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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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
民國四○年代,金門駐軍十多萬人,阿兵哥滿坑滿谷。營房不夠,許多部隊乃借用民宅或祠堂暫駐。一時之間,村子裡出現大批軍人,軍民一家,熱鬧滾滾。 有一個冬夜,我家前面的防空洞忽然傳來陣陣哀嚎聲,同時又聽見有人氣沖沖地怒罵,每次使勁的開罵聲傳來,緊接的就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大人禁止我們出門,早早把我們趕上床。那一夜,我一直心神不安,驚夢連連。 第二天上午,廣東籍的老班長拿著碎裂的竹扁擔,用哭喪的語調向鄰家阿伯解釋:「大哥啊!你不知道,是我把他找回來的。我如果不處置,報上去就是槍斃。我是頂著腦袋在幫他扛,上級要是知道他失蹤一天一夜,連我都要被送法辦」。 左鄰右舍都叫他許仔,一位台籍阿兵哥,平日與村人互動熱絡。被班長「家法」處理後,養傷兼關禁閉期間,鄰居曾帶東西到防空洞內給他吃。不久後,阿兵哥逐漸撤往村郊,有的住進碉堡,有的進入坑道,從此再也沒有見過許仔。多年後我一直在想,後來他是否平安退伍,成家立業?對於老班長給他的那一頓血淋淋的教訓,不知他會心存感念,還是仍深深怨恨? 民國五十幾年的某個夏天,平日情勢原本就緊張的金門島,到處一片風聲鶴唳。大人忙著參加民防隊出操,阿兵哥難得正常休假,路上看到的也都是行色匆匆。謠言也在我們這群小學生之間流傳:「共匪又要發動炮戰了」,「聽說國軍準備反攻大陸」。不久後,村公所旁的公佈欄貼了一張佈告:「逃兵,林光輝,21歲,××人。民眾發現請立即通報」。醒目的大字旁是一張放大的大頭照,頭髮全剃,從深凹的眼窩,讓人很容易辨識他是原住民。但那時候,叫山地人。 林光輝也許是金門島上最「牛」的逃兵。記得那時軍方曾出動大批官兵,全副武裝進行全島地毯式搜索。村公所也配合軍警在夜間挨家挨戶查戶口。白天,民防隊被派到高粱田裡巡查,打撈水井,但都徒勞無功。漸漸地,謠言又在小朋友之間流傳了:「聽說林光輝前天晚上到××村偷吃豬糜,被阿婆發現,他輕輕一跳就翻牆逃走了。」「林光輝的師父從台灣來,幫軍方找人。他師父武功高強,會輕功,飛簷走壁……」。 「林光輝事件」折騰好幾個星期,以金門這樣巴掌大的地方,遍尋不著也真是件怪事,他彷彿就從地球消失、從人間蒸發一樣。當時我們年紀還小,不知他為何逃亡?結果如何? 軍旅生涯二十多年,我的體會是:當兵逃亡,有的是因不耐操、不耐磨,無法承受壓力;或因遭逢家變、情變、金錢糾紛,以致一時迷惘;或因個性孤僻,適應不良,遭受欺凌,變成團體中的孤鳥。於是,在某個時間點受到外在因素刺激,一時衝動,做了糊塗決定。其實很多逃兵的本性並不壞,如果他的長官夠用心,或同伴多關照,許多悲劇是可以避免的。可悲的是在那個年代,明知軍令如山,敵前逃亡,惟一死刑,但還是有一些年輕無知的生命,毅然地做了飛蛾撲火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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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背叛金門的人
前回提到黃克全以楊姓鄉親背叛金門人,寫了〈夢幻之釘〉,提到楊姓的第五代孫楊哲,以死亡跟家族的斷滅,洗滌先人罪愆。到了〈斑枝花〉,主角叫薛十一,小說的前面又敘述一次這段歷史,但故事的延續卻跟〈夢幻之釘〉大相逕庭。 薛十一年輕奮發有為,教學生涯期間感到不能真正伸展志趣,不顧父母反對,考上台灣大學並辭掉小學教職。碩士畢業後,婉謝系主任留聘在校當教師的美意,毅然束裝返鄉,並於縣政府擔任股長,管轄典禮、譯電、編輯、新聞跟公共關係等業務,權輕事煩,跟他的雄心壯志出入很大。他後來接受船運公司邀請,成為股東之一,幾個月後,迎娶船運公司老闆千金為妻,並獲邀進入戡亂時期增額立委吳金鑫的陣營,終使薛十一躍居權力核心。黨部賦予的權力給了他工作的價值感,使他每每疑惑那些學成卻不返國、不歸鄉的人。小說提到幾位真正的歷史人物,如沈君山,指出兩人曾有短暫談話,薛十一並陪同來金視察的行政院長巡視林務所、金剛三號坑道等,甚至約旦國王來金,薛十一還出面接待。 雖然官運亨通,薛十一卻時刻警惕自己,作官、賺錢都不是他此生的目標跟事業巔峰,「總覺得哪裡還有一個目標在等自己」,「總告訴自己並訓誡部屬說無信心是敗壞道德的象徵」。薛十一就在金門島,經歷方東美過世,骨灰海葬金廈海域;中共與美建交,人民響應「一人一信運動」。與此同時,薛十一已成為水泥廠的要員,鎮上人家為了小水池的使用權,還請他當公證人。薛十一是金門島上,有權勢、有威望的人,然而,跟這些相隨而來的,卻是他內心的腐朽。薛十一早忘記他遠大的理想,那個模糊的目標更往後退,終被權力跟歲月的大霧掩蓋。 薛十一當然是一個啟示,道出權力磨蝕理想的緩慢過程。這歷程之緩慢,足以讓人找到更多理由搪塞自己、原諒自己,最後合理化自己。那個攜金逃逸的楊姓鄉親是明著幹壞事,薛十一卻是不知不覺幹著壞事,卻因權勢跟威望,仍然受到居民愛戴。薛十一足以成為所有發願立大志、做大事的人,一個誠懇而深刻的警惕。 忘了在什麼場合問過黃克全,真有薛十一這樣的人嗎?他神秘地說,有啊,是有這麼一個人。至於是誰?我沒再問,他也沒再說。 小說並不需要一個答案,小說需要的是更多的暗示跟啟示,小說更提出了人類的種種通性,譬如貪婪、慾望、權力。 我從來沒想過要去否認這些陰暗的力量,相反的,它們需要更多的認識,而非一昧的否認跟揚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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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個需要用心對待的地方
人無法獨自生活在人世間,總是需要夥伴互相扶持,而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家人。擁有血緣或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組成了「家」,這個最小的結盟單位。讓人們得以在面對生活的挫折時,獲得心靈休憩的歸宿。 對於旅外的遊子而言,「家」則被擴大成「家鄉」。那是一處收容幼時記憶的心靈泉源,也是當遊子努力前進時的心靈柴火。在某個駐足點、一個不順遂的人生頓號上回頭遙望,一如黝黑夜空中的遙遠星光,不怎麼耀眼卻如此的深邃而溫醞。 而科技時代更將人類推向「地球,我們的家」的新境界,許多劇烈的氣象災害,讓人們意識到這個全人類共同的家,正面臨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而這樣的結果卻是源自於人類對環境的過度消費,並且產生了地球無法負荷的汙染。小自兩個人所組成的家,大到全世界的共同體,我們會以不同的心態面對之亦在所難免。相反的,無論是哪一個境界的家,卻一視同仁無私的提供了我們生活與生存的需求。 最近隨著澎湖設立賭場公投的日子到來,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論戰因之日趨白熱化。無論持正、反想法的人,都能列舉數十個以上的理由,而且都是有憑有據的推論。但也有不少打著熱愛土地以及家鄉旗幟的人,所作所為卻是行傷害之實。許多看似充滿發展希望,卻包藏著掠奪心機的作為,真的能創造一個能遮風避雨,安居樂業的地方? 面對各種資訊與說法,我們該如何判斷其真偽呢?其實只要平心靜氣的思考,家是否該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生活在其中的人們除了使用了它,同時也是支撐它繼續提供我們庇護的關鍵。而會有什麼結果?則只在於我們選擇的一念之間。作為一個自己長期生活以及心靈歸宿的地方,我們所需思考或許只是:我們的所作所為是否會傷害並危及這個家的存在?如何過知足的生活,而非如何奢侈的消費生活? 每每從飛機上往下看著金門的時候,總有些不忍與不捨,一如對待一個關係密切的親人。關於金門的未來,該是所有把它當成自己家的人都必須關心的。島嶼上的人們,或許也該正視作為自己遮風避雨的家,是否會在自己不經意的忽略下逐漸凋零或變調了。筆者未曾聽過,有透過損害自己的家得到利益的人,卻能在漫漫的人生道路獲得善終或是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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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語
經常刻意的關注一些文學獎的訊息,但多數提不起投稿的勇氣,並非自認自己的文章沒有競爭力,而是總是搞不懂,得不得獎的差別在那裡? 曾經請教過一位在各大文學獎頗有斬獲的文友,據他說,這跟投資股票一樣,首先,要研究基本盤,進而掌握發展的趨勢;什麼消息受市場歡迎,什麼議題最好發揮,又什麼樣的評審會喜歡什麼樣的口味,都有一套依循及標準。他老兄洋洋灑灑的說了一長串,我是愈聽愈頭昏,看來得不得獎著實有其依憑及根源,孰優孰劣,除了實力外,有時真的要靠點機運。 說這些,到底有些酸葡萄心理,畢竟以在下的功力,還輪不上我指東道西,真要談經驗,恐怕還不夠格,那就談談自己的文學心語吧。 在少數幾次的文學獎榮耀中,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巧合,那就是通常會得獎的作品都是我的「殘作」。所謂的「殘作」,就是寫了一部分,但腦袋空空,無以為繼,純粹的文字裝飾品。不時在整理舊作時,總會發現它們的蹤影;一次、二次,在經歷了好多次之後,屢有把它丟到垃圾桶的衝動,但想想,總有些可惜,再擺擺吧,這一擺可能又是好些時日,忽然那天,有了再續前緣的衝動,這一衝動就大功告成了。反覆看了看,似是難得佳作,試試文學獎吧,果然一標中的,好過以往那些行雲流水、自鳴得意的大作。 我將這種現象解釋為,「文章有如佳釀,需要時間的醞釀與用心品茗。」同某文友分享此一心得時,卻遭到他嘲諷,「顯然程度有差。科幻小說名家倪匡,六十分鐘可寫五千字,每天可寫數萬字;歷三十年而靈感不斷、題材不盡,且保證暢銷,怎麼比?」。說得也是,真有那麼多磨死人的工夫,何以成就名家的偉大。意外的是,有天我卻發現名家也與我有著同樣的心情。 大陸作家莫言的巨著《生死疲勞》,全書洋洋灑灑五十五萬字,他老兄只花了四十三天寫成,這跟某些多產作家宣稱的一天五千字相比,段數可要高上許多,這樣快的速度有否影響作品品質呢?首刷十二萬冊,短期內銷售一空。莫言的說法是,寫是用了四十三天,但構思的時間足有數十年。顯然,下筆立就只是形式而已,文氣積累才是關鍵所在。 像此等天縱英才的大家,帶給我們的文字饗宴又豈是震撼而已,更重要的是藉由文字的流暢性,引導出閱讀真實的樂趣,每回看到這類的大作都令我雀躍不已,對於作者恢宏大氣的功力與態度,更是欽羨莫名。但,羨慕歸羨慕,顯然這輩子是很難有那樣刻苦的修為、達到那樣登峰的頂極了;還是乖乖的做個小作者吧,畢竟寫作令我快樂,這個理由,比任何名銜、冠冕更令我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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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教育何處去﹖
金門處於福建沿海一隅,面積狹小,土地貧瘠,資源有限。但地靈人傑,文風鼎盛,歷代科甲鼎盛,人才輩出。教育是金門未來發展的優勢能力。而金門的教育辦得如何?我們所培育的學生在台灣或國外表現如何?如果以教改之後作為評鑑學力能力的指標-基本學力測驗,金門的國中畢業生又表現怎樣?金門教育何處去,筆者以一位投身中小學教育近三十年的老兵,針對金門現有的教育問題提出二點淺見: 一、小校合併問題:金門的小學,因著少子化和都市化的影響,人數少於100人以下者已有多所,其實是有必要逐年縮小成分校或分班規模,以節省用人成本及增加學生互動和競爭的機會,但是基於本位主義和既得利益,一些該合併和轉型的小校又不願被併,而教育當局也沒有一套評鑑機制和配套措施,這是公立學校的盲點。君不見台灣高等教育在少子化衝擊下,許多大學紛紛合併,務使學校運作達到最適經營規模,也解決招生不足的窘境;而金門的許多小校其實已達到整併的條件,我們都很清楚規模過小的學校不只不符合規模經濟的成本效益,最大的問題是學生缺乏良性競爭的機會、師資人數太少且不夠多元,尤其是藝能、體育等科目,在體育班這批老師漸次退休之後,勢必造成缺乏體育老師和教練的困境,而學生數太少教學過程中缺少互動和分組教學的機會,也剝奪了學生學習團隊合作的機會,這些都是目前小校面臨的實際困境。 二、關於中小學校長儲訓和遴選問題:「中興以人才為本」,一所學校的經營,除了軟硬體、師資、學生素質,家長的參與和支持外,最重要的是「校長」這位掌舵者的理念、遠見、領導力和執行力,但金門的國民教育一直未針對校長人才培育建立可長可久的制度,先是沒有主任培訓制度,再是沒有定期辦理中小學校長儲訓;對整個金門校長人力資源的需求也未加評估規畫;至於成為候用校長再遴選正式校長,表面上符合程序正義,實際上政治介入教育,遴選半天考第一名者未必就能擔任該校校長,遴選委員會有責無權,形同虛設。近二任高雄市長,將校長遴聘完全授權教育局辦理,也依遴選結果依序任用,從來沒有什麼聲音,學校是民主教育的搖籃,如果我們在國民教育這個區塊最重要領導者的產生,都無法作到民主公平,如何教導我們的學生成為新世紀的標準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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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中第九屆畢業33年同學會有感
在四月中旬參加梁琪琛同學(服務於金門縣警局)的公祭後,大伙均感慨人世的無常,咸認為同學應經常聚會相互關懷,班長王世權及陳鎮旺均認為我在特勤單位服務多年,思想僵化(吳東明侍衛長嚴格要求我們遵守「兩點一線」──除了工作場所和住家間移動外,避免到其他地方逗留)絕少和同學交往,如今抖落一身盔甲成為自由人了,必須盡一點同學義務,責成我任今年同學旅台年會召集,叮嚀再三不可漏氣。 同學們均屬823戰後嬰兒潮歡天喜地來報到的梯隊(49-51年次),故聚會日期就選定在8月23日,地點在台北市南昌街的陸軍聯誼廳,因同學們自離開校門後,就如蒲公英種子隨風飄散台灣各地,如何在短期內召喚團聚著實讓許多人替我擔心,如吳家榮同鄉與我並非熟稔卻主動提供名單,並在網路留言打氣,足見人不親土親。 陸聯廳徐主任一聽是來自前線金門的一群戰地兒女們,選在823這麼有意義的日子做33年的聚會,主動給予我們各種優待,並提供卡拉OK助興,使大伙窩心到家了。 823當天,同學們出席非常踴躍,有專程從金門搭機當日來回的金輝會長及志忠、愛玉、還有高雄的素貞、嘉義的建興、台中的光明等,另外要感謝陳福海委員及李沃士議員,雖然因為參加金門紀念823砲戰勝利50周年的活動,但都派代表出席聯絡鄉誼,席間的高潮是董智森鄉賢趁錄影空檔前來與同學們話家常,秒殺了許多閃光燈及記憶體空間。 難能可貴的是女同學就達到31人,尤其安娜同學──曾派紐約擔任第一夫人蔣宋美齡護理的傑出女性特別撥冗前來,誠如「前線女性在寶島」(許美玉,2009)提到家鄉女性離鄉背井到台灣來,必須面臨交通、居住環境及人際關係上的適應問題,即使寄居在親友家,心裡也會產生寄人籬下的感覺,缺乏安全感;而今我從這些女同學們的臉上看到的是一種人情練達,玲瓏剔透著智慧,充滿對生命喜悅的美感自然流露! 近期有緣參與旅台同鄉會活動,主其事者皆在探討如何把鄉親找出來,以凝聚鄉親的力量,然鄉親們個性保守,在他鄉的當務之急是如何適應環境,自顧在各自的工作場域打拚,少參與同鄉會活動是可以理解的,而如何結合思想背景較一致的次級團體──同學會的串聯,是一個可以建構鄉情資訊傳遞的平台。 自金沙國中網路相簿上看到敬愛的鄭藩江老師榮退,不禁想起當年(65年初夏)您提著一袋雞蛋,把我這即將畢業的傻不隆咚的學生叫到家政教室去,親自炒了一盤香噴噴的蔥炒蛋讓我享用,並提醒一些畢業後要注意的處事要領的場景,又在眼前矇矓中浮現,至今猶如春風般溫暖著我的心!這是母校讓遊子們感懷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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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風與易俗
政府是領頭羊,凡事應考慮得比一般百姓更遠更具建設性,不應完全以百姓的意見為依歸;且能勝任政府之主管首領者,必有比常人更高的見解與視野。 金門的殯葬風俗,曾有人說,無錢不敢死,原因在比排場、比人氣,因有的必須有上列排場才算有名聲。人要留名,難道只有在離開世間的那一場儀式,才能名留青史,能否將上百萬的排場、飲宴、花圈、輓聯化作對社會有貢獻的捐款,且能否從政府高層率先引領做起。 現任總統馬英九,在其父親過世時,據新聞報導,只花了十幾萬元,火化時是安置在台北市立陽明山納骨塔,且是置在納骨塔橫樑下方,以致在馬英九接任黨主席時才一年多,就因特別費被起訴而自行下台,當時有命理師,就以此作文章,說是因為馬父骨灰置橫樑下方,受到壓迫才會造成當日的下台,如果命理師所言是事實,那後來馬英九又為何能重新選上總統,取得人生最高的職位。 金門有納骨塔,是那一任縣長爭取、建立起來的,當初使用率相當的低,且以鼓勵方式,還沒人要接受,但現在年輕的一輩,或留台或留外的已能接受此一方式,但仍有待政府的宣導和推動,才更容易成功。 有大陸新娘及參加大陸喪禮者的金門鄉親曾說:大陸往生,必須三天內即火化完成,這是大陸政府的做法,一般百姓也皆能遵守,可見事在人為,在政府,而不是完全在百姓。所謂移風易俗,本是主政者要去推動與改革的,如果再看看各國對往生者的儀式,千奇百樣,只要對至親往生者出於一片真意和虔誠的心,那比花上百萬的排場,應會得到更大的安慰與意義。 台北縣政府,已在宣導殯儀館不主動掛輓聯,以減少後續處理問題和達到節能減碳的目的,而榮民服務處多年前已推聯合葬禮,另幾年前台北縣市政府也推廣海葬、樹葬(台北市政府)等,而在金門又有吳稚暉、胡璉先生的海葬,其名聲是否受影響,各位讀者應可自我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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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金門軟實力──金門噗浪客
「噗浪Plurk.com」是一個在今年快速興起的網路平台,一種以「微網誌」形態呈現的新型網路服務,免費申請、易於使用和無廣告干擾,快速獲得網友的認同與加入。使用噗浪服務的網民叫作「噗浪客」,噗浪客張貼的訊息叫作「噗」,在噗浪上結交的新舊朋友皆稱「噗友」,瀏覽噗友訊息的行為叫作「追浪」。噗浪客和眾噗友們的噗會依時間順序,左新右舊的顯示在網頁中,整個網頁就像是條流動的時間「河道」,所以在結束追浪時就叫作是從河道中「上岸」。 噗浪以「一對多」的方式發佈訊息,每位噗浪客都有一條私人的「河道」,將「噗」發佈到河道後,也會同時顯示在噗友的河道上。每則噗有140字的字數限制,噗可以是文字、圖片、影片或是個網站連結。噗友們可以在噗裡加入回應與建議,形成對此主題噗的意見討論串。並非全世界的噗浪客都是你的噗友,結交噗友的方式是需經過雙方驗證與同意後,彼此才能成為噗友。噗浪是屬名制,必需使用帳號登入系統才可以使用服務。 正確來說「噗浪」並非「公開的」言論平台,應稱噗浪是個「個人的」「可限制的」言論平台。噗浪客可以設定個人河道或某則噗的閱讀權限是「僅限朋友」或是「完全開放」,是個相當自由、有彈性卻又擁有隱私的服務。因為噗可以「完全開放」,再加上噗浪的快速聚眾能力,所以噗浪亦已被冠上新興網路「媒體」的稱號,同時稱噗浪是網路上「公開的言論媒體平台」,更甚者有政治人物把噗友的言論稱為「民意」,似乎已有些過度放大。 噗浪也已成為新形態的網路行銷方法,透過噗浪建立企業形象、行銷企業產品、服務現有客戶和挖掘潛在客戶。更甚者可與噗友們建立企業認同感、建構優勢企業社群,在噗浪上經營屬於企業的社群組識。 許多大學教授已開始使用噗浪作為與學生互動的線上教學平台,課前提供課業資訊做預習,課後提供延伸資料做深耕與補充。整個學習歷程完整記錄在河道上,可強化學生的學習動機,可一對一適性化的教學,可讓學生評估自我表現,進而階段性規劃與修正學習方法與策略。 幾個月前,陸續地在噗浪上認識許多的金門噗友。活躍在金門政壇的「大腳」政治人物和金門縣政留言板的「名嘴」們,不分黨派的也都成了筆者的噗友,更有許多不同年齡層的金門鄉親和熱愛金門的朋友們也都加入。突然間,在筆者的噗浪河道上,隨時可見來自金門的消息,即時訊息的傳遞和互動交流的頻繁,讓筆者追著金門噗的浪頭一起呼吸起伏,好似已回到了家鄉土地。 如果星月無盡電影中三位年輕主角都是噗浪客,深愛金門的文史工作者「阿浯」肯定會隨時張貼金門的文化活動訊息,貢糖之花「星月」會利用噗浪行銷金門特產品,「阿勁」更會大力的在噗浪上介紹高粱酒的神奇魔力。在地生活的他們,提供噗友們最快的觀光情報、各旅遊景點的必看小秘訣、各時令必吃在地小吃,各項活動預告及活動現場直擊報導,天氣變冷了會提醒遊客來金門時要多帶件外套,霧季來臨時告知出發前要多關心天氣預報。這樣主動式的金門觀光行銷,會不會比傳統被動式的行銷來得親切呢?期待更多金門噗浪客的加入,共同厚實文化金門的網路軟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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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創作的驚喜
九月開始,我變成空中飛人,每週往返台金之間,繼續三個月一期的創作課程,因為疲憊,只要後腦勺有得依靠,我常不自覺的眼一閉就睡著了,在金門時常遺憾沒電影可看,一回台北便會盡量找空檔鑽進電影院,但每一部電影都看得七零八落的,散場後只好回頭去看電影介紹或影評,彌補我「不小心」睡著時造成的漏失;所幸這疲憊中尚有一件事我一直保持住清醒且熱情不息,那就是「創作的驚喜」。近期,除了固定的幾個專欄我得依時「供貨」外,我發現自己在忙碌的授課中竟還完成了六幅畫,新增了三十七個文字檔案,它們包含了詩作、隨筆、側記、各類文創企劃、課程設計等,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書寫,我把它納入一個名為「金門文字檔」的公事包,為了抓取、吸收最新資訊,人在家鄉的我,每天辛苦揹著沉重的筆電,到處「求救」找地方接網路線,當我從轟雷噪音和煙霧瀰漫的網咖敗退下來後,我試著從友人工作的電腦公司、旅行社、縣府記者室等地方去接線,很多時候為了取得較有效率的工作時機,我得起早趕晚的錯亂三餐,頂著正午的烈日、或在風雨中穿雨衣猛踩腳踏車,到處去找可連網路線的地點,當汗水、雨水猛流時,筆電也越背越重,我心中也充滿了哀怨,不敢相信福利絕佳的家鄉,竟無法順利取得一「線」生機,但那氣悶、委屈、沮喪並未擊垮我創作的追求,反而讓我更珍惜有「線」的狂喜,後來學堂的寬頻網架好了,我的筆電終於有了自己的家,我也從怨婦轉為快樂天使,每天早、午、晚都會去報到,幾乎快以學堂為家了。 每週往返台金,我既在工作也在旅行創作,近日,在夜間的創作授課結束後,我專程趕去一個村莊,用相機記錄普渡活動,我把普桌上一道一道精心巧飾的供品逐一拍下,普桌外面不遠,熊熊的金冥紙旺燃成一團烈火,那火光映照著村落裡的人,也閃爍在普桌上精巧的五湖四海、三色糕、大點心、小點心、圓題燒割、八大仙、八小仙、碟仔、菜碗等菜色上,最後我的相機對著廟堂前兩隻大豬公,喀嚓喀嚓響,平日寧靜的村莊,在普渡拜拜時熱鬧極了,人、神都有情有義的共處在同一時空。這些參與及紀錄,對我而言都是溫馨而充滿美感的,就像學堂不斷延伸的課程,它們勾動我根部底層的活動,它們都是美好的嘗試,讓人在家鄉的我,可以不斷開發創作上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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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全民願力圓法會功德
今年,九十八年(2009年)為配合古寧頭戰役六十週年紀念,將定於十月24日至31日,舉辦第三次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邀請兩岸各寺院諸山長老、高僧大德共同主持水陸法會內、外壇法事,藉著兩岸高僧共同的願力,以及邀請地區各宮廟各境主神明,藉著諸神明共同的法力,合力祈求兩岸和平,遠離戰爭、疫疾、天災、人禍。 水陸大法會為兩岸三地的民眾消災祈福,為祖先、國共戰爭之海陸空陣亡將士的靈魂超薦,讓他們離苦得樂。這還包含著教導世人感恩、報恩與回饋的重大意義,我們要表達對祖先養育傳承之恩,與報答為我們犧牲奉獻的人。水陸大法會要集全民願力,才能圓滿法會功德,為兩岸和平共生、為社會平安和諧、為子孫消災祈福、為祖先先烈超薦,請大家一定要來共襄盛舉,共同為法會功德多做努力。 此次法會有其殊勝功德。諸如,因緣殊勝:由於地方父母官的認同與支持,今年才有可能舉辦第三次水陸大法會,承蒙國防部通過「國軍軍事勤務致人民傷亡損害補償條例」,民眾獲得金錢方面的賠償,鄉親們才懇請吳前立委、李縣長、熱心人士李台山居士等籌辦第一次水陸法會,如果不是他們有心,如何能有今日的成果。古代水陸大法會唯有宮殿帝王才有能力舉辦,要抓住良機,趕快把握做功德,此其一。 佛道殊勝:水陸大法會雖是佛教的法式,但因為金門民眾大都信奉道教。籌備會決議邀請金門全島各境境主神明,一同共襄盛舉。金門縣長李炷烽,將撥冗率領法會籌備委員等成員,到各宮廟送佛帖,禮請參與盛事,此其二。 時間殊勝:98年〈2009年〉兩岸和平消災祈福水陸大法會,正逢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水陸法會配合擬訂在十月廿四日至卅一日(農曆九月初七至十四日)舉辦七永日,意義更為重大,影響將更深長,讓世人除了覺醒「和平無價、戰爭無情」的教訓;更值地球暖化,氣候異常,新流感橫行之際,讓百姓們心存敬畏、心存善念,愛護浯島,使子孫遠離天災人禍與疫疾,此其三。 誦經殊勝:此次法會中有十二部經典,將由兩岸三地的法師一百二十位輪流於內、外壇唱誦,盛大莊嚴、法力無邊,功德圓滿可期,此其四。 壇場圓滿:法會內壇會場在金城國中體育館、外壇會場在金門縣體育館。會場寬大,公部門盡全力支援供養,有如無量世界人間淨土,壇場圓滿殊勝,此其五。 至誠歡迎大家來報名參加「第三次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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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秋華的1949
金門一向是移民出去,很少有大規模的移民進來,如果有,要數民國38年(1949年)國軍撤守金門,隨之而來的一些「北阿兵」。金門人習慣稱:「38年國軍來金門,然後金門變化如何如何」,「38年」儼然成為一個斷代的標點符號。金門人之所以稱38年到金門的國軍叫「北阿」,因為他們「一腳一撐手」,體格魁武,迥異於本地人;他們大都講「普通話」,不管南腔北調,都讓當時許多金門人鴨子聽雷,因此老一輩金門人通稱他們是「北阿兵」。 這些「北阿兵」有的在金門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他們的下一代,在我唸中學時,同學習慣喊他們作「北阿子」,而我家也有一個「北阿子」,那就是我的老婆,她父親把她取名「劉湘金」,除了姓氏血脈,也明白道出她是「湖南和金門」綜合的第二代。 龍應台剛出爐的《大江大海1949》,寫國共對峙時代,許多小人物的生命故事,讓我覺得好熟悉,因為早在20年前,我讀岳父以端正鋼筆字書寫的「劉秋華回憶錄」(全篇2萬字許),就被那個戰亂時代,顛沛流離的悲情故事所震撼。20多年前,我要岳父把那本自傳投諸報端,但他回說他是小人物,不願自抬身價,而且也沒人會對他的故事有興趣,因此就一直封存在一個牛皮紙袋裡。岳父只有高中學歷,但其文采叫我佩服,文中描述參加徐蚌會戰被俘的片段,讓人性混亂的戰爭裡,終究還是能滌鍊出最珍貴的情義本質,令人感動。 岳父從民國35年(18歲時)懷抱夢想,投身軍旅,隨著部隊從故鄉衡陽出發,一路上東征西討,南打北攻,到過許多地方,民國39年隨19軍汽車排長運車到金門,受聘軍中雇員,最後在民國42年9月報考金門縣警察局,當警員,一直到民國76年,在金門縣警察局督察長任內退休。 岳父直到退休後,68歲才第一次回去湖南老家給死去的母親墳頭掛紙,然後哭得死去活來回到金門,然後每天準時望著攜帶回來的母親遺像上香。 他是一位戰亂時代的老兵,算是比較幸運的「北阿」,他寫得一手好毛筆字,會拉胡琴,會做菜,擅長的蘿蔔燉牛肉、大蒜炒臘肉、蔥油餅,叫人讚不絕口;他在金門成家(有3子2女)立業(雖然住的房子都是租的,但他的後代都有買自己的房子。),尤其重要的是,老一輩的湖南老鄉或是金門人,講起他的名字,都會說:他做人不錯。 日前,我讀罷正夯熱火的龍應台《大江大海1949》,再去翻閱已泛黃的「劉秋華回憶錄」,兩者異曲同工,更加讓我感受到大時代小人物故事,才是締造可歌可泣的歷史血肉,我相信,金門島上必然還有許多類似的故事可資補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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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憂
「君子有終身之憂!」不是懷憂喪志,而是悲憫蒼生的終身期許;更是傳統讀書人的生命美學! 對君子言,這種生命美學,是源自於「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的自我期許。就因為這種近乎傳教士殉教的悲願,因此,知其不可為而為的行止,尤令君子追崇,孔子就是顯例;知其不可為而為的悲願,不僅擦亮了君子的光采,更點燃了生命的美學,所以例如諸葛亮七出祈山,知其不可為而為等史事,得以千古流傳! 這種生命美學,應是一種普世價值的攬轡澄清志。雖說人心之不同,如面之各異;但此中有真意,在義理上、真相上、美學上,一定有它的普世價值。從教育意義言,這種價值可透過教育的淬鍊,而取得非凡的共識。我曾在一篇文章上提到「真、善、美」的概念,或可引為參考:「真是有血有肉的真性情;善是感時憂民的悲憫心;而美就是那縷牽動內心深處的意境美!」追尋的是一種是闡明真知,陶冶情操,品味人生的生命。有「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的廟堂之義,更有「為花憂風雨、為才子佳人憂薄命」的江湖之情!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是曲學詖行以謀功名?或販賣知識以謀生?還是舞文弄墨以媚俗?或者是「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的期許?對君子言,當然是指後者!「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得有機緣與聞書中「真意」,怎忍不風化於人間,以報天地?但就因人心惟危,因此,范仲淹「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期許,更有其終身之憂的使命感,這當然包括聲討鄉愿;那些自以為圓融,實是毫無原則的投機觀望者,所以孔子罵他們「鄉愿,德之賊也!」有些鄉愿常以孔子阻止子貢月旦人物來辯駁;但別忘了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的大義,因此胡適就常引用范仲淹之語以期勉學子! 日來重讀金耀基先生「最難忘情」大作,草堂中隱約興起「一生為故國招魂」的呼喚。想起多年來,從閒談「號稱文風鼎盛的金門,卻是最無文風之地;看看每人花多少時間在閱讀?」到直言馬英九「若不澈底改變拘泥的法匠個性,大膽起用遠謀霸氣之士,遲早敵已渡江而猶在觀戲中!」乃至卻話「王國維終日埋首故紙中,漠視當是時動盪之時局,徒傷春悲秋而自絕,誠不足為後人效!」莫不以此為知人論世的基準;因為我不想作位「學成文武藝,貸予帝王家」的文丑,更鄙視以各種浪漫口號而淫惑世風者,如以創作靈感為由而放縱男女關係的畢卡索(Pablo Picasso)。明知此論必引來一些自命「名士」者流的撻伐;但豈能因此而隨波噤蟬? 清風明月,與誰江上共詩裁!多少的萬里烽煙,何止是歲月的滄桑;無數的千秋一評,豈僅是蒼生的血淚?所以君子的終身之憂,又何僅是吟罷江山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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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的孩子
貧困是一所最好的大學,如果你能夠在這裡修完所有學分的話,在未來的人生,還有什麼不能超越與突破呢? ──俄國大文豪高爾基 網路上長久流傳著一封轉寄信。信中描述著中國天津一中高三學生安金鵬,榮獲在阿根廷舉行的第三十八屆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金牌的事蹟;學生獲獎並不稀奇,稀罕的是這位金牌得主出身貧寒,除了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更是他那不識字的母親用一顆顆雞蛋、一車車農稼,以及賣掉家中唯一的小毛驢換來的;文章感人,每看一回不免同掬一把辛酸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或便是此理。 我們總這麼認為,「現在的孩子太好命了。」但有位阿姨同我說:「歹年冬哦,我那碩士孩子起薪竟然還沒有我當年高。」以前的父母憑一把鋤頭就能買房置地、養活一大家子,現在的父母白領雙薪卻得為了購房、育兒,苦哈哈的過日子。顯然每一代的父母都有他們的苦惱,「好不好命」只是相較於某種事實現況下的比較罷了。但父母們後半生「好不好命」卻大多操之在己。 甲君為孩子抽中了「海軍陸戰隊」,愁白了頭;到處請託、攀關係,還是改變不了事實,送孩子入伍時,夫妻倆哭成了淚人,孩子也因氣氛感染不斷哆嗦;同儕們看在眼裡,都覺得他是沒斷奶的阿斗,部隊裡的日子益發難過。孩子入伍訓練一個月,全家如喪考妣,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了結訓日,卻迎回了渾身散發青春氣息的精壯兒子。孩子說:「爸媽,部隊的日子並不難過,只要顧及團體,少想自我。」兩夫妻哭笑著說:「孩子長大了!」卻沒想是自己讓孩子變小了。 乙君的孩子國立研究所畢業,告訴父母還要深造唸博。天下那有父母不希望孩子成材的?咂鍋賣鐵的供到了博六,又對父母說:「還想再出國。」孩子有獎學金、可以打工,經濟問題稍緩,但問題又來了;女朋友大了肚子,是要棒打鴛鴦,還是做個現成的阿公?夫妻倆籌了筆錢、辦了場婚禮,小倆口高高興興攜手出國,卻留下兩夫婦當奶「公」、奶「婆」。乙君苦笑著說:「孩子總長不大!」卻沒想是因為自己讓孩子習於本位思考。 在金門島上,恐難找到像安金鵬這樣刻苦的學生,但沒有經過磨練、砥礪的孩子,總是無法讓父母放心。因此,我的結論是:放孩子飛吧,縱使前頭可能荊棘滿布,但唯有讓孩子真正體察到生命的厚度,父母的辛勞才算是有了回報。我們不能總是護持著孩子,讓他們習於自我渺小,一但錯過了人生「試誤期」,父母歹命的後半生──眨眼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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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金門旅遊業的未來
「金門怎麼這個樣子?」是褒?是貶?從語氣上聽起來顯然是對金門的負面評價,沒錯,這是上個月第一次來金門旅遊的福建某大學一位教授對金門旅遊品質留下的負面印象,他要我回金門時向有關方面說說,不要因為少數業者的短視近利,造成旅客對金門普遍的不良印象,口耳相傳,損害了這條旅遊黃金路線的無限商機。 福建這所知名大學某學院利用暑假組織了一個旅遊團,透過當地旅行社,安排小三通搭客輪到金門,先乘包機去澎湖,回程遊金門的配套行程。他們對澎湖行程語多肯定,認為該地業者招待週到,服務親切,他以用餐為例做比較,在澎湖用餐,餐具潔淨,菜色不錯,每道菜上菜時有些許間隔,上前二道菜時,老闆還出來問口味合適否,服務人員在旁隨侍等待召喚,熱忱貼心的服務讓人頗為受用。在金門用餐,使用免洗餐具,菜色普通,菜、飯一口氣上桌,服務人員一個不見,不聞不問,像是要客人趕快吃完走人,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最讓這個旅遊團感到不滿的是,旅程中安排了太多購物行程,並且刪掉了他們在大陸簽合同協議的幾處景點。也許他們都是知識份子,比較有維護權益的觀念,向在金門接待的旅行社提出抗議,因此才取消了幾個購物點,恢復參觀兩個景點,但是按照合同上的協議,還是少了登太武山望大陸的重要行程。他們認為,這種作法真是「殺雞取卵」,絕對不利於金門旅遊業的發展。凡此,到底是本地業者與大陸合作的旅行社在行程安排與價格議定方面出了問題,還是本地業者過於輕率,以賺一票是一票的心態任意為之,深值地區業者省思,以圖改善。 九月二日,欲搭下午四點半的船班自廈門返金,因停駛,預購末班船票,時間寬裕,乃在旅客大廳某商家喝茶聊天,適有該地出入境聯檢系統某部門主管在座,他說,小三通以來,看著金廈兩地旅客來來往往,現在有人擔心大三通以後,飛機直航,且班次增多,小三通航線會沒落或邊緣化,但他認為小三通因為交通費低廉,且金門戰地盛名與自然景觀之美,頗具競爭優勢,且金門如果再開放陸客落地簽和自由行,旅遊業將更加暢旺。根據他的觀察與瞭解,金門方面的接待能力和旅遊品質才是值得重視的問題。 我們自己說要把金門發展成為「國際觀光島」,但是,除了機場、港埠、交通、旅館等基礎建設必須儘快改善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加強旅遊接待能力的訓練和提昇服務品質,營造優質的旅遊環境。否則,「金門怎麼這個樣子?」的抱怨多了,壞了形象,毀的是金門旅遊業的未來,所以,就旅遊觀光業言,金門要變成什麼樣子,值得公部門及業者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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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與單車
回故鄉的那幾天早晨,有時薄薄晨霧籠罩著,給清晨增添了柔和的景致。我習慣太陽沒出來前、空氣還涼爽時,便外出走走。一早,經莒光湖畔,見有人垂釣,好奇趨前觀看,沒想到釣者竟是昔日同學。彼此寒暄一番後,老同學招呼我帶走他的魚獲──數條十來公分長、魚身銀白發亮的魚。我感謝婉拒。沿著湖邊,陸續又碰到釣者四、五人,每遇垂釣者,皆走近觀望,碰到有意閒聊者,我便停下腳步,跟著談釣魚經。連續幾個早晨,每回順著湖畔走,都碰到我的同學及這些垂釣者,我想這些釣者深知個中三昧,釣出趣味來了。可以說,他們是有福之人,一大早享受著一潭寧靜的湖水,這不僅是釣魚而已。 有時我順著往夏墅路上走去,清晨,涼風習習,我習慣快步走路。路上,碰到一些也是喜歡早起散步的人,有一些人則是騎著自行車當作運動的。有時我往金城國中旁的海濱公園走,面向著金廈海峽,獨坐在岸邊的花崗石上。此刻,四周靜寂,只聽見那風聲及海水拍案的聲響。當抬頭遠眺,昔日只見山頭的大陸對岸,現已矗立著一排高樓。我記得唸這國中時,這海濱公園的附近還是一處墳場,還有一駐軍碉堡,那時孩子都不敢往這頭玩耍。 七月底離開家鄉,來到南台灣的高雄停留,仍四處遊覽。博愛路是高雄最熱鬧的商業區段之一,這區段有寬闊的人行道。人行道闢有單車道,沿途有幾處自行車及小摺出租站。每當傍晚時分,騎單車的人絡繹於途,有上下班以單車代步者、有三五成群的年輕人、有全家出遊的。常看到家庭成員的車隊,父母騎著單車一前一後護著孩童,孩童們騎著小摺,每人戴著頭盔,一個緊跟著一個。當看著車上的小紅燈一閃一閃,漸漸消失在遠方,心裡都為這些善於安排生活的幸福家庭喝采!不只高雄市區,市郊騎單車的人也隨處可見。西子灣、柴山坡道上,一群群裝備齊全、穿著緊身衣褲的年輕人,正奮力踩著腳踏板,為自己儲備腳力。聽一位高雄朋友說目前台灣有兩處理想的自行車道,一是台東關山,另一處則是台中的集集。 在一個艷陽高照的星期日,當我經過愛河邊,看到沿著河畔數十公尺長都站著或坐著人,令我頗為好奇,經仔細一看,喔!原來他們在釣魚呀!先前於西子灣海邊的礁岩上、堤防邊,也曾見過許多釣者,但感覺並不讓人驚訝。愛河畔這般熱鬧的釣魚場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中想著,莫非單車與釣魚,正是這時候最夯的活動? 家鄉這幾年舉辦馬拉松比賽、金廈泳渡等,不斷深耕觀光資源。以家鄉的條件,一個設計完善、能與各個重要景點銜接的環島單車專屬車道及幾處理想的垂釣場是有其條件的。 當家鄉累積的觀光內容越豐富,來訪的遊客就越多。 希望有一天,遊客專程來家鄉賞鳥、專程來瞻仰一座座矗立海邊留下歷史遺跡的雄偉碉堡、來參觀千年的活化石鱟或對閩南民居感興趣、來品嚐一口金門美酒………,甚至,來體驗享受規劃完善的環島單車道及垂釣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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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金門的人(上)
撰寫金門現代文學研究時,曾歸納金門人物多寡言勤奮、剛毅木訥。然而,一樣米養百種人,豈能奢望人人盡皆良善?黃克全的小說擅於掌握人處境的崩亂跟存在的惘惘,人物的刻畫不是重點,然而,他卻深刻描繪了金門的幾個「壞蛋」。 黃克全小說〈夢幻之釘〉提到金門昔時飽受流匪之苦,村民被逼,逃到太武山洞穴,卻遭用煙燻逼,鄉民逃往官澳。井、池都在城外,沒有水源,六、七日無法煮食,有的吃濕土,有的拿濕土貼在胸口。村民鑿井取水,水是有了,卻都鹹如海水,最後無計可施,搜集城內所有金錢,得白金四十兩,推派楊姓代表出城講和,沒料到這姓楊的傢伙帶著錢、揹著兒子出城以後,卻逃逸無蹤,棄城內鄉親不顧。 〈夢幻之釘〉歷史背景說起,轉而陳述楊姓後代楊哲的故事。逃掉的楊姓鄉親如何重拾顏面,再在金門落腳繁衍,小說裡並沒有提到,這一段隱匿的、卻從未消失的歷史,卻深植楊哲心中;楊哲甚至在課堂上直陳:「我就是那個逃出城姓楊的,第五代孫。」 楊哲次子、太太、大女兒皆死於抗日時期,他受盡親人亡逝之痛,精神跟肉體竟爾分離,喃喃地對學生說,「記住,從身體感官出來的,都無非是夢幻而已」。楊哲,在村人眼中無異是瘋了,而一個人要在殘酷的苦痛繼續存活,麻木不仁是一個方法,但也可編製一個夢,綑綁自己,如楊哲不停喃喃自語地陳述身體跟心靈是分離。楊哲面對苦難的生存之道,就是否認感官、否認生命的痛。楊哲還提到,「認定人生的根本要務是什麼……是思想,是認識。認清生命的本質終究是一場幻象?……你聽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嗎?人生是荒謬的一場夢……」 後來,又傳出楊哲留宿男同學,幹骯髒的勾當,最後在仕紳的喪禮上,再發肉身是種幻覺的謬論,遭學生挾持,在手掌釘入鐵釘,染破傷風而死。 這個故事一直吸引著我。我常想,從楊哲先祖背棄鄉親開始,已註定家族的衰敗頹亡。什麼是人生最荒謬的夢?楊哲如此地形而上,被學生釘上十字架,希望以死、甚至是一個家族的斷滅,洗滌先人的罪愆。 揭露人性陰暗的小說,是許多讀者拒絕的主題,但我想起絕望而瘋狂的楊哲,越發覺得這是一則啟示,存著善惡因果的真理,也暗示再如何天衣無縫的算計,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這段歷史讓黃克全再三咀嚼,上述背景,再度被改編為〈斑枝花〉,這回,男主角是薛十一,卻未如楊哲深深內咎,卻再度背叛了金門,以及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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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一隅
早晚,已經有入秋的陣陣涼意了。 晚飯之後,總是必須去公園走幾圈,「要活就要動!」這是先生最常說的口頭禪。退休後的他,正力圖實踐他的保健之道,早晚運動、爬山、騎腳踏車,睡前還得打坐片刻,才能結束這既繁忙又悠哉的一天。 向來鐵齒的我,對於規律的運動難得維持幾日,不是一天捕魚三天晒網,就是藉口一大堆,晚睡晚起的惡性循環,讓身體這部老機器日漸衰朽,眼看著年年年老,日日西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英華漸逝,為了維持身體的正常運轉,只好慢慢修正自己懶散隨興的錯誤觀念,開始加入「活動活動」的行列。 家的附近就有三個公園,走路者不超過十分鐘,最近的運動公園只隔了一條大馬路,近到讓我沒有偷懶的理由,只可惜在這裡住了快十年了,到現在才真正感覺它的存在價值。 清晨七時的陽光,灑在公園的樹梢間,對我而言雖然是極早的時刻,公園已經湧來眾多運動的人群,打槌球的、跑步的、練太極拳的、跳舞的、做毛巾操的、快步競走的,以及籃球場上打球的孩子們,奮力地爭奪那一顆黃色的球,一會兒追過來,一會兒又跑過去,這樣的追逐戰,是否也表現在他們青春熱烈的人生中,一場又一場的追逐戰裡呢?從小到大,他們所要面對的無數次大大小小的考試,過五關斬六將到大學畢業,換來那一張輕薄的畢業證書,也不能保證什麼,還是得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筆試面試才能順利進入職場,接受更嚴苛的考驗。適者生存,這更具挑戰性的人生試場,波濤洶湧,正是後浪推前浪,多少英雄人物,經過浪濤的千錘百鍊,在前仆後繼的淘汰賽中,追逐屬於自己的成就。 或許是假日的關係,整個運動公園呈現的是一種悠閒的動態,過了攀岩、籃球場這些屬於年青族群的區塊,散置各處的運動器材就是中老年人活動的地方,而池塘邊和榕樹下,就是婆婆媽媽們展現花拳繡腿聊天聚集的場所了,這一大片運動公園,讓大家各取所需的利用,而它也盡其所能的提供各項功能來服務大眾,不管是早晨黃昏,任何時段都有利用到公園的機會,多功能的機能,提供附近社區人們的需要。 黃昏之後的公園,多了一份慵懶的氣息,下班的人們換了輕便的背心短褲,帶著小孩子也來走一走、跑一跑,親子之間有了親密的互動,公園裡也多了些許清脆天真的笑聲。 關了一天的小狗,好不容易盼到主人回來,帶著一份解放的欣喜來到公園溜一溜,坐著輪椅的老人,也被推到廣闊的空間,可以看到新鮮的人事物,多了些許可以聊天說地的話題,在一旁也有相擁的情侶靜靜地依偎,情話綿綿的年青戀人卻唧唧喳喳地聊著數不完的情意,即使在公園一隅,也無視於旁人的存在。 這些溫馨的畫面,雖是過眼雲煙,卻為這公園一隅,提供了多元的視覺,增加了無窮的想像空間。 尤其當體育館裡舉辦各種活動時,更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譬如每年必辦的雅石展,聚集了來自全省各地收藏者的奇石,不用出遠門就可以增廣自己的見識,何樂而不為?最近才剛辦過的電玩交響樂聲光影音秀,以交響樂呈現許多經典及現今最熱門的遊戲音樂,雖然我不懂電玩,但是和喜歡音樂電玩孩子們全家一起參與,同樣陶醉在美好的音樂聲中,做了一次完美的親子交流。 公園幅地廣闊,正逢鬼月,也有人借了場地,搭了棚架舉行大規模的普渡法會,在鏗鏗鏘鏘的鑼鼓聲中漫步公園。彷彿置身廟會,別有一番感受,似乎景氣愈差,愈需要依賴宗教信仰的力量來撫平心中的不安,以獲得心靈平靜的力量。 放眼公園,其實也是一個小型社會的縮影,人生百態,社會各階活動於此,喜怒哀樂也盡現於其中,為公園留下了或多或少深刻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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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公投﹐搶快是災難
「金門縣觀光產業推動促進會」日前向金門縣政府送交博弈公投提案連署書,這是今年初《離島建設條例》增訂第10-2條以來,金門縣首次成案的博弈公投提案連署,促進會希望趕在年底三合一選舉同時辦理博弈公投,讓鄉親決定金門未來。 就法制面而言,前揭由「金門縣觀光產業推動促進會籌備會」發動的博弈公投提案連署,完全符合《離島建設條例》與《公民投票法》相關規範,依法定程序,接下來,公投發起單位應進行公民投票案之連署,連署人數必須達到94年12月3日舉辦之金門縣長選舉選舉人總數5%以上,方可進行觀光賭場之公民投票。 可以預見,接著要完成法定連署程序並非難事,要問的是,金門人真的想清楚了嗎?假若金門縣如期於98年12月5日三合一選舉時同時舉辦博弈公投,距今僅剩92天,具投票權的金門人是否可能在短短三個月內充分討論?若否,吾人豈可不慎? 當然,要讓投票人可以充分討論的前提是,相關單位究竟提供了什麼訊息給投票人?筆者以為,關於博弈公投,公民投票只是形式,金門人是否清楚設置觀光賭場後的利弊得失才是全案的關鍵。試想,如果三個月後,我們是在資訊不充分,或正反資訊不對等的情形下貿然進行博弈公投,這樣缺乏民主實質內涵的公投,就算美其名叫公民投票,也絲毫無助於金門的發展。 尤有甚者,因為「博弈公投」只要有效投票數超過二分之一同意即為同意,不受《公民投票法》投票人數須達縣(市)投票權人總數二分之一以上之限制,使得博弈公投一旦完成連署作業進入投票程序,形同進入一翻兩瞪眼的局面,屆時只要同意票高於不同意票一票,即視為同意設置觀光賭場,相反地,只要不同意票高於同意票一票,即視為不同意設置觀光賭場,易言之,即便投票人數不高,博弈公投之結果均屬有效。 這樣看來,在準備不及的情況下倉促辦理博弈公投,不僅無助於釐清爭議、凝聚共識,對金門的未來甚至有可能是個災難,這也是筆者之所以再三呼籲主管機關應提供國內外完整資訊供縣民參考的主要原因。一般公職人員選舉,選民都應該在掌握完整資訊下投票,更何況是影響金門未來發展的博弈公投,再次呼籲金門縣政府相關局處應儘速公布國內外觀光賭場完整資訊,並巡迴各鄉鎮村里舉辦公聽會,讓投票人在投票前充分掌握相關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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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船﹐就是一生──走進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所有的顛沛流離,最後都是由大江走向大海;所有的生離死別,都發生在某一個車站、碼頭。上了船;就是一生」。「從一九四九年開始,帶著不同傷痛的一群人,在這個小島上共同生活了六十年」、「六十年來,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停下腳步,問問對方,你痛在甚麼地方?」、「是時候了,在歷史的這一頁即將永遠地翻過之前,我們還來得及為他們做些什麼?」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2009,天下文化) S‧H:星期六午後,與妳走往世貿台北藝術博覽會的路上,妳提議到信義誠品停留一下。妳要請我喝杯冰咖啡,我則在這裡打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妳翻過龍應台的前一本書《目送》,裡頭有一篇短文〈四千三百年〉,寫金門,妳說,止於沙灘上的地雷和岸邊的軌條砦;而全書讓妳印象深刻的,重新對父母親家族與時代記憶拼圖後的混亂與不堪。「真實的混亂,真實的痛苦」,楊照評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認係《目送》的續篇,「對於父母生命經歷重啟好奇,意外發現自己對於父母活過來的時代,那些時代具體且戲劇性的痛苦悲涼如此陌生,進而承認自己長時間對那些時代那些痛苦悲涼抱持冷漠冷淡的態度,出於接近懺悔的心情,投入了一趟歷史探尋追索的旅程」。 S‧H,在誠品,我驚訝妳淡淡說《野火集》外的龍應台,與楊照接近的感受;從《目送》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妳意外開啟了我對自身所處一九四九的家族與島嶼閱讀觀照。 二○○九年八月,我在金門,行經東埔村,去看返鄉進行修譜大業的苦行僧蕭永奇、吳秀嬌夫婦,他們寄身在一間破舊、簡單修繕的低矮房舍。我被屋前一株結實纍纍的龍眼樹吸引,頓足跳躍欲抓一把,黃昏時候,樹下現身一位老婦和老兵,閩南口音和廣東腔交雜出不太協調的畫面,對我而言,又是異常的熟悉。 「啊,您可能和我爸是同一艘船來金門的」。 我進入姓柯?單身借居民屋的老兵的家。他正自行料理晚餐,一碗乾飯,一小碟碎肉和空心菜。「府上哪裡?」、「廣東!」,「哪年到金門?」、「三十八年!」,「幾月?」、「十月!」、「十月幾號?是打古寧頭前的十月二十三日,從廣東汕頭開來的十九軍,到金門後又改編入十八軍?」 我與老兵舖展了一段對話,尋找時間落點,老兵原先給的答案正是我內心期待的,幾經思索,又作出「不確定日期,好像是古寧頭戰役前一個多月」的修正,讓我有著微微的失落,最後,我再問「您認識我父親?楊國棋(淇),湖南人,剛到金門時十八軍一一八師榴砲營營部連中尉幹事,後來加入金防部生產儲備大隊,已過世九年了」。 太多了。廣東老兵無從記起一張湖南老兵的臉。我再一次失望。 S‧H,誠品咖啡妳看著我一邊翻閱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邊訴說著八月回金門遇見一位老兵的插曲。湖南老兵在斯島的番薯田重新播種,建立了一個家,廣東老兵的暮年仍孑然一身,陪伴他的是古厝,龍眼樹和不時來打招呼的鄰家老婦,我竟無法為妳道出幸運與否的對比。 面對一九四九,所有的顛沛流離,「上了船,就是一生」,龍應台說的。 「他們曾經意氣、年華正茂;有的人被國家感動,被理想激勵,有的人被貧窮所迫。被境遇所壓,他們被帶往戰場,凍餒於荒野,曝屍於溝壑。時代的巨輪,輾過他們的身軀,那烽火倖存的,一生動盪,萬里飄零」;龍應台印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書首的一篇,「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我,以身為『失敗者」的下一代為榮」。 戰爭,沒有勝利者,只有倖存者,一九四九,民國三十八年,國共交戰下,我們活下來的父母我們存活著的島,我反對龍應台「失敗者」,但我接受「倖存者」;因此,也請不要再說「古寧頭大捷」、「八二三勝利」了。 S‧H,妳說一九四九流亡到金門的父親,一無所有,給了我很少很少的成長養份,但我這株樹還是長大長高長壯了。但妳忘了,「苦難是最好的養份」,大江大海,我們有幸降生在一九四九以後,充滿故事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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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大陸大學生訪台感言
本人於八月十九日至二十八日,由本人工作之民間社團單位以落地招待大陸湖北省武漢大學等七所大學生一行二十一人訪台。接待十日由北至南,除安排拜會國立台灣師大、私立中原大學、國立高雄應用科大及私立義守大學之外,也參訪故宮、101大樓、夜遊士林夜市、大溪兩蔣靈寢及蔣公紀念銅像公園、日月潭、溪頭(阿里山因颱風破壞不克前往)、台中逢甲夜市、台南名勝如赤崁樓等、高雄西子灣及中山大學、屏東墾丁風景區等。大陸大學生第一次來訪,所到之處無不比較兩岸所見所聞,十日訪台期間要看盡台灣文化風情,自然不可能,常常是點到為止,但難掩羨慕自由多元的台灣社會形態。 近十年來,中共為統戰,常假借文化參訪,由大陸各種民間單位掛名,如宋慶齡基金會等出面,每年寒暑假大量邀請台灣高中生、大學生及各界社團等以落地招待方式(除自付機票錢外,其它食宿參訪等都是大陸相關邀請單位支付,背後一定是統戰部門),每年單就大學生就有上千人前往,近年來甚至深化到高中生;反觀中華民國政府,表面有教育部、大陸委員會等單位列有一點點經費,提供各單位申請補助,但其申請手續繁複,經費有限得很,自八八水災之後,政府一聲令下,全部取銷相關申請。民間社團單位能有餘力邀請落地招待者,真是寥寥可數,期待政府在這方面多所用心,協助民間單位來辦理並簡化申請手續。 兩岸人民雖屬同文同種,但由於長期隸屬不同體制國家政策,很多觀念與價值觀落差很大。以下謹就部份文化差異陳述。 一、經濟觀:近期常由電視媒體報導陸客來台觀光,在購買上常說「錢不是問題」,好像陸客都是暴發戶,其實那些來台的陸客幾乎都是共幹,他們是奉命來台花錢。固然大陸近二十年每年經濟成長百分之八以上,但大陸M形比台灣大得多;台灣近二十年經濟卻停擺,好像在吃老本,但台灣民間力量是富有潛能的,就看主政當權者如何治理國家而已。本次所接待之學生原本是大陸高幹子弟,還經七校徵選優秀之共青團學生才有機會,觀其消費力或許是學生財力有限,但其中三位幹部也是表現很「經濟」,或許是學校三級小主管及職員因素,這無可厚非,勤儉是中國人美德。 二、價值觀:大陸因值經濟大成長,「一切向錢看」,一切行為均可換成價錢,如同電視報導的鄭州水災,一票人等著發水災財:看那一部泡水車要推,要推就要錢!反觀台灣人就可愛多了,暫不談八八水災多少志工無條件幫忙,就說本團前往中原大學的路上,因司機一小段路盲然,旁邊一位騎機車的婦人熱心的引導,車上的那位「團長」就問:要不要給錢?本人就給他個機會教育:這是中華文化的成就,只要向她說聲謝謝即可,她高興就是所得,不必花錢! 三、教育體制:大陸那麼大,卻只有兩百多所大學,每所大學雖有約十萬師生,但以十三億人口算必然是高競爭;小小台灣卻有近一百七十所大專院校,除了國立招好學生外,其它的就是「因錢施教」,這也是兩岸經濟實力消長的主因之一。我國高等教育問題重重,已到非改變不可之境,但主管機關依然故我,可悲! 四、民主制度:台灣政治民主化、社會多元化,已然不是說說而已,它已內化為國民的生活模式,雖亂而有序,因為有法治,這一點表現在陸客來台的夜間景點:在旅館裡觀看政治評論節目。這次大學生來訪都不太敢談政治,因為有領導在。只有這一點,是中華民國還能向大陸老共指導的勝處;當然,由此衍生的守法、互尊互敬、包容多元等價值,絕對是大陸有錢之後必然面對的重大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