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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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為何不能只是金門﹖
每逢選舉期間,許多大建設的政策紛雜湧現,對於金門定位、發展的探討,也不停地被提出。金門要學關島或夏威夷成為國際觀光島嶼、要學澳門成為博弈之島、要學澎湖發展水上遊憩事業……,金門需要大建設、大發展。不過,這些政策的背後,卻隱含著一個令人不得不納悶的問號,除了大發展、大建設之外,金門,為何不能只是金門? 每一個成功的城市,都有一些特殊的經驗,這些成功的經驗可以被吸取,但卻無法被複製。因為每一個成功的經驗背後,可能隱藏著一些即便付出努力或是龐大預算,所無法成就的成分,尤其是地理區位與文化歷史背景。 回過頭來看,這些年來所有發展策略的擬定,恐怕都來自一種「憂慮的假設」。這樣的假設,根源於憂慮金門在兩岸競逐的過程中,最終遭到「邊緣化」的結果。 因此,金門總想要在兩岸的競逐中,扮演關鍵的角色,成為通往世界的那一扇「門」,甚至成為「偉大的金門」!我們不得不大興土木,結果呢?尚義環保公園,成了名副其實的「上億公園」!毫無金門文化特色的「文化園區」,耗費了六億七千萬!在這麼多大建設之後,金門有更好了嗎? 那麼,如果這樣的假設,是一種命題上的謬誤呢? 在社會科學之中,常常提到一個規則,就是:錯誤的命題,導致錯誤的方法,而錯誤的方法,將導致錯誤的結論或結果。因此,當我們面對金門,這一養育我們的母親之島的同時,不妨接受一個可能令人難堪的事實:不管就台灣或中國的角度來看,抑或是文化歷史發展的過程而言,在大陸母文化的邊緣小島,有的只是「淺碟型」的經濟與文化。金門本就是「邊陲」,金門從來不是,也不會成為世界的中心,或是兩岸的中心。 也唯有認清金門「邊陲」的定位,才有可能出現合理的命題,並以此一命題,擬定目標、策略、方法及步驟。命題當然可以不止一個,但需有具體而微的行動方針與策略。 由於狹小島嶼、稀少的在地人口,造成過度緊密的社會關係,金門的社會始終缺乏自我治癒的能力,大家彼此環環相扣,不管是宗親血緣、社會工作,都緊緊相連在一起。解嚴之後,雖然代以民主選舉,卻始終未曾擺脫─宗族及金權聯手綁架政治的陰霾。 戰地政務所遺留下對社會心理的創傷,依舊難以撫平。一言堂式的輿論氛圍─習慣將不同意見,一律當成反對意見。此外,難分難解的土地問題、戰地政務下人民應有的正義返還,只能一再地被提出,而非解決。 當然,金門是要進步的;但進步不是寬敞的道路,不是道路兩旁的路燈,更不是外來種的花崗石硬鋪面。除了建設等於發展的邏輯外,金門需要新的思維模式。這樣的思維模式,必須建基於對社會的反思之上,當中所需要的往往不是反思或行動的能力,而是「勇氣」。正視金門只是「邊陲」、「金門只是金門」的勇氣。 選擇讓邊陲變為核心,或是發揮邊陲的最大效度,將決定金門政策、建設的走向。但是保有金門文化的最大值,將是金門得以在逐漸雷同的世界舞台,佔有屬於自己小小的位置。試問,如果金門不再是金門,那麼請問還有誰會想來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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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故事﹐兩封信
有些事情,明明發生很久了,卻覺得它剛剛發生。比如,我曾寫過的一封信。我找了這封信許多年,卻找不到,我不懷疑寫過它,卻懷疑是否存留它。九月初,我收到刻在加拿大的李福井寄來一信,信裡提到,今年適逢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他努力寫了一本書,不知我看過沒有,如果看過了,可否給他一些意見。李福井怨嘆到「金門的議題常常出不去」。 李福井的反應,讓我越發想找到這封信。我檢視隨身碟,以及家中跟公司電腦,搜尋遍尋數千筆資料夾跟上萬個檔案,終於找到寫於二○○三年六月九日的這一封信。收件者是國內知名學者,是臺灣論述的掌舵者之一,我的信,是這麼寫著的: 「近來,閱讀老師後殖民相關論述,我感動深、感觸也深。 誠如老師所提的,原住民跟女性的聲音放進來,台灣的論述才會更完整,但身為一個金門人,在這一波去中心化的、回歸的、重塑的運動之中,我卻不知道金門在台灣的那一個位置。 金門經歷日據時代,回歸統一,民國三十九年卻突然與地緣關係極深的廈門、福建失去往來,變得要去仇恨、敵對自己的鄉親同胞,必須成為台灣的反共前線。 我每為金門鄉親所受的委屈叫屈。 老師上次說,第一次記得我的名字,是因為我的金門寫作提案。但那一次提案,畢竟是敗下陣來。不只是那一次提案,在日後台灣本土回流的趨勢中,原住民、女性、情慾、同志都一一出現了,但金門卻一直被摒除在外,竟成為邊緣外的邊緣了。 金門旅居台灣跟居住金門本島的,至少也有數十萬人,但這數十萬人產生不了優秀作家,我跟鄉親說,馬來西亞僑生少,但李永平、張貴興、黃錦樹、陳大為等,個個都是角色,不像金門,連一個優秀作家都生不出來。金門人是該檢討、努力的。 一時感慨。 我最終想問的是,在老師的文學史觀裡,不知如何看待離島(特別是金門跟馬祖),當離島文學被台灣主流論述排擠在外時,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時隔六年餘,再拾舊信,慶幸它被保存下來,對照李福井的信,又遺憾這六年多來,金門以及離島文學依然困窘,臺灣論述依然主流,離島文學依舊邊緣。寄信後,有幾次遇見這位前輩教授,彼此都極有默契地不去提這封信。這封信不只是一封信,它是一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識形態。既然,金門文學不被認為是臺灣文學的一環,李福井跟我的怨嘆都未免可笑了,然而,這可笑的背後,又是多深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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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局﹑騙局
人說「賭」是天性,而其背後的原始人性無非是好逸惡勞的具體表現,想要輕鬆獲取財富從此得以輕鬆過活,所以「賭」非大惡。小賭怡情,節性閒暇之餘與家人遊戲練練智慧,不也是促進家人情感嗎?有時候人們甚至以「賭」字來彰顯自己的決心,例如:選定一份志業,賭上自己的人生,用來表現自己的決心;看來這「賭」似乎還真有其正面意義。 不過,當賭博變成了一種商業活動時則得另當別論。商人將本求利,設下賭局以及各種誘人表演與消費,將人性的貪婪挑逗極致。沉迷其中的人,眼中除了手上的賭牌、精神則墜入感官的刺激中,最後的下場被拋諸腦後。隨之而來的負面傷害誰來承擔?賭徒、居民還是政府,但是至少不會是賭場!販毒的人是否也可以說:「吸毒者自願的吸毒非我強逼,我僅是提供吸毒者人性的需求。」 當一個團體或者個人設下一個局令目標人深陷其中,並且因此獲得巨大利益者,至於被設局者所受的傷害甚至廣及周遭之人,則不需要設局者負責,這即是「騙局」。近年來的詐騙集團不就是如此?現今社會,許多人士打著投資經濟的旗幟,由政府出面作保,再向自己集團的銀行或是同夥人的銀行團借貸,賺了錢就是成功的創業家,失敗了留給政府收拾,至於其所造成的社會問題或是環境汙染不在其考量之中。計畫提出時所有負面的評估都被最小化甚至漠視,所有利益則最大化,這不就是「設局」嗎? 人們對待被騙之人眼前充滿了同情之語,心裡或許正想著:「怎麼這麼笨呢?如果不要貪心就不會被騙了!」重點就在於,如果不貪心就不會掉入他人所設的局。回歸「賭」的天性,不過就是希望能輕鬆過活。但是造成現代人壓力很大的原因,不正因為汲汲於金錢遊戲之中所產生的嗎?讓人失去與家人相處的時間、讓人忘卻微風襲人與友閒談的愉悅嗎?在金門島上這種閒散而自在的生活,不正是所有居民的財富嗎? 引進賭場、放棄自己的財富,投入一場無法回頭的金錢遊戲,會是明智之舉嗎?眼前是攸關金門未來的一場賭局,還是只是讓金門及居民落入無法挽回的一場騙局之中呢?在這場金錢遊戲之中,誰會是得利者?誰又是被犧牲的人?古有明訓:「竊刀者賊,竊國者侯。」同是騙局與罪惡,但是卻有不同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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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裡的四齣戲與十三首詩
我在學堂的創作課程裡安排了小劇本與童詩的演練,為了增強學習效果,也因為教學相長的樂趣日增,我們火速把戲劇與詩搬上舞台,學童們把自己幻化成劇中人物,走入「蒼蠅借尾巴」、「老鼠與一顆紅蘋果」、「小莉與小何的對話」、「當破鞋遇上小女孩」的戲中;當十三首充滿盎然童趣的詩,配上精美的圖畫,被貼上紅色的舞台布幔時,學童們都開心笑得好燦爛,因為這些都是他們的創作品,包括劇本、海報、道具等,還有更興奮的就是自己演出自己編寫的好戲。 演出前一天,我們把創作課程移到文化局的演藝廳去上,觀看一場熱情澎湃、色彩華麗的「民族風.兩岸情」演出,那結合大陸藏、回、彝、白、畬、蒙古、侗、漢、朝、錦伯族、滿族、阿昌族、土家族、壯族;台灣阿美族、排灣族、太魯閣族、布農族、卑南族等的演出,無須語言多做介紹或藝術引導,孩童們自然的感受那音樂、舞蹈、燈光、色彩、演出者的魅力從台上投射到台下的狂熱。 這演出我接連看了兩天,一起觀賞的學童緊緊拉著我的手,搶著分享他們純稚的熱情感動,那一刻,我感覺他們打開了自己的潛能之門,原有的羞澀全被一股熱力溶解,他們小小的手不是握著我的手而已,他們與藝術之美自然交握了,我相信那美好的經驗將會深植入他們心中,陪伴他們成長得更好。 這一夜,我們演戲、朗誦詩,在節目開始之前,十分投入的孩童主動提早二小時進學堂佈置,他們舉著「發表會」的小看板,在馬路邊熱情的向路過的行人介紹自編自演的好戲,因為單純、投入、開心,孩童們一點也不羞澀的手持麥克風,大聲用純稚的嗓音行銷自己,那一面寫著「場佈彩排、兒童劇表演、詩歌朗誦、台北市兒童作品交流、成長歷程分享」的小看板,讓學童們的臉發光發熱,他們已自然誘發出自己內在的潛能,進入一個嶄新的創作歷程了。 學堂裡的四齣戲,探頭探腦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躍上舞台,貼在紅色舞台布幔上的十三首詩:糖果雲、內褲、柚子、蘋果、中秋、雪人、彩虹麵條、慈祥的月亮媽媽、兔子、千變萬化的雲、牛、美麗的彩虹、熊貓,正熱情等待著從學童的朗誦聲裡跳出來,台下的家長們用鼓勵的眼神微笑鼓舞著孩子們,他們在每一個節目表演完畢時都熱烈的拚命鼓掌,他們在散戲後一一上台分享自己的成長歷程,原本在台下的孩童自然的跑上台與家人抱在一起,這一夜,大人、小孩都開心極了,孩童們瞬間變懂事、成熟了,大人們回到了純真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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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金門的交通福利
金門的福利獨步全國,為其他縣市居民所艷羨,尤其是在交通福利方面,其中縣民搭公車免費,大小金門交通船每趟僅2元(支付平安保險,涉及保險理賠問題),其實形同免費;然而對外海空交通像台金的機票和金廈的船票都太過昂貴,台金機票目前是國內航線中最昂貴的,單趟全票是2220元,金門縣民雖享有台金機票八五折優待,金北八折優惠,但相較於澎湖至台灣的七折票(二折交通部補助、一折澎湖縣政府補貼),我們還是做得不夠,最近縣政府雖推出補助在學學生交通券等福利措施,然終有些惠而不實,因為交通券對有些有孩子在就讀台灣大學的家庭不無小補,但對於就讀高中、國中、國小孩子的家庭,不見得有多大實益,因為國中、國小的孩子赴台的機會本就不多,頂多有些家庭安排寒暑假赴台旅遊罷了;然而由於近年來開放金馬小三通,赴大陸旅遊反而比赴台灣多,因此有些家庭為了消化這些補助孩子的交通券,可能還要舉家赴台,以一個五口之家來算,赴台三、五天每人少說也要花個一、二萬,一家人可能要花個十萬元,為了消化三個孩子每人二千元的交通券全家共六千元的交通券,卻要付出十萬元的代價,請問這是在為民眾省荷包?還是鼓勵民眾赴台拚經濟?金門經濟已經夠不景氣了,為什麼不讓錢留金門? 再說真正經常在搭飛機的反而是已經在工作的成人,如果縣政府能比照澎湖縣政府再補貼一折,則每赴台一趟來回就可節省四百四十元,一年跑五趟即可省下二千二百元,一家五口赴台一趟來回即可省下四千四百元整,因此交通券的推出有鼓勵消費的迷思,應朝補助金門旅台大專生和高中、國中、國小赴台畢業旅行交通費,然後以常態化補貼縣民台金機票折扣價再降一折較為實惠。 此外,金廈間之交通船票價太過昂貴,大金至小金距離約二公里,船票不過五十元左右;而大金門至廈門距離最遠9公里不到大金至小金距離的五倍票價卻是六百五十元;實在貴得太離譜,而且金門廈門和金門泉州共有三條航線,距離和航程不同,竟收同樣的票價很不合理,另最近大陸方面廈金航線票價已調降為130元人民幣(約台幣610元),卻未見台灣這邊的海運公司調降票價動作,以自由市場而言,是否有聯合壟斷市場之嫌,政府當局和民意代表應就這部分加以調查施壓檢討改善,以免把金門和台灣百姓當凱子。 任何一項福利措施,應經充份討論與審議形成之後再加實施,且形成常態化的政策,否則「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某一措施未經深思熟慮即冒然實施,後來實施之後才發現弊端很多,且產生很多後遺症,則後來想要廢止,受既得利益者的影響,阻力必然很大;這是我們金門在標榜福利縣,甚至選舉時候選人為贏取選票而不斷地端出福利牛肉的同時,所有官民都該深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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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無形──從政者的倫理道德素質的重要性
又到了人民當家作主要來選舉公僕-地方行政首長的時候,不禁讓人想起當年許多遊客均會在海珠堂前爭相與之合影留念的兩門雄偉古砲為何不見了?究其原由竟是當年某縣長大人因為選舉開票結果,在咱窮鄉僻壤的莊頭票開得不如其意,沒多久就發現村中舊私塾(海珠堂)前縣政府設置的兩門古砲被移走了,僅留砲台儆示村人!而今又到選舉時刻,希望族人早點醒悟,莫讓憾事再次發生,否則若好不容易爭取到刻正規劃開放的獅山巨砲,再移往他處也就不意外了。(堂叔為其緩頰道:「古砲原屬縣政府的財產」;殊不知縣政府與國家公園均是政府的一部份,其管理權責是可以移轉的,且皆受民意的監督!)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的〈職業優勢:公共服務中的技能三角〉一書中指出,一名優秀的的公務員應該掌握必需的專業技能、並擁有良好的倫理道德素質,再將這運用到公共服務實踐中去,最後,他還必須具有高超的個人領導能力,而這種個人領導能力的培養是以倫理道德素質和專業技能為基礎。易言之,行政人員完美的專業性集中反映了以下三種能力:專業能力(知道「如何去做」)、道德品質(知道「為何要做」)和領導能力(知道「做些什麼」)。 從以上的能力再讓我們聯結到作風強悍的中共總理朱鎔基在就任時所發下重誓:「我要準備100口棺材,99口為殺貪官,一口留給自己」時,是多麼的豪氣干雲,振奮人心!並在宣佈任期屆滿將不再連任的同時,他也把老百姓對自己的評價期待降到了最低--只要稱他是一位清官足已!這些事蹟都會在中國人的歷史中留下相當的定位,俗諺說得好:「先生不必勤刻石,路上行人口如碑」,並不需要特別著書立說,人民自會傳頌,這讓我們懷念幾乎不為自己刻字留名的台北市前市長黃大洲先生,在台北市主政期間建設最多卻宣傳最少的美德了。 當吾人必須引用海峽對岸的人物來作為印證民主行政的典範時,這肯定讓一直標舉著以民主照亮對岸(如「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為傲的我們汗顏,如果金門一直強調居於海峽兩岸歷史與空間重要樞紐位置,卻在最基本民意展現的選賢舉能的時刻,仍不能脫離大的宗親姓導能力,則金門將斷無在兩岸間扮演著燈塔吸引商旅競相往來的可能,因為在這種風氣之下,無怪乎當榮湖旁的槍樓牆面斑剝且任由榕樹在其上生長破壞,一旁的解說牌散落一地竟無人聞問等等…皆不足為奇了! 幾天前在街上巧遇在鄉里間以勤快著稱的里長,很誠懇的拜託他多關注社區的基礎建設,渠竟以一句你們村莊是屬國家公園管轄,我講不上話來回應,令人為之氣結,無怪乎咱社區的建設每下愈況,在整體金門建設比重中且愈趨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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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昔果山
妻子挨近,跟我說,窗口的月亮好大好圓。清晨四時許,妻子半夜起來,見我翻身呢喃,以為我醒來,故而說道。其實,我是待到妻子那般說著時,才醒來。十月三日參加昔果山社區集思會議,晚上吃辦桌,西川跟炳煌堂哥,帶我全場敬酒,再識久違的鄉親,一路喝過去十餘桌,覺得前後不過一刻,竟過了四、五十分鐘。敬完全場,我跟國小同學吳國立要了根菸,菸沒抽完,酒席竟已散場,一眨眼,人走得乾淨,承辦酒席的店家淨空桌椅,效率十足。 我竟錯過了四十二年來,在金門的第十四個中秋,九點多就醉倒攤平,直到四、五點,才知道錯過了難得的明月,以及跟貴枝堂嫂、李偉文醫師、羅秀芝小姐的閒聊。他們都為昔果山社區營造而來,假廟前廣場開會。 日報記者陳麗妤、作家陳延宗、教師許秀菁都待完全場,社會局李廣榮課長且在會後,走看我的故居,以及新落成的活動中心。李課長站在專業立場,建議活動中心內涵擴充,以及社區營造具體實踐,我聽得蠢蠢欲動,昔果山身為金門的「門戶」--坐落機場跟酒廠附近,擁有地利,卻未依著地利,營造特色,思之實感遺憾。以前,機場新路未開,往返機場都得經過昔果山,如今新路已開,昔果山雖近機場跟酒廠,卻似島嶼邊緣。 晚宴,我重逢三十年未見的幼時玩伴吳建忠、據說是我同學的余妙能(因她否認),並與鄉親在飲酒中排序輩分。一名余姓學長跑來相認,一名余姓學弟看見我就說久仰,國小同學林珍珠的父親當了社區會長,他兒子林振雄,小名叫做「流鼻涕」的。我注意餐宴裡的年輕學子,特別邀請吳宜紋小妹妹加入工作團隊。社區營造要有新血輪才得長續永存,吳宜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果敢答允,讓我非常欣慰。 晚宴的開始跟結束,都如同一場魔術,沒有主持人說明聚餐原因,餐到了,晚宴就開始;也沒有人在結束時,來些感性作結,餐送完,也就結束。餐宴自有聯誼作用,舉辦頻率則要思琢,若能把餐宴的金錢,轉化成昔果山集體記憶的能量,想必更可觀。 餐宴後,前往林允成會長的家,我就感到不對勁。想必人到中年,酒量日差,以前醉不倒的酒,現在卻足足吐了兩回,我錯過明月中天綻放,卻看見它將落西邊,巨大暈美的模樣。 醉酒之後的幾個小時,憑空消失了,但那之前的事情卻件件清晰。 我知道從召開社區集思會議之後,我就不再是昔果山的遊子。對昔果山、對金門來說,我已空缺了三十年,未來我們將常隨左右,彼此提攜、成長。 窗外是明月,風聲掃過,颯颯蕭瑟,卻也月色如溶,我望著眼前景,卻也不禁冷然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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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島﹕廿一世紀的出洋客
十九世紀中葉,因歐洲國家航海技術發達,及與亞洲的商務貿易量大增,東南亞國家大都成為歐洲國家的殖民地。此區的經濟發展快速,對於勞動力的需求增大。中國移民個性溫厚、處事認份,因此頗受殖民者歡迎,便從廣州、廈門、香港等港埠招募華人客工。金門和廈門同出一源,由於靠近廈門,加上金門本身土地貧瘠、謀生不易,金門民眾紛紛由廈門往南洋發展,在金門,稱東南亞為「熱地」,稱離居到東南亞為「落番」,稱這群人為「落番客」或「出洋客」。 金門觀光特色的洋樓建築文化,即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所謂的「南洋」即指圍繞在南中國海的東南亞國家,包括菲律賓(金門人稱呂宋,稱前往菲律賓的鄉僑為呂宋客。呂宋島(Luzon)是菲律賓最大的島,位為北部,是首都馬尼拉的所在)、馬來西亞、新加坡(新加坡於西元1965年8月9日從當時的馬來亞獨立,當時並沒有這個國家)、印尼等。所謂的「落番」即是意指南下(閩南音為落)番邦(此區富有各色人種,華人通稱非華族者為番人),亦稱南洋為熱地(意指赤道附近國家的氣候一年四季炎熱)。時代轉變,現在台灣到處可見泰勞(泰國籍的勞工)、菲傭(菲律賓籍的看護或家庭幫傭)、印尼新娘(印尼籍的配偶)和越南新娘(越南籍的配偶),世代的經濟變遷,事事難料,誰能預想未來五十年後又會是何等光景? 近年來,金門縣政府很積極的在進行出國參訪鄉僑的工作,從2004年3月的東南亞五國十九僑社宣慰團、8月的日本國訪問團、10月的金門縣東南亞四國訪問團、到2006年9月的金門澳門包機直航、12月的金門新加坡包機直航的星馬第二屆金門日訪問團…等。希望藉由官方主動善意的親訪,並推薦金門的經濟投資案給予多位事業有成的鄉僑,欲透過鄉僑的力量讓金門的經濟走向一個新的世代,正如口號中的「讓金門走向世界」。多位僑領也正面的表達有機會就有意願回饋,而金門,您自己準備好了嗎? 幾年前,筆者因工作的需求來到新加坡,成了廿一世紀的出洋客。新加坡對筆者而言,或許和百年前來到這裡做苦力的金門鄉親們一樣,打從心底認定這裡只是一個出外工作的落腳處。肉骨茶的滋味永遠比不上家鄉的一碗地瓜稀飯,全年溼熱的赤道氣候更比不上家鄉的四季分明。而思鄉的情緒會特別在這雨季將開始的中秋夜裡,望著細雨紛飛時更加濃烈。 據研究文獻指出新加坡為東南亞金門華僑聚集之區,目前約有十六萬八千人左右,一般估計在新加坡每十五個華人就有一位是祖籍金門。因無真實人口普查結果,筆者雖對這種推估數據心存疑惑,但正在筆者的同事中,有位馬來西亞華人就是金門籍(第三代移民)的後代,實是有趣。 筆者將試著藉由觀察,陸續來分享新加坡島和金門島兩者的現況,包括:花園國家對海上公園(公共建設)、新加坡航空對金門酒廠(政府投資)、種族融合對宗族對立(社會結構)、公積金對福利金(社會福利)、魚尾獅對風獅爺(觀光文化)等主題進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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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新的靈魂
見識過許多的活動規劃,言必稱創新,結果卻是了無新意。 政府近年來大力鼓吹文化創意產業,力行的結果通常令人無語。更新商品包裝就是創新?設計代言公仔,老酒換新瓶就是創意?人們經常忽略了創新的根本意義,以為換個型態,做點改變,就可以交差了;殊不知創新應該來自心靈深處的革動,而非浮光掠影般的變通。 走過了三義老街,木雕鴨有個嶄新的名字──ㄚ箱寶。因之而衍生的周邊商品琳瑯滿目,卻少有驚奇。或許這是個人的偏見,但總在反覆DIY的彩繪元素,這樣的產業延續稱得上創新嗎?也或許很多人喜歡這樣的木鴨子,甚或對DIY彩繪樂此不疲,但總覺得改變依然不夠,或者說還欠缺著什麼。淨談別人,不妨看看自己。金門是世界三大冷戰的遺址之一,但戰爭元素之於產業、商品的關連,卻不是那麼攸關。 曾在上海巷弄的店舖裡看到一系列老上海的紀念商品。老闆老實的說,「這些都是仿製品,外國人、老上海人特愛這些東西。」隨手翻了翻,看上一份老月曆,年份標註的是一九四七,應該還是民國吧?老闆笑了笑,回了句,「下回改進。」刻意古拙的色調有著於今看來依舊時尚的倩影,背景是古舊的上海電車、黃浦江、高樓華廈、笙歌舞影,一幕幕都是老掉牙的人生,卻令人流連。人畢竟是感情、記憶的動物,很難船過水無痕。記憶裡漂盪的人生,總想找個靠泊的岸,一份簡陋的月曆或不起眼,卻是回憶的窗口,向世人招展著:我曾存在過…… 存在是歷史,是事實;但曾幾何時,保留「存在」變成了一件緊要的事;因為時間不能複製,摧毀時間的履痕卻只在轉瞬之間。這就是人心的矛盾,既想開展新局面,又不想留下遺憾。但所有偉大的歷史遺跡,卻通常肇於人類的遺忘,只有忘了它的存在,才可能原汁原味的保留下來;日後不論是基於何種動機的添脂抹粉,結果通常是──畫虎類犬、慘不忍睹。 曾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有時遺忘也是一種福氣。忘不了呢?那就把它傳承下去吧,用它原來的樣態,或是賦予它全新的生命。實在說,我比較喜歡後者。仿製品或許低俗,卻無礙其與時俱進;就像我們不可能把正版的「清明上河圖」翻來覆去的鑑賞,卻無礙我們將其數位化,再放大百倍,仔仔細細的品味它的毫釐。這是數位科技賦予現代人的優勢,基此優勢周邊商品的開發變得輕而易舉、富饒創意;創意加上恆心,就能美得很有智慧。 品味故鄉的美,俯拾皆是學問。朋友說,這個島緩慢得令人心焦、洩氣。我想,慢有慢的好。不因為它的慢,焉能保留它的美?走得慢一點,等靈魂跟上來,或許能走得更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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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會之王──水陸內﹑外壇佛事
九十八年(2009年)十月25日至31日,舉辦金門第三次「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24日晚上7:30分,假金門縣體育館,隆重舉行點燈祈福迎貴晚會。燈,代表光明、祥和、幸福,人人點上一盞心燈,共同祈願善緣好運,增福修慧;祈願大地風調雨順,普世和諧共生。敬請大眾踴躍前來參加! 水陸大法會是中國佛教中儀式最隆重、功德最殊勝的法會,也由於想度化一切有情眾生的悲心弘願,所以有「法會之王」的美譽。歡迎大家共同為法會功德多做努力。內壇佛事:在金城國中體育館舉辦,其儀軌如下: -結界,就是界定出舉辦法會活動的區域境界。在施行法會的地下、地面及空中形成立體壇城,設立壇城恭迎諸佛菩薩雲臨、六道凡眾奔赴,接受法會的洗禮。─懸幡,是在法會現場高立旗幡,另一旁則懸掛九蓮燈,供晚間照明用,並做為地標的指引,讓受邀者能夠順利來臨。─發符,是虔誠迎請諸佛菩薩及六道眾生來到水陸法會現場。─榜文、點榜,榜文即張貼於法會入口,榜上的名單為參加水陸內壇功德主名單。發符懸幡後,主法和尚拿硃筆「畫行」即點榜。─奉供上堂是為修齋施主向諸佛、菩薩、賢聖,敬獻六塵妙供,赤誠表達虔誠、恭敬的心意。─奉供下堂即是準備六塵妙供,施予供奉所有一切眾生永脫拘囚。─幽冥戒,就是授予亡靈菩薩戒,得以遠離一切身、口、意惡業,獲得清淨。幽冥戒需由高僧主法受戒,齋主如法觀想亡靈親臨戒壇,代替歷代祖先、冤親債主進行懺悔。─圓滿供是人天歡喜,普同供養。─圓滿香:為發願一切功德,普皆回向參與水陸法會眾生。─送判宣疏,是奉請判官,將疏文送往各界,宣說法會功德圓滿。─送聖就是法會圓滿,將所有牌位都收放到王船上,焚化王船象徵歷代祖先、冤親債主、有緣眾生,乘船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外壇佛事:佈置梁皇大壇,設在金門縣體育館大廳,其周邊另設消災壇、華嚴壇、法華壇、淨土壇、大悲壇、楞嚴壇、地藏壇等八小壇諷誦諸經典。─梁皇大壇,諷誦梁皇寶懺。傳說梁武帝請來禪師,依照經律懺罪要義,製作寶懺經文十卷,為元配郗夫人懺悔。─放燄口:燄口是餓鬼名,形體枯瘦,咽細如針,口吐火焰。生前因慳貪吝嗇、貪心不足而獲此果報。長年受餓,倍受諸苦。放燄口幫助孤魂野鬼得到超度,也是對死者追薦的佛事之一。─齋天,民間俗稱「拜天公」。佛教徒雖不皈依諸天,但禮拜諸天,因為諸天歸命於佛,奉行正法,修諸善業,不做惡業。因此世間有供佛齋天的法會。─放生,弘揚佛教護生、愛物、敬天的環保精神,眾生平等的理念,若放生時,強調深入生態、配合環保專家、計劃周延、照顧保護。結合宗教大愛、聖儀與現代環保專業,祈由放生的過程中,引領會眾體驗佛法慈護眾生的精神,啟發更多愛護生命的價值觀,感召更多的人,加入我們尊重生命及保護地球生態的行列,進而讓人類社會更加進步,更加平安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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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器
孔老夫子的:「君子不器」,是指人才,應具有多元能力,能夠多元發展的,「不器」,是不被限制,不只是一個器具,一樣用途而已,換句話說茶杯不只是當茶杯用,還能夠有其他用途。 中國古代的讀書人稱為「士」,「士」的最高階是「君子」,「君子」是治國安邦的棟樑,要能博學多識,要能貨殖利民,要具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勇氣,也要能夠擁有生活藝趣,才能成為一個領導者,而培養這些能耐,來自於有形無形的教導,以及漫漫長日的潛移默化,因此教育才有「百年樹人」之謂。 只可惜我們今天的教育,培養人才的初衷不變,但社會的價值觀偏離到分數第一,好壞學生都是以智育的分數來判定分野,自然造成學生痛苦考試搶分數,老師心情隨著分數飆高飆低,因此所謂辦學要有特色,要培養學生帶著走的能力,都變成響亮的口號而已。 我不是全然否認分數的重要性,畢竟分數還是一個篩選的標準,有了分數才可以做比較,才可以檢驗教學的成果,只是我不認為把分數的焦點全放在智育上,而其他品德行為、運動技能、藝術欣賞等的分數,就被晾在一邊,變成是不重要的分數,那這就偏頗了。 今天我們的教育是有許多盲點,我們是有在傳授知識概念,但甚少教導學生學習方法;我們是有在主張一個人器度要通達,但沒有教導學生眼光要如何放遠;我們是有在強調做人要圓融,但處處又流露不顧原則的鄉愿作風;我們是有在肯定要有趣味愉悅的人生,但從小甚少引導學生領略遊藝之趣。如此的教學,就如呂祖謙在《東萊博議》的評語:「吾未聞種稗而得穀者也;吾未聞植棘而得檟者也;吾未聞造醯而得醪者也;吾未聞網魚而得禽者也;吾未聞學墨而得儒者也;吾未聞圖伯而得王者也。失其始而求其終,理之所必無也。」,因為一開始就做偏,而要求有正果,是絕無此理,我們經常掛在嘴邊:「孩子!我要你比我更好」,那絕對是緣木求魚? 許多年輕人被大人批評只會讀書,卻是生活白痴,為何如此褒貶兩極化?孔子說:「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這說明一個道理,一個學生若熟讀詩經三百篇,算已具備記誦之學了,而要他去處理眾人事務,卻行不通,叫他出使外國,也不能獨立應對,如此書雖然讀多,毫無用處?這句話道盡光只學習,不能學以致用,是無益人生的,學問是要能夠應用才好,如何讓基本的學問變成酵母,才是我們教學的重點。 社會上滿多學生時代書讀得好,成績高分的人,但後來在事業上的成就反而輸給成績差的人,這現象十分有趣,也許大多數人會認為那與個人遭遇有關,但大家清楚,一個人的成敗,除了機會,還有態度,如果一個人老是囿於固有,不敢嚐試改變,缺乏接受挑戰的勇氣,那才是個人成敗的關鍵,這也是我對孔老夫子「君子不器」的另番解讀。 一個人的學習,除了在學校圍牆內,更在沒有圍牆的社會中,「君子不器」,就是要能夠多方面學習,能夠對新事物有強烈的好奇感,能夠拚命吸納學習,培養多才多藝的本領,才有和他人一搏長短的本錢;此外一個人能夠不給自己設限,認為自己只會什麼,絕對不會什麼,才會有無限發展的空間,才會有機會讓自己脫胎換骨。 我們無法給年輕的學生定型,只有趁孩子懵懂之際,儘早培養他們耐操耐磨的能力,培養他們對事物洞察的能力,培養他們遭遇挫折能有破浪前進的能力,讓他們對未來生命力的發揮有一些基本的斂力,那絕對比今天輸贏幾分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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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罷江山
「吟罷江山氣不靈!」並非是江山無靈,而是士人多喑!所以其內心的無奈,不僅是對讀書人喪失了淑世襟懷的無奈,更是對知識份子遇事冷漠的無奈! 扁家弊案一審宣判,判決書援引《大學》等經典,痛斥陳水扁當知「一人貪戾,一國作亂」之理,卻濫用總統職權,以權謀錢,以致敗壞官箴,遺害家邦。但曾任審判長的陳博文律師、司改會董事長黃瑞明等人,卻質疑法官引用經典責罵扁珍,根本是受到封建餘毒影響;更別提洪英花庭長,無限上綱程序正義,質疑審判無效等行徑! 米爾斯(C.WrightMills)曾說:「有權有勢有錢的菁英份子,往往是道德感與權勢成反比者。」一般而言,菁英份子應是知識份子;也是意見領袖,之所以如米爾斯所言,絕對與失去淑世的襟懷有關!以陳員等人之學養,難道不知教化與法律的本末?更重要的是,以彼等之影響力,卻如此汙衊教化,不就等同嘲諷良風美俗?思及此,也就可以理解何以陳水扁敢自擂「兒皇帝」之舉,越洋要求美國軍事法庭接管台灣;更可以理解何以扁迷聽到判決後,竟會狂囂「中國人吃咱台灣人夠夠」、甚而投繯自殺等愚行!也難怪虧損連連卻反向國庫求償的殷琪敢如此理直氣壯;背信破產的孫道存敢大剌剌地帶著嫩妻「血拚」! 而知識份子遇事冷漠,更助虐了這股歪風;政府負債已逾十四兆,但主事者在選票壓力下,卻是樂得大編特別預算,不僅僅在於國庫的破產,更令人不解的是,不是尚有二千多億的治水預算還沒用?且進一步發現,原來錢是花在無人問津的農村停車場……反正誰看得懂預算?更重要的是有誰真正關心「國事」?所幸人間尚有淑世人。 少年之交傳來龍應台《大江大海》簡介;我在電話中應道,對我們來講,這些史料應不陌生。但她能以文學之衣裳,化沉重的史料為輕柔的彩蝶,輔以現代化的行銷手法,加上她「菁英份子」的名氣,讓這段血淚史滲入徘徊者的內心,就史學意義來講,未嘗不是淑世的踐履。但既使如此,也宜以平常心看待之,並非故做清高,而是憶起「仙人掌」創刊時,其封面人物的空谷足音:「不溺富貴,不畏權勢的傅斯年。……不應是趨炎附勢的過客,更不應是夸夸空論的名士!」 走筆至此,電視上正播出中共建政六十大典,傳來原本是國軍抗日名將,壯年殉國的戴安瀾將軍指定的軍歌「義勇軍進行曲」時,久蟄的靈魂終究忍不住熱淚盈眶;但更多的感觸是想到彼岸極權的反諷,山中寡婦的悲慟:「夫因兵死守蓬茅,……也應無計避徵徭。」尤其令人氣結的是身居中華民國國策顧問,卻意圖受邀參與中共同慶「中華民國被逐記」,毫無身居國家名器應有的氣節!但這不全拜菁英份子嘲諷「封建餘毒」所賜?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面對吟罷江山的無奈,令人想起周遊列國無著,只好返鄉著書立說的孔子。誠所謂草堂展書讀,古風照顏色,振衣長嘯,風雨書聲的琴心劍膽,不正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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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私我交響──蔡素芬的《燭光盛宴》
「潮溼鹹蝕的海風晃漾船身,泊珍的手臂緊緊抱著暈船嘔吐的澄明,在黎光漸明之際,懷裡的孩子沉沉睡去,一弧陸地的影子浮在水面,歷經三夜的航駛,撤退的終點浮在黎明的水色間。擁擠的船艙流取食物、嘔吐物、體液交混的餿騷氣味,許多人站起來看曙光下的陸地,引動那股令人昏沉的氣味。泊珍也抱著孩子站起來,陸地,陸地,蒼灰色的弧線彷如蓊鬱的山林,林上浮著一抹淡淡的紫紅,三天前上岸碼頭的慌亂,一下被這蒼灰與紫紅給回歸平靜了。」 ──蔡素芬《燭光盛宴》(2009,九歌出版) 妳的《燭光盛宴》版權頁打著「2009年10月10日初版」,等不及相贈,芭瑪颱風緩慢移動、失落月色的中秋夜,我已在誠品買下它,也同時購藏王鼎鈞的《文學江湖》、高行健的《論創作》。在《自由副刊》已長篇小說節錄連載了十六天,我並不急著探妳的「完整版」,我先看高行健的《論創作》,「文學通往真實的路建立在感性的經驗上,作家靠經驗的記憶,通過想像,重新喚起具體的感受,作為座標,從而進入未曾親身經驗過的領域」。 就是妳了,蔡素芬。 一九九八年底,距離妳的《鹽田兒女》長篇小說出版、暢銷已五年,妳應文建會「文學到校園系列演講」的邀請,來到金門,在金門高中作「文學的鄉土關懷」; 人在北美浪遊,無緣聽到妳的演講,我是透過《中央日報》副刊的紀錄整理,才發現到妳兩度談起我,關於在戒嚴時期辦《金門報導》社區報和投入報導文學創作的故事。妳也叮嚀起島鄉遠離砲火成長中的新世代,「美國作家瑪格麗特‧米契爾在寫《飄》時已是南北戰爭後五十年,書中很多故事、情節都來自長輩的口述和文字資料,這本書卻成為南北戰爭的代表作之一」、「你們長大後,情感夠成熟了,也可以試著去寫金門,也許就寫出這一代金門人的代表作」。 再歷一個十年,恐怕又讓妳失望了。一座戰爭的島,遲遲誕生不了時代的文學代表作。我們還停留在政治正確或者兒女私情。 認識妳超過二十年了。保留妳的每一本書,從《六分之一劇》、《告別孤寂》到《鹽田兒女》、《橄欖樹》、《姐妹書》、《台北車站》,再經過放在心中十年才孕育而成的這冊《燭光盛宴》。妳說,早在十年前,我是第一個得知妳要寫這一部長篇者,只是,一寫十年、二十一萬字,比《鹽田兒女》多了三萬字。 現在,我靜靜地讀著妳延續《鹽田兒女》的《燭光盛宴》。小說中敘述者的「我」與外省女子泊珍、本省姑娘菊子,三種身分,交織出一九四九後台灣這塊土地的歷史縱深、女性命運經緯。 《鹽田兒女》裡的女主角明月,在父母的安排下,捨了青梅竹馬的男主角大方,招了位嗜賭浪蕩的男人慶生,被錯誤戲弄的婚姻,導致明月一生命運坎坷;《燭光盛宴》中的泊珍,為了駕馭自己的人生,先是在大陸加入前線護士行列,與軍官龐正牽繫出一段烽火情緣,再於一九四九年隨軍團撤退到台灣,住在眷村,一位台灣女子菊子因幫傭的關係走進了她的生活,其間發生的族群糾葛、軍中暴力、眷村拆解事件,隱隱與一個內外交煎的時代現實相連。 「歷史的變動交奏出個人的命運樂章,隱喻為一則朦朧的家國史詩」、「將自己寄寓於故事中,以燭光為引,訴說一場歷史的盛宴、愛情盛宴、故事的盛宴」,三條敘述線緊密交織相連、穿越一個共同的流離時空,「在每一次歷史與私我的交響片刻,重新以個體意志撰繪生命河圖的走向」。這是妳對《燭光盛宴》的自我解構。 一九四九走過一甲子的歷史氛圍,月光隱匿的中秋之夜,讀著妳的《燭光盛宴》,我的閱讀情境竟掉落在第十九章的逃難、撤退書寫,「在異地的窗前,她彷彿經歷一場夢,窗前安靜的風日是夢中還是夢醒時刻?懷裡住進這個孩子,在她的沃土裡生長,也將在這片新土地開枝散葉。哦,窗前那隻飛過的黃蝶,姿態為何輕盈如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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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國慶兩樣情
隔著台灣海峽,兩岸分治一甲子。十月份兩邊各自有國慶,因著年齡、經歷的不同,每個人對這個月份,都存在著不一樣的記憶和塗抹不去的歷史感情。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他為人民謀幸福,呼兒咳呀,他是人民的大救星。…共產黨,像太陽,照到那裡那裡亮。那裡有了共產黨,呼兒咳呀,那裡人民得解放。」這首歌是按陜北民歌「騎白馬」的曲調編寫而成,1944年在延安「解放日報」上發表的「東方紅」。這是今年八月底在福州時,電視播出「熱烈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週年首都各界愛國歌曲大家唱」節目,除了這首「東方紅」之外,印象較深的還有「紅星歌」和「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中共將毛澤東的功過「七三開」,定位在「開國有功,治國有過」,但從史學角度言,雖已蓋棺,尚難論定。 中共建政走過一甲子,前30年政治運動頻仍,社會動盪不安,造成了無以數計的人間悲劇,這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永難忘記的噩夢,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談論。長期觀察中共建政以來的歷程,有趣的是逢「九」必有大事,概括言之,1949年,共產黨建立政權;1959年,「大躍進」失敗,掀起「反右派」運動;1969年,「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進行;1979年,鄧小平主導改革開放,致力經濟發展;1989年,「六四事件」,第三代領導人江澤民入主中南海;1999年,澳門回歸;2009年,建政一甲子,擴大慶祝,此前一年,台灣由國民黨重新執政,兩岸關係回溫,同時舉辦奧運。凡此,只不過略舉大端,不能涵蓋全般。 搞組織、做宣傳,一直是中國共產黨的強項。中共為了慶祝建政60週年,高舉「效忠於黨」、「聽黨指導」的最高原則,以「輝煌60年」為主軸,自中央以至地方,都綿密組織起來,有系統、有重點、有目標地全面展開系列慶祝活動,努力營造中國崛起、盛世來臨的歡樂氛圍。走在廈門任何一條道路,「熱烈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60週年」的紅布聯處處可見;「慶祝國慶,祖國萬歲」、「熱愛祖國,建設廈門」等等愛國標語一一映入眼簾;電視頻道轉來轉去,總離不開歌頌共產黨對新中國的偉大貢獻。10月1日,北京天安門廣場上的閱兵,為整個慶祝活動帶入最高潮,誰都無法想像他們去年才經歷四川大地震。 「十年河東轉河西,莫笑窮人穿破衣」,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中共建政60年,以大國崛起之姿,充滿自信地展現太平盛世的景象,舉世矚目。反觀台灣,國府遷台以後,走過風雨飄搖的歲月,擁有過精誠團結、四海歸心、薄海騰歡的美好時光,隨著政治民主化,慶祝國慶活動更展現開放多元,充滿活力與歡樂的氣氛。如今,因為莫拉克颱風造成災害,天災儼然變成「政災」,「國慶不慶」;須知天災難測,同胞蒙難固應哀矜恤憫,妥為善後,但是,元首身繫國運,國家生日總要有一定的格局,怎麼操辦?有賴主政者之擔當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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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
每次觀賞素人畫家作品都讓我驚喜不已。不知是那像兒童畫的純真感動著我?還是那股夢幻般的意境,結合常理無法在一塊的人事物的創意啟發著我?或是那對生命的喜悅、對藝術創作的熾熱形成的畫面感染著我?六十歲才開始學畫的吳李玉哥老太太,她的畫以彩畫平塗,筆觸纖細,充滿節慶喜感。台南南鯤鯓洪通的畫則以平面的堆疊方式,將人、鳥、花、樹………以及自創的文字串連在一起。林淵先雕鑿石雕後再畫畫,他的畫色彩飽和,猴子石雕可愛討喜。 所謂「素人畫家」是指未經學院訓練的畫家,那他們是怎樣學習畫畫的呢?畫畫的內涵又是從何而來?毫無疑問的,他們的學習來自於汲取生活文化背景中的養分,像洪通的畫離不開南鯤鯓代天府廟宇的民俗圖騰。而吳李玉哥的畫與早年福建老家節慶民俗的回憶有著緊密關係。這是一種很特別的無師自通的學習方式。 幽默大師林語堂對學習有獨特的看法,他認為只要有一部字典,什麼學問都可以自修。他認為學校圍牆外能學習到的,要比學校內學的來得多,因此,他帶女兒四處體驗遊歷,在上海吃館子時叫條子(即召喚妓女陪酒)、在美國感受文化震撼、在歐洲看脫衣舞表演、滑雪、探看火山口。當二女兒太乙中學畢業時,林語堂卻認為沒有必要上大學,後來女兒憑著自修,竟然到耶魯大學教中文。更有趣的是幽默大師雖是文學背景,卻靠著自身的興趣及鑽研,造出了一台中文打字機來。他那中文打字的理念,提供後來電腦時代來臨,中文輸入法的重要參考。 當林語堂在哈佛唸書時,對他來說哈佛大學就是擁有幾百萬本書的衛德諾圖書館。他「像一個猴子在森林裡尋找堅果。如果在一本書裡找不到他要的知識,他就在另外一本書裡找。他在圖書館裡跑來跑去,一天可以跑幾哩路。」就是這種樂在其中的治學方式,成就了其淵博的學識。 日本現代建築大師安藤忠雄的學習過程是另一番傳奇。這位1995年獲得建築界最高榮譽的普立茲克獎,只是個高職工科的畢業生,他曾是貨車司機及職業拳擊手。 安藤自小就喜歡創作的技藝,青少年時期喜愛模型船的製作、繪畫及木工手工藝,這些嗜好使他的興趣延伸到建築。為了學習建築,他除了勤讀建築書籍外,還以旅遊考察來印證他的建築觀點。他利用參加拳擊比賽贏得的獎金當旅費,前往美國、歐洲、亞洲、非洲等地旅行,觀覽各地建築大師作品。這讓他認識到光的魅力,將光巧妙運用在建築中,記得他曾設計一座教堂,由室外引進的光線形成自然的十字架,頗具匠心;而對混凝土雕塑性的認知,形成他極具特色的一種細膩紋理的「清水混凝土」建築牆面。觀賞各地大師名作,也啟發他對簡單形式,幾何形體的喜好,形成他自己作品的風格。安藤雖只是高職學歷,但他的成就獲得舉世肯定,並得到耶魯、哈佛及東京等大學延攬為教授。 在這資訊發達、網路暢通的年代,學識的獲取變得更加容易。無法參與學校的學習者或是想自修的人,有了更主動積極的學習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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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在昔果山
八月底時,我就知道十月四日這一天,我會回金門;我會在昔果山。 這像個預言,這又不是預言,而是隱約之間,生命傳來的密語。十月四日這一天,我會在昔果山,它有許多種緣起。不談遠因,但談近事。八月中旬我返回父親聚餐,當時他問我,某某撥電話給我了沒?我說沒有,不知是何事?父親它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是關於文字修潤的問題。 八月下旬,週日中午,電話來了,找我的人姓巨,按照親族推敲是我堂嫂。她傳來一份碑文草稿,上頭記著西川、西足、西允三兄弟,承繼父訓,捐地興建活動中心,從此,昔果山多了一個可以舉辦動態、靜態活動的場所。草稿問題不多,文字略做挪移、修飾就大功告成,我回覆堂嫂,電話中多談了幾句,才知道她目前臺灣、金門兩地跑,跟昔果山鄉親,張羅著建設問題。 我跟沒見過面的堂嫂越談越投機,我說,金門許多村落都有古蹟、或者名流千古的典範人物,昔果山卻沒有。以前有一個俗諺敘說金門各村特色,說到昔果山居然只是「?列大壘」(抓蟬)。堂嫂卻反駁,她說昔果山的農產很有特色,我存疑,花生、高粱、地瓜,談得上什麼特色?我未置可否,她卻沒停嘴,也許她一個外鄉人,卻發現我看不見的盲點。我們興致高昂,我終於說,何妨邀集專家到昔果山開會,診斷昔果山,善用不多的經費,發揮槓桿力量,營造昔果山? 我當即草書昔果山集思會議企劃,邀集詩人顏艾琳(她曾主編第一輯「金門文學」選輯)、羅秀芝(擁有豐富的藝術策展經驗,蔡國強策動碉堡藝術館時,羅擔任文宣媒體統籌)、李偉文(荒野基金會榮譽理事長,是醫師也是作家,對教育、社區營造有獨到的見解),以及社會局李廣榮課長。 地方營造不是一蹴可幾的事情,這次的會議是個開始,所以只丟出三個議題:台灣地方社區營造例子、金門相關社區營造敘述、昔果山相關特色營造說明。 十月四日我會在昔果山,我十月三日就回家了,下午開完集思會議,晚上在新開幕的活動中心吃辦桌,關心如連珠砲的三個颱風,不知會影響歸程否。儘管會議提前召開,我們也決定在十月四日上午啟程?天氣的煩惱,就先交給老天吧。我會跟堂兄嫂喝、跟記得名字但不記得長相或者記得長相卻忘了名字的鄉親們喝,跟與會的來賓喝,我會喝得醉醺醺的,卻會努力睜開眼,克服醉意跟睡意。 儘管已是四十出頭了,我卻只在金門,度過我的十四個中秋。所以,我遲遲不睡,只為多陪月亮一會兒。同時也想著十月四日這一天,我、以及我們,都會在昔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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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訪自然裡純粹的有情世界
越接近畫展前夕,心情越是忐忑,欲雨還晴的天氣,在乍暖還寒的秋季氣候型態中,增加了颱風這不確定因素,而顯得更加陰晴不定,就像此刻的心情,有點冷又不太冷,有一些緊張又帶著一些期待的複雜情緒,連自己也難以形容,就怕有所遺漏,有所不足,在中秋佳節這個團圓的日子,正是開幕佳時,在國父紀念館逸仙藝廊。 其實寫文章畫畫,都是我抒發情感的一種方式,自小生長在鄉下,觸目所及盡是山林曠野,這孕育萬物生生不息的大自然,成為從小木訥寡言的我抒發胸中塊壘的對象,喜歡山澗一隅,也喜歡石縫一角,這鄉土的草根性,摻揉著女性的浪漫情懷,自然而然形成了自己創作的方向,我喜歡寫作和畫畫,其實源自於喜歡用不同的筆來描繪大自然。從小,自然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和傾訴心事的對象。自然裡的一花一木一山一石,無不孕育生機,發於形色,動於情感,不需言語,只需以真性情去面對。 雖然當初學畫時懞懞懂懂,只知應物象形隨類賦彩而並未深知畫理,及讀潘天壽;「畫中之理法,孕育於自然之理法,但自然之理法,又非畫中之理法」,如此看來,畫理與自然萬物息息相關自是無疑,但如何做到如張彥遠所云:「師造化,不是重現自然,而是以自然為基礎,以生活為泉源,通過作者的理想和藝術加工,而表現於畫面上。」這是創作者最大的難題和考驗,這種「了而不了,不了而了也」的尺度拿捏,也許才是「繪畫自然,出於自然,而非抄襲自然」的形而上藝術之最高境界,也正是藝術創作者應該持續關切與探索的目標。 從事繪畫倏忽竟三十年了,也曾遭遇瓶頸低潮,也曾走過迷惘困惑,唯一不變的仍然是親近大自然的心,與熱愛大自然的真性情,讓我不斷不斷向前尋找自己執著的理念和理想,縱使不能「無窮出清新」、「神遊象外」,也期待意有所表,表象出自己與山林野外激盪下的一盞盞火花,又即使不能盡現大自然浩瀚的無窮無盡,也期待拾穗荒野一角,擷取一絲一縷的吉光片羽,在瞬息萬變的宇宙磁場中尋找自己的真意,探訪大自然裡純粹的有情世界。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繪畫世界何嘗不是如此,道理說得再多,不如一筆在手,畫盡山河壯闊,遨遊千山萬水,虛心受教於大自然萬事萬物,方能有所思、有所感、有所為,也才能筆下紙上得心順手。 走過懞懞懂懂,走過青澀無知的學習階段,無窮無盡的繪畫世界,越學越知不足,越探索越是覺得心虛,這場展覽包含畫冊製作,籌備了三到四年,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心情,在作品一再的審視取捨中表露無遺,俗語說:「虛心才能受教」,就是以這樣的心情來辦這一場展覽。 越近中秋,天氣越是不穩定,時而滂沱大雨,時而艷陽高照,如果不是早晚微涼,還真感覺不出已近仲秋,在畫展前夕,對於天氣的敏感度已遠遠超過氣象報告了,大自然的變化高深莫測,誰能準確掌握瞬息萬變的自然呢?所謂自然有情,與自然和平共處,方能產生共鳴,與之共生共榮,這也是我探訪大自然,與之對話的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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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島博弈公投的啟示
自從立法院修正《離島建設條例》,增訂「博弈條款」以來,全國首場「博弈公投」(公投題目為:「澎湖要不要設置國際觀光度假區附設觀光賭場」)上週六在澎湖登場,在澎湖73651個合格選民中,投票人數為31054人,投票率42.16%,其中,同意票計13397票,不同意票計17359票,不同意在澎湖設置觀光賭場的占56.44%,亦即,澎湖人以公民投票的方式否決了在澎湖設置觀光賭場。 對民意同樣呈現兩極看法,且最快即將於年底舉行「博弈公投」的金門人來說,先行舉辦的澎湖博弈公投,其經驗殊值吾人借鏡,茲從以下面向討論。 首先,就法制面而言: 雖然此次澎湖人已然否決了觀光賭場,但未來是否仍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依《公民投票法》第33條之規定,「公民投票案之提案經通過或否決者,自各該選舉委員會公告該投票結果之日起三年內,不得就同一事項重行提出。」易言之,未來三年內,澎湖不得針對是否設置觀光賭場再次舉行公民投票,惟三年後若澎湖民意轉向,屆時只要再依《離島建設條例》與《公民投票法》相關規定,仍可再次依法定程序舉辦「博弈公投」。 其次,主管機關的態度: 相較於金門官方的低調與中立,澎湖縣政府與縣議會,對於在澎湖設置觀光賭場,態度明顯積極許多,在博弈公投投票前,澎湖縣政府已巡迴全島舉辦了數十場的「博弈宣導說明會」,不過,引發爭議的是,作為澎湖博弈公投的主管機關,澎湖縣政府在宣傳觀光賭場利多的同時,並未相對提及其可能的副作用,因而引發不小爭議。 淺見以為,針對觀光賭場一案,金門縣政府固然確實恪遵行政中立,但所謂過猶不及,行政中立不代表消極不作為,目前金門已完成博弈公投之提案程序,金門縣政府應掌握時程儘速規劃公聽會辦理事宜,俾使居民清楚掌握設置觀光賭場之利弊得失,以免未來即將舉辦的博弈公投淪為形式民主。 最後,澎湖民間的積極參與,帶給金門人什麼啟示? 所謂公民投票,要言之,即是住民對重大公共事務的自決,此次澎湖民間以具體行動積極參與了是否設置觀光賭場的討論,值得金門參考。無可諱言,長期以來,金門的民間力量一直相對薄弱,住民鮮少有參與討論公共事務的認知與行動,要知道,所謂民主並非僅止於投票選出首長與民意代表而已,一個有力量的公民社會不但是監督民選公務員的利器,更是衡量一地民主素質的重要指標。 自《離島建設條例》賦予離島設置觀光賭場之法源以來,確實引起金門人不少的關心與討論,惟揆諸澎湖正反力量之集結與討論,金門人對於觀光賭場之討論,目前為止似仍停留在小眾討論的層次,讓人有金門離公民社會尚遠的感慨,該是急起直追的時候了。 至盼在澎湖之後,即將於金門登場的博弈公投也是一場民主的饗宴,菊島能,浯島沒有理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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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也可以好好玩﹗
今夏,我們選擇馬來西亞東岸關丹的珍拉汀灣(Cherating Beach)「地中海俱樂部」(Club Med),作為年度家庭旅遊。是貴了些,不過,在「錢要用了才算賺到了」自我設定的金錢哲學安慰下,盡情去玩樂了幾天。 關丹機場比金門尚義機場簡陋,到渡假村近一小時路上,直把關丹與金門比。一樣的樹木、一樣的寂靜。很快地,心湖就浮上一個問題:為何同樣的環境和條件(氣候和戰爭背景除外),關丹能,金門為何不能?珍拉汀灣雖美,金門任何一座沙灘,都不遜色。為何每年有成千上萬世界各國的遊客,湧進這個渡假村?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呢? 的確,這裡是集吃喝玩樂的人間天堂。這是我們第二次參加由法國人經營的「地中海俱樂部」,上回是到普吉島的渡假村。兩個渡假村有相似之玩樂架構與內容,但也各有千秋。全世界約有八十個渡假村,心想金門也該設一個,應該是個不壞的想法,也有高度的可行性吧。 在約八十公頃的珍拉汀灣「地中海俱樂部」幾天,吃喝玩樂是生活的全部,暫時拋開人生所有的煩惱和壓力。這裡,有吃不完的各國美食;有喝不盡的冷熱飲;有玩得盡興的各種動靜態活動。在這裡,就知道要放鬆、要舒暢身心的每個細胞。每一棟建築、每一根樹、每一陣風、每一片沙灘、每一滴水……,都叫人快活、喜樂。你也可以選擇一人獨自在海邊椰子樹下,與微風相約,或發呆,或聽浪,或沉思。也許,不經意地,懶洋洋地,在沙灘椅上築起夢來了。 珍拉汀灣「地中海俱樂部」能,金門也能!金門也有能力和條件,提供同樣品味的吃喝玩樂,同樣養閒築夢的氛圍。金門,也可以很好玩的!只是,目前還沒大幅開發。眼前,金門好玩的,還相當保守呢!吃,有幾樣,如高坑牛肉、廣東粥、閩式燒餅、海蚵麵線等;喝,高粱酒;玩,環島自行車、賞鳥、幾面網球場和幾個遊泳池;樂,就欠缺多了。 未來,金門在吃喝玩樂,還可以再大刀闊斧地拓展。舉例說:吃,除了本地特產的研發與改良,也可考慮引進外來的產品;喝,考慮推出酒精含量低又可養生的高粱酒,以及一條根以外的新產品;玩,水上、天空、陸上的活動,還待多元開發;樂,各種男女老少的娛樂休閒,應多設置。 金門也可以提供相同的,甚至更精采的吃喝玩樂,金門可以好好玩的!可以吸引流連忘返的遊客的。「地中海俱樂部」應是一個值得我們好好思考與學習的借鏡與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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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
九月二十七日第一次參加五十八年金門金城國小及六十一年金城國中之同學會,同學會聚餐地點在中和市某一海鮮餐廳,出席同學約四十人。四十年了,很多同學幾乎是在金門高中畢業之後就極少聯繫。在這次聚會中雖然只來了五分之一,在客居異鄉,能夠透過同學會聯誼,每位超過五十歲的老同學們,馬上跌回兩小無猜、天真活潑的小時候。 在台灣常常參加大學、研究所、或某一團體等各式各樣之同學會,但總覺得少了一點味道,這一味應該是--鄉土味--哪一臉地瓜臉、那一口海口音、那一身隨意衣著、最重要的是還有那一共同的回憶。聽同學說這一次已經是第三次聚會了,我以前未參加,或許是個人居無定所、漂泊不定,聯繫不上所致,許多同學不能參加或許也是聯繫不上的原因。 同學們隻身來台,家無恆產,大都是從事軍公教,只有少數從事服務業,軍公教大都已退休、有的還在服務,從事服務業者也大都退休了,只有少數如我者,因小孩尚小,只好退而不休。同學們隻身一個來台,能夠在異鄉成家立業,所憑藉著,就是耐勞耐怨,吃苦當作吃補的性格。然而我們的下一代,恐怕沒有吃苦的機會,因此也只能依目前讀書就業的機制去努力了。 同學們相聚,雖然兩鬢斑白,但在高粱酒一灌之下,小時候的活潑可愛、頑皮搗蛋立刻現形。小時候那些小小違規使壞,如因怕被老師打,考不好的同學哪一位不是事先準備抹油擦泥的、甚至將老師的藤條藏起來,事後被老師發現打得到處哎哎叫?有同學甚至懷疑是被老師打笨的,不然日後成就絕不止於此。在那傳統的家鄉,老師打學生是天經地義,家長絕無異議,哪像現在學生碰不得?老師連管都不敢管,真是差很大。 同學會年度一次相聚,除了吃吃喝喝聯誼之外,似有不足。或許可以透過這種聚會,邀請老師來相聚。最好借一間教室,最最好能回母校,先請老師來上一課,重溫舊夢,上完課後再聯誼。同時也可以考慮藉由聚會作一些更生動或更有意義的活動,如捐血、如成立同學急難救助會等等,或許能夠得到更多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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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生命的美好
那一年,木棉燒紅了狂熱正炙的青春,妳如花般的生命,卻在飄染著白霧的季節殞落。 每一個木棉綻放的日子,都讓我想起在妳美麗的臉龐所綻開的朵朵笑靨。我一直天真的以為,病總是會好的,苦痛總是會過去的,更何況妳如此年輕,芳華正盛,直到妳突然間從我的生命裡消失,我沒有辦法從呼吸裡感受到妳的存在,才忽然明白,妳真的離去了。來不及陪妳走一程,也來不及為妳做些什麼,就這樣,妳走了,一如妳不愛添人麻煩的個性,低調得令人心酸。 妳走了,將近十年了,十年的日子就在與生活拼搏的忙碌與渾噩中過去,想起妳,往往嗟嘆命運的不公,天妒紅顏或許真的不只是一句成語,之所以存在還是有它的道理,也或許是上天悲憐,不捨妳過於苦痛,所以,讓妳可以變成天使,免除人間哀怨憎癡,永遠喜樂無憂。 時常犯傻想起妳,尤其在飄霧的季節與木棉盛開的日子裡,特別嚴重,像定期發作的疹子,無法忽視。雖然現在碰到木棉花的機會不多,偶遇木棉樹,也是在車裡透過車窗匆匆地照面,但,窗外的木棉,怎麼就浮出妳的臉,淡淡的輪廓,促狹的表情與燦爛的笑臉,重疊而過。 霧季過了,木棉落了,對妳的思念也慢慢沈澱,曾為了來不及跟你說句「好走」,難過好久,現在,定期發作的思念症候群,是我另類的緬懷,不為什麼,也說不出所以然,或許每個同學都故意不提,也或許每個朋友提起都覺得扼腕,但我就只是輕輕地、淡淡地想起,想起妳的笑臉,伴著濕涼的霧,咀嚼過往的美好。 常常想,如果妳跟著我們一起走到現在,歲月會成就妳什麼樣的一種風采?以你的精明聰穎,會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英雌?還是學界裡的氣質美女?以你千夫難敵,萬人難擋的熱情與親和力,會是銷售天后,還是公益大使?也或者妳選擇洗盡鉛華在家相夫教子,我只能臆測,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難過的同時,也嗟嘆現今社會多數任意拋擲青春的年輕學子們不知愛惜生命,以百無聊賴的應付生活,甚至隨意輕生,從未想過多少人願拋擲千金以換得多一秒的呼吸?存在便值感恩,活著便是一種美好,因為未來有無數個可能值得期待與追求。孩子們,你們所奢侈虛度的是多少生命已成過去式的人們想要卻得不到的分秒,怎能不善用生命任其虛擲?你們何其幸福,可有感悟?(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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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海天為岸仙山我為峰
古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這廿一世紀的數位年代亦復如此。由於精密科技發達,引發資訊爆發新浪潮,各種訊息如浪潮般洶湧而來。不論公私部門,隨時都得面對琳瑯滿目的資訊,善於去蕪存菁者則能掌握機先,拙於分辨真偽者則常陷溺於氾濫的垃圾資訊當中。 孫子兵法為一門宜古宜今的學問,「知彼知己,百戰不貽」為留傳千古的名句,對於情報戰有其精闢的論述,套用在現代商戰與行銷,仍是適合時宜的教戰守則。在這數位年代,鄉情遠傳,一日千里,各種資訊時時與人長相左右,值得吾人妥善應用,不論是企業開拓發展或是政府機構施政遠景,都必須重視情報,掌握資訊即是掌握趨勢,面對競爭方不至於茫無頭緒。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走過軍管時期的金門,雖然經過無奈的戰地政務洗禮,比起他人卻更早體會到情報(資訊)的重要,不也是一個契機。解嚴後,大家都急切向前奔馳,有些成功,也有些失落,最大差別在於對路況掌握清楚與否,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往前衝,常是事倍功半;若因瞭解情報重要性卻不知妥善應用資訊,最後結果必是傷痕累累而令人惋惜的。 任何一個企業或機關團體,部屬有必要發揮參謀作業能力,確實掌握並妥善分析發展領域相關資訊,作好參謀判斷,研擬適切方案,以為主官下達決心之參考。不論公私部門,良好的參謀作業無異是提早達成目標的保障,有為的部屬通常會透過參謀作業分工合作,盡力蒐集相關資訊,掌握明確目標,擬訂作戰計劃,讓團隊按部就班打完美好的一仗。 提昇參謀作業能力是鞏固競爭力的基礎,更是當下情報(資訊)戰的先決條件。藉由進修累積個人實力,或是委由專家協助掌握情資,是當下各行業參謀精實情蒐能力的兩大手段。然而,盡信書不如無書,盡信專家也不見得都能獲取理想成果,台灣經過教改陣痛後,專家滿天飛,就某方面而言,自我充實專業能力反而比相信專家來得有保障,同時,確認誰是真才實學的「專家」也是身為參謀者必須掌握的重要情資,切記不要為假象所誤。 告別軍管、金廈同航,金門急切的與世界接軌,面對著數位年代的來臨,政府與企業一般,做好資訊管理與行銷運作,仍是不可疏忽的步驟。情報戰已擴展為資訊的取得、整理、運用與轉化,數位年代裡,全體人類將是生命共同體,競爭對手可能來自宇宙,網路駭客更為「競爭情境」注入更多不明元素,金門要向前走,必須緊守情報戰要領,抓緊有利資訊,步步為營,向目標挺進。 金門鄉親遍佈海內外,各地同鄉會社即是敦睦鄉誼,互通訊息的場所,人人都是浯鄉最佳的眼睛,疼惜故鄉仍是全體金門人共同的責任,提供正確資訊作為家鄉發展參考則是項美德,愛與熱情讓科技有了靈魂,當人人成為故鄉發展的資訊先鋒,我們期待,在資訊如海的數位年代,金門因為有您而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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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空中飛人‧發想
當一位空中飛人,得具備堅強的意志,迎接孤獨的洗禮,在身體起飛的瞬間,得賁激出鳥的靈氣、花朵盛開怒放的絕美,那完全拋棄地面俗化的一切,身輕如燕的翩翩翱翔,得依靠在平凡的每一個日子,以堅定的信仰不斷焠鍊身心,嚴苛要求自己超越極限,挑戰高峰;那在地面上無法完全掌握、開發新局的肉身,空中飛人在舞臺上啟發了人們的高度想像,靈魂隨之起飛,肉身也隨之遠颺。 每週搭機飛回家鄉去教授創作課程,我總選擇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天空的雲彩,我的思緒就會迸出許多繽紛的火花。 因為生活被許多人、事、物切割,創作上的飛翔變成安慰自己的利器,當我坐在飛機上,臨窗感受凌空的世界時,我的心靈突然和空中飛人連成一氣,在空中,迎著天光飛翔的感覺真是曼妙無比,那種抽離地面、不斷騰躍向上、跨越人類精神、肉身極限的挑戰,是空中飛人積極追逐的夢想,也是我創作上的絕美想望。 因為搭機的次數頻密,我最近的一些創作都在高空中醞釀、轉型、修正、定稿,為什麼人類如此嚮往飛翔,一直努力研發、藉助機器翅膀來輔助自己實現脫離地面,完成一個懸空的夢想呢?我想那和「魔術」是息息相關的。 記得當我還很小的時候,在特別的節日裡,我常被帶進軍營去參加「軍民同樂會」,節目中最讓我難忘的就是魔術表演,那從幼年時光累積起來的敏感觸動,讓後來長大的我繼續去探究魔術的魅力,對我而言,那故佈迷陣是一種神祕的創造,讓我甘願花錢、花時間坐在台下當一名癡傻的觀眾,聚精會神的受騙接受一個個假性神話在眼前搬演,並且為它發出讚嘆、驚呼、熱烈鼓掌,這幽微、奧秘的情境,必須彙集空中飛人、搭機的經驗一起來看待,就會發出會心的微笑了。 當我在飛機上思索著人的存在問題,俯瞰著雲海、天空、山脈、海岸、波濤、漁船、飛鳥的時候,我的筆下突然湧現一行行的島嶼記行文字,它們包含了海洋的各種風情、不同的季節體悟、在晨昏時間與迭變天氣下,出現的各種心情、生理狀態變化,以及各種不同角度的飛航所見、停機坪上大小不一的飛機造型、連同不同航空公司的比較,我私密的個人偏好選擇等等……只要不是錯亂平日作息太過嚴重的飛航,我都會開心的迎接每一次不同的「飛翔」新經驗,包括衍生的一切體驗和觸動。它們都是我創作上的發想,帶我展開奇異的創作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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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後原來是向前
從前讀傳奇大師布袋和尚那首禪詩:「手把秧苗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後原來是向前。」基本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悟與心得,只是覺得挺有禪味,通體毫不沾惹半點俗世塵埃,完全是一派世外偈語。及近在生活上、工作上的體味,方始覺得這是一段無上心法,絕妙經典的處世哲學,全詩貫穿人心之內底,完全是知瞭人世的入世語言。 生活中、工作中,人、時、事、地、物的爭執與衝突,時有經常。尤其當全身拖入生活或者工作之中,「陷入者」通常會意態緊繃,思維極端,是時若有「加入者」,欲與分沾資源,共享時間,乃至爭形搶勝,勢必引起「陷入者」的敵意,於是乎成見形成,彼此怎麼看都不順眼,衝突也就隨觸即發。此時更因為荷爾蒙的激化加持,便即發生寓言故事中黑羊、白羊爭搶過橋的橋段,到頭來必定兩敗俱傷,留下一片慘狀。 其實人生可以寫意一些,糊塗一點,與我分沾資源,共享時間,未必就是競爭者,更可能是合作伙伴,而且大家一同分享,更有可能將事業版圖做大,把眼界視野拉高,衝突只是會抵銷彼此的能量,毫無助益。例如:金庸武俠小說中,東邪、西毒、南帝、北丐與中神通,此五位天下一流的高手,為了一部「九陰真經」,彼此逞能鬥技,競逐了一輩子,到頭來,誰也沒有從中獲得任何一點好處;反而是老頑童周伯通與傻小子郭靖的誤打誤撞,方才揭開了真經之秘,成就了後來五位絕頂高手(其中有二個重複)──東邪、西怪、南僧、北俠與中頑童,而且這後五位高手的武藝技術更佳,俠義精神更甚,這其中一來一往,差距有多大,而誰又是真正的受害者,又誰是真正的受益者。 我一直覺得宇宙是「守衡」的,哪裡多一點,某處就會少一點,人太厲害,就會活得太辛苦,相爭其實是相害,放手之後,可能獲得更多,再不然也會更瀟灑,更從容,人不就活得更快樂。君豈不聞關漢卿〈閒適〉所言:「南畝耕,東山臥,世態人情經歷多,閑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什麼!」是不是?這樣也是蠻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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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那蟹島上的朋友們
在馬來西亞雪蘭莪州巴生的外海、麻六甲海峽的一隅,有一座名為浮羅吉膽(Palau Ketam)的沼澤小島,分有兩個村落---吉膽村與五條港村,住著一群捕魚、捕蟹的華人漁民。他的祖先來自金門、同安、海南或潮州各地,但在百年前來到這裡謀生定居。 清河是當地會館的主席,早年豐富的捕魚經驗及艱苦的生活環境,讓他談到過往歲月時,偶爾會老淚縱橫。即便不是鉅富,但島上的華文小學若有需要,他往往捐輸不落人後,從電腦教室到校區花園,他常說:「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窮也不能窮教育」。假日或有朋友到訪之際,他喜歡找點鮮美的海產,拿到巴生給熟悉的店家煮上一鍋海鮮的肉骨茶。 重義氣、講信用的木財,是島上規模屬一屬二的魚行老闆,事業蒸蒸日上。年輕但勤奮的他和原先是幼稚園老師的妻子一起打拚,每天清晨五、六點太陽尚未露臉,南來北往的漁船已經匯集到他的大船屋前,工人們連忙搬運魚貨,他與太太接手分類、秤重、記帳,那些魚幾點要到巴生,那些蟹、水母(海蜇皮)要到麻六甲。坐在木財船屋的柴埕上,望著麻六甲海峽的島群,吹著熱帶溫暖的海風,吃著不加任何調味料的水煮螃蟹及當季的馬來榴槤,是極為享受的事。 阿義,講得一口流利的華語及「參參」(混合)的福建話。他平日在巴剎(市場)賣沙嗲,假日搖身一變成為專業的華語導遊。島上的風俗異聞典故,從寺廟的發展到造船的技術,無一不通。這回,我想要了解當年漁民的苦力間(公司厝、當地又稱綾厝),他可是帶著我們在島上走了幾天,逐一探訪那逐漸被人遺忘的史蹟。儘管離開吉膽已近月餘,他爽朗的笑聲依舊留上我的耳邊。 島上從極盛時期的兩萬多人到今天的五千餘人,變化蠻大的。這幾年來,漁業資源的枯竭及全球暖化的變遷,螃蟹島面臨不少挑戰。這不只是報章雜誌上學者的恐嚇,而是真實的生活經驗,現在每年就會有一、二次大潮海水漲進家門口的柴埕。但我相信蟹島上樂天知命、勤奮進取的朋友們,總會為自己及子孫找到一條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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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經濟與學術生產
在知識經濟與全球化的競爭風潮中,學術界可謂首當其衝,學術界作為知識生產的龍頭,無疑呼應了時代的氛圍和精神,使知識的生產轉向工廠生產線方式,知識產品市場化,產能產量高度講究效率、分工等資本主義法則。 新、老馬克斯主義的批判理論告訴我們,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是人和社會、人和自我發生疏離的最大原因之一。知識的商品化無疑將人從他所生產的商品(知識)疏離出來,知識不再是和我們生命關係密切的東西,而是一種市場上不斷複製、不斷推陳出新的商品,知識生產者不過是像生產線上作業員罷了。 作為一個人文學者,我無意推波助瀾大聲疾呼知識經濟的迫切性,反而要提醒大家我們對進步的迷思。顯而易見的,上世紀九十年代知識經濟提出以來,人類社會並未朝更公平、合理的型態發展,而是貧富差距在各方面都越趨嚴重,知識經濟也可能造成一個知識富人和知識貧民階級分明的社會。這是因為知識累積特性的結果,知識的貴族永遠有更多知識知道如何獲取知識。而知識已不僅是權力,知識更是財富。 在今天資本主義社會的知識生產場域中,學術機構和大學作為生產線上的龍頭,透過評鑑、升等、獎懲、聘任等制度,已迫使知識生產全面市場化,這些制度大都以量化來追求客觀與公平,講求的是論文的數量和期刊的等級。於是同儕之間斤斤計較的是論文的發表,人與人之間只有競爭是王道,抽象的德性如合作、同情、利他、助人等情誼不再被強調。論文的數量關係著學術資源、權位、獎助、升等、聘任等切身利害,所以學院中人為求生存,美其名為提昇競爭力,事實上每天從事的是和自己身心疏離的知識生產。反諷的是,學術人卻已將這種生產機制內化,調整自己的身心狀態、人際關係以利於知識(其實是論文)的生產。 大學作為美好理想和純粹知識追求的象牙塔已經崩毀,也許只剩下一些孤獨者踽踽在荒寒的校園中,追憶師生相對論學論道的無利害關懷。在分工精密的校園中,行政人員如校長之屬不過是企業的經理人,在大學排行的壓力下,拚命榨取教授以下各級知識作業員,以求更有效率的知識生產,擠上各種以數量為標準的排名,至於校園中大寫的「人」或者人文精神,恐怕對大學管理人來說是越來越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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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鄉伴異鄉鄉誼解鄉愁
人類是熱愛旅行的動物﹐金門則是座不斷移動的島嶼﹐長年以來﹐因生活生計之故﹐金門人常週期性的往外遷移﹐金門鄉親總是穿梭在原鄉與異鄉之間﹐即便網際網路盛行﹐數位世界改變現實人際藩籬﹐重定「物離鄉貴﹐人離鄉賤」的意涵﹐金門人依然不斷的旅行。 初次離鄉背井﹐常令人頓生許多惆悵﹐他鄉遇故知﹐偶能一解思鄉之苦﹐經過時間的洗禮﹐則又到達「年深外境猶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境界﹐金門鄉親在異鄉認真打拚﹐終能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對於許多金門前輩而言﹐雖然未能落葉歸根﹐始終離鄉不離腔﹐常以遇見鄉音為喜﹐聞聽故鄉事為樂。 故鄉為萬物之靈的原點﹐親友之間濃烈醇厚的鄉誼﹐成為異鄉遊子一解鄉愁的靈丹。原鄉與異鄉﹐一方有情﹐一方有義﹐藉由各種資訊連繫﹐相互關懷慰藉﹐終於建構浯鄉千百年來的鄉誼網路﹐隨著精密科技的便利﹐網路E點通﹐鄉誼傳千里﹐海內外的金門鄉親﹐時時刻刻都能緊密連繫在一起﹐為數位世界「海濱鄒魯」定新義。 面對著新世紀的來臨﹐金門想要求新求變﹐成為國際新社會的寵兒﹐綿密的鄉情網路讓金門佔有許多優勢﹐歷史淵源已厚實金門組織與群眾戰的本錢﹐亟待的是「情報戰」如何開端﹐方能品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果實。在全球掀起資訊媒體狂潮之時﹐錯誤與變異的訊息常誤導眾人的焦點﹐危機也是轉機﹐若能掌握精準情報﹐研擬最佳作戰方案﹐欲在未來發展上求取百戰百勝﹐指日可待。 在資訊狂潮氾濫之時﹐由個人﹑企業到國家﹐獲得真實資訊已成為未來發展共同的課題﹐虛假的訊息足以傷害一顆期待的心﹐能夠打垮一個頂尖的企業王國﹐更可能讓一個國家發展目標瓦解。在垃圾訊息幾可淹沒全球時﹐由千萬筆情報資料中精選出的可用資料可能僅是萬中選一﹐但唯有如此﹐方能知己知彼﹐長年得勝。 當情報戰延伸為資訊戰﹐真實訊息衍生為活的知識﹐即能醞釀為厚實的力量﹐並讓一人﹑一家﹑一國在未來發展上謀求生路。「智者」是掌握資訊﹑消化知識﹑累積智慧的綜合化身﹐若能加上濃烈鄉誼﹐則是「先知」。由原鄉到異鄉﹐由真實生活到虛擬世界﹐「生活即是戰鬥」永為真理﹐唯有掌握情報﹐方能「勝者為王」。 儘管光世代腳步已近﹐鄉情仍是萬物之靈賴以生存的重要元素﹐原鄉與異鄉皆為人本情懷﹐出世與入世同是生活態度﹐入世是以原鄉情懷來凝聚全球浯鄉子民的鄉誼﹐出世則是以國際(網際)觀點來定位金門的發展﹐因為有愛﹐金門鄉親建構起的鄉情版圖無遠弗屆﹐並有足夠本錢迎戰未來﹐當金門鄉親同心成為資訊尖兵﹐從全球各地傳遞愛與訊息給故鄉﹐共謀金門未來﹐原鄉伴異鄉﹐締造雙贏局勢﹐鄉誼解鄉愁﹐即能成就海內外一家親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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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路漫漫在異鄉
懷念故鄉的人,總是在記憶裡尋找故鄉的回憶。 不管是台北或廈門,這些城市的建築總帶有一種令人暈眩的錯亂,環繞其間總折服於其高大,卻痛苦於其制式的灰白單調。只能偶爾望望被灰色建築物撕裂的藍色天空,以及被道路割裂的綠色大地。 內心總渴望回到朝思暮想的故鄉,直到踏上家鄉的土地,才發現記憶中的故鄉早已伴隨著大量的建設埋葬在記憶之中,先是氣憤、咒罵,然後是無可奈何的離開。 除了四處可見的嶄新石鋪面,包圍著因蒼老而顯得有些駝背的老榕樹,生意盎然的雜草與逐漸荒廢的老舊牆垣恰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破落的古宅又與地表上嶄新的鋪石,形成另一種時空對話-嶄新與老舊、傳統與現代、發展與保存。不管是何者,我始終堅信它們不過是在小島彼此迎合的荒謬舞台上,各自努力扮演好屬於自己的角色。 事實上,我只不過是個有點懷念過去的可憐蟲,試圖從傾頹的斷垣殘壁之中,撿拾零碎的殘磚破瓦,藉以拼湊我那早已稀薄的回憶。幻想著用顫抖的雙手痴心妄想的描繪記憶的輪廓,直到我的淚成了牆上紅磚的蒼白痕跡。 老屋的荒廢,其實不過是城市形貌演替的一部份。就如同生命的演替一般,在時間揀選的過程,總有些部分被選擇褪去鉛華外衣,而歸趨於平靜,歸趨於無。荒廢的老屋不正訴說著小島的滄桑過去及自身孤單的故事,曾經的繁華在哪?曾經的主人又在哪? 有時過度的整修,使得這些老屋子成了另一種形式的廢墟,一種褪去時間感,卻帶著嶄新的荒唐凝笑與時空錯置式的荒廢。 所謂的古蹟保存,淪落成為一種商品,它的存在並非因為自身文化的需求,而是多少保留的一點「剩餘價值」,使得它得以借屍還魂。有時以復古的姿態,有時以嶄新的樣貌,不管是復古或仿古,唯一相同的特點是:時間感與建築的基本功能被抽離、破壞,並重新雕塑。 「宅因人而存,人因宅而立」的線索隨著不斷翻新的過程,葬送於最低標之手,徹底成為了一種「歷史建築」,總之事實上是「不存在」了。建築脫離提供住所的功能,而成為一個「被看」的存在,因為「有被看」的價值才得以繼續存在。同樣地,自然生態也因「被看」而存在,有時甚至為了「方便被看」而對生態產生「必要的破壞」。 當然,生活在城市的人們,不管是社會或是法律結構上,絕對有權力選擇自己城市的形貌,只不過作選擇的人們,是否有足夠的知識判斷每一個選擇所代表的意義,以及有勇氣承擔選擇的結果?然而,這樣的選擇,不管在哪裡,往往出自少數人的「突發奇想」,卻必須由所有的人來承擔所有的後果,甚至必須由下一代來承擔。 城市的形貌,不管是外延或內涵,總隨著人的選擇而有所不同,就如同樹木的年輪一般,不斷的增生、發展,這些選擇代表著居住於此一城市居民的全部或局部的希望與期待。鄉村的人總羨慕城市的便利與進步,而城市的人卻羨慕鄉村的悠閒與綠意。分隔兩者不是進步與否,而是一道看不見的囚牢,囚牢內的人想往外跑,貪圖囚牢外的自由與悠閒;囚牢外的人卻拚命往內衝,感受囚牢內的進步與枯燥。 離鄉的遊子跟此刻島上橫行的觀光客一樣,成為家鄉的過客,只能偶爾回過頭來看看魂牽夢縈的家鄉,宛如賈西亞˙馬奎斯筆下的異鄉客,荒謬但絕對真實。 總是在漂泊過後,如同靠岸的船一般,渴望回到港口的懷抱之中。總是在回鄉之後,才發現原來所謂的「故鄉」根本不存在!或許「故鄉」這個字眼,早已隱涵某種過去的、消逝的含意;或許所謂的「故鄉」只是某種依附於旅人的歇斯底里記憶。 只要你願意,海邊的軌條砦,依舊是以四十五度角,孤傲的佇立著,依舊靜靜地忍受著寒風四起、浪潮八方,但是,方向卻似乎顯得有些凌亂,彷彿此刻的故鄉,找不到該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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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
民國四○年代,金門駐軍十多萬人,阿兵哥滿坑滿谷。營房不夠,許多部隊乃借用民宅或祠堂暫駐。一時之間,村子裡出現大批軍人,軍民一家,熱鬧滾滾。 有一個冬夜,我家前面的防空洞忽然傳來陣陣哀嚎聲,同時又聽見有人氣沖沖地怒罵,每次使勁的開罵聲傳來,緊接的就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大人禁止我們出門,早早把我們趕上床。那一夜,我一直心神不安,驚夢連連。 第二天上午,廣東籍的老班長拿著碎裂的竹扁擔,用哭喪的語調向鄰家阿伯解釋:「大哥啊!你不知道,是我把他找回來的。我如果不處置,報上去就是槍斃。我是頂著腦袋在幫他扛,上級要是知道他失蹤一天一夜,連我都要被送法辦」。 左鄰右舍都叫他許仔,一位台籍阿兵哥,平日與村人互動熱絡。被班長「家法」處理後,養傷兼關禁閉期間,鄰居曾帶東西到防空洞內給他吃。不久後,阿兵哥逐漸撤往村郊,有的住進碉堡,有的進入坑道,從此再也沒有見過許仔。多年後我一直在想,後來他是否平安退伍,成家立業?對於老班長給他的那一頓血淋淋的教訓,不知他會心存感念,還是仍深深怨恨? 民國五十幾年的某個夏天,平日情勢原本就緊張的金門島,到處一片風聲鶴唳。大人忙著參加民防隊出操,阿兵哥難得正常休假,路上看到的也都是行色匆匆。謠言也在我們這群小學生之間流傳:「共匪又要發動炮戰了」,「聽說國軍準備反攻大陸」。不久後,村公所旁的公佈欄貼了一張佈告:「逃兵,林光輝,21歲,××人。民眾發現請立即通報」。醒目的大字旁是一張放大的大頭照,頭髮全剃,從深凹的眼窩,讓人很容易辨識他是原住民。但那時候,叫山地人。 林光輝也許是金門島上最「牛」的逃兵。記得那時軍方曾出動大批官兵,全副武裝進行全島地毯式搜索。村公所也配合軍警在夜間挨家挨戶查戶口。白天,民防隊被派到高粱田裡巡查,打撈水井,但都徒勞無功。漸漸地,謠言又在小朋友之間流傳了:「聽說林光輝前天晚上到××村偷吃豬糜,被阿婆發現,他輕輕一跳就翻牆逃走了。」「林光輝的師父從台灣來,幫軍方找人。他師父武功高強,會輕功,飛簷走壁……」。 「林光輝事件」折騰好幾個星期,以金門這樣巴掌大的地方,遍尋不著也真是件怪事,他彷彿就從地球消失、從人間蒸發一樣。當時我們年紀還小,不知他為何逃亡?結果如何? 軍旅生涯二十多年,我的體會是:當兵逃亡,有的是因不耐操、不耐磨,無法承受壓力;或因遭逢家變、情變、金錢糾紛,以致一時迷惘;或因個性孤僻,適應不良,遭受欺凌,變成團體中的孤鳥。於是,在某個時間點受到外在因素刺激,一時衝動,做了糊塗決定。其實很多逃兵的本性並不壞,如果他的長官夠用心,或同伴多關照,許多悲劇是可以避免的。可悲的是在那個年代,明知軍令如山,敵前逃亡,惟一死刑,但還是有一些年輕無知的生命,毅然地做了飛蛾撲火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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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背叛金門的人
前回提到黃克全以楊姓鄉親背叛金門人,寫了〈夢幻之釘〉,提到楊姓的第五代孫楊哲,以死亡跟家族的斷滅,洗滌先人罪愆。到了〈斑枝花〉,主角叫薛十一,小說的前面又敘述一次這段歷史,但故事的延續卻跟〈夢幻之釘〉大相逕庭。 薛十一年輕奮發有為,教學生涯期間感到不能真正伸展志趣,不顧父母反對,考上台灣大學並辭掉小學教職。碩士畢業後,婉謝系主任留聘在校當教師的美意,毅然束裝返鄉,並於縣政府擔任股長,管轄典禮、譯電、編輯、新聞跟公共關係等業務,權輕事煩,跟他的雄心壯志出入很大。他後來接受船運公司邀請,成為股東之一,幾個月後,迎娶船運公司老闆千金為妻,並獲邀進入戡亂時期增額立委吳金鑫的陣營,終使薛十一躍居權力核心。黨部賦予的權力給了他工作的價值感,使他每每疑惑那些學成卻不返國、不歸鄉的人。小說提到幾位真正的歷史人物,如沈君山,指出兩人曾有短暫談話,薛十一並陪同來金視察的行政院長巡視林務所、金剛三號坑道等,甚至約旦國王來金,薛十一還出面接待。 雖然官運亨通,薛十一卻時刻警惕自己,作官、賺錢都不是他此生的目標跟事業巔峰,「總覺得哪裡還有一個目標在等自己」,「總告訴自己並訓誡部屬說無信心是敗壞道德的象徵」。薛十一就在金門島,經歷方東美過世,骨灰海葬金廈海域;中共與美建交,人民響應「一人一信運動」。與此同時,薛十一已成為水泥廠的要員,鎮上人家為了小水池的使用權,還請他當公證人。薛十一是金門島上,有權勢、有威望的人,然而,跟這些相隨而來的,卻是他內心的腐朽。薛十一早忘記他遠大的理想,那個模糊的目標更往後退,終被權力跟歲月的大霧掩蓋。 薛十一當然是一個啟示,道出權力磨蝕理想的緩慢過程。這歷程之緩慢,足以讓人找到更多理由搪塞自己、原諒自己,最後合理化自己。那個攜金逃逸的楊姓鄉親是明著幹壞事,薛十一卻是不知不覺幹著壞事,卻因權勢跟威望,仍然受到居民愛戴。薛十一足以成為所有發願立大志、做大事的人,一個誠懇而深刻的警惕。 忘了在什麼場合問過黃克全,真有薛十一這樣的人嗎?他神秘地說,有啊,是有這麼一個人。至於是誰?我沒再問,他也沒再說。 小說並不需要一個答案,小說需要的是更多的暗示跟啟示,小說更提出了人類的種種通性,譬如貪婪、慾望、權力。 我從來沒想過要去否認這些陰暗的力量,相反的,它們需要更多的認識,而非一昧的否認跟揚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