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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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盤
以圓盤型態承載聲音記憶的黑膠唱片,對台灣的音樂發展而言,除了是播放工具,也記錄了那些年代的文化脈動。 年輕時的鍾永熹在關西鎮上經營電器行,也販賣唱片,開始對當時剛在台灣風行的黑膠唱片,興起了蒐藏的念頭,沒想到一路收集下來,竟然蒐藏了兩千餘張黑膠唱片,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鍾永熹說「我收藏許多黑膠唱片,就是想讓更多人了解這些舊時代的美麗。」兩千餘張黑膠唱片,涵括了那個年代的知名歌星與膾炙人口的歌曲,每一張唱片都是一個獨立的故事,當它呈現在旅人驚艷的眼眸時,也成為仙草博物館內一道亮麗風景。 黑膠唱片是相當脆弱且講究保存方式的媒介,保存得當,可以維持良好音質。鍾永熹說「唱片最好像書籍一樣垂直擺放,避免傾斜或長時間平放,否則容易導致盤面彎曲變形。」黑膠唱片承載的不只是音樂,也是時代的溫度與記憶,要讓這些經典旋律歷久彌新,正確的保存與保養方式至關重要,黑膠唱片對環境極為敏感,應避開高溫與濕氣,避免將唱片置於陽光直射處或接近冷暖氣出風口,避免材質老化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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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風裡想你
我們曾被風輕吻 唇印 蕩漾湖心一葉輕舟 我們曾在亭中相遇 看楊柳與微風竊竊私語 桃花悄然紅了 似懂愛情的甜 我們曾在風中飛翔 夢想長出翅膀 從你唇邊唱出未來模樣 那時的風 溫柔如你掌心 熱烈如你眼睛 而今 我在風裡想你 也等你-- 如風曾擁我入懷 我亦試著擁抱風 卻抱不住 如同再也碰不著你 原來 風從不為誰停留 情深緣淺 來來去去 像你 也不像你 只是你 終究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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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第十五章 臨近中午,來福嬸大搖大擺來到他們家,後面跟著一個頭大、身長、腿短的矮個子女子。她梳著兩條辮子,穿著一套印有紅色花紋的衣服,因為寬大不合身,讓原本不起眼的個子看起來更顯得矮小。走近一看,臉上不僅沒有青春女子艷麗的光彩,反而有一副滿是皺紋的「阿婆仔面」,加上擦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就好像是歌仔戲中的丑角。她,就是媒人來福嬸口中,家事農事樣樣行的林美女,但來福嬸事先亦已說過,名叫美女,人不一定長得美。 大箍呆不也說,只要能幫他照顧好母親,其他對他來說都是小問題,他一點也不會在意麼。既然這樣,就不能怪她媒人喙糊纍纍。然而,這個女子對大箍呆來說似乎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於是他不斷地思索,久久,終於找到了答案,她不就是當年玉姆仔要介紹他們姑換嫂,跟阿德住同一個村莊的林家妹妹麼?也就是阿德指給他看的那個蓬頭垢面,頭大、身長、腿短,還有一點老態的矮仔冬瓜。 大箍呆看到這幕情景一時愣住,西安和秀香也感到不可思議,來福嬸真是媒人喙糊纍纍啊!怎麼幫他介紹一位個子尚不及他胸部的女子,而且還有一副滿是皺紋的阿婆仔面,除非男的是殘障或智障,在不得已的情境下,才會娶這種女人做老婆。雖然他的綽號叫大箍呆,可是他一點也不呆,而且好手好腳、相貌堂堂,來福嬸簡直替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當年母親要替他和秀香跟林家兄妹姑換嫂時,要不是他親自去找阿德看個究竟,一旦成定局,除了他娶的是矮仔冬瓜,秀香也會因此而嫁給一個頭大、身長、腿短,有一張臭老的老公仔面的矮古仔財。幸好從阿德的口中得知林家的一切,而且在他堅決的反對下,才沒有讓這樁姑換嫂的婚事成定局。(一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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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斷的頭髮故事
頭髮是皮膚的一部分,對頭部有保護的功能,夏天可防日曬,冬天可禦寒,也有助於汗液的蒸發。頭髮的生長速度約為每月1~1.5公分,如果太長則有礙儀容,如同耘草,必須時加修剪。根據記載,古埃及人以尖石和貝殼等原始工具刮掉頭上和臉部多餘的毛髮。 可是「孝經」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故漢人成年後,除了必要的修剪,並不隨意剪髮,男女都將頭髮綰成髮髻盤在頭頂,如古裝片所見。當時的理髮稱作「梳櫛」,意指梳理頭髮,乃使用稱為「篦櫛」的工具來整理頭髮,因此為人整理和裝飾頭髮的人被稱為「篦頭師傅」。 到了明朝滅亡,清兵入關,新的政權頒佈「薙髮令」,強制漢人剃髮易服,區別服從者和反抗者,以便統治。所謂「薙髮」就是剪個「半月頭」,將前顱的頭髮剃光,後顱留下的長髮則紮成辮子,這種醜陋的髮型為漢人深惡痛絕。 在美國西部電影中,偶而看見19世紀的築鐵路華工蓄留這種怪異髮型,備受歧視。更甚者,1903年(光緒二十九年)8月14日,駐美領事館的陸軍武官譚錦鏞在舊金山的街上被警察掀掉帽子,拉著辮子戲弄和毆打,身為清國的外交官員,他深感士可殺不可辱,最後在領事館吞吸煤氣自盡,成為國際外交史上的悲劇。 孫中山奔走海外時,許多革命志士都紛紛剪掉辮子,留起西裝頭(Bussiness-man cut),1911年民國肇建後即斷然廢止「薙髮」,街上的剃頭擔子被理髮店取代。流風所及男士遂把兩側的頭髮剪短或剃光,頂部的頭髮留長,抹油向後梳,在正式的場合搭配西裝和皮鞋,成為上流社會的標準儀容。這種油頭又稱龐巴度髮型(Pompadour),竟然源於一個女人──法國國王路易十五的情婦龐巴度夫人。 1960年代的影歌星髮型常為年輕人模仿,例如學「貓王」艾維斯‧普里斯萊(Elvis A. Presley),將頂部的頭髮弄得蓬鬆,稱為「飛機頭」;也有人喜歡捲髮,認為可以顯現性感浪漫的氣息;英國搖滾樂團「披頭四」(The Beatles)不僅對現代音樂有著最深遠的影響,他們的拖把式髮型(Mop Top)也曾經流行歐美。在反越戰和崇尚波希米亞主義的年代,興起了「嬉皮」(Hippie)的次文化,年輕人蓄留長髮,不修邊幅,被貼上頹廢的標籤,成為海明威所稱的「失落的一代」。 1969年的台灣民風保守,教育部對中等學校男女學生的頭髮型式與長度予以規範,要求男生以蓄平頭為原則,女生則不得燙髮、髮長不超過後頸髮根,所謂的「清湯掛麵。不同的學校有不同的要求,男生的平頭多指三分或五分頭,開學時必須通過教官的尺寸,差之毫米常被責令剪短到合格為止,至於女生如此對待,未免太暴殄天物。 當時西門町常有警察取締長髮的行人,凡有看不順眼的,將被送往中山堂附近的市警局理髮部強制修剪。我記得報紙曾經刊登一件社會新聞,某國立大學教授是留美博士,因為頭髮過長慘遭修理,事後他非常氣忿,學校也譴責警方執法過當。不合理髮禁延續到2005年9月纔被解除,從此學校尊重基本人權,不再將髮禁納入校規和懲處,我們這群老頭們不禁怨嘆生不逢時。 理髮是生活的日常,學生時代都是在家庭理髮店解決,最初洗頭是用南僑肥皂,後來纔有了洗髮乳。早期理髮很單純,髮姐憑藉的是頂上功夫,台式的服務較複雜,除了剪髮,也涵蓋刮鬍、修面、掏耳、染燙、搥背、鬆筋等項目,顧客付款後都會敬菸一支。我幾乎不曾抹油吹風,祇有訂婚和結婚,等辦完事就趕快洗頭,我生怕被固定髮型的金屬熱風機燙傷,以及不習慣丹頂髮蠟的味道。 1980年代,台北的市區忽然興起一些「觀光理髮廳」,經過門口望去發現座位總是空的,髮姐不務正業,都在密室裡做「馬殺雞」。1984年,空軍總醫院對面出現一間宮殿式的「文化城」,以出租座椅的方式招徠上百名髮姐,城開不夜,豔名遠播。雖因違規使用和變相從事按摩屢遭取締,仍然紅極一時,1988年終因一場火災結束營業,還給健康路的健康生活。 出國唸書時遇到理髮的問題,小城市的理髮店不好找,還要學會幾句英文用語,纔能正確地描述期望的髮型,因為有些老中講得不清不楚,結果剪了一個怪頭回來。美國的理髮和台灣截然不同,是先洗頭後剪髮,剪完後再用吸塵器除去髮渣,我不習慣這種方式,特別聲明自己洗頭,收費是美金5元,有的老中乾脆對著鏡子剪,為了節省一筆開銷。 在軍中為了好整理,我一向是簡單地理個平頭,都是白天到空軍官校的福利社處理。有一次因有上級要來視察,下班後換上便服,就近在一家附設男士理髮的髮廊修剪,纔剛坐下看報紙,沒注意到她貿然拿起推子,在我的頭上划出一條旱溝,我生氣地反跳起來已經太遲,她連忙陪不是,說以為我是「做兵」的,應該是理五分頭,簡直啼笑皆非,搞不清楚我是空軍上校! 我退伍後去大學教書,怕學生覺得我太嚴肅,纔開始留長頭髮,每次剪髮都是回到住家附近的理髮店。那家店剛開業時有四張理髮椅,讀大學起就固定由老闆娘修剪,幾十年過去了,烏黑的頭髮逐漸稀疏,參差了白髮,她的店換了幾個地點,祇剩下她一人在慘澹經營,說現在的賣場或捷運車站,到處有「百元快剪」,專業理髮已走入黃昏,我平均6個星期去光顧一次,不洗頭,付5百元,給老朋友一點小惠。 以前我對理髮店的紅藍白三色柱(barber pole)惑然不解,經過一番查究始知它的源頭。原來在16世紀的英格蘭理髮師兼做放血的工作,被稱為「理髮醫師」(barbar-surgeon),以為放血可排毒治病,因此理髮店的門前放置一個盛滿血液的罐子,十分噁心。1543年,英王喬治二世成立皇家外科醫學會,禁止理髮師做這種工作,之後旋轉的三色柱取而代之,成為今日理髮店的標誌,紅色代表動脈血,藍色代表靜脈血,白色則指扭曲的繃帶。 最近看了一部有關理髮店的電影,金馬獎影后陸小芬睽違20年後回歸大銀幕,化身職人髮姐,演出「本日公休」的好戲。我也想起柯俊雄和恬妞主演過「警告逃妻」,也是發生在理髮店裡的喜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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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猶原讀經
阿公佮阿嬤 親像一對神仙尪某 逐日讀經祈禱 擱唱詩歌 經文詩歌攏寫佇黑板 我站佇門外口 遠遠的看 看(亻因)有起來食飯無? 逐工讀經祈禱 擱唱歌吟詩的老尪某 攏(勿會)厭善 原來是讀不同的聖經 唱不同款的聖詩 毋過阿嬤心臟無好 煞去尋上帝 彼日開始 阿公共日曆拗起來 用塑膠袋封起來 無擱剺日曆 我看一下 心想 阿公有遮爾傷心? 連日曆都毋免擱剺 我煩惱阿公是毋是會真失志 結果過毋三日 伊一個人 猶原逐日讀經祈禱 擱唱歌吟詩 經文詩歌猶原攏寫佇黑板 我站佇門口 猶原 遠遠的看 看伊 有起來食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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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猶不及
近年來,「極簡風」與「斷捨離」成為風潮,席捲了無數渴望簡單生活的人。斷捨離的創始人山下英子所倡導的核心理念是:「斷掉心中的雜念,捨棄不需要的雜物,離開讓人不舒服的環境。」原意是透過對物品的篩選,讓人回歸生活本質,找回內心的清明。然而,許多人卻將這樣的理念曲解成一種「丟東西比賽」,盲目地將家中物品清空,甚至認為丟了才有理由再買新的,彷彿只是換了一輪物品,卻沒有改變心態。如此作法,不過是「換湯不換藥」,與真正的斷捨離背道而馳。 回想我們的父母輩,經歷過戰亂與物資匱乏的年代,習慣將一切可用之物留在身邊。家中常堆滿紙箱、袋子、瓶罐,甚至連冰箱裡都儲存著各式各樣的食物,時間久了,早已忘記其中所藏。那些已過期甚至發霉的東西,未被察覺,不僅損害健康,也讓整個空間黯淡失色。居家環境雜亂無章,久而久之,也讓人心煩氣躁,甚至無形中拉開了與孩子們的距離。這正是另一種「過猶不及」的極端--過度囤積,反而讓生活失去了溫度與秩序。 真正的生活智慧,不在於一味的清空,也不在於盲目地保留,而是在「取與捨」之間找到平衡。在這個萬物皆漲的時代,購物前多一分思考,買回的食材要在賞味期內享用,衣物應及時穿著、展現自我風格,而不是被冷落在衣櫃深處。當我們學會欣賞每一件物品的價值與存在的理由,也才能尊重自己的付出與選擇。別讓物品默默哭泣,更別讓金錢隨意流失。 過猶不及,是生活中最常見卻最難察覺的陷阱。唯有在喧囂中停下腳步,誠實地與自己對話,我們才能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生活節奏。在那份恰到好處的從容中,人生,也會因此變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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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秀香洗好虎嬸仔沾滿糞便的褲子回來,首先看到的是理好髮後帥氣十足的大箍呆,不禁誇讚他說:「哥,理完髮後,新郎的樣貌已經展露出來了,趕快再去換衣服,等一下好迎接新嫂嫂。」 大箍呆看似無所謂,卻也難掩內心的興奮,伸手接過秀香手中的臉盆說:「娘的衣褲我來晾,妳到廚房忙妳的。」 秀香不捨地說:「哥,剛才幫娘處理拉在褲子裡的糞便,才真正體會到你的辛勞。如果有潔癖的人,聞到那股臭屎味就會想吐,更別說幫她擦拭沾滿糞便的身體;而且還要打水沖洗她沾在褲子的穢物,同在井邊洗衣服的婦女,雖然沒說話,但卻睜大眼睛一直看、一直看,甚至還竊竊私語,讓我也有點不好意思。」 「只要妳能體會到我的心境就好,實際上我們也不能有所怨言,因為她是我們的娘,倘若我們不照顧,又能寄望誰呢。雖然人要有同理心,但因娘的個性使然,無法與村人和睦相處,虐待養女的惡名更是遠播,在她不幸中風癱瘓在床的當下,許多沒有同情心的人,竟然落井下石說她罪有應得,正遭受老天爺的懲罰,我們只有啞口無言,任由人家羞辱和批評。」 「雖然我已離開這個家庭,當了人家的媳婦,做了人家的妻室,也做了孩子的母親,但你受到的委屈,以及承受的精神壓力,我感同身受。希望新嫂子的到來,能為我們這個家庭帶來好運。」 大箍呆無言地沈默著。(一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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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上學趣
母親乃浦邊何氏八柱人氏,生長於浦邊,居住浦邊45載,自幼就讀「私立鶯山小學」,適逢日寇侵犯金門,驚懼之餘,與三哥何玉昆、大姊何茶梅等家人落荒而逃,逃往內地大嶝避禍,因而小二中輟學業。 值此日軍竊據、動盪不安年代,人心惶惶,朝不保夕,求學已非首要,許多人因而失學,這是時代悲劇,誰之罪?母親由於入學不久,記憶不深,只記得有位唐老師,福建銅山人,可能就是校長唐一川,對她甚好,常來家訪,其餘一概淡忘。 母親雖未受過長期正規教育,婚後幸有枕邊人(筆者父親)擔任隨身免費家教,每在公餘之暇,耐心教導,從認字識字開始,仿照舊時啟蒙教育方式,選取通俗簡易教材入手,純以閩南語教學。但在生兒育女之後,既要全力照拂幼兒、操持家務;又要種植作物、豢養禽畜;待子女稍能離腳離手,緊接父親病入膏肓、長期住院,母親一面要照顧危在旦夕的父親能否轉危為安?一面要憂慮乏人照料的幼兒是否飢寒交迫?在此內外交攻、心力交瘁下,母親幾度昏厥、不省人事;在面臨喪夫之慟時,頓失所依、徬徨失措,若非顧念年幼子女,早已隨夫而去! 一生的勞碌苦痛,導致疏於溫故,因而昔日所學,遺忘殆盡,唯一牢記在心、朗朗上口是「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人,可知禮。」為何只有此句完整無誤?因父親為讓母親好記,將其中一句「爾所生,八九子」風趣譯成「汝小可生,著八九個囝」;另如「位列上中下,才分天地人,五行生夫子,八卦定君臣……」等皆斷簡殘篇。母親常說:「念得離離落落、不達不七,會笑死人啊!」因而羞於啟齒,常在我半哄半誘下寥露幾句。 中輟數十年,除認得幾個常用字外,其餘一概不識,就在因緣際會下,母親燃起「背起書包上學去」的念頭,加上鄰居的相邀、子女的鼓勵,在半推半就、連哄帶騙下,終於開鑼了!民國75年,母親時年58歲,適逢附近「板橋市後埔國小附設補校」招生,新生入學當日,難免緊張不安,常說「這麼老了還去讀小學,真見笑!」一副羞赧靦腆模樣,彷彿「少女上花轎」一般。 幾天之後,漸上軌道,班上同學老少懸殊,還有幾位比母親年長,母親終於安下心來。母親治家一向有條不紊,治學依然毫不含糊,寫字一筆不苟、坐姿端正有方、握筆有模有樣,辭典、課本、文具一應俱全,戴起金框老花,儼然就像「飽學之士」。 母親向來勤儉持家,求學依然勤奮用心,每天「早出晚歸」,風雨無阻、寒暑不避,有時與鄰居相招往返,有時由我或家榮弟單車接送,既沒升學壓力,亦無課業負擔,每天開開心心上學、歡歡喜喜回家,有時還會分享聽來「八卦新聞」,「上學趣,讀書樂」已成母親生活的重心,認識老師,結交新友,既可學習,又可社交,母親興致盎然、樂在其中。 說起來真是有緣,級任老師楊老師竟是金門媳婦,是金中晚我一屆的學弟李再興老師的夫人,兩人同校服務、夫唱婦隨。楊老師教學認真、待人和氣,對待年長學生,視如兄長、敬重有加,教學相長、亦師亦友,深獲學生愛戴。記得曾因兵役問題,到校拜訪李再興、楊忠敬老師等學弟,同是金門人,他鄉相見,倍感親切溫暖! 「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母親逾齡復學,易於遺忘,備感吃力,每寫幾字,便流目油;戴上老花,也僅持續一時便需休息,足見《禮記學記》所言千真萬確。 記得某日郵差送來掛號信,母親匆忙下樓領取,以簽名取代,慢條斯理、蝸行牛步,寫了大半天,郵差耐心久候,敢怒不敢言,最後勉為其難比「讚」! 歲月如梭、韶光易逝,三年同硯,倏忽而過,畢業典禮當日,大家盛裝打扮,隆重登場,我一路跟隨照相,偕著妻孥共襄盛舉,一睹阿嬤領獎風采,母親帶著幾分羞澀,首度登上典禮台,領取人生「第一」且「唯一」的證書--畢業與檢定合格證書,我乃恭賀母親三年領兩張,別人六年領一張,你們簡直資優生,比跳級生厲害,母親信以為真,沾沾自喜、樂在心頭口難開,這是母親今生最高殊榮。 典禮進行中,班長代表全班以獻花敬謝師恩,同學互贈賀禮,互道珍重,「一朝同窗誼,一生摯友情」,同窗情誼,此生難再,相互擁抱,依依不捨,自今別後,何日再聚首? 如今母親年近期頤,來到健忘年紀,平時疏溫故,何來增新知?同學不是失聯,便已往生,似乎一切回到原點、重新歸零。不過,這應是母親人生歲月中最興奮、最精彩、最充實的一段歷程,回味無窮,值得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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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春
雨後欲晴,荷塘池水一片潔淨清爽。今年荷花來得慢,雖然五月底了,荷塘仍只漂浮著幾片荷葉。 荷塘旁平台外有長椅,多數坐著老人家或外傭陪著的長者,眼光飄向史博館紅牆或遠方的林林木木,雖然收不住他們瞭望的眼光,心中可能也沒甚麼遠景了。 只有池畔平台欄杆前,站立一對高中生男女,男的是建中生,女的是小綠綠,男的手繞過女的腰背,看著池中漸漸要擴展的荷葉,不知在細語著甚麼,或許在說,不久池中便會長出田田蓮葉的美麗荷花,池裡將眾荷喧嘩,爭紅鬥豔的,這是荷塘一年中,最象徵青春活躍的季節。 看著他(她)倆親暱的背影,老人家都想著,這就是青春的影子呀!我們的青春,卻已消失在年年瞭望的歲月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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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負擔
減肥尚未成功,吾輩仍須努力,但凡澱粉、油炸和甜食,都可以咬牙不吃,使鏟肉大業「中道崩殂」的-珍珠奶茶,卻似令人「生死不渝」。 粉圓的Q彈搭上濃郁的奶茶,勾人心魄,不是我缺乏自制力,而是珍奶威力無窮,在國內引起了春水堂與翰林茶館的專利大戰,在國外則火遍亞洲殺進歐美,Boba一詞還被收入牛津英語詞典,成了另類的台灣之光,完全不怪我不夠自律,而是珍奶太迷人。 跟珍奶結下不解之緣的時期是在國中,那是個銅板巨大化時代,珍奶加雞排,真的只要50元。國三衝刺期的夜晚,總少不了一杯珍奶。後來交女朋友了,珍奶從一人一杯,變成了兩個人喝一杯,說也奇怪,喝的量變少了,卻總覺得喝起來更甜了。 出了社會仍戒不掉珍奶,被主管訓被老闆罵被客戶電,總需要來上一杯珍奶撫慰。金榜題名締結良緣喜獲麟兒,也得來上一杯珍奶。它就默默的支持著你,只是隨著年紀增長,全糖微糖到現在的無糖,對健康成了甜蜜的負擔,仍戒不掉這生命中小確幸。 沒有什麼煩惱,是一杯珍奶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再來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