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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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大箍呆
虎嬸仔在缸前沈思了一會,不禁想,如果把這些腐壞的豬肉丟掉,未免太可惜了,既然長蛆的豆豉可以吃,為什麼生蟲的豬肉不能吃,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很奇怪嗎?甚至有時候邊吃飯,邊看到白色的蛆在豆豉碗裡蠕動,但只要把蛆夾起來,順手丟給在門口覓食的雞鴨吃,然後照樣吃飯、照樣夾起豆豉往嘴裡送,絕對沒有人會暴殄天物,把整碗豆豉倒進廚餘桶。 於是虎嬸仔不禁想,要是讓大箍呆看到這種情景,一定會挨罵。所以靈機一動,趁著他還在山上耕種時,必須先把缸裡的蛆撈起,拿到門口餵雞,再把一塊塊的豬肉取出來沖洗,把殘存在肉裡的蛆沖掉,然後放在院子的地板上曝曬,把它曬成肉乾,如此便不會再腐壞生蟲。儘管還有一股濃濃的臭味,但如果想吃,再用水浸泡,除了讓它軟化,亦可減低它的漚味。到時只要多加一些蔥蒜和生薑,炒起來一定芳絳絳。 尤其這些豬肉是秀香那個夭壽死新婦仔換取而來的,一旦吃完,日後想吃一塊豬肉也沒有那麼簡單,所以她不能暴殄天物。儘管炒出來的豬肉會漚芳漚芳,她也知道夭壽死囡仔大箍呆,絕對會嫌東嫌西,更不會伸筷子去夾一塊放在嘴裡吃。要是只留給她一個人吃,萬一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再次落屎,又來不及坐在粗桶仔而拉在褲子裡,水便再從寬鬆的褲管流下,不僅自己難受,也會被大箍呆罵半死,因為他必須為她清洗惡臭的褲子。(一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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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流派的教育家李鍾桂
李鍾桂(一九三八年-今)祖籍江蘇泰興縣,生於廣西桂林,是個不足六個月的巴掌兒,也是家中唯一孩子,父親一直喊她「兒子」,果然不讓鬚眉,從插班考國小的落第生,直衝到政大外交系的女狀元再取得巴黎大學博士,在學界成人教育界叱吒風雲數十載,執掌救國團時期被當代譽為「李鍾桂時代」更為人所稱道。 一九八七年三月八日,總統蔣經國找來時任太平洋文化基金會執行長的李鍾桂,問她「最近如何」,李鍾桂向經國先生簡報了基金會一些概況,經國先生說:「我不問妳基金會的事。」同時兼任國民黨中央青工會副主任的李鍾桂說:「您是不是要問青工會的事?」經國先生說:「我也不問妳青工會的事。」這種諱莫如深打啞謎似的問話,簡直就要「問倒」向來機智口才便給的李鍾桂,須臾,經國先生才說:「妳對救國團有何看法?」李鍾桂答說與救國團沒什麼淵源,當學生時曾參加過救國團舉辦的活動,留學回國後曾受救國團副主任李煥先生安排作全省巡迴演講,參加過國際事務研習營活動,擔任過優秀青年評審,如是而已。 經國先生聽了後說:「我要妳到救國團來。」李鍾桂馬上說:「不行啊!目前基金會有很多計畫正在推動,我沒有辦法去。」經國先生卻不再多說一句,只說:「再會!祝妳健康。」見李鍾桂仍像柱石般杵在原地不死心的說:「不行啊!怎麼可以這樣?」侍衛長走過來催促她「可以走了。」就在三月十六日就職,李鍾桂不得不從太平洋文化基金會執行長,轉而接掌救國團主任。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六日,經國先生大概自知身體不行,特別找李鍾桂來勉勵一番,對臨去的李鍾桂說:「團交給妳了,妳放手去做,我對妳很放心。」隔年一月十三日,經國先生即溘然長逝。就因為經國先生一句話,李鍾桂在救國團一待就十八年,創造了一個儼然讓救國團與李鍾桂劃上等號的「李鍾桂時代」。 巴掌兒小不點成為狀元女 一九四九年大陸淪陷,畢業於上海法學院的李鍾桂父親李康五先生,隨政府撤退到台灣。而李母胡芝芬女士歷經四度流產,終於在桂林產下唯一的女兒李鍾桂,但卻是個不足六個月的巴掌兒,在當年醫院設備簡陋沒有保溫箱,連醫生都放棄了希望下,幸好學護理的李母經驗豐富,在不眠不休細心呵護下,終於保住了小生命。獨生女備受父母寵愛,父親打從她出生就稱她為「兒子」,讓她從小就自認為是個男孩子,常混在男孩群中一起耍鬧。 由於一直都在逃難中沒有好好上過學,李鍾桂成績一直不怎麼樣,也不愛讀書。後來隨父親到了台灣新竹就讀民富國小,遇到充滿愛心的江睡蓮老師,江老師溫柔慈愛的教學態度,感動了懵懂好玩的李鍾桂,覺得要認真讀書才對得起江老師,一改往日不在乎功課的習性,變得積極奮進,成了班上的績優生。五年級結束李鍾桂越級以同等學歷報考初中,在當年競爭激烈的升學主義下居然考上了,開民富國小首例,校長特別在朝會中頒獎表揚她,還燃放鞭炮以示慶賀。 上了初中後,李鍾桂益發喜歡念書,廢寢忘食的念,像啃書狂,反而讓父母擔心她的健康,為不讓她念太晚強制關燈,她就拿手電筒在被窩裏偷看。初中畢業後原可直升高中,後因父親的工作突然北調,李鍾桂臨時參加北區高中聯考,一舉考上北一女中。到了北一女後,李鍾桂始覺「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成績大不如人,讓她覺得非常挫敗。不過也因此更激發她的進取心,大學聯考時考上第一志願政大外交系,成績還是全政大女生之冠,是名副其實的女狀元。 人生贏在轉捩點上 常有人說人生最重要的是贏在起跑點上,李鍾桂個人則覺得起跑點固然重要,但若有人加以指點,轉個彎也許更能有所發揮,繼而贏在轉捩點上。 原來外交系並非李鍾桂的首選,她最大的願望是教書,她喜歡當老師。同學說她沒什麼出息,她卻不以為然地回答:「老師用自己的一生教育學生,對學生付出愛心,我認為教書是很神聖的工作。」 父親一直是她在學習上的「軍師」,本來李鍾桂的第一志願是台大外文系,但在父親不斷從朋友中「廣詢」意見後,讓李鍾桂的「第一志願」從台大外文系「一路」改填法律系後又改到原為第十八志願的政大外交系,朋友的理由是:「你女兒如果是外向的話,去做外交官好,外交官很神氣,待遇高又可以經常出國。」李鍾桂有點哭笑不得,不想再跟父親「糾纏」,只好說:「改就改吧,我也不一定能考上第一志願。」誰知她果然就上了第一志願。 一九六○年李鍾桂大學畢業,隨即考取自費留學,雖然她早有準備,讀書之餘兼了多份工作,當助教又到開平、松山等中學教英文,但就是無法存夠「留學本」一千兩百美金,只得改考公費留學。當時公費留學只設十個學門,每門只取一名,以李鍾桂所學別無選擇只能考留學法國的「國際政治學門」,憑著超人的毅力,李鍾桂又創新一個記錄,她被錄取了,成了政大首次考取公費留學的當屆畢業生,外交系主任李其泰鼓勵她說:「妳學成回國後,就來做系主任喔!」 一九六二年的三月,李鍾桂踏上異國求學之路。當時在法國的中國留學生只有個位數,因是公費生,她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取得學位,不得以任何理由延長。李鍾桂只得又像拚命三郎一天只花六小時吃睡,其他十八個小時就「日夜匪懈」不斷地苦讀,終於在一九六四年底以一篇十萬字的「公海捕魚的國際規定」論文,榮獲超難的巴黎大學法學博士學位,打破法國最短時間獲得博士學位的紀錄。 衝撞體制膽識過人 就在李鍾桂通過博士考後,政大校長劉季洪立刻將聘書寄給她,延攬她回母校任教。一九六五年七月,李鍾桂學成歸國,隨即在母校政大外交系擔任副教授,一九六九年升等為教授,翌年出任政大外交系主任。數十年來,李鍾桂無論擔任什麼職務,她從未離開過教書的工作崗位,在政大開有八個鐘點的課程,台大兼有兩小時課,教學成果有目共睹,總統馬英九、外交部長胡志強及陸委會主委蘇起等政界精英都是她的高足。 由於李鍾桂是公費留學生,有義務為政府做事,一九七二年教育部借調她出任國際文教處處長。到職後發覺很多法令規章都是陳年的老規定,不合時宜,所以李鍾桂一再的加以修改。最為人稱道的是在她鍥而不捨,不惜冒犯上峰、各方「神聖」以及其背後的利益團體的推動下,把教育部行之有年的自費留學考給取消了。光為了修法就花了三年半時間做研究,四處舉辦座談、公聽會,及至參加行政院會,結果研議半天只等到主事人一句「從長計議」,李鍾桂非常不以為然,仍據理力爭。事後有人說她:「妳真是膽大包天,第一次有個女性在行政院會提報告,主席已經說散會了,妳居然還有意見。」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以當時的政治環境來看,李鍾桂這種做法的確是膽識過人,擇善固執教人刮目相看。 除了推動留學政策的改革外,李鍾桂亦洞悉拓展國際間文化交流對國家外交工作的重要性,因此任內積極加強國際文化交流,如組中華民國青年友好訪問團、管樂團、弦樂團、特技團以及京劇團等出國訪演,並引進國際文化藝術團體來台演出,這些都是李鍾桂開風氣之先。 由於李鍾桂傑出的工作表現,曾有機會出任教育部次長,但被她婉拒。雖然在文教處處長任內做了許多改革的工作,但也常有心餘力絀的感觸,下定決心「不再做官」。當時任教育部長蔣彥士推薦下,一九七七年李鍾桂轉任太平洋文化基金會執行長。這是一九七四年很多國家與我國斷交,具有官方色彩的工作都受到很大的阻力,因此而成立的一個對外民間機構,以便推動國民外交工作。這裡沒有太多「絆手絆腳」的法規牽制,因此許多在文教處無法施展卻有益國家的文化外交工作,在此得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做十年,如魚得水,自覺是學術生涯中最愉快的十年。在她尚有「成堆」的計劃正在推動時,卻被經國先生一聲「託付」,不得不於一九八七年接掌救國團主任一職,邁向人生另一個嶄新的挑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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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拾趣】金門藍眼淚記
暮色四合時,金門的海岸線開始閃爍起幽藍的微光。 我隨著追淚達人許小西的腳步,來到慈湖的海堤上。四月的南風帶著鹹濕的氣息,輕撫過面頰。潮水正在上漲,拍打著消波塊,發出規律的聲響。許小西示意我們關掉手電筒,黑暗頓時籠罩四周,只剩下遠處漁火的微光。「再等十分鐘,」他低聲說,「月光還不夠暗。」 忽然,第一點藍光出現了。像是海底的星星浮上水面,又像是誰打翻了銀河。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轉眼間,整片海域都閃爍著夢幻的藍光。浪花拍岸的瞬間,濺起的不是白色泡沫,而是流動的藍色火焰。這就是傳說中的「藍眼淚」--夜光藻在受到刺激時發出的生物螢光。 我架好相機,將ISO調到800,曝光30秒。取景框裡的畫面美得不真實:黝黑的礁石輪廓間,藍色的光點如煙火般綻放,又似流星般轉瞬即逝。許小西說,這是大海最浪漫的情書,每年只有春天短短幾週能讀到。要遇見它,需要月光夠暗、潮水夠高、南風正好,還得有些運氣。 潮水漸漸漫過我的腳踝,每一步都在沙灘上留下藍色的腳印,彷彿行走在星空之上。遠處,一對情侶正用長曝光拍攝光軌,他們的剪影與藍色海洋構成絕美的畫面。這讓我想起金門古老的傳說:藍眼淚是海底龍女的眼淚,她愛上了一位漁民,卻因身分懸殊不能相見,只能在春天藉著夜光藻寄託相思。 凌晨兩點,我們轉戰後湖海灘。這裡的藍眼淚更加密集,整片海域如同被施了魔法,隨著每一波浪濤,藍色的光帶便向前推進。許小西從背包裡取出幾塊石頭,輕輕投入海中。石頭落水的瞬間,激起一圈藍色漣漪,宛如水中的煙花。「這是最天然的許願池,」他笑著說,「把願望說給藍眼淚聽,據說特別靈驗。」 我拾起一塊鵝卵石,感受它冰涼的觸感。石頭入水的剎那,藍色光暈擴散開來,彷彿打開了某個神秘的次元。恍惚間,似乎聽見海底傳來悠遠的歌聲,那是千百年來,所有見過藍眼淚的人們留下的驚嘆與感動。 返程時,東方已現魚肚白。最後一波藍眼淚在晨曦中漸漸隱去,如同童話裡的精靈,天亮前必須回到魔法森林。許小西說,這些夜光藻的生命只有短短幾天,但它們用盡全部能量綻放的光芒,卻能讓見到的人銘記一生。 回望漸漸甦醒的海面,我突然明白:藍眼淚教會我們的,或許正是如何在短暫的生命裡,活出最璀璨的光芒。就像金門這座戰地島嶼,歷經炮火卻依然在春天綻放出最夢幻的色彩,向世人訴說著堅韌與浪漫並存的島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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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儘管虎嬸仔沒有忘記醃在缸裡的豬肉,但為了怕再吃壞肚子而落屎,所以有一段時間未曾再掀開缸蓋取出豬肉起來煮。但是冬天過後春天來了,大箍呆正忙著播種,尤其是少了秀香這個好幫手,大小事都必須親自動手,以致忙得團團轉。虎嬸仔雖然有點不捨,卻也打從內心發出「該死」這兩個字。因為這個夭壽死囡仔不聽說,如果跟秀香做大人,不就有一個好幫手麼?如果姑換嫂,他不就有幫手又有老婆了麼?怎麼會自己一個人累半死。現在人家秀香在家乘涼,他卻在田裡曬太陽;她在有錢人家吃香喝辣,晚上又有夫婿撫慰,而他卻在家「食安茨配菜脯,暗時想無某」。說他是大箍呆,一點也不假。 虎嬸仔實在不忍心看到大箍呆,一天到晚「做半死」,又沒有好飯好菜可吃。於是她不斷地想,缸裡醃的那些豬肉,上層放的鹽巴可能較少,才會腐壞變漚味。而較下面的勢必能吸進鹽水,一定不會腐壞,所以她應該拿下面的起來,煮給大箍呆吃,他才有足夠的體力挑糞擔肥、耕田犁地,冀望能有好收成。 然而,當她打開「櫸頭仔」的門,隨即飄來一陣臭味,掀開缸蓋,除了臭味撲鼻外,裡面竟有難以計數的蛆在蠕動,她驚訝地說了一聲:「夭壽喔,哪會規缸攏是蟲!」而且有些已爬上缸口的邊緣,但她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不就是跟豆豉甕裡的白色小蟲一樣。所謂「豆豉無蟲,世間無人」啊,因此,醃肉生蟲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要像豆豉一樣,把蟲挑出來就可以。可是她沒想到,豆豉經過發酵,然後加上一定比例的鹽水,雖然有蛆在爬行,但並不會發臭。而豬肉必須腐壞才會生蟲,所以散發出來的臭味,就如同她吃了腐壞的豬肉,肚子不舒服而落出來的屎一樣,有一股難聞的臭味。(一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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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金門文學史的思考
多年前,自己起心動念要撰寫金門家鄉的文學史。研讀時下的地方、區域文學史,其文筆洽博精深者有之,老嫗能解者有之,陽春白雪,各有所長。自己暗忖,該怎麼在群籍中,博學約取個屬於金門和個人的專長和特色呢?自己考量的思路是這樣子的: 基本上,自己是個文學創作者,深知「言而無文、行之不遠」,學知上如有所缺憾處,那麼至少在文學修辭方面必須給予補足,直言之,我想讓這部史論呈現出相當程度的文學創作質性,而不僅止於是歷史考據的論文,即如司馬遷之於《史記》,蒙森之於《羅馬史》——相較於英國史家吉朋的《羅馬帝國衰亡史》,蒙森的文字洗煉,敘事富生動戲劇性,人物形象描摹鮮明,其文筆顯見更為嫻雅成熟,諾貝爾文學獎贊譽其文本是「歷史寫作藝術」,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 怎麼讓金門現代文學史論寫得像是一冊文學創作文本?進而呈現「文」、 「史」兼具的雙贏局面呢?其實,以中國傳統文學特質來說,一言以蔽之,無非就是在抒情性這點給予強調,且讓它形成一種個人風格及全書語調境。 我不由聯想起一則由王德威轉述的、關於沈從文的典故(王德威著,《現代傳統四論》2016,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頁,頁9))。一九五二年,沈從文在赴四川土改期間,曾經寫了封信給妻子張兆和,他特地舉《史記》為例,談到中國歷史的兩條線索——「事功」與「有情」: 事功為可學,有情則難知,……換言之,作者生命是有份量的,是成熟的,又都是和痛苦憂患相關,不僅僅是積學而來的……年表諸書說是事功,可因掌握材料而完成。列傳卻需要作者生命一些特別東西……即必須由痛苦方能成熟積聚的情——這個情即深入體會,深至的愛,以及透過事功以上的理解與認識。(《沈從文家書:1930–1966從文、兆和書信選》沈從文 張兆和著,1998,台灣商務印書館,頁186–187) 沈從文這封信裡所要表達的是什麼呢?他強調了史傳的重心在「有情」,他所呼應的是司馬遷與屈原的心志。我也從渠等行止獲得穎領悟,我在把金門文學作為一種史傳來論述的時候,在把地方文學史論的重心放在作家的時候,我必須見賢思齊,出以一種抒情的筆法,而這種筆法,其內在隱衷正是屈原〈九章〉:「惜誦以致愍兮,發憤以抒情。」所以抒情一辭,是有內有外二者彼此交融意涵的,這在劉勰的《文心雕龍》中屢有著墨,如其〈體性〉、〈風骨〉、〈定勢〉、〈情采〉諸篇,莫不是合「文」(辭)和「心」(性)二者而說的,此不另贅言。 一般說來,中國歷代史書編撰的體例有三:編年體、紀傳體、紀事本末體。而編年體寫時年,紀傳體寫人物,紀事本末體寫事件。放在晚近文學史書來看,一九八○年代葉石濤的《台灣文學史綱》,九○年代彭瑞金的《台灣新文學運動四十年》、陳芳明的《台灣新文學史》,施懿琳、陳建忠的《台灣的文學》,大致上都採「編年體」,按照年代敘述重大的文學事件與作家;趙遐秋、呂正惠的《台灣文學思潮史綱》,以思潮史觀取代作家論。孟樊、楊宗翰二人合撰中的《台灣新詩史》,轉以「紀傳體」為體,將詩史還原為詩人史。文學史體例書寫的重心取捨,值得留意的至少還有下列二項: 其一,龔鵬程在其《中國文學史(上)》書中表示,文學的重心不在作家或作品,端在文體。所以他全書係以文體的流變為主軸。 其二,施懿琳和楊翠在其《彰化縣文學史》一書中說:「突顯『區域性特色』,最重要的要能將該地的『土地』與『人物』的歷史記憶緊密結合,以呈現它之所以異於其他地區之處」也就是說區域文學史當以「人物」為中心,觀點僅是輔佐在國族文學史的大脈絡下,審視作家個人發揮的作用與特色,作家們的成就即是當地的特色。 「區域文學史當以人物為中心」,這立論深得我心。假如要寫金門現代文學史論,當然隸屬區域(地方)文學史,因此可參考施懿琳和楊翠兩人觀點,以「人物」為中心,把全書重心擺在紀傳體,再把各體裁及文學思潮下書寫的作家暨作品,一一論列,描述其文學姿影——想見這姿影既有時代的時運交移,又有個人一己的情思質文代變,而最後歸結在作家一己身世、生命息息相關的抒情性,一如沈從文筆憂患意識下的「發憤抒情」。 王德威編撰、導讀的《台灣:從文學看歷史》一書(台北,麥田,2005),在議題與作品詮釋的新體例上,近似中國大陸學者陳思和所編著的《當代中國文學史教程》,亦即體例區別了以文學史知識為主,而以文學運動和創作思潮為主要線索的書寫方式,改採以共時性的文學作品為主作具體分析。該書也有強烈的文學史意識,依然將重大的思潮與運動作為每章導論,而形成一個個的議題。王德威此書,在議題的設定與選材詮釋上,顯示了其獨特的觀點,以議題為主的敘事策略,議題之設定與調動跨時代作品之用意昭然若揭。其次,或許更重要的是,全書拋顯了作者極為精到的文學修辭,王德威筆下的文學史其完整性並非絕對重要,而意欲為讀者引發借古寓今的現實反思更為作者所介意。擬定金門現代文學史論的敘事修辭,亦將取法前賢,將「史」和「文」彼此結合,除了關照到「多元」和「歷史」原則,更加強調修史的「審美」和「個性化」的原則及精神。 據齊克果自敘,年幼時,他的希臘文老師會以一種哲學的方式,教導他希臘文法,譬如老師會說「受詞表示時間與空間之擴張,介詞並不統御文句的狀況,統御者世文句間的關係。」諸如此類的話。 自己雖欠學,但行事也每每喜歡作哲學思考,這樣做,會使時空在直覺與想像力中重新創造,更為充實。即如之前思考金門當代文學歷史時,碰觸到系譜學議題。系譜學是相關於「起源」概念的哲學,所以縱使當尼采以去中心、多元來作為其系譜學的核心及其價值,他恐怕並沒能逃脫出「起源」這概念,換言之,他依然沒能逸脫出歷史、線性、單一的概念。現代解釋學之父施萊爾馬赫把其解釋學從傳統的認識論或方法論轉向我們在場的本體論,此傾向意在對自身經驗並追問其自身之合法性之處,轉而探究那超出科學方法論能釐測的生命、真理的經驗。金門當代文學如要歸溯其根源,勢必得建立、形塑起金門當代文學的主體性——包含精神、物質、歷史實踐的總體性。 金惠敏翻譯的《解釋學 美學 實踐哲學 伽達默爾與杜特對談錄》書前有一張伽達默爾行走在野外的圖片,圖片下方一排文字:「他人是一條路,走往自我理解的路」,沒錯,這條路就是對話,就是凝視,我們每個人都在他人眼瞳中的凝視繼續存活著。」 馬森的《世界華文新文學史》採「兩度啟蒙」史觀(即西潮先後帶來的寫實主義和現代主義、後現代狀況。龔鵬程在2015年一篇〈對話馬森〉的文章裡對此史觀及收錄的文本有所評騭);陳芳明《台灣新文學史》採殖民史觀;王德威《哈佛新編中國現代文學史》則採取一種擺盪在全球、普遍的現代性以及本土、多元的自由主義現代性歷史史觀。我們則試擬自古至今的金門人的歷史宿命及性格趨向,推衍出一種金門文學史觀,那就是「流離」。 是的,金門當代文學採取的史觀,最後須定調在 「流離」。 我們採定「流離」史觀,假如以時空區域來區分,是「流離」因緣聚合了「金門僑鄉文學作家」、「金門軍旅文學作家」、「金門本土文學作家」三大領域。職是之故,「流離」足以作為一種歷史生產的總體性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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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遊 ──向幾米致敬
行囊裡塞滿理想 也暗藏了些許落寞 大步 邁向征途 企圖 改變世界 或者 至少 改變自己的世界 依舊是那只行囊 依然大步 走回故里 帶著無法裝箱的 自由且良善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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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裝新體驗
從來都沒有想過,身為一名女孩子,竟然有一天,會櫓起袖子,拿起電動螺絲起子,噹啷噹啷地組裝家具,而且不是簡單的櫃子支架組合,而是難度極高的雙層床組! 時間回溯至1個月前,家裡要將原本倉庫的位改裝成兩個房間,分別給兩個孩子居住,將空間一分為二之後,每個房間顯得相當狹小,幾乎是放上單人床、書桌和衣櫃之後,便無行動的位置,因此才有了突發奇想,若是選擇將上下空間都充分使用,那將獲得雙倍便利! 有了想法之後,便開始搜索相關的產品,一搜才知道,原來市面上竟然有這麼多的款式,除了上下床舖外,還有床與書桌和床與衣櫃的搭配,材質分為木製款式和金屬質地,價格也相差甚遠,除了基本的床組費用之外,額外還需要支付運費和組裝費,加總起來,就要突破2萬元大關。 所以為了節省開銷,最後選擇了自行組裝,4個巨大的包裹往上搬,前面有人扶著,後方有人往上推,光是放入房間,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依序打開外包裝,層出不窮的木頭零件映入眼簾,頓時令我眼花撩亂,強忍住混亂的視線,跟著安裝影片依序分類,櫃子、支架、床板分別放置,便到了最令人頭痛的組合環節。 雖然商家早已在木頭上方打洞標記位置,只需要根據步驟,拿取正確尺寸的螺絲,再用電動螺絲起子旋入即可,看似簡單的動作,其實學問很深,不僅要確保兩塊木頭要在固定時,保持兩者不動,同時旋入的手部不可以傾斜,否則螺絲側向進入,容易卡死,只能旋出重來,一遍接著一遍,頓時有種心力交瘁的絕望。 雖然過程磕磕碰碰,不過看著有模有樣的雛形,心裡也是相當有成就感!最後一個大難關,便是整體的支架,四個主支幹,六個側桿,四個護欄,區分位置之後,又開始了旋旋旋,所幸熟能生巧,我已經能夠掌握鎖螺絲的技巧,兩側組裝好,站立放置,將中間桿子固定,整體也算告一段落,沒想到剛放上床板,我便傻眼了!一片穩穩放入,另一片竟然卡住了,就差一點點的距離,卻怎麼樣也放不進去,心瞬間沉入谷底。 只能土法煉鋼,不斷地拆下交換,重新旋入,卻始終無法改善,只能無奈拍照詢問客服,對方竟然一眼便看出問題,有一根柱子方向裝反了,當下的心理其實是半信半疑,腦中甚至偷偷吐槽:「難道只因為方向錯誤,就會無法裝入嗎?」事實證明,轉了180度,床板便穩穩地放入,果然還是要聽「專業」的! 忙活了一整天,從太陽在天空高高掛起,如今夜幕降臨,全身髒兮兮,地上到處都是木屑,但是嘴角卻是笑著,努力終將有成果,儘管重新組裝了很多遍,但是成果是滿意的,初學者也能做到,別因性別和經驗限制自己,只有做了才知道,自己的潛力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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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大箍呆不禁想,如果秀香沒出嫁,這些事絕對都是由她這個夭壽新婦仔來做,而今天只好由他這個夭壽死囡仔來代勞。即使有滿肚子的委屈,但畢竟是他的母親,不管內心有多麼的不痛快,還得跟上次一樣,端水讓她擦拭,再把她的髒褲子拿到井邊清洗,而這一次則多了洗地板。 然而他的所作所為,卻也感動虎嬸仔,這個家如果沒有他這個夭壽死囡仔還真不行。不禁感嘆,老了,沒有用了,吃了幾塊漚味的豬肉,竟然讓她落屎落不停。現在倒有點後悔,要是當初不要那麼「硬氣」,不但不同意美卿那個有錢人把部份豬肉折成現金,而且非要她如數送上不可,才會讓她醃了那麼多新婦仔肉。 卻也因為豬肉太多而鹽放太少,才會讓新鮮的豬肉變質腐壞,吃多了勢必會吃壞肚子,繼而落屎。如果屎落在粗桶仔,只要拿出去倒在屎礐當水肥就好。要是急了而控制不了拉在褲子裡,再一滴一滴從褲管流下,那種又臭又髒又涼涼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但不管如何,夭壽死囡仔大箍呆必須要體諒她的處境,並不是她故意的。服侍她這個歹命的阿娘也是應該的,無論有髒、多臭,他也得承受,還必須不得跟她頂嘴,這樣才是「有孝囝」。(一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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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前陳的房派簡記
十三陳之一的湖前陳(湖前即指「碧湖」),除了湖前村,島內分支曾經還有塔後、東厝、田后、赤西等。歷經漫長歲月,目前僅有塔後分支成村,其他分支或返回原居地,或遭風沙湮滅,原因不一。赴台分支反倒發展更為順遂。 根據僑領陳宗炯(宗字輩,碧湖二十二世,西元一九○四至一九七二年)《金門碧湖潁川陳氏族譜》(西元一九六一年問世)一書的頁十七至二○的記載,佐以陳金水續編《銀同碧湖陳氏族譜初稿》(西元二○○九年問世),第五世添字輩多有分房的註記,例如「上厝房」添興公、「東厝房」添生公、「井頭房」添厚公、「新厝房」添祐公、「塔後房」添滿公、「西黃房」添赤公等。 傳至第五世添字輩,依照族譜記載,至少有陳乾雅、陳乾讓兄弟(父親為陳以和、祖父為陳一秀/敬天),陳添祚、陳添祿兄弟(父親為陳同長,祖父為陳四秀/敬親,為百夫長陣亡),陳添興(父親為陳同大,祖父為陳四秀/敬親),陳添生、陳添乞、陳添厚、陳添祐、陳添滿兄弟(父親為陳同觀,祖父為陳四秀/敬親),陳添赤(父親為陳同久,祖父為陳四秀/敬親),陳乾養、陳鄒兒兄弟(父親為陳拱長,祖父為陳七秀/敬兄)。但是未必有房派名,惟獨可以確定傳統上將第五世視為分房的指標世代。 以下除了塔後房另計(今年已有村史出版,該房又有宗親遷徙於澎湖湖西,詳見蔡光庭〈湖西陳姓〉一文,https://penghu.info/a/02601),本文再行一一盤點其他五房對宗族的貢獻。 (一)「上厝房」 第十一世民/克字輩,有陳一桂/民材,往臺灣臺南學甲中洲住,即為中洲陳,清代雍正十三年暨妣鄭氏晉神主於陳氏祠堂。故其後人應對雍正年間建成(一七三四年)宗祠一事有所貢獻。 明末清初的「遷界禁海」導致原本的祠堂儼若廢墟。「上厝房」計有:第十四世陳樹/崇彬,妣黃氏,興祠有力、妣亦有賢德;陳懋極/崇允,興祠有力、妣蔡氏有賢德。 西元一九九五年(農曆八十四年)陳士篇(敦字輩)攜帶鼎學、鼎訓、鼎間三姪渡台迄今兩百餘年,住於台中龍井新庄。奠安委員會准允晉主陳士篇/敦頤暨妣孺人神主,(慶字輩,第二十世)陳廷卿捐贈新臺幣兩百餘萬為獎學金之用。 第十六世陳鼎迎(春),其孫陳聯丕有五子芳坑、芳猷、芳窗、芳敬、芳歲,為「五家/五路」,事業有成、返鄉起厝,相關事蹟聞名金門、星馬。 「上厝房」有第二十一世陳玉堂縣長。 「上厝房」,內有「前廳」、「大廳」、「外間」。 (二)「東厝房」 第十一世民/克字輩,有武舉人守本/克立。 第十二世元/應字輩,有陳課/應略墓在澎湖良文港,為大山嶼、龍門社始祖,南明、永曆初期徙澎(詳見蔡光庭〈岐頭陳姓〉一文https://penghu.info/a/03137)。陳應略後裔陳五/敦得(第十五世敦字輩)與鼎字輩兩子於澎湖大池角繁衍成族。 第十一世民/克字輩陳祖居/克恭(妣鄭氏金英,明清時期入墾台南學甲,康熙年間廿二年,攜次子德志、三子得晚前往學甲,後再往澎湖菒葉開基)。其子陳繼仔,加入鄭成功水師提督施琅將軍旗下,至今後裔繁衍成族。 陳應略後裔,第十六世鼎字輩有陳承/鼎丕/子謨,為湖前陳修譜第一人,居功厥偉,其族譜替後世保存大量資訊,僑領陳宗炯為陳鼎丕後裔。「四柱內」,陳鼎丕尚有其兄陳等/鼎賢,兩弟陳典/鼎國、陳傑/鼎雲,四人之父為陳酉/敦麟。 「東厝房」之中,尚有第二十三世陳依煌/邦輝老師曾任金湖鎮長。 (三)「井頭房」 資料較少,容文末再論。 (四)「新厝房」 第十五世陳麟/敦端,清代陳鼎丕往台修譜之時以禮貌相加。 第十五世陳祖/敦淑,興祠有力,其子四人分成「下廳/下井」四房,分別是鼎信、鼎仁、鼎忠、鼎日。 (五)「西黃房」 資料較少,容文末再論。 參與修譜、重建宗祠者,除了陳承/鼎丕/子謨(「東厝房」),陳樹/崇彬、陳懋極/崇允(「上厝房」),陳麟/敦端、陳祖/敦淑(「新厝房」)等先民。尚有陳鼎億(「東厝房」)、陳功振/崇收(「上厝房」)、陳抱/崇禮(「塔後房」)、陳吉/崇迪(「塔後房」)、陳懋捉/崇招(「上厝房」)、陳良/崇賚(「塔後房」)、陳載/崇河(「上厝房」)、陳任/崇遠(「塔後房」)、陳諧/弘和/雲客(「塔後房」)、陳通/敦曉(「新厝房」)、陳鼎章(「東厝房」)、陳璽/鼎綬(「東厝房」)、陳增甲(未詳房派)等。 無論修譜、重建宗祠,理應為舉族盛事,「上厝房」、「東厝房」、「新厝房」、「塔後房」先民多有參與。惟不見「井頭房」、「西黃房」先民的身影,此事或有蹊蹺;恐因「遷界禁海」之後,兩房先民流寓在外居多之故?遇到「遷界禁海」的世代約是第十一世至第十三世。「井頭房」第十一世,陳克貫註記「南安住,今逃仙遊」,陳章/克宜「生子乞金門城人」,陳陽順、陳四仔「俱隨母嫁德化」,陳義/克比、陳思惕/克守以及第十二世陳興宗、陳細娘「以上諸人俱外出」。「西黃房」則有「西黃房已上俱移住古田」的註記。 今存始祖一郎公墓園(南宋墓,現址漁村)亦有四世祖同觀墓,墓碑為三房,即添厚公、「井頭房」所立。若墓碑為明代初期所立,是否因該房派的家底較為雄厚,流寓在外亦能落地生根?此事尚需徵詢參與整修一郎公墓園的耆老。 今存族譜尚有「節烈」,雖然僅保留鼎丕公修譜以前的名單,已經相當難能可貴;畢竟不僅是本宗族的媳婦,同樣是其他宗族的女兒: 蔡員娘,山兜人,弘彭公之妻,三十三守六十七終。(上厝房) 王昆娘,賈厝後人,崇楠公之妻,三十二守七十六終。(上厝房) 黃晉娘,弘貨公之妻,守終。(塔後房) 王招娘,漳州人,崇有公之妻,三十守八十七終。(新厝房) 伍朱娘,澎湖人,崇寬公之妻,三十九守六十三終。(上厝房) 高招娘,大平人,崇煥公之妻,三十守五十九終。(上厝房) 張謹娘,田墩人,應宗公之妻,二十三守六十終,在外家。(未詳) 蔡讓娘,瓊林人,崇規公之妻,二十四守九十終。(東厝房) 蔡信娘,瓊林人,鼎甫公之妻,二十八守三十九終。(東厝房) 盧續娘,小池角人,敦得公之妻,二十四守八十二終。(東厝房) 黃艮娘,後浦頭人,崇健公之妻,四十一守七十九終。(塔後房) 盧藻娘,賢聚人,敦昂公之妻,二十三守二十六終,有些烈氣。(上厝房) 黃意娘,後水頭人,敦蹇公之妻,三十九守五十二終。(塔後房) 許 娘,廈門粵仔內人,崇能公之妻。(新厝房) 宋 娘,占山人,鼎美公之妻,二十一守。(東厝房) 吳稱娘,大地人,鼎哲公之妻, 守,五十二終。(東厝房) 蔡勸娘,何厝人,甲 公之妻,三十四守六十四終。(未詳) 區別房派本身是為了爬梳脈絡,益於後世記憶,互相援助,若引發爭端,實非宗族幸事。族譜本身記載的資料亦會直接影響後世對歷史的理解,有其難為之處。僑領陳宗炯在《金門碧湖潁川陳氏族譜》曾有言,「乏人負責續修,以致間多中斷,尤其是塔後房、上厝房缺失更甚,今欲追溯補纂,必須挨戶開檢神主,無奈多數族人太過迷信,不明大義,拒絕合作,至於寄籍星馬者,雖能合作,充其量僅能提供居留地,近代資料且略而不詳,不合規格。」回顧清代鼎丕公在修譜的時候,也有遇到諸種問題,更顯見想要集合眾人意志,誠乃難事。 箇中細節,或需再行請教湖前村耆老,事關乎宗族內部的歷史正義。 後浦陳氏大宗祠於湖前村有宗親三十人以上晉神主,分支塔后村六人以上,尚未統計所屬房派,此點關乎本島東西發展之趨勢,另文分析。目前《金門村史》寫作,新湖里目前僅有一本成書,其實湖前、后園、漁村、新頭、信義新莊等各有單獨成書的潛力,湖前為舊保首、新湖里的中樞、金門創縣的主力之一,可以壓軸,不宜缺席。平日各自實質推進,自有匯聚成河之時。 本文內容不足之處,有勞宗親持續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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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話」文組的會計人生
你是文組生嗎?是否曾為被貶一文不值同仇敵愾?或在凌晨兩點醒來感嘆年少無知?當年你的青春喊著有夢去闖,選擇文組既然木已成舟,何不試著放手一搏,讓文組不再是失敗組的「黑話」(暗號)! 懷念當年的讀書會,想像自己是小王子與包法利夫人角色,當時的白日夢如此純粹卻又真摯,流連忘返沉醉其中對於未來利益棄如敝屣,那時他們一無所有,卻又好像什麼都有,這就是「文組」的魅力吧。 他一直在想有沒有「文組金飯碗」的存在,念「會資系」難道真的預告爆肝人生的到來?想起那夜媽媽電話裡頭耳提面命,似乎擔憂學以致用恐將荊棘滿佈,便捂住了臉且蒙住雙眼,深怕一不小心淚流滿面,只因對於未來充滿恐懼。他嘗試將「人格」中的熱忱與天賦化整為零,把天馬行空的「審計報告」以及作帳查核的「稅務管理」當作家常便飯,半工半讀往返於車水馬龍的街道巷弄,穿梭在櫛次鱗比的高樓大廈,只為養成每日必進事務所的「會計人生」。 一如往常準備離開學校進事務所,想起客戶的各種要求,舉凡營業稅記帳、二代健保明細申請、購買兩個月的發票、提供客戶暫結報表等,還要接聽公司(客戶)會計諮詢的相關問題,也曾懷疑人生而沉默下來,但他知道唯有投資自己,才能看見不同風景。 他想像著十年以後可以成為一位有名的會計師,個人辦公室裡有幅匾額題字寫著當年的「夢筆生花」,選擇文組似乎從未讓他失敗活著,在大安區的夜色下步出華視大樓,看著街上店裡的燈紅酒綠與觥籌交錯,散發青春荷爾蒙的訕笑聲與俏皮話裡,他們跟我一樣也有一個全力以赴的目標嗎?始終相信沒有人會因為追逐夢想而受傷,當一個人只要真心誠意渴望某樣東西時,整個宇宙都會賦予力量。 文組會計人生的暴雷故事很難打動人心嗎?我們絕對能在文組之上找回勇氣,因為在他過去人生的階段有此領悟,藉由個人情懷的言說方式顛覆印象,對你而言卻有機會可以重新編織成自己的故事,人生夢想如果不在應該結束的地方結束,對你我而言就是一個不幸。他的文組會計人生黑話就是「夢想掌舵」,「文組」魅力從來就是思想啟蒙,每日必進事務所又帶他往下一站目標邁進,看見不同風景才能創造自己,這股力量就能源源不絕挹注。 如同作家吳若權在《改造與深造》著作記載:「深造只是創造自我的手段之一,而創造自我卻是深造的唯一目的。」「他堅信著而從未失敗!」十年後的社群動態即便標注深夜加班,算著那份報表的他還是無怨無悔,帳務上的數字,現實裡的成就,看著燈火通明,成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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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勢待發
春的嫩芽埋伏在 嚴冬鞭長莫及的尾梢上 一路 直達天邊 等待 一個信息的來到 它將如野火燎原般地 綠滿 整條筆直的伯玉路 直達天邊 後記:春臨冬纏,驅車行駛在金門最有冬天景象的伯玉路上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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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大箍呆
即使醫官開給她止瀉藥,要她帶回家服用,可是剛走出衛生排的大門尚未到家,虎嬸仔感到肚子一陣絞痛,好像水便已在她的肛門口徘徊。但距離家尚有一段距離,又不能脫下褲子在路旁拉屎,儘管想咬緊牙關忍住,最後還是不能如願,惡臭的屎水一滴滴從她的褲管流下,沿途一直滴、一直滴,到了家趕緊脫下褲子,但還沒有坐在「粗桶仔」就拉在地上。如此的情景,看在大箍呆眼裡,簡直不能接受,然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搖搖頭,苦笑地說: 「我早就告訴過妳,漚味的豬肉裡面有很多細菌,抵抗力弱的人吃了一定會拉肚子,妳偏偏不信。難道妳沒有聞到,吃了腐壞的豬肉拉出來的屎奇臭無比。」 虎嬸仔氣憤地反問他說:「屎會是香的嗎?你沒有吃腐壞的豬肉,難道拉出來的屎不會臭?而且缸裡還有那麼多豬肉,不管它失味、漚味或是生蟲,總要把它吃完,要是不吃而丟掉,絕對會被『雷公敲』!你這個夭壽死囡仔,現在好命了,忘了以前『食安茨配豆豉』的苦日子,豬肉漚味就嫌東嫌西理由一大堆,以前死雞死鴨你還不是照吃,怎麼不會落屎?老實告訴你,我會落屎是因為晚上沒有蓋好被子,肚子被冷到,並不是吃了什麼漚味的豬肉,所以你不要自作聰明在哪裡胡說八道!」虎嬸仔見大箍呆久久沒有回應,又高聲地說:「你還站在哪裡幹什麼?趕快端一盆水來讓我清洗,再幫我拿一條乾淨的褲子讓我換,髒的拿到井邊打水沖一沖,然後把地上的屎水擦拭乾淨。」(一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