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不紅的楓樹
鄰居家的楓樹,樹高快四層樓,房子只有二層小樓,颱風一來小樓快倒下來,很危險!請工人把楓樹鋸到二層樓下,反正楓樹只長綠葉,不紅的楓樹,心中較不可惜! 沒幾天,光滑滑的樹桿上,長出三片綠葉,我在圍牆外呆看很久,我不是看紅葉,那老到都是縐紋的楓樹是如何長出三片綠葉? 我讚嘆,生命力是無限的,再苦再難也會活出來!
-
三十歲時,你發生了什麼事?
如今的我,早已成為別人眼中的「作家」了。 想起久遠以前,有一年,好朋友替我算了一次命。 大致都還不錯。 奇怪的是,他一再的追問:「三十歲時,你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我仍然在教書,雲淡風輕,完全不記得有什麼事。 他還是繼續追問。 我很好奇:「到底之前和之後,有什麼不同嗎?」 「之前,渾渾噩噩;之後,全然改觀。竟然像是不一樣的人呢。」 我努力思索,最後我告訴他,「我在三十歲時,確定了要寫作。」 我雖然起步早,那是因為受到家母的帶領和鼓勵,在童年時就開始投稿,但不曾當一回事,或許由於來得輕易,有時寫有時不寫,沒有那麼認真看待。決心要寫時,會有一定的寫作量,到後來,甚至是每年刊登百篇,直到現在。最高紀錄是同時手中有五個專欄,簡直是嘔心瀝血,只差沒有心力交瘁了。幸好,那已經是在我五十歲告別職場以後了。 的確,人生的目標一經確立,生命的意義因此不同。只是,我從來不知道寫作的路太遙遠,太艱難,需要生死以之。如果事前知道,我真的有勇氣走嗎? 不過,因著長年寫作,果真讓我的人生變得更為豐美,這多麼值得感謝。
-
竹林裡的那間咖啡館
歡迎光臨,週一有優惠呦!因居住地與班車關係,每一次門診時間上總會有許多空閑時間,讓我放鬆一下心情。在漫長候診的等侯,總愛來位處偏僻山區的咖啡館歇歇腳、寫寫文章,打發時間。 受疫情影響,初期實名制的困擾,伯朗咖啡館最終也歇業了,然而空蕩蕩的空間已無任何桌椅,那玻璃帷幕透映著一叢竹林依舊常青。望著一叢竹林幽靜的愜意,空留悵惘,它不再飄逸著一股杏林雅緻的韻味,而是沉靜於未知的領域,該由誰來承接此一心靈禪境的吟詠,天知道! 挨著階梯經過竹林看著玻璃窗內,闃靜無痕,只有反射我的形單影隻及落寞竹影。我停下腳步佇留一會兒,想那曾經歇腳的一隅,是否那桌椅也在追憶。它曾被陌生過客短暫盤踞,佔據一桌香郁的縈迴,讓忐忑心神莫名陶醉於輕盈樂曲的洗鍊,散溢著笑語與癡望,簇抱幽谷芳香的謐靜。若逢陰霾驟電轟隆掣響,滴下串串失意的漬痕,讓那一排竹林,頓然青亮盎然如似翡翠般嫩綠新釉,不覺乍暖還寒的詩意,婆娑入夢。或者炙燒烈焰當空,一群人躲入這空調的悠閒,飲著卡布奇諾、曼特寧、抹茶拿鐵、黑咖啡及凱撒沙拉、義大利麵,天馬行空的大啖如夢的私語,一解疲憊與疼痛或藉此機會談妥交易。縱使孤獨也好、儷影隨行或者三五結伴也罷。那些空間陳設多講究,管妳筆電橫移或茶點滿佈,它依舊靜靜的讓你靠著舒服得很,直到你躬起身彎著腰,將電源線拔起收拾好離座,這片刻愜意,自始至終讓你忘卻了一身病痛。 也許這三年來的苦撐,仍不敵成本懸殊的開銷而選擇歇業,確實是無奈。它的主人是否會回頭,不得而知,畢竟我們這些過客也不會那麼關切。只有那片竹林如故,也許它們早已習慣這山裏的幽靜,在夕陽後除了疾駛而過的呼嘯聲外,就剩下窸窣的迴響與穀雨後春蟬的浪漫及西風下斷續的秋蟬縈繞外,向晚之後應該是華燈雖美,山青皎月卻是杳無人跡。 面對生老病死的旅程中,我們無能消弭病毒肆虐,然而與病毒共存的環境下,誰能永保健康,惟有心知道?常言道:花無百日好,花團錦簇的世界裡,只有這一叢綠竹知道,無論四季遞嬗,惟有堅持孤寂忍受寒冽酷暑的環境,方能常保旺盛生機。如同昭示著我們求得一身外圓內方的處事態度,方能明哲保身,人能安身立命,在於不躁進、不盲從,順時而興,進退自如。 一聲剎車聲讓我回神,玻璃映著我蒼茫的身影,嗅不著香郁深濃的氣息,也見不到一身白衣紳士大鬍子圖騰,一切似乎不曾發生。此刻回顧那曾經的足跡,如今已是空餘寂寥,唯有三兩形影擦身而過。走進那扇開開關關的自動門,方覺人生如夢,這幢宏偉壯觀的建築物,終究也會斑駁老去,尋不著我的身影,只因我是恆河沙礫的一丁點微塵而已。此刻我將依序量身高、體重、血壓及等候燈號,看著姣好身形的白衣天使與親切問診的醫生,給予千篇一律的健康建議與處方簽,那扇門依然是擦身來去的陌生身影。 也許老、病、死正困擾著我,又如何?拿完藥後再度經過竹林,此刻金風吹來寒涼,回首那幢消失的咖啡館,它的遺跡誰會追問,就讓時間沖淡吧!或許未來將有後起之秀,溢放著風華再現的生機,只是誰還能惦念這白衣紳士大鬍子的閒情逸致,帶給多少人片刻的寧靜與思索,這個瞬間美好與浪漫,讓人忘卻了韶光易逝,只在瞬息中。
-
山水組曲
十月,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裡,老李和一群山友,相約去爬雪山東峰,在登山口辦好手續,然後滿懷興奮,邁入登山步道,如同所有的山友一樣,都是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我們路過七卡山莊,爬過哭坡,本以為過了哭坡就快到達山頂,哪知道後面的山徑,彎彎曲曲,沒有盡頭,好累喔!一路下來已是全身疲憊,最後是靠著意志力的支持,登上了心中的那一座百岳……雪山東峰。 登上了東峰山頂,當然要在高度3201公尺的告示牌以及三角點拍照做紀念,今天的天氣真好,坐在東峰山頂,展望無礙,看盡360度,四周環繞的高山群峰,尤其是遙望著南湖大山,感覺是近在咫尺,霸氣的山勢,真叫人喜愛不已,將來有一天,老李應該會來拜訪,一睹冰川侵蝕而成的圈谷,那一份氣派跟壯麗,絕對不會失望。 此時有位山友問著,你的家鄉有山可以爬嗎?老李回答,金門島上最高的山,叫做太武山,海拔253公尺,雖然不高,但有著自己的特色,那就是三好,一好是仙氣十足,因為山頂有座香火鼎盛的古寺,古色古香,是多少金門人心靈的寄託,二好是豪氣千秋,有多少英雄好漢,在此保衛疆土,捍衛中華民國,這裡已是多少退伍老兵的第二故鄉,三好是放眼金門,山下的美景,盡收眼裡,美不勝收,尤其是麥黃的四月,高粱紅的十月,大片田地串成黃地氈,紅世界,坐在太武山頂往下看,就能體會什麼叫做數大便是美,下山後,如果能夠親自走進農田裡,近距離的享受著農作物的美好,又是另外一種感受,有一首歌曲,歌名叫做「東山前麥田」,是老李作詞作曲,旋律輕快愉悅,很能夠唱出金門麥田黃了的那一份情境,歌詞如下: (一)東山前,微風吹,輕輕吹著小麥田 麥浪波動,麥穗翻飛,遠處飄來苦苓花香 二月麥田,一片綠油油,好像是青青大草原 四月麥田,遍地金澄澄,那就是美麗的花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麥田裡,風光好,拜訪要及時 (二)東山前,微風吹,輕輕吹著小麥田 麥稈直立,麥葉低垂,何方傳來戴勝啼叫 霧中麥田,盡是白茫茫,看不見蒼蒼太武山 陽光麥田,人們勤耕作,村民說今年會豐收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麥田裡,故事多,歡迎來作客 山友們聽完以後,紛紛埋怨老李,這等美景,為何不早說,下次一定要帶大家來太武山作客。 從雪山東峰下來,夜宿武陵農場,是為了方便隔日的行程,第二天一大早,搭著車子行經福壽山農場,華崗部落高山蔬菜園區,直接來到合歡溪步道路口,今天大伙走得開開心心,因為今天走的是休閒路線,會選擇來此一遊,是因為《塞德巴克萊》這部影片把這裡拍的很美。 合歡溪步道,傍著合歡山西峰,山勢挺拔,滿山滿谷樹木,雜著翠綠的鐵杉,呈現著青色山脈的美麗,一條清澈的溪流,從大甲溪源頭奔流而下,彎彎曲曲,水聲淙淙,迴旋在山間,每每轉折之處,會意外的出現大小不一的瀑布,或者在山壁崩落的地段,裸露出令人讚嘆的奇岩石壁,我們都會停下腳步,興奮地的拍照留念,不忍離開。 合歡溪步道其實不長,約3.5公里,大夥走著,就來到盡頭的攔沙壩,這裡水質清澈,水溫很冷,是櫻花鉤吻鮭適合生長的棲息地,所以這裡可以看到成群的櫻花鉤吻鮭,表示政府的保育工作做得非常成功。 此處是大夥選擇好的休息地點,大家紛紛坐下來休息,天南地北的聊天,這時候有位山友問著老李:「昨天聊起雪山群峰,你介紹了家鄉的太武山,還唱起《東山前麥田》,今天咱們聊著合歡溪,你要介紹家鄉的哪一條河川?唱哪一首歌曲?」老李接下話題,細說在我的家鄉,有一條美麗的溪流,名叫浯江溪,沿著溪畔,有三大美景,第一景點是看郵票中的那棟大樓—莒光樓,聆聽導覽解說那些年的戰場故事,感受金門人烽火歲月的苦難,第二景點是走建功嶼水道,在漲退潮之間,體驗摩西分海的滋味,第三景點是到延平郡王祠前,傍晚看日落金廈海峽,晚上觀金門大橋燈光秀,還加送廈門夜景,絕對值回票價,致於歌曲,在老李的作品中,也有一首介紹它的歌曲,歌名叫做「美麗的浯江溪」,歌詞如下: 我們美麗的島嶼,有條美麗的河川 彎彎曲曲浯江溪,川流不息入海流 日日夜夜,穿越過,鄉鎮村莊,田野農地 我們美麗的島嶼,有條美麗的河川 彎彎曲曲浯江溪,川流不息入海流 歲歲年年,滋養著,一方土地,世代人民 勇敢的,祖先來開基,打拚的,先民來立業 一條江河,多少金門史,滄海桑田,故事講不完 悠悠溪水,流過我家鄉,美麗河川,常在我心頭 老李話才落下,有位山友馬上接話:「畫家是用手畫了一幅山水好畫,旅人是用眼睛看到一幅山水好畫,你老李倒是用嘴巴說了一幅山水好畫,行啊!」話才說完,大家禁不住開懷大笑,笑聲迴轉在合歡山溪谷間,久久不散,啊!多好的伴友,多快樂的行程,多美麗的山水,不虛此行啊!
-
大妹的喜餅糖果盒
那是我刻意留下來的小糖果盒,盒子裡放了小東西,當初是大妹妹定婚的喜餅裡面的甜糖盒子;媽咪聽了我的建議選定這家,那時候我在婚禮顧問公司上班,看見我的不少顧客選了這家的喜餅關係。於是,我們家先去參觀店家的禮盒大小,之後,大妹妹跟妹夫、還有他大姊再去看了一趟,回去正式跟親家公公親家母報告。在台灣那年代,這種事情需要家中長輩認可,不似現今以年輕人為主,喜歡即可自己決定,一切就緒,就等我們家統計數量下訂單選購。 因為爸爸是一個人在台灣,加上他早走……媽咪統計數量,算著舅舅、阿姨們、朋友、鄰居們,算著算著不禁悲從中來哭了起來。我嚇兩跳,急著安慰媽咪說:「那孤兒不是更可憐嗎?至少我們還有家人跟一些親戚朋友們」,媽咪才稍稍釋懷。接著確認親友的禮盒數量,然後告知妹夫。 大妹回覆未來老公:「我們家全部數量是30份整」。親家公跟親家母回:太少了?一番商量後,請妹夫打電話給媽咪,妹夫跟媽咪回覆說:他的父母決定要訂66盒,還是店內最大最豪華版的那一款,讓我家親友們每人吃雙。因為他們閩南人嫁女兒的喜餅少說百盒起跳,因為之後妹夫的小妹就是喜餅300盒呀!這下我家媽咪可開心了,簡直是破涕為笑地接受,訂婚喜宴當天,親友跟鄰居們每個人手提兩大禮盒回家,讓我媽咪面子十足,開心到連親家聘金都沒收呀!因為媽咪說:她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的。 因為這層關係,親家一直很珍惜我家大妹,大妹更是得到議員親家大姊的信賴。如果夫妻倆吵架,親家母都會說:是她兒子不對;甚至電話來編派妹夫的不是,上回親家大姊還打電話對媽咪說:謝謝媽咪這麼會生女兒,這麼會教育孩子們,讓她們家的大姪女很優秀,是我媽咪的功勞。 20多年了,大妹妹亦步亦趨地照顧妹夫家人,大外甥女也剛剛考取了心理諮商師的資格,這份喜悅筆墨難以形容,只想對大妹說:「I am so proud of you !」妳讓死去的父親增添了榮耀。
-
和孩子共享任何一份美好或不美好
一個我很喜歡的故事,即便我不曾這麼做過。 一個媽媽病了,孩子跟著爸爸要去醫院看媽媽。 在路上便說要買個水果,小孩舉手說:我去買,我知道媽媽最愛吃什麼了……。 結果爸爸在水果攤位等了很久,直到耐不住性子往裡邊去,看孩子還在東挑西找的,他問了孩子為什麼要挑那麼久? 「我挑不到媽媽要吃的那種……。」 「哪種?」 「媽媽都喜歡吃快要爛掉的水果,這裡都是好的。」(孩子還抱怨著。) 爸爸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孩子。 「為什麼你認為媽媽喜歡爛掉的水果?」 「因為媽媽每次切水果時,都把好的切給我們吃,但爛的都留著自己吃!我有問過她,她說她最喜歡吃這種水果。」 故事結束。 我從來都是和孩子共享任何一份美好或不美好, 不單單是食物,我不會只把好的給他們,我也會一起參與。 一起共享不管是好的壞的,而不是單方面的把好的給他們,那只會把他們寵壞。 很多父母把最好的給了他的孩子,把較差的留給自己,在他給最好的同時,當下還給了孩子美麗的謊言做了錯誤的教育。 誰喜歡吃爛的水果? 如果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是否會罵這個孩子不孝順,不貼心。 但這孩子會這樣,又是誰造成的呢? 還讓孩子便以為,你就是喜歡。 可以的話,不如將那份心,學著和孩子共享任何一份美好或不美好,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都可以一起分享,而不是單方面的給了孩子錯誤的認知。
-
一字詩 居家隔離記
一几一榻一愁囚 一卷閒詩一夜憂 一窗一眼雲一縷 一人獨享一天秋 後記: 拜讀浯江副刊周志強先生大作「蒼鳥一聲笑」,讀到文末提及的江釣詩時,個人之前確診COVID-19奉行「7+7」檢疫規定獨居斗室隔離的情境隨即浮現。因家中有嬰兒,壓力特別大,房門更是整天緊閉。今作此以記之。
-
盡其在我,委心隨緣
宗教廟宇是人民普遍信仰重要心靈生活寄託,娘家附近土地公廟樹木綠蔭遮護著於寧靜幽隱位置,母親常常念念有詞拜求禱告紓解撫慰不安靈魂,企盼能夠保佑達成願望及實現真正的慰藉。 民國七十幾年代讀國小的次弟,往往和鄰居同學相約放學後寫完功課,趁著媽媽上班不在家,跑來這兒嬉戲玩水。你能想像一群小男生,不怕掉到河裡,也不怕鉤破衣服,更不怕破皮流血,就一腳上一腳下地踩踏撥弄直往清涼水勁鑽嗎?回家被阿母發現衣褲溼的,問明原委也免不了逃不過「竹筍炒肉絲」,因為她覺得溪流底戲水太危險而害怕發生憾事。邇刻,全球氣候異常衝擊反觀此溪水枯竭乾涸。 沒耐性用打方式耗費時間短,一時最後得到效率高,有時不持久又再犯又再打,親子關係緊繃如壓力鍋;相對的,軟性溝通協調耗費時間長,要耐得住性子是很難做到,實際效果持久彼此成為家庭生命共同體。像拿捏分寸抬頭雙手舉高、背貼牆站改善彎腰駝背、李鳳山師父平甩功、堅持立場約法規定、立即訓斥強行制止危險動作、剝奪他興趣事物、陪同跑步鍛鍊體能消耗精力、抄寫課本……等等適當獎賞懲處。 轉變現代「生不如死」(出生率不如死亡率)人口負成長少子化珍奇寶貝;那年代,教育知識極高的老師暴力體罰學生普遍稀鬆經常應當,美其名嚴師出高徒、愛之深責之切,考試成績出爐少一分數打一下,電影「美國女孩」被迫重新融入適應國內教學體制文化,身心受盡煎熬折磨;有些父母何嘗不是用打罵教育管理方式,不打不成器、棍棒出孝子、無法度打只因為孩子長大強壯打不過,愛子心切從不知道如何言語傳達愛的溝通協調。 忽然想起父親農曆年節慶發生嚴重病症,病房日光燈下對影成三人,向當場在旁邊照顧的母親告白,說出:「爸爸這輩子讓妳媽媽辛苦了。」聽之不久後,我走出病房推開隔壁緊急出口EXIT逃生門,在樓梯間不由自主痛哭竟然悲傷不能自已。人的慣性總是感嘆生命也許碎裂、以為來日無多,才趕緊勇敢表達感激心中說不出口的話,恰似欲展示拓印製造剪裁冷空氣凝結亦渺若煙雲。 一般大致祈求不外乎平安健康學業考試工作事業財富婚姻生子順利順心……永無止境……甚至萬萬遠遠去除早早脫離口罩人生。陪伴母親再次回到屬於充滿熟悉思念的地方,環境悠悠葉片隨風飄落、輾過,況味輪迴循環再次糾纏深密鮮活。稍微收拾虛幻、混沌思維呢喃,明白要踏實面對形形色色際遇動盪變遷,也夢寐以求可以獲得天助神助小小機運一點點。 附註: 看到有些臉友,專門拍照人的背面,詩情畫意影像的上傳。我想也來個有樣學樣模仿,因為環顧四周圍環境頓時放鬆心情,根本沒想到趕快捕捉瞬間精彩鏡頭,請媽媽再一次站在土地公廟前拜拜樣,拍攝背影貼文。但媽媽說:「不要啦!剛剛就拜謝過了神明,何必裝呢!」原來這種特別的posture除了精心設計還要配合度很高、任人指使擺佈模特兒。或者是刻意不經他人同意偷偷拍,才能通過成效,但也牽涉到尊重人格隱私權。
-
追憶──文場見聞
此文代替家母書寫,為追憶我的外公--她的父親: 時光飛逝,把爸爸的骨灰拿回金門已經10多年,近日因逢爸爸的忌日,11月3號,我才意識到,原來爸爸已經離開我們有20餘年。每回我都會錯過他農曆的忌日,只拜國曆,因為他的女兒,我,並未襲承到嚴謹的祭拜禮俗,而是藉由簡易的祭拜,向爸爸說說話,讓他知道我們全家仍安好,並希望他在天上也好好生活。 近期,又或者這20多年來,我心裡總有一道難以跨越的檻……您還在世時,已知患上血癌(急性骨髓白血病),被宣告活不過半年,那時,我們一聽聞台大醫院有治療血癌的技術,就下定決心,儘管只是一絲希望也要試試。沒想到在醫院不到一個月,您就永遠的離開我們。這是我心裡永遠的痛,都80歲了,還讓您做化療,沒能讓您在最後生命好好享福,我想跟您說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如今,24年過去了,終於有勇氣去整理爸爸的房間,翻出很多早已泛黃的手稿。我知道您很喜歡看書、寫字,也曾和我們分享您坎坷的學習歷程。好奇心驅然下,我仔細翻閱您寫的《文場見聞》籍冊,一看便被那趣味富饒的文字吸引!工整對仗的字句間,流露滿滿人性,和活靈活現的畫面。故我決定整理成文檔向大家分享,以下為《文場見聞》的兩篇章: 〈文場見聞四〉 案牘千頭萬緒,不得其門而入,不是老於文場,難以應付繁劇, 只要去繁就簡,雖不中不遠矣,自修齊治平治,小故事大道理, 講原則不固執,講法令不拘泥,牛頭不對馬嘴,切勿顛倒是非, 陳述分析建議,簡單明瞭達意,不宜長篇大論,不可重複累贅, 不必過於辭藻,徒增官樣文章,不必錦上添花,多做雪中送炭, 許多金玉其表,辦事未必精明,幕僚工作50年,千奇百怪數不清。 我擬隨文檢呈,他改隨文附呈,我擬隨文附呈,他改隨文檢呈, 弄得承辦人員,氣得怒憤填膺,連稿帶卷匆匆,前去問個究竟, 到底錯在何處,使我難以苟同,雙膝跪在尊前,請求指點迷津, 雞蛋內挑骨頭,多此一舉傷神,且看這位副座,如何自圓其說, 此是我的職責,表示核稿認真,否則一致不改,以為馬虎從公, 光是蓋章了事,豈不尸位虛名,各有執掌所在,爾等不必多心, 庸才戎行偽善,做事毫無準繩。 〈文場見聞五〉 工作輕鬆是非多,飽食終日窮囉唆,屑肩諂笑逢迎合,喜怒無常謾罵呵, 裝模裝樣裝自大,官腔官調怎奈何,若是青春美貌女,有說有笑叫請坐, 若是年老部下輩,不理不睬傍站著,若是年青少婦者,馬上請假及通過, 批准蓋章還嘻笑,好好走路莫跌倒,若是年老黃臉婆,請假囉唆大半天, 若是雞毛蒜皮事,翻臉露齒話不停,既不規過於私宅,又不揚善於公庭, 真是秀才遇到兵,還是有理講不清,好的主官也不少,尊你一生老革命, 如果看你不順眼,彎腰駝背算個屁,大話說了一大堆,光是打雷不下雨, 酒色筵前誇海口,三千四千算我的,酒後拋在九霄雲外,反而從中拉一把, 老套統御靠打罵,吒吒呼呼凶巴巴,好的說壞壞的說好,人前人後話顛倒。 你說老兵是功臣,他說老而不死賊,你說好男要當兵,他說好鐵不打釘, 你說好人要出頭,他說好人不長命,牆上風吹兩邊倒,有洞灌水縫插針, 無洞無縫即打洞,千方百計想鑽營,有意無意皆窩囊,反而為國幫倒忙, 高高在上鼻孔笑,低低下下受不了,吹鬍瞪眼側目視,翹起八字腿更高, 喝喝開水看報紙,鬼混鬼混下班了,人家忙得不開交,他在傍觀哈哈笑, 坐轎不知抬轎苦,還說轎夫抬不好,大模大樣萬事通,含糊籠統稱好佬, 重重複複炒現飯,嘮嘮叨叨碎米口,人家妻兒算個屁,我家妻兒才是寶, 所到單位不歡迎,到處搬家到處吵,堂堂一表忠厚相,內懷奸詐多牛毛, 凡事分錢都有份,管鮑之風何處找,手忙足亂誰最苦,打字校隊最辛勞, 加班之費與獎金,還有伙食結餘膏,文書之長馬屁精,吹拍逢迎是好手, 如果不分我一份,讓你好看兜著走,上吃下來大吃小,與下爭利皆斗筲, 你的就是我的呀,我的還是我的好,一毛不拔白吃喝,酒醉飯飽東西倒, 酒後失態說大話,話不成話結巴巴,大可二哥麻子哥,為何對我都不怕, 胡刮亂刮一齊刮,看你怕我怕不怕,經常做賊喊捉賊,殺雞儆猴一警百, 唯恐別人講壞話,作賊心虛怕人說,疑心重重不授權,層層蓋章層層核, 呈判呈核下呈上,退判退稿有工役,掃地摸桌工友事,不會開車專坐車, 茶來端手飯送口,報紙送到桌前閱,威風凜凜多神氣,一官浪費多人力, 除了最高統帥者,駕駛工友一起革,不能回家帶便當,不會開車學駕車, 從此沒有呼喚使,可省公帑殼兆萬億,官僚習氣何時了,傍觀搖頭空嘆息, 文場官場怪現象,氣炸紹興老師爺。 若讀者閱畢至此,也許會和我有一樣的感受──原來,古今中外的職場都一樣呀!諸多職場上的是非、人性,套用至今仍讓人深有感觸。希望我爸爸的手稿能博君一笑,或當作茶餘飯後的娛樂,也希望爸爸在天之靈能看見,有很多人喜歡著您的文字,讓您開心。另外,往後每年的今天,我都會進到您的書房,整理好您的手稿,分享給有緣人,這是我對您的追憶。
-
喜宴致詞樂融融
第一次有親族請我喜宴致詞時,才發覺自己在族裡年紀雖非很大,但輩分已屬最高,且大家制式認為我既然是國文老師,喜宴致詞本就理所當然。哇!原來國文老師人情世故上,真的有不少理所當然的差事! 理所當然的我也不是最主要致詞人,人家會敦請有頭有臉的體面人士--民意代表、社會賢達、工商大亨、各界名人……當主要致詞人,像我這種小咖的,只配當次要甚至次次要。即便如此,我仍很認真準備--有讚美、祝福、鼓勵……當然也要有笑話。出乎意料每次反應都不錯,這不錯的部份往往不是我用心引經據典的祝賀詞,而是無心插柳的小笑話。 有一次為一對早年都喪偶,辛苦拉拔兒女長大成人後才再婚的親族喜宴致詞,前一位致詞人講到這些過往,台上、台下已有人抽抽噎噎了,輪到我上台講了幾句恭賀詞後,為轉變氣氛脫稿演出,針對他們的事業、為人,祝福道: 「新郎經營臘腸食品;新娘則是從事中古車生意起家,如今雙方都事業有成,對家鄉又熱心公益,新郎、新娘真是『古道熱腸』,志趣相投、合作無間,令 人既敬佩又羨慕……」雖是渾笑話,但在此時彌漫一片低沉的氣氛下,無意是一劑振奮劑,台上、台下立馬破涕為笑,其樂融融。 又有一次,為一位戀情幾多波折方得真愛的晚輩喜宴致詞,當我講到:「新郎母親生前最掛心的就是新郎的婚事,如今覓得美嬌娘,相信母親一定很高興。今晚我特別穿上新郎母親生前送我的這件衣服,來參加她兒子婚宴備感榮幸--」這時發覺事母至孝的新郎已啜泣了!為了化解這尷尬的氛圍,我話鋒一轉為婚後夫妻相處之道,臨時添加一段:「其實婚姻生活是很平實的,在這裡我要分享英國大文豪、幽默大師蕭伯納的一個小典故--蕭伯納常請朋友來家裡聚會,因為他講笑話太有名了,聚會時朋友必然要他講笑話,每當他一開口,他的太太必定馬上拿起毛線球、毛線針打起毛線來了,蕭伯納朋友都詫異不解,問他妻子何故?蕭伯納妻子說:『我如果不打毛線,一定會去掐他的脖子,因為同樣的笑話,我不知聽過幾百遍了……』所以說如何將平實轉化得像蜜月?就有賴夫妻的真愛經營。」賓客與新娘都笑了,新郎也不再流淚,微笑點頭。 喜宴!喜宴!本就該歡歡喜喜,這是我們平凡人一生的大事,即使因幸福而流淚,也要立即化為快樂的笑容,致詞者可要盡畫龍點睛之「笑」。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天下眷屬終成有情人。
-
校對因緣
近期接獲常投稿之副刊來函表示:「自某月某日裁撤校對組,故請您投遞文稿前審慎校正文稿。並參考附加檔案文稿形式投稿。」這讓我想起曾經客串校對的種種因緣。 那時與某出版社比鄰而居。早晨我送兒子去幼兒園時,常於路上遇見在附近慢跑,認真鍛鍊身體的出版社社長。之前於某些文學聚會見過社長,所以,因為與他互道早安而日漸熟悉。社長鍛鍊身體的心志懇切,連下雨天也撐著傘慢跑,令我敬佩。 有一天社長停下腳步跟我說,他出書有時校對不出錯字甚是困擾,能否請我幫忙校對。那時我是熱愛寫作的文青,只要與鍛鍊寫作有關的公費訓練,我就勇於去應徵和受訓,久而久之藝文界人士對我的文學熱情漸漸有印象,雖然出書和發表作品還不算多,居然有機會兼任某出版社的「客串校對」,還能領校對費,真是天助我也。 校對過幾本醫學和各類勵志書籍之後,我發現無論多麼有名氣的人,都難免有錯字,再再提醒我,吾輩寫作當謹慎再謹慎啊!及後家人需要住有電梯的房子,我搬家後也有了正式報社工作,就無暇再當「客串校對」了。 日後長時間擔任某些刊物編輯,當我看到一篇文章時,容易犯起職業病,無意間習慣性就主動幫人校對起來;甚至人情不夠練達,私下勇敢地糾正熟朋友的錯字。「後遺症」是,某些文友出書前也會請我幫忙客串校對。 寫作數十年之後,我深深覺得校對的學問實在太大,自己也很需要他人幫我校對。在報刊服務時,經歷過熱心又高學歷人士,主動來擔任校對義工的趣事。在我寫作的人生中,也陸續為自己找了幾位校對義工,因為有他們幫忙,得以減少錯字。對於做過十多年編務的我,深知任何上版的文章,至少得正式三校過才能上稿。如今經歷諸多人事磨練,優先考慮圓融處世,吾人已然決定除非重操編輯舊業,或者指導自己的學生,否則不再主動糾正任何人的錯字了,畢竟維持友誼比糾正錯字更重要。況且,我既不是該人的國文老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 校對須非常專注。如今作者電腦打字,很容易產生同音錯字。校對之難,難在稍不留神,就看不到錯字。然而對年輕編者而言,最忌諱變調的校對潤稿,一不小心變成不尊重原作者的改寫,須知此底線是作者的最後尊嚴,最好盡量保留作者寫作之風格。當我常投稿的副刊裁撤校對組,這提醒我稿件投出之前至少再看三次以上,多次校對希望做到審慎校正文稿,畢竟「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若有錯字千古之後的讀者亦知啊。
-
烏鴉
枯樹戀上寒燈鴉影 妖風穿上古老的靴子 昂揚淒啞聲有急躁的線條 朝城市抽鞭 迫它吞下所有寂寞 爪痕無限延伸── 把真理踩在腳底 把謠言擋在城外 封住每一條意念鑄成的路── 用堅硬核桃般的銳嘴 啄開熨月 啄下醉星 夜是一座廟宇 讓樹與樹之間 遺忘綠色 讓夢與夢之間 浥注滿腔詩魂酬唱: 嘎-嗄-嗄- 一掃朵朵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