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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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旅者
靠近背影 跫音匆促決定 旅行寬度的步幅 路燈背書每隻夜歸腳印聲 穿梭時空望向心路 談起沒頭沒尾的漂泊 交換著酒杯和落拓的時間 像擺渡者一般 划著划著就過了一生滄海 桑田的事 別人說了算 也不知是那坎 過哪個節 解哪個結 卸下傘底濃妝後的平淡 恰似一江春水 一碗蓮藕冰糖 摻入日子細細碎碎 扎心的絲絲甜酸 豐富顏色秋了起來 也許回首戒酒 剩下宿醉 複製出旅遊習性 是一條長線思考線索 晨光埋下讀經伏筆 嘗試翻牌留言給你 在異鄉咖啡杯上 關於精采早餐時段 所有故事和服務生的每吋笑容 終將邂逅寫成久別重逢喜劇 那些刻意忽略自己的波濤 都會眠在日記 安靜地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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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之眼
暮靄是一張大大的網,灑下一片蒼蒼茫茫。日本長野縣上高地的大正池範疇,氛圍宛如幻境……那是一個看似虛無飄渺的所在。 視野所及……群山忽隱忽現,天籟忽遠忽近,池面波紋不靜,靈性與仙氣齊發,是以,捨不得眨眼一下,捨不得被誘的剎那,只因錯過一丁點,都會是遺憾。 池畔浪漫得出奇,詭異的難以形繪,像戀情般捉摸不定,像戀情般若即若離。難以盡收眼底已不足為奇,時而油彩畫,時而素描圖,純粹卻是永恆的底色才是大自然的神蹟。 緩步在通往大正池的小徑上,冷冽的空氣裡,沼澤區的景緻異趣橫生。老樹枯枝的姿態蘊含一股既強烈又苦痛的生命力,一方面很張揚,一方面也很頹敗。 水面漂浮層層氤氳,神秘地滲入林深不知處。全然地、遙遠地、原始的氣息瀰漫,引人心醉神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什麼是忠於旅行,跟著感覺走就對了,如此,方能實踐旅行的意義,否則只淪為走馬看花,所謂的到此一遊罷了! 我堅信,每一個相遇、每一次邂逅,皆是緣分使然,是以,縱令松代城遺跡清冷,縱令滿滿故事已成追憶,史詩終將傳頌,缺憾必然淒美。 敞開一顆平常心,讓景色映進來,旅行的我如此,生活中的我也是,這樣才沒有過多牽絆,但有萬千風味來作伴……我的迢迢人生路、寂寂游子心。 是以,旅行之於自己,已不僅僅是旅行,而是對於未知的探索,對於生命的開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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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憶往
金門四面環海,孤立於廈門灣九龍江口外的蕞爾小島,謀生不易、水源欠缺,居民紛紛離鄉打拚,如:早期的落番,晚期赴台發展;或顧守家園,以不變應萬變,掘井取水。大戶人家在自家天井開鑿以自用,一般升斗小民則是合資合力開挖水井大家共用。 我住的村莊是大聚落,分屬很多甲頭,我住在村子的西側,又稱為西甲,有二口古井,一口淡的(甘甜可口飲用水),一口含有鹹味(清潔洗滌用水),約莫相距兩百公尺,如此大的差異,令人嘖嘖稱奇! 樂天知命的村民,於破曉時分聚集井邊取飲用水,因出泉(金門話)有限,早來的有乾淨清澈的水可取,晚到者只能拿到帶有泥沙的米漿水,回家後再倒進大陶缸裡(這是每一戶人家所必備的儲水器皿)過濾沈澱,水井邊人群熙來攘往頓時人聲鼎沸,為忙碌生活展開一天的序幕。黃昏時刻,到井邊取清潔洗滌用水、挑水的、抬水的絡繹於途,垂髫稚童亦在井邊嘻戲、打水仗,歡笑聲此起彼落,既消暑又洗去塵埃,不亦樂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逸恬靜的莊稼生活,一片祥和的晚安曲。 然自來水普及後,水井隨著時光流逝,歲月更迭,功成身退,村莊裡仍保留很多的古水井,成為特殊的人文風景,只待留予他年說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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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這筆帳應該算在阿母的身上,因為她是當事人,每一件事都與她有所關聯。而且她不但沒有告訴我們實情,甚至還以謊言來誤導我們,不管是起初的務農,或是往後的從商,還是有人搭救,才沒有被攜帶槍械的軍人強暴得逞。凡此,幾乎都沒有提起曾經受到羊犅叔的幫忙,所以我們並不知道實情,非但不懂得感恩,還跟著罵羊犅叔是瘋子、是神經病,在房裡大小便,整個房間臭氣沖天。現在想想,我們是不該如此對待一個罹患精神病的恩人,尤其阿母隱瞞實情更是不該!」天河憤慨地說。 「阿母曾經叫我們不要經過那個神經病住的地方,她說裡面既髒又臭,聞到讓人噁心。她說這種話的用意,無非是要撇清跟他的關係,假如羊犅叔真是我們的恩人的話,阿母的做法實在不該,難怪村人對她相當不諒解。」天清實說。 「倘若早知道羊犅叔是我們的恩人,之前被大頭叫去打掃他的房間,我一定會好好打掃,絕對不會摀住鼻子嫌髒、嫌臭,掃兩下就跑到外面透透氣;甚至也會陪他坐一會,仔細看看他可憐的神情。即使他精神已失常,認不得我們,講話他也聽不懂,至少,再也不會有人說我們忘恩負義。但畢竟已錯過了關懷他的大好機會,不知該用什麼來彌補,才能讓我們求得一個心安。」天河無奈地說。(一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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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五叔五嬸
那年冬天,台北的天空下了好長天數的雨,把一些人需要在外面幹活的大夥兒,信心、上進心都快磨滅了。雖然我已經有幾年跑業務的經驗了,可這雨這麼下,還真沒碰過。下雨天對於我們這些跑業務的來說真是一種折磨,全身溼答答不說,貨物為怕被雨淋濕,衍生不必要的困擾,交貨還經常遲到不準時,被客人罵不說連帶著影響到下班時間,尤其最近才把住在鄉下務農的父母接過來,準備晚上下班有空時,商討我的結婚事宜。可我天天這麼忙,回家也沒能好好談上幾句,真真覺得有一點對不起他們。所幸父母貼心,考慮周到,一點都沒耽誤。 話說我幫我自己說了一門親事,帶著父母到我丈人家去提親,本來跟我丈人丈母娘說好的大小定彩禮跟喜餅總數,可他五叔五嬸硬插一槓,嫌這嫌那的,還說嫁到金門,這路途遙遠,何時才能見一面,還好他舅舅明理,解釋說:你看,人家從台北飛金門,四十幾分鐘就到了,比回到我們這裡還快,何況他們是住台北,不住金門。在剛開始的時候,老實說我並不喜歡他們。老覺得他會把我們的婚事給攪黃,就這樣,在這種情況下認識了五叔五嬸。 丈人丈母娘是典型的老實人,凡事意見少,和氣待人。早期家鄉由於鄰近海邊,土地貧瘠,加上堤防欠修,時不時的就海水倒灌,這種土地根本無法耕作使用,一家大小的生活,一點都不富裕。後來與一個遠房親戚一起合夥捕魚,然一次出門都要三、五天、一個星期的,由於當時通訊不便,所以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有時只能麻煩五叔五嬸多費心。加上當時捕魚器具簡陋,船小設備差、風險高,豐收時價格差,保存不易,真不是一個好的職業選項。所幸當時的政府實施三七五減租,耕者有其田,在沿海地區更提倡養殖,活化當地土地的利用率,改善各個家庭的生活。在這個時空背景下,當時老丈人也在自家的土地上,挖起了一個大池,當起了養殖戶。 結婚後的第一年,時下農曆的六月初八前夕,我參加了當年口湖地區的牽水(車藏)文化祭,第一次跟五叔五嬸有了進一步的接觸。丈人家人口眾多,丈人是老大,上有老奶奶,光是叔叔、姑姑就有七、八個,而且那些堂字輩的還不算。盡管結婚時就已經介紹過一次,此時丈人再一一替我引薦,我仍然搞得霧煞煞,唯一特別有印象的就是五叔跟五嬸。 牽水(車藏)文化祭,對於金湖地區富有一種很特殊的情懷,雖然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可當地人對於這段歷史,這段悲劇,仍然記憶深刻。我記得初八日祭典那天,關於九頭十八手陳英雄的故事,我至少聽了三次。親戚們個個都很熱心,給我述說了這段歷史,同時都把最精采的部分說給我聽。尤其是五叔,講的最精彩,講的最詳細,連講帶比的,說得我都懷疑他當時是不是在現場親眼目睹,哈、哈、哈。 說起五叔跟五嬸,他們並不是什麼鄉賢,什麼惡霸,可他們在他們村莊卻相當有名。起因於他們年輕時的愛情故事,這故事扣人心弦,堪比八點檔還八點檔。在那個純樸的地方,封閉的年代,在當時真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成為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那個年代誰都知道,婚姻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時興自由戀愛這橋段。可五叔五嬸卻不管這麼多,他們的愛情不但不是父母之命,也不是媒妁之言,自由戀愛不說,而且還是同姓。這在當時是一件多麼大逆不道的事啊,就在眾多親友不友善的反對聲浪中,他倆毅然決然的選擇「私奔」。這時把大夥急了,家族、親友、鄰居、鄰居的鄰居,可以出動的人馬全部都出動了,找了好幾天,才把他倆找回家。回家後還沒完呢,換家族各長輩出動,對五叔進行思想重建,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他威逼利誘,可五叔一點都不為所動,堅定的心一點都沒改變。最後五叔靠著那一顆執著的心,堅定不移的信念,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可見人啊!還是執著一點的好,三心二意最後終是不能成事的。 在眾多的嬸嬸中,跟我比較有話說的,當屬五嬸了。她常常動不動就跟我開玩笑的說,我娶了他們家族中最好的一個,剛開始時不曉得如何回答,過了幾次後,我都回答:那是我提著燈籠找好久才找到的,說完後,大家相視一笑。 五叔跟五嬸還有一事,值得一提,就是有俠義道,好打抱不平。在靠海邊的鄉下都會有一大片養殖的魚塭,我們村莊也是。裡面通常都是虱目魚跟蛤蠣混養,有時也養養蝦。養殖戶在虱目魚豐收時,魚價如果賤價時,都會開放魚池讓釣客來釣,釣多釣少各憑本事,銀貨兩訖。有一回隔壁的阿伯,他的魚池開放給釣客釣,那天有一行人十五個來到他的魚池,雙方言明一次三小時一人收費一千二百元,起算的前十分鐘試釣,(當時台西釣虱目魚,收費大都如此),雙方談好後,就開釣了。開始時,釣況十分好,魚汛此起彼落,可後來魚汛越來越差,他們不怪自己釣魚的技術差,這十五人的竟然聯合耍起婊來。說阿伯的魚池裡沒什麼魚,說什麼阿伯早上已經偷偷餵養魚過了,還有人看阿伯年老心善,說要把今天釣的魚還給阿伯,大家理由眾多,千奇百怪的,就是不願意付錢。此時剛好五叔五嬸經過,五叔了解因果後,要五嬸回村里公所廣播烙人,同時報警。沒過多久,村民蜂擁而至,連我這等閒人都來了。大家義憤填膺,數落這一十五人的不是,有些激動者捲起袖管,說不該欺負鄉下老人,最後在警察杯杯的勸導下,沒有發生暴力,讓他們付錢走人。 又有一回,離過年已經很近了,由於今年過年的假期長,我與內人選擇帶小孩回金門過年,趁著過年前的周末,先帶老婆小孩回娘家,順便給親戚送送禮、拜拜早年。當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我們先選擇去叔叔們家送禮,來到三叔家時,聽聞五叔在派出所跟人家吵架,我連忙到派出所一探究竟。還沒到派出所,遠遠的就聽到五叔罵人的吆喝聲,而且越罵越大聲。到達時,只見地上躺著幾袋的麻袋,有一兩袋口都開了,有一些蛤蠣掉了出來,現場有一個精明的商人,還有一個憨厚的漁民,兩個警察在那邊主持公道,旁邊還圍了一些村民。五叔正指著那個商人破口大罵,罵他沒人性,吃人夠夠,欺負這一方水土的老實人,說著說著就要上去打人,還好旁邊警察護著,那商人才沒受皮肉之痛。原來事情原委是這樣的,商人是個中盤商,他跟養殖戶收買蛤蠣,幾個星期過去了,到了付款日時,遲遲沒有結清款項,付款時拖拖拉拉,一天騙過一天,更可惡的,賣不完的蛤蠣還要拿回來退貨,今天還真把蛤蠣給帶來。試想一下,生意是這樣做的嗎?就因為商人違反商業道德,五叔才會打抱不平,替鄰居出頭。 幾天前,農曆六月初八,我再度來到這個與我淵源很深的小村莊,戰水英雄的祭典還是一樣熱鬧,人潮一樣洶湧。車子進村莊的那一刻,遠遠的,我就看到了五叔跟五嬸,佝僂的身軀多了很多歲月的痕跡。他倆正一步步地往廟裡走去,原來--當廟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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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從西轅門走出的孩子——欣喜致王士朝
四年前你中風時,我正臥床三總 因風摧折,你以輪椅代步 我經化療放療再加上兩刀,我雙腿乏力行步踉蹌 雨過天未青,我返鄉探你 你的禿頭映照我的白頭,兩個糟老頭 我的劫難加上你的劫難,一對難兄難弟 感嘆衙門口外右側老榕消失的滄桑 思緒繞著總兵署走過的足跡 (從叢青軒到戰地政務花葉凋落無聲無息) 回味中山台上康樂隊搖腳蒼花的風采 對街的曜光書局是你我經常出入的所在 (伙計炎猛兄後來獨自經營兩家書店) 赴台回診或診後返金 我帶著過往沖入消失的光陰和汗淚與你細細品味 兩年前的冬至,你外甥女用冷嘲熱諷的舌頭將我 掃地出門 我愕愕拍拍你默默的手 士朝兄,老人的情義是晚輩的一個屁啊 今早看了你的後浦三味 我是捧著聖旨唸破粿 感你為後浦搭築了老舊樸實的戲臺 嘆你少了遊息四門城頭善良可愛的人們 沒有人氣就沒有人味沒有哀樂 西轅門是鸞姑細裁精縫的一襲唐衫 浯江街是一件時代流行的牛仔褲 (牛仔褲可以替代唐衫嗎) 士朝兄,你是西轅門走出的孩子啊 你是從西轅門走出的孩子--欣喜致王士朝記事: 士朝中風四年,我與他有兩年音訊茫茫,生死未卜。 忽得睹後浦三味,欣喜何如? 此詩距浯潮夢遠--戲致王士朝已十三年矣。 詩中所言鸞姑是西轅門鄰居對士朝母親之稱呼,鸞姑精女紅手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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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一則訊息
慟!悼念涂靜怡大姐 走得好平靜 如同這子夜的寧靜 您走了 走了 群組裡一則訊息 坎在無聲的子時 如此靜謐 不再有妳疼痛的掛念 帶著詩人桂冠 奔赴詩國的天堂 留下我懷念的哀慟 邂逅秋水 妳無私提攜 領我走進 詩屋 有我孺慕歌頌 妳爽朗笑聲 熬過了大疫的忐忑 卻不敵病魔 昨夜!您已永恆烙印在詩的扉頁裡 註:凌晨一則趙化通告,敬愛的涂靜怡大姐於9月6日蒙主寵召,平靜走出病魔折磨,如同子時的寧謐,告別了她一手創辦的「秋水詩刊」與「詩屋」,謹此感謝涂大姐引領我走進「秋水」的鼓勵與勉勵,願大姐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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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頭,聽說某天有一個排副拿著槍,準備強暴阿母,羊犅叔剛好出現,就順手拿起扁擔把排副打趴在地,可說救了阿母一命。但羊犅叔為了毆打軍人成傷,被判軍法,關在軍事看守所,卻承受不了那些軍人獄卒的凌虐而發瘋。這些事,阿母可說是歷歷在目啊!但她卻把它忘得一乾二淨,對因救她而發瘋的恩人不聞不問,還罵人家秀桃不要臉。 總而言之,阿母因有錢而變了樣,自以為是不可一世的貴婦,眼中只有阿兵哥而沒有村人,所以她放在木箱裡的那些錢,必須把它偷拿出來花掉。一旦沒有錢,就必須回歸之前的農耕歲月,大家吃吃苦頭,過過苦日子,嘗嘗農夫的辛酸滋味。這就叫著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啊!」天河感慨地說。 「哥,你知道的事真不少,想像力也相當豐富,阿母的錢一旦被我們花掉,你真的有種田的本事嗎?」天清笑著說。 「我們本來就是農家,田地是我們的根本,為了生活就必須耕種,只要我們兄弟合力,必能將草埔開墾成良田。而且我們還年輕,年輕就是本錢。不要忘了,錢雖然人人愛,但過多的金錢則會使人腐化!如果阿母堅持種田的初衷,心甘情願地做一個農夫,絕對會以她的和善與村人相處,也會得到村人的尊敬,勢必不會衍生出那麼多讓人不敢苟同的問題。尤其是忘恩負義這四個字,將成為我們的夢魘,永遠也洗刷不清、抹滅不掉。」天河有感而發地說。 「照你這樣講,我們真的虧欠羊犅叔太多。」天清嚴肅地說。(一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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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記下堡老宅翻修前的最後身影
說漫長而繁複的往事 記憶在盤根糾結理細細釐清 說歲月啊悠悠 煙雲故韻已灰飛煙滅 說我茫然無措的一生 昔人哪已遠去 風沙裡只剩老榕輕嘆和零星犬吠幾聲 人們都紛紛離去 島嶼重複著忽近忽遠的新情舊事…… 日復一日 春霧守候著冬霜……像一齣失魂的默劇演譯 人們都已離去 他們杵在各自的遠方……不著聲色的 頻頻回首 而時間不會失憶 在每一刻清醒或迷茫混沌間 專注無悔的凝視著每一張變幻的臉顏 從稚嫩到青春風華到滄桑 從天真無邪而髮蒼視野茫茫而老邁龍鍾 只有時間從容印證 樑柱崩塌磚瓦紛紛落下的那時 秋天總結了黯然與蕭瑟 一生便如默劇終場 這回我不再閃躲砲火和烽煙 在歲月之前 回視風華正盛……驚慌與凋零種種 逐一卸下一生的榮辱與滄桑 (稿酬贈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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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天河白了阿母一眼,然後對天清說:「走,我們出去!」雖然天清認為哥哥和阿母對嗆是不對的,但他實在害怕他那種草包個性,所以不敢說不,只得乖乖跟他走。 在路上天河說:「你知道我對阿母說『我絕對不會伸手向妳拿錢,不過我倒希望妳把錢藏好,不要再遭小偷』這句話的用意嗎?」 天清並不笨,笑著說:「不伸手向她拿錢,還要她把錢藏好,你不就是擺明要用偷的嗎?」 天河誇讚他說:「你簡直比我還聰明嘛,而且阿母已露出口風,她的錢就藏在那只大木箱子裡,不管它上了幾道鎖,一旦缺錢用,還是要設法把它打開,甚至要全部把它取走,留著慢慢花。」 天清笑著說:「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如果讓阿母發現錢被全部偷走,一定會傷心死。」 天河灑脫地說:「不花白不花,難道要讓阿母帶到天堂去!或是走了連長,來了營長;被連長騙去五萬,再被營長騙走十萬,那我們不是白活了!」 天清羨慕他說:「哥,你實在太厲害了,頭腦也太好了,怎麼會想到這些問題。」 「對阿母的種種行為,我實在不敢苟同,如果她心靈上感到孤單寂寞而想改嫁,也要趁著年輕時,不應該等到我們長大成人,再跟連長發生那種不可告人的醜事。尤其是識人不清,被連長花言巧語所騙,最後則是人財兩失。雖然她感到無所謂,但我們還年輕啊,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教我們將來怎麼在社會上做人。 她總得為我們想一想啊,怎麼能貪圖一時的快慰,而做出傷害我們自尊心的事。說實在的,假如以傳統的倫理道德而言,做子女的是不該對父母親有不禮貌的行為,甚至說話也要有分寸,遑論是說到她的痛處。可是那時我實在很氣憤,也對她相當相當的不諒解,才會跟她頂嘴激辯。」 「看到你跟阿母在吵架,我實在很害怕,所以不敢出聲。」 「雖然跟阿母大小聲不是我們該有的態度,但自從開小舖賺了錢,加上阿兵哥的起鬨,把她這個小阿嫂塑造成貴婦,就自以為了不起,瞧不起種田人和窮人。你沒看到,她幾乎都不跟村人往來,有人來買東西也是愛理不理的。現在阿兵哥都搬到山上去了,原本的老主顧也得罪光了,每天只有小貓兩三隻,我看不久就要關門了。」 「一旦小舖關門,阿母還會去種田嗎?」天清問。 「種田談何容易啊,我們那些田地早已荒廢成草埔,如果要耕種就要重新開墾。聽說以前阿母種田時,都是靠羊犅叔的幫忙,現在已找不到像羊犅叔那麼熱心的人了。你應該記得,我們小的時候,也受到羊犅叔的照顧,但自從他發瘋後,大家都瞧不起他,包括阿母在內,根本不把恩人放在心上,甚至不把他當人看,所以村人才會說我們忘恩負義。」 「聽說阿母開小舖,也是向羊犅叔借錢來進貨,小舖才能開成。而且向羊犅叔借的錢並沒有還,羊犅叔也不好意思開口向她要。如果真是這樣,那實在講不過去。」天清說。(一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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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語】抦蟋蟀
塗豆收成的前後,時間拄空縫,相招三四個囡仔,行到埔頂雜錯地,這所在落雨否著水,除了石頭卵、沙母粒、包萵、埔倫、蜈蚣草仔、矮的相思樹,久年佇遐,賰欸!攏是無發草的空竭地。 鳥仔天頂佇咧叫!孽譎囡仔,舉頭對伊唸:「鵏丟仔哂哂哂!生囝無塊憩,佇迄草埔下,予彼死囡仔踏一下!」若唸若行。即時紲落,看東看西,是靜棲棲,草仔揙閣揣,見塗面有姷閣清氣的孔,揣著啦!有的提燒酒矸,有的捾歹茶鈷,往水堀、墓堀、電線溝等等的所在,揣著水舀屹才來灌孔,水滇矣滿出來,靜靜跔咧等,即久看無動靜,換揣別一跡;拄著運氣好,蟋蟀注著水,即時擋袂牢,探頭趖踹,細隻是母的,放落據伊去,大隻是公的,立捷就掠屹,心情誠是暢忽忽!安爾生,一孔紲一孔。若是陷落成大孔喙,水灌落是作白工,彼孔一定無蟋蟀!因量伊有周至的習慣。 埔頂踅迵迵,行去赤仔埔,彼勢番薯園,是第二選擇。掀藤隨股去,股頂股邊看著孔,踅水全然無彩工,因端是沙質,灌水霎仔時,水就全消失,即款情形欲怎樣?利用長草枝,逗逗伸入去,內身撓加拄。有時兒,看著蟋蟀頭動鬚,草尖挓伊的尾溜,趁到孔口即跳踹,承紲掠入銅筐內。彼方法,著知勢面加耐性,一點仔都袂阿差。各人數隻掠到第飼,囡仔歡喜作齊參詳,三不五時作藝量,開講飼蟋蟀的經驗。 下昏時八九點,囡仔攑電火出門,踏入別人第的深井內,「一略對狀」觀看石枋頂,罐仔型三不等,蟋蟀成孤隻,徛佇罐仔內,內底鋪塗沙,近兩公分深,塗仁供伊食。有的塗仁拄入沙塗,會生出青仔欉,日勢有影下通行,曝袂著日,「囡仔就是囡仔」,家己作家己對。加崁鐵蓋,釘有十外孔通透空氣,半暝接露水。「特!特!特!」相賽叫,展屹雙翅,後骹弓懸懸,出勢比氣力。順續相招明日下晡,來去宮口頭前「見輸贏」。 時到大細漢,攏總圍偎來,等看咬蟋蟀!石勘拄砛石的所在,「自由之火」的火煨仔殼,將兩三個捒拄邊,空對空相接,加量空位作出入,到這個下落,來拚!來拚!先攢三兩條長頭毛,掣矣查某嬰哀哀叫!大人興相教:拈長頭毛拗成一個箍,套入蟋蟀頷頸,空中踅十外環,安爾生叫作「吊煌」,練矣伊就會起狂;另外步數,手盤拗屈相換接,予伊進出軁無停,洶洶換勢手敲手,顧伊空中拋輪斗,連鞭準準來接身,號作「溜蟋蟀」,練矣予伊直頭爭。有人技術差,學矣成大人,亦是袂曉。總是有人相教學,變技巧,才開始相賽咬! 兩頭放蟋蟀,對孔趖入去,中央相拄搪,看袂順眼起狂屹,「窸窣窣」的聲,動開火煨仔殼,目對目,雄介介,直爭去,牙桮咬牙桮,頭抵頭拚命,真真「相拍恨無力」,咬矣不分離煞。 囡仔話一句來一句去:「鳥龍欸!烏龍力,咬矣對敵翻身反;赤薑欸!赤薑膽,拚生拚死伊真敢;鐵板欸!鐵板識,看毋是勢走第一。」精精是囡仔目識好,色水看清楚,花紋會分款,久來知性地。只用三句話,蟋蟀的生性,講矣誠褿全。當年囡仔話,經過六十外年來,亦是記矣牢牢牢! 蟋蟀即咬贏,見人就去品,輸者有話講,理由家己編。即句俚語「六骹全鬚」,真是難哦!講著蟋蟀:「憑勇咧相爭,折骹的折骹,斷鬚的斷鬚,破翅的破翅」,一年才出一隻「蟋蟀王!」 註記:赤仔埔、埔頂,指的是后湖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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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林細語】 他人命好?不用羨!
青衫破爛?可縫補! 衣寒,心暖,不貶身。 富貴?貧窮?暫時性! 花少神氣敗祖德, 金山、銀山,任揮霍……。 他人命好?不用羨! 求知, 不怕苦; 奮發, 惜光陰。 意志堅強, 血汗肯流; 暫棲貧困, 守德待時。 前辛,後甘! 上天憐惜勤苦人!(稿酬贈大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