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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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海水滔滔,家鄉迢迢, 我們一齊把櫓搖, 不管天有多高, 不管海有多深, 我們的決心不會動搖。 海水滔滔,家鄉迢迢, 我們一齊把櫓搖, 不管前途多險, 不管世路多艱, 我們的雄心不會動搖。 海水滔滔,家鄉迢迢, 我們一齊把櫓搖, 不管成功與失敗, 不管他鄉或故鄉, 我們的毅力不會動搖。 海水滔滔,家鄉迢迢, 我們一齊把櫓搖, 不管有家或無家, 不管是不是羅漢腳, 有一天, 我的魂魄一定會飛過海峽, 回到唐山,我生身的懷抱。 他們臨風高歌,想到拜別祖宗,親人送到渡船頭,背井離鄉,隻身到一個新天地打拚,無妻無兒,無依無靠,遠離父母兄弟,只有羅漢腳一個,一心一意只要娶妻、生子、出頭天,再相見不知何月何年?不禁悲從中來,迎著海風,以櫓擊著船舷,和著歌曲潸然而淚下。 這些新移住民大半家中窮苦,耕地狹小,兄弟眾多,知識有限,而冒險犯難的精神比人多,從原鄉來到福爾摩莎,努力種作,然而賺錢不易,生活艱困,這些青壯男子都帶著LP過來的,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荷爾蒙開始發作,又沒人來捧他的LP,想睡睡不著,就開始胡思亂想:想家、想女人、想賺大錢、想衣錦榮歸、想光宗耀祖以及想做一番大事業。 他們九死一生越過黑水溝,先與天鬥;兩肩扛一頭,再與地鬥;族群擴張,再與原住民鬥;無恆產就無恆心,再與官鬥;同鄉認同,再展開地域鬥。長期的鬥爭,養成剽悍的個性。從顏思齊、鄭芝龍開始,福爾摩莎就是流浪者的故鄉,以及冒險家的樂園,他們譜就的樂章,至今還餘音繞樑。 這一群新移住民,扮演資源的掠奪者與土地的攫奪者,他們利用文化優勢、人口優勢,跟平埔族通婚,結果讓平埔族從地表上蒸發,那些沒通婚者漸漸被驅趕到山上,變成高山族。歷史是強者恆強,弱者恆弱,舊的攫奪者排斥新的攫奪者,妄稱自己是主人,這一群攫奪者的後裔,用歷史來解釋他們的需要,把原住民逼成一片落葉,已經忘掉自己是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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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人不圓
轉眼間,踏上金門這塊土地已步入第三個寒暑,由乍來時的陌生惶恐轉變為如今的適然,這當中的轉變就如時間一點一滴漸步而不自覺。回憶起當初自己固執的秉持自己的理想,只為圓一個夢而踏上這只在教科書上依稀有印象的蕞爾小國。離開自己熟悉的故土雖不是頭一遭,大學求學時也曾遠赴山之巔、海之崖,縱情在好山好水間,陪伴的是一份閒雲野鶴的泰然自得及與三兩好友的交心時刻。在金門的日子雖有著小國寡民的與世無爭,卻有著難以稀釋的孤寂之感及淡不掉的思鄉情懷。 不後悔圓一個夢所需承受的孤立無援,只是烙印在心中的遺憾卻是一輩子難以釋懷的至憾。每每接近月圓的時刻總有股壓抑的窒息之感,內心澎湃著萬種惆悵像狂浪般的吞噬了自己。憶及去年的中秋節,原該是個花好月圓、月圓人圓的佳節,母親卻因陳年痼疾惡化轉而為癌症住院。似乎早在接到遠在台灣二哥的電話的那一刻早已埋下的伏筆,電話那頭有著我不曾感受到一向堅強、沉穩的二哥所顯露的不安,雖然幾句簡單交代要我儘速趕回去,卻可以強烈的嗅出這話語背後的震撼力。家中一向對遠在他鄉的我報喜不報憂,深怕我一個人零丁在外卻又要心繫著家中的大小。原是一通話家常的電話卻讓隔著台灣海峽的我如坐針氈,歸心似箭的早早訂好返台的機票。 甫下飛機未隨即返家,馬不停蹄的驅車前往醫院,只為早些能見到日夜思念的慈母。加護病房中除了彌漫著一股醫院中慣有的藥水味,更有著普痛病房中較強烈的淒涼無助之感,從一個個重病或插管或任由點滴針孔宰制的患者眼中解讀到這樣的訊息。焦急的搜尋著一個個病床上的患者,急切的尋找母親的身影,不消多少時間即被映入眼簾的這一幕像重擊腦子般的昏眩、驚恐。母親的神智雖尚清醒,卻因大量出血導致顏面五官瘀血腫脹,鼻孔更是緊緊塞著止血紗布,鮮紅色的血液不停的從母親的鼻流出,彷彿生命也自母親體中一點一滴的流洩。我的心淌血般的痛如刀割,強忍住隨時可能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輕的喚一聲媽,殊不知這樣一聲發自內心深沉的叫喚是否稍稍令母親不安的情緒得到些許的慰藉。 往後的幾天,我像個遊魂般的守候在加護病房外,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短暫可以到加護病房中探視母親的機會,父親因年邁體力不勝負荷,常常不知覺的累倒病房外的椅子,任憑旁人怎麼勸他返家稍作休息,卻都不為所動,看在為人子女的自己眼中,有著千萬個不捨,卻也叫人不忍剝奪他與母親攜手走過大半歲月後僅存不多的相處時刻。母親曾在意識上清醒之際,提出轉住一般普通病房的要求,這樣一個請求卻叫我們陷入天人交戰。若轉出加護病房無疑的是宣告放棄病危時的急救,卻又不忍母親在加護病房中所要承受的孤寂無助,甚或自拔管線、自殘的行為以明自己堅絕轉出病房的心意。 在許多的掙扎之後,母親轉入普通病房,精神一度短暫好些,是時正值中秋月圓之際,望著皎潔的明月卻深陷囹圄般的醫院,我想母親心中自是百感交集。為一解母親抑鬱的心情,勉強的推著母親至醫院對面的小公園散心,一輪碩大明亮的月亮映著公園中人來人往的賞月人潮,不時傳來陣陣烤肉香味及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的逗笑話語,這樣的畫面對照著我與母親形單影隻的身影,我想是有極大的不協調吧!而這竟成了我與母親最後一次共渡中秋節。之後,母親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很快的失去了意識,隨即而來的是身體器官一個個衰竭,儘管醫生早已發出病危通知,交待我們要有心理準備,卻始終叫人難以接受,母親的生命隨時消逝,就如風中殘燭般的危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許下心願,願終身努力行善為母親植福,甚或以自己的壽命與之交換,只求減輕母親的折磨、苦痛,誠心悲切的乞求上蒼憐憫我這心力交瘁的人子,奈何祂還是無情的帶走了母親。 時光飛逝,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令人觸景傷情的時節;一樣的月圓,卻有著月圓人不圓之憾。與母親的過往,一幕幕在腦中如跑馬燈般反覆的播放著,思念著母親的種種好,常常不自覺淚流兩頰,彷彿將這二十多年來故作堅強壓抑的淚水一股腦傾瀉而出。而今只能在這沁涼的夜遙祝天國的母親卸下今生的業障,遠離一切苦痛,在無憂無罣礙的國度裡清心自在。 謹以此文悼念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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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痕舊影故園路
清風微涼,沿公路前行,鳥聲聒噪、此起彼落,木麻黃高大挺拔,蒼綠的色顏穿透四季,隨風弓身看我,一個青澀少年走過去。當年如候鳥,來來回回,轉眼春去,轉眼秋來,靜寂的流光,凋謝花蕾,漫步林蔭道上已是年過半百的老叟、沉重滿懷。晨光初露,視線橫越海潮,遠處矇矇黑影,覆蓋古老的記憶,依然震悚心靈。 田野間有五六個農人工作,但見個個白髮耀眼,連日所見田間工作者都是老人。步向海邊,待宵花艷黃艷黃的花朵在團團綠葉、一大片白色沙灘襯托下分外嬌艷。這場景一如當年,我隨地坐下,雙眼四處凝視,振翅、佇足覓食如鳥,捕捉那有聲有色的童年片羽。 樹叢間圓形碉堡微露一角,牽引我思緒重回肅殺的戰爭年代。假日時巷道街頭草綠色制服的軍人舉目皆是,撞球店中更是人聲鼎沸。師長更是時時訓示:「軍民一體,保密防諜,堅忍不拔,反共復國。」平日山野海邊隨處可見哨兵持槍警戒。「單打雙停」的炮聲時時警示著戰爭是現在進行式。繃緊神經隨時地接受戰火的考驗。單日晚飯後,就是砲聲的時刻,「碰!」對岸砲響,「咻!」越過頭頂。大伙噤聲,細心靜聽。「砰!」彈落遠處,大家繼續工作,五響之後,又要重新細聽。曾經在浦邊訪友,晚飯後聊天正熱絡,突然「碰!」大伙靜音,時間感覺好漫長,就是聽不見穿越頭頂的「咻!咻!」聲,空氣中好像有微細的「嘶!嘶!」「沙!沙!」的音響,肅殺的氛圍讓毛孔豎立神經緊繃。「碰!」巨大的聲響震昏了屋內的每一個人,彈落點應該在兩百公尺內。大家立刻往距離約三十公尺遠的防空洞衝去,因為三、五分鐘內會有四發炮彈連續飛來,而彈著點會在這五百公尺範圍內。防空洞內是階梯向下然後左拐,再向下再拐彎後一個大空洞。衝向洞內,一片漆黑,大人小孩手撥腳踩,相互碰撞推擠,而小孩哭喊,大人吼叫。幸而有人點亮打火機,眾人情緒很快的沉靜下來,這時有人將蠟燭點燃,微微的亮光填滿整個洞內,眾人或站或蹲鴉雀無聲的傾聽,外面炮彈爆炸聲。終於洞口前排有人說:「轉方向了,可以出去了。」 習慣炮聲後,大家只在晚餐後留意砲宣彈的聲響,然後逐漸麻木偷懶,有時整年都不曾再進入防空洞。民國五十五年五月,星期二晚飯後約八點多,我們小孩寫功課,大人正看八點連續劇。突然「碰!」然後不久「砰!」非常非常大聲,大家衝出屋外往防空洞跑,我抬頭看到阿姨家方向好多灰塵揚起。大約半小時後,確定炮位轉向後,我們回家,我繼續寫功課。沒多久有一位鄰居匆匆跑來,還沒進門就大喊:「卿啊!卿啊!您姐的屋被炮轟到,您快去看一下!」我聽到後,一溜煙先衝去看熱鬧。一進門,好多人厝邊鄰居都擠在大廳,我往房間擠進去,二阿姨,小阿姨………親戚都在這兒,抬頭看到屋頂破破了一個大洞、周邊有幾塊瓦片裂開,橫梁旁的木板斷了幾根。再向前探頭一看,大木床從中塌下、柱子斷裂。最可怕的是牆上、床邊好多血跡。我看到表嫂抱著姪女,身上手上都有血跡,他沒有哭只是嘴裡不停的發出像醒鼻涕的「嘶!嘶!」聲、聽起來非常不舒服;我從人牆中鑽出來,看到大姨媽半坐半躺在椅上,好多人和他講話,但很奇怪他好像沒感覺,眼光平平一動不動,臉上表情木然木然,好像是個假人在那裡。我看了心裡發毛。正好媽媽進來,一看到我說:「還不趕快回家!」我一轉身走了。隔天我問媽媽說:「大姨媽他家什麼了?」「囷啊人,有朵沒嘴,緊快讀冊,別日去台灣讀大學,就免驚給炮轟到。」大姨媽木然的假人形像在我心中停留很久很久,我第一次到台灣參加大專聯考時,在登陸的船艙中,看到四周躺著的眾人,雙眼或張或閉、呆滯木然時的樣子就牽引出這幕記憶,立時手冰腳涼,心中發毛,還好隨著船身左右晃動,又不時有人起身嘔吐,讓我知道這些都是活人。姪女出殯後,約一陣子後大表哥來家裡閒聊,我聽到他不斷的感謝媽媽的幫忙,還有鄰居親友大家熱心的協助,還特別強調:「里長也有來關心,還向鎮公所申請補助。前幾天公文下來,寫道:『匪炮擊中民宅,一人死亡,房屋損毀,特予補助,水泥兩包。』里長有夠熱心,還和幹事抬到屋內,政府實在還不錯。」從此之後,媽媽常到廟裡求神拜佛,回家後常聽他和鄰居說:「一切攏是命啊!」不到兩年大姨媽也過世。 海面絲絲金光蔓延,紅霞滿天,昨日消融在朝陽的細芒中。 閒步鄉間,農收初了,田間平整空曠,少有作物,散見新犁田地交錯其間,泥香草香蝶舞鳥鳴,天地間生機處處,喜鵲舞動黑白色彩,在地上、在樹上、在眼前不停的流動。田間驚艷一隻環頸正覓食,羽色鮮明,時而低頭啄食,時而昂首張望警戒。一旁雌鳥羽色質樸,好似一隻特大號麻雀,不停疾走專注啄食。我緩步靠前,細細凝視,不覺間穿越了三塊田地。終而雄鳥按耐不住振翅,一團艷彩拔地而起,舞在空中,在青綠的林木的襯托下分外眩眼。終而穿出叢林,無跡可尋。越過農田,接近村旁,一阿婆提水正在澆菜。「早!」回來, ?」「是啊。早上較涼。日頭出來就很熱。現在莊落人好像很少?」她停下工作蠻有興趣靠近聊起:「是啊!古早熱鬧滾滾,國軍撤防後,鄰居陸陸續續的遷出去。種田很難生活,少年人出外就很少再回來。現在整個村落都是老人,而老人很多遷出去住,還偶而回來巡巡老房子、拜訪老朋友。這幾年回來看看的人愈來愈少。整日到晚整個村落看不到幾人。古早是驚被炮彈打到,現在是怕被鳥屎炸到頭。」「您的子孫住在哪裡?」「我有一個兒子住山外,二個女兒,一個嫁到中壢、一個嫁到三重埔,小兒子住在中和。前幾年我去中和住,媳婦想法攏和我不一樣,三不五時就看他們夫婦兩人在吵架,我擋不住就搬開去女兒家住。難道是我命壞,白腳蹄,住在中壢大女兒一天到晚向我說生活很辛苦。住到三重埔,二女兒同款天天怨嘆生活辛苦。我想一個老人能吃多少,不過多一副碗筷而已。想想乾脆回金門,有屋有田,自己種菜,自己生活較快活。他們也有寄錢回來,還有政府發老人年金生活還不錯。就是太閒,要找人開講都找不到人。」「阿婆,你好命,手腳勇健。又不需替兒孫煩惱。沒病又沒煩惱,心裡放得下,自在像做仙。下次一定再來開講。」 早年金門人都是到南洋謀生,水頭的「出洋客的故事」及「僑鄉文化展示」兩座文物館,細細可體會海外謀生的艱辛,成功者還鄉建洋樓,異國風情的建築,向鄉人展示一個個成功的典範,也激勵後人晚輩向外發展,至於客死他鄉悲愴血淚就讓他隨風飄散。阿婆的晚秋情懷,島上老人應能意會。當爐火將燼,天色逐次黯沉,當所有顏色都已沉靜,你當能領會因緣與位處。娑婆世界,喧嘩人生、今來明去,總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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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容易又秋風
那天,我漫步在校園中,忽然間一陣風吹來,樹上的樹葉緩緩落下,「一落葉知天下秋」,我知道是令人喜愛的秋天來了!眼見美麗的校園已經換上「新衣」,心理不禁湧起「一年容易又秋風」的感覺。 在這個時候,走在樹下,踩著乾燥的落葉就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或許還會有幾隻秋蟬鳴叫,仰望天空,令人心曠神怡,這種感覺真的很棒。書上說「人在圖畫中」,我想大概是這種情況吧! 秋天來了,我知道,因為秋天是賞楓的季節,楓葉漸漸的轉紅了,接下來只要慢慢的等待整顆楓樹的葉子漸漸轉紅,然後在楓樹下享受著秋天獨有應景的食物---月餅,這應該就是秋天最美好的時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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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坐了約莫五分鐘,他的女朋友姍姍來遲。定睛看時,竟是校醫王芬,穿著黑色洋裝,愈顯得雍容華貴。看他倆談話的神情,彷彿是交往甚久的情侶。這是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毛澤東有句話深獲我心:「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多少人把勝利者押在周琳的身上,少數的像我一樣,以為王芬喜歡任達,但是半路上殺出程咬金,王芬的意中人竟是年紀最長的何館長!這樣來說,當年我策劃把任達調出圖書館,還稱得上是智慧的戰略佈署。 「于老師,你在馬祖老九團待過?」驀地,王芬問起這句話。 是啊,你咋知道? 秦鵬過去在我面前常聊起你。 上了菜,邊吃邊聊,其味無窮。當年,王芬考進國防醫學院,和秦鵬同班,文學熱情拉近了他倆的感情。後來,王芬知道對方已有家室,慧劍斬情絲,便轉學台北醫學院。 我代表秦鵬向你致歉意。 不!她舉起啤酒杯,轉頭向為霖瞄了一眼:「乾杯吧。」仰起脖頸,一飲而盡。爽快。 我談到何館長,他文學修養最好,生活體驗豐富,他雖然懷才不遇,卻無怨無悔,備然奮力不懈,埋首工作。接著,話題轉到王芬身上:「你來本校幫忙,我們非常感激你。杜董事長在會議上,曾經誇獎你醫術好,文學修養也好,很多人都這樣稱讚你。」 王芬嘿嘿直笑。 談到白犬列島,王芬對老所長──李耳王的趣事,念念不忘,這準是聽秦鵬講述的。李耳王愛吃炸醬麵,他說嫦娥吃了炸醬麵才騰雲上了月宮,這個故事讓為霖翻遍了神話書籍,卻始終沒有發現。我許下諾言:下個週末邀請他倆去我家吃炸醬麵,王芬鼓掌同意,為霖有點靦腆,經過王芬推搡他一下,他才點頭。 我把這件喜訊告訴莎幗,莎幗不相信兩人的愛情,卻肯定他們的濃厚友情,因為從年齡、性情以及客觀條件,何為霖都比不上周琳和任達。但等週末兩人結伴來我家時,莎幗卻立刻轉變了看法,她悄悄對我說:「依我判斷,他倆年底一定結婚。」 炸醬麵的菜碼,是我精心採購的。小黃瓜、小蘿蔔、香椿、綠豆芽、宜蘭蔥、煮青豆、大蒜瓣。我在傳統市場選購了新軋的細拉麵。因為王芬是醫生,我還問她敢吃蒜麼?她答得妙:「何大哥吃,我就吃;何大哥不吃,我就不吃。」我問為霖:「你吃麼?」他瞅了王芬一眼:「吃吧,臭在一起吧。」 那是一頓豐富的晚餐,王芬吃得非常愉快,臉色帶有三分酒意,愈發顯得漂亮。她摟著莎幗的胳臂,痴迷地說:「校長!我吃過炸醬麵,成了嫦娥,今晚上我要飛上月宮啦。」 「你不管老何了?」 「那……就一塊去吧。」 客廳洋溢著歡樂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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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十一章 福爾摩莎生病看醫生,都有病歷保存起來,有人擔心她會「剉」起來,命恐怕有一天不保,因此著了慌,要討論她的病歷,聽說開了記者會,請了十二位醫生到場背書,據說沒有甚麼醫學倫理與社會道德的問題,因為倫理已經塵封,而道 德已經跌價,不是論兩而是論斤的賣,而且還乏人問津的呢! 由於沒有倫理的問題與道德顧慮,公開福爾摩莎的病歷自然不成問題,既然不成問題,就沒有罪惡感,更沒有甚麼心理壓力了;假使有人嚕嗦,仍有意見,就代表他落伍,不符合時代潮流,應該掃進歷史的灰燼裡。既有醫生的背書,唯李有才自然膽子大起來,把福爾摩莎的病歷攤開來看,而且要公諸於世,只見寫得非常潦草,非常的亂,有洋文,有漢文,有些地方塗得亂七八糟,怎麼看都看不清楚,即使拿放大鏡也是一樣。 關於這份病歷的解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唯李有才也不敢強作解人。到底福爾摩莎得了甚麼病,常常會鬧出亂子,搞得天下很不安寧,醫生會診,解讀不一:有人說由於失戀,身心嚴重受創;有人說是先天的疾病,統合功能失調;有人說屢次被人遺棄,身心備受打擊,精神已得了殘疾;有人說她有戀父情結,得不到父愛,抑鬱寡歡;有人說她夜夜抓草席,得了性壓抑;有人則說她有憂鬱症,是現代文明病;有人則說她在大家庭受壓抑太久,想要出頭天,自組小家庭。十二個醫生十三種說法,真是服了他們。 簡單的說,福爾摩莎的病跟醫生一樣,都有一些精神錯亂。 本來好好的,為何得了這個病呢?她常說有歐洲的名門血統,歐洲的騎士、仕紳迷戀著她,曾追著她跑呢?還說有一個姐姐叫蒙娜麗莎,她的微笑傾倒眾生,原本大家是帶著祝福的心情,相信她說的是真話,不過自從審視福爾摩莎的病歷,認定她不無精神錯亂的可能,對於她過往的話開始起疑,不免覺得有些失真,甚至對於她說有一個姐姐叫蒙娜麗莎,大家就不像往常那般肅然起敬,而只說:「喔!喔!喔!」不置可否,有些人懷疑她頭腦是否出了問題。現在儘管她說甚麼,大家都有些不信了,心想:「妳已經唬弄太久了,別想再騙我了。」福爾摩莎好好的一個人,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大家不禁為她惋惜。 說起福爾摩莎的病,由來已久,只是她有不同的發病周期。康熙收她作女兒,此時家大業大,對她這個新的家庭成員,並沒有格外的疼惜,反而有意無意的防範她、箝制她。康熙老爹,還沒有看到她的重要性。 既然現在是一家人了,有人就飄洋過海,冒著黑水溝的危險來投靠她,康熙說你們要去投靠,可以,但不准帶父母、妻子,只能單獨前往,以後時弛時禁。因此,那時的新移住民,當船在海峽中流的時候,他們都會仰天高歌,大唱:「海水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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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選詩兩首
(一)●我的故鄉在詩的扉頁 白色海岸。聽濤聲在夢裡傾斜 夜。有數不完拼音的童年星星 綠公路。時速60公里的風景收藏心情 山和水。一壺天籟飛揚 甜甜土地。綻開母親撫育的肌膚 燕尾脊骨。我輕輕偎著時光讀滑落水聲 花崗岩呀。塗塗抹抹結晶美學 酒意豪情。最美是您琥珀色的靈魂 而鄉音一屋子吐著亢奮經文。叮嚀 17點五分的晚震。為走過烽火章節寫禱詞 廣場的孩子們。用笑聲杜撰了一個春天 啊!我的故鄉在詩的扉頁。跳躍 (二)●回家脈搏 月台是泊岸蜿蜒錨界 遼闊時間等量封底深海 浮沉歸處探索盤旋黑天脈絡 車票祼露沉沉惺忪日月 冷颼颼晚年漩起青絲起伏寥落 一張風霜臉膛尋著不吭聲的站牌問路 朣子漫開迢迢窗外撩撥的黑 哽咽鄉愁悄悄在鐵軌敲嚷節拍 我的思緒綻放了過往和重逢灼烈 黃昏門扉搖晃喃喃喘息驚夢 末班車站長一聲哨吹熄了身影 疲憊終點緩緩埋入邊界熟悉的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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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江南——杭州‧西湖
杭州西湖一帶,著名的三家餐廳,分別是「山外山」、「樓外樓」與「天外天」。許多到過西湖的人,都不會錯過這些頗具西湖特色的餐館。我們要去的「樓外樓」,位在孤山南麓。樓外樓餐館以東有一大片廣大的叢林,是以前清帝行宮的遺址,也是西湖四大叢林之一。這片廣大叢林,同時也是個人文薈萃的地方。叢林東部,有浙江省圖書館的古籍部。叢林的西部,更有著名的文瀾閣所改成的浙江省博物館。叢林中間的部分,就是有名的中山公園。 「樓外樓」早在西元1848年就已開業,相當於清道光二十八年左右,可以說是頗具悠久歷史的餐廳。當我們抵達時,由於遊客實在太多了,必須再等些時候。因此,大家只好先在樓外樓對面,綠樹茂林遍佈、幽雅清靜的中山公園內,小遊一番。公園內,有一座「西湖天下景亭」。亭名是來自蘇東坡《懷西湖寄晁美叔同年》詩中的前幾句:「西湖天下景,遊者無愚賢。淺深隨所得,誰能識其全。嗟我本狂直,早為世所捐。獨專山水樂,付與寧非天。三百六十寺,幽尋遂窮年。所至得其妙,心知口難傳……。」亭上,據說還有一副全用疊字,既可順讀又可倒讀的聯對:「水水山山處處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時時好好奇奇。」相當有趣。 廈門來的全陪──小陳,的確是位相當不錯的領隊。我們一起在茂林綠水的園內閒逛時,他深怕大家等太久會餓肚子,還貼心的先準備了茶水、小點心。我們一路有說有笑,而且,還相約日後再找他帶團暢遊其他景點。 約莫下午一點左右,我們終於進入樓外樓餐館,品嘗杭州馳名中外、道道地地的西湖美食。許多與我們一樣慕名而來的遊客,把整棟餐館裡裡外外,擠得水泄不通。自助旅遊的散客,和我們一樣是跟團的遊客,一票票進進出出。耳畔,除了吵雜、鼎沸的人聲外,就盡是洗碗盤和摔破碗盤的聲音了。也許就是因為歷史悠久,我們又在較後頭團隊用的餐廳用餐,老舊的餐具和桌椅,很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屬於「中國」的特有味道。不過,當一道道最道地的西湖美食,紛紛上桌時,原已饑腸轆轆的我們,早把這樣的味道融入眼前──那一盤盤誘人垂涎的佳餚中。 會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樣。雖然進出樓外樓的人,擠得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可是,我們才剛坐下來,便見服務生端出兩、三樣菜。過沒多久,又陸續把所有的菜,全端上桌。才一會兒工夫,西湖最負盛名的幾道菜,幾乎全部都呈現出來。 荷葉加香料、悶得酥嫩的──叫化雞,是最具西湖特色的第一道著名佳餚。軟嫩美味、甜中帶酸的──西湖醋魚,雖然有人覺得酸到受不了,細長的魚刺又多得數不清,卻仍然止不住似的頻頻動筷。香味撲鼻、入口即化的──東坡肉,才一放進口中,就感受到大不相同於平日的美味。另一道特殊、又吸引人的菜餚,就是用大陸列為國賓茶的「西湖龍井」,沖泡好後,與蝦仁一起烹飪而成的──龍井蝦仁。真沒想到,不過是幾片茶葉點綴,竟可以使盤中蝦仁誘人的色彩,更見鮮麗。用小匙放一點在碗裡,龍井茶香與可口蝦仁,融合成清香、鮮美的味道,隨即讓許多人倍感新鮮與喜愛。美味的佳餚外,餐桌上還有一小壺裝在錫製溫酒器中的酒。大伙兒各斟一小杯,品嚐一下。雖然,比不上金門高粱醇美的酒香,卻也增添不少熱鬧的氣氛。 酒足飯飽之後,下午的第一個行程,居然就是到西湖龍井茶的產地──龍井村。 龍井村四周,一片秀山俊峰圍繞。著名的有,獅子峰、龍井、靈隱、滿覺隴、五雲山、虎跑、梅家塢等。這些山峰,所產茶葉雖各有不同特色、不同品味,卻統稱「西湖龍井」。我們的車子抵達時,四周層層綠意盎然的梯田上,盡是密密的茶樹園。早春時節的江南煙雨,依然密密的籠罩山頭。抬頭仰望,遠遠梯田上的翠綠茶園,竟多了份引人駐足的迷濛之美。 到大陸旅遊,只要有出產茶葉的景點,一定會安排品茗、買茶的行程。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我們先在品茶室裡,聆聽解說員邊沖泡、邊講解,又一邊勤推銷。她首先告訴我們,龍井茶有三種──女兒茶、媳婦茶、婆婆茶。最好的,是清明節前三天所摘取的「明前龍井」,也就是茶葉顏色略帶黃的女兒茶。其次,是清明節到雨穀間所採的「雨前龍井」,也就是媳婦茶。最後,才是茶葉顏色偏墨綠,雨穀後所採的婆婆茶了。 西湖龍井和其他茶葉最大的不同,是它擁有色、香、味、形俱佳的特色。解說員特地請我們端起桌上,用透明玻璃杯沖泡的龍井茶來。 「你們看,它的顏色──綠中顯黃,似翠非翠。各位請先端起茶杯聞聞茶春,是不是──香郁若蘭,清幽淡雅?再請各位喝上一口,品味一下龍井茶的──清洌甘醇,一定能讓你齒頰留香、回味無窮的。」 龍井茶相當耐沖泡。可以泡著喝,也可以隔夜喝。她還一再地提醒大家,泡茶最好用80度水溫的開水就好。水溫太高,會破壞茶葉內的有益物質。我們一邊喝著服務人員第二回沖泡的龍井茶,一邊仔細端詳茶葉的形狀。果然是──扁平挺秀,光滑勻齊。泡在杯中的龍井茶,一葉一芽,均勻成朵。 不同於以前的是,平常少有喝茶習慣的我,對這麼昂貴的龍井茶,居然心動的也買了一些。孩子們疑惑的問我:是先前的龍井蝦仁,讓我起了購買的念頭?還是龍井茶被大陸列為國賓茶?抑或是眼前這些口齒伶俐、能說善道的解說員,打動了我?我想,應該是適才品茶時,透明玻璃杯中飛舞的幾片茶葉,散放出的那一股清醇、爽口的龍井茶香,深深吸引了我! 西湖龍井向以「色清、香郁、味醇、形美」四絕著稱。因此,明代列為上品,清順治年間又列為貢品。據說,清乾隆皇帝遊覽西湖時,不僅盛讚龍井茶,還封了十八叢的「御茶」。西湖龍井,也從此聲名大噪於世。如今,色、香、味、形俱佳的西湖龍井,更被中共當局列為國賓茶,實在不是浪得虛名。 沖泡用的龍井茶外,我們也看到許多龍井茶加工的食品。其中,頗具特色的──龍井糖,看孩子們喜歡,我也順便帶幾包上車,同時分享其他同伴們。 離開龍井村,車子經過杭州虎跑山時,地陪特地為我們介紹虎跑山上,與虎跑泉相關的有趣傳說。虎跑泉是「天下第三泉」,位在大慈山的白鶴峰溝谷中,以兩虎「跑地作空」出泉的傳說而得名。民間則傳說:唐代性空大師曾遊歷虎跑山,看到風景優美,卻苦無水源。於是,決定前往他處。一天夜晚,忽有神人告訴他,即將有二虎前來挖泉。次日,果然見二虎跑山出泉。從此,虎跑山泉不僅甘冽醇厚,而且純淨無菌,成了許多人沖泡龍井茶的最愛。如今,龍井茶葉、虎跑泉,同時也被譽為「西湖雙絕」。 品過西湖龍井之後,整個下午剩餘的時間,就是到杭州另一個頗具特色的觀光景點──明清河坊街。 明清河坊街位在杭州上城區,是目前保存較完整的杭州舊城區,東臨中河路、西至華光巷、南靠吳山及鼓樓,北扺高銀巷,是一條佔地八千多平方米、又頗具歷史特色的廣大街區。沿街店舖,全按原有的古街道修建。整條街道,又區分為兩部分。一頭以小攤販為主,賣些吃、喝、玩、樂的零星商品,街道長度比較短。另一頭,則多出好幾倍的街長,而且是以日用百貨、衣物服飾為主的仿古街道。商店前,處處可見各式黃色鑲紅的大旗子,迎風飄揚,一片盎然古意。人走在這樣的街道上,還真有點穿越時空的錯覺。其中,刀劍商舖、文房四寶、仿古玉器飾品等,也是應有盡有。幾處捏麵人的傳統手藝,尤其吸引眾多喜愛的顧客。 我們沿著街道兩側,邊走邊逛,有時停下腳步看看,有時走馬看花隨便瀏覽。到處都是江南特有的工藝品及特產,還有極具特色的茶樓酒肆。杭州特產,從吃的、喝的,到身上穿的絲綢衣物、巾帕,幾乎都可以在這條明清河坊街,全部買齊。難怪街道上人潮之多,絕非「擁擠」二字可形容。四處人聲鼎沸的情形,更清楚可見其中熱鬧的程度。入夜之後,據說這裡更是杭州人潮最多、也是讓許多人流連忘返的地方之一。 雖然,滿街琳瑯滿目的商品,整條街幾乎看不出有重複性的商店。但對我而言,其實真正想買的並不多。不過,與孩子們手牽手,在春寒料峭的季節,漫步在這條充滿歷史情懷的明清河坊街,感覺上,彷彿真的走入時光隧道似的,一起回到幾百年前的明清老街。 從明清河坊街走出來,離集合時間還早,我們索性一塊轉往不遠處的另一條大街。這才發現,原來杭州許多有名的美食,在這條寬廣的街道上,不僅到處可見,而且還相當便宜。在許多餐飲小館的門窗上,我們清楚看到了一些張貼在外的菜單和價錢:東坡肉──五塊人民幣,婆豆腐──人民幣三塊錢。西湖醋魚──十二塊人民幣……。大伙兒居然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道:早知有這麼好的地方,與其跟團吃些不合胃口的菜色,不如多花點小錢,來這裡挑喜歡的美食,豈不更好! 在明清河坊街的候車地點,意料之外的,居然有一間永和豆漿店──這個許住在台灣、到過台灣的人,聽過、喝過的餐飲店。許多客人湧進湧出的,清楚呈現商家生意之好。在永和豆漿店前,等所有同伴陸續到齊後,已是接近五點的傍晚時分。之後,我們便一路轉往江南另一個著名城市──「魚米之鄉」的無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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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校園的輿論,傳到校外,於是家長會上成為攻擊杜董事長的話題。搞新文藝,助長男女戀愛。吳稚暉說的對:「啥子戀愛,精蟲作怪。明年大專聯考,弘志高中若不名落孫山,我輸二十萬!」有的為了這件事,醞釀學生轉學,搬到西部去住,離開花蓮這個鬼地方。這些閒話,杜潞聽不見,王芬聽不見,兩個男主角也聽不見,我卻聽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聽到輿論,我還以為自己聰明,把任達和情敵割開,調升教務主任,做夢也沒想到何為霖卻是局外人!我真是愚蠢至極啊。 如果周主任和王校醫結婚,將成為弘志高中的一段佳話,也將成為轟動花蓮的文教新聞。同時,若是任主任能和王芬結婚,也會使我校聲名大噪,地方首長將會參加結婚典禮。我校的「詩歌朗誦團」也可以藉此機會演出,讓花蓮文藝界刮目相看。 王芬到底跟誰結婚,成了校園和家長議論猜測的話題。台灣的賭風甚熾,有人已開始押注,據說賭周琳贏的一比一,賭任達贏的一比三。換言之,周琳、王芬這一對俊男美女希望最濃。 晚間,我和莎幗談及此事,她認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周琳條件好,年紀輕,體格棒,應該做了新郎。我偏不信邪,我認為任達一定獲得勝利。兩人決議賭台幣兩千元,贏者作為吃喜酒的賀禮。 那天我去圖書館借書,發現何為霖容光煥發,精神昂揚,彷彿比過去年輕了些。他問我哪天傍晚抽個時間,他請我吃飯。最近他拿到一筆稿酬,喜出望外,準備請我吃海鮮,另外約一個女朋友作陪。 誰?我認識麼? 他微笑、點頭。 到底是誰? 別問了。也許人家不來。 我們決定週末下午七時,在海鮮樓會面。 那日,何為霖特別選了樓上靠窗的座位。窗外遠眺太平洋,可以暢所欲言,無人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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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她唱罷,婆娑起舞,舞姿曼妙,只見薄莎輕掩,乳峰聳立若隱若現,姿態撩人。紅毛看到她美妙的胴體,曲線玲瓏,連嚥了幾次口水;更聽她唱起望春風,還待字閨中,恨不得一下子把她摟在懷裡。 紅毛環顧四周,美人按曲,吐露心事,而地上醉倒一堆人,不省人事,不解風情,不禁為福爾摩莎感到悲哀。紅毛興起英雄美人的豪情,就打定主意不走,心想:「對付這些人,只要幾罈酒就夠了。」到底紅毛何許人?是表哥葡萄牙,或是表弟西班牙,常常有人搞不清楚,甚至有人鐵定說是荷蘭,幾經考證,引經據典,深信不疑,但一追問起福爾摩莎,她總說:「你問那麼多幹甚麼?你幾時關心過我的幸福?」然後把頭撇過去,讓人猜不透。沒有經她親口承認,總是一種遺憾。 我們只知道福爾摩莎跟紅毛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天地交泰,魚水交歡,沒有性壓抑,身心得到滿足,也未濫發小姐脾氣,雖然沒有爹娘,但她生活無拘無束,臨高縱目,徜徉於天地間,逍遙自在。及至經過鄭成功的梳籠,愛過始知情重,醉過方知酒濃,譜出了人間一段至情至性的佳話,性情開始轉變,認了康熙做爹之後,得不到家庭的溫暖,父親的疼惜,性情開始大變,幾乎變了一個人似的,也改變她一生的命運。 福爾摩莎自小無依無靠,剛加入這個大家庭,有一點自卑,有一點膽怯,主要是出身的問題,理應得到特意的撫慰與憐恤,不是有意無意的排拒。福爾摩莎開始時只得忍耐,忍到一個程度,就無法承受得住,她體內的荷爾蒙在刺激她,對於鄭成功的追念,隨著日子而轉淡,而情慾開始轉強,一個無法得到性滿足的女人,甚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的。 福爾摩莎起初還有戀父情結,那是她的移情作用,當戀父情結受到漠視時,就會激起反彈的聲浪,由愛生恨,而且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強,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福爾摩莎愛恨交織,搞不清楚她的愛恨情仇了,這個病時好時壞,深入肌理,令人憂心,請過幾回醫生診治,醫生說現成的方子是沒有,不過建議用耐心水,放在寬心鍋裏,用愛心火去煨煮調養。醫生警告,這個病萬一治不好,會成遺傳痼疾,影響到生生世世的子孫,所以要格外當心,加意護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