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台山是我心目中的「美男子」。帥氣儒雅其一、感性大器其二，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人情之美。六月中旬，王水衷娶媳婦，於萬豪酒店宴請賓客，李台山與我不同桌，但我常一手公杯、一手小酒杯，前去致意敬酒，李台山也不好意思跟在場賓客說些什麼，喃喃地說，「這時候不要喧嘩了，好好看影片，才是對主人的最好敬意。」 　　我也曾參加過李台山，忘了是兒子娶媳或者嫁女，於金門宴請賓客，面對人生大事，必有身為父親的許多感悟。我聽李台山的勸，好好坐在一旁，看王水衷的帥氣兒子、漂亮媳婦，集錦剪接的成長影片，忘了被哪一段情境感動，竟淚眼盈眶不能自已。後來怕被瞧見，離開前去敬酒的主桌，回到自己桌次。很可能是為了「彌補」或者「遮掩」情緒氾濫，我一杯接一杯，終至大醉了。 　　有一回在李台山陽明山「別莊」，他剛落成即邀請同鄉上山采風，頭一遭我們埋怨沒有歌可以唱，真無趣，第二次去，唱歌設備竟都購置好了。午宴時，我對於飲酒與否非常遲疑，表示肚子疼了好一陣子，不然哪會錯過陳高。李台山以陰陽、五行解釋陳高無損腸胃，這是他的「淵博之美」。但我還是猶豫，幸好楊永斌校長夫人救援腸胃藥，終於可以順利飲酒。 　　五月，李台山來電，感謝我為他的新書寫序，我再次想起他的前作《父親的高粱酒》發表時，來了數百人嘉賓與會，書籍當場賣光，再次驗證李台山是「美男子」，人情美、性情美，才能磁吸一般，讓大家靠攏。 　　認識李台山多年，記憶最深的是他用番薯解釋金門人的草根性、韌性，李子恆歌曲〈番薯情〉，以地瓜藤、莖、乳等，解釋原鄉特質，李台山則以故事展演，然後我發現「番薯演義」儼然李台山縮影。新書提到他到監獄為收容人講解地理，愛才惜才，推薦楊永斌校長莫使「百年大師」遺漏重要成員，但這一切，在我們數不盡的聚會場上，竟然都沒有提到。 　　這就是「含蓄之美」，俗話說「留點給人探聽」，而不像吾輩，調高麥克風音量大大陳述。給了他人資助或者事物，得把情意藏起來，如同番薯，它的飽滿只有大地知道。 　　聚會場，李台山說這說那，唯獨不說他自己，放棄掌握麥克風的機會，讓出控制權，給愛說話的吾輩，這便是「謙讓之美」。還好李台山不單能說，也能寫。寫作是面對自己而非眾人，於是我們讀到他心疼纏腳的外婆，提到砲擊金門，母親抱著妹妹奔跑著躲進防空洞，不意卻被腿軟的李台山擒住褲管，小台山英雄氣短、無論母親怎麼說都不願意放開，大有死在一塊的懦弱跟決絕，幸好真好漢父親跟堂哥趕到，才把一夥人都送進防空洞。 　　童年與死神、與怯弱與勇敢面對面，一定成為李台山一生的座右銘，關於取捨、大是大非，銘刻為人生準則。暴露自己缺點，這是「真誠之美」，所以每回提到李台山，我只能「喔」地一聲，慶幸金門有他。李台山要出版新書了，以一則一則小故事，談他跟金門、以及整個時代的故事，行文真切多情，不時有深刻體會，而我何德何能，曾經幾回同桌共飲，現在，還壯起膽色為他寫序了。

  小孫子出生幾天後，我到醫院去探望，看護小姐正在給他餵奶，只見他很用力吸著奶嘴，小臉蛋一付滿足和安全感的表情，讓我心頓感十分欣然，人類生存在這世界上，身體的滿足和安全是最基本的需求。   地球的資源有限但自古以來人口與資源的分配並不平均，為此爭奪而發生的戰爭歷史上從未斷過，但最後終歸落到所謂二八法則或八二定律的結局，20%的團隊完成了80%的工作，20%的人掌控了其他80%人的資源和命運，這是上世紀義大利經濟學家巴萊多發現的，所以也稱作巴萊多法則。   1995年美國舊金山舉行過一個集合全球五百多名經濟政治界精英的會議，與會者一致認為全球化的高度、快速、激烈的競爭將使貧富、階級分化增加，二八法則將會應驗。弱勢的80%人口將會與強勢20%人口發生衝突，為了世界和平，曾任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布里津斯基提出了「奶頭樂理論」，認為可以給80%的被邊緣者一個奶頭，讓他們心安理得接受被拋棄的命運，以此避免與20%的菁英間的衝突。20%的菁英就能高枕無憂，這個過程需要採取溫情、麻醉、低成本的娛樂與宣傳滿足其低俗感官的追求而樂不思蜀，小確幸過著與世無爭的好日子。   即使沒有到美國，也一定知道美國社會崇尚運動的熱度，夏天棒球大聯盟、冬季的NBA藍球賽，賽場座位幾乎都座無虛席，票價則可能要花你好幾天的工資，但美國人卻樂此不疲。尤有甚者再加上好來烏電影明星的襯托，由媒體大量散播主導引領風向，形成了全民趨之若鶩的大運動，大財團企業家給了美國人這一社會麻醉劑的奶嘴，產生的馬太效應讓沉迷的人繼續沉迷、清醒的人保持清醒，大賺其錢，據報導美國近年的貧富差距已是由1%的人掌握了美國總資產90%，一般平民沒有社會保險只能去當兵，或領救濟金得過且過度日子，大約三分之二的美國人沒有護照、也不曾出國過；由此可知早在建國初期，美國菁英早就已設計了這套完美制度掌控其人民，後輩布里津斯基只是擴大用它來壓制其鄰近和世界弱小國家，以擷取美國自身的利益，近百年來的「美援政策」就是奶嘴計劃之一。   奶頭理論也被廣泛用在政治操作上，政客勾結黑金再以特定媒體帶風向，利用名嘴斷章取義，扭曲事實真相，顛倒是非，日夜不斷洗腦，人民失去抵抗能力，不能決定自已相信什麼，看什麼，買什麼，吃什麼，遑論倫理道德禮義廉恥。這種惡劣狀況，如今在世界國際間大行其道，連自詡為最民主自由的美國也不例外，民主、共和兩黨為了各自利益惡鬥，甚至攻入國會成為國際笑柄，然而這些都是表面的，真正掌握全局的，還是那些握有龐大資源的財團大老闆，向來都是由他們決定總統人選，操縱全世界金融遊戲利用美金升降潮汐，收割開發中國家辛苦勞力所得。歷年來的金融風暴、地緣戰爭，他們都是影武者，再操控廣大的媒體傳播力量，去形塑個人或國家為邪惡或英雄。   進行奶嘴計劃者，常以民主、自由、人權為口號，而實際進行暴力戰爭殺戮為手段而達到其邪惡的目的，有一幅很諷剌的插畫：美國CNN記者在殘破的烏克蘭街頭，安慰正哭泣的老阿婆：「你雖然家人都死了，財產也沒了，並不是一無所有，你至少還擁有民主自由呀！」阿婆淚眼矇矓對他點點頭。   奶頭樂理論之「不以善惡為評價標準」，破壞了人們內心長期以來建立的崇高信念和監督社會輿論，不僅是違反人性的反智教育，假性的滿足與安全陷阱更摧毀了人與人之間以及個人與社會之間關係的原則和規範。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一直認為，選擇自己的運動項目，只要能強健體魄，並從中獲得樂趣，便是一種好的運動。剛開始我喜歡上慢跑，記得多年前，有一陣子，經常繞著榕園、太湖邊跑。甚至，在家鄉還沒有舉辦馬拉松比賽前，就曾與同事從山外跑到金城當作周末的休閒活動，那距離大概也有十幾公里吧！後來，喜歡上打網球，每次聽到回擊來球，那紮實「蹦」的一聲，就很興奮；尤其雙打雙方彼此調球，充滿策略及趣味。這類有網隔開的運動，不須身體接觸我都喜愛，尤其是桌球，可惜我一直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來到北美，網球場多，打網球的機會也多了，還特地添購新球拍。但不知何時又選擇獨自四處行走，尤其是走在森林中的步道，自己也弄不清楚；大概是獨自行走機動又方便，可省去彼此互邀的麻煩。或許，有人會說獨自行走多無聊啊！但「此中有真意」，當走入林中或具有野趣的路徑，一陣微風吹過、路旁搖曳的草木、天空飄蕩的雲朵、飛逝而過的悅耳鳥鳴，大自然的生機可是令人舒暢無比。   V是我的鄰居，年齡可能與我相仿，身材不高，平常見面只是簡單打個招呼。他有一副亞洲人的長相，更確切地說，更像是華人。因此，我一直認為他是來自香港說廣東話的。有一次，我問他會不會說中文？他說，不會，他是越南人。幾星期前，V很大方借我整套高爾夫球具，功能不同的球桿十來支放入一個皮製筒內，底部還有兩個輪子可以拉著走。他給我一些有關打高爾夫球的影印資料，跟我介紹不同球桿的用途及擊球的距離等等；又開著車約我到一處高爾夫練習場打球。事實上，有幾處球場離住家並不算遠，但我從來就沒有動機想去接近。由於V的熱心，打動了我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進入練習場，眼前是一條數十公尺長的帶狀練習場地，隔成一個個方形的寬敞練習區，打球的人可不受干擾在此盡情揮桿。仔細一看，練習區還不只這一層，二樓還有另一層練習場地。場外三面則以數層樓高的黑色塑膠網圍著，防止小白球飛出。我曾見過一職員駕著一台長得像大型除草機的高爾夫球回收車，在綠色草地上，將四處散落的小白球收集起來。練習區設有幾處供應小白球的機器，輸入幾個按鍵，再刷卡付費，小白球便自動從出球口落入提籃內，球打完了，可自行再購買。如此大的場地，卻只見餐飲部兩位女職員及前述駕車回收小白球的職員三人而已，管理上相當有效率。結束練習，我們又前往附近另一處綠草如茵，有小山丘有水池的正式高爾夫球場參觀。   對我來說，這是一項嶄新的運動，且來得突然。因此，上網找來高爾夫視頻教學，像嬰兒牙牙學語般從認知木桿、鐵桿、挖起桿、推桿等的作用。又從基本的動作如握桿、站立姿勢，上桿擊球、推桿……，仔細的推敲揣摩。經V的引領後，曾多次自己開車前往練習，每次到練習場便將來自視頻的心得與實際操作相結合。不過，理論與實際終究有距離，想將小白球擊中擊出，又能擊得遠，就不容易，需花時間練習的。但不可否認的，視頻教學讓我獲益良多，除了從中矯正自己動作，也獲得不少啟發。V又找我練習如何將球鏟出沙坑、以適當的力量擊球讓球滾到小丘上、用推桿將球往洞的方向推……等等練習。   我不知道這回打小白球會持續多久？是否會改變現在四處行走的運動方式。不過，運動的主要目的在健身，只要對身體有益的都是理想的運動。況且，同時進行能帶來樂趣的運動，並不衝突。就先練習打一陣子高爾夫球再說了。

  退休之後無所事事，閒時就去遊山玩水，哪裏風景好就到哪裏去遊玩，哪裏有好吃的東西就去品嘗。這樣的日子一久了，就有一些遊玩與喫食的心得。因此而有些感受，就想野人獻曝一番。   現在是網路時代，利用網紅置入性的行銷，已成為一股追逐美食的風潮。因此不論餐廳開在什麼地方，只要懂得利用網路打廣告，就會打開知名度，吸引好奇的食客上門光顧，名聲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我對八里的「張吳記」印象，就是由此而來。   網路盛傳它的炒豬肝是一道美食。小時沒錢吃豬肝，金門的廣東粥加了幾塊豬肝，說是會補血，那時只有後浦商家的大老闆才消費得起，讓我好生羨慕，恨不得自己也可以吃上一碗。後來豬肝的身價大跌，今非昔比，乏人問津，因此我已好久不吃豬肝了。   如今張吳記逆向操作，竟以炒豬肝聞名，我們就特地去吃吃看，只見炒了一大盤，價廉物美，名不虛傳。而金山老街的「大碗公」以海鮮知名，首次去一碗海鮮粥有三條巴掌大的白鯧魚，只要三百多元，幾乎夠兩人吃，跟張吳記「俗擱大碗」的湯麵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這樣的飲食條件與觀光策略，只要看顧客的人潮與反應就知道了。金門能不能複製呢？金門雖然四面環海，然而漁民與漁獲恐怕無法支撐一家「大碗公」的餐廳。去年十一月返鄉，這是海蚵的盛產期，然而海蚵又瘦又小，居然吃不到海蚵煎，一葉知秋，可以窺知產業的現況了。   可是金門有金門的特色，發展觀光，就是要發展在地的特色。金門有很多海邊的廢棄碉堡，如果能轉化為餐飲觀光的資源，而打造成為遊客打卡的景點，誰曰不宜？以古寧頭南山湖下一營區為例，這兒面對廈門，遠望青山如黛，近看退潮之時海岸石蚵條林立，十分底壯觀。   如能開一間餐飲店，只賣輕食與咖啡，裡面佈置成有戰地特色的景觀，讓人在消閒之時，也能回味當年兩岸對峙的歲月。門口就張貼一副對聯：「金門廈門門對門，大砲小砲砲打砲。」這聯對仗工整貼切，放在這個地方，情與景相融恰如其分。橫批就寫「你死我活。」   這樣的構想，台灣的北海岸就有成功的案例。石門海邊有一家「米詩堤」餐廳，賣冷飲、咖啡、泡芙與「帕尼尼」，一種吐司與起司煎烤的輕食，假日的時候座無虛席。   這家餐廳晚上七時就打烊了。金門的碉堡餐飲店，也可以有樣學樣，只做白天的生意，讓人感受一下碉堡景觀餐廳的氣氛，回味當年戰士戍守在這兒的生活，如能配合金門出版的書籍，營造書香與咖啡香的氣氛，豈不甚好？   迪化街大稻埕五號水門外的碼頭又是一例，這是貨櫃屋改裝成的幾家餐飲店，賣輕食與各類的飲品，吸引觀光客去朝聖，去年深秋我們一家三口去開了一次眼界。這兒瀕臨著淡水河，平日下午四時之後開始營業，入夜之後只見兩岸燈火熒煌，聽音樂吃炸物喝啤酒閒聊天，倒是一個消磨時光的好去處。   烈嶼雙口海岸同樣不遑多讓，如也能學一學大稻埕，發展消費與消閒旅遊，讓觀光客晚上有一個去處，坐在貨櫃屋的二樓上，一邊聽音樂品美酒與喝咖啡，一邊看著一水之隔大廈林立的廈門，從燈火煌煌之中，去體會往日兩岸的殊死鬥爭，當有不勝今昔之慨。遊客從金門大橋開車過來打卡，可以領略金門不一樣的夜景與夜生活，也算不虛此行了。

  我在大學時代和同窗室友學會打橋牌，預官役那一年多，四位教官室友，經常一起玩撲克牌，消遣兼聯誼。倒是我不會打的四色牌，卻滿載著我一生對母親的情感。   四色牌是那些年戰地金門生活的一部分。從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母親是牌中高手。小時放學回家，最常見到的一幕，是連媽在內四位村姑村婦，一起有說有笑地玩四色牌的畫面。   那畫面，是溫馨的、喜氣的。原因是，媽在農事和家事百忙之縫隙，仍能覓空且聚集了幾位好友，打上兩三小時的小牌。真為媽高興，也為她能和朋友交際，感到溫馨。   我真不能想像，要不是有四色牌，不知媽還有甚嗜好或娛樂，可以稍微排解戰地生活的壓力了。於是，小時，只要見到媽玩四色牌，我就打從內心深處為她興奮、雀躍。   聽聞瓊林里常舉辦四色牌聯誼競賽或活動，我深深感動。四色牌稱得上是戰地金門流傳下來一個有意義的「村粹」或「縣粹」，值得發揚光大，也值得我們一起維護這有溫度的金門文化。   爸過世後，子女大多旅居台北，媽也只好步出家門，遠赴陌生的台灣。媽來台北後，先是住在中和圓通路的金門新村。那裏是那些年金門遊子的避風港，一百多戶金門鄉親群聚。共同的生活習慣和語言腔調保有一些舒適感，對像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也多了一份安全感。   媽還特地從金門帶幾副四色牌來中和，先是自己一人玩，很快地，她就找到玩伴了。時而去朋友家，時而來我們家打牌。因為四色牌，媽在台北的生活變得有目的有依靠多了。媽在台北的日子也開始翩然起舞了。   媽的牌藝沒話說，因此結識不少好友。這群牌友，清一色來自故鄉金門，牌品極佳，大伙邊玩牌邊聊天，日子過得特快。四色牌成了媽在台北生活的一座發電機或一帖催化劑了。   那些年是媽八十歲之前的好景了。直到有一天，某位常與媽打牌的仁心婆婆，年紀小媽幾歲，善意地告訴我，你媽近來記憶衰退了。這時，我們驚覺，四色牌是媽邁入更衰老的一個指針，一個重大提醒。   醫院檢查出來是媽患有失智症。此時，二話不說，我們立刻聘請女傭，傾全心力照顧媽。七位子女，每週一人一天排班輪流陪伴媽。媽不能玩四色牌，也宣告媽踏進更荒涼寂寥的老人境域了。   慶幸的是，我們兩位女兒，在媽頭腦還靈光的歲月，有機會從她們奶奶身上學會了四色牌的真傳。兩位聰穎的孫女，祖母一教就會，也該說是祖母是位良師。那些年，祖母和孫女一見面就是玩四色牌。四色牌啊，成了祖孫同樂的一個潤滑劑。也為祖孫心靈互通搭起一座最穩固的橋樑。   想念媽，很難不聯想到四色牌。四色牌已非四色牌了，早已化做媽串串的笑聲，我想念媽一個個的慰藉。幾年前，媽火葬時，極盡孝順的娟妹還不忘為媽準備了好幾副四色牌讓她帶走，相信在天上的媽，一定會很快找到牌友，天天開心玩著四色牌。

  春風和我住在同一個村子裡，留了兩次級後成了我的同班同學。春風長得又高又胖，方方的大臉鼓著兩個圓圓的腮幫子，肥肉使他的五官看起來縮小不少，肢體行動遠比別人來得緩慢，腦袋也不怎麼靈光，但神奇的是，他的右手卻比別人多長了一根手指頭。每次需要用手做什麼事情時，他那隻沒有作用的小小拇指就會在半空中微微晃動著。   酷熱的夏天，春風經常穿著泛黃的網狀背心和一件寬大的花布短褲在村裡頭四處走動。不習慣穿內褲的他，每回坐下來，幾個玩伴見了都會對著他喊：「春風，春風，你的卵葩跑出來了，被人看到了！」喊完大夥便笑成一團。   春風一聽會立刻把雙腿夾緊，用他那隻長有六根指頭的右手拉了拉褲角。但沒有多久，他便忘了這回事，大夥又開始嘲笑他，「春風，春風大卵葩，六指六指羞答答！」一群人齊聲複誦後，春風會立即把雙腿一夾，但這回當他聽到「六指」這兩個字眼時，就不敢再把手伸出來，只好埋下頭傻傻地望著自己的大腿。   玩伴中幾乎沒有人喜歡春風，總覺得他是個又髒又蠢的異類，只要逮著機會就欺負他。每回放學後開飯前，我們一群人總習慣聚集在廟口前的廣場上玩耍，好幾回春風央求加入遊戲的行列，都被大夥給拒絕了。春風只能帶著羨慕的眼神像座雕像般地站在一旁癡癡看著，除了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記得那時好像是高粱收成的時節，廣場上曬滿了高粱穗，大夥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空地，很快便兵分二路玩起過五關來。就在我們玩得正起勁時，春風不知哪根筋不對，突然走過來，沒來由的躺在我們用粉筆畫上白線的水泥地上。他雙手雙腳成大字一攤，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正在進行的遊戲就這麼被中斷了。黑熊立刻對著他怒吼，春風，你起來，春風說，我不要，不要，給我玩，才起來。另一個玩伴見狀，逞英雄似的跟著威脅說，春風，你快給我起來，否則我揍死你。以前春風聽見有人這麼兇他，都會乖乖閃到一邊去，可是今天他卻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阿國見狀，立即從另一頭衝過來，惡狠狠朝春風的身體踹了一腳，我看見春風身上的肥肉微微晃了一下又彈了回去，春風仍舊不吭聲，阿國氣得又邊踹他幾腳邊嘶吼，春風，你給我滾開，快滾開啦！此時有兩三位玩伴也湊了上來，他們合力把春風像五馬分屍似地死命往外拖，但春風也死命地固守占據的地盤，但他的體積實在太壯碩了，兩邊僵持了好一會兒，春風只稍稍被移動了幾步。   這時我看見春風的大腿因磨擦而出現了幾條冒著新鮮小血珠的淺淺傷痕。春風沒有哭出聲，但眼角卻流下淚水來。就在大夥鬆手喘息時，春風悄悄地又將身體往前挪了幾步，回到原來的位置後，他伸出手揮了揮，得意的說，不走，不走，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走。   在熱天午後光影的映照下，我看到春風那根多出來的小拇指突然變成一隻輕巧的精靈，然後鼓動著薄如蟬翼的雙翅，飛離了他的手掌，飛離了我們的村外。

  蔡英文執政以來，每到七月，退休公教人員心裡就多了一份哀怨，因為「年金改革」，他們的退休俸逐年遞減、再一次縮水，今年邁入第六年；民進黨政府這種針對性的「假改革，真劫財。」掀起社會階級矛盾對立的民粹操弄，退休公教人員的「奪財之恨」難消，重重壓在彼等心頭。實施五年多以來，造成退休軍公教人員生活品質下降的不良影響，政府可曾聞問？   2016年，蔡英文上台之初，以國家財政困難為由，以「經費不足、行業不平、世代不均」為藉口，推動所謂「年金改革」，撕毀國家對退休軍公教人員的法定義務，以國會席次過半的優勢，強行通過法案，橫刀削減退休軍公教人員的法定所得。回顧年金改革法案制定之初，軍公教原本是一起立案的，當時被貼上「反改革」標籤的抗議人士，抗爭行動激烈，民進黨立院黨團有委員說「吵得越兇，砍得越多。」段宜康還嗆反年改團體「包圍愈多次，會不會砍得更兇呀？」法案先通過公教人員這一段，在民進黨立院黨團主導下遭狠砍，通過的是一個比年改會更激進、對退休公教更不友善的版本，砍得刀刀見骨，2018年7月開始實施。退伍軍人則與公教人員切割、脫鉤處理，推遲了半年；主要是800壯士持續抗爭的行動，加上美國方面暗示（軍人的士氣問題），因而砍的幅度小了些，自2019年元月實施。不論砍得多與少，被砍得傷痕累累是事實。   對公教人員而言，2017年6月27日立法院通過了不公不義的「公務人員退休撫卹法修正案」，是中華民國公教人員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段宜康的報復性立法，堪稱民進黨藉勢藉端蠻橫演出的年改復仇記，退休軍公教「刻骨銘心」。近三年多來，新冠疫情肆虐，加上俄烏戰爭，國際經濟環境惡化，推升物價高漲，通膨嚴重，造成小老百姓生活負擔沉重，退休軍公教也無例外，莫不唉聲嘆氣。一位由公務機關退休的好友，退俸五萬餘，原本規劃省吃儉用，勉強過得去。無奈去年罹患惡疾，行動不便，其妻因為照顧他也累倒，情況雪上加霜，不得已只好咬牙請了外籍看護，每月花掉近半的退休金；讓他憂心的是，退俸逐年遞減，往後不知該如何度日？而子女需為生活奔波，如果要拖累他們，何其可悲，讓人有晚景淒涼之嘆！   檢視蔡政府的年金改革，是個充滿惡意與恨意的假議題。如果國家財政面臨困難，豈能「違反法律基本原則」，只拿退休軍公教人員開刀，廢掉軍公教付出一生的18%及削減退俸，求取所謂的「正義」，卻保留只做二年政務官終身可領18%的財政黑洞。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年來，人民吃緊，執政者緊吃；按行政學的原理以及當前的社會環境，中央或地方機關的組織應該是要精簡人力，調整組織結構，但是民進黨執政以來卻反其道而行，中央機關不但一再擴充，而且增設太多不需要經過公務員考試的職位，安插自家人，這種不顧百姓死活，加速酬傭自己人，佔盡政府機關與國營事業高官肥缺，把臺灣吃乾抹淨的行徑，任誰也看不下去。   如果一個政府像土匪般地劫人錢財，不僅僅是為德不卒，更是有傷陰德。那一年，退休軍公教冒者風雨走上街頭抗爭，許多銀髮族淚雨交織地捍衛權益，換來的是被狠砍退俸的日子；要訴願、要釋憲，卻見滿朝皆是「綠蒼蠅」；要問蒼天，天無語。於今，又一個七月的開始，退休人員收入遞減，想著必須節衣縮食以度餘生，內心只有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在上一篇浯江夜話《我的閱讀故事》中，我寫到：「因為我知道，閱讀可以讓一個不夠聰明的孩子擁有智慧，可以讓一個學業上不夠努力的孩子擁有屬於自己的成就，可以在一個紛亂的世界中幫助他理清事實和解決問題、並且能夠在混沌困難的環境中具備勇氣和開創性。」   多數讀者以為這是一段為那些閱讀愛好者鼓舞激勵的文字，其實我想撰述的是一個我的科學猜想，但我猶豫著是否說出，因為從教育科學的角度看，這個猜想過於大膽，而驗證猜想的時程又過於漫長，以至於可能引發一些爭辯。有一天二弟慶逸向我提到這段文字對家有學童的家長有如心靈雞湯，我覺得還是把我的科學猜想分享出來也許更有幫助。   1996年我在巴黎的GibertJeune書店買了一本很好看的科幻小說《Les Fourmis》（螞蟻），開始對螞蟻行為產生興趣，隔年我又買了一本由三位法國國家科學院（CNRS）的研究員共同撰寫的著作《Intelligence Collective》（群體智慧），談複雜的蟻群的解題行為，這本書讓我深深著迷。我到玩具反斗城買了養螞蟻的玩具，同時向國科會連續兩年申請了研究計畫補助，探討螞蟻群體解題行為的啟發式演算法。   2001年，我寫了兩篇短論文，其中一篇的結論第一段：「突現式智慧（emergent intelligence）是一種複雜系統自發的解決問題（problem solving）的能力，該能力並非來自預先教導的知識模型或經驗法則，而是來自系統內部元件相互作用發生的自組織（self-organization）行為。」   在螞蟻社會，單一隻螞蟻通常僅具有低等的認知和對外界環境簡單的刺激-反應能力，個體的能力甚至不足以決定如何避開路上的障礙物。但是當眾多的個體群集解決一個問題時，我們會驚奇的發現，這些螞蟻社會卻在某個臨界點突然湧現解決問題的「群體智慧」（collective intelligence），例如建造一棟具有十餘樓層、擁有百餘個具功能性恆溫房間的蟻窩，工程專案沒有建築師、沒有結構工程師或土木工程師、甚至沒有領導者和管理者；或者在分散的食物堆中自動地找到最短的搬運路徑；或者，自動調整分工組織以適應一場大雨導致的覓食以及蟻窩整建的任務變化。螞蟻覓食、群體搬運如此，螞蟻造橋、鋪馬路以及蟻窩的建造機制也是如此。大量的智商極低的螞蟻個體透過密集的群體互動，在某個時刻突然產生解題智慧，我把這種蟻群解題能力稱為突現式智慧（emergent behavior）。它沒有菁英管理、集中控制和決策模式，也缺乏闡明的組織協調和導引，蟻群藉由大量個體之間頻繁交互作用，進而突發地產生超越螞蟻個體解決問題的能力，這種解題智慧並非存在於個體神經系統中的化約性知識，而是存在於個體與個體之間的連結。   2022年11月30日，ChatGPT大型語言模型問世震驚了世界，人們覺得似乎人工智慧的新技術在一夜之間誕生了。事實上，ChatGPT無論在概念、方法或架構上跟先前的模型並沒有本質區別，然而僅僅就是把資料量和模型參數量提升到某個數量，這個大型語言模型就一下子擁有了神奇的智商，例如可以理解複雜的文本意義，回答隱喻的問題、或表現出類比人類的推理能力等等。讓很多科學家驚異甚至不安的是，眾多的解題能力，並不是該模型訓練時學習的目標，甚至不存在於訓練樣本中，而是當模型參數量和訓練資料規模增大到一個程度時所自發產生的神奇智慧。科學家把這個現象，稱之為emergence（譯為「湧現」或「突現」）。   ChatGPT這個現象與螞蟻群體解題現象其實是一樣的，都是突現式智慧。   我的科學猜想就是：透過大量的、系統化的多元閱讀─只要足夠的數量、足夠多樣化的樣本、和大量的交互作用，那麼，如同ChatGPT大型語言模型的訓練一樣，孩子的大腦會在某個臨界點突然湧現一種全新能力，這種能力並非個體原本的智商的自然表現、也不是書本知識的記憶復現的能力，而是一種全新的、突現式的解決問題的智慧。   安排孩子自學三年，我把「系統化多元認知」的閱讀教育目標作為整個自學計畫的主軸，其原因正是如此。所以回頭去看「閱讀可以讓一個不夠聰明的孩子擁有智慧」，或許就可以理解為何這句話不是單純鼓舞激勵的用意了。

  2023年6月3日，在臺南市大觀音亭祀典興濟宮，有一場「臺越寺廟文化論壇」隆重召開，沒想到會後竟引發了「金門高粱酒與越南明命湯的PK」。 　　你一定很好奇吧？明明是臺、越之間的學術對話，怎麼會連結到兩款名酒的對抗、挑戰呢？且聽我細說從頭。 　　胡志明市國家大學下屬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文化學系的阮玉詩主任、阮清風老師，都是我指導的越南傑出博士。當他們說要組團到臺灣進行大學校院訪問，我當然沒有理由不支持。 　　為了讓來訪的胡志明市文科大學文化學系師生一行25人，在訪問成功大學、華梵大學之餘，還能對臺灣民間文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我主動向府城觀興文化藝術基金會侯明福會長提議合辦一場「臺越寺廟文化論壇」。承蒙侯會長與基金會所屬長官吳福春董事長的支持，6月3日的「臺越寺廟文化論壇」便如期舉行。 　　當天上午一大早，胡志明市文科大學師生乘車抵達，先集體向保生大帝上香，又朝觀音佛祖禮拜。參觀完這座臺灣宗教與學術結合的典範寺廟之後，大家進到論壇會場，一起聆聽了四篇精彩的臺越寺廟文化報告，包括侯明福會長〈邁向「優質廟宇」我們所做的努力〉、阮玉詩主任〈天后變財神？-談越南平陽新城天后宮與天后節的成立〉、成大中文系李淑如副教授〈臺灣寺廟與籤詩文化〉、胡志明市文科大學歷史文化博物館阮氏厚博士〈胡志明市都市化過程中的村廟保存經驗〉。 　　侯明福會長在報告時，別具巧思地以照片秀出十一年來亭宮「辦理國際學術研討會」所有出席的越南學者名單與論文題目，計有近三十人次之多，其中還包含這次到訪的玉詩、清風在內，令在場的胡志明市文科大學師生備感榮耀，同時也帶動了現場親切溫馨的氣氛，瞬間拉進彼此距離。 　　這股親切溫馨的氣氛，一直延續到當天中午的宴席上。吳福春董事長為了讓越南客人品嘗道地的臺菜風味，特地在2022臺南米其林美食「欣欣餐廳」席開五桌，基金會邱進錄理事還特地拎來了兩瓶2011年金門春節家庭配售高粱酒助興（後來又追加了兩瓶「原釀」）。 　　席間，金門高粱獨占鰲頭。不過，輸人不輸陣，我代替越南方口頭端出了「明命湯」，並邀請阮清風加以說明。 　　清風老師說：「明命湯」是源自於越南阮朝的一種宮中藥湯。明命帝（1791-1841）生有142個孩子（78位王子和64位公主），民間盛傳他「一夜五交生四子」，據說就是喝了這種酒的神奇功效……。 　　聽了清風的介紹，在場的臺灣朋友充滿興趣，紛紛表示聞所未聞，不禁嘖嘖稱奇。我則順勢倡議：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哪天就移師到越南胡志明市，舉辦下一回合的「越臺寺廟文化論壇」，並請阮玉詩主任屆時備妥「明命湯」，來與我們的金門高粱進行一場PK大賽吧！ 　　玉詩曾參加過「2012年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發表〈越南金門人與他們的社會〉，對胡志明市金門會館、金門高粱名酒、臺南大觀音亭祀典興濟宮都很熟悉，他當場表示樂觀其成，並期待來年真的能在胡志明市看到西貢啤酒PK臺灣啤酒，越南明命湯PK金門高粱酒。 　　所以，金門高粱酒與越南明命湯的PK，迄今僅止於口頭約定，尚未實際登場，但在6月3日賓主盡歡之後，大家都很期待就是了。 　　〔附記〕臺灣《酒類標示管理辦法》第11條規定，酒類應以「飲酒過量，有害（礙）健康」或其他建議的警語標示，其中有一句是「短時間內大量灌酒會使人立即喪命」。

  高甲戲演完，村裡趨於寧靜，日子又回復如白開水般的平淡。ㄚ麥百般無聊地望著空盪盪的戲台，她知道又要很久以後才會有戲可看。   白日，對岸的心戰喊話永遠聽不清楚的咿喔聲，卻像無形的幽浮飛在空中。夜晚，黑布蓋著局部的掽燈，流瀉出微弱的光，熒熒閃閃，門窗緊閉，絲毫不能外洩。單號的夜晚，天空時而奏起「?咻！」宣傳彈聲不斷，然後一聲聲「?啷！」重響落地，刺破村落的寧靜。屋內的人，屏氣凝神，聽聲辨位，卻如聽鞭炮聲響習以為常，宣傳彈打完，四周沉入寂靜。   遺世獨立的小島，生活環境處處受箝制。沒有比較，不知外面世界如何，以為日子如此過下去就是。娛樂，似乎離村人很遠、很遠。切確地說，村裡沒人知道除了辛勤工作，生活上還有娛樂這件事。   若有村裡人家娶新婦，白日宴客熱鬧完，當晚左鄰右舍孩童結伴簇擁去「看新娘」。這時辦喜事人家，廳堂裡張燈結綵，牆壁掛滿大紅絨布做的對聯，屋頂木樑高掛著新娘燈、子婿燈，無處不洋溢著歡樂的氣氛。新娘身穿華麗的繡花禮服，頭低垂含羞帶怯地端坐大廳中央，顯眼醒目。逢客上門，新娘子馬上起身端起茶盤，款人以甜茶蜜糖。   講究一點的人家，還會請南管樂團來助興。所謂樂團，只不過是簡易版的三人組，一人彈琵琶、一人撥二胡和一人拍擲木板唱南管。有了南樂助興，現場氣氛更加熱鬧，看新娘與「創治新娘」的笑聲，孩童廳堂裡穿梭跑來跑去。夜，像是不眠夜，大咧咧地把砲聲給趕跑了。   隔壁天肯叔家辦喜事，晚間ㄚ麥隨同大家去看熱鬧，發現伊阿爸-天陽，赫然在座。只見阿爸他手端著一支木製琵琶放置膝蓋，另一手撥弄著弦線。其他三人，或洞簫、或三弦、或二胡，各自吹彈，婉轉合曲音符流轉。一個女歌者立於中間，幽幽唱起來，時而擊板，一首接一首。圍著繡龍繡鳳金蔥布的供桌上，擺滿了各式點心，再上一層便是佛龕，兩旁的大紅燭流下燃燒過的熔蠟，不知不覺紅燭逐漸變短。   南管又稱南音、南樂、絃管或郎君樂等，是流傳於閩南地區的傳統古老音樂。南樂保存在福建省閩南一帶，地屬南隅，因此菲律賓及其他東南亞地區稱為「南音」。   娶新娘辦喜事的人家，往往將這份喜氣延至幾天，每晚邀村裡通曉南樂者，助興湊熱鬧。通常是新娘剛迎娶進門「鬧洞房」的前三夜，約莫是剛吃完晚飯孩童還沒上床的時段。辦喜事的人家本著開放的心情，歡迎厝邊隔壁鬥熱鬧，甜茶隨人喝，甜糖隨人吃。   頭一擺，ㄚ麥看到伊阿爸大手麻利的撥弄弦線，臉部柔和，跟平常嚴肅的面容不大一樣。ㄚ麥好生納悶，只覺這南管似有魔力，讓伊阿爸瞬間換個人似，他撥弄琵琶弦線時腳尖微翹輕輕打拍子，專注的神情，紅燭的光，一閃一閃，閃在他臉上，很是好看。   那一刻，彷彿被某種東西電了一下。ㄚ麥想著，她長大也要像伊阿爸一樣，做一個有才情的人。

  鄉居瓊林，2023年4月22日上午，音樂人陳世聰老師帶著團隊來到寒舍遞送音樂會邀請卡，歡迎全家蒞臨欣賞，下午瓊林里辦公處廣播傳來晚間有音樂會，歡迎大家攜家帶眷聆賞音樂會。   金門文化局響應讓音樂廳的優質演出進入社區，產生音樂展演的即近性及達到與民同樂的效果，邀請金門閩聲愛樂協會在瓊林里辦公處2樓辦理第一場「樂韻飄香，鄉里傳唱」音樂會。   音樂會是金門縣政府指導，金門縣閩聲愛樂協會主辦，金門縣文化局、瓊林里辦公處協辦，由安琪莉莎合唱團、金門室內絃樂團、紫韻箏樂團、正義國小管樂團等表演團隊擔綱演出；表演內容包括有，國語與閩南語流行老歌重唱、合唱、傳統民謠和宮崎駿動畫配樂的絃樂合奏、古箏合奏、豎笛和薩克斯風合奏等。   當晚我和女兒結伴前往，大門口遇文化局科長周祥敏相迎，更遇到瓊林族親結伴絡繹而來，二樓擠滿了觀賞的人群，我們新任的里長伯懷芝、金湖代表會主席乃靖、議員水游，還有樂團表演的人員和家屬，金門縣文化局局長呂坤和也全程參與，金門縣文化局今年「音樂下鄉」是首度的創舉，而瓊林何其有幸是「第一棒」，讓瓊林的文化被看見，也讓瓊林增加了音樂的靈動力，讓村莊躍動起來，和一群媽媽們的廣場舞相互輝映。   活動的演出單位，非常用心，邀請卡展現了表演團隊的設計長才，讓人驚艷，音樂演出團隊首先登場的是董皓雲老師的弦樂團隊，大、小提琴的弦音，絲絲入扣的展演，讓夜晚的瓊林，在音樂裡沉醉；也有正義國小、金沙國中的學生參與演出，看見年輕的生命在音樂裡，找到自己可以揮灑的舞台，也看見音樂在金門的不同角落，輕輕響起，讓心可以吟唱、可以舞動，快樂原來這樣簡單！   在地女兒周秀紅和碧山媳婦鄭月霞共同演唱百聽不厭的歌曲，一首「痴痴的等」，敲動了聆賞人的心，歌聲充滿動人的、活潑的曲風，低吟而滿含情感傳遞的音符，自然擄獲人心；讓人整個心和身體都要跟著音樂起舞，醉在迷人的旋律裡，壓軸的合唱團混聲合唱，指揮是正義國小的許瑞芬校長，團員中也有瓊林在地的女兒，大家給予熱烈的掌聲，在許瑞芬校長與團隊合作默契下，為大家演繹了一場絕妙的魔幻唱腔，時而如在青青草地的原野與自然共唱，時而又如熱情的陽光唱出大自然的禮讚，讓人如痴如醉，享受一場音樂的美妙饗宴。   主持人吳秀嬌是金門媳婦，在串場的解說中，精彩而豐富，將音樂的特色與來源作了敘述，增加了閱聽人對音樂的了解，也讓音樂在時光長廊中，與我們相遇，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她在今（2023）年四月「睿友學校」〈山與海的奏鳴曲-陳秀竹、陳秀端姐妹文學展〉開幕茶會上，高歌展現美妙歌聲，讓人印象深刻，真是才華出眾。   對於這場音樂會，我有一些小小的想法分享，如果可以加入一些在地的音樂元素，當更能展現在地化，如金門音樂才子李子恆一首「番薯情」從金門唱到僑鄉，感動了多少金門離鄉的遊子，我在金門國家公園服務時，承辦了「落番」影片的業務，我們帶著完成的影片遠赴馬來西亞首映，觀賞者聽到「番薯情」的樂音，莫不一起唱、一起語帶哽咽，唱出對家鄉的情感與思念，李子恆古寧頭人，母親是瓊林人，且父親工作地點在金湖，所以他的成長都在瓊林，如果可以唱他創作的「番薯情」，相信更貼切瓊林。   感謝金門縣文化局的「音樂下鄉」妙點子與創意，感謝所有演出人員對音樂傳播的奉獻，感謝讓瓊林的文化在音樂中更婉轉！

  「民之所欲，長在我心。」「人民的小事，就是政府的大事。」政客是汲汲地獲得個人和政黨的權力利益，政治家卻是「苦民所苦，急民所急。」最近的一件小事，讓我深深體會箇中道理。六月十日我們閩聲愛樂協會開赴水頭辦了一場「鄉里傳唱巡迴音樂會」，當天晚上音樂會之前卻發現當所有場地設備都準備妥當，就差舞台上的燈不夠亮，會影響拍照和錄影，當時距演出時間還有1小時，於是大膽決定向金門宣教中心的韓籍金宣教士，商借他自購的照明燈應急，並派出二位團員前往載運，不想到當天雷雨，引發土質鬆軟，兩位伙伴自駕的車子在經過金門就業輔導中心後的便道時，遇到一支巨大的枯樹倒下，占據了三分之二的路面，為了閃開枯樹，車子的左邊兩輪陷入路旁的泥濘動彈不得，我只得帶著總幹事前往救援，但也只能載回照明設備和兩位伙伴，車子只有等到辦完音樂會隔天再處理。   隔天一早七時多，內心想著團員的車子困在那裡可能很不方便，便騎機車前往勘察，並一面連絡車行前往救援，到了現場才發現上述情況，在束手無策之下，突然想到何不打1999求救，可是七點半1999還沒上班，只有等八點以後再致電，沒想到八點多家中電話響了，是1999服務小姐打來詢問何事求助，我將所遇困難一一陳述，當天上午10時我約車行的人到現場勘察時，只見盤踞路上的枯樹已淨空，當天下午二時在車行出動中貨車的拖引之下，很快將車子拖起來開走，不再佔據馬路。縣府1999的服務效率和即時處理，真是令人歎服和感佩。   政府的施政，如果能秉持著這種精神，「優先順序」，「緊急處理」、「要事第一」，「集中心力」，必成為廉能的大有為政府，股神巴菲特提到他每天列出想做的25件事，然後從中挑選出5件，然後集中心力全力以赴地把它完成，這是他成功的原因。   縣府新團隊就任之後，發現縣庫財源日緊，對應要做的事是供不應求，許多規畫中的方案只得停擺或向中央爭取補助，但是縣政百政待興、到處都有需求，什麼是優先而緊急的事？除了盤整評估現有資源和迫切性，恐怕很多都需要縣議會、公共論壇和公聽會作討論，財政紀律當然重要，但針對公共建設正確的決策更是重要，財源有限，錢要花在刀口上，但什麼是刀口？這更值得思辯討論，「做對的事」有時比「把事做對」更重要，因為如果方向不對，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筆者居住的鳳翔新莊社區，人口達4千多人，應是金門最大社區，但目前社區多年來租搭鐵皮屋作臨時活動中心，無像樣之社區活動中心供居民集會、休憩和辦理社區關懷相關事宜。去年承金城鎮公所努力，找到一塊縣有地作為社區活動中心預定地，經社區多次討論決定朝三樓蓋滿規畫，一樓為活動中心、二樓規畫身心障礙日間照顧、三樓開辦公托中心，但後來礙於政府財源有限而停滯，但個人以為興建一棟完善和多功能的社區活動中心，以實現縣府「老有所養、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的政策，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

  有一條想要行走的道路，古官道，這條路上我的腳步能體會到歷史的深刻。   古官道路線從金門城出發，沿途經過北門老街、許福墓道碑、蔡希旦墓道碑、許獬墓道碑、文章垂世孝友傳家坊、封君坊、許振之墓道碑、蔡守愚墓道碑、一門三節坊、奉憲示禁碑、蔡宗道墓道碑、欽旌節孝牌坊、觀瀾橋、觀德橋、黃偉墓道碑、下馬碑、張益初墓道碑，最後到達官澳巡檢司。部分路段因為早期劃為營區駐地，無法通行，後來經歷土地重劃，淹沒在荒煙蔓草中，成為嵌入這塊土地時間軸上的遺跡。   蔡希旦墓道碑、蔡守愚墓道碑、一門三節坊、蔡宗道墓道碑、欽旌節孝牌坊、觀瀾橋和觀德橋，都與吾族瓊林蔡氏有關。我的文字有這座島嶼給予的想像，我的姓氏則賦予我親緣和力量，喜歡沿著時光去追溯、去探尋這些歷史文物。   有一座我試圖走過的橋，觀瀾橋，位在蘭厝，瓊林蔡苑（原名翰，字仲穎，號毅園）在嘉慶年間興建，蔡德成於道光時期重建。瓊林家廟正殿祖龕柱聯題聯「相宅瓊林歷宋歷元歷明歷清祖德千年不朽，敷公帝闕為伯為卿為皋為憲孫謀百世長光。」為蔡苑所題，他還重修社里的族厲祠，奉祀抵抗海盜殉難的無主英魂。蔡苑為《浯江瓊林蔡氏祖譜》寫〈瓊林蔡氏重修祖譜序〉，故居「蔡翰舉人宅」目前是金門歷史建築。蔡德成（又名蔚亭，字仲變）樂善好施，「每荒年，則運臺米施族中之貧者；又年以五百金為義舉之費」，又獨資白銀三千餘兩興建十一世宗祠。《金門志》將他記錄於「人物列傳‧義行」篇。   難得的清代古橋，因為環島北路整建和金湖一號橋的建造，橋兩側的護欄和石獅消失無蹤，殘存的橋墩苟延在新橋之下。誰能知曉蔡德成的樂善好義？誰會識得瓊林家廟掛著蔡苑的「文魁」匾額？舊時的故事和聲音被封存，我猜想連橋邊路亭的「橋頭將軍神」都愛莫能助吧！ 　　唯有把事物或器物放到一定的情境，才能彰顯當中的意義，去理解更深的層次，讓蘊藏的文化和觀念得以傳承和發揚。古橋亦如是。   還有一座我將要走過去的橋，觀德橋，位在高坑聚落，由瓊林蔡行猷（字尚異）建於道光三十年（1850），立有石碑，右刻「道光庚戌年桐月新建築造」，左刻「瓊林社誥封武德尉騎蔡行猷立」。民國八十八年公告為金門縣定古蹟。蔡行猷十歲失怙，母親顏氏堅貞不渝，盡心扶養長大。他創設勝隆號從事船運船務，曾捐銀重建金山書院、浯江書院膏火、重建庵前恩主廟，連鹿港金門館「重修浯江館捐題碑」也提及「勝隆號」捐銀的記錄。蔡行猷奮鬥有成獲得誥封之後，為父親取得誥贈，並為母親爭取節孝坊，即是欽旌節孝牌坊。 　　我站在觀德橋上，周遭被耕地包夾，人跡罕至。夏天在樹梢被陽光曬著，蟬鳴被風吹著。我期待遇到一些人，可惜沒有。古官道落寞了，古橋也沉默了。景觀的地貌形成一個地方的特質，信仰、儀式、建築、祭祀等因環境而生，這些獨特的特徵促進該地的文化精神不斷湧出。 　　透過觀瀾橋和觀德橋，我與瓊林蔡氏祖先產生連結。他們來過，在橋頭守著陽光，背負一身重擔；在橋尾披著一襲星光，吟風弄月。他們問我：「你從哪裡來？想要去哪裡？」我想走向善古，維護傳統的根基，也嚮往融新，欲把陳舊的文資轉化，建構理性思維與感性意向，將其推至更好的未來。  　橋上只剩我一個人和橋端的兩隻石獅子對望。橋下的花崗岩石材、建築型式與構造特徵，體現當時修建的用心，攀爬的植物深入橋體的縫隙，穿過寂靜的歲月，牢牢抓住過往。 　　我在橋上橋下，專注地瞧上瞧下，有感於故物，慷慨有餘悲。我循著糾纏的綠意，釐清文化自信和自覺的脈絡，替隱沒的古蹟打磨出新的亮度。

  麻里峇板（Balikpapan），又譯峇里巴板，位於加里曼丹島東岸、三馬林達以南，臨望加錫海峽，是印尼東加里曼丹省第二大人口的城市，僅次於三馬林達。   麻里峇板因石油產業而興起，曾因繁華景象被讚譽為「小香港」。1907年，荷屬巴達維亞石油公司（BPM）將該城市作為其總部，並從海外引進了熟練工人，工程師和管理人員，也開始修建道路、碼頭、倉庫、辦公室、營房和平房。隨後，許多跨國公司來到這裡對石油工業進行投資。1930年代前後，金門移民蜂擁而至麻里峇板，營商者相當多，其中，最早來到本地的是水頭村黃順圖，緊接著黃廷宙、黃積玉兄弟等陸續到來。而這些僑民後來多數都有匯回款項，返鄉建屋。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於1942年佔領這裡。盟軍於1942年及1945年兩度反攻且轟炸，稱為第一次麻里峇板戰役、第二次麻里峇板戰役。戰爭使這座城市遍體麟傷，並影響了關鍵的基礎設施，包括煉油站和海港被完全燃燒殆盡。戰爭一結束，麻里峇板的石油生產立刻恢復。   1930年代南渡的金僑陳篤填、陳良漢在1955年寫了一篇〈麻里巴板和麻里巴板的華僑社會〉，從自然環境、地名由來與人文歷史、經濟交通、戰禍過程、華僑社會概況、僑教事業等，做了完整的概述。通過這份文本，讓我們重新了解這座印尼金僑聚居的產油城市，1950年代中葉的樣態。   當時，他們兩位對麻里峇板繁忙的海港碼頭、石油公司及其港口景觀感到好奇，「……BPM自用（碼頭），日夜都有川流不息的油輪貨船在起卸和裝運貨物。…晚間萬盞電燈如蜂巢般環繞在各山腰之間的BPM職員住宅之上，從海看去，非常美麗，故有小香港之稱。」大致說明了這座因石油而興起的城市地景的樣貌。接著，他們提到麻里峇板地名的由來、人口族群的情況、各級學校狀況等。「埠中居民全數約二十五萬人，市內十多萬。……華僑總人口約七千多人，到當地外僑監督局填報登記者至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卅一日止共有五千八百一十七名。」   另外，在談到華文學校的時候，這兩位來自金門的僑民在政治立場上明顯左傾，「…華僑方面由愛國僑胞辦的有中學一間，小學二間，夜校一間，蔣幫和一些頑固份子辦的學店一間。」這種情況在1950年代的南洋各地華人社會相當普遍，知識分子心儀社會主義，進而同情、認同「新中國」比比皆是。此外，他們記述了這座城市的石油生產狀況，並相當同情石油工人的勞動處境。這些內容讓我們貼近戰後麻里峇板的社會經濟狀況，也一窺他們左傾的社會心理因素。   當然，他們對於1940年代日軍發動的侵略戰爭及聯軍的反攻（即二次的麻里峇板戰役）的慘烈景象，有不少描述；而且對於日軍佔領期間華僑生活的困境，也有不少記錄，「當日軍占領麻埠時，當地人民和華僑被殘殺了不少，及至聯軍展開反攻之際，華僑多被疏散到中華灣、蘭壟、仁黎母拉等地避難，倒可作壁上觀，每天可以看見聯軍與日本的飛機在空中戰鬥。但生活卻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困苦異常。」也提到荷蘭撤退時的焦土政策及聯軍密集轟炸所造成的破壞，對於華僑的影響甚鉅等。這些寫實的描述是庶民對於戰爭的經驗認知，也值得重視。   麻里峇板的金門鄉僑們參與麻市的中華總會，不僅許乃奎曾經擔任過第一副主席，理事們有相當多金門人。中華總會的工作「幫華僑辦理各項政府文件，調解華僑糾紛，協助有困難的華僑家庭，代向中國領事館申請護照，協助領事館遣僑工作，選擇國籍工作，每年舉辦慶祝中國國慶大型文娛晚會，招待當地黨政軍各界領導及全體華僑。」從這些紀錄來看，當時麻里峇板的華僑華人社會政治普遍立場左傾，國籍的選擇應該是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為主。   陳篤填、陳良漢他們毫不掩飾流露出他們對於新中國的好感，「社會一直停滯不前。這種情況一直保持到祖國解放，人民政府成立，各種新事物、新消息不斷從各方面傳來，才有漸改變。」這與當時成為反共復國前線基地的金門，恰恰成為對比。1950年代世界各地的華人會館、鄉團也進入一種「內部冷戰」的狀態，北京與臺北的相互對峙，也波及南洋華人選邊站。

  近來不但是疫情又升溫了，就連交通事故也頻傳，大車與機車、機車與機車、機車與行人……，有時在圓環，有時看到在路邊，有時就停在路中央，或是行人穿越道前，接著救護車、警車來到，只因一個不小心，接下來得處理各種相關的大小事，若雙方無法達成和解，可能就得面臨民事、刑事上的責任。   是因為「趕時間」嗎？我猜想有些人的原因可能是，有時我騎著電動機車，來到了路口號誌轉變的時候，會考慮要不要加速或停下來，但有時後頭的車子會按喇叭，這時我只好快速通過，其實我多半會自動移到最右邊，這樣要停下來也方便。只是看到有人，明明已變紅燈，還是直接通過，讓人搖搖頭，萬一就在此時有個意外呢？豈不是後悔莫及，車子受損還算事小，如果身體有了傷痛或更嚴重的後果呢？   某天看到有人從臉書社團轉放到另一個大群組的訊息，找尋某時間通過某路段的車子，子女們想知道的是：有沒有經過的人車上的行車紀錄器有錄到一場嚴重的交通意外，因為他們的父母是此意外的受害者，父母當場失去意識，雙雙進入加護病房，緊急動完某項手術後，立即後送到臺灣某醫院……，是啊，有時候意外來得太突然，根本無法知道當時是什麼狀況，一場車禍，整個家庭從此陷入混亂的局勢裡。   「行人優先」這幾個字醒目的出現在金城一些車流量大的路面上，有些車主是超有禮貌的，遠遠看到行人站在行人穿越道旁，他就自動減速，還主動伸出手請行人通過，其他有些車主也會跟隨，形成了美麗的畫面，尤其如果過馬路的是一位行動極其緩慢的老人家或行動不便的人時，一輛輛的車子停下車耐心的等著，我們點點頭或說聲「謝謝」，謝謝他們的「禮讓」，不只是私家轎車如此，公車也是。但有時，我不得不的前進了又後退，因為車子不停的來來去去，這邊的車子少了換成另一邊的車子多了，即使我們是走「行人穿越道」，也挺危險的，我心想：與其冒險的過去，不如走比較遠的、有紅綠燈的路段，相較之下，安全多了。   我們都希望自己可以「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不是嗎？那麼出門在外，除了小心自己，也要留意到別人，不管是用哪一種交通工具，或是走路，可以的話早一點出門，這樣一路上就不必匆匆忙忙，正所謂「欲速則不達」，是有幾分道理的。還有，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很簡單的理由，沒有安全距離，萬一路上有了突發狀況，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這看似平常的動作，卻真的馬虎不得啊。   平安是福，健康第一，人到了一定年紀，經歷越多，懂的越多，看看別人也想想自己，好像應該是所求越來越簡單了吧！簡單，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呢！

  金門人慣稱胡璉將軍為「我們的司令官」，因為胡璉將軍兩任金門司令官（首任：1949.12.1-1954.4.30；第三任：1957.7.1－1958.10.31），歷時幾近六年的整軍牧民，說他是「金門王」也不為過，這樣的稱呼，是表示胡璉在金門百姓心中的歷史定位。   在軍管時代，對戰地居民要作到管教養衛，胡璉將軍從軍人武將躍升到政治達人，在那個時局困頓、物質缺乏，百廢待興的年代，胡璉將軍在金門的一些劃時代擘畫，影響金門的發展至今，故金門人稱之為「現代恩主公」。   時至今日，金門人對於胡璉的事跡，還是津津樂道，儘管將軍逝世已經46週年了。   我閱讀王禹廷先生發表於《傳記文學》的「從軍人到大使」系列文章（第32卷第1期起迄37卷第3期，民國67.1-69.9），知道了不同面向的胡璉，頗為感動，此外我也試圖就一己收集，有關胡璉將軍的一個碑文、一紙傳單、一張簽條，作番淺探。   一個碑文，是前陣子偕友遊東山島，到「風動石景區」，拜謁始建於明朝的關帝廟後，循廟右側邊門，走進一方小區公園，突然看到一座花崗石砌築，方形、尖頂，三層的碑塔，碑塔正面用篆字鐫刻著「東山縣破除迷信節約獻機紀念碑」，我繞行一周，驀然發現碑右有「破除迷信，減少浪費，充實國力，打擊敵偽」的鐫刻，且有胡璉的署名，我充滿好奇，胡璉名字怎會出現在此，細讀碑記，方知此碑是抗戰時期，東山島縣長樓勝利領導居民抗日，擊退日寇，收回失地，因此獲得很大聲望，時東山島民間迷信習俗盛行，他便因勢利導，在民國29年6月，倡導破除迷信，節約捐機報國，有口號：「查埔（男人）儉煙支，查某（女人）儉胭脂，拜神儉紙錢，煮飯儉把米，儉儉給前方買飛機，打死矮日本壞東西。」，此事得到當時百姓的熱烈響應，後在民國30年7月7日會議決議，將募款所得的法幣15萬元，繳送福建省政府轉獻中央，購買一架「東山號」戰鬥機抗日，並在當年臘月立碑紀念，碑文有胡璉將軍落款，推測胡璉將軍曾於民國「30年春升任第9預備師師長，轉戰贛北，疾馳入閩」(《胡璉將軍紀念專輯》，頁299），即胡璉曾當國軍預9師的師長（30年1月16日至31年3月1日），擔負福建省北部的防禦，因此樹碑，請他題字落款，應屬當然。   一紙傳單，是胡璉二度任金門司令官時，共軍的宣傳砲，夾帶一張「原蔣軍九十六軍軍長吳化文給胡璉的信」，這紙宣傳單，正面是一禎吳化文夫婦在家園中弈棋消遣，後側有兩位青少男女在觀戰的照片，背面則是一封信柬，第一段有：「伯玉兄，我們自兗州分別以來已十餘年了，近聞我兄擔任金門的防衛任務，不知你對前途是什麼感想，不過從金門所處的形勢，在金門地區，最近我陸海空軍的聯合行動，以及全國人民對收復台灣的決心和準備上來看，我實在不能不為我兄存在著極大的焦慮。」這是一封將軍寫給將軍的勸降書。吳化文原是韓復蕖、馮玉祥的系統，後投效蔣中正的國軍，在國共濟南戰役時，又率領2萬人倒戈投共，使得共軍原本計畫要一個月才能攻下的濟南，結果只用了8天，濟南就換旗幟了。吳化文無異是「貮臣」又「貳臣」的，這封勸降書，對忠貞於國軍的胡璉而言，恐怕只換得鼻斥，而今我看這紙兩岸天空曾經存在過的通訊方式，感覺有趣。   一張簽條，是823砲戰還激烈時，胡璉將軍即刻獎賞「無錫成功隊」的簽條，信文如下：「我無錫部隊之成功隊，自0823以來，在匪炮射擊區域中，穿梭來往，行若無事，完成艱鉅任務，悉力支援友軍，成果至為碩美，此種英勇氣概，比之赤壁之戰甘寧長板坡下之趙雲，殊不多讓，誠吾國民革命軍反攻復國之重要因素，本司令官深以為榮，特予以最光榮之嘉獎，其隊長隊員個人忠勇表現，著無錫部隊長查明呈據，以憑勳獎。璉八、廿七」。這張胡璉親筆字跡，是823才開戰四天而已，胡璉就馬上給予出生入死的成功隊員鼓舞士氣，胡璉誠是良將，難怪毛澤東在國共對峙時，常戒部下要避其鋒。   金門人懷念胡璉司令官，原因在於在那威權時代，胡璉不止治軍，還牧民，處處為升斗小民規劃生活藍圖，讓卑微老百姓安身立命，這是一種高度情懷的奉獻，因此博得金門人的敬重。

  昨夜未雨，我們漫步回家。   經過ㄧ片亂草時，妳問：「媽咪，妳知道臺北哪裡有田地嗎？」   我在心裡胡思亂想：「北投？關渡？校園裡的開心農場？橫科彈藥庫再往裡邊也有不少菜園……」並不著急著回答妳的問題。   「這裡啊！」妳指著亂草裡的一方小天地。微弱燈光照射下，看得出是一畦小菜園，井然有序的葉菜，被細心地灌溉生長著。   「妳怎麼知道？」我問。   「我很喜歡白紋鳳蝶。有一次跟著白紋鳳蝶走過去，就發現了。」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的武陵人，不期然入我腦海。   常常，我學習著當一個不管妳上學遲到，不怕妳放學迷路的母親。   六年前的筆記了，記憶猶深。   從妳小時候便認知到妳是大自然的孩子。相簿裡有妳在后湖海邊、同安渡頭盡興玩沙，滾成人肉花生麻糬的影像；也有妳叼著野草，大剌剌躺在大草坪上的率性模樣；有那麼幾年的正月初四，妳在斗門盡情餵羊、豆梨季，妳在西浦頭忘情趕雞；妳在陽明山苗圃徒手抓蜥蜴，惹得幾隻小狼在一旁圍觀驚嚇連連；也膽敢讓巴掌大的非洲蝸牛在妳手掌緩慢爬行；妳善於模仿貓的各種情境叫聲、也幾乎喊得出社區每條狗的名字──我唯一提醒妳的是，碰到陌生狗妳要先問主人「可不可以摸？」說了五次、十次，妳終於將我的提醒放在心上，話語一旦問出口，通常可以得到主人善意的回應。   「妳不喜歡我了嗎？妳不喜歡我了嗎？妳不喜歡我了嗎？」妳哭得梨花帶雨翻天覆地，儼然瓊瑤連續劇裡悲情女主角連連問了三次。那一年妳四歲。   某天妳獨自玩耍時，忽然帶著哭喪的語調說出：「我沒有爸爸、我沒有媽媽……」為娘的大驚，這是在演哪齣啊？後來才想起來，那是曾經為妳讀過的《毛頭小鷹》的句子。我們享受親子之間共讀的樂趣，母女倆用不同語氣，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的聲調，假裝揣摩、演繹不同腳色台詞，大大滿足表演的慾望。   每個成長階段，妳總是那麼坦若自在地扮演著妳自己。   才升上國中，妳便篤定地告訴我：「國中畢業以後不讀高中。」   回想起來是多麼不容易的三年！   小學臨畢業前，妳的阿公因為洗腎時血壓急速下降進了急診，緊急手術之後送進加護病房，那個夏天，我們母女倆不論晴雨，不時輪班趕著十點半前往醫院，因應新冠疫情風險管理，每每必填寫TOCC之後，得以探視躺在病床上毫無意識的阿公。他的全身插滿不同顏色的管子，那是他賴以維生的管線。大半年加護病房照看起色之後，接下來就是二年多普通病房、護理之家、急診、手術房、加護病房、普通病房、護理之家的循環…… 而後疫情進入三級警戒，與此同時，妳的父親也因為罹癌，開始了住院出院的輪迴。   國中三年，竟是妳探視親人、進出醫院最頻繁的時期。這二年，妳也先後送別深愛妳的父親與阿公。會考結束、畢業典禮之後，妳以高分錄取妳心目中的第一志願，即將展開妳五年的護理學習生涯。   只想告訴妳：放心去飛，勇敢地去追，追一切妳想完成的夢。   也謝謝妳：知道自己要的是甚麼，讓我不用為妳擔憂。

  生於小島，家中經濟小康，個人花費節制，復以生活經驗略淺，先天不免受些侷限，家裡雖營餐廳，但昔日在島上，我卻幾乎沒上餐館吃飯過，更未曾到過西餐廳，第一次在臺北吃西餐，是叔叔請吃牛排，但眼前刀、叉，左右手分別交換，就找不到使力之處，彆扭舉叉，怔愣持刀，叔叔看不下去，乃親手執刀叉幫忙切割，又細分成小肉塊於盤再遞給我，我才低首靦腆嚼食。   年少時曾與女同學約在西餐廳，我看了菜單價格，就動作溫吞，低吟呢喃，手指比劃半天，就下不了手，勉強說了「今日特餐吧？」，菜單卻被女同學搶了過去，豪邁爽朗地說，「什麼今日特餐？就海陸大餐好了，我請客！」   有好長一段日子，逛街晃蕩，純粹就是瀏覽櫥窗，貪圖華麗光影，氣氛熱鬧，真走入百貨賣場，稍一停駐觀看，櫃姐正待靠近解說，我就閃躲迴避，只因阮囊羞澀，內心稀微。   逛街購物本屬輕鬆愉悅之事，只是我縱然下定決心要買東西，也是多所躊躇，不時徘徊街市，每當中意某物，先觀望一陣，又拿捏一會，問清楚價格，卻又說「我回家再想想」，直至第三次才備足價款，拍板落定，這般的情境屢屢重覆，店家或不以為意，我卻自覺困窘，直覺自己的彆扭，不乾脆。   如今，人在臺北東區百貨公司閒逛，逐層盤旋，一一檢視，卻波瀾不驚，寸心未動，不想買、不必買、不用買，看看就好，分外輕鬆，既遊目騁懷，又兼欣賞奇貨鮮品，東西兼觀，華洋併睹，頗有心得。   回想昔日窮酸小子，若與女同學、女性朋友同逛商場，本屬無心，純為遊賞，但稍一停留，櫃姊就靠近介紹，熱情推薦，阮囊羞澀，原就心虛，臉皮又薄，不免閃躲推卻，悶聲不語，若是與心儀女子同行，又增其尷尬，女生試穿、試用、試吃，落落大方，我則含緒笑臉，憋嘴虛應，就怕人家一時起心動念，對著你說「好看嗎？」「好便宜！」「我好喜歡！」等等。   其實以往百貨公司從來不是我們的消費之所，我們只是貪圖冷氣涼爽，光影奪目，有流連之所，有熱鬧可觀，如此而已，或借道、或路過，或看場電影、吃點小吃，至於購物置裝，自非昔時我輩資材可以想望。   現今走入豪華賣場，怡然自若，問店員影音類型，詢名店何處，縱然不買也當然，家裡都有，若有欠缺，定當參考備買，不過，若非必要，方圓之內必有便宜幾許，倘無急迫，何妨他日再說。   我看著百貨商品，想著家中諸物齊備，還真不必踵事增華，就只借機瞭解風尚時摩、名品雅緻，至於價格，不免嘖嘖，我家也有，夠用，已足。   從無到有，從侷促到自在，雖談不上成就，倒也自立自強，奮發不息，沒有走遍世界，倒也看遍人事浮沈，世事炎涼，知道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舉止間知所進退，不卑不亢，從容應對，略有見識，尚可談笑雅俗，自在鄉里。

  老鳥退伍有交代，中鳥要等待，菜鳥要忍耐。   砲組崗哨牆壁上刻著三行小字，應為過來人親身經歷的肺腑之言。據點指揮官佔中士組長職缺，是陸軍一特兵種，期滿三年才能退伍，每當看到新進的兵員，誰倒楣經過他的手頭，都會露出殺紅的凶惡眼神，無法解恨似的操練這些晚來，卻又比他早退伍的同袍。   剛接連上行政業務時，調遣砲組出公差搬運大米，他們準時到達地點。體型壯碩的班長，帶頭故意衝著我，大聲發話說：「你能扛幾斤大米，我們就配合你扛幾斤！」言語中挑戰意味濃厚，底下開始停止動作，安靜地觀望，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回想自己在金門，15歲起（1977年）在外做建築小工，日薪120元，起卸空心磚及搬運水泥是家常便飯，常以「能耐天磨乃鐵漢，不遭人忌是庸才。」自勉。立馬二話不說，當眾扛起2包大米（100公斤）闊步前行，隨後人員陸續跟上，直到整輛卡車卸貨完畢為止，再無一人作聲。自此，這些平日扛慣重砲的老兵，也都成為搬運體力活公差的得力助手。   有一回331據點回報老兵毆打新兵事件，輔導長聞訊立即趕到現場，一聽到是夜間新兵值勤打瞌睡被教訓，輔導長馬上變臉，脫掉帶軍階的外衣，朝著新兵哭喪的臉狠揍一頓，當場鮮血噴飛和著牙齒落地，只見輔導長憤怒地破口大罵著：「全據點的性命都在你手上！我脫了軍服，你可以還擊，沒讓你深刻長點記性，遲早總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死在你手上！」   原來331的上方有個因衛兵打瞌睡被摸哨的據點，後來廢棄後，在底下增設新據點。犯錯的新兵滿腹委屈，也不敢吭聲抵抗，默默地接受暴力式的處罰。輔導長離去時，訓誡朝夕相處的官兵：「活著，平安，退伍，大家要時時提高警覺，才能保證活下來！」   蛇島前的31據點，一級士官長帶領下嚴格操練，每年的迫擊砲射擊都是全師冠軍。我協助春節前的據點布置美化比賽，最後榮獲西莒島第一名。在碉堡寢室狹隘的下舖空間，抬頭可以看到上舖床板，貼著幾張發黃的老報紙，排滿密密麻麻的鉛字姓名，是一張張大學聯考的錄取榜單，有心人用紅筆寫下一行醒目的草書：「青雲有路志為梯。」   32據點的班長和副班長，都是建國中學畢業，有人議論為放棄讀私立大學機會，但服役期間皆能以身作則，沒有一點嬌氣。即使班兵是國立藝專畢業背景，分發到戰術戰技為重的海防據點，也認真地去畫人型迷彩靶，每日保持心情愉快來讀書、彈吉他、唱歌和站哨。有位酷愛天文星座的曹姓戰士，自己選擇了32觀測所（另一處為37觀測所）為最佳觀星據點。   連部34據點同事參一文書為台大農經系畢業，參三作戰士是成大建築系，不約而同喜愛海防據點的特殊與單純，幾次推掉師部的徵召。   一座島嶼，山連著海。   一個連，被稱為坤坵連，有10個據點，我們曾經心連著心，用生命共同體來守護這座島嶼。

  整理數年來保存的音樂光碟，散置在角落邊為數不多的卡帶，在排列有序且具有數量優勢的眾光碟旁，顯得孤單而不合時宜。瞬間閃過滿滿的懷疑：這卡帶還能用嗎？其實，更殘酷的現實是，播放卡帶的錄放音機，恐怕早已成了絕響，芳蹤難覓。這讓我不禁想起，那台銀黑色的Panasonic錄音機，生平擁有的第一台錄音機。   剛上國中一年級時，鄉下孩子對英語課的學習，有著莫名的焦慮，尤其是已有同學還能經由城區的教會提早接觸英語，更加深了彼此在學習上的落差。就在這樣摸索的過程中，偶然在台灣來的報紙，瞧見了郵購語言學習機的分類廣告，特別強調可以反覆練習、有助學好英語，於是，慎重的用了僅有的兩百元，到學校對面的軍郵局劃撥付款，期待能早日收到學習的利器。   數週的等待過去，殷殷期盼的包裹始終沒有出現，甚至以為自己上當受騙，直到有一天在學校，廣播聲響起，要我立刻至總務處找總務主任報到，謎底才終於揭曉。   一頭霧水的走進總務主任的辦公室，劈頭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很大膽喔，你知道你劃撥買了什麼嗎？聽到這嚴厲還帶著威嚇的問話，當時實在慌了，毫無頭緒，總算想起語言學習機的事，但就在如實回答之後，換來的是更多的質疑與責難，原來，台灣寄來的並非語言學習機，而是一台收音機，在軍管時期的金門，收音機是違禁品。至此方才明白自己誤闖禁區了，接著就是一長串肅殺嚴峻的話語訓斥，除了恐懼與無助，更多的是啞巴吃黃蓮的不甘與困惑，事實就只是單純的相信廣告所傳達的資訊，為了購買提昇語言學習的設備，而商品寄來竟是收音機，如此作弄何其無辜。   原來，幾週前郵政劃撥購買的語言學習機已經寄來，只是包裹到了軍郵局還未配送前，正巧學校的總務主任來領取郵件，順便向郵局人員探詢是否也有學校學生的包裹，經逐一檢視後，署名是我的包裹被挑了出來，並且不知基於何種理由，竟然直接將包裹拆了。之後，就是被約談、訓斥與威嚇，然後在自責不安中道歉、認錯，並且換來一支小過，至於那個劃撥郵購的語言學習機是何等模樣，則是從頭到尾連一眼都沒見到。   幾天後，老爸忽然在學校出現，當時自己還處在整起事件帶來的不安與恐懼之中，老爸見到我，只是和藹地安慰說沒事不要擔心，好好讀書就是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天老爸其實也是被約談到校的，與其說是約談，其實也是去聽訓的，只是嚴厲程度更甚於我所經歷的，而更重要的是去善後與道歉，特別是還顧忌著那個年代特有的擔憂。   那天放學回到家，老爸交給我一個包裝精美印著Panasonic的紙盒，一台全新的錄音機就在其中，並解釋說這是他請教過幾位英語老師後所推薦的，希望對我學習有所助益。自此，那台銀黑色的錄音機陪我度過了很長又關鍵的一段時間，回想起來，真的是美好的往日時光。記得，那時接過那台錄音機之後，心情其實無比沉重，那是老爸東拼西湊硬是從有限的收入擠出來的結果，而這一切全都只是因為對於孩子誤買收音機而受到非難的自責。   荒謬的年代，遇見荒謬的人與荒謬的事，造就了我的第一台錄音機，總算是不荒謬的美好。

  島鄉往返台金的交通大半是立榮、華信航空，遇到霧季、節慶、兩岸往返稠密，機票購得不易，經常有「候補」這兩個字出現，這兩字沒有人喜歡，乍看總令人感冒，總之，喜也不是悲也不是，碰到有要事，簡直眼冒金星，暴氣。趕飛機的旅人必須在機場恭候多時，沒有答案的滴答特別難捱，腰酸背痛咖啡一杯又一杯，只能望著機場形形色色，當成風景看待。   所以，我，返鄉盡量避免有人潮的日子。   不得已碰上了，必須自我調適度過那「候補」的時光。   早年沒有民航機，等待候補是尋常事，甚且在機場等一天也常見，折騰夠了，累番了只好回家。如果連續兩天三天，望空興嘆，取消行程吧。   前些日子返鄉，回台北買到末班晚間九點多，只好早早到機場候補。心裡準備要在機場觀察各式人群，挺有趣。有人家當從行李箱掏出，樣子確實不雅，然而親人友人送的物資太多，肩扛手提後背均不夠用，只好在機場重新組裝。有人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甚且鼾聲如雷，偶爾呼吸中止，小孩奔跑吵鬧……候機候到這等地步，無語問蒼天。   通常因為「候補」，不敢遠離。怕上個洗手間回來過號，只能死守，耳朵拉長。我經常告訴台灣朋友霧季別來金門。前些日子濃霧，被困旅客上千人，滯留機場心情有多壞？罵政府罵航空公司，他們應該明白罵錯對象，罵老天爺去。   誰都知道高高興興去旅行，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回家，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誰能管控。比較優雅的等法，選一家餐館邊喝咖啡邊等，且距離候補區近，聽得到候補擴音唱名。吃東西時間會變瞬間，在機場咖啡館裏一杯一杯，不僅提神而已，ipad打開或小型電腦打開寫東西、追劇、看電影……打發時間最理想。順便窺察各類旅人，形形色色的百態人生也是趣事一件。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一回班機稍晚，咖啡館打烊，連個三明治都沒，互相安慰咕嚕嚕的肚子：減肥吧。   我喜歡邊喝咖啡邊欣賞來來往往的人，偶有神色不自然的男女，看著就鬼祟，明明可以面對面坐，偏要挨著坐，看那年紀是不適合餵來餵去。   也有候機候到上火，夫妻來場你來我往的口舌之戰，往往忘了形象。打罵孩子屢見不鮮。   記得幾年前到歐洲旅行，轉機遇上法國罷工，在機場等著等著被旅行社安排到倫敦機場的飯店，飯店高檔還免費一日遊倫敦，這種「類候補」最棒，多等個一、二日多好呀。   但也有驚險的，機場免稅店逛到不知登機門換了，英文又不好，著急呀，一陣謊亂比手畫腳竟也通關，當下決定回家好好唸英文。   美食餐廳門口經常排長龍，一想到為了吃要候補很不情願，好友王禾認為越好吃的東西候補的人越多。我是不願意為吃食候補。   提到候補，有幾種事物不容許候補。男人追A女不著換B女，此候補令人不齒，天下女人沒有願意候補，有種寧可玉碎不可瓦全的心志。   凡事被列候補都不是開心之事。   台灣排隊的好風景也是另類候補。   霧季，正好在端節左近，空氣中漸漸靠近夏天的季節，也經常要候補要等待，等飛機等船實非得已，其他免談。

  民國49年，四月十八日王永仁搭政委會班機回金門，當日在台北家中臨行前與妻為了整理行李發生口角，返金後自省不該，乃於十九日寫信給妻勸解：希望彼此互相體諒，應以家庭兒女為重。數日後接妻於十九日信說：「婷兒要拿衣櫥上物品，不慎跌倒暈去，洪科長安鎮請顏天淵先生來家診治，清醒又再暈去，雇小轎車送往板橋醫院診治，回家睡覺才漸漸轉好。」永仁正在掛念，又接妻來信說：「婷兒跌傷已痊癒，醫生說身體內部及頭顱均無傷，已照常吃飯玩耍。」收到此信永仁心中稍安。趕緊回信給妻：「婷兒尚小，日後應防範發生危險，余來台所報流動戶口單應送交派出所註銷，金門進入戰備狀態，暫不計畫回金門之事。」   五月上旬接妻來信說：「金門縣政府在金門新村附近營建第一批眷舍，據聞我們金門籍且已領到安置費的不予分配，這不公平！又聽說金門中學要在金門復校，是真的嗎？霞兒學業成績62至80多分不等。」永仁回信給妻說：「霞兒獎學金可能有希望，請就近多予鼓勵，使能更進步。第一期眷舍分配辦法已公佈，事先我們也不知有此限制，目前交涉徒勞無效。余已向有關主管單位提出意見，俟下批眷舍分配可能修正。」中旬又接妻來信說：「振兒學業成績平均89分，慧兒82分，永堯這個月寄五百元給我們。慈親農曆五月初一日誕辰，你應回後盤老家祝壽。聽說不是金門人，也領到安置費，一樣可以分眷舍？」永仁回信給妻說：「霞兒獎助學金已批准，第一批眷舍不夠分配所以限制，永堯每月寄五百元幫忙我們家用，很感激！永堯寄二千元交金門父母親收。余上個月向縣政府借一千元，本月份還清。廿六日為家鄉後盤國民學校新校舍建築完成，舉辦落成典禮，余陪同政委會宋委員紹椒及程縣長如垣、羅主委志超及各單位主管參加，父親亦參加全體攝影留念。」   六月上旬永仁接妻子來信說：「收到一千元，還德生侄三百元，這個月家費又不夠用。家鄉大豆收成時如有分到，託人煮數斤發綠後，寄台做豆醬煮魚。我因感冒臥床，霞兒請假在家照顧，白米每台斤三元五角。」永仁回信給妻說：「欠錢還錢應該的，自己身體要多保重，孩子們靠妳照顧。清炮弟近日赴台，參加歡迎美國總統艾森豪致敬團。」十七日及十九日匪砲射擊金門甚劇，後沙村房屋損毀甚多，永仁恐家人在台掛念，寫信報平安，並賀妻子生日。   六月廿二日，永仁弟婦何氏與子先森，撘軍便車往瓊林村買米，途中發生車禍受傷暈迷，幸遇友人蔡啟添之弟，叫車送往耍頭（尚義）軍方大醫院急救住院治療。永仁專程前往探視數次，至同月廿八日出院。永仁母親陳氏在家中幫忙看顧小孩，抱孫女竟又跌倒，門牙掉數顆，幸無跌傷他處。   七月五日，永仁寫信給妻說：「我目前每逢雙日要到各鄉鎮講課，在各鄉鎮辦理幹部訓練。十八日將搭機赴台參加開會。」副總統陳誠來金門巡視，縣長及各科室主管均參加政委會簡報，十七日又往太武山坑道會議廳參加聚餐，劉司令官、程縣長及永仁等科室主管均與陳副總統合影留念。   永仁三弟婦母子車禍受傷，準備辦手續往台就醫，永仁母親陳氏在後盤老家幫忙，近日無法赴台，必須將戶籍遷回金門，將來才可在金門辦出境。十八日何氏母子搭政委會班機往台就醫，永仁電報通知妻子或女兒彩霞前往迎接。並將先前兩人辦妥赴台之入境公文副本事先寄台北家中，持往機場換回身分證才能辦理醫院掛號治療。日後接妻來信說：「三弟婦住家中，自應接待，霞兒領到一至六月份公費九百元，她買手錶、項鍊計一千元，幫她添補一百元。永堯每月寄五百元來台支援，不然我們家用實在不夠。」（本文改寫自先父《有義回憶錄》手稿）

  在我學習閩南語的過程，我也曾和下文所引述的讀者一樣，對陳世明教授，和教育部官方所頒佈的資料，充滿懷疑，到底哪一個才是對的？「有先爬文，先前有網友指出陳世明的觀點有爭議。我想多請教版上大家的觀點。畢竟我沒有這方面專業，我看了陳世明在油管的頻道。他「引經據典」是講出了他的一套學說。當然，關鍵就在於或許有網友認為陳世明的說詞不合理。」……「但麻煩就在於若是以我們「外行人」的觀點，實在分辨不出到底某個音-字之間的答案，到底該依照例如教育部的閩南語辭典中的記載為答案，或是該依照陳世明有時候引經據典駁斥，包含辭典在內的某些主流答案，且陳世明的說詞好像也蠻像一回事、且有所本的陳氏答案？」……「畢竟乍看之下，陳世明「有所本」（雖然不是「唯一」的本），並不構成信口開河…….所以我無所適從（甚至感覺被陳世明的說詞說服了），於是發文問問大家的意見。」   陳世明教授在「秦朝的東西竟保留在臺灣」講述閩南語同義複詞使用規則時說：「聲韻學的理論錯誤，才不知道這個字讀做（kha）。聲韻學的理論錯誤，才造成這個現象。甘字典和類音寶鑑，攏念作（kha）。但是教育部講這個字無念作（kha），為什麼無念作（kha），人家甘字典和類音寶鑑，攏念作（kha）甘字典和類音寶鑑，攏念作（kha）。」   陳世明教授只說它錯，卻沒有明確指出哪裡錯。查索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總共發現7條資料。共有三個音，一個是（kioh）例如：腳數「kioh-si?暀u」 ；一音（kiok）；一個音（kha），例如：嶺腳：（Ni?晬-kha），四腳亭（S?椄-kha-t?翀ng），六腳鄉（La'k-kha-hiong），水返腳（Tsu?椌-t?棌g-kha）。   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的編纂，是否在陳世明教授指出錯誤後，才修改詞條內容及讀音，我不得而知。但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以陳世明教授做學問的精神，諒不會犯此錯誤。我們回歸到聲韻學的基本功，嘗試來探討「腳」的讀音。   腳，在廣韻中的序號為第3542個。它的反切是居勺切。聲母是見母字。韻母是藥開。韻目則為藥。調為入聲。等是三等。呼為開口。韻系是陽聲韻系。   韻攝為宕攝。廣韻目次為入十八藥。   居勺切，「居」這個反切上字，依照廣東番禺陳澧（蘭甫）的基本繫聯條例 ，應該歸類在居類，屬於見紐三等。三等的意思代表有「i」介音，亦即所謂語音的「顎化」現象，這是中古音的特色，中古音泛指魏晉南北朝到宋朝的語音系統。   但是不管是（kioh）、還是（kiok）、抑或是（kha），表面上看起來都繫在見母字（k）下，但認真讀後，卻發現在現今國語注音中，卻在「ㄎ」這個聲母中。這其中包含中古到現代漢語的對應或音變，留待之後討論。

  易碎，是玻璃致命的弱點。一般人的認知，玻璃一旦破碎，便是具危險性的無用之物，它的命運就是迅速被丟棄。不是嗎？然而，任誰也不曾想過，破碎的玻璃竟能成為完美的藝術精品……。   當我們走進瑞士當代視覺藝術家西蒙‧伯杰的藝術世界，親眼目睹藝術家用大錘、小錘仔細地擊碎玻璃，創作出一幅又一幅獨特的肖像畫。在場的觀者無不瞠目結舌，大感不可思議，一陣陣帶著佩服的驚嘆此起彼落！西蒙‧伯杰精心創作出世界上最破碎的藝術品，確確實實顛覆了我們長久以來對玻璃有限的認知。   這樣的藝術表現被當代藝壇稱之為「具特殊針對性，精細點擊的繪畫」。藝術家在創作一幅畫之前，必須經過縝密思考、設計、勾勒心版上的藍圖之後，將畫面構圖的重點先在玻璃上標記出來，然後才開始舉起手中的鐵錘，審慎地在一大片玻璃上進行輕重參差的敲擊；西蒙對於「敲擊力度」與「精準度」的要求極高。整個創作過程中，充滿戲劇性的節奏，真是張力十足，教人嘆為觀止，直呼過癮。   我想，西蒙選定以玻璃當作自己繪畫媒材的同時，便也決定了自己的創作生涯將不斷面對高難度挑戰，在千辛萬苦中，完成一件又一件世人認為不可能的任務。事實上，他經過七年多的努力，不斷研究、思考、嘗試……，歷經千千萬萬次失敗。每一次出錯，他都要先冷靜下來，作深度檢討、一點一點修正錯誤、一錘一錘克服困難、再檢討、再修正、再克服……，直到最後，自己能夠確實掌握每一幅畫作的每一記敲擊。西蒙‧伯杰創作前胸有成竹，創作中膽大心細，直到創作終結，完成一幅絕美的藝術肖像--「破碎的完美」。   觀賞西蒙‧伯杰的破碎藝術畫作，我心裡不斷迸出許多問號。為甚麼這位藝術家要選擇這樣困難又危險的作畫方式？純粹是尋找刺激嗎？挑戰高難度、企圖超越自我創作極限？嗯！我忖度著，西蒙這麼作，或許在他生命某種意義上有難以言喻的快感？又或者西蒙是為了別出新裁、獨樹一格？讓自己可以在畫壇快速成名、得利？……。我沉靜下來……，仔仔細細檢視前述這些、那些我替他設想的理由，似乎都不是正確答案呢！   那麼，真相是甚麼呢？一直找不到能說服自己的答案，我越發地好奇了。幾個夜晚，我輾轉反側，終於，終於我頓悟了。我忽然理解西蒙‧伯杰為甚麼要為難自己。其實，我說為難也並不精準；因為這整個生命過程的濫觴，應該是始於「好奇」，接著產生「興趣」，然後內心深處冒出某種「需求」，這種需求似滾雪球般的，從小小一個點點，越滾越大，大到必須親臨其境去面對、去處理，大到幾乎全然將自己吞噬；然後，「相信」，相信自己這個決定可以帶給自己愉悅感、滿足感，甚至，相信這個決定會帶給自己最想獲得的幸福--人生中最完美的幸福。於是採取「行動」。這「行動」究竟是甚麼呢？沒錯！這就如同人們「走進婚姻」一樣。   回頭用自己這一段經歷驗證一下吧！某種機緣，在楊樹清簽名本上看到「臨水，妳是波光」黃克全，字跡清麗俊秀。我「好奇」這人引了哪位詩人名句？樹清說是這人寫的。產生「興趣」，這人竟能寫這麼漂亮雋永的詩！有讀他作品的「需求」；「相信」文學家能跟我契合，於是「走入婚姻」。婚後謀合，費勁又傷神，一次次將自己破碎，一次次修補縫合；再破碎、再縫合……。詩人敻虹說：「在愛中，刀痕和吻痕你都得原諒」。我們的生命因愛聯結，也因愛破碎，但是，請容我多說一句：「我們的生命也將因破碎而完美」。如同西蒙‧伯杰以破碎創作出完美的藝術作品；感謝他點化了我們對人生的理解。

  民國八十三、四年間，大台北地區連續發生「計程車之狼」事件，一時人心惶惶，刑事警察局成立專案小組，並提供廿萬元檢舉獎金，以獵捕這頭狼，但是一拖經年都沒有結果。   八十四年二月，從羅東來台北謀生的青年羅讚榮，帶著一家四口住在北投，開計程車維生，一天夜裡他停車回家睡覺，清晨被不知名電話吵醒，要他去移車，因為他的車擋到別的車，他雖覺得奇怪還是趕緊去移車，不料這一去被警方指認他就是這匹狼，一審被判刑十三年，上訴二審還是維持原判。   律師黃虹霞這天坐計程車去台北看守所，聽到司機跟她抱怨，說剛搭載一位同行的太太哭哭啼啼說其夫被無辜嫁禍的經過，剛好前幾天她在報上有看過相關的質疑報導，於是她主動聯繫羅讚榮的太太戴秀英，表達願意替其義務辯護，但先決條件是「如發現羅有任何涉嫌即解除委任」，羅妻堅信丈夫無辜，所以答應律師的條件，自此展開長達五年多的訴訟。   有幸最高法院把全案發回重審，八十七年三月，高院更一審宣判，羅讚榮逆轉改判無罪，羅讚榮被關了九百多天終於放出來，這個新聞事件被大篇幅報導，個人在時報因長期負責司法路線，所以接手了羅案的後續追蹤報導；羅案雖改判無罪，但檢察官不服上訴最高法院，在最高法院擺了兩年多，直到九十年四月十二日才駁回上訴，無罪定讞。   當天我把這個喜訊告訴羅讚榮和黃虹霞律師，他們都喜極而泣，我們也以半個版來呈現這則報導；原本以為羅出來後可以順利獲得冤獄賠償，不料有一天我打電話給黃虹霞，她告訴我冤獄賠案被駁回了，我聽了嚇一跳，深覺不公，經找來羅讚榮詳談，對其所受委曲頗為不平，於是以其「一路冤到底」為話題，從一版到二版詳實報導其所受的不平待遇。   見報後引起的回響甚大，其後司法院冤獄賠償覆議委員會終於推翻不准賠償的決定，羅讚榮獲得二百五十三萬餘元的賠償金，全案歷經六年餘才爭得這份「遲來的正義」，羅讚榮在領得賠償金時，他打電話告訴我，感謝中國時報長期的追蹤報導，讓他一路屢遇貴人，化險為夷，目前他們用賠償金開了一家小吃店，過著平凡的日子。   那時我剛接社會組主任沒多久，正想要有積極的表現，於是我私下整理多年的報導，並取名「遲來的正義」提報第廿九屆曾虛白新聞獎，對能否獲獎本來也不敢抱太大預期，不料最後竟等到好消息。   曾虛白獎評審給的評語是「本系列報導開啟並持續追蹤報導計程車之狼的冤獄案，除了為受害者平反冤獄，主動發掘重大人權侵害事件之意義外，更同時兼顧刑事調查、司法制度之改革等結構制度因素檢討。在感性面上，對當事者與相關者之報導生動而可讀性高，分析上，具體探討各種科學證據、嫌犯指認方式之可信度、冤獄賠償之法理基礎，關切角度多元，並深具本地社會之重要性。」   這一系列的報導，讓黃虹霞律師因長期公益辯護而贏得大法官提名，取得法律人的桂冠，我也得到一座新聞人夢寐以求的曾虛白獎座，當事人羅讚榮也獲得冤獄賠償，看似「三贏」，實則從報導過程還是讓人感慨不已，羅讚榮的遭遇令人憐憫，他能屢遇貴人化險為夷，又有幾人有他的幸運？而計程車之狼迄沒有破，變成「死案」，又有多少的被害人暗夜含恨待雪？   西方法諺有云「遲來的正義非正義」，這是一句知名的法律格言，意指如果針對受害一方的法律救濟存在但不能及時到來，那與沒有補救措施是一樣的效果。這一理念是要求加快法律體系中迅速審判或類似權利的基礎，因為受害方必須不公平地承擔解決希望渺茫的持續傷害。但是從我擔任近三十年記者過程，我仍希望「正義可以遲到，但不能不到」。

  廈門大學的何老師，陳世雄導師的太太也。陳門師兄弟姐妹都尊稱她為「師母」，只有我，因50歲高齡才入陳門，稱師母怕把人叫老了，故一直以「何老師」稱之。   2006年至2011年，就讀廈大五年，我多次飽食何老師的飯菜香。撰寫博士論文（後記）時，還曾想記上一筆感謝詞，但終以和論文內容無關而捨念。   2006年，第一次吃到何老師的湯麵。入學前，小兒一鴻陪我到廈大拜訪住於校舍中的陳老師。雖是初次見面，但熱愛戲劇的陳老師碰上台灣大學戲劇系畢業的一鴻，老少之間，顯然有許多共同話題，相談甚歡!   時近中午，我們母子表示告退。但陳老師卻堅持要我們吃碗湯麵再走。何老師親煮、熱騰飄香的兩碗湯麵已擺上桌，不吃，好像更失禮。多年以後，一鴻竟然還記得此事，且說師母的湯麵很有金門阿嬤的滋味。   2006年，陳老師的戲劇博士生只招收了兩名：鄭甸和我。30歲出頭、聰慧的浙江姑娘鄭甸已婚，身邊帶有一女，因為年齡的差距，我稱她「小師妹」。小師妹住校外，我住校園宿舍，但基本上，我們兩人的上課時間可以很容易地彈性調整、配合。   陳老師喜歡在家中上課。小師妹和我經常由廈大校園內，繞行後山的法商學院，走約三十分鐘的路程，到校外的陳老師家上課。上午的課，就留在老師家吃飯，下午的課，則到回程中的法商餐廳用餐。.當然，閒行在這一段路上，時有蔚藍海景與燈火長橋的相伴。   何老師的飯桌吃些什麼？細節當然不復記憶。只記得，即使何老師屢屢挾菜勸吃，但4人的飯菜，總是豐盛有餘。   較特別的是，飯後的小點心，幾次出現大顆飽滿的水煮栗子，餐桌上的談天說地，正應合著慢慢剝皮、慢慢咀嚼的閒情，別有滋味。   有一次，陳老師還興味十足地問我：「喜歡吃番薯嗎？」我一楞，番薯不是很普通日常的粗食嗎？何老師可能看出我的疑惑，為陳老師解圍道：「別人又不是你，特別愛吃番薯。」 　　2011年，我隨金門縣政府金僑採訪團至泰國，走訪了一戶泰南的家庭小工廠，能幹的老闆娘暢談著家業、家事，說到唐山金門的婆婆常常懷念著家鄉的美食。我追問：「什麼美食？」「番薯！」啊呀？！此刻，我突然聯想起廈大陳老師的番薯之愛。番薯，是不是閩南人偏愛的家鄉味？ 　　我的博一下學期，陳老師因腰傷，臥床長達數月，鄭甸和我依常到老師家，受教於病榻前。印象中，忙於醫院和家務的何老師已無暇整理「書滿為患」的大客廳，但陳老師躺臥的房間反倒出奇地窗明通風。慣常的課後午餐免了，代之以精力湯。還記得，曾喝過一大杯綠綠的、不知名的果菜汁，何老師勸飲：「嚐嚐新口味的小黃瓜汁。」 　　幸運地，原本不被醫生看好的腰傷，陳老師憑著堅毅的意志力，復健成功。何老師辦桌，謝謝陳門弟子們的關懷，一長桌的家宴，有魚、有肉、有餅有水果…，眾師兄弟姐妹，有依民、琪小玲、曉紅、慧穎鄭甸……。 　　我的博五，鄭甸小師妹已畢業，陳門下，新收了六位台灣博士生：孟亮、顯源、穎灝、素慧、榮華，他們在台灣都有從事舞台幕前或幕後的工作經驗，個性開朗，帶動了陳門師生活潑相處的新氛圍。 　　一次冬夜，我們在陳老師家用晚餐，餐後，觀賞徐曉鐘版經典話劇《浮士德》，作業：每人各交一份報告，投稿演藝期刊。劇長2小時半，夜深風寒，還記得，何老師特地為我們煮上一碗碗熱騰冒煙的湯圓。 　　2010年後，廈門經濟更飛騰，外食方便，師弟妹們去陳老師家用餐的次數自然少了，但作為陳老師的第一位台灣學生，何老師的飯菜香猶存我心。

  碳是構成物質的基本單位，生活中所接觸的物質均含有豐富的碳，因此碳可以說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組成的基本成分。而人體內所含的碳元素更多，依重量排名，除了氧之外，碳佔極重要地位，是人體中的蛋白質、脂肪、糖、DNA、碳水化合物及核酸之骨幹，佔人體中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重量。碳既然無所不在又重要，那為什麼我們要倡導減碳呢？   因當前人類科技發達，工業進步神速，生活中所產生的碳日益增加，使得溫室效應日益嚴重，造成氣候變遷的不正常現象，影響人類生活關係重大，因此生活環境中之「碳足跡」越來越受到重視，無論是購買食材或交通運輸，重視環保的人會更加注意自己的行為對地球帶來的影響。氣候變遷帶來的各種災害已經近在眼前，我們必須在日常生活中減少碳足跡，將碳儘量減低，為地球降溫，才能使人類永續生存於地球上！   什麼是「碳足跡」呢？地球上所有的人類活動，都與碳足跡有關，而且造成大小不一的環境影響與衝擊。我們若能做到使用碳足跡較低的生活用品，諸如：有一餐不吃肉就可減排0.67克的碳，在外用餐自備餐具就可減排0.05克的碳，出門由汽車改騎機車就可減排0.825克的碳，由機車改步行或腳踏車就可減排0.275克的碳……等。減少碳足跡，可使碳在生活上產生中和作用，減緩溫室氣體的產生，而若能使碳淨零排放，更能減緩氣候變遷所產生的作用。不管如何，要讓所有種類的溫室氣體，包括甲烷、氧化亞氮、氟氯碳化物……等排放量與削減量達到平衡，這就是我們人類維繫生命之重要課題。   當前最有效之減碳及削減碳的方式是透過植樹作為碳抵換手段。根據統計，全球每年的碳排放超過土地吸收力10倍，若人類繼續燃燒化石燃料，必會讓地球持續升溫，悖離減緩氣候變遷的目的。而植樹及碳捕捉等都是排放之後的「挽救措施」，企業及政府應該加強推動這些抵換政策，並從源頭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才是最根本且最重要的方法，所以推動減碳永續評量指標，才能將減碳效益和生活相連接。   近年全球受氣候變遷威脅，世界各國紛紛承諾淨零排放目標，許多國際企業也公開宣示將以轉用再生能源、提高設備的能源效率等方式達成碳中和。簡言之，是企業、組織或政府在一定時間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與植樹、使用再生能源等方式所累積的減碳量相互抵換，過程中需透過碳盤查，採取碳的減量措施或抵換行動，使大氣的碳排放量維持現狀、無增無減，達成「碳中和」的狀態，掌握碳排放量和碳足跡，才是減碳根本之道。全球聚焦減碳議題，邁向永續環境的新時代。   我國於98年全國能源會議決議推動台灣邁向「低碳家園」新願景，並提出打造低碳島規劃建議；更於99年國家節能減碳總計畫中之「打造低碳社區與社會」，提出「建設低碳島」為重點目標，金門也列入其中之一。   金門當時提出「320減碳」願景，即金門縣年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從目標年98年的3.79公噸，至103年降為3公噸；109年再降至2公噸，而119年可達到碳中和或零碳總目標，並促進金門地區永續發展及建構低碳樂活家園。因此金門低碳島的極力推行，由地方居民與企業合作參與，在政府的規劃與指導下，執行宣導低碳島之核心價值成為策略推動的根本。這些年來，中央與本縣各機關、學校、社團與社區民眾，都已建立共識，共同營造樂活永續的生活文化，並配合金門豐富的生態與觀光資源，創造金門嶄新魅力，期望金門低碳島能引領我們邁向綠色經濟的永續發展目標。

  妻子終於決心拆掉占據廚房一隅的灶腳了，據聞那是岳母燒大菜和炊粿的專用領域，單是那口直徑逾米的鍋洞，就可以想見當年的盛況了。自岳母往生後，這口大灶就純然成了擺設；鍋洞罩上木板成了堆放了鍋碗瓢盤的所在，灶口堵上磚頭，以免蛇蟲鼠蟻造窩，與灶口連通附掛於外牆的石棉煙囪，更是一幅風中殘燭的情景，心知肚明，這口大灶早晚得走入歷史……。   對灶腳最早的印象，應是中蘭老家那個終日陰暗、灰茫茫的角落。那口灶應該是紅磚壘的，敷上水泥洋灰，貼上丁掛瓷磚，竟成了頗為洋氣的所在。灶口有個鐵鑄的小門，上頭還有些與廚房不搭嘎的模糊鑄字，興許是姥爺從那個旮旯角落淘來的寶貝，看尺寸、樣式就是件拼裝貨。   打有記憶起，灶腳就是小孩兒的禁地，每次回到老家，都會被屢屢地告誡：「小孩兒離那地遠一點，危險！」到底是有多危險還真得等身體力行才知道，但那地是出美食的地方，卻是不用人教就會。特別是每逢年節，堂家大嬸主理下的灶房，總能源源不斷的輸出各式美食，但最令人嘖嘖稱奇的，還得是那一個個渾圓飽滿、一體成型的番薯膨粿；不規則的開裂，象徵著不拘一格的美味，鬆膨質樸、香甜不膩，更是供桌上不可或缺的上等供品。吃不完發硬的膨粿，還可以切成片狀，油煎或曬成酥脆的粿乾，配茶、當零嘴，都是一絕。   當然，灶腳身為神奇的所在，也不是尋常人便使得動的。印象中，瘦小的奶奶、新手的媽媽早早就被排除在灶腳的領域之外，她們的戰場是用角鋼架支拄在一旁的瓦斯爐具，看那單調的用火體驗，和灶腳就不在一個層次。要燒好一個灶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備足充分的燒柴，風乾、劈細了備用；講究的人家還分什麼香木、果木，像我們這種實用主義至上的家庭，自然是有「木」就行。柴當然還得是乾柴，平素上山裡、田邊搜括一通，倒也收穫頗豐，特別是一耙一大把、乾透的木麻黃落針與細枝，更是居家生火的必備良品。生火也有大講究；初學者總能將灶房搞到昏煙迷漫、不戰而逃，能手者則能掌握上柴、鼓風、退火的精準時機，循序漸進、由近而遠、由緩而旺的用煙火蒸融出食物最原始質樸的香氣。總是拿本破爛《古文觀止》擺頭晃腦的叔說，那叫「人間煙火氣」。不管是什麼氣，小孩兒最在乎的是燒完火後，藏匿於灰柴火燼中煨熟的番薯；將其耙拉出來，和著煙灰的甜蜜美味，一直是記憶裡的頭號終極美食。這幾年，超商裡也興起了「夯番薯」，雖說美味不減，但畢竟少了煙火氣，怎麼吃都不對味。   灶腳的危險性也是存在的，有時為了後續烹煮，堂家阿嬸會運用草灰將明火化為暗火，以維持灶上的熱度，這看似溫煦暖和的所在，每令那些個不守禁令、光圖戲耍的小屁孩的小手上，燙上一個個的水泡；那悲慘的哀號，直比村角的殺豬聲更令人心驚肉跳。   閩南話的「一口灶」便代表了一戶人家。一口灶豐滿了幾代人的胃，更傳承了可貴的先人智慧。灶要怎麼砌，風管斜度為何，煙該怎麼排，怎麼用灶悶出帶點鍋巴、保水度又夠的米飯，都是無數失敗經驗累積下的真功夫。   望著廚房一隅突然的空白，總覺得心也空了一塊，失落落的……。

  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金門體育小將在全國性競技中，表現極為傑出，成績發光發熱，無論是國小五、六年級的樂樂棒球賽、小學男生組跳高、國小中正盃桌球賽，都有極為特出的優異成績，可以說，經過這麼多年的深耕基層體育，成果已經一一展現。   礙於篇幅，個人此文謹就桌球部分，略抒個人感懷，以饗閱讀諸君子。   溯自個人跟桌球結緣，已超過一甲子，一甲子以來，對金門地區桌球動態，由於長期關注，並不陌生。這一甲子來，為地區桌運盡心盡力的有功人士太多太多了，但是就中，如果要選出具有代表性的前幾名，楊世達先生肯定都是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和楊先生結緣半世紀，早在民國六十三年左右，我在柏村國小服務，我們就結緣了，那時合庫的葉國欽先生和謝文錦先生，也剛好在防區服務，他們兩位都是桌球高手，球技和人品都是上上之選。   當時楊世達先生已從軍中提早退休下來多年，轉任電信局服務，星期假日，他常約集軍中好友切磋球技，一次生，二次熟，日子久了，大家竟然成為志同道合、談話投機的好朋友。楊先生是一位樂於交友的長者，他出手也大方，時常自掏腰包，請軍中袍澤吃飯，如此一傳十，十傳百，軍中如新來桌球高手，總會有人引薦給楊先生，桌球先生楊世達的大名乃不脛而走。   楊先生是一位實事求是的人物，他做事按部就班，一摑一掌血，一步一腳印，他親自出任桌球委員會總幹事，每有比賽，總是身先士卒，出錢出力，自己組隊自己找球員，碰到沒有球隊打的年輕好手，總是熱心地推薦給實力相當的球隊，讓大家皆大歡喜，共襄盛舉，都可以下場競技，以球會友。   累積了這麼多年經驗，厚植了這麼多年努力之後，楊先生的盛名，已經不僅僅侷限於金門這個小小的地方了，很多台省的高手，只要一踏上金門這塊土地，就急急忙忙想拜見這一位他們心目中的長者。   可惜這樣一位慈祥的長者，竟在民國九十二年的八月三十日這天，終於不敵病魔，撒手人寰，結束了他七十七歲的人間歲月。噩耗傳抵金門，他的大小朋友，曾經的街坊鄰居，沒有不一掬悲傷痛惜之淚的。   再過兩三個月，就是楊先生逝世廿周年紀念日了，我真的非常感念他老人家。   以下謹就個人所知，略述楊先生的生平事蹟，以為永懷。   楊世達先生，別號少駒，四川合川縣人，生於民國十六年九月二十九日，卒於民國九十二年八月三十日，享年七十有七齡。   在軍中，是少校退役，曾任台長、補給官、參謀官等職，五十四年間，經行政院輔導會協助，志願轉業到金門電信局服務，任值機、管理員、課長等職，從此，與金門結下不解之緣。   先生於民國八十年五月間，提前退休，問其原因，只有一個：從此，可以全心全力推展金門桌球運動了。   先生嘗自謂：「在桌球運動上奉獻，是我靈魂心靈的享受。在這廿餘年的生涯中，除我在精神上的盡力外，在金錢上亦超過六百萬以上，至今退休後雖然兩袖清風，但我毫無後悔，更不氣餒。所謂無憂的生命，便是心富重於身富，心靈的滿足，是我最大的財富。」   這就是楊世達先生，一位「心富重於身富」，終身奉獻桌球，為金門的桌運念茲在茲的前輩，我們永遠敬重與懷念的長者。

  金門傳統建築匠師協會理事長陳成基，邀「金門樂府」到朱子祠，在協會成立的揭牌典禮上演唱南管，拉開大會成立序幕。這群匠師由文化局主辦傳統匠師的傳承集訓，經過在金門拜師學藝後，到台灣考了傳統匠師證照，發起成立「金門傳統匠師協會」，繼承老匠師的絕學，為搶救金門大量古建築的頹廢而努力。大會當場請來「文化獎」、「人間國寶」雙重身分的翁水千、莊西勢、李清海，遵古禮接收新學徒的拜師儀式，以使匠師永續傳承不絕！   金門傳統燕尾、馬背閩南式的建築，基本的匠師有：木匠（木架構件的大木、雕花的小木）、泥水磚瓦匠、石匠、剪黏師、油漆彩繪，如此多的工序來完成古建築。多年以來我巡行在金門的鄉鎮村里之間，尋找畫水墨畫的題材，太多的古屋老房，一一盡入我畫中。由於繪畫，使我對金門古屋造型美學有長期的觀注與認識。的確，每一村落現存的破瓦斷垣實在太多了，政府都來不及補助獎修，所幸新匠師的養成，在不久的將來，是一股文化復興的實力。   先父水藤公六十歲逝世，至今剛好滿六十年。家傳一冊墨描的傳統圖譜真跡，用作玻璃彩繪。早年他發明了補鼎技術起家，精通鐵工、木工、泥水工。晚年發心作義工協建西門「金蓮淨苑」佛寺，大殿的「四點金」是他界定的。晚上不回北門的家，席地而睡，小三的我要提飯給他吃。兩個後門用麻袋擋住號寒的北風，地上升火禦寒，順便燒製一些陶件。我還上屋頂中脊看他作剪黏貼陶；上登梯幫他作山牆脊墜的雕飾彩繪。這些匠作，來不及傳承，鼎信弟對先父的技藝心領神會，油漆彩繪安金、泥塑陶片剪黏，水車堵交趾燒，薪傳他現在的匠師工活，並再家傳他一子一女。「金蓮淨苑」早就被拆建成佛光山管的現代大樓，先父的匠心已作草上飛滅，不留片瓦寸陶！我想連佛都喜歡住大樓，金門的古厝文化復建了，難道不會阻礙金門未來城市高樓大廈的發展？   先父的白鐵加工店，兼賣泥水工具灰匙、鏟刀、抹刀、水平尺、直墜等；木工工具刨刀、鑿刀、鋸（分剪鋸、榭鋸）、墨斗、角尺等，應有盡有，我從小就把這些工具當玩具用。我到沙中教美術，兼教很多工藝課，輕而易舉，小時的那點玩藝就派上用場；也一下就熟悉工藝教室的木工機器，更使我自己的木工手藝是大有進境，這是教學相長的益處，沒幾年我便出版《吳鼎仁陶作與工藝》一書。內容有一陶作、二木作、三石作、四糊紙、五竹雕、六瓷繪等六單元。這是我示範教學的成品，也是我手工藝的創作精品專輯。我是學美術教美術的，本職本業的「詩書畫」藝術，是我一生發展的重心。畢業證書寫的是「文學院美術學系」，暑修是「藝術學院美術學系研究所」。師大為了成立「藝術學院」，納入音樂學系、美術學系外再新設工藝學系，因學院要有三個系才能成立。音樂系、美術系就脫離文學院。師大本來有的工教系－工業教育學系，是任教高職；教工藝就留給工藝系，但稍著重傳統手工藝的教學。我在職期間公假，進工藝系進修研習三個月，領到證書，也算是一枚新匠師吧！   金門早年生活多以工維生，我家父兄母嫂，都是又紅又專的工匠階級。先父要我描紅寫毛筆、讀書，讓我走向另一條藝道。如果不讀書，我必師承，也會成為匠師。今天「工」字可以出頭了，作之「士」，作之匠師，專注畢生心血，就會有「文化獎」、「人間國寶」的美譽榮身。   巧聖先師魯班，是建築木匠的祖師爺；魯班弟子荷葉先師是教人製瓦造屋的泥水匠。承先啟後，金門「傳統建築匠師協會」成立大會，僅以南管古樂唱賀，再頌賀詩一首：     傳來偉業有巢術     統禦風雲住必安     建構孫曾佳屋宅     築修神祖聖宮壇     匠籌巧智尊荷葉     師運精工拜魯班     協合乾坤皆勝定     會將燕尾翹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