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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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酒萊新酒
Le Beaujolais Nouveau est Arrivee! 薄酒萊到了! 每年來到十一月,葡萄酒界和時尚界的聯合盛事非過於薄酒萊新酒了,喜愛葡萄酒或是嚮往浪漫微醺的年輕男女無不趁著這個歡欣的氣氛與全世界同步感受薄酒萊的魅力。薄酒萊新酒近年在世界各地引起了盛大風潮,引領一股新潮的品酒風,每年十一月的第三個星期四(今年正好是今天11月15日),午夜裡的第一秒起,不管是巴黎、倫敦、紐約、東京或是台北,不絕於耳的薄酒萊新酒開瓶聲,正呈現了這股時尚風潮。 薄酒萊產區位於法國博根地(Bourgogne)之最南端。一般葡萄酒均需要經過特定的釀製程序與一段陳放時間,才能上市銷售;而薄酒萊(Beaujolais)及薄酒萊村莊(Beaujolais Village) 是法國各法定葡萄酒產區中,少數被認定擁有早飲特質的葡萄酒。薄酒萊新酒是用果香濃郁的嘉美 (Gamay) 葡萄,採用二氧化碳泡法釀製,並進行約四天的發酵。西元1951年11月9日,薄酒萊葡萄酒組織通過了早收發售的法令,這一天即是第一批薄酒萊新酒的誕生日。 究竟薄酒萊新酒有什麼魅力,令許多平常不喝酒的人也受到吸引?一方面是由於媒體所引領的時尚流行感受,另一方面則來自新酒自身的特色。由於嘉美葡萄果實小,一般帶有香蕉、莓果,及杏桃三種果香,而且果香明顯比一般葡萄強烈,特別適於用來釀造新酒。使用整串葡萄,採用發酵時間很短的「二氧化碳浸皮法」製作,直接讓果肉在皮內發酵,不經橡木桶存放,以擷取最多的葡萄皮色澤跟香氣,也避免了過高的單寧澀味。一般薄酒萊新酒呈現櫻桃或是淺色紅寶石的透明光澤、口感清新不厚重、含有濃郁果香,是相當容易入口的紅酒。因為單寧低所以不耐久放,一般來說是在上市後3個月內為限,適飲溫度約是12℃~15℃,在台灣,飲用前可放置冰箱約30分鐘後取出即可。開瓶後不需醒酒,因為薄酒萊新酒魅力在於果香,因此過長的與空氣的接觸時間可能會導致香氣散去,反而令人失望。 至於薄酒萊新酒搭配的食物以口味清淡的食物為原則,避免蔥、薑、辣椒、醬油等重口味的食物,例如德國香腸、鵝肝醬;清淡口味醬汁的雞肉、豬肉、小牛肉;佐味不重的海鮮等食物。 品嚐薄酒萊新酒,就像品嚐其它葡萄酒一樣。先視覺、再嗅覺、最後才是味覺。先觀察其色澤是否清澈、鮮艷;再將鼻子湊到酒杯邊緣聞葡萄酒的香味,藉由香味喚起你的感覺;最後喝一小口葡萄酒,先含在口中不要嚥下去,稍微在口中翻動一下,讓口腔和舌頭各部位充分感受酒的口感和它細微的變化:是酸或是甜?濃厚或清新?是強勁還是柔和?等充分感受之後就可以把酒嚥下,以滿足生物性的吞嚥欲望。 每年薄酒萊上市這天,我常接受一些單位邀請去為他們辦品酒會。但我更喜歡和我實驗室的學生們一起辦薄酒萊新酒品酒會。薄酒萊的新鮮、熱情,正是年輕、不受拘束的感受。也許沒有深沉豐厚的口感,也缺少結構複雜的酒體,但品嚐薄酒萊總是帶來未經修飾的、輕快單純的樂趣。它提供一群熱鬧、喧囂的年輕學生聚會中對於酒精禁忌的小小凌越機會;它提供不成熟的、直覺的、允許犯錯的年輕歲月般的品酒體驗;更重要的,它提供一種想像的可能性,對於今年剛採收的葡萄,想像未來釀製熟成的葡萄酒的可能風味,也想像年輕心靈經過歲月鍛煉後,未來熟成的視野和豐盈的生命樣貌。 你已迫不及待想嚐嚐新鮮、熱情、果香濃郁的薄酒萊新酒了嗎?來吧,和世界時尚同步!Bon Appet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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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嚴飛行──在金馬解嚴15周年日的天空
「那年十歲∕我舉起右手,握緊拳頭∕高呼,再高呼∕打倒萬惡匪徒∕那年廿歲∕我伸出右手,握著筆桿∕寫著,再寫著∕偉大的領袖萬歲∕那年卅歲∕我伸出右手,抓緊左手∕顫抖,再顫抖∕要把一些思想抖落∕那年四十歲∕我張開右手,撫著傷口∕揮手,再揮手∕揮別那烏黑的少年頭∕今年我五十歲∕我舉起右手,對彼岸口∕招手,再招手∕以一種黯然的冷漠」。 ──莊熊水(熊莊)〈另一種囚犯〉(1991.06.08自立晚報副刊) A‧H: 十一月七日。復興航空GE0231。台北─金門。 我在9C的位置坐定。取出陳慶元筆下的「大書包」,摸摸索索,我要從發稿資料中找出一首舊詩,莊熊水寫的〈另一種囚犯〉。我想多讀些金馬解嚴前後的心情。 「那年卅歲∕我伸出右手,抓緊左手∕顫抖,再顫抖∕要把一些思想抖落」………莊熊水的詩句,在空中把我帶入一個年代,十五年前的今天,或者更久遠以前。 「孩子多大了?」詩句沒能來得及讀到「五十歲」那段落,響自耳邊一道輕柔熟悉的聲音。我的視線立即轉移。 A‧H,是妳!我絲毫未察覺妳的出現。隔著幾公分機艙走道的距離,我在9C,妳在9D;我是散客,妳是國際媒體記者團的一員。十五年,隔得那麼遠,首次相逢,卻又坐得這麼近,還有著共同的方向、目的,我們都將來到《戰地36──金馬解嚴十五周年》的紀念現場。 我握在手上,莊熊水〈另一種囚犯〉的詩剪報,一九九一年的《自立晚報》,不就是當年妳工作的報紙?詩發表的六月,我們一群同鄉人剛結束在立法院靜坐、夜宿,進行「五○七反戒嚴」的陳情、抗議行動。 「五○七」期間,我負責行動聯盟的新聞稿發佈,白天穿梭在抗爭現場及立法院的記者室,那時沒行動電話,傍晚得趕回《金門報導》社內傳真新聞稿,等著一通又一通各媒體打來的詢問電話,還得提防、辨識假冒記者、伺探軍情的情治系統人員,對付這些人,你只能「聲東擊西」、儘量隱藏,逼不得已,就放些「假消息」,譬如第二天計畫要去來來飯店圍堵國防部長陳履安、要提供軍方非法資料給立委陳水扁質詢等行動計畫,事先是絕不能曝光的,只能私下告知少數信得過的媒體。打著「無黨無派、獨立經營」陳明城、林鳳飛、李季光、吳典蓉、蘭萱、彭琳淞、許伯鑫等一票當時與妳都在《自立晚報》跑新聞的記者,是當時我們最可信賴的採訪合作伙伴,許多人也因採訪關係與金馬人發展出「革命情感」,林鳳飛等人都加入靜坐,陳明城、彭琳淞、許伯鑫參與了《戰地36──金馬解嚴十五周年》活動策展。 A‧H,多久以前的記憶了?在與一群自由色彩濃厚的「自立人」互動關係中,與妳算是結緣得最早的了。台灣尚在戒嚴時期的八○年代,某天,在洪建全基金會上班的我接到妳踏入《自立晚報》工作初期的上司——出版部經理魏淑貞打來電話,要我快到台北市濟南路的報社見一個人。她是呂秀蓮,剛從「美麗事件」的政治牢獄中獲保外就醫,託我幫她找早年在洪建全基金會書評書目社出版的一本書《尋找另一扇窗》,這本書雖未因她坐牢遭查禁,但也自坊間消失了。呂秀蓮留了她永和姊姊家的地址,盼我找到後送往。我回到基金會,進入地下室倉庫東翻西尋,怎麼也找不到《尋找另一扇窗》,又捨不得將家裡的「孤本」奉獻出。未能完成呂秀蓮交付的任務;去年在新春文薈的場合,已貴為副總統的呂秀蓮來握手,我還為這件事向她說抱歉。 一本沒找到的書,卻促成了我們的相識。當記者前,妳在《自立晚報》出版部當編輯,妳所編校的第一本書是李永得與徐璐衝破戒嚴體制直闖大陸採訪的記實書。雖已有剪報,我仍渴望能很快讀到書;出版後,妳親自把書送來。我能回贈的,中華路小南門巷道內孔雀餐廳的一客商業午餐。一邊切牛排、一邊看著剛出爐的書,我隨手翻到李永得、徐璐寫到進入東山島銅陵村的那一段,竟難過了起來,銅陵村的男丁多被國民黨軍隊抓走充軍,成了「寡婦村」。告訴妳,我在金門出生的小村落,就住了兩位東山島落難而來的老兵—進來伯與成吉伯;農作之餘,常看到他們拎著一瓶老米酒,在殘破的屋前蹲坐、發呆,是在懷想東山的妻兒?有天成吉伯接到自新加坡輾轉寄來老家「全家福」照片後,拚命翻土、耕種,想著要種更多的高粱、青菜,掙一些錢,才能有足夠的旅費回家一趟? 怎麼回得去呢?在戒嚴加軍管的威權體制下,一水之隔,咫尺天涯。沒收到大陸寄來的照片還好;這一收到,加速惡化了成吉伯的「鄉思病」,沒看到農田裡的好收成,也沒來及趕上開放老兵返鄉探親。成吉伯走了。 我說的故事與妳帶來的書,兩個現場,形成強烈的對比。孔雀餐廳的午後,我們都收住了眼淚。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五日,台灣解嚴,開放黨禁、報禁;年底,我換了工作環境,從中華路搬到八德路,有天,妳來看我,說兩個妹妹要到台北升學,妳現住的房子空間太小,這附近租得到房子?也真巧,我的辦公室隔壁正空著、等著出租。很快的妳與妹妹搬來,我們成了鄰居。每天傍晚,看到一份《自立晚報》自門縫塞入,我知道,妳下班回家了。 台灣解嚴以後,妳由《自立晚報》的內勤工作調向線上當記者,我每從妳送來的晚報裡,讀到解嚴後的社會轉型震盪、陣痛、亂象,但也讀出禁錮後的一股豐沛生命力正蓄勢待發。我的家鄉?繼續戒嚴,依然是戰地。 對了!就是八德路,我們當鄰居、免費看妳送我《自立晚報》的那幾年,蘊釀出一九九○年我在這裡創辦《金門報導》,這份後來被稱作「金馬民主刊物」的誕生,妳是第一時間的見證者。如今金馬解嚴十五年日,我們坐上同一班飛向金門的復興班機,我讀著反抗戒嚴的詩〈另一種囚犯〉,妳問我「孩子多大大了」。 A‧H,與妳的空中相會,就說是一次解嚴飛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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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日‧電影與自畫像
剛寫完一篇新稿的我,急著想與人分享一次旅程經驗,那是我在月光下扮演「花媒婆」的美麗紀實,偏偏住宅區全面停電,一切現代化機制停擺,電話、網路全不通,想洗個澡去除怨氣,又因水壓不足,水龍頭氣若游絲的連熱水器也無法啟動,屋子前方正在興建的高樓,把陰天有限的陽光都給搶奪走了,看書的光源不足,默默吸收的資源也斷了,喜歡的音樂堵在音箱裡流不出來,我想把畫了一半的系列自畫像搬到陽台去著色,心裡正慶幸著尚擁有一個不被現代科技完全壟斷、沒電也可以繼續進行的彩繪人生選擇時,偏偏對面工地轟隆隆的大肆以高分貝釋放出魔音,這是一個多風的日子,連高樓鷹架上的塑膠布也趁機大聲嘶吼,一點也不受停電影響,一點也無障礙的吹捲起陣陣塵沙,撲飛向我緊皺的眉頭。 昏暗的天色,調不出理想的顏彩來粉飾畫布上的自畫像,這一系列自畫像,我都是在極度哀傷、受挫,幾乎被絕望催逼到瀕死邊緣,然後困獸一搏,從深淵谷底跳起來畫的,我幾乎是通宵熬夜作畫、恍惚成一具催眠體,意識茫茫然的擠出血來當紅色顏料用,那一系列自畫像背後的彩妝,都有當時心境投射而出的唯一選擇,沒得替換也沒得取代,所以每一次面對它我都得凝神、屏氣,似乎它超控了我的靈魂,而畫筆與顏料是它宰制我的武器,在這停電、昏天暗地的一日,我怎麼去銜接前面的底色,再延續原來的系列畫感覺呢? 「看來只能去看電影了。」 手機是通的,打去二輪戲院查放映的片子,有一家一票可以看三部,還有一家一票可以看兩廳共六部片,都是我常去光顧的,看得昏天暗地時,還可測試、考驗自己的體能,如果可以撐完三部片,表示最近體能超強,兩部時表示正常化,看完一部片就已經坐不住時,我就要趕快找出時間去游泳、做水療了。 決定要去看電影,心便安定了,自畫像也不再干擾我,像獲得慰勞、犒賞一般,鬱悶的心情也開朗起來了。 出門前,我在昏暗的浴室梳妝,拿出梳子想沾一點水時,水龍頭突然很有力的激流而出,我都來不及去按開關測試,客廳的大燈突然亮了,電腦也發出開機的快樂歌聲,我突然感到一陣失望,體內的電在那一刻斷線了一剎,再銜接生命的電流時,自畫像的眼睛也出現迷惘的神色,我該留在家寫稿呢?還是依原計畫去看電影?為什麼又好想、好想替畫像加上一層新色呢? 最後我還是和詩友去看了兩場電影,這是我們生活上佔極大比例也極重要的一部份,幾乎每日都在搜尋新片、因各種原因選擇其一,然後植入生活縫隙,或者特別空騰出一部份時光,讓它成為當日的主餡,然後細細品嚐、咀嚼,再將吸收到的營養循環成其他,變成生命體的動能,繼續供養、滋潤我們的一切需求。 深夜返家,整個住宅區的燈光燦亮明朗,心裏惦記的事一件也沒少,它們安靜的留守在家中等我回來,待寫的稿子依然溫熱,畫布也是,音樂也回來了,新買的沉香氣味淡雅一些,也許是因為只點燃一根香的原因,也許是點燃三根的時候,那時的溫度、溼度不同,讓我對氣味產生不同的連結、進入迥異眼前的情境。 家人放在電腦桌上的「戴洛維夫人」,翻開首頁譯序,立即讀到維琴妮亞‧吳爾夫:「對於我的下一本書,我可不急於動筆,直到迫在眉睫、勢在必發時才動筆,像熟透的梨子,在心中長得沉甸甸的,如受孕的纍纍之實,期盼著被採收,否則就會掉落地面」。 我轉頭去看自己的系列自畫像,發現畫布上的眼睛也在凝視我,好像在問我一些問題,當我認真凝聽時,那些聲音卻突然變得模糊、消失不見了,也許我得把燈關掉,還原黑暗之心的創作雛形動機,那些真實的色彩才會浮冒出來,繼續與我對話,然後,我和畫中的我,才會真正靈肉合一,在人生的舞台裡清楚看見對方,也聽見彼此內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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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獅醒了嗎
拿破崙曾說中國是一頭沒睡醒的獅子,一旦讓牠醒了,就無人能阻擋。中國一睡就睡了兩百年,到底現在醒了沒?以下是我的觀察: 物極必反,這是中國的哲學思維,老祖宗的智慧,如今人類的物質文明發展,正好印證了這一句話,歐洲已經出現一些慢城。慢城是由慢食文化演進而來,起源地均在義大利,現已蔚為風潮,蔓延歐陸、紐澳與日韓。 歐陸已走過快速的工業時代,凡事講求速度與效率,每個人幾乎都在趕死,這樣的社會發展,終於出現反思,讓生活的步調、節奏整個慢下來;可是中國大陸是落後者,現在倡言大國崛起,要超歐趕美,步人家的後塵,好像買股票人家已獲利了結出場,中國大陸卻進場套在最高檔。 當人家快速發展,銳意創新的時候,中國在睡大頭覺;當人家已創造高度的物質文明,回頭發展慢城文化的時候,中國才找到方向與出路,要快速發展經濟,超英趕美,成為世界的工廠。因此,當歐洲人以知識經濟、創意產業,下午在露天咖啡座優哉游哉的喝下午茶,中國人還在工廠裡代工不眠不休的作苦力,一路追趕,創造經濟成長率。 如果數字沒記錯,美國只佔世界百分之三的人口,卻享用了世界百分之八的能源,中國人佔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在沒有改革開放之前,油耗能有幾多呢?有人說二十世紀是石油世紀,美國人掌控與支配了世界的油源。現在世界的石油已經被歐美先進國家快用完了,中國這一隻睡獅才翻個身,力圖發展經濟,爭奪世界的油源。 最近世界原物料、石油一路飆漲,石油幾乎每桶要破一百美元,張忠謀甚至上看二百美元。為什麼石油漲得這麼兇,歸根究底中國大陸正全力發展經濟,吸油吸得特別猛,牽一髮而動全身。 其次,當英國作家羅琳的哈利波特一系列作品風靡世界,各地哈迷被媒體催眠,成為強勢文化的一種流行時尚;中國大陸的百家講壇也一時興起,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品三國的電視說書紅遍大江南北,顯示中國人多不讀書,文化素養貧乏的侷限性,又從歷史鬥爭裡找尋英雄豪傑的自我陶醉,中國人還是走不出鬥性的窠臼,看不見開闊、前瞻、有創意的東西,無法啟導世界,如羅琳者然。 隨著中國大陸經濟的發展,影響力的增加,在世界各地廣設「孔子學院」,但是掛羊頭賣狗肉,「孔子學院沒孔子,中國文化沒中國」。孔子學院只教認識漢字,根本沒有儒學思想;史學家辛灝年說,中共是「殺盡百家,獨尊馬列」,這樣的中國大陸還有中國文化可言嗎? 辛灝年的說法並非虛語,2007年11月7日中廣新聞:「中共為發揚中華文化,考慮恢復傳統中國節日。」中國大陸現有三大節日:「五一國際勞動節」、「十一」跟「春節」,其中只有「春節」是傳統節慶。中國還有清明、端午、中秋等傳統節日,已被共產黨摧毀得七零八落,名亡實亦亡,整個中國文化已被共產黨掏空,好比大陸偌大的寺廟沒佛祖一樣,只剩一些空頭和尚。那麼中國大陸現在是怎樣的一個社會呢?怎樣的一群「中國人」呢? 中國在世界的天秤,還是經濟的落後者,政治的畸形者,文明的欠缺者,人口素質的不足者,文化的掏空者,連「文化中國」都無法令人認同,那麼這一頭睡獅到底醒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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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入聯公投不顧百姓死活
對一個充滿恐懼、缺乏安全感,耽心任期屆滿下台後,可能必須面對司法審判的政客,他的道德觀一定不會比那些拘押在看守所待罪之身的嫌犯來得高尚,若以囚犯的同理心來看,這樣的人必然會做困獸之鬥。因此,為了脫困,什麼民生經濟、百姓疾苦都可拋諸腦後,惟有讓選票超越道德,以私慾泯滅良知,用「政治嗎啡」裹脅盲目群眾,麻醉其神經,讓他們在綠色迷濛的雲霧中興奮起舞。誰說這不是台灣這二十多年來在追求民主過程中發展出來的怪異現象?民眾能不感到失望與挫折嗎? 台灣這幾年在政治人物亂整惡鬥下,民主被扭曲得無以復加。就民主政治的理論與實際言,民意機關的制衡是現代民主政治運作的核心,少數服從多數是民主價值的表徵,但是今日的台灣,這些核心價值全然被顛覆、破壞得體無完膚。蔣經國主政後期推動政治改革以來,好不容易逐步建立起的民主宏規,卻在政客惡搞下毀於一旦;身為總統者公然宣布各項公投要如何搭配選舉,如此鴨霸與不擇手段,根本無視於「中央選舉委員會」是個獨立超然的選舉機關,枉法濫為,讓台灣的民主蒙羞! 台灣政壇另一奇特的現象,在於一個國家領導人,不思協和族群、團結內部致力國計民生,卻以自身政治利益,刻意操弄族群意識,以低俗的言語分化內部團結。尤其是,藉職權之便,任意定義「本土」、「外來」以及「愛台」、「賣台」;塑造「台灣人」不會賣台,「外省人」可能親中賣台的刻板印象;進一步演化成主張統一就是賣台,支持台獨就是愛台;以二分法不斷將對手抹紅,打成中共同路人。事實上,真愛台灣、假愛台灣,豈是貪腐家族以及主張台獨的這一撮人說了就算?但是,台灣最可悲的就是一個說謊成性、大權在握的人,他的家族搜刮受賄,搞內線交易,拿發票報假帳………惡行惡狀難以計數,卻因為他是他自己定義的「台灣人」,又因為他會把「愛台灣」當口頭禪,所以,他們的貪腐就讓深綠的「台灣人」認同貪得理所當然,讓他還臉不紅氣不喘地數落別人的特別費案。 選舉戰鼓擂,政治小丑聞聲起乩,上吐下瀉群魔亂舞,搞得雞飛狗跳豬也叫。君不見,執政者為了遮掩貪腐,為了掩飾施政無能,不理會國家競爭力衰退,不理會民間疾苦,更不理會老美勸阻,一鼓作氣搞「入聯公投」;為遂其個人政治利益及政黨一黨之私,運用國家行政資源,熱火朝天地將這項公投導入選舉議題。明眼人一瞧便知,這個假議題並不是讓台灣人民真正享有政策決定權,其所作為在預擬重演二○○四年以公投綁大選的伎倆,企圖以主導選務趁機混水摸魚,取巧求勝,但是,這樣的手法一再操作,小老百姓又能奈他何? 政治觀察者常以「民進黨最擅長選舉卻不會治國」來評論這個政黨,於今觀之猶然;就選戰策略言,民進黨執政以來,拿不出政績取信於民,打出「入聯公投」這張牌是不得不然,以政治議題來模糊選舉焦點誠屬高招,讓對手跟著以「返聯公投」尾隨,一腳踩進阿扁用統獨議題打選戰的陷阱,如此纏鬥下去,以阿扁主導議題的能力,得利的自然是民進黨。 日前,與民進黨淵源深厚、曾任民進黨文宣部主任的一位學者陳芳明,對扁政府七年多來的評價是「文化沒修養,經濟沒發展,生活沒品質」,所以他說「阿扁下台,台灣就有救了」。遲來的正義之聲,能否起「振聾發瞶」作用,不得而知;惟細加推敲,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因為,二○○八年總統大選,誰能勝出仍是未定之天,所以,台灣是否有救,在於選民到底要選擇賢良之士來領航,或者是讓貪腐、墮落的政黨帶領著台灣繼續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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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處芳草
出門的時候,提早了些時間,心情顯得輕鬆,等了許久,東看看,西望望,才見到公車遠遠而來,正是午休時間,車上人很少,選了個愜意的位子坐下,好好放鬆一下心情。 這一路公車座位寬敞乾淨,司機又彬彬有禮,時速穩穩的在六十之內,上下車還會輕聲說請小心、請慢走、謝謝之類的話,讓人印象深刻,果然,這一路車從開始行駛到現在短短數月,從小公車變大公車,從寥寥數人到班班客滿,除了午休這種離峰時間,人擠人的狀況是常有的事,可取的是這些司機仍然維持不疾不徐的態度,讓人覺得安心,坐這一路公車出門,真是舒適啊!反觀其他的公車,能夠保持這種服務品質的不多,能夠擁有這種樂觀敬業的態度的更是鳳毛麟爪,偶而碰到一位,就令人好生讚嘆,真是人生何處無芳草啊! 家裡附近有兩家外食的小店,不搭伙的時候,就常去光顧,倒不是為了多好吃或多便宜,而是因為它店面寬敞,內外也乾淨整潔,老闆夫妻倆笑臉迎人之外,還把樂天知命的快樂氣氛傳給大家,所以吃飯時間總是高朋滿座,生意好的不得了,另外一家也是夫妻檔,孩子長大了,也會來幫忙,這是誠懇老實的生意人,不多話,但臉上始終掛著憨厚的笑容,食物檯上整整齊齊的無一點油垢,可見有條不紊的個性,在處理食物中表露無疑,認真的人,總是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努力打拚自己的一片天。 有一個真實的故事,曾經給我很大的啟示。 朋友說,他還在上夜班警衛的時候,有一天凌晨四點多,門外突然傳來沙沙沙的聲響,而且越來越大聲,他走出一看,只見一位拄著竹棍的男子,拖著兩隻抬不起來的腳,從他面前碎步前進而過,陪在旁邊想扶又不敢扶的瘦弱婦人,應該是他的妻子吧!從那天起,每天凌晨這個時候,必會看見那拖著腳碎步前進的男人和他的妻子。 過了幾個月,再見到這位男子,雖然還是碎步前進,可是倚靠的竹棍不見了,再過幾個月,沙沙的聲響絕跡了;那男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著,抬頭挺胸,還跟他說了聲「你早!」後來有了交談,才知道那男子中風後,下半身幾乎不能行動,卻靠他自己的毅力和妻子的扶持,才有現在,他說:「我不能倒,為了老婆和孩子!」 原來他是個中風的病人,靠著自己堅強的毅力做這樣的復健,讓自己找回了健康和自信,多麼感人的故事啊!反觀一些躺在病床上等人扶持的人,他是個了不起,值得敬佩的人。 真的!人生有千百種可以選擇的生活方式,人生也有千百種可以選擇的思維,往左、往右,向前、後退,這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平凡的人,也有平凡的生活方式,就像古人常說的:「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在這社會型態千變萬化的時代裡,如何把持自己的心,不被光怪陸離的投機取巧的思想所污染,實實在在,認真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必然會得到別人讚賞的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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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街遇見寂寞書倉
朋友臨去廈門參加「第三屆海峽兩岸圖書交易展」的前一刻,從水頭碼頭撥了通電話,囑咐我別忘抽個空檔去台北捷運中山站地下街,參觀一批甫由大陸運來台北展出的書籍,看看有無合適在台出版繁體字版的書種,順便捧捧場,關照關照這些遠來的書籍。之前,我不曾在媒體上聽聞任何相關的報導,猜想大概只是小規模的交流展出吧。 堂堂邁入第十年頭的台北捷運,營運至今,搭乘總人數正朝著25億人次挺進,周邊衍生開發的地下街應該也不下五、六年之歷史。數年前我承接過一次地下街招商的廣告文宣製作案件,那時夥同專業攝影師,一道在新啟用的地下街取景勘察,在新穎明亮的地下世界混了一整個禮拜;想像著未來熱絡可期的地下街,一片空前的繁華景緻之可能。可我從來不知道,曾幾何時,中山站到雙連站之間,這一段地底商場儼然形成一大片琳琅滿目的大書倉,幾家知名的出版商各自擁有專屬的賣場,而且都打著「清倉」或「回頭書」的名目大打折扣戰;姿態之慷慨,絲毫不把近在數百米之隔的老牌書街--重慶南路擺在眼裡。 地底書場,燈光明亮、溫度適宜,也沒有車潮往來喧雜之噪音,應該是不錯的閱讀空間環境,唯獨就缺少了原來認為該有的人氣。這路段過客原本就稀稀疏疏,在傍晚接近下班時刻,肯稍事駐足停歇、瀏覽翻閱的讀書人就更少之又少了。沒有清楚的廣告標示,我在街道來回逛了十幾分鐘,才在緊臨雙連站出口的角落找著掛著紅布條的大陸書展會場。理所當然,兩個店面陳列的簡體書展場,除了我和我的背包,就只剩排列整齊的書種和無聊得哈欠連連的櫃台美少女,以及她掛在耳際的MP3耳機。 出版市場在台灣,其實已經到達一種空前飽和的狀態,每年高達四萬書種的出版品,真正能在市場闖出氣候的極為有限。但在這裡,我們彷彿又看見了一種強韌、不肯俯首於市場嚴峻考驗的「台灣生命力 」。堅持在出版領域埋首耕耘的出版人,除了值得我等獻上敬意,更重要的是,大夥能慷慨掏出一些微薄的代價,讓文化產業得以繼續綿延發展,替這個時代挖掘出更精深廣博的思想與創意產品。 一回,在忠孝東路專賣簡體版的上海書店閒逛,碰到聯經出版公司發行人林載爵兄,他看著檯面上林林種種的簡體版書籍,感嘆大陸出版品的設計裝幀已經遠遠超越台北的水平。我大致上同意他的看法,一些包裝材質的應用與「奢豪」程度,實在是我們從來都不曾奢望過的條件,即便像我這樣一位已經手設計過六、七千本封面的設計老芋仔,也只能望之興嘆。想像與創意的空間無遠弗屆,但是因為市場機制與出版社印製成本的考量;在台灣,出版社鮮少有機會能放手讓設計師依著創意發想,嘗試新的紙材與創意的裝幀方式。如果單就設計與創意發想而言,眼前的台灣仍擁有質感與品味上的細緻優勢,這一點我們從來不會看低自己。 後來,林載爵兄邀我替聯經出版公司的一套大部頭套書--《胡適日記全集》設計封面,我刻意放手一搏,除了在影像上大膽的裁切、轉換了適之先生的相片,也不計成本的選擇了幾組進口的高檔紙材,計畫使用在包含封面、書衣及扉頁上,原先的構想是設計出一套雅緻而氣勢一新的精裝典藏套書。但事件的演變不盡順利,封面影像基於顧慮傳統觀點而遭到否決,至於裝幀紙材則在成本評估時,全盤推翻,因為超出預算太多。--一切都在可以預知的範圍內,然而身為設計人,總還是懷抱著種種「創新」與「推翻破壞」的基因,嘗試任何可以革命的機會,畢竟這是創意的基本原則;如果一切依循傳統,創意的樂趣就消失殆盡了。雖然後來依照出版社的意見,勉強完成套書設計,結了案,但我始終不能忘卻最初所提出經過影像特殊處理的設計提案。 最近拜讀活躍於大陸出版界的大師級書籍設計師呂敬人先生的《書藝問道》,他在書中引了甚多篇幅分析關於「封面設計」與「書籍裝幀」的區別與緣起,但我覺得問題不在這些專業名詞的闡釋,敬人先生蒐羅了不少讓人為之驚艷的設計作品,有些甚至作為國家領導人出國參訪時,饋贈外國元首層級的文化伴手禮,以文化出版品為國賓之禮,如果沒有相當的文化自信與涵養,如何出得了手?被精心包裝設計過的傳統經典著作,氣勢與文化精緻質感,絲毫不遜色於歐洲的悠久典雅文化特質。 文化出版,在我們這個時代,除了要面對網際網路資訊的強大衝擊,年輕世代捨傳統紙本,耽溺於影音視訊傳媒的多采多姿世界,嚴峻的考驗著紙品傳播文化的興衰續絕,未來的市場如何抉擇取捨,我們都正在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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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
「發動戰爭的是政客;流血的卻不是政客;但享受戰果的卻一定是政客!」道盡了權力、戰爭、人性的弔詭與悲歌;其中尤以見不得陽光的情治人員為最! 湯姆克魯斯擔綱演出的「不可能的任務」(Missino Impossible)影片中,他在組員全被殲滅,又被誣陷為內奸的情況下,不但要想辦法脫身,還要揪出真正的內奸──而這內奸或許正是指揮他的上司!相信觀眾應該印象深刻,這就是情治人員的悲歌;尤其是在權力鬥爭下的悲歌! 日前,前國安局特工程念慈返國參加考試,重新勾起國人對凱德磊案的記憶。在一片鎖國、族群的內鬥聲中,能重新關注於台灣之外的天地;尤其是與台灣攸關的事物,未嘗不是好事;但、正如前者引起廣泛討論的李安電影「色戒」一樣,大家所關切的是床戲,卻漠視了真實故事中那種為國家民族勇赴前線,那種大時代中大地兒女的胸襟;更隤聞真實故事中女主角鄭蘋如的妹妹,為此在美國召開記者會,嚴詞為其姐之清白闢謠的新聞,漣漪尚未,早已消音,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悲歌!也因此,可想而知的,引爆媒體對程念慈追逐戰的動機,絕非是想探究凱德磊案的功過辛酸,而是程念慈與凱德磊的感情世界:一種偷窺、想像、灑血的想像空間。看著小女子失措的舉止;驚尋老父車子逃離的背影;昔日長官的漠然,此豈僅是悲歌而已! 「這些當事人我都認識;也曾多次同坐局裡交通車……凱德磊案雖然反映了美國FBI與國務院之間的較勁與鬥爭,但還有更重要值得大家思考的問題。二○○三年,台灣推動「防衛性公投」,牽動美、中、台之間的敏感神經,導致華府轉變『不計一切代價協防台灣』(The United States would do whatever it takes to help Taiwan defend itself)的親台立場;台美管道幾乎關閉。在此情況下,程念慈與她的上司黃光勳藉由『社交』活動所獲得資訊就彌足珍貴。……珍貴的情報有時卻被政客利用成權謀的籌碼,……當英雄不再是英雄時,權力是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而曾經佩在胸前的勳章,這時就成為刺痛胸口的永遠傷疤。」看了摯友的信後,不禁讓我想起一段史事: 一八九四年,一位猶太裔的法國陸軍軍官德雷福(Dreyfus),被控出賣法國陸軍情報給德國,軍事祕密法庭裁判叛國罪,德雷福遭流放外島。這是法國近代史上轟動一時的德雷福事件。整個事件後來被證實是假的、捏造的;它可以成立只有一個前提;這位陸軍上尉德雷福是猶太人,不是正統法國人,他是法國的「外省人」。所以說:發動戰爭的是政客;流血的卻不是政客;但享受戰果的卻一定是政客!因為在權力的催情下,從戰爭到冤案,何嘗不是一項投資?而出生入死的情治人員當然更是此項投資的棋子,當棋子已沒利用的價值,甚至危害到投資時,棄車保帥不正是棋子的宿命嗎? 「蓋情之所在,豈止山水?問情是何物,更在山水之外!」雖說在政客操控下,讓我們發現到原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竟是政客手中的一段橋劇而已;但雖如如此,卻終阻止不了志士仁人的慷慨之心。因為,雖說政客無恥,人心險惡;但犧牲奉獻的壯舉永遠能感動人心,因為這才是真正的人性;這才是我們賴以長存於天地間的無愧!所以《禮記》中認為能被後人建廟奉祀的必要條件是:「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道理在此! 就如同日前看「色戒」影片時,最深刻一幕既非張愛玲內心的情慾世界;也不是李安的歷史補白,而是那幕在蜿蜒野道上,與難民、流亡學生朝相反方向前進,飄揚著國軍軍旗的出征將士──當大家爭先恐後朝安全的大後方逃亡時,這群幾天前或許還在慈母跟旁的少年莊稼漢,卻在軍旗引導下,身著戎裝朝相反危險的方向出征;當然絕大部份是從此告別短暫的生命,暴屍沙場,壯烈殉國! 或許是哀樂中年;或許是舊職因素;更或許是感情太泛的原因,看到這一幕,竟不自覺地淚流縱橫,彷彿又回到「看我們英勇的戰士,血染沙場」的少年情懷;雖然明知自己只不過是政客耳中的一曲悲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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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想,誰愛金門?
想。想什麼?要不要想?誰在想?你?我?他?有人想發財,有人想升官,有人想選舉;有人想升學,有人想及格;有人想偷看,有人想作弊,有人想賄賂;有人想結婚,有人想生男;有人什麼都想,就是不想工作;有人什麼都不會想,但是卻裝出一副天天在想的樣子。 想,有冥想、夢想、幻想、理想、思想、傻想、黑白想。想,可以黑白想;講,不可以黑白講;做,更不能黑白做。黑白想,只是自己爽就好了;黑白講,可能會得罪人;但如果黑白做呢?又做得不好,那自己就成了罪人,也不能怪別人「黑白罵」。「黑白做」就是黑白不分,黑如果也是白,白如果也是黑,這不就成了「黑白配」?那還有「黑白是非」嗎? 我在想,想什麼?想「黑白想」,想金門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想如果我是超人,要如何改造金門,讓金門家家戶戶都真的裝「金門」,金門人都有「金面子」,黑白想真過癮,且聽我細細道來。 ●食∕發揚金門傳統風味餐:看看台菜的青葉小館,天天高朋滿座,分店無數。我們的傳統小吃、辦桌土菜,那一道不都是美味可口,為何要拿那些不夠道地的外來菜色充場面?全世界的觀光客到了觀光地就是要品嘗當地的特色美味,才不虛此行,但我們給人吃什麼?有留下能讓他再想來品嘗的誘因嗎?似乎沒有。只要有特色,一桌兩萬元都甘之如飴,還怕沒人吃。只要做出口碑,打出名號,三個月的訂單都排不完,還怕沒錢賺。 ●住∕重建金門古厝大旅館:台北的圓山大飯店、北京的明清三合院、上海的外灘租借地、世界各地的特色建築,越是他處找不到的,有品味、有錢的觀光客越想住住看。一天房價六千元,有何不可,能住上一晚,可以說上一輩子,只看我們會不會投資六星級大旅館。 ●行∕再養金門愛情鴛鴦馬:沙漠的駱駝商旅、泰國的大象隊伍,都是觀光客到此一遊的好玩意,可能不是很好騎坐,但是很新奇,很好玩。如果我們能給觀光客坐個一段鴛鴦馬遊街、踏青,不論他們是年輕小情侶、中年好夫妻,老年牽手伴,我想只要坐上鴛鴦馬,妳看著我,我望著妳,我扶著妳,妳握著我,一晃一搖達達地馬蹄聲就如同細述著愛的甜蜜。我想舉世再也找不到比這情境更美妙的回憶,如此美景他還會和你計較費用嗎?我保證她都要來金門辦鴛鴦馬婚禮,甚至銀婚、金婚、鑽石婚都很妙,你說這是不是把金門溶入了他們的生命。 ●樂∕重演金門八二三戰況:百聞不如一見,當年古寧頭大捷、八二三砲戰已遠矣,現在有太多人不清楚,我們可以參考北京天壇演清宮、西安漢家軍、漓江印象劉三姊、嵩山禪宗少林等舞劇。金門也可來齣八二三田野戰,請觀光客住一晚碉堡,再利用全島的雷區把它轟炸一番,那種震撼將是舉世無雙,臨場感會嚇得他吱吱叫,讓觀光客值回票價,讓金門戰地響徹雲霄,有錢都看不到,你說還有什麼能嬴過它?他還不再來嗎?其他還有很多及聯外交通等等,容後有空另述。 黑白想,不是想黑白。如果當政者三不五時也能多黑白想,動動腦找點子,集思廣益眾志成城,金門還怕沒飯吃嗎?年青人還會往外跑嗎?還有誰不愛金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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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金門?怎麼文化?
不論我們樂不樂見,金門的生活與經濟模式勢必將隨內在傳統的式微與外在環境的變遷而改變。 文化轉型是必然的。上一代種作的高粱田很可能在這一代成了田園別墅,我們在別墅中喝高粱雞尾酒,不再頂著斗笠叱喝著黃牛耕田,但會在凝視酒杯的微醺無語間,想起高粱路穗在紅土地上迎風伸展的高昂與飽滿。於是乎上一輩拿來掃紅磚地的高粱掃把,在我們全瓷地磚的別墅一角,化作追憶時代景觀的紀念與裝飾。 面對樹漫草長待價而沽的土地,我無從預見什麼樣的地景地貌將取代過往的高粱與花生,成為金門土地上的新文化景觀。但很清楚的預知,上學的路上沒有高粱沒有黃牛沒有泥巴的孩子,對我的高粱掃把和黃牛陶瓷以及紅土烘爐,不會跟著我年紀增長而發酵沈積於腦海的記憶成為家鄉意象。 但是往沙美的路上見到年輕人開著機械車收割高粱,腦中短暫的空白後,轉頭卻是喜的。在金門陽光最美的季節裡,還見得到連田成野的遍地高粱。對金門高粱酒讚賞有加的朋友,見到沿路上大片大片的高粱田,說:「喔,這就是你們金門的高粱啊!」 高粱酒如果是金門的招牌,高粱田景觀或許就是金門最不可少的意象行銷和最具觀光魅力的地景之一。農業文化過渡到商業概念的行銷手段之景觀規劃,如果表裡的質性繼承接合得漂亮,未始不是識時務合時宜的轉型姿態。 商業發展是必然的。但任財團由利益著眼指揮開發,或由在地人以文化自覺的眼光主導金門特色的發展,轉型中的金門可以在財團尚未全面攻城掠地的現在自己規劃,不必像台北商業區一樣,在連鎖商店和財團資本淹沒地方特色和人文景觀時,才在自恨無知不覺之後,再去同財團拚場或切割地方人文特色的經營權和勢力範圍。台大師大商城的溫羅汀聯盟自覺得厲害,卻也經營抵抗得辛苦,而放眼到處是清一色商街文化的精神貧乏現代人,其實多麼渴望一處又一處不同的地方風景和文化風情。 常常遇到一些熟識或陌生初見的朋友主動說起移居金門的理由,不是為傳說中金門人獨享的政策福利,而是對金門風土的由衷喜愛,但美中不足的遺憾卻總是:居停一陣之後,發現生活條件的種種不便或不足,書店少、餐飲價格高和食材用料或環境條件不盡理想等,也是我這老在地人常暗生的遺憾。 後浦的中興路和莒光路兩十字大街至東門市場外,似乎是金門最熱鬧的老街了。巷子裡的老店老鋪如果還在老巷子裡以原鋪面做些生活,老店民宿、老鋪喝茶、走巷串街,何必山光水色,不同於任何地方的老鎮風情,足以讓許多沒有身家故鄉只有歷史鄉愁的現代人,著迷於時空恍錯,不知歲月了。 沙美的八卦街更是的。一間間幾成廢墟的老店舖,古早的門面和交橫綜錯的巷弄,走得我糊塗又有趣,迷了路走進看似巷道的人家院子,耳聰目明的坐輪椅阿嬤喊住狗吠讓我們從她家後門走出巷子。啊,叫我怎麼說這趣味!走遍世界各地的教授,笑呵呵的走出迷了路的八卦街,說:「這當然值得來走走。」 一條老街的復興,如果一定要賣點什麼東西,老店舖舊有的生產活動就是最佳的消費賣點:榨油工具在的,老油行在的,做麵的,做粿的,做金的,打鐵的,銷售不必是貨物,貨物也不必是成品,過程進行式的體驗消費,對鮮少靠自己的雙手「事生產」的現代消費者而言,可能比貨物成品的買賣交易更具吸引力。 宜蘭人共同的驕傲是風光明媚的人文風景和環保自覺,好客有禮並具思辨精神的民主運動聖地。金門有形的人文史蹟聲譽顯著,無形的人文精神風貌卻似乎相對隱而不明。如果一群有思辨精神和人文關懷的居民就是宜蘭人文精神的代表,有著同樣廣袤而富厚的自然與人文資源的金門,集合起來給外人的文化印象又是什麼?共同創造給所有金門人的集體驕傲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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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範的轉移(二)
牛頓絕對時間的典範出現不久就被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1879-1955)所取代。一九一五年,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假設時間並非絕對的,而是與觀察者相對的,時間可因觀察者的速度而改變,例如,宇宙間速度最快的物質是光子,而在光速中,時間是停止的,觀察者如能以超光速旅行,則時間是倒退的,觀察者在超光速旅行中將會返老還童。當然,現實中人類無法超光速旅行,時光倒流因此只存在想像中,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已被證實在理論上為真。因此,牛頓的絕對時間已不再是真理,僅能說在一定的條件下為真。愛因斯坦重新建立了時間觀念的典範,打破了古典物理學的封閉體系。 封閉知識體系的突破與新知識的建立,有賴非常之天才或不同知識體系的刺激,科學是如此,人文社會亦然。中國在清末民初之前,猶自視為天朝,以西方國家為蠻夷之邦,等到西方的船堅砲利打開中國的門戶,中國人方知西方之科技與文明之盛,汲汲於西學,想要師夷之技以制夷,甚至全盤西化。於是在西潮衝擊下,西方的民主制度成為政治上新的典範,人權觀念取代了三綱五常,成為倫理之新典範,傳統文化封閉的價值體系因此面臨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近代東西方文明的接觸,固然是東方向西方學習的多,東方許多傳統典範被西方取代,但東方也不斷挑戰西方的知識體系,逼使西方文明修正其典範的觀念。十九世紀以來,西方自視為世界的中心,故以東亞地區為遠東,亞非之間為近東,遠近之分,完全以歐洲為中心,東亞、非洲自是歐洲的邊陲,這和中國以前自視為天朝並無不同。在西方殖民宗主國的眼中,東方意味著一種異國情調和浪漫的想像,這點我們只要看看英國作家吉卜林(Rudyard Kipling,1865-1936)的詩歌和小說對印度的描寫即可明白,另一位英國小說家佛斯特(E. M. Forster, 1879-1970)的作品《印度之旅》(Passage to India)更是如此。我國作家老舍在二十世紀初旅居英國,憑著第一手觀察寫成小說《二馬》,其中英國的房東瑪麗母女,對二馬父子的印象,也完全是一種異國浪漫的想像,純粹為了滿足其對東方的好奇。這種對東方的好奇,巴基斯坦籍的美國學者薩伊德(Edward Said)在其《東方主義》一書中有深入的描寫和討論。薩伊德的後殖民理論告訴我們,歐洲不是中心,殖民宗主國不是中心,任何被殖民國家,任何文化都可以以自己為中心,以他國,他文化為邊陲,西方可以是東方的「他者」(the other)。這樣一來,後殖民主義轉移了殖民時代中心觀念的典範,甚至更進一步完成了「去中心化」(de-centering),讓世界成為一個多元平等的文化、種族聚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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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金門人物典型─女性自主(下)」
關於金門女子的形象,洪春柳曾有一篇有趣的解釋,「六十年代,尚讀大學的我,上先秦諸子的課,曾請教過張亨老師:『孔子教導我們如何作人,他是否也教導我們如何作女人?』張老師笑哈哈,停了半晌才回答:『孔子的思考還是有他的時代限制,他當時並未想到女性的問題。』 ……縣志和婦女會,勾繒出來的金門女子是悲苦、柔順的形象。反之,我從外祖母、母親的身上,見到金門女子勤勞、堅毅的另一形象……她們皆不認識字,不知道孔子是誰,不知道什麼是舊女性,什麼是新女性。她們的生活智慧,來自於人生的歷練,來自於金門這塊土地的孕育……並不是源於什麼思潮的啟發,而是源於她們對兒孫們豐沛的愛。」 洪春柳所言的女性形象,仍如上篇,合乎金門剛毅木訥的典型。金門傳統社會,男尊女卑,清末時,生了女嬰,更有扔棄跟溺死等惡習,如趙惠芬阿嬤所言,「厝邊伊呀查某囡仔,不是淹水死去,或是送別人做新腹仔!若是卡嚴重也,虐待一大堆,實在真艱苦」,為金門女性的低賤,做了殘酷、但深刻註解。父權社會,男性當家,女性聲音也就隱沒不見。 什麼是金門女性隱而不見的聲音呢?金門女性,除了威風凜凜的金門女兵外,也因為戰地生活困苦,丈夫或戰死或早年下南洋謀生,加上軍民雜處這樣一個環境,使得自由的呼喚跟情慾解放,成為金門女性有別於剛毅堅忍、定於一式的個性。歐陽柏燕曾以女性思維切入金門小說創作,出版《砲彈擊落一個夢》,不少篇章都以女性為主,〈番仔餅〉喪夫的如華、〈單號晚上〉相夫教子的秀貞、〈野地上〉、〈砲彈擊落一個夢〉阿月、阿美兩名善良勤樸少女等,語態、肢體、民俗跟思考的深刻模擬,印出金門熟悉的婦女身影。〈七月流火〉、〈拉開綠色的窗簾〉、〈言伯的嘆息〉等三篇散文味較濃的作品,亦以女性為敘述觀點,末篇〈地底飛來花香〉再以女主角明昭展開戀情。篇篇都見女性主角,女性觀點成為該書最大特色。 歐陽柏燕希望金門婦女能突破父權跟威權,重新出發,喚起新生命,如〈地底飛來花香〉寫著「她明顯感覺自己有一部分死亡了,她眼眶含著淚,放逐自己漂流在星光與濤聲中,等待因局部死亡而再生的幸福」,而這樣新生的幸福,跟金門最大的禁忌--性,是有連結的,該篇不斷以象徵的描寫,寫性跟幸福的關係,如「遠方亮起一顆新星,小高像一尾熟悉暗潮的魚兒,滑入她幽密、隱晦的溝渠,那熱情燦爛的星光,燃燒向她幽微、敏感的神秘花瓣,那不曾被任何人開採過的原始礦脈,正一吋一吋被開挖」。 在傳統的約束下,以及成為戰地之後,人性需求不再美好,反倒是一種束縛,人人都遭綑綁,不敢、也無力掙脫,變作一個深深埋著的礦。歐陽柏燕不單描寫性,愛情不再是情慾悲歡跟慾求,而擴大為生命完整的追求了,筆下女性人物出走,遠離金門,也正是人生的完成。 不單是女作家為金門女性發聲,作家陳長慶也為女性的壓抑跟無以自主抱不平,《冬嬌姨》描寫童養媳冬嬌姨,丈夫下南洋、守活寡,冬嬌姨如何面對縹緲不定的人生。該書也表現軍民雜處,男女間的桃色糾紛,如白翎在序裡所言,「未能如願的癡情漢,用沒有明天的激烈方式,處理他們的不如意:同歸於盡的手榴彈丟擲、你死我活的機槍掃射……等血肉橫飛的悲劇,間而偶有所聞」。冬嬌姨尋求自主,得抵抗社會禮制,愛情縱使美好,卻也能引來殺身之禍。陳長慶在處理女性有其道德考量,冬嬌姨跟營長私奔,是在村人流言不斷的壓力下,終於為之,但是,陳長慶在描寫冬嬌姨面對副官、營長,乃至於看見牛隻交配,都春心蕩漾,又顯示心底的情慾。陳長慶這麼寫著冬嬌姨跟營長的結合,「這是一場多麼美麗的男女戰爭,這是一場多麼令人忘懷的成人遊戲,冬嬌姨沒有掙扎,冬嬌姨沒有拒絕,只感到體內的血液加速地循環,只感到她深鎖很久的那一扇門,即將被堅硬如鋼的鑰匙打開,冬嬌姨已忍受不住長久被壓抑,而得不到解脫的性煎熬」。 歐陽柏燕跟陳長慶,都描寫性的美跟力量,以及性在獲得喘息前的層層枷鎖。一個隱憂是,以性為自由、自主的描寫,有否可能被人竊取,而變相做情慾的工具?在兩位作家的描寫裡,性,後來都獲得昇華了。在歐陽柏燕,生命因此完整;在陳長慶,造就了美好幸福的家庭。他們都勇於突破禁忌,撕下金門女兵雄赳赳、氣昂昂的標籤,而代以情慾的、自主的、自由的「徽章」,這同時也撕下戰地的符碼,還原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性社會。 金門典型人物,一是勇者的剛毅木訥,二是女性的自主呼喚,兩者形象都頗極端。一個社會不會只由兩種人物類型構成,由縣籍作家筆下的人物典型來看,浯島文學還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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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庭尋根之旅
十月廿五至廿九日,佛光山金蓮淨苑信眾楊惠萍、陳丕陽、許明坤等二十二人,在金蓮淨苑住持滿維法師率領下,組團和海內外佛光山僧眾千餘人,一起隨同星雲大師赴大陸返祖庭「大覺寺」作尋根之旅。「大覺寺」位於江蘇省太湖西邊宜興市西渚鎮的橫山水庫東側,環境優美,依山傍水,為禪宗臨濟宗道場,南宋咸淳(1265-1274)年間,以超、界仁禪師曾重新整修。隨後經太平天國之戰亂,飽受嚴重毀損。民初志開和尚在該寺擔任住持時,在此寺為星雲大師剃度,所以「大覺寺」成為佛光山僧眾的祖庭。 第四十八代弟子星雲大師,在故鄉「大覺寺」剃度出家後,跨海赴臺創立佛光山寺,如今重返宜興復興祖庭,重修「大覺寺」,除報師恩外,更期為兩岸佛教之交流,神州佛教之復興,而有所裨益。在「大覺寺」的大門上正中央,懸掛一塊星雲大師親題:「佛光祖庭──大覺寺」紅底金字的匾額,醒目耀眼,吸引了許多信眾在此拍照留念。「大覺寺」並不大,中央只供奉一尊直立的千手觀音,讓人膜拜,我們一到寺就先集合在此禮佛三拜,以示尊敬。 「大覺寺」第一期工程,先以信眾的需要作建設,有可供二百人用餐的齋堂,有百餘床的寮房、淨房等必用設施。最難能可貴的是已佈置的很完美的美術館,成為供人參觀的重點。內容包括大覺寺簡介、大覺寺第一、二期工程寫景圖,兩岸佛教文化文流活動情況,佛教文物等,正中央有幅佛像,特別用強化玻璃嚴密的保護,祂是宋朝時代的佛教畫像,高四米、寬三米,有八百多年的歷史,慧是法師介紹說,原先是送給臺灣佛光山的,大師上人指示留在本館,成為本館的「鎮館之寶」。本館因衪而高貴,增值無限。我們在「大覺寺」很高興會見了容師父祂歡喜地和我握手,表示歡迎。 慧是法師是馬來人,來臺灣皈依佛光山星雲大師門下,發願赴大陸宜興復興祖庭。他敘述建寺的故事,當時現址,只見一片竹林,野兔野豬到處跑竄,方里不見住家,他真擔心這怎能建「大覺寺」?慧是法師只有虔誠祈求佛菩薩協助,所以諸多困境都因之迎刃而解,不可思議!建寺工程,真可謂:「蓽路藍縷,以啟山林」,開始興建是何等之艱辛困難啊! 我們循「小三通」搭船到廈門,再乘廈航班機到上海,然後乘旅遊專車在無錫跟海內外佛光山僧眾會合,由於先前資訊不足,原定廿六日上午的「靈山大佛朝聖法會」,因故改在晚間舉辦,致使我們無法參加。當天上午我們只好就地參觀靈山大佛園區。靈山大佛建在太湖西北部的馬山上,風景十分秀麗,誠可謂「山不高而層巒疊嶂;水不深而氣象萬千」。大佛身高八十八米,用青銅七百餘噸鑄成,仰望著莊嚴肅穆的巨大身像,內心懷揣著對佛陀的尊敬之心,而開始禮拜與拍照留影。在靈山大佛園區進門的廣場,有座屏風上題趙樸初<靈山大佛>詩句:「湖光萬頃淨流漓,返照靈山正偏知。身與雲齊施法雨,目垂海眾示深慈。從茲聖跡留無錫,隨順群情遇盛時。喜見朋來師子國,和平世界共心期」。馬山祥符禪寺首任寺方丈茗山法師,對靈山大佛像的贊頌偈為:「頂天立地降靈山,圓成萬德現慈顏。右施無畏左與愿,瑞肅金容住世間」。而茗山法師還在大雄寶殿撰對曰:「山靈地靈人靈靈心能成大佛;水淨空淨陸淨淨土即在此方」。我深感,靈山大佛將為兩岸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再奠一塊基石,將為加強中華民族凝聚力再增一份向心力。 在廣場欣賞蓮花中轉出來太子像的「花開見佛」,以及九龍吐水為佛陀降生沐浴的「九龍灌浴」等水舞表演,表演時,水霧白茫茫如天空朵朵雲彩,四處上下飛揚飄落,佛陀、太子像若隱若現,都令人如痴如迷,歡呼聲不斷。然後我們拾階登上佛座大廳與二、三、四樓層,參觀各種佛教資料、文物陳列展等,最後爬上頂端去「抱佛腳」,鳥瞰大佛園區的美麗風光,遠望太湖美景及聳立湖邊的「雷峰塔」的優美倩影,令我心曠神怡,幸福滿滿。想起金門也將開發大佛園區,興建大佛,但是到現在,全民尚未建立共識,連已研討過多次的建地金龜山,仍然反對聲不斷,是建大佛─佛陀像或是觀音菩薩像,也沒有明確繪定圖像宣告。啊!慈悲偉大的佛陀!我祈求請您趕快賜給大眾智慧,趕快協助決策者,能作明智的抉擇!讓我們能為您盡點心力,將來金門大佛也能像靈山大佛一樣,佛光普照,庇佑眾生,接受海內外信眾的讚嘆、頂禮、膜拜。慈悲偉大的佛陀!請求您接受我的祈願。 下午赴江蘇無錫體育館,參加「2007 紀念趙樸初誕辰100周年趙樸初遺墨展暨星雲大師覺有情書法展」的開幕典禮,海內外佛光山僧眾和在地的領導幹部、媒體工作人員千餘人共襄盛舉,場面熱鬧非凡。星雲大師在典禮中致詞說:「在無錫舉辦趙樸初遺墨展暨覺有情書法展,象徵兩岸的和平無爭,意義至為重大。我字寫不好,希望大家看我字,更要看我心。……」據說先人在開採錫礦時,挖取一個碑文:「有錫天下爭,無錫天下平」為示警世惕人故取地名為「無錫」。開幕典禮時,中華總會秘書長覺培法師告訴我,因我們沒向總會報名,大陸當局沒有名冊,要參加其餘活動恐有問題。因之參觀書法展後,我們議決逕自安排遊覽「雷峰塔」與太湖風景區。 趙樸初(1907-2000)安徽太湖人,著名的愛國宗教領袖、佛學家、書法家。1980年後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及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等職,深受佛教界的推崇,在書法界久負盛名。去年「兩岸舉辦和平水陸大法會」,我陪同金門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赴廈門南普陀寺,拜見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聖輝大和尚暨南普陀寺住持則悟方丈,獲贈《趙樸初詩詞曲手跡選》(作者:趙樸初2001年初版,2002年二刷,上海古籍出版社,八分之一開本,定價220元),好重的一本書,有人嫌重,我如獲至寶樂珍藏,歡喜地鑑賞不已。至於星雲大師「覺有情書法展」,首展在美國西來大學以及台灣佛光山的展覽,我都榮幸參觀過,作品都比這次展出多得太多,而且活動很多樣,參觀者還可自行把喜愛的大師書法拓印帶回家作紀念。 這趟尋根之旅,雖然有部份行程,不能預期實施,但全程頗為圓滿順利。行程一開始滿維法師開示:「不管遇上任何困境,都是佛陀的最佳安排,相信對我們有益。」真的,我們因留戀祖庭大覺寺,多聽了慧是法師的開示,耽誤半小時出發時間,也因之才臨時決定提早改在杭州用齋,讓駕駛在大都市方便加油,現在大陸各地正鬧油荒。否則如直開千島湖,才發現千島湖加油站暫停加油,我們可能因沒油,而發生拋錨在途中的慘況,千島湖風景區也不能遊湖欣賞了。滿維法師開示應驗了!這都是佛陀冥冥中的庇佑。我們每天都在車上作早課誦經,朗讀<旅行出遊祈願文>,祈求佛陀給我們庇佑保護,賜我們給平安順利!我們虔誠地告訴佛陀:「我是為了充實知識、學習禮儀、增長見聞、廣結善緣才旅行出遊的,我要感謝眾緣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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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肉令人瘦
依現代人的健康觀念,蘇東坡的「無肉令人瘦」,也許令人不敢恭維,但對饕家來講,「東坡肉」卻是叫人垂涎欲滴,難以拒絕,道地的「東坡肉」為了顧全煮熟後方正五花肉的完整形狀,入陶鍋之前,要先以糖燻,綁上十字稻草,入鍋後以黃酒搭配各種香料燉燒半個午別,爐火關閉後,再以陶鍋餘溫燜爊,直到肥油溢出,等端上桌面,才以小刀切割肉皮肉塊,此時肉香噴鼻,彈性十足,拌飯入口,舌壓即化,這樣的「東坡肉」,油香卻不油膩,這樣的一道美味,吃的時候還會想到什麼膽固醇的,那這人也就不是「凡人」了。 小時候,物資缺乏,經濟也不是很好,要吃到豬肉,幾乎要等到逢年過節,或是拜神祭祖才有,而且只有丁點的肉在盤中,我幾乎都要使盡「海底撈月」、「翻山越嶺」的本領,才能有所斬獲,可憐的是費盡功夫,嘴巴得到的滿足不過是白肉特別高,瘦肉薄薄一層的三層肉。 還記得民國六十年代,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金門島上豬肉出奇的稀罕,市場上由於限量宰殺,供應不足,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豬肉,因此那時豬肉販都很拿翹,要買肉必須和豬肉販套交情,或是托付一些有辦法的人間接去買(諸如警察之類的,因為警察負責查緝豬肉販的交易行為。),否則必須凌晨四、五點,摸黑到市場排隊,等候開市,真是可謂「誰知盤中肉,片片皆辛苦」,那時唸高中的我,吃到母親辛苦從市場排隊買來的肉,只吃瘦肉不吃肥肉,肥肉一入口,就被我咬掉吐到窗外給等待的貓吃,不料有一天被街坊鄰居的巧女姑撞見,教訓了一頓。 在吃肉的經驗中,五花肉害我被路見不平的鄰居修理過,因此我對它一直沒有好感,可是沒想到五花肉一翻身變成「湖南臘肉」,竟變成我的最愛,那是因為家搬到南門後,鄰居一位警察巡官每到冬天臘月時,就會在他家門口埕燻製臘肉,看到那一條條燻得赭紅的肉,高掛在冬陽下晾曬,真叫人有股衝動,想咬它一口,那時隱約感覺臘肉的製作好像是一門高深又秘密的學問,沒想到再過十年,我竟然得到警察巡官的真傳,因為我娶了他家的女兒。 好吃的臘肉一定要以五花肉為材料,雖然後腿肉、前腿肉,甚至豬頭皮都可以做成臘肉,但不是油脂不足,就是肉絲粗糙,吃起來如嚼破布,乾澀難以入喉,只有五花肉,瘦白相間,煙燻之後,油脂溢出透白,瘦肉燻乾也不會太硬,和著大蒜快炒,油脂爆香辣椒、蒜白,真是一道美味。 臘肉的製作,全賴功夫,從選材、醃製、翻甕、晾乾、煙燻,絲毫不容閃失,就是最後入鍋熱炒,也要選擇本地種的上品紅膜蒜苗,而且蒜苗的切法亦講究功夫,岳父教我要從蒜頭垂直對等劃切成四周,再切成指幅長短,如此熱炒後,才吃得到完整的蒜苗,才有口感。大蒜炒臘肉來配飯,加飯的本領絕不輸給「東坡肉」,它是我ㄧ家大小的最愛。 岳父是湖南衡陽人,16歲被抓去當「青年軍」,從此轉戰大江南北和台灣,民國40年隨國軍19軍戍守金門城,之後離開軍職,轉任警察,直到政府開放老兵返鄉探親,才得以回鄉祭奠母墳,之前每年歲末作臘肉,就成為他懷念家鄉的記憶,他曾說在湖南老家,每年年初慣常養兩隻豬,到了年尾,豬長大後,一隻賣掉採辦年貨,一隻宰殺饗用好過年,吃不完的就切成條狀,用粗鹽醃漬後,掛在廚房樑下晾乾,利用爐灶的柴火餘煙燻乾,好供一年中過節時切割食用。 岳父大半輩子住在金門,給我懷念甚多,這道「湖南臘肉」,他的五個兒女沒人學會,獨我連續多年,秉持「家法」,醃製多次,每當餽贈親友,也博得許多讚譽,只可惜近年來,後浦城裡幾家鋸木廠紛紛改行轉業,我討不到潔淨的木屑作為煙燻的素材,也就沒法再施展功夫了。 我還是愛吃煙燻的「湖南臘肉」,每當從市場買來或朋友饋贈的各種臘肉,見得的都是使用後腿肉,雖然好看,但吃起來總覺得味道不對,也許就是缺乏那股湖南人的重口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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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酒師
相同的品種,相同的產區風土條件和年份的葡萄,可能會因為釀酒師的不同,而生產出截然不同、價值有天壤差別的葡萄酒。其關鍵就在於釀酒師。 對許多釀酒師而言,釀酒已經不僅僅是一份工作。從採收、去梗、破皮、浸泡、發酵、選擇、混合…,每一道程序都融入了釀酒師的觀念、態度、喜好、對生命和自然的理解。於是,葡萄酒不再是一種劃一的飲料,而成了藝術品。至於釀酒,則成了藝術創作。 如同詩人一般,釀酒師必須要有想像的讀者─也許是廣大的詩友,也許是少數知己,與他對話。釀酒師也想像那些愛戴他的品酒者,如何品鑑他所釀製作品的濃郁香氣和均衡口感。他也要像詩人一樣,敏銳地捕捉來自自身的或週遭細微的元素,並且以其直覺和技巧,創造出一件令人感動的作品。 如同畫家一般,他以視覺的色彩、嗅覺和味覺的豐富性和協調性來呈現作品的價值。也如同作曲家一般,他追求豐富變化、優美而綿長的時間審美體驗。 然而,釀酒師又與藝術家大不相同。釀酒師必須深刻理解產區風土條件的特色和限制,也必須對環境和難以精準預測的氣候抱持著尊重的態度,他的自由靈感和構想只能在相當有限的物質空間規範下施展。做為一位釀酒師,考量知識、經驗和體能的發展和衰退歷程,也許一輩子最多只能有三四十次真正施展創作的機會。某一年份的創作失敗,就只能再等待來年下一次機會的考驗。 所以,釀酒師又比較像一位演奏家而非作曲家。他以自我的觀念來詮釋葡萄品種和風土條件。一位偉大的釀酒師必然會呈現其強烈的個人風格典型,就如同演奏家以其個人技法和獨特生命氣質來詮釋作曲家一般。 釀酒師將透過他的觀察、選擇、決定程序和手法來傳達他的生命氣質。有些葡萄酒讓我們覺得嚴謹、保守;有些葡萄酒讓我們覺得奔放、熱情;有些葡萄酒會讓我們覺得刻意造作,似乎只為迎合最多的大眾口味。而偉大的釀酒師總是能適時地在他的作品中展現他的勤奮的工作態度、思想的深度和藝術才華。 做為一個頂級葡萄酒的創作者,釀酒師還必須擁有精準的判斷力和快速的行動力。一位波爾多Clos Floridene產區的釀酒師Denis Dubourdieu就說:有些葡萄園,像Merlot,太快熟成,我們只有一個星期可以採收Merlot,太早採收,糖份不足、色澤和丹寧都欠缺;但是太晚採收,其果香的豐富性、風土典型和葡萄酒陳放能力都會變差。 剛於去年(2006年)九月去世的Henri Jayer(亨利‧佳葉)是二十世紀勃根地產區最受尊敬的大師,他以黑比諾葡萄釀造出氣韻濃郁優雅、令無數人為之著迷的頂級葡萄酒。他是一位溫暖、熱情、睿智的釀酒師,他同時擁有堅持傳統的情懷和探索新方法的開放心靈,所以他釀的酒總是能夠如此深刻的展現他的生命特質。 這不也是藝術創作的本質嗎?熱情、勇氣、專注的生命氣質展現與理想追求。 葡萄酒作家曾經訪談Henri Jayer:你釀的酒已經名滿天下,未來還希望如何?他回答: 「我如此渴望地繼續釀造la Romanee-Conti,就是釀造,除此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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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列車──來到台灣的那一天
「『我從霓虹中歸來,帶回台北的十七顆星』(註一)∕在西門町傷了眼皮/不敢再思想飛車情斷的故事/『到重慶南路走走』(註二)∕懷疑了台北的二十世紀/忽然牙發疼,右邊/在金門街買了張撒隆巴斯/一貼∕就貼在左邊潤紅的嘴巴/於是,我堅信∕『青山之邀,我必回來』!(註三)(一九七八、七、一夜於台北板橋)註一:鄭愁予原詩句:『我從海上歸來,帶回航海的二十一顆星』;註二:葉慶炳教授的篇名;註三:楊天平老師的原篇名:『青山之邀,我必重來!』」 燕南山〈金台之間:台北吟〉(1978.07.08金門日報正氣副刊) 寫完〈凌雲號──離開金門的那一天〉,接續的心情,到達台北的那一天。我又翻出城中畢業時以「燕南山」筆名發表在島鄉報紙副刊的〈金台之間〉組詩的第二個段落〈台北吟〉,三十年後再自我玩味,仍然驚於年少的我曾有「詩」,卻是註來註去、寫得累、讀者必也看得累的一首「詩」;倒是二○○五年陪鄭愁予落籍金門時,以這首「詩」向詩人訴說,我曾偷了他兩行「詩風」,鄭愁予讀了,也驚,驚是他的「我從海上歸來,帶回航海的二十一顆星」,過去鮮有人能注意到他「二十一顆星」句子背後的年歲隱藏,獨見我以「十七顆星」間接為他作了詩密碼的「破解」。 那麼,寫於十六、七歲時的〈金台之間:台北吟〉的最大隱藏該是歲月、歲月的聲音。 料羅灣出航,「凌雲號」經過海峽一晝夜的翻滾、搖擺後,看到壽山的燈塔,船緩緩地駛入高雄港;十三號碼頭靠岸。 「下船囉!」時間是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九日夜九時三十分。等待下船的時刻,竟是熟悉與陌生的臨界,一船曾經相識、相處的同鄉、同學們,步出船艙後,才是真正聚散的開始;所有的熟悉,都可能因這一步的跨出,變得很難或再無交會的時間表。該珍惜這一刻的!與烏坵來的同學高煥章、高淑芬揮手道別,與班長丘金煒、同學王建宇握手道別,平時在班上坐我後頭、互動並不佳的建宇突然對我說:「台灣很大,以後恐怕很難再見到面了,希望有機會再相見時,你的衣服不再有那麼多的灰塵。」以前,我會覺得他的這句話是帶有挑釁意味的,現在,船都已走過換了一片海域了,所能見到的人、聽到的聲音,都將化作鄉情的記憶典藏。 步下船,人潮中排出許多行長長的隊伍,等著入境登記。雖然空氣裡仍夾雜著冷然,視覺處也還未能擺開草綠的閃動,但岸邊的車水馬龍、七彩燈火,已向我訴說著,這是個很不同於寂靜島鄉風景的都會。我將在這裡留駐或者遠離?剛結束選擇離開一座島嶼,現在才剛踏臨另一塊土地,應該還不是到又一次選擇的時候。只是,首次離鄉的少年,徬徨與不安,仍得自私的比較、盤算著一個安全的心靈庇護所的找尋。 然而,思緒未能容許你作太多的停留,隨著出入境證蓋出新的查驗章以及被收走的船票,沒有儀式歡迎,但有手勢指向出口的路向。一船的人在這兒漸漸散去,乃敬、維原、精敏與我,四人的行李仍然緊緊的捆綁、相依,彼此的視線也未完全拋離。大家正討論下一步要如何到火車站?猶豫之際,有人拍打著我。是黑郎!簡直難以置信,前些天還在村裡看到他,怎一溜眼,在這兒!黑郎說他隨漁船出海作業來到高雄,算準我坐的軍艦入港的時間,趕來碼頭。黑郎成了我到台灣的第一個驚喜!他為我們四人招了部計程車,高雄火車站下車,二十五元車資,以為黑郎自此消逝,但他又神奇地出現在火車站;幾個留下來看管行李,幾個跟黑郎去排隊買火車票。高雄到台北,平快車,票價一百六十四元。扛著行李走地下道通往月台,高煥章他們也來了,同樣的北上列車。「到台北後記得寫信回家!」送我們進入月台前,黑郎還不忘吩咐一句。是哪樣的一種情份,讓一個大我六歲、兒時的鄰居,利用走船到台灣的空檔,又在軍艦入港、人山人海的碼頭出口處找到你,為的只是,陪我們短短的一段路,引領我及同伴們平安搭上火車,他才放心的離去。也許待會,他又坐上漁船,台灣海峽航行,在回家的路上;而我,剛好與黑郎反轉的方向,通過北上列車,一節又一節的車廂,不知會落點在那一節;可以肯定的只有方向,那絕對不是往回家的方向。 近午夜時,擠上平快車,沒有座位,只能一路站;乃敬、維原、精敏,為了在列車上找個「站」的好位置,就此散落在列車上的各節車廂。四個人自小學就建立起的同鄉、同學友誼,又有緣一起出鄉關、到台灣,多變化、隨時會分散的里程,到現在還同一部列車上,維繫著一個共同的方向。一如少年黑郎的神奇出現在十三號碼頭相迎,是一種難得舖展在異鄉土地上的同鄉緣;而與乃敬他們,又會是怎樣的同鄉情份? 料羅灣而十三號碼頭、凌雲號而北上列車,十六歲離鄉少年的遠夢。來到台灣的那一天——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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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在墓穴裡
關於生死,夢公對「後事」的處理態度是:一把火,燒完就算了。 為什麼我們突然在歡喜的一對一對談中,觸及這等哀傷的話題呢?因為一位曾透過我轉達、慕名向夢公求字、也得到墨寶的女子C跳樓自殺身亡了。 那件悲劇讓我和夢公唏噓對嘆很久,一起自責:為什麼沒對她多付出一些關懷,拯救她……… 夢公說:「我真是愧疚啊」這樣的事例,他之前已在一首詩──迴觸及。 「──焚寄沈慧」只是C的故事更悲哀更不幸,夢公和我心有靈犀、戚戚焉,當我們有時突然想起那些不幸的人,便會再彼此相對嘆息,唉,唉! 關於我心中難解的鬱結,我問夢公是否有紓解的好建議。 他說:「你這麼聰明,還需要我的建議嗎?」然而,只是看得清楚事件,卻無法在現實生活中解套、排除危機,再靈敏、聰慧也是惘然啊(反而只有加速滅絕)套句夢公的話──「這世界,誰也救不了誰!」 夢公取出一個黑色皮夾子,那皮夾子已磨出毛邊,拉鍊也壞了,他用一條富彈性的金線綁成一個穩當的雙十字結,他解開皮夾子,翻出夾內的詩與文章,那些都是在副刊或雜誌發表、尚未結集的作品,夢公經過篩選,給了我約三分之二的量,其中有一首「在墓穴裡」。 『真的。在墓穴裡 絕絕沒有誰會對誰記恨 絕絕沒有──誰,居然 一邊舉酒,一邊親額,一邊 出其不意以袖箭,以三色菫 滴向對方的眼皮 至於詩,至於詩 這不知愁也不怕冷的隱花植物 你不讀它,它也不會說你薄倖 更何況星月如此慘淡 我已枯的老眼久已為霧露為蒼蘚所遮斷 ………………』 我說,如果把自己暫放在一個墓穴裡,體會其中況味,那麼現實中的悲傷,應該就會被稀釋,也會得著一點「人生是值得活的」安慰吧! 夢公說這首詩在副刊發表時,報社誤植不少錯字,也漏了一些字,他仔細的補上,總共更動了九處之多,他建議我馬上一起下樓去影印,說這樣往後讀它,才會有完整的思路,不被一坏墓土所遮,也才會真正看見生與死的間隙,找著活路。 我當然求之不得,趕快和他一起下樓影印,然後重新再讀一遍。 「………………… 前頭已無有路了 有,也懶於回頭。 在墓穴裡。我將以睡為餌 垂釣十方三世的風雨以及靜寂 比風雨復風雨更嘈切的靜寂── 這,已很夠了! 還有什麼好爭競的? 欲識宿命者 端坐觀實相 如是久遠劫 不離於掌上 聽!誰在會心不遠處 舉唱我的偈頌? 寒煙外,低回明滅:誰家的牡丹燈籠?」 素來沉默寡言的夢公,說起與人交結,若是交情不夠,他是不多說什麼的,常常「一聲不響」,但他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會把他人的失誤當成自己的警惕,不久前一場急病,讓他在醫院躺了一段時日,之後返家,還得靠一位看護二十四小時照顧,這樣也過了三、四個月,才終於恢復健康,病後他對自己不斷叮嚀,明白一個人肉體的負載有限,所以得時時約制自己………這也是我最近從夢公身上學得的「新道理」,也有了一點「自知之明」………過去我們都太相信、太放任自己的「情緒」繞著創作的圓環去激動運轉………現在都「學乖了」,所以談起「在墓穴裡」一詩,就更有「非常」心得了。 夢公說最近這一次生病並沒有帶給他太大的傷害,所以不忌談生死問題,夢公非常豁達,他說常有人刻意隱瞞他「老友」逝去的事,他常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而且是輾轉再輾轉、隔了許久、許久才知道的。 「其實這是人之常情,必然得經過的一條路啊」夢公說。 但夢公真的喜歡談生死問題嗎?也不盡然,因為他說「太大的問題,不談也罷」!但他喜歡談女鬼、談聊齋,他說那書中的鬼魂比現實世界的人可愛多了,如果你是落第考生,或遭遇橫逆,成為拒絕進考之人,你會有勇氣罵主考官嗎?聊齋中「是非、愛恨、美醜分明」真是大快人心啊,讀它不只因為鬼故事很能吸引人,它更能誘發人產生更好的人性,不只是呼吸一團鬼氣而已。 至於活生生的人,有人伶俐、有人笨拙,但夢公認為:不盡然「利」勝於「拙」,拙的動人之處,非利者可達也。他說他曾聽聞兩個作家在吵架,其中一方大剌剌的怒斥敵手說:「你是什麼東西,你的藝術怎麼能與我的藝術相比?」啊,這話真是「天真得可怕啊」夢公雖然感慨,但他說自己早已見怪不怪,也跳脫了這些口舌是非。 「平生喜與鬼為鄰」夢公在紙上寫了這句話遞給我說:「聽懂?聽不懂?」我點點頭,暑夏讀書,還是選聊齋吧,至少它讓人痛快一些,不會因為人間亂象而情緒直直墜落──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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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反
天反時為災,地反時為妖,人反德為亂。 這是古德的名言──經驗的累積,智慧的結晶。三反猶如三把照妖鏡,一把照天,一把照地,另一把照人,通明照徹,無所隱遁。 天反與地反鑑今知古、鑑古知今,陰陽災變妖異、地球暖化姑且不論矣,現在只談人反德為亂,可以深切而著名了。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假使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這首詩是說王莽這傢伙假仁假義,平日裡假謙恭、假好士、假慈悲,十足的偽君子、野心政客與權謀家,騙盡了天下人;然而,有大偽必有大亂。 等到王莽掌權得勢,做了新朝的皇帝,生殺予奪,露出了狐狸尾巴,平日的大善,正可以襯托出十足的假善,這假善就是大惡的溫床。歷史上沒有那一個人可以演得像王莽那麼好,贏得那麼多的信任與擁戴,可是當他服了權力的速賜康之後,馬上癲狂變了一個人,倒行逆施,搞得天下大亂。這就是偽為亂階。 一個虛偽而又陰狠的權謀家,如果不搞得天下大亂,就違反自然律,也就是違反天理。天沒有天理,天就亂;地沒地理,地就亂;而人法地,地法天,天一亂,地與人就跟著亂。 王莽證明了人反德為亂,這是專制時代的典範。 經過儒家的薰化,王莽的絕學,本來以為失傳了,沒有想到一千多年之後,被古墓派的基督徒奉為千年不傳之秘,躲在北海苦練,以王莽為師,以列寧為用,從敵人的堡壘之內瓦解敵人,是最快的捷徑,這就是台灣摩西的顛頂之作。 台灣摩西剛開始也像王莽一樣,恂恂儒者,似不能言,等到因緣際會,服了權力的威爾剛之後,以陰柔為表,剛斷為裡,馬上脫了袍、變了樣,幻化成一個綠巨人了。這是除了王莽之外,第二個以潛龍生雲化雨的實例。誰說歷史不會重演呢?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他假託了耶穌的道,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張之洞的徒子徒孫,開啟了大亂之門──結果基督的道沒有宣化,儒家的道德根基又從本土裡抽樑換柱,整個社會從此腐爛,長了許多民主之蛆,每天在那裡蠕動,看起來非常噁心。這也是偽為亂階。 台灣摩西證明了人反德為亂,這是民主時代的典範。 人反德為亂,古有明言,王莽證實在先,台灣摩西證明在後,一個沒有道德基礎的社會,不論是甚麼體制──專制時代或是民主時代,都無法擺脫自然律,否則天就不成其為天了;王莽以儒反儒,台灣摩西奉基督反基督,都說明道德是社會一切的根基,凡是違背此一原則,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為了掌握大權,不惜翻手為雲覆手雨,摧毀道德根基,及至權位穩固,再想請達賴道德重整;繼任的約書亞變本加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等到政治風氣敗壞,社會人心腐爛,詐偽橫流,這樣的反德亂行,似乎已到不亡不止的地步,有人午夜夢迴,良心發現,再想籌組台灣心會,用心尋回失落的美麗島,可見反德的嚴重後果。 以詭詐欺人,結果道德敗壞,人心陷溺,社會秩序蕩然,足見人不可欺。如果仍不覺悟,不僅欺人,還要欺天,即使天心厭亂,也不能讓他得逞,否則就沒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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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星期六,通常是每週得補習三個晚上以及半個假日的兒子補眠到自然醒的日子,段考過後的這個星期六,見他一早即起,盥洗後穿著學校運動服準備出門,詢問之下,說是有次上課時打瞌睡,被巡堂的老師登記,今天須到校參加「週輔」(打掃校園等勞動服務),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說,有那麼嚴重嗎?你不會跟老師強辯、硬拗,請老師拿出證據………,或者,我幫你打個電話,請老師按教育部長杜正勝在立法院瞌睡事件的標準來論斷此事,兒子回答:「把拔不是經常教我們要誠實、正直、堂堂正正做人嗎?我確實有打瞌睡,按規定受罰,不要去硬拗,何況我還是風紀股長………。」稚子之言,對照現在台灣社會風氣敗壞的怪現象,讓我感觸良多。 幾次隨父親返福建安溪老家進香,沿途常有零星的行乞者,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山區中一個叫「金榜」小村鎮的那位老丐翁,七十開外,體型瘦小,身體還算硬朗,每當香客停駐路旁觀「吃敬」儀式時,他即找對象乞討,他嗅覺敏銳,行乞對象十之八九都是「海外僑親」;據當地人士所述,此翁行乞一生,惟其兒孫頗為長進,大陸改革開放後出外賺錢發達了,蓋了三層樓房供他住,在當地生活算得上是富裕人家,但是,地方上每有迎神賽會等活動,他必然易裝出來乞討,鄉人皆以「天生乞食命」奚落他。 前不久,一位退伍的海軍軍官爆料,指稱其某位居高職的老長官數年前率隊出國公務參訪,在夏威夷時去夜店看脫衣舞表演的往事,案子吵得正熱,國防部官員們在立法院備詢,當時質詢的帥化民立委,許是想幫軍方脫困,語調和緩地問,誰出國沒看過脫衣舞表演的請舉手,但見眾將官們個個面面相覷,無人回應,此際,國防部長李天羽高舉右手,帥化民揶揄地說:「難怪你會當部長」,這話可以做很多種解讀,老帥想說的是不是「敢拗、硬拗者才能坐上這個位子」。事實上,要檢驗一個人,不妨從他以往的師長、同學、朋友、僚屬中去打探,答案自然浮現。 話說福爾摩沙島的首府大學曾經有位學生,出身貧民窟,卻能從偷搶拐騙的惡劣環境中力爭上游,考上首屈一指的大學。大學畢業之後,猶能奮發圖強,進入政壇為小老百姓代言,以敢拚敢衝的草莽個性,贏得了極高的民間聲望,成為媒體力捧的政治明星;政壇跌跌撞撞,在時勢造英雄的特殊機緣下,亂軍之中奪得島主寶座,大權在握以後,宮中府中俱為一體,盡情搜括,搞得政風敗壞,貪瀆橫行,人民怨聲載道,他則引用「比爛邏輯」以遮羞,說前朝政府可以貪,現在為什麼不可以?人民開始質疑他的出身及成長過程與他現在橫行霸道的關係,終於發現他以往幹過一些「偷摘瓠」的勾當,尤其是,在首府大學時,幫女朋友代寫論文;另有一次與女友約會逾時晚歸,他教女友將手錶的時間撥慢一小時,回宿舍去好與管理員理論。投機倒把的事幹多了,難怪長大後「偷牽牛」的事做起來臉不紅、氣不喘,並對老百姓嗆聲說「無你嘜按怎」? 再說這幾年的台灣社會,光怪陸離的事層出不窮,尤其是政壇出的笑話,一年比一年更具有戲劇性。一個把國家競爭力、經濟成長率、國民所得搞得停滯、倒退的政府,在面臨政權更迭的關鍵時刻,卻不思檢討反省,罔顧民生經濟,同時,為了掩飾施政無能及貪瀆弊案,祭出一帖「入聯公投」的續命丹,而且掛保證,二○○八年三月廿二日,吃了這帖藥,什麼事都不會發生,鑼鼓喧天地鬧了大半年,原來這是政治郎中在賣假藥,吃了非但不能去病強身,並且趁著小老百姓在「上吐下瀉」之際,撈了錢(選票)就跑,老百姓的苦日子則還得繼續挨下去。 人性本善?人性本惡?這個在我國吵了幾十年的問題,至今仍然沒有定論。但是,中國有句俗諺「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不需要從學理去探討,由前述的幾種現象,不難發現,人的本性也許善惡兼俱,但是,善惡的顯現,也許多少受到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及社會教化的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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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情
舅舅從金門來,幫我帶來一袋的土豆,每年,我都會託他幫我留意土豆的產期,以免錯過與其失之交臂,那就得再等一年,才能嚐到家鄉獨特的土豆滋味,去年因為歉收,前年就是錯過了,所以,今年特別的期待,那香甜清脆帶有陽光味道的土豆。 土豆學名落花生,抽芽長葉後會開黃色小花,根部在土裡結實,稚嫩的豆狀穀長成葫蘆狀,內藏花生粒子,大多二粒,也有三至四粒,成熟時連莖帶根一起拔起,纍纍的果實帶著泥土香,必須用手把果實拔離,洗去泥土,再放入大鍋蒸煮後,曝晒於大太陽下。 小時候,家裡的旱田很多,父親喜歡種花生、玉米和地瓜,母親生了幾個男丁陸續夭折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大姊和我就成了父親耕作的好幫手,除了到菜圃挑擔澆水,牽牛、拔草更是常事,而播種和收成,更是少不了要幫忙,尤其是播種時節,當父親犁好了田土,提著半籃子土豆種子的我,一手抓兩粒土豆準準的丟進一行行的田土裡,踩一步,丟兩粒,那種子被踩進土裡,等一行一行的田都種好土豆,再覆土施水,就大功告成了,以後,土豆的收成好壞就只能靠老天幫忙了,因為旱田都缺乏水源,從播種到等待收成這漫長的一季裡,除了除草和鬆土,就只能靠天吃飯了,所幸,那年雨水豐沛,花生結實纍纍,全家出動之外還驚動了田邊碉堡裡的阿兵哥來幫忙,那排長和豪爽海派的父親一見如故,以後竟成了好朋友,從此,這塊田裡不管種土豆還是地瓜、玉米,父親都會借重他們的人力幫忙,並分送收成的土產與他們分享,這就是父親,像土豆一樣,渺小卻又散發熱情與活力的人,讓家裡的廳堂,在日落農休後,每天都聚滿了好友泡茶聊天吃土豆,父親總是聊著天,講著古,手上還不時拉起咿咿呀呀的胡琴,尾助叔也會附和著唱起尾音長長的南管,這是父親每天農忙後最快樂的時光,也是一天中笑容最燦爛的時刻了,我喜歡這時候的父親,也只有這時候,可以倚在他身邊撒嬌,拉著他吵著要聽故事,也就在這時候,在尾助叔們的幫襯下,愛面子的父親終於答應讓考上初中的我註冊了。 那年的土豆除了自食,其餘的土豆仁都賣了,剛好可以讓我繳學費,從此,我五點起床,先得去菜圃幫忙澆菜,再趕回家換制服,從成功走路到山外去上學,這是我對父親的承諾,也是我人生重要的一個轉捩點,讓我能夠繼續探索學術殿堂的機會點,因為如此,才能有機會半工半讀於靜修,又有機會繼續學士學位,這是多麼難得機緣啊,竟然成就於那一年土豆的豐收。 儘管土豆的種類那麼多,有黑仁的、紫仁的,甚至還有花仁的,以及澎湖大土豆,但是最讓我念念不忘的,還是金門土產的土豆,由於土壤質地的不同所產的土豆仁,香味甜味都是特別濃厚的,也或許是自己的執著吧?也或許是早年對土豆那一份特殊的情感,讓我不自覺地介紹給台灣的朋友:我們家鄉的土豆,你嚐嚐,最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