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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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銀買厝邊
金門俗語云:「千銀買厝,萬銀買厝邊。」的確,「千金難買福地居,萬金難買好鄰居。」足見厝邊比厝更珍貴、更難買,也道出鄰居的重要。 生平中住過許多地方、認識許多鄰居,很幸運地都是優質善良的好鄰。直到十幾年前,樓下娶了外籍新娘A女,起初關係良好,為了建立友誼,偶送他們東西,相安無事一段時日。 就在A女生育第二胎後的某日,對著我說:「你們家很吵。」「我們家沒有小孩,作息正常,怎會很吵?」之後又提了幾次,我自認安靜,問心無愧,不予理會。接著在自家門口與樓梯轉角處發現石頭卵,我想大概是小孩玩耍丟棄的,始終正向思考,不以為意。 安靜說吵鬧,是何意義?從未察覺A女已有幻聽幻覺的症狀,丟石頭是她反擊的舉動,本是偷偷地丟,後來愈演愈烈,明目張膽地丟,撿到什麼就丟什麼,石頭、水泥塊、土塊、電池、螺絲帽、貝殼、線香……,可說無所不丟,最大石頭十二公分,大門牆面都砸出痕跡,有時從前後陽台丟,砸到鐵窗哐啷作響,我盡量容忍,不想破壞數十年的鄰居情誼,採取跟她先生告狀,不僅無效,反而變本加厲。 某日午後,A女狂按我家電鈴,我乃衝下樓問她:「妳要找誰?」「找你呀!」「找我甚麼事?」「報仇呀!」「我們無冤無仇。」「你們全家都要砍我。」真是莫名其妙,惡人先告狀,鄰居說她得了躁鬱症、被害妄想症。 當我們回家上樓時,她會開個門縫謾罵,罵些聽不懂的話語,我的家人無一倖免。有時拿著香一直拜,口中唸唸有詞,不知何意?令我膽戰心驚、毛骨悚然。我曾告知母親,母親以金門俗語安慰:「無罪無掛,罵人袂帶」「自己罵自己收,收仔(亻因)塊空溜溜」,亦即我們無罪,罵者自收。母親再三叮嚀,上下樓梯要戴安全帽、持木棍以防身,我雖未遵照,但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深怕突如其來的攻擊。 停在樓下的機車也遭池魚之殃,先是被潑飲料數次,不知是誰?只當是頑皮小孩灑的;接著對面鄰居告訴,A女曾以腳踹我機車,走了幾步又回來踹,另位鄰居也說A女以手機一再拍我機車,不知意欲何為?坐墊及車身也被刮。停在附近的自用轎車先是被潑巧克力飲料,車後的車牌不翼而飛,找車場主人調閱監視器,又因位處死角,查無證據。 某日半夜,停放樓梯間轉角處的腳踏車被她猛力推倒,發出的響聲讓我驚覺有異,我乃拍照存證。腳踏車的籃子,樓梯間轉角常會出現女性胸罩,少則一個,多則兩三個,問她先生,非其所有。為此我曾電話請教與她同國的大學同班僑生,放胸罩在習俗上意謂著什麼?他也不知情。也曾電話請教A女祖國某協會:「貴國同胞怎回如此猖狂?」「你們臺灣也有好人壞人、異常之人。」言之有理。也請教一位有經驗的學長,他說「對付這種病人,一是要比她兇,二是偽裝同路人。」令我束手無策,困擾不已! 在忍無可忍下,我曾報警兩次,首次來了兩位,我拿著一包石頭下樓當證物,兩警不僅不願上樓,只在樓下說了兩句:「你們是否歧視外籍,不然怎會這樣?」我們被她欺負,原告反成被告,讓我對警察形象完全破滅。第二次來了一位,比前兩警負責,還上樓訓斥一番,並說要強制送醫,她先生極力反對,理由是小孩還小,無人照料,吃藥昏昏沉沉,小孩帶丟誰負責?她見警察也無所畏懼,就在警察面前摔起東西,最後不了了之,感覺報警無濟於事,毫無嚇阻作用,反而帶來火上添油。 第二次報警時,里長跟隨而來,叫我約其先生至辦公處面談,那晚在停車場等他先生到十點,與里長交談許久,里長夫人送他一打菩薩加持礦泉水,希望藉著神力相助早日正常。 內人曾被用力一推,差點摔倒。她與對門B太太衝突許多次、交戰數回合,兩人一持雨傘,一握刷地把較量,我在一旁觀戰;有次拿出大鎖、武士刀要攻擊B太太。B太太至少報警三次,最後還是無疾而終。 隨之而來的是上鎖的信箱常被打開,信件直接落地,後來換了新鎖,雖未再遭開啟,信箱內開始出現紙屑、麵包包裝紙、樹葉、線條等莫名其妙的東西。最可怕的是頂樓還發現燒過的紙團灰燼,似乎意圖燒我房屋,我最怕莫名之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著實令我寢食難安、坐臥不寧,這個家似乎岌岌可危,住不下去了! 她心情不爽時就敲牆壁,敲得如此響亮,應是用鐵鎚;關門聲更是撼天動地,經常被嚇一跳;樓下的公用大門更是無辜,連砰十餘次,由於用力過猛,撞擊後又彈開,就算不壞,也剩「半條命」。夫妻吵架更是恐怖,丈夫壓不住氣焰,只有扛出瓦斯桶、打火機作勢要引爆才能奏效。鄰居說她是「桃花痟」,即春天發作。據我觀察,好像不分季節,想發就發,並無規律性與季節性。 她曾一天之內叫兩次救護車,說她被打到全身流血,救護人員知情後只在樓下對話幾句後便駛離。也曾住院治療,鄰居說她是「精神分裂症」(思覺失調症),每次說法不太一致。 每次見面,怒目足以懾人,似乎要將你吞噬,我不想跟她相遇,能避則避、能閃則閃,但同棟同梯,避無可避,進退無路! 為求蒐證,警方建議我們裝設監視器,隔壁三樓先裝,錄到她持棍上樓,我們安裝當日,施工人員敲一下,她敲兩下反擊,攻擊性始終存在。 住在她樓下是租客,受不了就搬走。第一戶還貼上紙條在她家大門,懇求安靜,說他太太已因失眠看精神科,最後只好搬家;第二戶也是被逼搬離。現在又換新客戶,不知能撐多久?租客有其方便性,契約到期,想搬就搬。 起初我的對門也是病患,記得某日當我推開大門,似有堵物,原來是隔壁先生躺臥門前,兩手顫抖,待其穩定,問其原由?回說學名「精神分裂症」。也真是巧啊!他們竟是同病相「鄰」,而我卻是「兩鄰同病」,機率還真不小!所幸他不具攻擊性,長期住院,終生未娶,我對他只有憐憫! 提起這位A女「芳鄰」,真是一言難盡,我真懷疑,若是真病,怎會如此聰明?懂得採取全方位攻略,無論人、事、物,幾乎無不遭受襲擊。幾年下來,我已成無膽之人,感覺時時刻刻鬼影幢幢,只要聽見響聲,立即到處查看;每天推開大門,先要觀望是否有石塊,日子過得提心吊膽! 孔子說:「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但是人是動的,鄰居非固定,難以掌控。除非學「孟母三遷」,然而在此高房價時代,房屋買賣談何容易,只能跟具有攻擊性的「不定時炸彈」為鄰,惶惶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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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鄉思未曾閒
俳句343 賞畫 煙水寒 點墨成畫 念江南 俳句575 鄉思思鄉 飛雪何裊裊 夢裡鄉思未曾閒 灰白了眷念 (眷念,想念遠方的人或事物) 觀雪。下雪了,喜歡在溫暖的斜窗內觀察飄落的雪花,發現每片雪花長得都不一樣,也很好玩喔!落在斜窗上頭的雪花會慢慢滑下來,滑成很規律的路線(就像螞蟻會循著前蟻的味道前進),就堆疊成長長的雪花條,然後形成一窪窪中間有小圓洞的「雪窟」,很有「落雪成塚」,黛玉葬花,我葬雪的趣味。 雪花紛飛時,恰像澎湃大海飄打上岸的美麗浪花,一片二片三四片,一小朵二小朵的,就種出一方銀白雪花園;走在雪地上,跟隨自己的只有自己的足跡,一種清冷孤單的孤獨寧靜,是個很好審視自己內在聲音的時候……,雪花飄落的輕盈自在,不爭不急;雪花融化的從容怡然,不戀不眷,雪花短短的「雪生」恰恰示現人類「心自在」的生活禪,而且,常常詩詞文意更翻湧而出呢!。 (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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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最孤獨的烈酒--給母親
她像是世間 最濃烈的酒 傾灑在世俗的田野上 一陣風吹來 就燃燒得轟轟烈烈 直到天幕的盡頭 她像是宇宙 遙不可及的月球 把皎潔獻給每一個行人 兀自東昇西落地運行著 卻從不剖開裡面 怕露出顛狂 嚇退所有 她是大漠 是孤江 是等待被人探索的風景 探險者們來來往往 驚嘆她的壯麗 又怕和她對視片刻眼眸 她在這世間行走 砸碎每一個空空的酒瓶 企圖用巨大聲響進行生命的演奏 不想碎片劃破了指頭 流露出的真誠的感情 是那樣滾燙 慢慢地蜿蜒成世俗的秋 於是她合上書本 不再去理會世俗的口舌 在某一個角落昏昏睡去 再做一場最後的夢 愛恨纏綿地淋漓地寫透 吻上玫瑰般綺麗的利刃 在夢裡多片刻停留 在她離開之後 一些角落裡唱起對讚歌 捧著她破碎的靈魂 從每一個碎片中窺探著 愛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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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有機會
語言,我感覺是「有用有機會」,啥物機會咧?較袂「拍毋見」的機會。 毋過,嘛毋是有講就好,有時陣愛寫落來,嘛愛共「著的音」記落來,若無,你講按呢,我講按呢,佗一 个才是著的?尢其是拄著強欲「消失」的生活語言,較少人欲用,毋過彼就是咱的特色,敢毋是咧? 逐家先試看覓「加減講」、較捷講,當然有的時陣,其實咱是拄著啥物人講啥物話,總是有用有機會,有機會予咱慣勢用的話一代一代傳承落去,足濟祖先的智慧佇內底,向望逐家會使好好仔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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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大恩的奇女子,阿娘,多謝您
2023年2月17日,下午5點半,我娘下班了,卸下勞苦,回天家了,平安。阿娘,是土生土長的金門人。她的韶華年代,正值金門物資極度缺乏,親人被迫離鄉遠渡南洋。落番10人僅有1人回,阿公及大伯父去馬來西亞,沒再回來。阿娘,是楊家二媳婦,家中沒耕作人力,沒柴,沒水,沒糧。阿娘說:當時,半缸的番薯簽哪袂完(快用罄),阿嬤(她的婆婆)的目眶就紅,目屎就流,頂一沿的,沒通呷……。雖如此,能念書的小叔,再苦都要栽培;未出嫁的小姑,再窮嫁妝都要準備。 娘的年代,遇上823嚴重砲擊,疏開避難來台。我爸扛著有限的家當,我阿娘背著二哥,牽著大哥,踩著暈浮的海水走上登陸艇。渡海未知的茫然與艱險,要照顧自己的孩子,還有被砲擊而託孤的親族孩子;但,責任教會她勇敢。 歲月炎涼無情,都是閃躲不掉的困難,阿娘跟爸爸再回金門。我阿娘學做麵條換軍麵粉,賺兩袋軍麵粉再做麵條,賺錢過活;後來,在我家小雜貨店後面,搶標個菜攤賣菜,菜攤下養雞鴨。什麼樣的活,對我阿娘而言,都是盼望,都搶著做。阿娘常說:做人如牛,要甘願拖;一枝草一點露,就ㄟ當活。阿娘,每天凌晨三點起,青蔥與菜蔬,一把一把的清洗整理。10個手指頭長期泡水,全部灰指甲。缺乏人手的家,五歲的我就跟著賣菜。我阿娘個性急,處事敏捷,長期睡眠不足的阿娘,一人當作兩人拚,過度勞累及營養不良,我10歲,阿娘昏倒在市場。 滿身責任的阿娘,沒有調養時間。每月打營養針,即便是凍裂手指末梢,血跡未乾的寒冬,依然是天天凌晨早起,趕做阿兵哥的生意。昏倒後,阿娘病痛纏身未離,但日子卻過得紅紅火火,充滿希望。兩位哥哥書都念得好,大哥唸的是初中,考初中時,他是榜首。初中三年,年年次次都是第一名,後續唸雄中及政大;二哥是金門保送生,免試就直升高雄工專。這是我阿娘最最得意的年歲! 阿娘不識字,但相信孩子會念書,未來,就有出頭機會。在窮困競爭的市集生活裡,多數人,什麼都計較,什麼都計算。但堅毅機靈的阿娘,家中自來水任人汲,眾人取;對門鄰居孩子著火,她徒手搶救兩條生命;撿拾菜葉養豬的鄰村阿嬸,缺錢蓋房子的愁苦,阿娘知道後,標下會錢協助。我舅媽缺錢手術,她跟我爸把營生的本錢,給我舅舅。阿娘,真的是蒙大恩的奇女子,儘管生活看似處處不足,但凡她所經手的,都不至於短缺。看似是意外是事故,有阿娘在,都成為蒙福美好的故事。 阿娘說的這些故事,我們手足多數都共同經歷。把房子蓋好的阿嬸,每年養雞就會挑最肥的拿來送,阿娘會很兇的罵她:「妳金未曉打算……,一堆ㄟ子,是弄免呷喔……」,阿娘知道阿嬸真心,要我顧菜攤,帶阿嬸去賣肥雞。她要真的很生氣,很有決心,阿嬸才能卸下感謝。舅舅海裡捕魚,捕到好魚不賣,就搭公車送來,還會嫌公車開太慢,怕魚不新鮮;種的花生曬乾,總會挑出一麻袋,留給阿娘。阿娘會默默收拾些許雜貨乾貨,或是去買塊三層肉,給舅舅帶回去。阿娘忙,會指定我去特定肉舖店買,賣肉的阿叔會問我,阿舅來喔?我點點頭,阿叔就會切白肉較多的。幾次以後,我就理論了。阿叔解釋說:妳阿舅當家,要照顧一大家子。白肉可以榨油,人客來,煮點心有油香……,舅舅家煮的點心,真的就是油花花的,好吃。這滋味,藏著知心及感恩的甘美。 阿娘,常常懷念這些過往,都是她關心想念的親人朋友。但我們手足誤以為這是阿娘的自誇,還不許她張揚。阿娘說:小時候肩膀上長膿瘡,巴掌大膿包,一度認為活不了。市場昏倒回后湖娘家療養月餘,也曾以為這關是過不了。吃不飽活不了的年代,是要誇什麼。後來,我們手足才漸漸明白,寧可缺錢不可缺善良,積善之家慶有餘,是我爸跟我阿娘深信不疑的天理。真的,你用什麼量器量給人,神就用什麼量器量給你們。 阿娘最難熬的歲月,是大哥大學畢業後患病。阿娘,在金門照顧生病的大哥33年,以及中風7年的爸爸。大哥生病,我們這群小孩都還在念書,沒人幫得上忙。我爸生病,我們則是全部都在台灣工作,也還是幫不上忙。我阿娘就是一個人撐著一切,阿娘啊,您到底是用什麼樣的生命態度,怎麼樣的巨大力量,才能頂住這樣的風雨。我們除了心疼心酸,只能禱告求神眷顧。我15歲來台,若遇到任何困難,心中揚起阿娘的勞碌,就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苦或難了。但,我們手足唯一的難,是快90歲的阿娘,堅持要留在金門。我爸我大哥走後,我阿娘的日常夜晚,就是自己看電視,跟電視講話。阿娘是都不會孤單嗎?不是,是她不願意成為孩子們的負擔。 109年6月底,阿娘的右足底發現黑色素瘤,感謝哥嫂返金折衝處理。109年8月來台北榮總手術,阿娘發揮她堅毅不拔的個性,復健練走,用盡她的每一份力量,推著助行器,一步一步前進。110年9月,癌細胞轉移到肝肺。111年11月28日,開始無法自主下床。居家安寧,阿娘體力若可以,盡量選擇不臥床。阿娘,就是不願增添任何的麻煩。 未信主前,阿娘說她做好事,天公有看見,給她孝順的孩子。信主後,阿娘明白是神的信實慈愛,給她不嫌棄她的好媳婦。感謝主,阿娘有屬天的信靠,信心盯著癌細胞同步擴張。跟阿娘聊天,總是感謝這群細胞。我們知道好壞細胞,都是自己的細胞,禱告求主成就各種細胞的配搭,能在體內好好相處,阿們。阿娘漸漸懂得凡事感恩,這個皮膚癌最惡最可怕的病,真的就與阿娘和平共處。感謝主,上帝沒有難成的事,阿娘的生活,是既不痛也不受干擾,除了老化的無力,沒有癌變的苦楚。 阿娘,總說唔機運讀冊。聰慧的人,唔讀冊也不影響認識真理。91歲的阿娘,開始學認字,聖經的經文,一字一字指著念。事實上,願意奉獻助人的品性,用盡生命愛家人的阿娘,這哪是讀冊能孕育得出的涵養。我常想,如果,可以有選擇,我多麼希望阿娘可以選擇幸福,而不是如此犧牲煎熬的偉大。阿娘臥床,常跟我說,求主要快快來帶走。我說,要排隊喔,神是都有預備,備好醫生、備好居所、備好電動氣墊床。這些事情,阿娘,妳都知道。照按捏,上帝也會為阿娘,準備天頂尚好尚讚ㄟ所在。但是,要有耐心等候主。阿娘說,主啊,母湯吼人醬受苦,母湯吼哇ㄟ孩子受苦。主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阿娘,交託禱告的,竟還是她的孩子們。 神,真是垂聽禱告的活神。2月16日前,阿娘都還能每餐吃碗粥,2月17日,痰更濃稠,無法進食。下午,兩位護理師來為阿娘拍背,側引流除痰。5點多左右,傳來阿娘的血壓78/61,心跳197。30分鐘後,阿娘安息主懷。享耆壽九十二。 感謝主,阿娘回天家前,能夠來到台北生活,我們手足還有機會,陪阿娘去教會、去聚餐、去漫步陽明山,去吹吹山風,去曬曬太陽。感謝主,給我們如此堅強勇敢的阿娘,她承擔時代的苦難,卻積極面對而翻轉出更好的生命。 我的神,把生命偉大的印記給媽媽,媽媽把幸福留給我們,我們感謝讚美,將榮耀歸給神,給我們這麼棒的媽媽。阿娘,蒙大恩的女子,神與您同在,都不怕。在愛中只有責任沒有懼怕,是您留下的榜樣。也是我們手足以及我們的孩子們,心中的阿娘,永遠不變的慈顏。神有無限的應許與無盡的恩典,阿娘,緊緊跟在主身邊。不用掛心爸爸跟大哥沒有歸入主名,神的供應超越我們所求所想,神會開門,我們會相見。阿娘,平安,我們相約在主裡,我們終會再相見。 後記: 在市場跟阿娘買過菜的小兵,文慶哥哥,2/25來訊息說:是啊,差不多45年了……認識楊媽媽是到菜攤買菜,當時楊媽媽作生意就是很ㄚ沙力的,說了算的性格,甘脆不囉嗦,也真讓我這小ㄚ兵哥服了,這菜攤楊媽媽是主氣……,就是一攤之主,……從小兵描述,搭配如此官威職位的阿娘,應該是官比市場司令吧,竟讓45年前的小兵,楊文慶如此懷念。感謝主,感謝認識我娘的好友們。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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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節與世風
在今日道德力量逐漸式微,人心漸趨於自私的社會洪流裡,想要以「氣節」自持,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加以輿論力量的強大,人人一口唾沫,就會將人淹沒,更容易使人裹足不前了,不隨波逐流,堅持自己的理想、理念,彷彿就會招來不合時宜,食古不化的篾稱,如此社會產生了一種只能順從不能改革的流弊,阻礙了人格的發展,也阻礙了社會的進步,當然從中產生的弊端就源源不絕了,這實在是一個令人憂心的現象。 我們知道在古代是特別注重氣節的,而不在乎世風如何:屈原「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度;蘇武不屈於匈奴,在北海牧羊十九年,他渴飲血,饑吞氈,仍舊堅持氣節;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些都是我們耳熟能詳的歷史人物,然而如今已進入了二十一世紀,能保有高尚的氣節,一本初衷的又有幾人了?難怪有人要大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的確,很多人都想做個普通老百姓,不願被視為異類,「眾惡之必察焉,眾好之必察焉」是既多餘又可能會惹禍上身的,這也讓堅持氣節的人,往往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於是堅持氣節的人愈來愈少,整個社會也愈見沉淪。 我們不否認「世風」是一股很大的力量,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勢必要經過一番心理掙扎的,但「人人有貴於己者」相信能有自始至終都能一本初衷,「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他們恥為「為五斗米折腰」,想要追求人生最高的境界,雖然彷彿是遺世而獨立,這條路走起來也有些孤單,但還是保有了他們的氣節,他們堅持自己的理想,即便遇到挫折,仍舊越挫越勇,奮力地往自己的目標前進,也期盼可以喚起有心人士的共鳴,讓公理得以伸張。 不能貫徹到底,是很多人的通病,中途變節的也是大有人在。但只要我們認為是對的,就不要退縮,不必向惡勢力低頭,趨炎附勢是要不得的,因為不管是世風如何衝擊,人權理念如何被戕賊,只要我們「樹頭站乎在,毋驚樹尾做風颱」,將氣節奉為一生圭臬,世間的風風雨雨,和我們又有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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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色匆匆
忘記哪個坡道雲的摺角 每次行色都是移殖惦記的模擬 遺落歌聲低調慢行 交疊視覺藝術性書寫來去匆匆 渴了極靜的自我解析 迎面而來風的呼吸吟唱梵音沉思 一幀幀浮雲掠影敲打人生 你走過那株蒼松陽光側邊 豁然依舊只是在這坐禪 勻了無痕跡的觸覺想像 輕輕扣上草履紛飛絮語 彷若聞到擦身錯過你褪掉的前世 寂滅只是一個圓 或是一個零碎符號 眺覽壯闊放下相遇會心一笑 回不回眸都是機鋒 記得讓靈魂淬煉神似的自己 在線上費盡心力匍匐 騰昇底放歌前行 大批藏掖著的倥傯歲月歸零 許多偶然分捨你轉過的灩瀲眼眸漣漪 我們開釋相互深層相關聯繫 頜首輕點紅塵每次對望 然後淺笑走過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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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人間
翠屏搖青涵韻樓台 芳草芊芊 漫舞迴風 滿園秀色入簾來 山青水綠 陌上十里花開 長空皓影 蘭苑春深韶光滿前庭 東郊道 南渡橋 楊柳絲絲疏影搖 花萼樓前 黃鶯百囀綠窗啼 青草河畔 汀花流水踏芳茵 明珠翠羽 小溪潺潺深淺去 綺閣迎春翊翊時 緩步曲徑 一路吟詠賦新詩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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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事一籮筐
通常在抓豬的前一天,肉商再三囑咐飼主不能餵食,因為豬的食量大,再多的食物也撐得下,倘若一餐下肚必定會增加不少重量,這對肉商而言,得多負擔不少斤兩的價格;另一方面也怕豬隻貪吃爆量,在運送的過程中發生嘔吐,會有生病或噎住的風險。因此,抓豬前一天絕對不能餵食過多的食物。 一般老實的養豬人家,都會遵守這些潛規則。不過,有老實守約的養豬戶,當然也會有汲汲營營的飼主,在抓豬前夕大肆餵食,豬隻一夕之間體重暴漲,當然能夠投機小賺一筆。但是收購豬隻的攤商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遇上這種貪婪狡詐的飼主,宰殺之後發現豬的胃裡滿是未消化的食物、腸子裡堆滿糞便,就會將這些未清除穢物的胃腸臟器,特地退回去給賣家,並且秤斤論兩的扣除金錢。一時的貪念引起了糾紛,因豬事的斤兩問題而爭吵不休,這些事情亦時有所聞! 記得小時候,每當肉商來家裡看完豬隻的狀況,決定買下豬之後,逼近抓豬的日期時,我們都盡可能會讓豬吃的比昔日豐盛一些,並不是想趁這幾天再把牠餵得更肥重一些,是一想到牠的時日已不多了,心裡總是難受,所以想讓牠在食物上獲得多一點的滿足,也感謝牠健康的成長,為我們掙得了一筆不無小補的收入。但說也奇怪,這些豬好像也有第六感似的,在陌生的商人來看完牠們之後,對於食物這件事反而變得意興闌珊,平日你爭我擠的興致全無,似乎感受到厄運即將降臨身上。 有時,鄰居的豬隻早些時日售出,在寂然無聲的午夜時分,猛的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尖聲豬嚎,一聲聲刺耳又悲愴的哀號聲,劃破黑闃的夜空,也驚醒了酣睡的人們,連帶著附近鄰居的豬槽也相繼躁動,嗚嗚咽咽暗啞的啼泣聲猶如殤歌,牠們絕對感受到生離死別的氛圍,覺知到附近的同伴,此時此刻必須相訣別,即將赴殺戮戰場了,於是悲歌為牠們送行。 餵豬的過程瑣碎繁雜,還不時得忍受豬圈裡飄來的糞臭味,人可一天不吃飯,但是不可一日不餵豬,這樣日復一日的飼養著,看著小豬仔一天天長大,覺得十分有成就感,但一到要出售豬隻的時候,我的心裡卻十分害怕。抓豬的人尚未前來,豬從幾天前就開始躁動不安,晚上也不時發出悲悽的叫聲,彷彿有著敏銳的直覺,預知自己的命運將步向終點站。三更半夜時,豬圈裡的燈光亮晃晃猶如白晝,抓豬的彪形大漢,臉上的鬍渣密布,滿唇的檳榔紅灰漬,黑亮亮的眼眸子,一進到豬舍就相準了豬隻,以矯健有力的身手,身子微蹲,手上握著以麻繩編成的活套,倏地猛一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豬套住隨即撂倒在地。兩組繩圈朝豬的左右雙腿分別一套,再猛力一扯,再壯的肥豬這時也無法掙脫,只能四腳被俘,準備任人宰割了。 當大黑豬被屠宰的人抬走的時候,淒厲的聲音從蜿蜒的田埂漫向竹林,竹子屋烏嘎嘎的哭嘯著,宛如一曲輓歌,我不忍望向那頭平時會以鼻子癡笑我的大豬,因為任何一種生離死別,對我而言都是撕心之痛。煮餿水及豬菜,清理牠們吃喝拉撒睡的豬槽,是辛苦就勞累的事,但是看她們從活蹦亂跳的小豬仔,漸漸被餵養成貪睡好吃的肥豬仔時,心中也有股雀躍的成就感。 當抓豬的人夜裡來時,眼睜睜的看著親手餵養長大的豬一隻隻被捆起,經過秤斤論兩之後,一路哀號的被帶離自小成長的家,明晨即將成為攤上的肉,讓食客挑選攜回入菜,或許成為肉掃範,或許成為紅燒肉,或許做成藥燉排骨,也許被製成香腸或肉鬆,牠的赴義滿足了饕客的味蕾,只是,那夜裡悽愴的嚎聲,總是在耳畔迴盪,讓我心疼與不捨。與豬道別時,不禁悲從心生而落下串串珍珠淚,與我相同者有幾人呢? 隨著畜養豬業的蓬勃發展,讓農民自家養豬的風氣日漸式微,爸爸決定將豬圈拆除改建成磚瓦房,也不再養豬了,我終於得以放下心中的那份不安與矛盾。只是每每在高速公路上偶見載運豬隻的車輛時,看著豬仔互相推擠搶占舒適的位置,不時發出尖銳互嗆的豬叫聲音,讓我不禁回想起以前餵養豬隻的情景。或許因為車輛的疾馳,讓他們暈頭轉向而無暇去臆測自己的命運,或許他們也老早心知肚明掙扎也無法竄改命運,於是認命了。 昔日徒步趕豬去配種,今日全面採行人工受精,而牽豬哥的行業早已銷聲匿跡,但是罵人「豬哥」,這個不雅的名詞倒是仍被使用著;早年餵養豬隻使用的豬菜,今已躍然成為人們口中抗癌保健的最佳蔬菜,變成桌上的佳餚美饌。而豬隻呢?食用著摻雜各式各樣營養素的飼料配方,聽著古典音樂,睡著乾淨舒爽且冷暖合宜的空調房,舒適的環境與街頭流浪漢的容身處相較,實所有過之而無不及,叫人心中感觸憑添幾許啊!豬事,諸事,彷彿一縷縷的塵煙,亦如浮光掠影,卻上心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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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女兵
搭台北捷運到復興崗站,發現這是一個可散步、休閒半天的一個捷運站,因為站前有一個落羽松步道,透過網路的介紹,現在很紅呢!吸引不少遊客前來觀賞落羽松變色的美景。後站出去,則可看到北投機廠如扇形展開之軌道和廠房的壯觀景色,以及一個像公園似的台北捷運園區,可以休閒行走一番。 即使在捷運站內,也有許多可看之處。復興崗站之命名,是因為這裡附近,以前有個復興崗政治幹部學校(簡稱政工幹校),後來改名復興崗政治作戰學校,現在則是國防大學的政治作戰學院,算是國防大學的一個校區。 政工幹校出了許多影、視、新聞界名人,作家也不少。但一般五十歲以上的民眾,對其印象最深刻的是二、三十年以前的國慶日,通常有個三軍官校(其實也包括政治作戰學校)的閱兵分列式。政工幹校因有女學生,特別會派出一個學生連隊參加。她們雖然沒拿槍、沒踢正步,但頭戴方巾帽,身著制服,斜卦皮包,腳睬半高跟鞋,卻能以快走也不輸男生大隊的正步行進,都是雄赳赳、氣昂昂地,以整齊步伐,通過閱兵台。當時,大家都稱她們是木蘭女兵,是國慶大典中,最吸睛的一個隊伍。 現在捷運復興崗站二樓廊到窗口,便有一組八名成排的木蘭女兵小雕像的藝術裝置,這是值得懷念的藝術裝置,看到她們,便彷彿聽到以前她們整齊有致的腳步聲和看到她們壯盛的隊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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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的魚團
達悟族有一種傳統的漁團組織,講究的是互助和分享。起因是早先原住民生活艱辛,在食物、勞務等方面都發展出分享文化,強調的是「我們」,希望可以借助眾人的力量,一同祭祀一起出海捕魚,再將漁獲平分,以達到「共好」的目的。現在雖然已經式微,但卻是達悟族的精神象徵。 話說我的老爸是道道地地的苗栗客家人,已經高齡八十幾了,印象中他餐餐都要吃魚,記得老媽在世時,夫妻倆常常相偕去採買新鮮的魚,有時是去明德水庫買現釣的大頭鰱,有時也會特地到臺中港,享受大船入港,濃厚海味的氣息。因此,餐桌上的魚總是配合節令,各種魚料理輪番上場,牆壁上的特製魚月曆則是用豐富的視覺效果,抓住全家人的眼睛,潛移默化下,家人對海鮮的知識,不敢說是頭頭是道,但也是略通一二了。 前兩年,爸爸申請了「魚牌」─批發魚貨的營利事業許可證,也成立了一個好友「魚團」,中秋節想吃鯖魚就訂一箱,再po到魚團和好友分享,保證物美價廉,乾煎碳烤兩相宜,再擠些檸檬汁、撒上胡椒粉,鄉村院子搖身一變成日式居酒屋了;烏魚季到了,取出烏魚卵的烏魚殼,絕對是高CP值的首選,肉質鮮甜,抹鹽乾煎,起鍋前加些薑絲、淋上薄薄的醬油,簡單的料理就令人回味,那可是要手刀快才搶得到的許願品。魚團的叮咚聲總是不絕於耳,尤其是逢年過節,需求量是平日的兩三倍,忙碌的程度還需要動員家中所有的冷凍庫,他也甘之如飴,子女們擔心他忙不過來,他卻說:「能為大家服務,是我莫大的榮幸呢!我幫大家買,大家幫我分,一起開心吃魚不用愁!」 小小的魚團讓爸爸平靜如水的生活,激起了漣漪,有一些事情可以忙碌著,對老人家而言,那就是幸福。雖然偶爾會擔心他的身體,但是看他認真的滑手機聯絡事情,有條不紊的整理海鮮,心裡還是很替他開心,常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長輩也是有長輩福的啦!真心祝福老爸的好友魚團,開團順利,常常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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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窗外
窗外,桂花樹上蝴蝶飛舞,怯生生的透著沉默與嗚咽;彷彿委屈的過了這個特別冷的冬季、又似乎理解的解脫了。 雨,細細的飄著、忽然被風戲弄,落在枝葉上在聚成滴、或緊或慢的墜落……彷彿無言的心事無處與人訴說、只能沉默墜入土地、起先消失、靜寂中積累,最後匯成淺淺深深的溝痕成行緩流。于是有了雨我們就有了期盼、期盼那枯樹回青、期盼那花兒掛果。 雨停了、葉子上的雨滴便有了重量,似乎不堪負重,準確的照地面滴嗒著,將靜靜的心事無限拉長,淺淺深深、悠悠長長、宛如伴侶失去般內心忐忑、無人知曉、顯示出靜液而滄桑的美麗。 這個時間葉綠的比較淺,也沒有光亮,彷彿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等待、需要傾吐、想到無法溝通的寂寞。像那些花、羞怯的開,爭奇鬥豔的艷、從含苞到全開一點點的蛻變、掙扎,愛過、美麗過、最後悄然墜落。這何嘗不是美麗的輪迴,重生或死亡。所以、不用害怕、有一種永生就是曾經美麗過。 幾隻麻雀是那樣的快樂、從哪裡飛來的?或是永遠不曾離開一樣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從這顆樹彈跳似的到那棵樹、也許叼到草仔或米粒清脆的呼朋喚友給同伴聽。它們是一只快樂渲染另一只、快樂與快樂疊加一起變雙重快樂。它們不願去理會那些坐在窗內鬱悶沉默的人,它們想不出這樣一個鮮活的季節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一群孩子歡快的跑著、穿著白色的運動鞋打羽毛球、水龍頭下一個胖胖的女人在澆盆栽的花、一不留神水花四濺,打亂了羽毛球的遊戲、只看到白色的運動鞋四散逃逸……。 這樣的春季雖然還有點冷、他們不需要花花綠綠的道具,那樣會讓他們失去自由和樂趣、野生的自由是最原始的快樂本能、當我們把這種場景當作一種情趣時、我們長大了、知道了愛情、知道了理想、知道了責任、也權衡了得失。多希望這個時間不要太趕、這樣的人生真的易老! 我開始在朋友賴上寫、在好友FB下留言、寫我看到的窗外世界,留給我以後跟朋友感悟時間的流逝、用最坦誠的語言。我說:我看到快樂、那種簡單的、而正是我們悄悄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