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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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憂患走來
猛抬頭,他發現一個身穿粉紅色洋裝的女人,肩上跨著一個黑色皮包,款步走過來手上拿著一束康乃馨。 啊,于櫻,是妳!妳怎麼到這兒來? 我來看你。高先生,你很久沒去歌廳,我以為你生病,所以來看你。 高樹返身走近櫥檯,為客人沖了一杯茶,遞給她。 你好麼?于櫻深情地凝視著他說。 嗯。好。高樹倒在沙發上,慢慢地說:妳來看我,是代表歌廳老闆叫我去聽歌麼? 不是。于櫻喝了一口茶,說:老闆並不在乎你這位聽眾,不過我卻捨不得丟了你,今天我來告訴你,高先生,你跟其他的聽眾不一樣。 高樹站立起來,走向窗前,眺望藍天上飛翔的鴿子。 于櫻款步走近他,低沈卻清晰地說:我是一個窮苦家庭長大的女孩子。我高中畢業,就開始工作。我爸是老士官長退伍,他前年回大陸探親,回來就中風了…… 妳是那省人?高樹轉過頭問她。 老爸是四川萬縣,媽是臺灣南投。 高樹轉身走進臥房,從櫥櫃中取出兩萬塊錢,遞給于櫻:妳買點營養東西給老爸吃。妳老爸是那一年次的?于櫻說:二十一年次,屬猴的。 你爸比我大兩歲。我屬狗。高樹笑起來。 眨眼間,于櫻走了。他發現客廳茶几上,放著一疊鈔票。他追出門外,呼喚她,但于櫻像幽魂一樣,早已走遠了……高樹驚醒來時,窗外傳來嘩嘩的雨聲。他有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 週末,高樹趕到了歌廳。樓梯口擺滿了花籃,散發著一片叢草氣息。這都是聽眾贈送給駐唱歌星的禮物。他忽然想起于櫻,覺得著實對不起她。從相識成為忘年之交以來,高樹從未送過于櫻一個紅包,但于櫻卻對待他親切熱情,讓其他聽眾為之側目,也讓歌廳工作人員感到茫漠不解。高樹靈機一動返身下樓。沿著騎樓走不多遠,他看見路口有一所郵局。他用取款卡取出兩萬圓。然後走進歌廳聽歌、喝茶。 在昏弱的燈光和輕快的樂曲旋律中,高樹啜著清茶,凝聽了兩首〈幾度花落時〉和〈多少柔情多少淚〉,都引不起他心靈的共鳴。驀地,他聽見司儀介紹于櫻小姐即將出場,她獻唱的第一首歌是〈天上人間〉。 樹上小鳥啼,江畔帆影移, 片片雲霞停留在天空間。 陣陣薰風,輕輕吹過, 稻如波濤柳如綿。 搖東倒西,嚇得麻雀兒也不敢往下飛。 美景如畫映眼前, 這裡是天上人間。 隨著這優美的歌聲,高樹沈浸在那如詩如畫的人間仙境。他如夢如幻,手握著一疊紅色,在昏暗的歌廳摸索前行,最後走近舞臺。手持麥克風正唱歌的于櫻發現是他,起初猶豫了一下,但終於伸手拿了紅包,向場內聽眾晃了晃,朝高樹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說:謝謝男高音歌唱家高樹老師! 於是,全場發出一陣暴風雨般地掌聲。 于櫻在這家歌廳的名譽最好,聲望最高,雖然她所得的紅包並不多,她卻毫不在乎。她像一隻驕傲的孔雀,讓許多聽眾有望之彌高、瓊崖莫達之感。兩年前,一位退休的稅捐處長喪偶,在歌廳泡了八個多月,風雨無阻,傾盡全副精神捧于櫻、追求于櫻,甚至託人向于櫻暗示,祇要應允和他結婚,他將和于櫻飛往溫哥華定居。于櫻毫不動心,最後那位處長知難而退。不久,一位退休陸軍中將捧她,為了向于櫻討好,每天送高貴的進口花束。不料,于櫻卻有一天向那位備役中將建議,把買鮮花的錢捐給榮民之家,那個備役中將聽了面紅耳赤,從此消失了蹤影。 百年鐵樹開了花。開屏的美麗的孔雀,竟然當眾向一位老芋仔鞠躬致敬,這到底是何方來的尊貴人物,受到于櫻小姐的另眼看待呢! 儘管高樹老實的坐在後面,喝茶聽歌,臉上佈滿憂愁的皺紋,偶爾發出謙卑的微笑;可是,許多隻好奇的眼光卻從四面八方暗中集中他的身上:這個人是男高音歌唱家?這牛屄吹得未免太大了吧! 許多歌廳老聽眾向歌廳老闆提意見,請高樹先生客串兩首歌曲,讓聽眾一飽耳福。老闆祇得央求于櫻,請她代為轉達此事。不過,于櫻卻藉機提出要求,高樹的工資待遇應該比照駐唱歌星,否則難以應命。歌廳老闆滿口答應下來。 為了宣傳高樹登臺,這座西門町歷史悠久的歌廳,花了不少宣傳費,懸掛廣告看板,張貼宣傳海報,而且在幾家報紙花錢登了廣告。于櫻為此付出了不少的心血。高樹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高樹對於這種商品化的演唱生涯,毫無興趣。經不住于櫻對他的慫恿和央求,最後祇得勉為其難答應了。他訂作了一套流行西服,修剪了適合中老年人的時髦髮型。高樹走向舞臺,確有藝術家的氣派與丰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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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憂患走來
開始他還向人們說明真情,向人們訴說委屈,可是沒人聽,也沒人信。於是,他被整怕了,他被整得快發瘋了,他不敢再去碰「政治」這兩個字。他躲在川劇團角落裡,拉著胡琴,沈浸在哀婉淒清的旋律中,夜夜伴著一盞孤燈拋灑著冷淚…… 其實縣武裝部是為落實關於為原志願軍被俘歸來人員複查文件精神,專程為李正文落實政策來的。他們原是做一件好事,沒想到卻引出了李正文自殺悲劇。 高樹,我不能再寫下去了。我會這樣設想,李正文和你同是志願軍文工團員,若是你回國以後,是否也會落得如此結局呢? 作為一個擁有十二億人口的中國人,我真誠地祈望,海峽兩岸不再有戰事,人類不再有戰爭,從而也不再有骨肉分離、生離死別的悲劇。 近年氣候變幻無常,清晨艷陽高照,萬里無雲,不到午飯時陰雲密佈,山野呈現一片昏暗,不久便下起傾盆大雨。都馬村四週皆為崖坡,雨水匯成了一條條瀑布,從小格頭淌下來,形成一排土石流,幸而村前是一片乾涸的池塘,它容納了大量雨水和泥沙,否則便會發生水患。 大雨中,高樹躺在床上,捻亮了床邊茶几上檯燈,他看蒲月紅的信。這封信他看了數十遍。像沖過數十次開水的茶,早已淡而無味了。朝鮮戰場的硝煙砲火,戰俘營的呻吟啜泣,以及他對故鄉親人和蒲月紅的思念感情,已被窗外滂沱大雨沖散了。他的腦袋空空蕩蕩、昏昏沉沉,丟下信箋,朦朧地進入夢鄉…… 不知甚麼時候,高樹被窗外的啁啾的鳥雀吵醒。披衣下床,看那窗外湖光山色,心曠神怡,正凝思中,聽得門外有一個女人輕聲呼喚:高樹先生在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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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認識的馬英九(下)
失業者的怨念 筆者一肚子真實人生經歷,苦於有口不能言,能言而人不能聽,有手懶得寫,寫了又懶貼文。致令歪邪以口傳口煽動造謠,有耳的正常人聽信二手傳播,真相湮沒不清,我沒耳的卻一清二楚,足堪羞愧。 接續上篇,綠營某些「永遠的反對黨」讓筆者敬佩不已,同樣的,也遭遇過行徑卑劣,奧步到難以形容的深綠人士。話說時空也在聽奧前夕,筆者於公開論壇發表聽障聽奧相關文章,署名與職稱以示替自己言論負責,隔日就有人跟文,跟蹤到我個人網誌,譏笑(他先挑無關話題,牽拖說豹比獅子兇猛)與大罵筆者是大陸狗,滾回大陸去,三字經五字經等髒話一堆。 與其生氣還不如說驚訝,此人看過網誌自我介紹,一定知道筆者是聽障者與公共藝術家,很少人會公然辱罵社會弱勢(新聞報導毆打殘障搶彩券的惡少例外),就查了一下此人帳號,是業餘畫家,在苗栗一帶開民宿,他在民宿部落格也用同一帳號假裝客人,跟一假裝業主的女生(大概是女兒)一搭一唱,大誇自己民宿,筆者看了不由發惡寒(聽到說謊的自然反射)。本想在網誌以理服人,三四次下來,他還是滿口髒話不斷謾罵大陸豬,我不得不指明「你是某某民宿的老闆罷?」,此人馬上消音,不見蹤影。 有關深綠惡質事件遇到太多次了,筆者修養不夠,還是無法唾面自乾。以前公司有位七年級同事,大家閒聊政治,他突然跳起來凶狠的說,只要聽到批評阿扁的話,他就要揍人。一邊說還揮舞拳頭強調。同事們大笑,因為他160幾的排骨,筆者180公分的壯漢,對比畫面十分爆笑。 我覺得奇怪,問他:「你了解阿扁嗎?見過他嗎?我卻是見過阿扁的。」他氣諉,原來反藍的原因是,他爸是深綠,全家也就當然是深綠。 我說:「我爸管不了我思考什麼,而且每個人都應該學習獨立思考。」我以為現在的小孩比較叛逆,看起來又不是。筆者十八歲就搬出來,靠送報完成大學學業。現在大學生畢業即失業,變成家裡蹲啃老族,很大原因是阿扁貪腐八年所致。財團給阿珍送錢就能過關,關鍵產業外移,無良企業家只肯雇用廉價外勞。所謂破壞容易建造難,要馬英九一年兩年,就補起阿扁阿輝挖十幾年的財政大窟窿,一句話:不可能! 所以,以筆者公共藝術界頂尖專業,至今還失業,就業輔導完全不鳥我,筆者也沒有埋怨馬英九幹的不好,只怪自己脾氣臭,不肯送禮走後門。 公務員品質是十幾年承襲下來的爛攤子,反正就是要跟政府對著幹,對幹完還能領終生俸退休,到民營企業兩頭賺,壞事做盡又好事佔盡。關中罵幾句會有用?作夢! 現在的草莓族 這樣的大環境,年輕人難免自認是被遺棄的一群,低所得的問題不怪財團只怪政府。加上綠營趁勢引導,在批批踢佈置了一批深綠種子版主,激化不滿與怨恨。此情緒高漲後,任何人稍微勸導一下,就激烈反彈,王建不過多嘴說了幾句少打工多用功,就被扭曲得不得了。要知道基督徒裡的長老,都是很愛講道的,講得不對,聽聽也就算了。十個牧師有七八個自己都做不到,還是愛講,不講他會悶死,不理就好了。 但是有此不幸遭遇,自己也要負部分責任,我不肯送禮走關係,失業活該。那年輕人失業呢?我再說一個真實經歷,在某美術研發公司擔任創意總監時,領導公司創意部門,老闆因此轉虧為盈大賺幾千萬,我說話自然就有點份量。 負責3D的澳洲人要回母國,他是我得力助手,競稿功勞很大。我跟老闆說,應該把欠他的獎金付清,不要佔這個小便宜,老闆口稱是,其實很肉痛。在我的想法中,老外的五位數獎金跟幾千萬入賬比,一根毛毛都算不上。在老闆心中,幾萬塊可多上一次酒店。到了年底,老闆就扣我二十幾萬獎金賴帳不給,甚至撕毀全公司員工的合約。此是後話。 負責3D在團隊中很關鍵,我跟老闆說,替代人選不可馬虎,要選有經驗的,不然會成為競稿致命傷,老闆也稱說得很是。然後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年輕人來應徵了,條件是所有面試者中最差,但他說,複雜的3D案他一天就能完成。最重要的是,法定基本薪一萬六,他只要一萬五。 第二天我來上班,看到多了一人,疑惑老闆怎麼沒依先前約定,由我複試?就跑去問,老闆說這人速度很快,很ok啦!安啦!好罷,我就拿一個普通3D案給他做。這下漏底了,一個禮拜都做不出,幾百萬競稿案開天窗。我責備老闆,他抵賴說:我怎麼知道這小子會吹牛? 我轉而問那年輕人,為什麼要用騙的,不能誠實面試嗎?他說:不用騙的會給我工作嗎?後來又說,阿扁用騙的當到總統,才是他的偶像。 我的秘書比他大二三歲,一面倒幫他說話,她說:薪水才給一萬五,安是要怎樣賣命?我正色說:3D基本薪至少三萬五起跳,這數目是誰說的?那年輕人舉手:我說的。我說:阿你是白痴喔,喊這麼低幹嘛? 他振振有詞說:不喊低,老闆甘會用我? 喔,險招。不得不說他的心機深,對壞人有效。 所以三萬五的工作,只有一萬五的品質,原因在此。做不出來老闆發急,要我加班採人盯人,我是最討厭盯人的,認為人若自愛就會敬業,不敬業就開除他,一翻兩瞪眼,就這麼簡單,完全授權無需費心機。老闆後來又發現加班費暴增,心疼罵人,我說:那就不要浪費我的休息時間加班。他又不肯。 所以我離職後一火大,自修一個月學會3D。本來在我的劃分中,排版是小學程度,3D是高中程度,屬我範圍的影像與公共藝術發想,才是碩士程度。不料因此學會所有團隊技能,成了全才。 秘書也算是小朋友的年齡,小朋友不懂事,就要說道理。我說:環節缺一塊,影響到競稿成功率,公司不賺錢,薪水發不出來,獎金更別想了,變成這樣好嗎?她說:是老闆的錯,你們大人自己擺平。我聽了昏倒。 其實妹妹心地善良,我離職後,她還買我愛吃的士東市場招牌殺西米送來,我說很貴不要,又扛著我的大滑板一起帶來。這塊是我旅美買的下坡專用滑板,全世界只一套手工彩繪製作,丟不得。老闆當初會用她,只因為是個正妹。 離職後,還繼續在msn跟我報告,而且指導她公事一時也放不下,未料一陣子後,她說:老闆等我一走,就挪用大家的獎金,買了一台百萬BMW重車,還強拉她上酒家。她一生氣就辭了,大家也跟著辭了。老闆大罵:都是你們這群草莓族,害我丟了最最重要的人才(指我)!我冷冷跟她說:別在意,與你無關。硬要自掘墳墓的人,沒有人能救他。 時至今日,路上看到騎重車的,還是會莫名其妙一股厭惡感湧出來,好像這人偷了我的錢買重車。真是的。 唯一的出路 李登輝時代,將國民黨黨產交給劉大掌櫃,千億黨產以十分之一價格賤賣,李的手法遠比扁高明百倍。到了扁執政,已搜括一空,黨產沒有了,怎麼辦?就賤賣國產。財團一旅行箱一旅行箱的往官邸送錢,辜仲諒聽到開價兩億,抓著頭說,兩億我一個人沒法搬啊。阿珍說:你長那麼帥,原來是大顆呆,不會買兩個有輪子的大旅行箱?一箱裝一億夠了。辜說完,法庭上都大笑,然後一股沉痛的悲哀。因為辜這段話,陳述了台灣第一次民主的死亡。 從一片貪腐狼藉的焦土中,又冒出了民主的幼苗。這次的農夫很不一樣,他只有鋤頭,沒錢施化肥,烈日當空狂風暴雨都下田耕作,農夫不敢揠苗助長,也不敢噴農藥,有機栽培收成又慢,旁人忍不住開罵:你到底會種不會種?多施化肥多灑農藥,才長得快,反正又不是你自己吃的,麥假好心! 又有一批人站在田邊放話:再沒收成,就滾下台換我們來,這些爛穀子通通拔掉,才是正港的愛台灣啦!此時夏末,已近秋收,而西邊所有的田地都屬於大員外,猛下重本施肥噴農藥,收成已經三穫,堆得滿坑滿谷,大員外笑咪咪的坐在穀倉頂端,斜眼瞄著這群人,自言自語說:民主真是好東西,等他們自己打完,我再去一個個收拾了,完全不費事。 他的管家卻在後面搖頭說:怕是沒那麼簡單。大地主問為何?管家指著那人說:你看他不怕謾罵不怕羞辱,手上鋤頭可一刻沒停。消費者只要品質最好的農產品,小心有一天中南海換他坐,你搬個板凳一邊涼快。大地主一嚇跌下來:快快!叫他們開打,多少錢我都出! 寓言式的體裁,只是博君一燦。至於台灣的出路,就看你有沒有足夠耐心,等待收成的一刻到來。 筆於五都選舉後七日 2010.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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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
陽光終於露臉,滿天燦爛,忙碌了幾個週休二日,今天終於有了仰頭望天,想出去走走的衝動。你說我們的心電感應越來強烈,我未去之前,你就有了今天我會去訪的心靈感應。那語氣是溫暖與篤定的,我笑了。有人說,不要把笑當成堅強的保護色,曾幾何時,笑卻變成了我應付人事的面具?但唯有對你是例外。「笑」的意境實在太玄妙高深了,有形有聲的文字和言語,都不能完全形諸一個人的意念與想法,何況是無聲的微笑?但當對人生感到無奈之時,或當文字與言語都是累贅之時,除了微笑,還有什麼能比它更具有詮釋的力量? 生活如工作的我,甚至連三餐吃飯,也當成只是填滿一個胃的工作而已,如此乏味的日子,每隔一段時間,總會不期而然的驚覺到生活步調的走味,找你促膝長談是我滋潤心靈的唯一途徑。常冀望自己能有如你一般的靈修境界,做一個全然真誠的自己。你說寒暑人生,不論是快樂抑是痛苦,都是人生的功課,快樂固然幸福,但更要記取當下的痛苦,從痛中去思覺。你說人的痛苦根源在自己,萬事萬物皆是自己內心的反射。世人總將怨恨寄予他人,其實追問他人為何負意於己,莫如反求諸己,追問自己在痛什麼更具效力。你說人生各種角色都需嘗試扮演,才不枉這麼走一遭,但在汲汲營營的名利追求之途,記得要給自己心靈留一點時間與角落,在前企後望之間,問問自己想要什麼?每一句諍言,都如醍醐灌頂,總在我失意與頹喪之際,引導我走出情緒的低谷。 帶著三個孩子,我們來到陽光耀眼的海邊,熱情的海風挾著些許寒意,把我們的長髮吹亂,海浪拍打著防波堤,發出一陣一陣有節奏的浪聲,彷彿遠天傳來的鼓聲,沒有一絲的錯亂與失序。遠方的小島,佇立在朦朧大海的另一隅,恍如另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偶見一艘孤船緩緩駛過,猶如孤寂人影,踽踽獨行於茫茫的人生大海。孩子在岸邊又叫又跳,我們也學森林中的猿人泰山,大聲的叫喊、歌唱,有著把愁緒鬱悶傾瀉而空的意圖。累了,我們席地就坐,你說你把每一天都當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來過,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因此每一天都是豐盈踏實的。我說人生很多無奈,事事永遠無法圓滿,一個人孤單,兩個人易生齟齬,不知道有沒有一個半的人?你笑著說,一個半的人是有缺陷的,人生注定要在遺憾中度過。 「意外與明天哪一個先到?」我們相視而笑,因為我們雖然都有著「不知有沒有明天?」的先覺,但也都有著「月底要赴台」、「等待孩子長大」、「……」的企圖野心。人生雖常在喘息的夾縫中苟延殘喘,但卻也常冀望無數個明天一一的到來,等待每一個夢想的實現,而且視太陽每天東升西落為理所當然。如此前後矛盾的想法,綴成一個悲歡無常的人生。 你說人生若走至盡頭,你願放棄所有的急救,因為活著已無意義。我說生命的意義,因時空的更迭,隨時都在改變。身強體壯之時,有雲遊四海,攀峰越嶺的雄心壯志;生命走至將竭,即使氣若游絲,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活著的意義,或許只要看到心愛的人佇立床前,生命就有了意義。 你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生命的主宰,自己的路要怎樣走,不容他人來決定,那聲調有著凌霸的氣勢。我說人生是無奈的,有些時候是容不得自己作主的,即使作得了主,也挺不住周遭風風雨雨的飄搖。你說趁著自己能夠自主的時候,做好身後的規畫與準備,屆時才能按照自己所願,尊嚴的走完一生。我說當自己不能作主之時,不論是所願或非願,一切的決定都已無意義。你說若是非自己所願,至少有法律的效力可捍衛,我說當生命是空無之時,即使法律制裁了非法,但對已無意識的自己,又有何意義呢?你說就如婚姻,很多人把它歸於法律的轄區,成了一紙契約買賣,其實婚姻應是兩人心願的契合,不是因法律存在而虛應湊合著。我說法律能轄管的只是那一群循規守份的人,至於遊走邊緣或目空一切的人,法律是什麼?你對生命充滿熱力,有著清楚的覺知,我則是漫無目標的遊魂,「隨遇而安」成了我應付人生無常的慣用伎倆。 如果要問生命是什麼?我想答案就在天馬行空裡,但它即使如縣運會開幕那一夜,黑絲絨天空上千盞萬朵絢爛的煙火,光彩亮麗奪目,震懾吸住了全場的目光,但最後終要歸於寂靜。不論是一個人、兩個人或是一個半,人生總要走得瀟灑脫俗、不卑不亢、昂首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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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橋畔‧鵝卵石
那座青竹板橋,是一道淡掃過小溪的眉,輕輕地橫跨在一彎秋水之上。 近四十年前,第一次從橋上走過時,溪邊有浣衣的村婦,南台灣早熟的秋穗正在不遠的野地裡,愉快地互相推擠著,空氣澄鮮而浪漫。似乎這樣的時刻,做任何使自己高興的事,都是自由而適當的,於是,我信步走下橋去,在溪畔微溫的石上坐下,把趾尖伸進水裡。 十月的溪水,清淺而明淨,那些圓的、滑溜的、沒有稜角的鵝卵石,便如同光潔的貝殼,一一浮現在平緩的細砂河床上。 也許,每一枚鵝卵石,都曾接受過流水將它們的粗礪磨為溫潤的恩典吧!因此,它們所報以流水的,乃是永恆青春的祕密─它們使小溪成為快樂的歌手,一路開著透明的水花,永不疲倦地傳唱而去。 如果是一彎無石之溪,我無法想像,那將是如何單調與空洞的死水! 有些鵝卵石,千年萬代地任流水沖刷著、淘洗著,已被琢磨成極細的石粒,不復當年的面貌了。臨溪濯足,我不禁想起晉代孫子荊〈枕流漱石〉的故事來。(註) 一千多年前,他竟一本正經地為一時的語誤,急作解人。其實,若能掬一捧珠玉碎屑似的細石在手,「枕流漱石」,難道不比「枕石漱流」更有一種出人意表的清麗脫俗嗎? 岸邊,不時有清脆的丁丁之聲傳來,我抬起頭,十分驚訝於漂衣的村婦,正在凸起的石塊上,以短棒搥打衣服。「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在隆隆的洗衣機已然以人造漩渦取代雙手、取代所有搗衣棒槌的時刻,何獨在此寧靜水村,仍保有古樸的溪邊浣衣情趣? 當所有村婦都已挽著竹籃,喧然離去,我才作別橋下的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來。 不能否認,那樣一個不在案前讀書、也不在街頭奔波的上午,似乎是空白而不具任何意義的,然而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有意義、有重量的事物已經太多,因此,仲夏的蟬噪,抑或秋晴之中那彎沒有名字的小溪,以及溪底的鵝卵石,它們不為意義存在,卻使我們肩頭、心目中的擔子輕省了許多。 當歲月的溪流已不斷沖走許多模糊的記憶,我卻訝然發現,那個拾得浮生半日之閒的秋日上午,已成為一枚光潔如貝的鵝卵石,永遠沈澱在心底深處。 (註):孫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見《世說新語》〈卷六排調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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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認識的馬英九(上)
前言 一位不得志的老友,在我臉書留言,指連勝文遭槍擊是「藍黑掛鉤」(自導自演)。本應痛罵他一頓,明知彼此政治立場,有話不敢在自己網誌說,卻跑到別人臉書「刺一下」,充分展現綠營人士陰暗與帶有惡意的風格。 這段留言我沒有刪也未回應。不刪是因為伏爾泰說:「你說的我一句也不贊成,但我誓死捍衛你的言論自由。」歷經二次改朝換代的民主思想何其寶貴,鞭策自己捍衛與我不同意見言論自由,才是民主風範的最極致。 若說台灣人人都很珍惜得來不易的民主,這話絕對是自欺欺人。舉例說,昨日奇摩網站東森新聞報導,大陸貨輪屏東外海翻覆,24名大陸船員14獲救10失蹤。敝人曾長期駕帆船與巨浪搏鬥,非常了解大海的險惡,冬季海水冰冷,入水一小時就失溫無法游動,然後喪命,還在怒海漂流的十人凶多吉少。於是按下「難過」表達心情。 未料,奇摩投票顯示,按「難過」的人有三分之二,三分之ㄧ按了「高興」。用最簡單的政治語言解釋,按「高興」就是三分之一綠色版塊,其餘三分之ㄧ可視為善良的中間選民,剩下的,才是藍軍。 其實三分法也過於簡化,會看奇摩網路新聞,7-8年級居多,也就是有群「憤青」不滿現狀,加上綠營引導,將不公不義的遭遇遷怒馬政府,與長期妖魔化的對岸。 只談藍綠真的會模糊掉真相,憤怒又讓雙方不能不談藍綠,我稍後會陳述一些真實事件,盡量還原真相。 恨某個人或愛某個人,非常簡單,只要相信媒體就行,尤其水果集團或三明治媒體,皆能操作到「愛之欲其王(當皇帝),恨之欲其死」的地步。要真正去認識一個人,就非常不簡單,只能靠親眼觀察。有人問,若不具備觀察力呢?那我也莫法度了。 第一次見到馬英九 先說被罵得最慘的馬英九。我第一次見到他,是李登輝等黑金集團排擠下法務部長,回鍋政大任教時。筆者是極重度聽障,在某社福會議場合當義工。有個人遠遠從街道那頭走進會場,進門後站在我旁邊,一看是馬英九本人,心中一驚,雙方點頭致意。 不久,一人滿頭大汗趕上來,是馬的秘書,顯然馬體力不錯,西裝皮鞋還健步如飛。就這樣,馬先生也不坐貴賓席,也不找主持人,自願罰站。不久,市長陳水扁來了,警車開道,車隊直接停在門口,前呼後擁隨扈幾十人。扁談笑風生,跟從台北監獄監舍走到會客室,被偷拍的鏡頭如出一轍。 扁進門看到馬,點頭致意,馬傾身適度表達恭敬。主持人原想請馬上台致詞,馬禮讓扁,扁走上台講話。約五分鐘講完,鼓掌下台,一群人又前呼後擁浩浩蕩蕩離去(市長時間寶貴,趕攤去了)。 這時主持人已忍不住,下台拉馬,馬才上去講話。之後依然回來「罰站」,此時我趁機偷懶,席地而坐。 第二次見面 過了幾年,筆者服務於某基督教慈善機構,機構邀請市長參與慈善活動。馬市長還是老樣子,安步當車而來,身後只跟了兩個人(應是隨扈與秘書)。整棟樓女同事都瘋狂了,搶著合照。有要好的同事推我說:那是你最佩服的人,去跟他合照阿!馬聽了也招手,我笑著沒過去,原因之ㄧ是排隊的人真的很多(讓賢)。 沒有合照雖然遺憾,筆者厭惡偶像崇拜,只接受極少數偉大人格感召。如果有一天,馬先生不能感動我了,我也會毅然轉身離去。 綠執政八年,貪腐的結果是,無數人家破人亡,無數人生活在貧窮線以下,少數富人財富逆勢暴增。因家庭貧窮不敢生育,而消失的人口不少於百萬。那時世界各國經濟都穩定上升,惟獨台灣往下沉淪。最後,連自稱「扁迷」的美國在台協會前主席卜睿哲都暴怒說:扁背叛了所有人的信任! 把扁跟綠分割,是不可能的。換種思維來看,前呼後擁那群人,不呼擁阿扁,也會找到替代者,例如小英、電火球等。呂秀蓮便酸酸的說:民進黨「人才濟濟」,幹嘛只選那幾個?對阿,如果前呼後擁想沾光得利,是陰暗的人性的必然,沒有民進黨,也還是有別黨會取代,李登輝時代的國民黨,就是最佳範例。 馬不是基督徒,但他自律的能力,超過我認識的所有基督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唾面自乾忍辱負重,又神經大條,常被老婆壓頭責罵,在家裡地位還不如一條土狗馬小九。很多次我都深深覺得,幹嘛阿,為什麼要替一堆痛恨你的人做死做活?2008選總統大勝,根本是台灣人故意選個外省人,好當垃圾筒辱罵出氣。 馬不懂奸巧,不擅長引導民意風向,身邊人大多是基於感動而非利益結合,以瓜分地方利益為重的本土派(不分藍綠)自然極為反感。權術部份馬先生不如其老師蔣經國,小蔣晚年在立法院被綠營辱罵,激動發病而死,還不忘記解嚴開放黨禁報禁。馬學殉道者的部份,倒是很像小蔣。 難道綠營都是陰暗與帶有惡意?若這樣說我也是偏激了,當然不是。比如前主席施明德,癌症剛開刀,還發起紅潮反貪腐,一個重病之人,利己之心一定淡薄,錢與權他都享受不到了。綠營視前主席為叛徒,自扁以下火力全開打壓。後來扁東窗事發,火力全開那批人全不吭聲了。怪怪,同一個黨同一批人,前後如此不同。 仇恨扭曲人性至此 紅潮表明了,誰才是老大。考試院長關中在公務員訓練班演講說,把民眾當客戶來服務,觀念是錯的,公務員是公僕,民眾是主人,要當成僕人在替主人服務。有誰做不到,可以現場馬上辭職,不要假意來吃這碗飯。 主僕之分清楚界定了公僕的角色,公務員如此,警察如此,政務官也是,政客更應該如此。但很多議員立委,就是用騙的也硬要吃這碗飯。甚至老公召妓鐵證如山,老婆硬著頭皮說沒這回事,暗自蒙被流淚。政治帶來仇恨,而仇恨扭曲人性至此,只能無語心痛嘆息。 2009年舉辦聽奧,施明德秘書莊嚴先生發起反聽奧運動,我寫了一封長信,跟他痛陳聽障被「主流社會」長期壓迫的痛苦,如今適逢「萬年難得一遇」的體育慶典,聽障朋友們稍微有了一點發聲機會,為何他要破壞呢?莊嚴回信全文如下: 拜讀您發自內心的肺腑大作,我彷彿遭電擊雷辟心都揪成一團~痛!我非常理解您們珍惜這場盛會及為聽障友發聲的公理正義之音,就如同我看到小林村我的平埔西拉雅族人慘遭滅村活埋的慘況我忍無可忍!您此篇卓文我會收藏再三細讀深思再另文回覆,先向您報告;1、派空降外行的首長不是莊嚴吧2、濫墾亂伐的都是政商黑白金集團企業〈尤其是漢人〉像漢化太深的平埔族很難有經濟實力大規模的開發3、我不是紅衫軍我當年只是倒扁臨時工,現在是「馬英九民怨總部」的義工4、我們的活動形式未定不要看到影就跟著起舞開槍,但我感謝您的提醒注意5、像我這種藍綠紅都要圍剿砍殺的政治浪人請教您;連妻兒子女都無力供養了還有什麼政治利益可享能圖?感謝您的指教與批評,請不吝繼續監督指正。 莊嚴敬謹 閱後深為感動,原來綠營也有善良好人,便一改以為莊先生來鬧場的成見,佩服他「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無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胸懷。其人尚且如此,施明德可想而知。 後來莊嚴未堅持辦反聽奧運動,筆者不敢說那封信有效果,但相信提醒思考到長期被壓迫的一群人,而間接打消了政治運動,筆者總算是稍微有益聽奧的無名英雄了(自我陶醉中)。 後來,郝市長推廣聽奧,請我幫他畫像,媒體一窩瘋的搶拍「市長幫助殘障者」的鏡頭,次日有線電視與報紙都登了市長與筆者一身黑衣發福的新聞,我看了電視,馬上臉紅到脖子。其實身為公共藝術家,替人畫像根本是屈尊就辱了,惟郝市長不知道這段「解救聽奧」的原委,筆者也就微笑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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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或不酒
對影還是三人,餘瀝也還在杯底,漾著忘我的風情,是不是,沒醉吧,老哥?看吧,你說,嘿,你說,我到底有沒有醉。 蘇東坡說酒是有靈魂的水,人喝了才會拋開世俗羈絆,真情自然表現。人類有了歷史就有了酒的存在。還聽過更詭譎的說法-世界是被酒支撐起來的,男人是被酒硬挺起來的……。 既然酒是這個世界的傳奇,那麼在這傳奇的景象裡,不酒的男人的流動是否成為一種異端的存在。我這個不酒的男人,在又酒又煙的男人面前,是難以啟齒,還是悄悄的回到無味的平淡世界。 每當友朋群儕或不相識的宴席上,常常碰到的就是左右觥籌交錯,「莫使金樽空對月」的瑒面,我只有埋頭苦啃自己的鴨頭或故作瀟灑的拉拉臉皮,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來掩飾自己的糗態…。偶爾投射過來的憐憫眼光,細看,似乎也包含某些程度的不屑-怎麼著,不喝酒?看你這圈啤酒肚,不喝酒?…我已經十分習慣這些耳熟能詳的冷嘲熱諷了,也相當識相地舉起一杯似酒的濃茶與對方碰個杯角,只是輕輕的,只為讓對方知道不酒的男人誠意已至,何苦再勉強乾這一杯。 事實上,和抽煙一樣,我絕非不酒的男人。不說遠的,如果說起大學畢業惜別筵席上,我那些現在已紛飛不知東西南北何處尋的窗友們,都一定還記憶猶新,由於一點點俗氣的刺激-畢業巧逢失戀時刻,我是藉酒來壯膽。我記得那一年喝的是一級清酒,我是手緊握著酒杯沿桌一路敬過去,直到那個在畢業前夕含著淚眼說出「你是很好的男孩子,但我必須對你分手…」的纖細女孩跟前,一骨碌一杯一口就猛的下肚。知我者與我伴相隨,不知我者謂我發酒瘋…師長難得也縱容我如此狂妄一回,那個胖胖的教官放下平日的威嚴,怕我醉倒,作勢想要攙扶我。 能一醉解千愁,學學李白的水中抓月也是挺美的完結…。 一杯一口,接著又一杯,不知飲乾了多少杯,終於在會餐後的晚會上出足洋相,噗的一聲倒地昏迷不醒人事,一幕鬧劇才告收場。我的酒後窘相狼狽呆相被當成每年的畢業餐會上的話題,教官們拿來叮嚀學弟們,生活上的不如意,不要藉酒澆愁,否則就當眾出糗了。 接著在金門的一年的軍役,吃的苦頭我都足以消化成為記憶裡的當年之勇。天生的叛逆在綠色制服裡我仍是桀驁不馴,和連長、輔導長都吵過架,拍桌子,幾乎長官氣得要把我送軍法…也都是我可以忍受的折騰。唯有被部隊裡那一群老士官灌得肚腸七葷八素的滋味,偶爾回想起來,都還要想想自己是如何酒醒的。 那一群老芋仔的生活,除了隨口令踏腳步,操場上麻木的吆喝之外,機械化的生活除了酒、色之外,他們那一段生離死別歷經滄桑的苦難歲月是要藉酒短暫舒緩的。最普遍的是紅標米酒、烏梅酒,偶爾有一回清酒已是唇齒留香,餘味繞樑數日了…。那時我是小小的少尉,除了肚子裡還有一點墨水外,肩不能挑,手不能舉的,在這些老兵眼裡是「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走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的乳臭未乾小子,雖然職位壓著他們,但心裡一直不敢有長官的神氣感。 行軍時,這些老兵的軍用水壺裡裝的是滿滿的米酒或烏梅酒。把酒當成水喝,三餐米飯可以不吃,卻不能無酒。一面走一面大口喝,越走才能越起勁,而忘了腳底起泡的苦楚。餐桌上,尤其是軍中節日,當老兵向你敬酒,不喝是大不敬的,那些酒就要越界強強灌到我的肚皮裡來,只得捏著鼻子停止呼吸一碗一碗的衝過喉管直抵五臟六腑,每一回喝完後總要跑到廁所裡大嘔特嘔,有時連膽汁都要嘔出來…接著是三天沒胃口吃飯…還要裝著若無其事,否則這些老芋仔的情感是十分神經質的。 乍看,吞下的固然是酒,但往往在吐出的那些「真」裡,有著過多數不清的陰寒。這段酒國裡豪情縱放的記憶如夢魘般嚇醒了我。 想像中的自己絕非酒的逃兵,尤其喜歡偶爾酒後的奔放暢談,妙語如連珠般的湧現…而且是「杯底不倘飼金魚」的放歌,是很夠味的。只是有時妻在一旁在眼裡,總覺得我失態,我的直言直語也在酒後特別高昂,有些不該說的話也都一一溜出,麻煩也就惹出來了。而我的酒量一直很淺,好像也是永遠學不會,實在不能勉強喝不出李白的肚量來…。加上近年來身體的不適,為了保衛這具俗賤的臭皮囊再苟活於紅塵,親歷白雲蒼狗的變遷,我是無法灑脫的逢人把酒言歡,只有畏縮起來自己,空有一副啤酒肚。 不,不,不,一晃就是滿杯激盪,再晃就是雨天連綿了,是不是,誰說我醉了? 每舉杯,總有些啟不了口的心事沿著杯口轉。而後,又不顧死活的一起往酒的深度裡跳。嗜酒的人,老想把自己醉成一張白紙,好任意印染,而拓搨成樣的,竟是一個個過期而醒不了的夢。 不想醉得不瀟灑,也不想醉後醒得不完全。我成了不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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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柱明信片
很久了沒來這地方,儘管她的名氣那麼響。 赤柱和蘭桂坊一樣,淡淡濃濃的洋氣,浮盪期間。惹得歐美人士很好感;但赤柱在香港島的西隅,要去,得經一番舟車勞頓。並非能經常一睹她的芳容。 夏日炎炎,在極為偶然的機會驚鴻一瞥,有著一種驚艷之感。 久違的赤柱,已分新赤柱和舊赤柱兩大部分。真是滄海桑田,莫此為甚。新赤柱,包括了大馬路旁的現代化大型商場、重建的、聽說鬧過鬼的美利樓,以及從商場一節又一節供遊客上下的電動扶梯和階梯。遠遠就可看到歐陸風格的美利樓、團團綠樹、伸出海面的長方形涼亭、海島上雪白的洋樓、平靜得毫不起波的大海……組成了新赤柱極協調的美麗風景線。果然,這樣的風景,獨一無二,在港島很難見到。既不同於星光大道的一覽到底、寬敞大方,也不同於尖沙咀碼頭看海看對岸時那種彷彿伸手可觸的感覺。像在欣賞一張寄自地中海的明信片。 這就是新赤柱了。聽說,就有許多拆自其他舊建築物的部件,安放在附近。從新赤柱走向舊赤柱,須經一列排得密密麻麻的咖啡座,看來也是新建的。幾乎座無虛席。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遮陽傘像我們在長洲慣常見到的,延伸出來,開在面海的店前空地上。那些老外,男的穿背心,女的,穿低領T恤,坐在高高的長腳圓凳上,品嚐著放在高高圓檯上的啤酒或咖啡;一雙腳就懸在半空中晃。懶洋洋的悠閒消暑姿態,驀然叫人想起了尖東的不少咖啡座,也是這一幅情景。與其說老外好會享受,不如說他們天性如此,不想辜負大自然的賜予。在巴厘著名的古達海濱,她們半赤裸躺著曬太陽,將雪白的肌膚曬成古銅色。 橫過充滿西歐情調的一列咖啡座,就是舊赤柱了。原來,兩邊的迷你小店鋪,夾著一條十分狹窄的遊客行道,就構成了赤柱引人的購物區。從某種角度看,赤柱舊區,堪稱九龍廟街和女人街的糅合:區別只在於,九龍市區那兩條著名的男女購物小街,特色是露天、臨時搭棚,攤子上賣的貨色,比較粗糙,優劣真假難以辨別;廟街、女人街的買主叫「攤主」,打扮新潮,言談比較粗俗;赤柱的賣主就叫「店主」,幾乎都是靚女,舉止談吐都比較優雅。一樣的是都可講價。也許在赤柱,遊客中十有七八都是老外,店鋪賣的貨色傾向於西洋人感興趣的,如印章、唐裝、印有龍圖案的背心、古色古香的中國日常用品之類。 久違赤柱,走進這特色購物小街,店店新鮮,物物好奇,加上店主大多臉笑嘴甜,頗識待客之禮、買賣之道,也可慢慢散步大半日,消磨掉夏天的暑氣。在尋尋覓覓中,同來的新加坡文友,在一家小店發現了一個全木頭製作的「旋轉木馬」,如獲至寶,不太講價地就買下來。他說,此物在他們那裡已找不到了。 導遊說,赤柱有家魚蛋麵檔很有名,找了老半天才找到,看來是獨家吧,大熱天進入小小食店,熱得大汗淋漓。魚蛋質量不算頂尖,只是差強人意。 赤柱情調好怪,濃濃洋氣混溶了淡淡香港鄉土味;整個港島竟找不到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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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憂患走來
從反右派、反右傾、「四清」,直到文化革命,戰俘都成了鬥爭對象。許多人迄今仍妻子不以戰俘為夫、子女不以戰俘為父,親友鄰居以戰俘為恥! 最近我在《崑崙》文學月刊,看到一篇文章,摘錄一點材料供你閱讀: 一、山西省新絳縣馬興旺,一九五八年「拔白旗」時,他因為「歷史問題」被打成右派,十幾年沒有工作,生活無著。此人在朝鮮巨濟島集中營是「共產主義團結會」常委。 二、文革時,四川省丹稜縣的街頭,走出一隊敲鑼打鼓的人群。為首的是一個被綁著雙手的瘦小的中年漢子,寒冬臘月祇穿著一條短褲,胸前掛著的黑牌上寫著「叛國投降分子梁光輝」,在他左臂上用墨筆畫著一個大圓圈,圓圈隱約地現出他在集中營被刺上的「反共抗俄」四個字。旁邊用墨筆寫著:「反革命的活證據。」 三、武漢工人彭林,他在濟州島升旗鬥爭中擔任護旗隊員,用自己胸膛擋過敵人的機槍、坦克,保衛過五星紅旗。他回國被打成「美國特務」,家被抄了,妻子和孩子受到株連。最後,彭林磨刀子切斷喉管自殺。遺書上祇有兩行字:「我不是特務。你們要永遠熱愛共產黨,熱愛祖國。」 四、一九八二年春,四川某縣兩位武裝部同志,到李正文家訪問。恰巧李正文外出。這兩位軍官請鄰居轉告,請他寫一份自傳,到縣武裝部談一談。當晚,在川劇團拉胡琴的李正文回到了家。聽到鄰居轉告的話,一夜沒睡,思想想後,他最後用一根繩子告別這個世界。 李正文當年是志願軍文工團員。他從戰俘營回國,受到歧視。他的檔案被存放在公安局「內部控制」。歷次政治運動像一陣陣旋風,把他捲起來,拋下去。「叛國投敵分子」、「裡通外國分子」、「叛徒」、「特務」……這些帽子,他都戴過,而且不大不小,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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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憂患走來
趙鐵元返鄉,處理了母親喪葬後事回來,給高樹帶了一封信。臨走,蒲月紅親自將信塞進箱底,並擔心出境時被公安人員發現,其實她過份敏感,老趙提著箱子來去八天,海峽兩岸的海關,誰也沒有瞅望這個老芋仔一眼。 高樹: 鐵元歸來,談及你近況,甚喜。你所問的事情,時過境遷,真不知如何向你談起。 往事如煙,回國志願軍專車升火待發,火車站月臺歌聲歡呼聲震耳,不少朝鮮婦女兒童揮舞著彩旗、紙花,熱情呼喊:「急文滾冬母,多愛那不西達。」(再眈,志願軍同志!)當時我想,如果咱們一起回國多好!想不到你作了戰俘,去了臺灣。奈何! 在這場抗美援朝戰爭中,有兩萬多人被俘。他們有六千六百七十三人返回祖國大陸,卻有一萬四千多人去了臺灣。讓我憤憤不平的是,這些九死一生敵國的戰俘。在長達二十多年受到不合理的對待,有的被開除軍籍、黨籍,有的被逼成精神病,有的自殺。我在遼寧昌圖縣「志願軍被俘歸來人員管理處」服務時,看到他們哭泣,寫決心書、寫保證書。保證重新爭取入黨,決心對祖國對人民忠誠老實,端正態度。最讓我茫漠不解的則是你去了臺灣,我也受到株連,這種莫須有罪名,真是對天呼喚,蒼天不應;對地呼叫,大地不理呀! 你問我戰俘回國受到怎樣的待遇,因為他們認為「被俘就是變節」,每當有了「政治運動」,戰俘就會出現;每當討論入黨、調級、子女參軍、就業問題,戰俘就得坐在審判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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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字句九則
{1}悲觀。榮辱。一生行旅。您不確定的歲月。您讀過的楚浮。柏格曼。您想問自己。遠方是什麼。存在是什麼。您靜靜留在孤獨中。猶若細讀一朵曼陀羅。小小的自在。 {2}酒和下午。出沒的孤寂。好聽的沉默。我和我。耽美而受苦。蒼茫亂世。誰是十字架裡的原罪。文學。宿命。 {3}燈火吹滅。暮色。黑。我摸到三島由紀夫的夜晚。 {4}您在屋內旅行。閱讀邊境。北島。屈原。海子。風雨山川的近景。人文。物種以及俗世愛恨。這些穿越時空的昭亮。深邃迷茫。黑暗裡。您開始寫詩。 {5}字句有聲。呼嘯而過的書頁。魂魄微藍。您的生命。您的歷史。關山越嶺。天地壯闊。誰御下滄桑歷盡的心扉。聽聽。一盞燭火的描摹。應答。 {6}結緣。城市裡的擾擾。萬水映月。虛實幻滅。我撈起一壺的空無。禪和蝶吮。 {7}冬日。暖陽。一束桔梗花。影子和酩醉。耳畔漾然的迴盪。水聲似無。生與死。那人築起自己的碑坊。 {8}您可以放下。這裡有您合身的孤獨。這裡沒有歲月。沒有主義。沒有政府。您可以任意的填滿自己。 {9}枯筆。春秋寒暑。揮毫波瀾。風景故土。江岸飛白。輕緩迷路。我是世事煙雲外的一滴霜露。不懂人生敬意。不懂多情靜美。這番大氣的神啟。畫。收留了我。此刻像告解。像淨土。像終極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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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去-看花博
「看花博去!」這是現在對寶貝誘因最大的獎勵。 團購花博票的時候,其實我有點猶豫,因為真的好看嗎?值得嗎?不過,看在大家都買的情況下,勉強買了幾張,還趕緊打電話回娘家邀約媽媽,因為怕票用不完,就要大傷腦筋了。 沒有做功課了解如何玩最有效率的情況下,花博開幕一週的週日,吃過中餐的一家三口來到圓山捷運站,門口排隊買票的人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嚇壞我家沒耐心排隊的老先生,他對寶貝說:「我們去陽明山喝下午茶,好嗎?」我笑了笑從皮包掏出花博票,人都來了,怎麼可以不進去湊熱鬧呢?三人從容的走進花博場地,哎!不僅門口排隊買票的人多,就連場內都是滿滿的人潮,不過,心情可是超好的,陽光白花花的照在大片的花田上,拍照賞花的人真是多啊!我看到方舟排隊的人看不到盡頭,也看到爭豔館塞爆的隊伍,算了,就走馬看花囉!逛完大片花海,層次鮮明的花朵讓寶貝抓了相機不放,好不容易說服他到真相館門口走走,一問,所有預約票都發完了,看來今天就逛不要排隊的地方了。 之前雖然常到美術館,但是從來沒有進去過故事館,總覺得門票還真有些貴,搭了花博的便車,雖然沒有拿到預約票,無法進去建築物裡頭參觀,不過,單是看外頭的花木扶疏和小橋流水,就感覺值回票價。寶貝拿出了花博的DM觀看著,問起:「我們可以參加嘉年華會嗎?」問了志工怎麼前往,三個人就火速前往搭接駁車到大佳河濱公園,感謝司機先生的幫忙,正好追上遊行隊伍,表演者熱情的與遊客拍照,平常不熱衷這些活動的寶貝,大概是看到DM上頭的花寶貝現身,簡直樂翻天了,媽媽揹著背包,爸爸追著小孩跑,兩個人分工合作,擔心廣播找小孩的事件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這個公園還是第一次來,佔地遼闊到覺得遊客不算太多,等到要坐接駁車回美術館時,排隊的人龍叫人看了想哭,還好飲水、餅乾齊備,才不至於站到腿酸肚子也餓。大半個下午在排隊中去了許多的時光,回到圓山捷運站門口,很想開口問可以回家了嗎?偏偏我家寶貝發現自己沒有買到紀念品,叨念著想要逛逛遊客中心,這一逛,又看見爭豔館沒有什麼人排隊了,所以,拎著花博紀念品小水壺的寶貝,進入爭豔館後,驚呼連連,怎麼花藝設計可以這麼精緻、動人呢?每個不同的造景,都讓人流連,原來想要準八點整回家,結果,我家寶貝完全不依,逛完一回再走第二回,媽媽只好找個定點坐下來休息,讓她好好觀賞個夠,回到家,三個人都搶著先洗澡,好趕緊上床休息。 第一次的花博行,圓山、美術館和大佳都去了,所以,決定要去逛第二次時,就發現必須先做功課了,才能更深入的走訪花博更精彩的景點。 正巧朋友寄來一日遊的簡介,介紹給外地來的觀光客如何走訪的路線,我看了就決定跟隨。第二次的花博行,正好是花博展出滿月。同前次一樣,也是下午一點多到,母女兩人就先殺到舞蝶館看【百合戀】,還好有帶折疊板凳,讓我家寶貝可以站在板凳上看戲,雖然沒有位置可坐,但節目太精彩了,也就忘記站得腿都麻掉了。寶貝隨著劇情起伏,也跟著喊:「咿呀!衝啊!」佈景和演員以及緊湊的情節,讓寶貝看得開心不已,直喊著還要看第二次,做媽的人當她說著玩,也懶得理她。母女逛過寰宇庭園來到美術館,逛到地下室,正好有瓦楞紙藝術的展出,這個水瓶女生,可以在這裡就自己玩躲貓貓玩上一個多小時,然後發現肚子餓了,追著媽媽要吃晚餐,每個館的外頭餐廳,標價都嚇死人的貴,好不容易找了義大利麵套餐讓她吃,香味雖然誘人,不過,份量還真是少得可憐。心想吃飽總可以回家了吧!誰知道寶貝聽到百合戀的音樂,又殺了過去再看一次,媽媽心裡想:啊!現在的小孩還真是言出必行,說到就要做到。不過,這齣百合戀的表演真的值得多看幾次,而且,晚上看又比白天更讓人感動,因為燈光的效果晚上更好。寰宇庭園的夜晚,又比白天多了更多嫵媚,看寶貝像蝴蝶在每個國家的庭園外跑來跑去,做媽的人雖然很累,不過,還是挺開心可以和孩子再次到花博賞花,一路要走回圓山捷運站,眼尖的寶貝看見爭豔館門口沒人排隊,看著她又衝進去的時候,年過四十的媽開始有想哭的感覺,因為常聽人說:「父老子幼。」年紀太大才養育孩子,體力真的差很大。還好,進入爭豔館後,發現又和第一次的佈景大不同,體力和興致又恢復了些許,除了覺得主辦單位非常用心,也才發現報導說有人可以天天去逛也不厭煩,肯定不是造假或打廣告。 會不會再去第三次,答案是肯定的,因為票還沒用完,而且,還有最想去的夢想館沒去,聽寶貝同學的媽媽說要早上六點半去門口排隊,我還沒有辦法想像自己六點起床搭捷運的心情。不過,我已經知道行頭該怎麼準備了,從第一次去花博先準備麵包、飲水,再到第二次帶折疊椅前往,若第三次去,我會帶幾包泡麵去,因為遊客服務中心都有熱水,雖然出門肯定都要花錢,不過,把錢花在這個場地吃飯,掏錢的時候心會很痛,寧可把錢留下來多去看幾次花博,喔!還有,傘一定要帶,因為飄雨時賞花,很詩情畫意的,若覺得腳力較差,建議可以買五點以後星光票看花博,因為晚上人潮少了,可以更為盡興,還有別忘了要去看舞蝶館的百合戀喔! 看來,我家這半年內的國內旅遊計畫,應該都只會鎖定花博這個行程,誰叫主辦單位把這個活動辦得這麼有聲有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