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這個小子竟然膽敢毆打軍人，卻禁不起磨練，關不到幾個月就發瘋了。」軍官不屑地說。   「發瘋？」副村長訝異地，「怎麼會發瘋？」   「你他媽的聽清楚了沒有？」軍官怒聲地指責他說：「我不是說禁不起磨練嗎，你還要知道其他理由是不是？」   「報告長官，我沒有這個意思。」副村長趕緊賠不是。   「沒有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他媽的當什麼副村長，你還想幹不想幹！竟容許老百姓毆打軍人。人家排副只不過是喝了一點酒，想找那個小阿嫂溫存溫存。想不到林羊犅這個王八龜孫子，竟然在軍事法庭上，說他拿著槍要強暴小阿嫂，除了把他打得頭破血流，又害他被抓去槍斃。你可知道，有多少同鄉、多少袍澤替他抱不平。」   軍官怒氣沖沖地瞄了車上的囚犯一眼，激動地說：「你他媽的這個死老百姓，到底有沒有良心？竟然敢拿著扁擔出手毆打軍人，為什麼在軍事看守所、竟禁不起一點磨練而發瘋。你他媽的敢做不敢當，一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慨都沒有，真他媽的替你丟臉！上級要不是看到你神智不清、精神錯亂，每天瘋瘋癲癲，才讓你提前出來，如果繼續關在看守所，絕對會讓你吃盡苦頭，把你關死！」   復又命令押解的憲兵說：「把他拖下來，解開他的手銬，交給副村長，要他在保證書上簽名！」然後轉頭對副村長說：「你要看清楚，這個死老百姓已經發瘋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要馬上叫他的家屬把他領回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你這個小小副村長擔待不起。」   副村長不斷地點頭稱是，眼睛卻瞄了車上一眼，當他看到羊犅時，心頭不免一愣，想不到才被關了幾個月的羊犅，竟瘦得不成人樣，簡直讓他不敢相信。他趕緊叫村丁去把他的老婆秀桃叫來，以便共同簽名具領。 （五六）

  大哥（沈長興）走了，真的走了，在2023年6月1日清晨時分，沒有一聲再見，不著一絲痕跡，閉上雙眼輕輕鬆鬆，逕自跟隨南無觀世音菩薩飄飄然而去，鶼鰈情深的兄嫂，喚不醒沉睡中的大哥，當大哥移靈時，承受不住眼前的事實，情緒相當激動當場昏厥，緊急呼叫119，當日即後送榮總加護病房！突如其來的震撼有如泰山壓頂分崩離析，嚇得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孩子們淒厲的哭喊聲，教人柔腸寸斷不能自已，全景就是一場快速的動畫，分秒之間上演人世間最悲痛的戲碼。   我們自身所學不多，醫療知識沒那麼充分，糖尿病的病因、病情、病史……沒有積極探討深入研究，何時該減糖、減肥、減重、減澱粉……總是一知半解得過且過，即便醫護人員耳提面命這不能吃那不能碰，也只是聽聽而已。因為天天作息正常，無痛無災平安過日，對養身養神醫學知識一概輕輕放過！然，身體的變化是沒有商榷的餘地，一旦成了痼疾，小小症狀拉開引信，身心靈的健康便急遽下降。   大哥罹患家族遺傳性糖尿病而不自覺，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起居正常活動正常，沒有好好掌控隱藏身體的症狀，而心血管的變化卻如蠶食鯨吞慢慢侵蝕……當身心逐漸感到不適，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針也打了，藥也吃了，卻拉不回往日踏實的心情。慢慢的，身體弱了，眼力也模糊了，無法自己外出運動、散步、聊天……生活失去自理，心情跌入谷底，眉頭深鎖歡笑不再，情緒與健康一落千丈，任何安慰的言語都激不起大哥的信心。最後三年出入金門署立醫院不計其數，在嚴寒酷冷的冬天一樣起飛「後送」來來回回，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歷盡人生中最悽慘的病痛。   想起小時候的全家，每天，天微亮，大哥二哥必須跟著父親，上山播種五穀雜糧，施肥、除草、灌溉樣樣都要會；我是女生，負責灑掃庭除、燒飯洗衣、照顧弟妹。母親最疼哥哥，每年的補冬，兩位哥哥補的是紅面番鴨，我們女生補的是羊肉，母親說紅面番鴨是男生的補品，女生不能吃，吃了之後臉會紅紅的，五個姊妹雖然認為哥哥的補品最香，卻沒人敢越雷池一步，試吃一口看看。   父親一生務農卻才華橫溢，繁忙的工作中，也要騰出時間親手製作民俗才藝中的龍頭和獅頭……逢年過節或重要節慶，左鄰右舍小朋友活潑奔跳整暇以待，等大哥哥們一聲令下，急急請出龍頭獅頭隨著朗朗鼓聲，穿越大街小巷，舞得鏗鏘有勁熱血沸騰。三堂哥人高馬大力大無窮，撐起龍頭滿場飛舞，只見大哥緊握龍珠高低左右不停奔跑，把龍頭耍得昏天黑地緊追不捨，個個舞得滿頭大汗筋疲力盡，但開懷的笑聲卻傳遍千里。   不會讀書是我們家的祖傳祕方，每天，目送大哥背著書包上學去，但學校老師老是等無人。淡定的母親知道，大哥又躲到自家的田中央，趴在阿公墓碑上觀看藍天白雲、聽風聲鳥叫聲、抓蝴蝶追蜻蜓……自得其樂。父母看大哥對讀書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好放任他，讓他自由成長。   長大後，大哥感覺還是讀書好，每天坐在樓上大廳看報紙，看完後，在書桌上鋪上宣紙，平心靜氣臨摹報紙上的大字，並努力練習鋼筆字。白紙黑字，一篇篇一張張，筆順工整字跡清秀，母親心中大喜，囑咐我們不要大聲喧嘩，讓大哥好好看他的書，練他的字。那時剛好祖先輩落番的遺產繼承問題，與馬來西亞的堂哥們書信往返相當頻繁，大哥當起好助手，適時幫助父母解決眼前的書信問題。   大哥命好，個性好，人緣好，結拜過的弟兄多如過江之鯽，金城鎮的東西南北門都有大哥要好的同學或朋友，導師翁文獅老師也跟大哥一起結拜，師生同拜天地情同手足，心胸開闊的大哥真正是五湖四海皆兄弟。大哥結婚時，像童話故事般夢幻，人家是唱它三天三夜也不厭倦，大哥的喜宴是歡樂三天三夜一樣不厭倦，內親外戚，兄弟好友齊聚一堂，冠蓋雲集轟動一時。   溫良恭儉讓的大哥是金城鎮西門里第一屆民選里長，親切的笑容和誠懇的態度是大哥人氣最旺的選票，在位期間熱心公益服務熱忱，事必躬親永遠站在第一線，為鄉親鄰里做最完善的服務，深獲鄉親父老的讚賞和好評。大哥佛緣很深，年年的迎神廟會都有大哥的身影，大哥還聽懂神明的言語（聽佛語），鄉親有困難請教神明時，大哥會在乩童旁幫忙翻譯，讓神與人雙向溝通，及時解決問題。   父親（沈德成）跟朋友合夥開的協發木材行，大哥正值年輕，商議結果把商務交給大哥管理，負責盡職的大哥把木材行的進貨出貨、清存盤點、記帳結帳都整理得條理分明，獲得大家的肯定，更讓父親寄予無限的厚望。經常在馬路上看到大哥踩著三輪車運送木材，雖然辛苦但大哥身強體壯，樂在其中。   孝順的兒女一有機會總會邀約大哥大嫂一起出國觀光旅遊，太遙遠的國度沒去，卻玩遍整個東南亞，當我們家族團聚時，大哥如數家珍，快樂的陳述心得結果，讓我們分享大哥的喜悅。如今大哥枝繁葉茂瓜瓞綿綿，子孝孫賢兒孫滿堂，內外金孫個個天資聰穎允文允武，是大哥最開心，也是一生中最大的成就。   時光飛逝，幼年時光猶如一齣沒演完的連續劇，不停在眼前搖晃，大哥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彷彿昨天的事，如今大哥已經揮揮衣袖沒帶走一片雲彩，還沒聊完的兒時記憶，卻被殞落的流星畫下永恆句點。回眸一看，殯葬所的跑馬燈，映入眼簾正播著大哥的名字孤孤單單立在那邊，悲從中來，淚眼模糊，大哥真的走了。   忠厚的大哥永遠那麼善良，不爭不搶，不忮不求，退一步海闊天空，悠游自在。如今的大哥，一樣英俊瀟灑，健康如昔，跟隨阿彌陀佛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清享果位，無拘無束，逍遙自在。大哥，安息了，沒有針筒了，不必吃藥了，您已離苦得樂，是位法力無邊的快樂大神仙，駕著仙鶴，雲遊四海。深入經藏智慧如海一切無礙。（稿費贈金門縣身心障礙家長協會）

  儘管秀桃獲得許多村人的誇讚，但那些三姑六婆卻不屑地說，她是回來贖罪的，因為虧心事做太多了，把丈夫和家庭擺一邊，狠心地跟著伙伕班長跑，真是沒有良心。甚至也批評羊犅是一個沒有骨氣的男人，竟放任老婆去討契兄，對於頭上那頂綠帽子，卻一點也不在乎，這樣還算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英雄氣慨嗎？真是丟人現眼！   可是在批評羊犅的當下，竟又把秋月扯進來了。她們認為，羊犅和秋月不僅僅只是走得近而已，孤男寡女絕對還有不可告人之事，所以自知理虧，才會放任秀桃去討伙伕班長。甚至之後冒著生命的危險跟排副搏鬥，把他打成重傷而去坐牢，這不都是為了秋月這個假裝聖女的女人麼？因此三人各有爭議，認真算來也就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了。   但事情是否如那些好事之徒所想的那樣，卻也不盡然，畢竟這些已是過去的陳年往事，她不計毀譽專心務農已是不爭的事實，打造一個幸福的家庭等著羊犅出獄回家更是她的心願，至於別人要怎麼說就任由他們吧！雖然她曾經做錯事，但卻不想把她的過錯轉嫁給別人，由別人來分擔，繼而漂白自己的污點，果真如此，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可言。所以她一心一意只想以她的行動，來博取村人的認同和羊犅的原諒，故而務農是她的當務之急，有收成才有五穀雜糧可吃，其他的一點也無所謂。因此，她會把那些流言當成耳邊風，不會跟她們計較的。 第九章   某天一早，村莊來了一部軍用吉普車，停在村公所前面，軍官下車把副村長叫來，指著車上一位穿囚衣的人，厲聲地問：「這個叫林羊犅的老百姓，是不是你們村莊的？」   副村長見來者不善，從他的臂章來看又是一位憲兵軍官，所以不敢怠慢，趕緊說：「報告長官，不錯，林羊犅是我們村莊的人。他是毆打軍人被判軍法抓去關的。」 （五五）

曾經年少 我愛上淋雨 愛讓小雨飄灑髮梢 嘴上還輕哼一曲 愉悅的走在濱海大道 追著南風向前走 腳步止歇在清遠湖 浩然亭裡說不完的青春故事 當年不識愁滋味 卻愛為賦新詞強說愁 昨夜一場驟雨 洗淨一空隱晦 鰲峰頂上的故鄉藍 美得像舊夢魂縈 朝陽陪伴我擎汗上山 蟬鳴早起鳥語啁啾 白雲橫空瀟灑騰起 它向我遞來湖邊消息 南風已經輕輕吹起 吹向少年愁滋味 一排樹無法成林 飄遠的歲月只能回味 中年之後優雅轉身 遠方是蔚藍海洋 當我站上高崗 心海忙不迭的下起雨 少年時候的故鄉雨 淅瀝淅瀝下個不停 下在陽光閃亮的山頂 淋濕悲歡喜捨的記憶

  我在開南有一段兼課的日子，K仔，老簡，可說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有一天，K仔打來電話，事情是這樣的，老簡弟弟開的樂器行要關店了，錢莊多次來催債了，因老簡幫店做保還不出這一筆錢，所以暗地裏準備逃路，K仔問我可否在今夜幫忙趕緊搬家，由板橋文化路偷偷搬至僑中街，五樓公寓。答應之後半夜就和K仔幫著老簡搬家逃路一事。   且略過逃路搬家細節，重點的是「小虎」也要默默無聲的帶離開文化路。「小虎」是老簡養的哈斯奇，眼睛一藍一褐，是大型正統極地雪撬犬，蠻聽話的，乖巧又懂事。「小虎」也就默默跟著逃路的老簡搬家，並籠子搬往僑中街五樓加搭的頂樓。簡太太平日教瑜伽，身材姣好幼嫩，因是好朋友兼同事，K仔笑說：「老簡和太太在一起簡直就是父女搭檔」，的確也是的。老簡二個兒子確也不簡單，一個讀建中，一個讀成功高中，是一個很完美的家庭，只因為他幫弟弟的樂器行借錢做保不得不逃路。   我在開南那段兼課的日子結束後，K仔，老簡，我們一直是好朋友，還經常見面，偶爾一同野遊踏青聚會，總之，我開南再也沒去了。   沒幾年，某一天K仔突然來電說老簡生病了，再也沒有時間力量照顧「小虎」，「小虎」全名「雪地虎」。「小虎」肯定是知道主人生病了，跟著不吃，不喝，不睡，不叫，不玩，不鬧，甚至瘦到皮包骨，連狗毛也掉的滿地，同時稀鬆的毛皮也出現了皮膚病，老簡病中交代K仔幫忙照顧「小虎」。經過獸醫師看診之後，醫生建議將「小虎」野放到鄉下，任其在曠野自由奔跑，加以愛心真情照顧，叫牠忘卻掉主人，「小虎」應該是會好起來的。   K仔交遊廣闊，請示住三峽內山熊空的好友阿富，相約一起到插角「陶廬」商談安置事誼，當日就將「小虎」帶進熊空。   未幾，K仔又來電了，說老簡嚴重了，他不是一般普通病，而是直腸末期，住進台大特等病房。我聞訊之後趕緊往台大會晤老簡，碰面時已不見他青壯風采，他挪開看電視的頭對著我苦笑相迎，身子微躺纖瘦無力，看顧他的簡太太同樣失去光華，頭髮整個皤白了，滿臉愁容；和老簡簡短客套幾句後（其實他很累很痛苦），稍後我步出了老簡的病房，走廊裡簡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言說費用極大，病房三千六，看護加抽痰二千三，加上醫藥用餐雜費，一天要七千多元，請他住安寧病房他硬是不肯。   我回應簡太太說，可否容我跟他直言相勸？他太太默默低頭。   再度踏入老簡單人病房，見老簡猶然苦笑，我說：「兄弟啊，男子漢大丈夫，氣魄一點，灑脫一點，毋要再連累家人，轉到安寧病房好否？」他微笑咧嘴點點頭；從此，我告辭了他。   第二天，他太太來電說，老簡轉移到安寧病房沒多久就走了。   霎時之間我腦海一愣，眼睛一片空茫，空茫之間浮現北國風光，白雪皚皚，冰天雪地裡，一隻靈巧矯健毛獸，在雪地裡跳躍奔馳，牠就是雪地虎，極地哈斯奇；奔跑消失在皚皚白雪，交織著老簡身影迷茫的飄雪裡。 註：   1.這是二十幾年前的事，老簡走時未滿五十歲。   2.多年後，K仔談及往事，道出真象，從簡太太口中，說老簡除了教書（文化音樂系畢業，當過榮星合唱團指揮）之外；經常深夜常和朋友打牌，打到天亮，往往是輸的比贏的多，身心是或因輸錢欠錢，熬夜積病而再見的。   3.老簡幫弟弟向錢莊借錢作保是對外人的藉口，向錢莊借錢是真的。 （稿費贈松柏園）

  魔音吼叫越門穿腦的爭吵幾時方休？短短六年，被捧手心嬌嬌女，自天際摔落塵土。瞄眼客廳，曾是她置琴的地方：不管箏身、琴架、樂譜架佔多少空間。爸媽哥經過琴只會稍閃一下，沒任何人囉嗦異聲。   她敲兄嫂的門三聲，裡面怨怒未停，她再敲三聲，揚聲說：「哥，我出去練琴，今晚不回家！」   裡面靜下，哥叫：「姿影要去哪裡？」砰的開門聲。姿影已提琴往外走。   「姿影，姿影，姿影是你寶貝，是你前世情人，是你……」。   提琴的姿影，眼前忽糢糊。聽哥哥公獅吼：「夠了！你夠了！」   爸媽棄世後，嫂說：「那張琴為何擺客廳礙手礙腳？」哥道：「本就擺那裡！」／姿影挪開臥室可挪處，扔棄可丟物，移箏入自己房／清晨姿影煎荷包蛋與醃肉、切小黃瓜、烤吐司，兄妹吃著，哥說：「為何去超商打工？給你的零用錢不夠嗎？爸媽留的錢，我該轉一筆到你戶頭……」／姿影搖頭，「不提爸媽的錢好嗎？你跟嫂吵不夠兇嗎？」／哥忽嘆氣，「爸媽不在了，她說話更粗聲大氣，老咬著我話尾打轉，這話還沒說清楚，她又歇斯底里咬著另一句話尾！」／嫂呵欠連天近身，說：「過了晚上九點別彈琴好嗎？」／姿影彈琴到十一時為止，十點後她會著重吟音和泛音／柔和的吟和泛：前者優雅，後者空靈。以前夜晚爸媽哥聽著就睡著／嫂剛入門還笑盈說：「真好聽，我也不覺睡著了呢！」／琴已移臥房，姿影挑來整匹淡紫碎花布，自己敲牆加釘，紫布當簾子，裡外掛兩層，只為隔絕琴音少外揚，卻隔不了兄嫂傳來吵嚷／她立志進公立樂團，教授說：「你看二胡、三弦體積小，陣容大，唯這古箏龐大，佔舞台，擠不下三、兩個演奏者。沒別法，練到爐火純青。你可以！我認定你能成一代琴家呢！」／   車子追上來，哥衝下車接過她琴箱，「琴太沉了！為何去外面練琴？」   「兩周後我要獨奏一曲，不拚命練不行！」   姿影掏手機，輸入訊息：「了塵師父，我來練琴了！」 ***   靜室只有窗前書桌椅、一大床榻榻米的舖。舖上有大長几，正巧置放古箏。了塵膝行幾步，輕敲牆板，「方圓三十尺，只有你我，我在隔壁，你彈整夜都無妨。」了塵淨白膚色，眼球黑亮，眼白蔚藍，約大她四至五歲吧。貌美青春卻遁入空門，姿影對此深感困惑。   四周太靜，卻有極靜才能顯出的聲響：隱約有淙琤流水。姿影側耳聽，訝道：「這附近有流水？傍晚散步，沒注意到！」   「有啊，在側邊隱秘處。可能剛才下雨，現水大些。」   絲竹絃樂原屬水湄山崖，姿影微笑看了塵說：「要聽一首曲嗎？」了塵眼泛光采，「臉書結緣，看你網頁這把琴，」她輕撫箏頭說：「我早就想聽了！」   姿影盤腿箏前，道：「為師父演奏『春江花月夜』。原是琵琶曲，原名『夕陽簫鼓』前人將曲名改為『春江花月夜』後，這曲因而揚名四方！」   江樓鐘鼓從弦上迸出，由遠而近，由高而低，漸隱漸去；搖指接著發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晶亮脆響，串串躍出，姿影聽到迴響，山野夜太靜，還是隱約流水應和？樂音迴響迴盪，以致彈完尾聲，彈者停手，餘音仍裊繞。   了塵終於讚嘆：「不知今夕何夕！」   姿影何嘗不是！她含笑，忽聽了塵說：「我知道箏曲中有『千聲佛』。彈給我聽好嗎？」姿影說：「好啊，那邊靜室，有木魚嗎？我想師父敲著木魚，一定有趣！」   「我去大殿取木魚！」了塵笑著起身，「要拿兩壺熱水，再帶點吃的來！」   姿影笑了，「我原為練『梅花三弄』而來，樂團演奏，我要獨奏這曲呢！我練梅花三弄等師父！」   姿影雙方手向琴，第一段「溪山夜月」，起音柔婉，左手吟，飄蕩的聲如詩若夢；第二段「一弄叫月，聲入太霞」，用二次泛音，高八度之音短促卻有空靈之美。姿影陶醉此境，左泛右彈，空靈音符精準揚起。卻在此際，姿影感覺前方似有一雙眼注視著。不專心的幻覺？姿影回神，定睛琴上，每次她雙手或拂或彈，自然心靜專注。琴聲揚起未久停下間。她忽然聽到一聲「哎！」   誰在嘆息？來自房內房外？嗯，是了塵回來了？姿影困惑間彈至尾聲。琴聲已止，卻有人哼起旋律，輕柔哼唱聲，似遠又近。哼著第三段「三弄穿雲，聲入雲中」。她忽然笑了，原來了塵也知這旋律。   果然，傳來踩著落葉的窸窣腳步聲。一隻白晰的手先出現門縫，門開處，了塵倚門微笑，兩手空空。「我聽到琴聲，腳步移不開，往回走。沒想到你把這曲梅花三弄彈這般好，我都聽迷了！」   姿影喜道：「師父知道這曲叫梅花三弄？怪不得聽到有人哼唱，原來是師父！」   了塵面露訝異，「你說有人哼唱？」她似有所思，緩緩脫鞋上榻榻米。   「有啊！唱那一段『三弄穿雲，聲入雲中』！」姿影輕輕哼起。了塵滿臉驚愕。隨後她眼一黯，姿影驚奇她眼閃淚光。了塵稍一偏臉，似躲姿影困惑眼光，說：「雖知曲名梅花三弄，卻不知這曲來歷！告訴我吧。」   姿影說：「晉朝『桓伊』這人作曲，原來是一首笛曲。師父對這旋律很熟吧？」   「是很熟，有個大我一歲的表姊，非常喜歡這首曲子。聽CD常會一聽再聽，可一片CD好幾首曲子，表姊用錄音帶轉錄下來，經常放這一首。」   姿影驚奇道：「她愛好國樂吧？現人在哪裡呢？」了塵眼忽現憂鬱，姿影沉吟說：「師父猶疑，不談這。只是……臉書見師父這般年輕，我其實很想問為何出家？不，不，原諒我交淺言深，太失禮了。」   了塵忽伸雙手握緊她手，眼深深看她，「很多人問我出家這事，我只是笑而不答。你與我，交淺言深不是問題，不失禮。你不覺得你我一見如故？叫我名字吧。」   姿影眼眶熱了，緩緩點頭，「是，了塵，一見如故。」   「有的人來往一輩子，你不會與他說甚麼特別的話；但有人即使初見面，一見如故，你會把深藏心中的話告訴他。現告訴我吧，為甚麼去打工？」   「想有個工作室，好好練琴，也收幾個學生，自己獨立些吧。您剛才說的表姊，還有出家因緣能談談嗎？」   了塵擺擺手，「彈琴吧，姿影。我出家的事，暫時不談。只想聽你彈琴。」 ***   「姿影，昨晚我談的表姊，已經不在人間了！」   一句話震得姿影瞠目結舌。   鳥聲嘰喳，晨曦自樹與枝椏的空隙灑滿一地，地面柔和光影交錯。了塵領姿影往側邊小徑走，兩旁樹木密佈，了塵稍一偏行，隱約聽若有若無流水，前面有一懸崖，姿影一下明白，了塵特意帶她看昨夜水聲來處吧。景色豁然開朗，寬闊的天空白雲緩飄，懸崖下有幾道細細流水。姿影問：「都在這裡取山泉煮茶煮飯吧？」   了塵點頭，姿影張望，懸崖其實不高，約三樓高吧，了塵指一小徑，「我母親與舅媽是住持師父信徒，暑假我和表姊也曾多次來住靜室。有幾次我們順著小斜路到下面溪流提山泉上來。」   姿影終於忍不住，「她為什麼不在人間？」   了塵黑亮帶蔚藍的眼濕潤了。姿影驚奇了塵泛著淚光的眉眼如此純淨美麗。卻聽得說：「我們接到通知趕來，她已經……」了塵瞄懸崖一眼，雙眼有淚沁出。姿影驚憾失神，伸手抹去她淚水，抱她雙肩，問：「為甚麼說趕來？」了塵聲已哽咽，「這裡，懸崖，她跳下去了！」   驚嚇的姿影，鬆開雙手，定過神才出聲：「為什麼？」   了塵閉雙眼，「我學長，外號才子，從小彈鋼琴，唸大二，唱片公司買他作的歌詞歌曲版權。他帶歌手經紀人來我家接我出門閒逛，表姊問：『我也去行嗎？』四五個人常一起逛街。當我想不出送表姊甚麼生日禮物，才子說國樂CD。我大喜，才子搶在我之前把錢付清。這個CD，有一首梅花三弄，表姊高興說：『才不是你送的，才子付的帳，是才子送的，才子了解我！心裡有我！』……「表姊往生後，才子沉痛告訴我，表姊私自約他兩次，表明喜歡他的心意。才子婉轉拒絕，『你看不出我珍惜你表妹嗎？』表姊跳崖當天，才子接到一通簡訊：『多少追求者都不在我眼裡，我鼓足勇氣不顧羞慚，表露心事，你卻深深傷害我尊嚴。我以為可以在雲端飛翔，你卻讓我墜入寒冰地獄！』」   姿影驚愕道：「昨晚那聲嘆息和哼唱聲……」。   「不是嘆息，是心裡舒暢的讚嘆聲。她聽完曲後，讚嘆一聲，哼唱一段，很歡喜。」了塵道：「師父曾帶大家為她唸經超渡，靜室沒任何怪異過。只能說你彈了她最喜歡的曲子，她忍不住了。感謝你來彈琴，讓我發覺：她仍在飄蕩，魂無所歸。」   重回凡塵，姿影看到messenger出現了塵大頭貼，了塵留言：「我開始誦經超度她了，我會唸經到表姊笑容滿面來夢中相見。」   姿影輸入文字：「讚嘆您悲憫。談談出家和才子的事？」   「我萬念俱灰，等待落髮時，才子在大殿守了四天三夜，第四天兩輛車開上山，他爸率人把他綁回去！」

是的。這繁花春日，終究只是一瞬。 但是日光，伸長了翅膀，醒來 妳那年的髮香，應該猶在 雖然，曾經攜手的石階 背影執意，一路無語往山裡深處而去 妳那年的髮香，應該猶在 雖然，曾經黯然離開，但是多情成性 春風，沿著一山鳥鳴啁啾回來，帶來一整山的雲霧 於是，汲滿小雨。那年，也是 那年也是，茶壺裡面，小憩的春日 一朵兩朵三朵 …… 一整山粉紅嫩白的雨 雖然這春日，終究只是一瞬。 深山裡林木邊，斟滿窗外的花影 茶杯，仍是兩個。

  於是她把孩子寄放在秋月的小舖裡，請她幫忙照顧。即使她生意忙得不可開交，然則不敢說一個不字，因為羊犅因她而去坐牢，所以虧欠他太多。原本承諾要幫他們家打掃房間，年節也要代他祭拜祖先，想不到秀桃竟然回來了，除了帶回來一個小男孩，也帶回來一顆準備與羊犅和好的誠摯之心，讓她感到相當的興奮。現在她為了上山耕種，把小孩託她照顧，如果藉故推辭，便是不通人情，所以她會竭盡所能，好好照顧他。更何況她的兩個孩子已長大，這個可愛的小男孩正好可跟她作伴，她何樂不為啊！   果真，秀桃已徹底地悔悟，竟然憑著一己之力，把荒廢的田地一小塊、一小塊地整好。雖然全部加起來只不過是三、五畝，但要流下多少汗水、花費多少力氣，才能把草埔變良田，或許只有種田人才知道。而且她也預先做了盤算，較濕潤的田地準備種芋頭，較乾旱的田地用來種地瓜、花生、高粱和大小麥。只要風調雨順便有收成，付出的心血和流下的汗水便有了代價。而且還要用剩餘的農作物來餵養家畜和家禽，既然是農家，就要像個農家樣，將來有了錢，也可以跟秋月一樣，開一家小舖，做點小生意，就不會像種田那麼辛苦。   一旦羊犅出獄回來，看到這幕情景，難道會不高興？除非他是鐵石心腸！難道會不認同她的作法，把她們母子趕出去？除非他不通人情！儘管只是她此時的想法，所有的一切必須等他回來才能見真章，想太多只會增加自己的煩惱。因此她將竭盡所能，為這個家而奉獻，除了要得到羊犅的認同，也要獲得村人的肯定，這樣活著才有意思，才能讓那些口無遮攔的三姑六婆心服口服。   春天播種，秋天收成，這兩個季節都是農人最忙碌的時候。秀桃幾乎每天天一亮，就頭戴斗笠，挑著水肥上山，潑灑在田裡，然後把木桶挑到池塘刷洗一下，又到田裡挖兩桶地瓜挑回家，跟其他種田人並沒有兩樣。但女人的力氣跟男人畢竟有差別，她有如此的能耐，可說讓村人跌破眼鏡。任誰也想不到秀桃竟然變成另一個人，跟之前好吃懶做、四處遊蕩的秀桃，簡直判若兩人。（五四）

妳是雲 走過我的天空 突然想起雨 滴滴答答 我是風 突然想起妳 翻過山頭 妳說記得把淚 留在三角點 然後化成一縷青煙 吹過人間 世界的遠方

站在路口 完全失去方向 離開你的那個 夜暗之前 失戀的痛提醒自己 不要相信誓言 不要相信永遠 站在路口 問變色的天空 還有什麼可以失去 以及值得珍惜

  「這是一張剛發現不久的罕見古星圖，絕對會震撼考古界！」大師級的鑑賞家信心滿滿地如此說著，我這種小小的代理人，當然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這個驚人的寶藏是記錄在極古老的絹帛上，其年代可以經由科學家常用的放射性元素定年方法估算出來，無法作假。另外再透過手稿的多光譜成像以及隨後的破譯與解釋，這個奇蹟般的古文獻就這麼重現於世。   我懷著朝聖般的心情，進入那座嚴密警戒的保險庫。這裡是世界富豪專用的藝術品儲藏室，因為放在豪宅裡容易被偷或弄髒，不如租用專業的藝術界庫房，享有大型博物館等級的溫溼控制、保養與儲存。而且這裡的位置也像古文物謎團一樣，沒有人確實知道，絕不會有人接近。我們從偏僻的入口進去之後，得先坐電梯往下約三分鐘，然後坐小型電動車穿過迂迴又極多叉路的隧道，最後停在一道金屬門前。   接待我們的庫房人員以掌紋加上視網膜的驗證，打開第一道厚達三十公分的不鏽鋼門，再用英數混合的密碼進入第二道特殊複合材質的圓型怪門，這是為了防止地底岩層應力擠壓的罕見技術，可以確保周遭岩壁不被地震損傷。我竟然能夠親身接觸這種先進的防護裝置，實在有種莫名的尊榮感覺。   在這個地底岩洞內，空間並不小，參觀的人數雖有十多個但仍然不顯擁擠。然而此房間內只有一個大保險箱，存放這唯一的一件文物，四周牆面則佈滿了不可見的紅外線和熱感應裝置，可見它的保護十分嚴密。   庫房人員隨即輸入保險箱密碼並打開厚重鐵門，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約一公尺見方的大型木盒。掀起盒蓋後，在紫色絨布內襯之下，一張脆弱陳舊的星圖靜靜地躺在裡面。   「我首先得聲明：各位古董精品蒐藏家或是代理人，如果心動了，請趕緊確認您的心意，Don't think，Just do it！」接著，大師開始詳細介紹這幅古老作品的由來，以及圖面所顯示的資訊。   「幾個世紀以來，學者們一直在尋找失落的戰國時期《石氏古星圖》，這個天文史上極為重要的歷史文物，很有可能就是眼前這幅圖！它也許是某位王侯陵墓的陪葬品，只是歷經兩千多年的時光，已經難以確認盜墓者是從哪一個墓穴得到的，現在只能知道它保存在一個清代儲物庫房的角落，由於這個扁平木盒與地板的顏色太過相似，所以清理古物的政府人員沒有發現，就輾轉流傳到了民間，轉賣了十多次，最後由一位匿名的富商蒐藏至今。」   大師所描述的故事，就像許許多多高級古董被發現的過程一樣，大家沒有特別在意，也未過問細節。進來觀賞的人們，眼光只盯著那幅星圖，對於房內其他機關擺設幾乎不聞不問。   我的視線當然也被那張特別的星圖吸引，完全不想移開，因為那是一種與千年時空交流的感受。如果你曾經造訪過京都宇治的平等院，就能瞭解這種千年相會的感覺。在鳳凰堂那斑駁卻精緻的木構迴廊下漫步，彷彿穿越時光隧道回到一千年前，所有穿梭在古蹟裡的遊客，穿著也會被這種氛圍自動轉換成和服。而佛堂裡曾經光輝燦爛的剝落金漆，好似會自動從地面飄回木雕的光冕表面，讓佛像完美地重現。在千年寺院中的心情，就像現在面對著這份兩千年以上的古星圖一樣。   「西方上古時期，羊皮紙昂貴且不易獲得，為了節省，常會刮掉或洗掉舊書上的文字來重新使用。我們得用增加褪色墨水對比度的超曝光技術，看出紙上曾經被消除的文字，讓古代記錄重現天日。而在造紙尚未發明的東方，則以絲帛或竹簡來寫下文字與圖案。有名的長沙馬王堆帛書，就有許多種彗星圖樣的記載。現在我們所面對的，就是相當於馬王堆帛書的珍寶！」   大師略顯激動地說著，我們的心情也隨之激盪，這種親近古物的難得機會，就像是時光隧道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樣，怎麼可能不想走進去看看？現在誰能夠走進去盡興地暢遊，就要看在場各位的財力來決定了。   「在這幅圖中，隱約可見古代東方星官的連線與名稱、多層同心圓之天球刻度、以及意義不明但形似日月的大型墨點與大火球。大家再仔細觀察圖面，那些看似中文漢字的符號裡，竟然沒有一個字能立即認出！只有中間偏右上那三個字有點像『敕令』的符咒用語。然而在天文史研究上，古星圖寫著符咒是前所未見的，因為中國道教起源一般都認為是在漢代，與東周春秋的道家老子沒有明顯關連。這個文物的出現，是否明確指出竟然在春秋時代就有道教？這個發現絕對會顛覆現有的宗教史與天文史！」大家驚嘆地點頭，露出傾慕的表情。   「另外還有一點，只是我個人的推測，不屬於天文史，請大家在這裡聽聽就好，別宣揚出去。你們看同心圓這個地方，如果它是指太陽系的行星軌道，那麼這第三顆就是地球，然而它的上方竟然畫著一個很大的火球，這個有可能是古代高度文明預告撞擊地球的危險事件，經過歷代的流傳演變成這種記錄形態，如果有專家願意對此進行研究，必然要以國家經費來進行，了解吧？關於這點我就點到為止。如此稀有又具備重量級歷史價值的東方天象圖，如果在蘇富比或佳士得，一定會創下天價記錄。各位都是尊貴的頂極蒐藏家，才能在進入公開拍賣之前，經過特別優待搶先目睹這個稀有珍品，並且還有機會得到它。如果現場各位都放棄，這件稀有古物就會轉到公開市場拍賣了。我再次提醒，Don't think，Just do it！沒行動造成的遺憾，比起行動後失敗的遺憾更讓人難以忘懷！」   現場的氣氛雖然依然寧靜，卻有一種不安的騷動在迅速傳播著。每個人的眼神都燃燒著驚喜與恐慌交織、貪婪與慾念增生的火焰。大家正在寂然沉靜的木盒前，用強烈意念彼此爭奪著。   大師又繼續加油添醋地描述以前曾經錯失良機的案例，讓沉默的戰火在貪戀戰場上延燒，直到鑑賞時間結束。不過我因為身為大老闆代理人，才能夠冷靜地隔岸看著蔓延人心的火災，至於大老闆是否有興趣，得等我寫完報告才會知道。   若干時日後，呈閱的報告已經轉送回來，上面只寫了一個字「閱」。這表示大老闆沒興趣？還是下標後沒有財力繼續追高？沒有人能知道，我也不太想知道。   但是，最近有個新聞令我十分在意，就是那位鑑賞大師突然失蹤了！經過幾天的追蹤報導，才確認他因為長年揮霍，欠下大筆債務，使得單純鑑定文物的工作收入不夠他還債，於是開始挺而走險賣了一些假文物，其中包括那幅古星圖！   至於他如何騙過這麼多專家學者？新聞中提到絹帛是用古物發掘現場搜集得到的帛書破損粉末重新製成，所以用放射性元素定年法測出的年代的確很古老。在構圖方面，專業仿造者則採用目前已逐漸成熟的人工智慧繪圖技術，用仿古風格畫出逼真的草圖，再由人工以特製墨水細細描繪而成。   因為大師自己就是專業人士，必定十分瞭解各種驗證古物的方法，所以有辦法想出瞞天過海的技巧，並用自己的名氣來保證，因此很難穿幫。只是他的失蹤令外界開始起疑並追查起來，協助他做假貨的人才出面爆料他已捲款潛逃，讓整個詐騙事件曝光。已經有幾家博物館受害買到假文物，只能公告後立即下架。   看完這一則報導，我的心情竟然像沉入谷底一般，久久不能平復。我在意的並不是他造假詐欺、騙了這麼多人，而是當天那種古今相遇的感動，怎麼會是假的？怎麼可能是假的？是我欺騙了我自己嗎？還是人工智慧已經緊緊抓住了人類的心？

縱（粽）身一躍 汨羅江就虛胖了 愛國的抱負不能灌水 千年沉冤 江水滌清了嗎？　 潛水的金氏紀錄 龍門的鯉魚都望塵 東方吃撐的魚肚 卻還不了愛國的堅貞 以死明志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