲歡的青春年華,在我們熟悉且親切的島嶼上,我們接受師長教誨,平平安安的完成國中三年生涯,帶著滿懷信心與理想,離開了成長的家鄉,向未來展開生命的旅程。 年邁初老,常常懷想起母校寧中;地靈人傑,人才輩出,各行各業皆有傑出優異的校友,福地福人居,願我寧中師長、校友均為有福人,祝福母校五十歲生日快樂!校運昌隆,薪火相傳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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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金門」新書發表會
欣逢金門縣文化局首度辦理「文化金門新書發表會」,榮幸受邀,心中感到無比振奮與雀躍!然,這幾天氣溫驟降,雨又接連著下個不停,實在惱人!發表會前一天我不覺憂心起這樣的天氣,是否會影響明天的活動呢? 是我太多慮了。晨起,曙光微露,天地間大放亮彩,放眼望去,遠山含笑,周遭景物清新可人,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呢! 文化局的濱濱小姐幾天前就來電告知:要準備10本左右的贈書及3分鐘左右的致詞。贈書是沒問題的,然致詞就得先作準備了。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特別是不善在眾人面前說話的我,更得充分做好準備才是。因此我早早用心的擬講稿,但精簡的3分鐘講稿實在難擬,總覺顧此失彼,若討了哥心又將失了嫂意,無法面面俱到,講得周全。正發愁時,外子竟破例提出他的看法,且試著念我的稿子來看它須花幾分鐘。哇!這真是破天荒、頭一回讓我好感動的事呀!於是這份致詞就在老公的審核下定稿了。 一到會場,早有先到者,濃濃的書香佈滿整座大廳,每位與會嘉賓也盡是散發著典雅的文化氣息。只見工作人員喜氣洋洋、熱情接待與會嘉賓。當我走到簽到處,工作人員馬上殷勤的為我別上一朵紫色胸花(可是新鮮的花喔!),讓人備感尊榮呢!大廳的長條桌上早已擺好每位作者的新書及「名」牌,且設想週到的放著一支上好的水性簽字筆,準備簽書會之用;後方則豎立著為作者精心設計的著作海報,這海報會後就貼心的贈送給作者,讓他們各自帶回家去做紀念了。對作者們來說,這張海報特具意義,頗有價值,所以我特別開心,無限感恩主辦單位這別出心裁的設計! 感謝吳副縣長代表陳縣長前來致詞,感謝呂局長用心於藝文活動的耕耘,他們一致的期盼:留下歷史,留住文化,闡揚海濱鄒魯、朱子遺風的歷史風華。本縣向以文化立縣,在近年物質生活不斷提昇下,闡揚文化真是不容忽視的一環,必使人文素養的水平與之並駕齊驅,因為人的可貴性便在那一份氣質內涵啊!呂局長致詞中也提到金門設立音樂班、美術班的迫切性與必要性,俗話說:「輸人不輸陣!」金門怎可淪為全國唯一沒成立音樂班、美術班的縣市呢?早在多年多年前就有友人建議再建議,也許人微言輕,也許當政者當時尚未預見這片遠景,然而長久以來,音樂人在金門及兩岸三地所辦的活動,大家有目共睹,目的就是為提升金門人的文化藝術素養啊!今天欣聞呂局長高瞻遠矚的見解,真是令人欣慰,衷心佩服。呂局長鼓勵金門人保存文獻不遺餘力,他投下重金,使贊助地方文獻的補助款不再間隔2年才得以申請,這真是一大福音!金門人當一起來致力於金門文化的播種、耕耘與灌溉,相信不久金門將會是一片繁花似錦。「人生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努力書寫,為保存金門文化而加倍努力吧! 個人認為:今天的新書發表會真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活動。誠如文化局表示:「此次新書發表會的構想是有鑑於每年皆有眾多作家積極參與地方文獻之建立。發表會對作者而言,是個人興趣的落實,心血的結晶,以及成果的分享,對地方而言,是文化的匯聚,文獻的採擷,人文的呈現,對民眾而言,有利其認識金門,探討島鄉……,有鑑於此,今年特別辦理『文化金門新書發表會』,廣為推廣宣傳,讓大家一起認識金門作家,熱愛自己的家鄉。」文化局真是立意甚佳、用心良苦啊!雖然是首次辦理,卻是一場非常成功的新書發表會呢! 也由於這是心所嚮往的「新書發表會」,亦是我生平第一次初體驗,所以特感溫馨、特別甜蜜!因而,我盡心盡力的廣發武林帖,並用line傳遞訊息,可惜的是我所邀約的朋友出席有限,這多多少少難免引發我心中的落寞,我總以為這是消息的傳遞、喜悅的分享,然而世間人忙於世間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可以同情、是可以體諒的!如此一想,心中便坦然多多了!最感慶幸的乃是王先正老師──金門寫作協會理事長,他親切的表示,儘量趕過來,不知怎地,就這一句話我就認定他一定會來,許是他的熱心加增了人們對他的肯定與讚許,果真於百忙中應約而來(王理事長雖然退休了,但退休生活比不退休時更為忙碌,因為一旦退休,人間「雜務」便一一上身了),也還好他用相機留下了紀錄,將這份對我們來說是神聖的、歷史性的一刻po上了臉書,並廣為宣傳,周知好友,喜悅均霑,當然,這不是炫耀,這只是「分享」。我更佩服他能神準的抓住我以為最完美的剎那,一起見證這難忘的一刻,讓我好感恩! 說實在的,今天在諸位作家前輩面前,我算是資歷淺、輩分低,是晚輩中的晚輩,很榮幸有這樣的機會與諸位先進相互切磋、砥礪交流,讓我備感珍惜、格外開心!所以,我是抱著學習的心態而來,除了享受這份濃濃的書香氛圍,更是虔誠的來向作家們致敬,並學習前輩們獨特的典範風格與成功之道,真的是入芝蘭之室,不沾染芬芳也難啊!讓人大有不虛此行之嘆呢。 我深深以為:「新書發表會」後,是使命的延伸,責任的加重,因為今後不再受限於間隔2年方可申請贊助,而是年年皆可申請,各位鄉親、文友們大家可得快馬加鞭、努力寫我家園,來響應政府的德政,為保存文化、留住歷史而竭盡心力、奮力不懈,這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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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文學獎獲獎感言
今天站在這裏心情有點激動,因為這是故鄉第一次頒獎給我。一百多年前我們的先人在此休養生息、出洋扎根、歷經艱辛、回歸故里又開枝散葉,一個多世紀後,沒有想到,故鄉為我出書,還頒了這個獎給我,令我感到萬分驚喜! 感謝金門縣文化局舉辦這個比賽,讓我乘這個機會寫下了有關祖屋「甲政第」的11萬字長篇小說;感謝金門著名作家楊樹清先生大力鼓勵我參加,之前我讀過台灣、金門島文學作品,水平那麼高,我對自己完全缺乏信心,要不是他的鼓勵我早就放棄了。是楊先生的兩句話給了我信心,他說,東瑞,你的祖屋雖然消失了,但你可以讓它在你的文字裡復活;東瑞,你行!正是他這兩句話,消除了我的文學自卑,給了我勇氣和信心,下了決心試一試。今天借這個機會衷心感謝他。 我對百年祖屋的消失一直感到惋惜,我也很想在大膽嘗試中,對我們的祖輩的生活做一番較深入的探索,回顧我們先人生活的艱辛,為我們黃家子孫的百年祖屋寫個文學色彩的小傳,但是在我千方百計收集資料、將力所能及的資料都收集後,發現資料是那麼少,我猶豫了。不過,我又想到了我在南洋有生活十幾年的體驗,到金門前後也多達十五次,至少我熟悉故事現場,於是我開始邊記筆記邊敲鍵了。從2016年2月底開始寫,每天從寫幾百字到最多三千字不等,一直寫到六月中,將初稿完成,在去歐洲旅遊前還打印一份,帶到飛機上校對和修改。謝謝我另一半瑞芬的支持和寬容,這一段時間她辛苦地主持家庭大局,家的內外大事小事她都一手承擔起來,令我這一個鍵上舞者沒有後顧之憂地順利完稿。 最後我要感謝初審和終審六位評審的辛苦審稿,評我和另一位參賽作者獲得優等獎,尤其要感謝評審給我這部歷史小說以一定的評價,鼓勵和加強了我的信心,更感動的是還非常中肯地指出了我小說裡的不足,令我今後寫長篇小說時可以改善和避免。 《風雨甲政第》能獲獎與否都值得一寫,畢竟甲政第名氣很大,它的消失也產生太大影響;文字上的重建需要較熟悉的人進行。獲獎值得高興,沒獲獎,它也算完成了我一直以來的心願。正如楊樹清先生說的,「更重要是,終於逼出,為甲政第完成一部有歷史、土地、文學價值的長篇。」 我希望天假以年,給予我再寫幾部更大的長篇時間,讓我寫出我們幾代華僑華人百年來的汗水和血淚、悲歡和拚搏。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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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想起自己三歲父母雙亡,由伯父母做主送給她老人家收養,其疼惜她的程度,簡直比自己的親生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她擺脫神經阿貴如願替她生下孫子時,原以為祖孫三人能過一個幸福安康的快樂時光。當她上山耕種時,她則在家幫忙照顧孫兒,或做一些較輕便的家事,甚至幫她煮飯、餵養雞鴨,讓她真正體會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俗語。而現在,她老人家竟等不及讓她盡孝道,也無緣看到孫子長大,就那麼匆匆地先行離去,叫她如何不傷心。因此,她多次伏在母親的棺木上嚎啕大哭,有時幾乎到了快昏厥的地步,幸好有村人的關心,才讓她度過難關。 但不管她如何地悲傷,終究還是挽回不了母親的生命。村裡某長老建議讓阿貴回來幫她「舉幡仔」,以了卻她老人家的心願,她卻堅決不肯。對阿貴這個神經病,她早已失望透頂,好不容易才把他趕走,就絕不讓他再回來。況且,有孫子天賜來代替已足夠,相信母親必能體諒她的苦衷,村人也認為她的做法並沒有錯。甚至也認為:既然把他趕走,就別讓他再回來;要跟他切割,就必須徹底,以免請神容易送神難,日後再橫生枝節,為自己增添無謂的困擾。憑她的年紀及姿色,一旦將來想再婚不怕沒人要。至少,經過這次教訓後,往後即使矇著眼睛,也不會再找一個像阿貴這種不正常的男人。 秀春嬸婆的喪事在村人的協助下終於順利地出殯。即便經濟拮据沒有大排場,罔腰仔依然竭盡所能,請道士、請古樂,金亭、銀亭、恩主轎,樣樣都有;棺木上也安放著別著白花、白鶴的「棺罩」,前來相送的親友及村人更是綿延數百餘公尺,讓秀春嬸婆風風光光上山頭。 出殯的那天,天賜頭綁「頭白」,身披麻衣,手持「幡仔」,孝孫代替孝男,由鄰居福生哥抱著,跟隨在棺木後頭送阿嬤一程。即使小小的年紀不懂得人生中的生老病死,但聽見母親悲傷的哭聲,竟也跟著嚎啕大哭,讓來送殯的村人感動不已,甚至連抱著他的福生哥也紅了眼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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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千載翰墨(浯人孫國粹書法個展側記)
書法為中華文化的核心,漢字除了傳達情意外,尚有藝術欣賞的功能,非勤耕不能入其門,非師古不能得其根本,非善悟不能有其所成。孫國粹先生正是依靠自己的勤奮,通過心追手摹和對藝術執著與努力,才找到自己藝術的方向。從而成就自己,分享他人。 孫國粹稱自己的書法是傳統楷體字,這點頗讓我同意與讚賞,楷體書法也許是通常學習書法必經之路,而國粹兄的楷體書風是我們欣賞當今書法字跡精髓的根基是否扎實的依據。同時,也是我們觀照當代實力派書法家心路歷程和書法藝術根基的要件。但它在當代書法作品創作展場中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它們往往是書法家經歷無數努力和探索才頓悟出來的智慧,它們的墨蹟佔有重要的歷史空間,是其他書體所無法匹比的。 國粹兄出生在金門烈嶼農村,兄弟姐妹中只有他熱衷書法,七歲入學跟老師學寫字,十歲開始臨帖,以顏真卿的麻古帖為臨摹的範本,每次交作業,老師都會在較正確的字旁畫個圓圈,更好一點的字,就畫兩個圓圈,就這樣鼓勵他繼續不斷的臨寫,到高中時期因功課有升學的壓力,暫時放去練習書法的時間,當完成學業後進入職場,又重執筆桿,自我要求,每天以一到三個小時不等的時間臨遍柳公權、王羲之、黃自元、華世奎等字帖。以三年臨一帖,每天一至三小時的節奏,歷經三十多年的時光,練就一手好字。金門地區公務部門或私人要有重要題字,都會找上他。孫國粹先生是金門縣書法學會創會元老,亦是會內楷隸一線會員,一有重要書法活動,非他出馬不可。那是大概在民國九十一年到民國九十八年,作者帶他跑遍臺灣大部分縣市,二○○八年後與大陸文化交流,走遍大江南北,參加上百場書畫藝文活動。因此,擴大了視野才覺得自我努力力度,還需要更上一層樓!等待有心人,再加充實與精進 孫國粹從農村走往城鎮,再走到中國大陸,走到國外,腳步越走越遠,越走越寬,越能體味書法藝術的精深博大,就是窮畢生之力尚未能盡其全功。 近十年來,孫國粹的書法世界,百花齊放,除拿手的楷隸外,更涉及篆、行、草各體,竟連古文字甲骨文等也偶見蹤跡,看來已具備獨當一面開辦個展條件,請大眾檢視,批評,對照我的看法,更盼各界先進批評指教。金門地區在書法藝術這一區塊 在政府的贊助與獎勵下是否有了好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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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後」變老的我們這一輩
首先,我想要談關於「70後」的老人不是指70歲數的老人家,而是1970年到1979年,並且涵蓋到現在出生的我們這群「年輕的這一輩」。這是突然萌生的想法,我想知道「當我成為一個老人」─「be an old man」跟現在的老人有什麼不一樣? 我教會我外婆打電話,在數字上貼顏色貼紙;教鄰居阿嬸用智慧型手機,讓她搞懂如何用LINE聊天和轉傳影片,並幫她把常用程式放在桌布;當被車站的阿婆搭訕求教怎麼看時刻表時,邊指著車子和看板,將在腦袋想像的行車紀錄圖演繹出來……。 自1968年實施「九年國民教育」,而後的「十二年國教」、廣設大學,因為教育普及的緣故,我們這一代「新新人類」算是符合對岸公車不斷播放「我們是文明人,請尊老愛幼」的標準了。 記得高中課文豐子愷的作品-漸,文章開門見山寫道:「『使人生圓滑進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漸』:造物主騙人的手段,也莫如『漸』。 在不知不覺之中,天真爛漫的孩子『漸漸』變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俠的青 年「漸漸」變成冷酷的成人;血氣旺盛的成人「漸漸」變成頑固的老頭子。」 我興致沖沖的找我外婆問問,她今年高齡80多歲,套現在的流行語,她被歸類在「20年後」,是個曾經經歷槍林彈雨,看過先總統 蔣公的車子開駛街上與大家揮手的畫面。我用彆扭的台語問她:「阿嬤,你是怎麼感覺變老的?」外婆先回我一句:「這是啥咪ㄠˋ問題?」我拿著壓在他梳妝台塑膠墊下的大頭照,不同時期的相片一張一張翻給她看,試著解釋。 「就是阿嬤以前小姐時很漂亮阿!你有發現時間一直過,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嗎?」我鍥而不捨的追問。她「顧左右而言他」的說起我百聽不厭的老故事。 「我們那時有日本人在,日本佔據金門的時候,應該是民國三十四年的時候,那時他們要逃回廣東了,日寇到處強徵年輕力壯的馬伕,要壓馬去載貨物,隔壁村有幾個阿兄就被徵調去了,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眼淚潸潸落下,然後又說起金門有菩薩保佑而勝利的另一次戰役。 這是屬於外婆那一輩戰時的回憶,我再拿這個問題跑去找我媽:「媽媽,你是怎麼感覺變老的?」我一回家劈頭就問。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這兩位母女真像。不過她很認真的跟我說:「小時候家裡窮,每天放學下課回家要幫忙澆菜,放假要早起跟著阿爸把菜推到市場賣,那時走山路,晚上回來暗摸摸的。賣菜很辛苦,賣完你阿公都會買一碗陽春麵給我吃,自己都不吃,那時陽春麵一碗才5塊,以前錢很大,阿公都捨不得吃。」她停下來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 「阿姨數學好,不過當時沒辦法繼續讓她就學,國中的校長還來拜託你阿公,不過為了生計還是沒辦法讀書,媽媽我比較幸運,也比較叛逆! (咦~)我就搭著船什麼也不怕的到高雄港口,在轉搭交通工具到台中讀逢甲,半工半讀然後寄錢回家。」「後來,有人介紹我和你爸認識,我們認識一年就結婚了,結婚之後什麼都很快,你看妳們幾歲了!」 細數媽媽頭上日漸增多的白髮,覺得這幾年過的好快,自己也長大很多。當我們這一代走過國人平均餘命男性77.01歲、女性83.62歲之前,我想我們這一代到了老年,肯定是非常「Fashion」的,我們會是目前推廣「樂活」概念的受惠者,在路上會看到阿伯阿婆在玩手機、拿著自拍神氣蹲著拍照,幾乎每一位都識字,像經歷日治時代的我的阿公阿嬤一樣,會說:「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還有:「GOOD MORNING!」前幾年「韓流」來襲,可能還說得上幾句:「좋은 아침」不過我們的一些傳統技藝若無後人薪火相傳,可能就失傳了,例如包肉粽、做粿;宗廟社稷慶典活動;農耕時代的播種、插秧甚至曬麵線和做泡菜……,時代與時俱進,造就我們成為什麼樣的國民,我都狠不下心自問自己到底會多少了。 生命「猶如從斜度極緩的長遠的山坡上走下來,使人不察其遞 降的痕跡,不見其各階段的境界,而似乎覺得常在同樣的地位,恆久不變,又無 時不有生的意趣與價值,於是人生就被確實肯定,而圓滑進行了。」敬--未來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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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蚵田
又是一年寒冬,北風在窗外淒厲呼喊的透早,氣溫被北風一暝的驅趕,降到一天的最低點。 阿母趁著由窗戶透進來微弱的星光,摸索著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起來,稍稍掙扎了一下,溫暖的被窩這時正是最叫人覺得舒服的時刻。揉揉眼,還是手腳麻利地套上了外衣褲,去遲了,恐怕找不到好位置。檢查了衣袋裏的「拾蚵證」隨便喝了杯微溫的水,便帶上了蚵鏟,挑著籃子,戴上笠仔,包上頭巾,頂著星空,冒著寒風,把手瑟縮在衣袋裏,摸黑向北山蚵田走去。 還好起得早,檢查哨口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映出三道在等著過去的長長身影。輪到阿母時,少年的衛兵笑了笑,還開口熱情的向阿母道了聲早,沒看證就讓阿母下蚵田去。蚵田裏已經有一些人正忙著用蚵鏟大力地將石蚵從石柱上剝下來,裝進蚵籃裏。阿母赤腳走向石柱子上滿了石蚵的一角,經過時順便向身旁的人一一道了早,腳踏過軟軟的泥濘地,不費力就陷入了泥沼中,但得用力才能緩慢拔起,往前邁進。剛一踏下,那海水的冰冷勁,就從腳底下亂竄,直攻腦勺,比早上用冷水洗臉還更容易叫人清醒。高舉起鏟子,全身用勁對著石蚵剉下去,石蚵紛紛落到泥沼上,趕緊把石蚵收拾到籃子裏,沒一回兒功夫,身上已經熱起來了,再一回兒功夫,額頭上得已經有點汗水了,努力了一陣子,蚵籃也就差不多裝滿了。天色這才漸漸濛濛亮了起來,遠處傳來公雞喔喔喔,尾音拉得特長、有力的啼叫。 肩頭擔上滿滿的石蚵,扁擔的兩頭往下垂,三步併做二步,快步回家,趕忙著把兩籃滿滿的石蚵倒在屋外一角的蚵桌上,匆忙地走進廚房準備早頓,另一個大灶上同時煮著豬和牛的飼料。一切就緒後,原本浸濕滿了泥巴的褲腳也已經乾硬了,來不及換成乾淨的,就在蚵桌前的長板凳上坐下,拿起蚵刀,俐落地把海蚵一一挖了出來。 養牛、養豬、種菜,做阿兵哥生意的雜貨舖、洗衣服,這些是一年都有的經濟活動,但到了冬天,海蚵可也是一項重要的經濟和生活中食物的來源。當親友來訪時,阿母總是先奉上茶,再進廚房,預備一碗滿了海蚵的蚵仔麵線,溫暖人客的胃與心,這是最起碼的待客之道。牆上用紅紙條寫的蚵仔煎、蚵嗲,可也是冬日才有的限量版,生意可是火紅得很,晚點才想要來享用的,不免常常要敗興而歸。 歲月是進擊的時間巨人,快步前進,才一眨眼,五十載就走過去了。囝仔離家去求學和打拚生活,附近的駐軍撤走了,店關了,像老式的電影放映機,一轉眼,第一卷已經轉到底了。孫子已經大學畢業了,阿母也卸下對這個家的重擔,息了地上的勞苦。又是一年寒冬,由於「霸王寒流」的霸氣,天氣一下子又暫時地回到了從前的冰寒刺骨。一連幾天的下雨,下午終於放晴了,難得的好天氣,阿爸騎著他在中秋節村裏聚餐時抽中的特獎腳踏車,穿門走巷,向熟悉的人問剛剝好的海蚵,跑了幾家,終於買到了兩斤,快步進廚房,鍋鏟交擊的聲響中,像一曲歡樂的樂章,在老人家雙手的指揮調和下,把油、地瓜粉、海蚵、■、芹菜、蛋、鹽變成一盤一盤的蚵仔煎,端到飯桌上,笑呵呵地呼叫著像候鳥暫時回來過年,在房間被窩裏、在虛擬世界裏忙碌的孫子們出來享用這滿滿的海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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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視野
在夜市,我看到一個賣雞塊的小攤位。攤位前有一張紙,上面寫著誠徵工讀生。然後,有一位小女生正戰戰兢兢、躡手躡腳的忙裡忙外。站在她後面,一臉狐疑並且不時往前面瞄一眼的想必是老闆。一下子看她錢收多少?找多少?一隻眼睛還盯著磅秤,一多斤兩,馬上指正。工讀生顯得更緊張的用微微顫抖的手挾起食材又換過一塊,再不行又換一塊。我吃過之後,只有一個感覺--不好吃!因為操刀的老闆本身不專心,還流露出老闆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立場不同,總覺得老闆幹嘛非得這樣苛刻?是怕人家不知道他是老闆嗎?呵呵……如果是你,會這樣嗎? 夜市裡,還有一攤賣韓式煎餅的小店。看起來是新手上路的一對夫妻,身旁跑跑跳跳的可愛小女兒,天真的幫忙收錢。老婆負責秤餅皮重量和包餡料,再捏成圓形放入煎鍋中泡油;老公則是拿著一根特殊工具時不時按壓煎餅,讓形狀圓滿不走鐘變形─做第一顆,老公就懊惱了。因為他壓到破掉,成了瑕疵品,後來只好放慢速度。在他們夫妻手忙腳亂時,還有一位看起來是韓國人的,應該是指導他們的幕後老闆吧!你可能覺得我在看圖說故事。但是,一顆30元的煎餅整整搞了15分鐘還沒送到客人手中,這在一切講求快、狠、準的夜市裡,似乎生存不易─難怪門前冷落!你認為他們該堅持嗎?忍不住為他們擔憂起來。 就在年底的尾牙宴,很大一家旅行社舉辦了一個盛大的pink party。顧名思義,所有參與盛會的員工或來賓都得著粉紅色裝扮進場。還請來藝人助陣表演,每個人其實最期待的不會只是吃一頓飯或看幾個小咖明星。大家想的都是重頭戲--摸彩。當然,在場人人機會均等,但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像人生的基本輪轉,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隔天,馬上就會聽到誰中大獎,誰該請客了之類話語。當然,日子一天天過去,獎金一直遲遲不見蹤影,抽中獎金的幾位認識的朋友,得獎的喜悅也慢慢消失。不會吧!那麼大一家公司?大家開始揣測,也漸漸拼湊著老闆如何血汗員工的種種傳言……如果,真的只是形式上的做秀,還不如一開始就寫著銘謝惠顧!事情似乎還沒落幕,結果仍在未定之天。我沒有看好戲的壞心腸,但我想知道,一個成功的管理者要從口袋掏出來的除了金錢,還有沒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