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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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地生的學人
一九八五年我赴美留學,當時有幾個學校都給了我入學許可,我欲在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和麥迪遜威斯康辛大學兩者中擇其一。華盛頓大學曾有趙元任、蕭公權、施友忠等著名學者任教過,當時詩人楊牧(王靖獻)也在華大,對喜歡現代詩的我確有吸引力,且華大歷史悠久,圖書館是全美最好的圖書館之一。威大則有周策縱、劉紹銘、林毓生、趙岡等現任名教授,周教授以研究五四運動史揚名美國學界,新舊詩兼長,書法也好,我早就讀過他的許多著作;劉紹銘先生在七、八十年代在報紙上寫〈二殘遊記〉,是另類的留學生文學,文筆幽默生動,他幼年失學,靠自己勤奮向上成為美國漢學界研究小說的重要學者,張愛玲困頓美國之際,他不吝出手幫忙,文人相重,義行可風;林毓生先生是歷史學者、思想史家,早年在芝加哥大學受過嚴格的學術訓練,文章思維細密,批判有力,是殷海光教授得意門生,後來果然當選中央研究院院士;趙岡雖是經濟學者,但業餘的紅樓夢研究比專業更有名,他是滿清皇室裔孫,熟識的人在他面前絕不提孫中山和辛亥革命。 最後我選擇了威斯康辛大學,威大建校超出一百五十年,除了是全美排名前十名的名校外(近年(2005-07年)來威斯康辛大學在世界大學排名約在三十名上下,在全美則因不同調查機構排名有所不同,約在第八至十六名之間),另外也是因阮囊羞澀,出於學費較便宜的考量。威大所在的麥迪遜市(Madison),是為紀念美國第四任總統而得名,為典型的大學城。人口十七萬,學生人數就佔五萬。因市區有四個湖泊,別名四湖城,風景優美,被選為美國最適合居住的城市。我的老師周策縱將之譯為較適合華人的地名陌地生,寄寓了華人移居的異鄉情懷。我在威大的第一年雖然在餐館打工,但昂貴的學費仍花去我在台灣工作三年的積蓄,所幸第一年成績拿了全A,學校給我免學費獎學金,在東亞系只我一人。修完學分取得博士候選人,又獲得中國時報青年學者獎美金五千元,這獎項由全美中國研究(Chinese studies)的華人博士候選人申請,每年十名。今天看來,我的留學生活算是十分幸運,因為留學生中,因經濟因素或資格考未能通過而中輟的其實不少。靠著獎學金和後來為台灣帽子大王戴勝通做倉庫管理的兼差,我才能渡過在美國七年的留學生活。 回想當初在陌地生留學的前輩或同學,許多今天都已成為台灣學術界的中堅或文學領域的重要作家。就以東亞系或文科而言,王德威已是哈佛大學東亞系主任及中研院院士,鍾玲先後在香港中文大學、台灣中山大學外文系任教,目前是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院長,黃碧端先在中山大學外文系,後出任國家劇院主任、教育部高教司長、台南藝大校長,目前是實踐大學講座教授,王潤華、淡瑩夫婦曾任教新加坡大學,王潤華後為元智大學文學院院長、語文中心主任,洪銘水在美國紐約大學退休後,又回來掌東海中文系,周昌龍則先後任暨南大學、文藻外語學院華語系主任及高師大教授,張雪媃是老作家張放的女兒,目前在世新大學中文系。 在文學界,弦早年曾在威大東亞系獲得碩士學位,羅智成取得中文博士候選人後回國從事文化傳播工作,一度在馬英九的北市政府任新聞處處長。古蒙仁長期主編中央日報海外副刊,後擔任過國家文藝基金會副執行長、雲林縣文化局長。另外,金門鄉親薛承泰和我同時在陌地生,回國後在台大社會系,他曾膺任北市社會局長,已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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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金門人的反抗聲音(上)
本欄曾於數月前提過鄭成功與鄭愁予。檢驗這兩者,非質疑兩人血脈,或對鄭氏有何不敬。質疑過後,歷史依然是歷史,真相還是真相,並不會因為我的質疑而有改變。真正關心的,還在於金門生活在當下的位置、危機跟未來。 九十六年冬天,澎湖縣長曾公開指出,若政府不通過博奕條款,將不惜結合金門、馬祖成立聯合公國,立論之激烈,完全不下吳成典立委的開放白酒進口就宣布金門獨立的論調。原來,離島人都有父不疼、母不愛的苦衷,在過去的軍管時代要自立自強,到今天,還是得自立自強。造成這些苦果的,還在政治撕裂下的族群對立,而離島人的悲哀是找不到對應的藍或綠,竟像皮膚上多長出來的疣。質疑當權者也是後殖民下的產物,戰地政務解除之後,對執政的質疑,在金門,聲浪處處,可謂遍地開花。 先聽民間的聲音。國史館製作一系列《金門戒嚴時期的民防組訓與動員訪談錄》,由卓遵宏、董群廉訪問,董群廉、陳中禹紀錄,歐陽金山受訪時提到,「在戰地,民眾均納入軍方的動員體系,所以行動受到嚴格的管制,民防隊集合、訓練,沒有人敢不到,也沒有人遲到。但國家不發薪資,不發米糧,隊員仍有家小要養,仍得自顧生計。」歐陽金山世居金門歐厝,務農,曾任民防隊員、村長兼中隊長,他強烈質疑軍管時期不公道、不人道的作為。 歐陽金章也住歐厝,務農,曾任民防隊員跟鄰長,他述說往事,「戰地政務時期,金門沒有大的建設,事事受軍事管制,路都是窄窄的,樓高不能超過三樓。燈光不能外洩,裝上電燈,必須裝設燈罩,沒裝設燈罩者就要處罰……民國六十八年,我首次到台灣,發現金門與台灣真有天壤之別,落後台灣實在太多了,金門人似乎淪為二等公民。金門曾全力捍衛台灣的民主自由,間接促進台灣經濟的發展,政府應該重視金門的建設與發展。」戰地政務妨害民生,歐陽金章表達不滿,對比台灣、金門兩地建設,更提出身處戰地的無奈。 戰地政務一九九二年解除之後,束縛並未卸下,陳宗論為金門金城人,曾任民防隊員、村長兼中隊長,受訪時,描述當年「自力救濟」經驗:民國八十四年八月二十二日上午,立法委員陳清寶從金門打電話給我:「陳仔,我們明天(八月二十三日)要到台北抗爭,你能不能參加。」我說:「可以……我們全家都會去,我也會連絡鄉親。」……次日早上,男女生均穿著迷彩裝,頭上綁著一條抗議的黃帶子。九點鐘,抗議隊伍數百人從中正紀念堂出發,呼喊「賠我損失」、「還我糧餉」、「還我土地」、「廢除安輔條例」等四大訴求。當時國民黨剛好在開十四全大會,我們的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聲音卻是很宏亮,我們的訴求透過聲音傳達給立法委員,同時透過了媒體的傳播,把金門人的心聲傳達給國人。 金門人的心聲果真傳達給國人、尤其是執政者了嗎?從李炷烽在世紀末的競選政見跟執政宣言,以及被逼迫著「去中心」、尋找「主體性」、發表「金門宣言」等來看,顯是未竟其功了。金門除了政治抗爭,文學作品也見不少發聲。洪春柳一連串「為什麼」,可謂鏗鏘有力:砲聲遠去,戰地的氣息淡了,但金門人對戰地身分的怨,反而滋長著……長久以來,一直認命、服從、忠貞、耐勞的金門人開始問「為什麼」?而多年的請願,多年的溝通,軍方永遠的解釋是:大敵當前!……「為什麼台灣人天天吃好米,金門人還在吃永遠吃不完、有黃麴毒素的戰備米?」「為什麼台灣和東歐共產國家都可以直撥電話了,金門和台灣之間還在堅持保密防諜?」「為什麼……」一連串「台灣能,金門為何不能」的疑惑,終於引發金門人對「戰地政務」體制的思考,引發了對「軍方特權」的不滿情緒。 洪春柳的質疑還沒有結束,一次遊記,引發她的思考:十五天的行程,心情一直是愉快的。我細細地想著,愉快的原因是什麼呢?終於可以出國觀光了!民國七十七年,金門地區終於開放民眾出國觀光,開放的腳步比台灣足足晚了十年。十年,受困的不只是有形的雙腳,還包括無形的心靈;被迫蒙住自己的雙眼,蒙住自己的雙耳,不敢去看別人有什麼,也不敢去問自己為什麼不能擁有?一道台灣海峽,隔開了臺澎和金馬的權利與義務,雖然他們同屬於中華民國的國土。 再看她的血淚吶喊:民國七十六年,西元一九八七年,遠東航空公司在金台之間首航。那麼,在首航之前,金門民眾大多依賴登陸艇、太武輪的年代裡,他們是怎麼看待這道海峽?撇開台灣海峽屏障台灣的國防重要性不談,金門人對這道唯一依賴的海峽是恨多於愛的……金門人談起渡海的經驗,無不刻骨銘心。 刻骨銘心者,又豈止洪春柳一人?請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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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緣和諧
去(九十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太武山海印寺主持性海法師,要本人陪同他專誠赴金蓮淨苑,拜訪新任住持永勝法師,與剛卸任原住持滿維法師。我們在該寺二樓會客室座談。性海法師首先為原是金蓮淨苑所有的三尊佛像,現供奉在海蓮寺的過程產生誤會,向二位法師提出解釋說明。滿維法師立即轉達星雲大師的慈悲說:「這三尊佛像,大師認為既然海蓮寺信徒要膜拜,就讓他們膜拜好了。」為了佛教的團結,為了信眾的和諧,滿維法師認為兩寺的信眾今後不要再提起以前佛像的是是非非,以免影響團結,破壞和諧。她樂意能把大師的慈悲轉達給兩寺的信眾。性海法師很歡喜,馬上誠懇地安排時間,邀請滿維法師,赴海蓮寺為信眾開示。 今年元月一日(農曆十一月二十三日),正好是海蓮寺做法會的大日子,性海法師安排在午供前一小時,請滿維法師開示。當天我與陳丕陽會長,一人抱大師所寫的春聯「眾緣和諧」;一人提了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的年曆,陪同滿維法師赴海蓮寺開示。滿維法師把大師所寫的春聯「眾緣和諧」,親自送給在場的每位信徒,大家都顯得很歡喜、很感恩。她並以「眾緣和諧」與「福慧雙修」向大家開示,希望大家好好安心在海蓮寺膜拜,不必再談這三尊佛像歸屬的是是非非,要大家認真修福修慧,福慧雙修才更重要。她說,人與人之間要懂得「眾緣和諧,同體共生」,才能快樂生存。大家快樂生存、和諧共生,世界才會和平,人間才會和樂、懂得「眾緣和諧」、「同體共生」的人,才是有「福慧」的人生。 滿維法師說了個故事,話說兩兄弟,哥哥只是專心聽經聞法,不願做行佛服務的布施,也就是只做修慧的工作;弟弟不喜歡聽經聞法,卻熱衷行佛服務的布施,也就是只做修福的工作。兩兄弟都不能,福慧雙修。結果兩兄弟投胎轉世後,「弟弟修福不修慧,就像大象披瓔珞;哥哥修慧不修福,成為羅漢應供薄」的現象,令人感到遺憾。 性海法師對滿維法師的開示,非常讚嘆。他表示這樣處理很圓滿,海蓮寺將捐臺幣十萬元回饋金蓮淨苑。大家應廣結善緣,將來才有福報。性海法師也講一個故事,表示廣結善緣的重要。話說有一天,佛陀和阿難、大伽葉一起外出,走到山上,大家感到有點口渴,看見一位婦女在賣西瓜,阿難自認自己長得帥,很有女人緣,去向婦女化緣一顆西瓜來吃,應沒問題,結果阿難化緣不到西瓜;後來換長得又老又醜大伽葉去向婦女化緣,意外化緣到了一顆大西瓜,來供養佛陀。原來前世婦女是一隻路邊的死老鼠,阿難見了掩鼻而過,大伽葉見了挖土把牠埋了,所以大伽葉與婦女前世結上善緣,才有今日的好因果。 星雲大師在<二○○八年致護法朋友的一封信>中說:「世間的財富再多都是有限的,金錢未必能為人類的生活與心靈,帶來真正富足與安樂,在追求有形的財富的同時,也要累積我們無形的財富,像智慧、道德、慈悲、慚愧心等等。有了財富,更要懂得分享、結緣、施捨、服務,取之社會,用之社會;有了財富,還要和諧,因為和諧可以創造財富,有財富要促進和諧的社會。」所以大師上人最後祝禱人人開發本性所具的「子德芬芳」,祝福大家的道德、事業增長,一切美好、芬芳;子子孫孫前途無量,人格芬芳。各個國家能不分地域、種族、膚色,邁向「眾緣和諧」,牽手共創同體共生的人間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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滷肉飯
霎忽間,我已年過天命,按理說,肉不能多吃,但我是酷肉族,正餐沒吃一點肉,就好像沒吃飽一樣,因此,每次看到色香味誘人的肉食料理,我都敗下陣來,先吃再講,健康什麼的?以後再說,我尤愛吃滷肉飯,這種最平民化的小吃,還真是百吃不厭! 各位看官試想,紅腴的滷肉汁,淋到還冒著煙的白米飯上,油亮的一條條滷肉,連皮帶肉,肥瘦相間,晶瑩剔透,撥弄筷子,肉條會微微彈動,肉香隨即迎面撲鼻,您說,誰不會食指大動?想要大口大口的吃它幾碗! 我愛吃滷肉飯,喜歡四處尋寶,品嚐好吃的滷肉飯,也喜歡嚐試烹煮滷肉飯,論廚藝,我是三腳貓,在烹燉滷肉飯,多年來,一點心得是:豬肉要取對的部位,香料佐料要搭配得當,火候的掌握尤是成敗的關鍵。 滷肉飯要好吃,一定要選對豬肉,要以豬腹脅部位的五花肉(三層肉)為主,此部位的肉,肉硬脂多,蛋白質少,滷製之後,肥油會溢出,瘦肉不會鬆掉,尤其它一層肥肉、一層瘦肉,視覺上頗為好看;除了五花肉,我也喜歡添加適量的夾心肉(又稱梅花肉),此部位的肉,半肥半瘦,油花多,肉質細嫩,可以增加瘦肉的分量及口感;此外再添加適量的豬皮,要選豬的腹皮,俗稱軟皮,切成丁塊,如此會增加滷肉的膠質,讓滷肉有點黏稠,味道更美。 滷肉飯要好吃,肉一定要用切的,要切成細長條,肥、瘦、皮都要具備,忌用絞肉,因為絞肉燉出來的滷肉,只剩下柴渣與肉油,肉質的香甜及口感,蕩然無存,因此要用刀工,一條一丁的切,如此燉製好的滷肉,淋到冒著煙的白米飯上,才會肉條分明,危顛顛抖動,那才夠勁,有嚼頭。 當然滷肉的配料,也是決定好吃與否的因素,其中紅蔥頭要佔最大宗,必須現切現爆香(不可買現成的油酥蔥花),此外蒜頭、香菇、蝦米等佐料,要切細的切細,要剁碎的剁碎。 起鍋熱油,我習慣放入數塊豆腐乳(可發揮去腥功能),再把紅蔥頭等配料入鍋翻炒,半熟後,加入切好的肉條皮丁,一起翻炒均勻,讓配料的香味侵入肉質,順便添加醬油染色,此時一股肉香已然飄散在廚房間,甚至爬過樓梯竄到二樓。 滷肉要做到肥肉不會太膩,瘦肉不會太柴,滷汁要能黏稠,火候的掌握是關鍵因素,肉料配料佐料翻炒後,入鍋燉煮,最好選用陶鍋,先以大火,水開後轉為文火,才不會火力過頭,肉硬難吃,尤其要注意鍋裡的水和爐上的火能互相配合,因此一段時間就要翻攪一回,避免黏鍋底,一旦焦燥失味,那就前功盡棄,捶首頓足了。 滷肉的顏色也不能太暗紅,不然都是醬油色,難引起食慾;肉質要入口即化,但也要有一點嚼勁,那才夠味;煮時要去腥,一定要添加米酒、八角、桂皮、五香等,但一切都要適當,否則會壓抑肉香,讓味覺失焦。 吃滷肉飯,我喜歡配上一小碟高麗泡菜,甜甜鹹鹹辣辣的,讓滷肉的香,泡菜的甜及辣椒的勁,挑戰口腔的味蕾,既消油膩,又能嚐菜香,是很棒的享受。 我家孩子吃滷肉飯,容器各殊,兒子喜歡把飯盛在碟子上,把滷肉汁淋在米粒上,用湯匙隨口吃隨口翻拌,每每胃口大開,可吃兩碟以上;三女兒自幼「嘴白」,吃東西如要她性命,但一碰到我煮的滷肉飯,一口接一口,也會忘了喊飽;我則喜歡用小碗,吃起來有點不夠,會再想添第二碗,老婆則只會在一旁喊太胖了,要節食了。 我愛滷肉飯,它是最平民化的小吃,不需多大成本,只是要用一點心,費些功夫,一鍋滷肉,往往能推銷好幾斤米,一家大小,吃得樂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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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葡萄酒的語言
「……一開瓶,就能夠發現淡淡的花香,慢慢的,深色漿果的甜美芬芳及青椒與燻烤的氣味湧上來。品嚐一口,立刻感受到平衡良好的酸度與單寧,……」 「……顏色呈現年輕的紫紅色,有濃郁的黑醋栗的香氣,還夾著李子香味;入口後,感覺多出了些許胡椒的味道……」 這是我們常在葡萄酒品酒文章中讀到的形容詞和文句。甚至我們還可能讀到:「……它散發著誘人的肉荳蔻和熟透的無花果的熟成香味……如同站在野莓田野中,而且正值春天採收的季節……」 該怎麼形容一瓶酒?這顯然不是那麼理所當然的容易事情。首先我們必須有一些可用詞彙,再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則形成語法形式,最後我們才能用以表達我們的品酒感受。這三個層次構成了葡萄酒的語言。 要學習這個語言並不簡單,因為葡萄酒的詞彙相當貧乏,在現有的系統中,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表達人類上萬種嗅覺感受的形容詞,所以品酒師也只能用類比的方式來描述他們所聞到的香氣。但這種類比常因為不同的飲食文化背景而產生不同的感受,因而導致溝通的困難。 溝通的困難僅僅是就語意的精確性而言,並不意味這是個拙劣的語言系統,甚至它反而可能正是葡萄酒語言系統的本質。如同詩作為一種美學的語言一般。 詩作為一種有別於日常言談的美學語言,其目的在於反抗和改造那些僵化、制約的日常習慣語言。因此,正如俄國形式主義者在二十世紀初所揭示:詩的目的是陌生化,詩的語言因而必須是一種阻拒性的語言,這種語言的特徵是扭曲日常的句法,藉以疏離讀者。 為什麼陌生化為詩所必要?在文明社會中,人的本能感知在社會化的壓抑歷程中逐漸機械化和慣性化,這個壓抑是透過語言來達成的,當我們談到「我感傷」的時候,我的意思指我的心情就像「感傷」這兩個字在我們的文化系統中所宣稱的那樣,而當我們感覺無法在文化系統中找到一個絕對的對應語詞時,我們甚至會咎責自己學習的太少,並且儘可能讓感知去趨附某個「看起來比較接近」的語詞意義上去。 人的本質就在這情況下被語言異化了。陌生化的語言正是要反抗這種異化,它拒絕我們用機械式的反應透過語言來看待事物,它延長了感知時間,打破慣性,以還原真實自我的生命情調。 詩改造了日常語言,但同時它仍須遵守足以構成詩的美學形式中的語言規則,因為詩的語言的目的在於「疏離」而非「斷絕」,在「疏離」了美學形式中,我們仍可任意徜徉於遼闊的未受壓抑制約的感知空間,並從其中喚醒關於在生命早期曾經深深感動著我們的經驗。 詩的語言豐富了我們的感知和生命情境,葡萄酒也是。它透過不精確的詞彙,提供了語意的曖昧性,也提供了想像的美感空間。詩的主角是身為讀者的我們,在閱讀過程,我們才是詩這片沃野領土的國王。葡萄酒也是。我們探觸、品嚐、感知一瓶酒,並藉以引發自己的美感體驗和詮釋,我們才是自己感官的主人,而非葡萄品種、風土或釀酒師。 我想起有一次過年,我為老家四合院的大門寫了一幅春聯詩句。上聯是:「山的水色有山的孤傲」,下聯是:「水的山影有水的沉默」,橫批我寫著:「人即景致」。回想起來,當時應該也有著近似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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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登高有台———走出明鄭的歷史迷霧
祭酒? 酹天? 則金門的見證,永遠是歷史的預言, 在此登高有台, 等待落霞有鷗盟之灘, 為的是遠矚 山海一色,兩門對開……… 當千帆競渡滿載, 儘都是酒甕漁鮮, 天使啊,合手酒來! 這一大白就敬了咱們的和平女神吧! ——鄭愁予〈飲酒金門行〉(節錄,2000) 二○○○年八月,一個夜裡,我在台北的傳機前,同時守候著兩大詩人的手寫詩稿,在美國的鄭愁予的〈飲酒金門行〉,在加拿大的洛夫的〈酒鄉之歌〉。我正為千禧年金門高粱酒文化節趕編一本名為《酒鄉之歌》的專冊,與李錫奇等人展開越洋邀稿,期待鄭愁予、等待洛夫………。 鄭愁予的來稿緩慢地隨著太平洋的潮水聲聲句句顯影而來,卻又是字跡模糊、字形難辨;心想,糟了!這稿可是要用來直接製版打印在書的蝴蝶頁裡。送廠在即,逼不得已,負責美編的鄭珍只好自行臨摹「解析」、一字一句描出、重建原稿紙的墨味。 幾天後,書出來了,鄭愁予也到了金門;乍見他祭酒、酹天、謁金門的〈飲酒金門行〉手稿似乎變了個樣,以「1」、「2」標示稿頁的數字竟被誤認作詩段落的分碼;詩人未露不慍之色,但更動了幾個字,在莒光樓把「在此登高有台」的「台」字易作「樓」,在朱子祠把「這一大白就敬了我們的和平女神吧!」的「我們」易作「咱們」。 七年後,二○○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已落籍金門的詩人鄭愁予赴約台北遠東飯店Discovery頻道六十分鐘紀錄片《謎樣金門》首映會,因為胡晴雯要在南管樂聲中朗誦〈飲酒金門行〉的緣故,與會者都拿到一份配合金門地圖印製精美的彩色詩稿,鄭愁予再次親筆寫下〈飲酒金門行〉,他又回復到「在此登高有台」,也把「拿酒來」刻意寫成「合手酒來」;此外,把第一段中「醉得你形骸化入自然連影子也不見」的「自然」改為「波瀾」、把第二段中「哈!飲高粱者方稱得/性情中人」的「性情中人」改為「性情中的人」。字裡行間的小小更動,「自然」化作「波瀾」、「我們」呼成「咱們」,有力多了!「拿」字變「合手」字,恐怕讓胡晴雯頓了一下。而引起我注意的,「在此登高有台」,忽樓忽台,高度有所不同,最後仍堅定回到「台」字。詩人必有其隱藏。 《謎樣金門》台北首映會,與詩人同為這支紀錄片的演出者,應邀出席,同坐一張桌子,我竟顯得有些尷尬、不安。前一天,鄭愁予才到銘傳大學桃園校區作了場演講並與文學博士陳德昭、徐麗霞教授共同主持應用中文研究所研究生蔡秉蓉的碩士論文《楊樹清散文中的原鄉追尋》口試,鄭愁予為這本二十萬字的論文打了九十四分高分,當然是通過了,不過,鄭愁予也就蔡秉蓉碩士論文中第四章〈文本所呈現的金門時空意象〉提出了意見。在〈明清初化的浯洲〉關於鄭成功這一節,研究者寫道「移孝作忠的鄭成功,發軔於金、廈,矢志復明,被譽為『民族英雄』,在金門留下許多遺跡供人憑弔,不過現今金門人卻普遍有『鄭成功情結』,多指斥鄭成功以閩海攻略台灣,因建造船隻嚴重破壞金門林木,功不足以補過」………,隨後又引出我的觀點「明鄭時,也許金門已無樟樹可供造船;『鄭成功破壞生態環境』說法外,那些不欲隨鄭氏東渡台灣者至後世金門人眼裡,不乏鄭氏在斯島只有軍事而無建設,最後還遺棄出走,情何以堪?金門賢聚籍的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就是不願跟鄭氏到台灣,寧願和魯王朱以海留在金門,盧為此一心結,作了首〈東都行〉詩明志:『浯島老杞人,聽此憂惇惇。到處逢殺運,何時見息兵。天意雖難測,人謀自匪輕。苟能圖匡復,豈必務遠征。』進士出身的盧若騰的詩,正反映了許多不忍辭鄉東渡的金門人心情。牽繫至今,失落香火,金門人與鄭成功的『情結』恐怕不止伐樹一節,另有著解不開的人民與土地情節吧。」身為鄭成功的第十五代直系裔孫、本名鄭文韜的鄭愁予,在觸眼到研究者與被研究者關於明鄭的論述時,肯定是有感受、有不同想法的,不過,鄭愁予肯定研究者抓到文本中被研究者在書寫明鄭人物中「對悲劇、氣節人物的歷史情感」互動精神面表達,魯王朱以海如此、兵部尚書盧若騰如此、延平郡王鄭成功也如此。 做為被研究者,明鄭的章節止於整部論文中的一小節,也只是研究者在進行我「原鄉追尋」探索的一個線索罷,我也不欲在文本外再多作延伸詮釋,我只能說,明鄭這一節,研究者與口試者鄭愁予都觀看到我的書寫背後了。在我過去所寫的文字中,寫到鄭成功時,他曾經是戰地時期民族精神教育下我眼中的「民族英雄」,也是後來文史資料爬梳下不能平的「生態環境破壞者」,又在二十一世紀初因為遇到廈門大學歷史學者劉孔昭後以考證態度糾正了我與許多島民都有的鄭氏「伐樹造船說」,他在一篇論文中說,「鄭成功修船造船隻的木材一向取之大陸,做為海島的金門,當時是否生長著可供修船隻的大樟樹,大有疑問………,所謂鄭成功為了造船征台灣,大量砍伐島上的樟樹,致使金門生態環境惡化的說法,並無史實根據,應予徹底糾正」,至此,我算是「原諒」、不再提「砍樹說」了,但「砍樹」之外,鄭成功在金、廈十五年,最後選擇「遺棄、出走」這一章,在我的歷史與土地心靈處,仍存在著未解的謎團與心結,甚且帶點批判色彩,但鄭成功與他的時代、他「本吾家之地」的金、廈,在我看來,都是「民族氣節」下的悲劇。 鄭愁予剛從一場間雜著明鄭論述的論文口試走出來的第二天,十二月二十日,〈鄭成功後裔 鄭愁予為海盜平反〉、〈金門百姓多不尊崇鄭氏家族〉,《中國時報》文化新聞版頭條,記者丁文玲的一篇報導,扯出了「楊樹清等人透露,金門人傳說鄭成功墾木造軍船,才使得原本青翠蓊鬱、古木參天的金門,後來變得童山濯濯、黃沙遍野,種植農作物困難」………,引用的,多久以前的「傳說」、「透露」?《謎樣金門》首映會上,鄭愁予說看到報紙了,記者似乎只聽到「傳說」,沒接續「新說」,他要我待會兒有機會上台「多說」幾句,已等不及胡晴雯朗誦〈飲酒金門行〉,他要趕三點多的班機回金門上課了。鄭愁予又說到詩中的「在此登高有台」,是遙想先祖鄭成功在金門登觀兵台望向金、廈之意。 這篇文章刊出的時候,北京《華夏地理》的主編李永適與攝影家何經泰正為一個四十頁的專題《鄭成功》停留在金門,原本應允同行的我,仍然走不開,永適兄、經泰兄,永曆也好、鄭經也好,一個消失的王朝,未消逝的島嶼,你們就隨著〈飲酒金門行〉的詩歌,在此登高有台,進出明鄭,等待落霞有鷗盟之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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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的天空
天空,是鳥的翅膀,也是人的心靈王國,搭著飛機去旅行,我總會思索,在浩瀚的世界裡,我能書寫什麼? 陌生城市的小旅館的早餐供應的雞蛋麵湯、糊辣湯、玉米糝、黑米粥、南瓜粥,許多種類的美味的醃菜、泡菜……讓我很快滿足的展開旅程的起點,近午和人同坐街角的一條長木椅上,看著他吃自備的麵餅配酸菜,那是一張來異地討生活的勞苦的臉,有一番令人動容的氣味;意外的我也看見一列穿黑衣的送殯隊伍,穿過旅人如織的街口,那兒慣例會有一家興盛外帶的麥當勞店,而我也慣性會買上一枝冰淇淋,邊走邊舔著觀察一座新鮮、陌生的城市,那列黑衣隊伍中有數人合抬著一具小棺木,那會是一個早夭的孩子的悲傷葬禮嗎?不知為何他們會抬棺走上這臨近碼頭的商業精華地段,讓川流不息的旅者正視無時無刻的生生死死……… 容不得再多追索什麼,我得在時光流逝中掏出紙筆、構思自己的旅程,我的路線暫分成兩種,一條是放射性路線,一條是迂迴的曲線,各有其特色、趣味及意義,我問詩友我該走哪一條?他回答說天空都是一樣的,我的心也是自由的,所以走哪一條都好! 那白晝和夜晚的天空對旅者的意義也是一樣嗎?初下飛機的我立即顯露一種貪心,我選擇「試走」,以下榻的旅館為中心,畫出一個十字,先從左邊走去,之後上方、右邊,最後往下邊的南方行去,每一條步行路線我都拉到腳力的極限,這當然也要加算上回程的腳力,而街景與寒風也納入評估考量,這一趟熱切的近凌晨時分的試走,很快讓我修正諸多自助旅行的不足之處,除了體力、腳力、尚包括隨身衣物的裝備、旅館的暖氣溫度調節、進出之間有待調整的情緒、心情等等,至於晝夜都在變化的天空呢,初步發現沒什麼干係,因為個人是這般的渺小與有限啊! 在轉機飛往另一個城市時,太陽在我的機位的左側,正以熱烈的萬丈光芒、熱辣辣的穿出厚厚的、可以無聲踩踏的地毯似的雲層,鋪陳出讓我驚艷的一種溫暖,這記憶在旅程中儲存許久,當我在陌生的城市因問路得不到善意回應,就連公安也是冷漠的緊抿雙唇、朝遠方模糊一指,讓我忙得團團轉而腳軟氣喪時,我就把天空中的一道溫暖陽光拉近來擁抱一下,然後開開心心的繼續往前走。 能夠安慰、安撫自己的真的只有遙遠的天空嗎?當我準備搭長途汽車去洛陽時,載我去車站的司機說:這裡前不久下過一場雪,一場雪,讓空氣變輕了,一切也變得清爽愉快了……我問:交通會不會因雪而變亂?他說不會,因為大家都期待下雪,這城市每年也不過下三、五場雪而已,把車開慢一點就好了……我心裡想:期待瑞雪降臨,應該還存在生活的鬱悶吧,我長途汽車啟程點的河南鄭州、與洛陽、開封,背負著「逐鹿中原」的地理、歷史命脈,而現在仍繼續扛背著交通樞紐使命,這一路繁衍出的許多複雜、多元化的激烈變化與競逐緊張關係,讓這個城市的人,面對冬天灰濛濛的陰冷的天空,不禁都要大力吐氣,然後等待白色的雪花飄落下來,營造一點美感,掃除一點現實生活的辛苦、無奈! 因為想望天空之美,我身上長出翅膀,想像也一直在飛翔,離開洛陽之後,我去了開封,然後飛去上海,在「新天地」與「東方明珠」之間,我的世界變成一片浩瀚的天空,相機也一直往天際伸縮,不去拍攝街頭繽紛的景物、摩登的潮流,不去優雅的餐廳享受佳餚美食,卻讓自己的旅行消費品質越降越低,常常轉進胡同裡買一頓三元的吃食,選擇搭公車和地鐵繞著城市走,我對詩友說,自助旅程越走越細膩、精緻、美妙了,我卻越來越像一個貧婦了,有幾次為了趕行程,走到「飢寒交迫」的情境,不得不中途跳下公車,轉進一條小胡同,囫圇吞一碗麵湯,然後揣一個熱烘烘的烤蕃薯在口袋中當暖爐,繼續往前走。 我想,當我繼續往前走、往天空看時,腳底下的路也愈形寬廣,因為它讓我更貼近真實的人生,豐富的生活面相也才會有更深刻的經歷與認識,這是我的堅持與選擇,也是創作上的滋養,包括土地之上正在生長的諸般生命體,一定也會認同,篤定相信,這才是旅行者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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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Sarah
Sarah走了,離開了金門,再度放手追逐夢想,沒有抱怨,不寄託他人,昂首闊步,千山獨行。 第一次見到Sarah,習慣性的給了她一個熱烈擁抱,再補上法國人獨有的親吻聲,沒想到她的眼眶頓時泛紅,「我好想念被擁抱的感覺………」,說著說著淚水已順著她略顯疲憊的臉龐流下。十八歲的法國女孩,難掩對原始母親懷抱的渴望,家鄉遠在七千哩外,此刻她參與一項國際交換學生計劃,進行為期一年的中文學習,分發至金門,剛滿兩個月,旅人的雀躍遞減,鄉愁正濃。 不知是胸膛體溫抑或臉頰輕撫發揮了作用,Sarah原本徬徨不安的表情逐漸放鬆,開始談及近兩月來金門的生活點滴,語氣略顯急促高昂,紛亂雜陳的內容如同水庫洩洪,一路狂奔,讓人來不及捕捉,只聽到她不斷重複一句話:「They never listen to me.」(他們從不聽我說)。 又是一幕「金門VS.西方」的文化衝擊戲碼!當「囝阿郎有耳沒嘴」的父權思想,遇上了「鼓勵自我表述」的個人主義,其間將引爆什麼樣的誤會與衝突?傳統父母喜歡四不一沒有的孩子──不發問、不要求、不質疑、不反叛,以及沒有意見,我常聽身邊的朋友自豪:「你看,我們金門的孩子教得多麼乖巧!」殊不知某些乖巧乃源於過多的約制所形成,背後也許賠上了更多孩子的潛力、創意、胸懷、視野,以及親子間原本應該有的親密互動。 Sarah對於這樣的文化背景深感痛苦與不解,在她給我的信上寫著:「I feel confined to stay on Kinmen and as someone just told me if you are forced to do something you can not make the most of it because it is not natural.」(我感到呆在金門有一種被拘禁的感覺,就像某人曾告訴我的,如果妳是被迫去做一些事,你絕對無法做到最好,因為那是違反自然的)。什麼是自然?就是孩子與大人一樣,也有表達意見以及討論選擇的權力。 曾經讀過一篇文章,提到德國小孩從小就允許參與家庭的各項決策,包括室內佈置、處理家務,購買電器、旅遊規劃等等,孩子都可以以小主人的身分提出看法與父母一同商討,父母也願意傾聽孩子的意見,充分肯定孩子正確的想法和行為。他們把孩子看成一粒種子,鼓勵他們以最自然的方式生長,不強迫、不包攬,只一旁觀察,並適時提供幫助;甚至在幼稚園裡也提供三個不同的午餐時間──中午十二點、下午一點和下午二點,讓小小孩自由決定何時用餐。 Sarah終於為她的學習之旅做出了決定,她開始辦理解約、重新簽證、遷徙台北、申請學校、張羅住處。我提醒她此事行之不易,環環相扣,加上她語言不通,稍有閃失即可能面臨遣送回國的命運,我問她,父母是否同意她這麼做?她說:「爸媽提供我許多包括外交部領務局、入出境管理局、學校….等相關資訊,他們鼓勵我勇敢實現自己的理想,但也要自行承擔一切結果。」 永遠忘不了最後一次在Sarah寄宿家庭溝通的場景,Sarah一再感謝金門父母對她生活起居上的悉心照顧,她開啟新的旅程,只是為了尋找更多傾聽她聲音的耳朵,更多實現她理想的可能。金門媽媽流著淚,緊緊擁抱Sarah,說了聲「謝謝妳,Sarah!」原來,媽媽也被眼前這樣一位堅定目標、不畏艱難的勇者所折服,「希望我也能這樣來教我的孩子。」 我想告訴Sarah,金門已有人聽到了妳的聲音,謝謝妳,Sar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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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公部隊被阿扁打敗了
媒體以斗大標題刊出「扁任內最後一次晉升將官,空軍大勝,六人升中將」的新聞;陸海空三軍這一波晉升中將者計十一人,空軍就占了六人之多,蓋國防部長李天羽出身空軍,應驗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老話。另者,阿扁之子陳致中服兵役時的老長官吳泰然也在中將之列,令人嘖嘖稱奇。一個縱容義務役預官可以上、下班,開積架車進入營區,視綱紀如無物者,三年之間從上校升到中將,開創了國軍在承平時期,無特殊功勳奇特的升官紀錄。凡此,均標誌著國軍人事制度淪為政客予取予求的囊中物,榮列阿扁自稱執政以來軍隊國家化的「偉大政績」。 回顧二○○七年國軍的馬屁事件,舉其要者,為了迎合偏執政客「去蔣化」、「去中國化」,遂行搬蔣介石銅像、改五大信念、將標語中的中華民國改為台灣、憲兵在國慶活動場所發送「入聯公投」文宣、慈湖兩蔣陵寢撤哨等極具政治爭議的事件,搞得全軍官兵中心思想模糊不清,國家認同陷於混亂;據國防部政治作戰局最近公布的精神戰力問卷調查資料,其中「沒有意願為保衛家園上戰場者」高達百分之十四,顯示國軍官兵早已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 翻開中華民國國軍建軍史,當年孫中山先生領導革命,推翻滿清,建立民國,唯全國尚未統一,局勢混亂,軍閥擁兵自重、割據四方;欲完成統一,必須建立革命武力,乃於民國十三年六月十六日在廣州創立黃埔軍官學校,特命蔣中正為首任校長;建校、建軍以來,風雨飄搖八十三載,這支屬性為黨軍的革命武力,隨著政治局勢演變成為國民革命軍,蔣中正因而被奉為「國民革命軍之父」,迄其逝世,國軍仍尊為精神領袖。此外,蔣中正反共保台,建設台灣的功績應予肯定;但從多面向評其功過,目前尚無定論;無奈如今時移勢轉,道消魔長,政客為掩飾本身貪腐失德,片面將蔣定位為「二二八元兇」,醜化成殺人的大魔頭。更應保持中立、守憲、超然立場的國軍,卻在政客惡劣下作的選舉策略操弄下,極少數馬屁精官員隨著魔棒起舞,搞「去蔣」不遺餘力。問題是,國軍建軍史上,陸海空三軍源自黃埔一脈,同根同源、同氣相求,軍方有識之士將如何看待這段被扭曲的「去蔣」歷史? 面對外界對「搬蔣介石銅像」爭議的質疑,國防部的政客說,蔣公銅像在外面日晒雨淋非常辛苦,所以我們把他搬到室內是要讓他休息。另者,前不久,國防部所屬青年日報,將國軍為何而戰,為誰而戰標語中的「中華民國」改為「台灣」,亦引起外界質疑與廣泛的批判,蓋「中華民國」是國名,「台灣」是地區,明載於憲法及國軍使命中的國名,未經法定程序,怎可因為政客需索而任意更動?又是誰賦予國軍這種違逆行為的權力? 再就「慈湖兩蔣陵寢撤哨」作觀察,九十六年十二月初,阿扁在助選場合放話,九十七年開始「憲兵就不會去看守死人了。」表示要撤掉看守兩蔣陵寢的憲兵;那位巧克力部隊(憲兵)司令回應立委的質疑說:「上級公文怎麼指示,我們就怎麼辦。」意思是事情尚未定案;但是,隔沒兩天,國防部軍事發言人虞思袓表示:「依國軍精進案規劃,慈湖陵寢管理處將在十二月卅一日裁撤,後續由那個單位接手,目前還在研議中………」,這話,唬弄外行人可以,但是稍有常識的都知道,如果是精進案規劃中的事,早應列入年度施政計畫,怎會像小孩子辦家家酒那樣地草率和急就章?分明是政客撂下話,馬屁精當聖旨,同時發揮軍人即說即做的高效率,阿扁說十二月卅一日,他們提前一個星期就「棄蔣」而去,因此,首從份子在「去蔣」政治戲碼中獲得最佳配角獎。 話說北伐時期,國民革命軍揮軍北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掃除軍閥,完成國家統一,締造了建軍之初的輝煌戰史;當時流傳一句「吳佩孚的部隊不怕死,蔣公的部隊不知死」的佳話,彰顯國民革命軍當年為救國救民,義無反顧,置個人死生於度外的愛國胸懷。曾幾何時,「國民革命軍之父」被扭曲、醜化、糟蹋、羞辱到這個地步,怎不見國軍黃埔子弟們挺身護衛或作持平之論?所謂「欲亡其國者,先亡其史」,換個說法是「欲亡其軍者,先亡其軍史」;真不知今後「國軍建軍史」的內容將何所從?而昂首樹立於鳳山陸軍官校校園與校史館的幾尊蔣公銅像安然否?我想,為了誘人的權位,黃埔子弟中極少數握著權柄的倖進之徒,必然繼續「棄蔣」到底,同時,一小撮不知「恥」字怎麼寫的軍人,將抱著政客大腿忍辱偷「升」,讓阿扁把蔣公部隊徹底打敗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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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憶舊居
冬尾,寒流一波波,持續的發威著,冷冽的北風,在窗外呼嘯,雖然是室內,也仍然可以感覺到那份沁骨的寒意,每年這時候,在家鄉靠海的老舊屋子裡,更能感受到寒冬的威力,只有在太陽露臉時,可以晒一晒暖洋洋的滋味。 舊居雖然小,卻還住了兩家人,行動不便的伯母每天都坐在廳門前,等候著陽光,她有兩個乖巧的兒子,伯父南洋回來後,便守著薄田過生活。我們家也是如此,除了幾畝薄田,還要養一群無法從事勞動力的女兒,讓父親好生怨嘆,雖然如此,他還是很疼愛我們,上山下海,每天辛苦的工作,卻還是艱難地生活,缺柴缺米的日子如影隨形,讓他焦躁難安。想起那段慘淡的時機,我現在也能體會他那英雄氣短的無奈,像許許多多的爸爸一樣,誰不想讓兒女過著舒適美好的生活,誰不想讓兒女上進去求學?逼於現實,也只能先求眼前的溫飽了,從不說抱歉的父親,那虛張的威嚴下深藏著的歉意,是我現在的體會,父親,從不說出口的勞累,只能藉著打罵來發洩他內心的抑鬱和焦慮,尤其年關將到,過節的壓力催人老,眼看著種下的蔬菜,是過年唯一的希望,卻賣不到好價錢,讓父親的眉頭,越發的深鎖,年關無錢無米,怎麼過年呢?寒冷的北風,一味無情的吹襲,孩子的新衣,年節拜拜的所有花費,在在讓父親寢食難安,濃濃的低氣壓,籠罩著全家大小,稍有不是,便有人會受到父親的責罰,這當然不是父親的本意,在那艱苦的年代,其實他是很有藝術才華的人,農閒時,鄰居朋友聚滿屋,他就會拿出胡琴來,邊拉邊唱,朋友也會附和著,充滿了吟唱的詩情,父親也會講古,他每天睡前都要看的古冊,便是我的啟蒙師,從那邊,我間接學到許多,包括下棋、彈琴等等,後來我學會寫信之後,家裡和鄰居之間的讀信、回信便成了我的工作,而每年廳堂上都要換新的財子壽中堂,也成了我仿畫的功課,父親從不直接稱讚我們,而是透過朋友鄰居的誇獎來鼓勵我們,這是他和母親不同之處,父親的剛和母親的柔,讓我們在貧苦的年代裡,還能感受到不同於別人的教養和溫暖,也讓我們在日後的成長,多了一份忍耐和堅韌。 隨著年代的變遷,力圖振作的父親,遠渡重洋來到了台灣,卻因為意外而過世,父親留下他那永不向命運低頭的精神,留下令人懷念的舊居,讓母親哭斷腸的回憶,回憶卻是無情的,因為,那些景象,永遠是摸不著尋不回的往事,快樂也好,心痛也好,畢竟都是抓不住的過去式了。 如今,伴我成長的舊居還在,只是在母親過世後,那房子就空著,年久失修的屋頂,有些地方已斑駁欲墜,雖然另外蓋了新居,還是沒有人願意回去守著祖產,么弟妹妹都在台灣,逢年過節回去祭拜的新屋,也只住了祖先和一些冷冷的家具,更別談舊居了。 在寒冷的北風裡,那間令我懷念的故居,那面海的門窗上,是不是還貼著紅色的春聯呢?是不是還在呼嘯的寒風中屹立不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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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書──歲末遙想遠去的南方故人
遺忘是容易的,然而刻意想要遺忘的往往才是最難遺忘;像一首熟悉的旋律,儘管多年不曾聽唱,卻在前奏初響時,輕意就跟著哼唱起來,並沒有刻意去記取的歌詞,但就是那麼順暢而理所當然的清晰浮現。記憶一直都存在,遺忘的只是時間。 冬寒歲末,等待一封遲遲未到的白帖,在經過漫長的一週仍未見蹤影。是郵差先生不慎遺漏了,或是遠去的友人,壓根兒不想我南下,去參加這場最後的告別式? 我一直以為他其實不想和我見最後一面,連道別都不想。 冬日傍晚接獲小琉球嫂子的來電,她聲音平靜得一如尋常。她說:……啟銅仔情況危急,恐怕所剩時間不多……他一直不願意你來探望,不要你們見他遭受病痛折磨的窘況……他還說朋友交情到這樣地步就足夠,留下他昔日的印象就好,見了面大家都痛苦……。 忍住悲傷情緒,和妻子趕到台北車站,勉強訂到七點出發的高鐵直達車票。無論如何,我希望能在南方病房見到他最後一面。整點列車入站的前一刻,手機響起,嫂子輕嘆一聲:你們無須下來了,你大哥剛剛斷了氣……我告訴他你們現在正要南下探望,他卻閤了眼,走了……。高鐵列車徐徐啟動,然後快速離去,和妻子握著兩張已經刷卡的車票,面對一室的空蕩,只除了遠颺的風速在地底車道竄繞。 我想,他真的不想讓我看見他最後的樣子,即便生命燃燒到最後這一刻。 與癌症掙扎漫長的一年療程中,我只在春天時,徵得他的同意,專程趕到小琉球去探望他。那時他的治療稍有起色,剛結束一個療程,身體與精神都處於平和狀態。他戒了煙與酒,以一頂鴨舌帽蓋住光溜的頭,因為維持著正常的飲食起居,我甚至為他的好氣色感到欣慰。他老神在在的細說住院期間的種種遭遇,彷如置身事外的尋常自在。嫂子全心全意照料著他的生活與療程,沒有一絲怨嗔,妻子鼓勵他們在療程結束後,一定要安排到台北來一趟,帶他們去回味陽明山的溫泉與放山雞、炒野菜。 五月,他在電話裡以略顯高亢的喉聲告訴我,醫生發覺原來預期的病情控制,有了不好的擴散,情況恐怕不太樂觀……。 他是飄的琉球島男兒身,有著海島人的堅毅不屈、熱情和真誠,一身黝黑烏亮的古銅膚色,瘦小、但結結實實的個子,和澄澈烏黑的眼神一樣鎮定,是南方海島人才有的男性氣魄。 我知道他很在意外表的顏面,這一點和當初我對於離島海港人的印象大有出入。年輕時,我偶而在小琉球島旅行回來時,以旅行後的愉快心情,在成衣店裡挑選幾件我認為適合海島人的純棉T恤,隨性的寄去,想著他和幾位弟弟們可以隨興的替換。就只是這樣簡單的想法,嫂子來電致謝,說啟銅仔很高興,雖然他一向不穿T恤,就連幹粗活時也有所堅持,為此,他年輕了幾天,穿著台北來的印有流行圖案的T恤。 我並不知道,在海軍役旅中,我們原本毫無交織的可能,包含個性、嗜好、生活接觸的層面,在海軍退役後,卻結交為兄弟般的莫逆情誼。甚至連同後來衍生的朋友群、家庭、子女,都交往成親密的至交。夏天時,他讓嫂子精選了上等的鮮活黑鮪魚、海鱺魚、海菜、魚子等,宅配冷凍送上台北,滿足了我們的味蕾。而台北實在找不出像樣的特產,只能選購一些香菇、巧克力、進口牛排以及妻子娘家盛產的卓蘭豐水梨回寄。多年來我們維持著往來不斷的南北情誼。 一直難以分辨究竟是那座小巧無華島嶼深深的吸引了同樣來自離島的我,或者一切都註定如此緣份。年輕時每回去小琉球,我總是呼朋引伴、成群結隊。而島嶼永遠以熱情相待,奉為遠來的賓客。在豔陽、海浪、熱帶魚、星砂、貝殼灘、啤酒與海鮮、卡拉OK交織而成的南方島嶼記憶,難以忘懷的南方友人哪! 清晨四點的高雄車站,一片淒清。寒流來襲,讓南方港都也染著一層灰濛天幕,國光巴士夜車比預期的快馳抵達。妻子與我、小詹、健祥夫婦一行五人專程南下,為來不及道別的老朋友送行。清晨七時,台南的海軍弟兄張徫、嘉義的許國祥夫妻陸續驅車抵達,都是曾經在小琉球享受過啟銅兄盛情相待的好朋友,獲知告別式訊息,專程前來接應。八時整,我仔細端詳靈堂上花團簇擁的遺照,他的眼神有些憂鬱,臉型稍瘦,不是我熟悉的陳啟銅──那個黝黑熱情、開朗、喜歡逗人玩笑的「琉球番仔」。 年老的伯母,不忌諱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禁忌,端坐靈堂外廣場一角,遙望愛子。和妻子趨前慰問,伊老淚縱橫,感謝媳婦為兒子承受的辛勞苦楚,還替兒子辦了風光的告別儀式,伊還難過的泣問:啟銅仔走了,你們這群好朋友往後還會來阮小琉球嗎? 傍晚的霓虹酒館裡大夥圍著卡拉OK小舞台,為離去的老朋友合唱一首聽來就動容的歌。我不斷地回想著一九八五年前後,我們在小島上黃昏的白沙海岸,烤火歡唱,啟銅仔對著向晚的大海忘情的沙啞歌聲「……八月十五彼一天,船要離開琉球港,只有船煙白茫茫,全無朋友來相送。滿腹憂悶心沉重,看無愛人伊一人,堅心忍著純情夢,帶著寂寞來出航。生活海面行船岸,海水潑來冷甲寒,為著前途來打拚,心愛應該瞭解我。無情風浪怎抹停,心事一層又一層,奮鬥打拚的男性,將來才有好前程。船若入港兩三天,又擱趕緊要出港,阮的愛人無來送,叫阮怎樣來出航。行船的人免怨嘆,心情著愛放輕鬆,等船重入琉球港,約束心愛伊一人……」這歌是屬於他和他的島嶼家鄉,他的青春、他的生命。我們賣力的唱著,為遠去的啟銅仔送別,玻璃窗外的嘉義郊區,新闢的道路寬闊,路樹濃蔭層層疊疊,昏黃的路燈把灰暗的天幕投射得叫人暈眩,浪漫裡流露著一抹微微的酸楚。此刻,我懷念的朋友正在濃烈的火焰中焚燒,會焚化成為一縷輕煙,飛回他濃情熱切的海島家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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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談金門作家
日前吳鈞堯先生以「說金門文學缺乏的兩種人才」為題,認為金門現代文學缺乏創作與研究人才。並概舉金門作家代表洪乾佑、陳亞馨、陳長慶、林媽肴等人為例指出:即使是最足為代表的吳鈞堯、黃克全、楊樹清、張國治、歐陽柏燕、許水富、蔡振念、石曉楓等八人之成果,吳也坦承披露於台灣文壇,「較之名家大作,又相形見絀了。」進而結論:「而上述金門籍作家─楊樹清、吳鈞堯,雖相對年輕,實已進入中年,回首探視,卻還看不見下一個世代的創作者。金門作家若不振作,豈止在歷史上是一種斷代,就連創作,也將出現斷代了。」且就此議題閒談之。 姑不論吳先生在認定與深度上是否得當,我們所要閒談者乃在於作為文學的元素是什麼;又身為作家的條件又是什麼?也唯有如此,方能釐清金門文學的真正問題! 何為文學?暫以小說為例,在十八世紀末,義大利的劇作家(Carlo Gozzi)曾經宣佈,世界上只能有三十六種劇情;德國的(Schiller)不相信,費了多年想要突破這說法,結果還是服輸了。直到二十世紀初,法國的(Georges Polti)引証了一千部戲劇,兩百部詩歌小說,重申此說,意謂世上劇情最多只有這三十六種;而在技巧上,僅以歐洲傳奇的「垂直透視」為例,這種以意義的掩映重疊為中心,不重邏輯次序與水平連接的筆法,較之於左傳敘事的境界,毫不遜色。凡此種種,均已直指作為一項文類,是有其條件的,而非「說故事等同小說」者所能憑空舖敘的。 小說如此,那散文?姑不談我國傳統《文心雕龍》等文評,就西方散文為例,西方文學以詩、戲劇及小說為主,其中雖也曾出現一些謀篇圓融,辭藻華茂的散文作品,但能成為傳世的是十分脆弱的。以英國文學史為例,除了培根(Francis Bacon)、蘭姆(Charles Lamb)等少數大家作品外,誠可謂寥若晨星。易言之,西方文學以象徵虛構為其藝術之神髓,無論歷史、哲學、和文學等都以辭達為目的,往往厚實而不雅,欠缺藝術的丰采,誠如楊牧所謂「有筆而無文」者也。可見作為文學之要件是何其嚴謹的。就此而論,金門文學之窘境,恐不僅止於吳鈞堯先生所說的而已。 再論作家條件說。創作對作者而言,是不斷深掘自己心靈的過程;而讀者則是不斷深尋的歷程,兩者都饒富意境。 也就是說,身為作家之條件不應有區域之限、意識之隅、更不應有籍貫等政治元素之別,而應觀注的是作者深掘心靈的過程,以如椽大筆自然宣洩;所謂君子不器,提筆如行雲流水,行於所當行,止於所當止也。就此而言,上述這些吳鈞堯先生所標舉的作家,其境界之高低已明若皎月了。 「典型在夙昔!」以現代散文大家為例:自新文學運動以來,彼等以白話文為基礎,承襲古典文學神髓,復吸取西方及日本風格,在大時代風潮中,以鷹揚多情,橫槊賦詩的章法,賦下多少汗牛充棟的散文,但能成為大家者卻不多見,依楊牧言概分七類: 首是小品文,以周作人為代表,其文風上承晚明,平淡中益見醇厚的一面;二是記述文,以夏丏尊為前驅,一篇「白馬湖之冬」樹立了白話記述文的範本;而許地山的寓言最稱淋漓盡致,他深入梵文舊籍,結合傳統象徵筆法,神韻無窮,此第三類也;第四類是抒情文,以徐志摩為首,他以詩人之筆,瀟灑浪漫,開一代抒情文章風格;再來是議論文,趣味多得之於林語堂,益見他重智慧之渲染,和幽默人生的闡述;第六類就是說理文,以胡適影響最深,他所建立的學術說理格式,證明白話文之可用;最後是雜文,當屬叱吒一時的魯迅為代表,他在深厚的古典文學基礎上,潑辣風格,睥睨縱橫,時人無出其右。 我們若窺究這些大家的散文,大都是感性、知性交相著墨。以作者真性情的筆觸,展現感性散文的真摯和抒情性;或以獨立超然的認知,避開作者個人的情愫,以表現知性散文的思想、見識與智慧。兩者交融互用,筆鋒自然,益見所謂大家的深度與廣度是如何地浩瀚。 依此而論,其實今日金門作家之困境,豈僅是吳先生所謂「楊樹清、吳鈞堯,雖相對年輕,實已進入中年,回首探視,卻還看不見下一個世代的創作者」的窘境而已;由於淺碟文化的泛濫,加上後資本主義的操作,以致影響讀者接近雅文的機會,亦侷限了作家的視野,令人浩歎。有鑑於此,倒不如不分畛域,引介大家作品於讀者,或許較為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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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選舉,買票賣票?
真是快呀!一晃三年又過去了,立委改選又來了。2008年1月12日,週末,選舉人應該都要去投票。 這次「第七屆立法委員選舉」改變很大。(1)全部名額:減剩「113位」。(2)任期「四年」:改為和總統、副總統、地方公職人員同任期。(3)叫著「單一選區兩票制」:一票選人,一票選黨。(4)選人即「區域立委」:每單一小選區只能選出一位,全國共有73位。(5)平地原住民:有3位。(6)山地原住民:有3位。(7)選黨即「不分區及僑居國外國民立委」:是投「政黨選舉」票,各黨依得票率產生,共34位。(8)抓賄獎金:新台幣壹仟萬元。好戲就要開鑼了! 一票選人。我們金門也要選出一位,但是卻有六位來競爭,真是破紀錄的爆滿,大家等著看他們去演戲吧,是好戲?還是爛戲?鄉親們,大家都要張大眼睛盯著看。不看白不看,看了才會知道他們在耍什麼把戲,也才可以選出好戲子,免得選後才來悔恨。 一票選黨。目前共有十二個政黨團體在角逐:(1)公民黨。(2)制憲聯盟。(3)台灣團結聯盟。(4)第三社會黨。(5)民主進步黨。(6)新黨。(7)綠黨。(8)台灣農民黨。(9)無黨團結聯盟。(10)中國國民黨。(11)紅黨。(12)客家黨。真是熱鬧呀,只可惜沒有「金門黨」,所以金門才會被別人家看扁,不是嗎? 記得1973年,增額立委補選好像也是元月初,在一個又冷又濕,毛毛雨的星期天夜晚,跟著維權兄到台大校門口,羅斯福路和新生南路交接的空地上,去聽打遍全台灣各種選舉,屢敗屢戰的黨外怪腳老選將花春雄先生演說,他大聲批評執政黨及軍方頭子,並提及自己和日本皇室關係有多好,又可以尋找日軍遺留下的藏寶等等一大堆有的無的。第一次親耳聽到如此聳動刺激大膽的言論,真是驚為天籟過癮無比。以後也在台北居處附近偶而會去看一下競選演說,慢慢地,因工作繁忙也就少去喝西北風了,只是票一定會去投。 前些日子有好事的朋友email來一張妙照片,是在台灣苗栗鄉下後龍西北方小小的老車站「大山火車站」,站門口高掛一橫幅紅布大白色字「親愛的鄉親!買票是犯法,賣票也有罪」。看起來令人心驚,怎麼連買車票也犯法?如此宣導抓賄選,雖是處處留意,但卻有失細心,主辦單位似乎忘了車站是在賣票的,乘客更是依法要買票,如此像是很認真用心,其實是無腦的不用心,還好大家也當成玩笑看,不禁令人莞爾。 只是選舉都要「買票」嗎?台灣地方自治民主選舉也有半世紀了,但是一碰到選舉,不論大小選舉,公私選舉,常常都會耳聞買票聲,這到底是抓賄不力?還是人民鄉愿?或者是候選人膽大包天?怎麼總是賄聲賄影好像就在眼前,但是最後常不了了之,看了令人氣短。 都說「選賢與能」才重要,但是現在競選步數卻變成無錢不能的「選錢一人」。地方與中央到底誰重要?地方應該是分母,中央應該是分子,只要分母越大,分子才會越穩固。地方的各種選舉一定要有好人才,也要抱著為地方謀福利,否則,地方都爛了根,中央怎麼會好? 拚選舉,是該拚「才能」,而不是拚「財力」,只有物品才用買賣,選舉怎可買賣呢?如果大家都認知到賣了選票幾毛錢,卻換來四年地方落後幾十年,賣票的鄉親呀!你難道不會做賤了自己嗎?誰在買票?誰又在賣票?你知道嗎?為著金門能發光發熱讓子孫幸福有希望,趕快抓賄選吧,它值新台幣壹仟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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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寬信敏惠
越南學者阮文康教授和成大中文系陳益源教授來演講越南和金門間的「語言與移民」及「文學與民俗」後,送他們離金的隔日,在文化局閩南文化研討會上遇見剛從越南回來的黃振良老師,一見面就欣喜而熱情的對我說:「越南金門同鄉會的副會長名叫唐惠某,他父親名唐敏某,祖父名唐信某……」我興奮得耳提眉張的和黃老師同時說出:「那是我/你們家的人!」 金門後浦橫街姓唐的從晉江磁灶擔瓷來金販瓷進而定居,至我「惠」字一輩不過是第五世,遷金後的唐氏族譜一直沒有正式定稿,能知我族之「恭寬信敏惠」輩份字行的,非黃老師一輩熟悉地方故史與人脈者,恐怕無從輕易認出在金門屬少數族群的唐氏字輩中透露的族源訊息。黃老師述說與我越南族兄對照字輩的短短幾分鐘間,我腦海浮現的是宛如司馬中原和朱西甯小說人物異鄉問字認族親的場景,多麼便利的身分認證!難怪古人見面必先問郡望,再問字輩排行,亦莫怪某些自視高門的氏族不輕易示自家族譜於外人的家門密碼心理。 而我初次聽說自家的字輩排行,卻也是間接由外人告知的。大姊國中時讀到論語陽貨篇子張問仁,孔子答以能行「恭寬信敏惠」五者於天下為仁。她的國文老師忽然指著她說:「恭寬信敏惠,就是你家的輩份排行。」姊回來跟我說著玩,爸聽到了,鮮少與我們閒聊的爸面露喜色,催促著要姊往下說:「恭寬信敏惠,再來呢?」姊說不知道,爸臉色黯然一下,說:「是『賢良繼美,燕翼貽謀』,記著嗎?」爸若有所思的臉色有些嚴肅,我和姊悄悄離開客廳,姊嘟嚷著家裡又沒人說過怎麼知道,我卻很想追問,那麼「恭寬信敏惠」之前和「燕翼貽謀」之後還有什麼。現在想來,當時如果問了,爸該有多欣慰他的孩子有與他同樣關注某些古老傳統的心意,那時只記住了他剎那綻放的喜色,卻沒讀出那喜色的意義。那之後有好一陣子,爸積極著與叔公們討論族譜與祖厝的事,可惜直到他壯年身逝,他嚮往和羨慕的宗親聚於祠堂吃頭的心願始終未遂。連在病榻自知來日無多之際,竟仍癡心指望當時猶未成年的大弟能承他香會爐主及宗祠組織的份事。 我終究是在爺爺而不是父親口中問到了自家的輩份字行。八十二歲的爺爺微抖的手持筆為我寫下「元為定啟光,恭寬信敏惠。賢良繼美,燕翼貽謀」,說:「十八字文,十八代轉一輪。」我喜歡這十八字序的排列,這透露我的祖先期許的家族門風是穩健保守,謙和而務實的。其中最具體的為人為事之道,正是在「恭寬信敏惠」之句。《論語陽貨篇》:「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從為政的領導者和社會人際關係的經營來看,這既是漸進而積極的並行經營之道,也是順理以成勢的發展進程。忙碌的父親在他有限的生命之年,與我們六子女的對話不多,但他敬天尊老、竭誠待人和敏行多學的行事身教,以及遇事則奮臂而出的烈性,卻不期然的成為他子女們或顯或隱的天性。在他身逝多年後,我在金門山的東半島到西半島的田野調查中,猶能從陌生鄉人口中聽聞他的名字和正面的評價,不論人們識我不識,那引以為榮的驕傲是無所損益的。 然而在大弟選擇最難以突破宗族關係和意識形態的家鄉做為政治起跑點的理念演說中,聽他自陳既知勝算之微而企圖以參選發言「為金門所當為和可以為」的發展提建言,並爭取黨政生態平衡資源的參選理念,我竟不以他是我弟弟為驕傲,而是為金門在目前牢不可破的宗族政治生態中能站出這樣超然於勝負的政治理想人物而感動,而能跳脫島內政治迷思直取中央政治資源與生態制衡的觀察及其策略性見地尤其難得。孔子答子張行五者於天下的仁,結論於「足以使人」之「惠」上,其為仁即為天下政的意義是極明確的。宗族也許不是也不會是我們永遠可憑恃的資源,藉輩份字行傳下的孔子仁教之家訓給我們的卻是永恆經典的處世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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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克全《兩百個玩笑》
黃克全和我同時在輔仁大學念書,那時我們都租住在學校後面的泰山貴子路,偶而往來,我已略知他在文學上的志趣。畢業後雖未再謀面,但時時讀到他的小說與評論,也從旅台同學如張國治等人得知他生活種種,他的近作《兩百個玩笑》詩集,則讓我見識了他新詩創作上的功力與用心。 誠如洛夫的序言所說,黃克全在文壇可稱得上是一位全方位作家,小說、詩、散文、評論,無所不能。我去年應文化局之邀回金門作了一場文學座談,以小說為題,就曾指出黃克全在小說創作藝術上的圓熟和題材、內容的動人。黃克全文學作品的獨特在於他以自身的生命經歷融合了文學的想像,遊走於現實與虛構之間,寫實不拘泥於現實,想像又有現實的底蘊,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悲天憫人的人道關懷,使他不去寫史詩式的時代大敘述,而是以小搏大,從小人物身上去看時代的悲劇,使人見微知著。 我初讀他的短篇小說集《夜戲》就驚豔於他觀察力的敏銳,照理說,我們年齡相近,生活經驗類似,老兵的故事我在家鄉也時有聽聞,但讀他《夜戲》中的老兵故事,我仍一方面為故事的悲劇性所感,一方面又十分激賞黃克全小說情節安排和敘事技巧的藝術性,《夜戲》感人的力量,則在於作者對這些老兵不帶批判、偏見的同情和理解,沒有這樣的同理心,一個作家是不會有興趣去寫這類題材的。 從黃克全小說中我們往往看到國家機器的粗暴和人生的荒謬,當我們從民族國家的激情或政治上意識型態的執著,乃至革命理想的幻滅中醒來時,往往發覺歷史開了我們一個大玩笑。南美洲的革命英雄切.瓦格拉的肖像如今成為資本主義社會流行商品的圖騰,當年中共文革時期下鄉學習的熱血青年,回到二十一世紀廣州、上海的大樓、汽車叢中,能不質疑昔日的信仰恍如一夢?小人物的悲哀在於在大時代中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於是我們看到黃克全《兩百個玩笑》中到處是小人物生存情境的荒謬。 在第七十二個玩笑中,作者寫來自高雄鳳山的吳明滕,先後當過日本兵、國軍、解放軍,日據時代是日本兵,台灣光復又成了國軍,到大陸作戰被俘,再成為解放軍,等到垂垂老去,才回到故鄉台灣。這不是孤例,而是許多人的生命經驗,更有甚者,一家兄弟或同班同學成了槍口相對的敵軍,這點黃克全的作品和師瓊瑜的《假面娃娃》及《寂靜之聲》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如同師瓊瑜,黃克全的《兩百個玩笑》中也寫了許多滇緬和富國島國軍的故事,同樣讓人動容。 類似的題材寫詩,能寫出五首、十首就已屬不易,但黃克全寫了兩百個命運雷同的人物而不讓人覺得複沓,就不僅是技藝的考驗,更要有嘔心的熱情了。這兩百首短篇敘事詩,不流於散文化,而且意象飽滿,隱含對人生的了悟,不信試看第十九個玩笑:「淚在髮茨,海在鹽粒/話語在闇默,盼望在遠方/而槍聲,在斷裂的空間/黑暗比光亮更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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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楊媽輝先生
跟楊媽輝先生接觸的時間不多,但覺得他豪爽、熱誠,是一個血氣漢子。 認識楊先生是因為楊樹清的緣故。忘了在什麼機緣,到他金城的家去,上二樓,楊先生喜孜孜拿出他典藏的舊地契、舊雜誌,還有幾份是古人分家產時,以毛筆寫下的分家字據,楊先生或從撿破爛處或從朋友、或不明所以的出處,找到這些寶藏。這些文物價值不菲,萬一遺失或毀損,或訪客存心偷竊,都會造成傷害,但楊先生卻一點芥蒂都沒有,扛了這一箱換另一箱,文物之後是古錢幣跟字畫等,琳瑯滿目,無奇不有。 我當時嘖嘖稱奇。存下這些文物,且繼續收藏,耐力、毅力,必不同常人了。 楊先生還曾傳真詩稿到我公司,請我看看。我當時心裡又是一驚,這漢子,竟也寫詩?楊先生後來越寫越多,還參加比賽,我個人偏愛他〈金門酒引〉的豪氣跟遼闊。 跟楊先生見面的場合不是在飯局、就是在他家客廳閒聊。他的好客,有金門人的一份古樸,我當時想,認識的金門文友,擁有他那份豪氣跟好客的,大約就他跟楊樹清了。後來,李昂、鄭愁予、黃春明等,都曾到過他家,楊先生真格是金門一塊嶄亮的招牌,推銷金門熱誠、豪情的一面。 我跟楊先生唯一獨處的時間,約莫兩小時。他騎機車、我載著孩子,尾隨他,到後浦海邊。途中,他在一座碉堡附近停下來,以孩童發現寶藏的、饒富趣味的眼神跟口吻說,猜猜看,為何帶你們來這裡啊?就是一座碉堡,有何特別?他說,這碉堡是有神秘,他指著碉堡外牆,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塊墓碑。後來讀金門歷史資料,知道早年官軍欺壓居民,強佔民宅民產,連墓碑也不放過,拿來建構碉堡。楊先生還說,可以數數看喔,看碉堡有幾塊墓碑?楊先生竟然知道答案,這麼說來,他可是費了心思,在這兒算計過的了。他長著一顆童心,難怪表情始終雀躍,而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也因為童心而顯得輕盈。 我們還到海邊看栗喉蜂虎的窩。他指著鑿在半壁的窩,數說這類鳥的特性。而今,我的小孩喜歡賞鳥,或許,跟這次的因緣也有關係。當孩子跟妻子都累了,在陰涼處歇息的時候,楊先生跟我一起站在海邊。他說,他以前訓練學生都很嚴格,說著時,閃爍的眼神忽而收斂,露出端正的一面,我才覺得國家級教練果然名不虛傳,也許退休了,心軟一些,自己倒說,當時對學生似乎太嚴格了,應該摻入一些柔軟會更好。 我們站在浪跟岸的交界,海浪襲來,一波一波,楊先生要我閉上眼睛,感受浪襲打腳背的感覺。我說,張開眼睛感覺浪跟閉上眼睛,竟是這麼不同。楊先生看我認真地體驗他的方法,非常高興,又仔細說了更多。張開眼睛時,浪來浪走,都清晰可見,沒大感觸,閉上眼睛則不同。浪來時,覺得一股危險來臨,浪退時,帶走腳掌沙子,人往下墜,且不知道會墜到哪裡去,這時候,多半會張開眼睛,確認自己的安全。我跟楊先生報告踏浪的感受,「為了避免陷下去,陷下去之前,就得趕緊跳離。若就文學來看,一旦遇到瓶頸,就得克服。克服的方法是離開那個陷下去的地方。」楊先生聽了哈哈大笑。 之後再跟楊先生見面,又多是飯局等場合了,不再有機會獨處,也少了交談機會。隔不久,卻聽說他罹患肝癌。 妻的祖母半年前中風,住進亞東醫院。妻後來聽說,楊先生也住亞東,琢磨著下回探望奶奶時,也去看望楊先生。沒料到隔天,卻收到楊先生過世的消息。楊先生傳出罹病消息後,我見過他一、兩次,看上去似有心事,但仍見神采。 因此,我現在想起楊先生,看見的,仍是海灘那位憨憨、豪爽,卻有著童心的楊先生。 我常憂懼金門會喪失它的古樸。也常想有朝一天,金門人,會不會遺失他該有的淳樸樣子。楊先生的離開,也是一種金門典範的離開。 謹記載我認識的楊媽輝先生一二事,哀悼他,以及一種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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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文學才能留傳久遠
金門縣寫作協會,近年來為了增益閱讀寫作的廣度與深度,把讀書會的地點,從金門地區移到大陸各地舉辦,寫作的體裁自然會增加一些大陸各地見聞錄。十二月二十二日,由金門縣政府教育局、家庭教育中心主辦,金門縣寫作協會承辦的蘇蘭老師「電影VS.文學」專題演講與座談會,在金門文化局三樓舉行,是電影、文學著名的多元閱讀,也是一種另類的讀書會。因為有諸多的電影劇本,都是由著名的名作所改編的。諸如:《戰爭與和平》、《戰地鐘聲》、《雙城記》、《小婦人》、《茶花女》等都是名著所改編的電影。就是最近揚名國內外的《色,戒》,導演李 安也是根據張愛玲的小說編導的。誠如阿漢所說的:「我家有三百多片電影光碟,我用看電影代替讀大部頭的小說書籍,用看電影來欣賞文學作品比純閱讀較為有趣味」。 名嘴蘇蘭老師,原為臺北市民生國小教師,是國內知名的國語文輔導老師,台北女師專、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各階段學生時代,他的朗讀、演講、作文等比賽,都是第一名。經營教學廿餘年,「以身示範」、「以身作則」,慧眼識學生,因材施教,贏得教育界的器重與好評。但是她為了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英雄,經營圓滿的人生,毅然辭去學校教職。經歷幾年的努力,發紅發紫的蘇蘭,如今已是臺省知名作家,教育、中廣、台北、漢聲等電臺節目的名主持人,名影評人,《人間福報》週日版<家庭電影院>專欄作家,具有全方位的專業,多才多藝讀、說、寫樣樣行的教育文化人,真令人讚佩。 聽了蘇蘭老師演講,才感到自己是何等的遲緩不敏,她所播放的音樂,我是有聽而不懂:她所陳列懸掛的電影廣告《被遺忘的1937---Nanking》、《美麗人生》、《非關命運》、《戰地琴人》、《辛得勒名單》、《戰火孿生淚》、《妮娜之家》、《帝國毀滅》等影片,我不但都沒欣賞過,連聽也沒聽到過。我又感到我是何等的寡聞寡見。回想陳為學校長曾向我說,行政工作很繁瑣,影響了許多充實進修時間。原先我還不以為然,這次聽了蘇蘭老師演講,我才體會到果真是如此啊!我卅多年的行政工作,讓我失去諸多藝術審美的能力;高中年代,我愛看電影,音樂課表現得好,被老師指派參加學校合唱團,大學也是電影迷、愛聽音樂廣播節目,還是師大的口琴隊,教書時很喜歡彈鋼琴,<給愛麗斯>、<少女祈禱>、<杜鵑圓舞曲>、<藍色多瑙河>等都曾是我喜愛彈、愛吹奏得讓我陶醉忘我的曲子,有人還誇我多才多藝,曾幾何時,我對電影、音樂的欣賞幾近白痴。因為從政的案牘勞形,繁瑣的工作,很讓我操心、煩心,使得這些愛好不知不覺逐漸減少,而後就不知不覺停止了,我想,除了忙、亂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缺少了玩伴的提醒與相互鼓勵。 看到蘇蘭老師在秀power-point,真佩服她勤作資料收集的用心用力,在她豐富的電腦網頁內,儲存了一層層的資料袋,點進去,一大堆的資料就跑出來,包括她寫的文章,她所拍的照片,她所收集報章雜誌的報導文字,聽眾、觀眾的留言等等,而且資料是不斷的淘汰更新,實在非常了不起。另外還收集了許多電影海報、廣告信、雜誌等,在講堂的兩旁懸掛陳列,講堂就像電影院的熱鬧。她把它當教材還把它當獎品贈送。這些境教佈置,使得整座講堂顯得生動盎然,美麗壯觀,可見她是位力求完美的人。看了蘇蘭老師收集資料得來勁,讓我想起知名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他同樣也是勤收集資料的好手,他所到之處,一定是收集書報、文書,連簽名海報都不放過,一定是猛拍照留存,一定拿出書籍或筆記簿,要你簽名、留言留念。所不同的楊樹清收集資料,都是放進他揹的大書包裡,而蘇蘭大部仍只收進在一個隨身碟。如果有一天,蘇蘭VS.楊樹清,兩位名嘴才子才女碰在一起,談資料收集整理,對寫作的重要性,一定很驚爆精彩,有機會我真希望介紹他們認識,而且為金門寫作協會作一場演講與座談會。只是兩位都是大忙人,談何-容易? 蘇蘭老師說:「拍電影、寫文學才能留傳久遠,政治是暫時的。」說起《被遺忘的1937---Nanking》電影,它是描寫1937年南京大屠殺的中國人浩劫,蘇蘭說,不管日本政府如何篡改歷史,總有正義之士揭開真相的。該劇本作者張純如說:「本書從三個不同角度─日本人、中國受難者與當時在場的歐美人士的敘事觀點,全方位呈現整個大屠殺事件;另一面,抽絲剝繭地檢視這段長達多年的黑暗勢力,探討日本政府如何處心積慮地抹煞世界對大屠殺的記憶。」作者蒐集海峽兩岸、歐美、日本許多第一手資料,並且整合大屠殺倖存者的訪談記錄,重新呈現南京大屠殺的完整面貌。透過流利、細緻的文字,讓讀者可以完整了解南京大屠殺歷史的始末,同時省思歷史事件留予世人的寶貴教訓─「戰爭無情,和平無價」。請問:戰爭有必要嗎?戰爭能解決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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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金門
我對影像情有獨鍾,大學畢業返鄉任教,就長期以影像紀錄金門的風土人情,在戒嚴時期照相機是管制物品,幾乎只有情治機關人士、記者、或神職人員,才能大剌剌的擁有拍照的權力,我因緣際會,也擁有一台單眼相機,能讓我恣意拍攝家鄉的山川人情,我不會畫圖,就以照相機紀錄我的美感,因此拍攝金門的幻燈片應該也有萬張以上,不管藝術水準如何,卻絕對代表我對家鄉的一份關注。 邇來我又喜歡用DV拍攝與剪輯,動態的畫面有其紀錄的完整性與生動性,也滿足了自己當導演的樂趣。 我拍也喜歡收集有關金門的影像紀錄,不管是照片或是影帶,我都視如至寶。 12月初,同仁徐泰清老師分享給我一支法國公視播映的1962年金門影片,影像內容是國軍操練刺槍術、拔河、擒拿以及中央公路、夏興坑道、馬山播音站等鏡頭,尤以后浦街景的一些畫面最黏住我的眼睛,那是我童年玩樂的地方,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前人古事,又活躍眼前。 12月23日Discovery頻道播映「謎樣金門」,澳洲籍紀錄片導演馬修(Mattew tomaszewski)以外國人的觀點,拍攝金門,影片思維是以戰爭與歷史為主軸,鏡頭下的金門,唯美唯幻,確實表現出一種時空距離的美感,我喜歡導演跳脫戰爭金門的悲情,整片頗能映現金門風土人情之美及島民堅毅的生命態度,看了讓人頗感動,據報導這支影片,會把金門推向國際,有超過一億一千六百萬家庭會收視到,確實能提高金門的能見度。 12月24日一早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收Email,無獨有偶,看到朋友轉寄一支洋基棒球場上「介紹台灣」的影片,(you tube網路傳遞),內容介紹現代台灣的101、捷運、故宮、慈濟、誠品、東部山谷、玉山雲海等,以及傳統台灣的民俗活動、布袋戲、花燈、紙傘、小吃等,非常精彩,叫我睜大眼睛的是也有金門山后民俗村、模範街、水頭古厝、金門老人與小孩等鏡頭,金門也露在美國棒球迷的視窗前。 短短的兩天,透過電視電腦,讓人感受到資訊化、國際化、世界村的威力,讓身為金門人的我,心中有震撼、有驕傲、有感動、也有神傷。 我在思考,金門會讓外面來的人注意注心,是因為金門有什麼? 金門給人的印象是什麼?是優美的自然風光,是悠閒純樸的人情,是候鳥的天堂,是傳統的民俗文化,是嗆烈的高粱酒,等等等,我又在想,我們有沒有在消耗金門的歷史本錢,這一代的金門人能為後代留下什麼? 歷史有其獨特的個性,而所謂歷史事件也是一個環節扣著一個環節逐漸演變,沒有一個事件是突然蹦出來的。 金門的人文歷史,在時間的長河中,一路蜿蜒而來,高低起伏,忽隱若現,令多少人著迷他的丰采,或許外人對我們的觀點有著好奇、驚艷、同情與悲憫,然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如何看待自己,透過別人各種影片、影像和意念表達,我們應該仔細省思,其中映照出來的是什麼樣的金門,金門應有什麼樣的未來? 文明或許有高低,文化是沒有優劣的,因此相對台灣與廈門,在物質上,在在都比我們進步,所以要如何比,我們沒法比,但要強調的是如何以外人眼中特有的文化、歷史根基,去開展未來的路。 其實,文化不是拿來比較的,因為常常比較,我們會有優劣的迷失,當然,文化更不是用來消費的,因為天天消費,總有一天會用罄,在「大同」、「小異」的多元文化中,可貴的是「小異」那一部份,正是我們發展在地特色的最重要元素。 如果從物質、社會、精神等三個面向來看金門文化,我們何其希望我們的物質文明能具有世界水準的高度,能與進步的都市相一致,然而精神文化卻是多元的,金門特有的文化精神面貌先要獲得自我的認同,保存了它,才能活化它,他不是傳統的桎梏,也不是封存的骨董,它可以有生命、有未來,因此,我們是不是要趕快教育年輕一代環環相扣的金門文化與歷史,這才是我們走向國際伸展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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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美感
在希臘羅馬神話中,戴奧尼索斯(Dionysus)是古代希臘人信奉的葡萄酒神,祂擁有葡萄酒迷人的力量,傳播歡樂與愛,形成當時極有感召力的神。在希臘羅馬神話當中,酒神戴奧尼索斯呈現了品酒的審美體驗的原型: ─感性 ─創造、幻想 ─自由 ─遠離現實、追求完美 一位作家、畫家或作曲家在進行創作時,他無疑的正體現這樣的審美價值。然而,有一種鮮少被提及的感受,總是在我創作的過程中宛如鬼魅般的出現又消失。一直以來,我為此感到困惑,這是創作的本質之ㄧ嗎?或者僅是個人特定情境下的感受? 1988年6月我從碩士班畢業,畢業典禮的前一天晚上,我寫了一首詩<六月七日作>: 試圖為妳定義 一種色調 那是洪荒的,未曾被知覺過 屬於木質而有水的觸感 總是在深夜,給我 幽浮的感覺 小心那些精靈,牠們 常攀爬過紗窗 去探視妳柔軟而悠長的鼻息 並記存妳的模樣 有的 幻化成詩,眠夢在妳的髮間 我努力思索:那些 模糊不可辨的 意象 那些美的和非美的, 詩的和非詩的 都一起湧到 進駐我未寐的心情。同時 我聽見 幾個零落的樂音 在野地裡相互尋覓 且彼此呼喊即將失落的名字 這首詩記錄了我當時寫詩的心情,在熱鬧歡騰的畢業氣氛中,我卻在詩中找尋孤獨的滋味。即將結束學校的生活,似乎標誌著伴隨著年輕歲月的文學創作也告一段落。我於是收集了過去的創作,自己排版編印了一本詩文集,而且認真的寫下這段序言: 「文學創作是對於個體藝術生命的關照,它是偏私的、自虐和自戀的;同時它面對讀者,面對紛擾不安的現實世界,它則是敏銳、深刻和充分關懷的;當面對文本,它必須是冷靜而孤獨的,此時,僅有創作,別無其他。」 一瓶好酒,我們總是期待與好友共飲。酒精抑制了我們日常受社會制約的感知和理性,使我們更容易面對陌生化的自我,酒醉的人必然是孤獨的,因為那是從異化的自我解放出來的個體,所以必須尋找相互慰藉的靈魂,或者尋找世界上正好可以嵌入這個孤獨靈魂的一處空間。 今年暑假尾聲,我特地從金門趕回台北,為了到國家戲劇院看小王子音樂劇。整齣劇深刻的呈現了一個不斷重現的主題。孤獨的小王子、孤獨的國王、孤獨的商人、孤獨的點燈人和孤獨的地理學家,以及孤獨的敘事者─小王子的作者。因為孤獨,所以每個人反照的內心情感就更令人動容。 我回想起在1990年看盧貝松(Luc Besson)所導演的「碧海藍天」(Le Grand Bleu)這部電影。當主角Young Jacques獨自潛入深海,以生命的熱情擁抱無邊孤寂黑暗的海洋,四周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自在呼吸的空間,但他卻展現如此地平靜和滿足。這場景曾深刻的感動過我。文學創作的本質是孤獨的,但它卻同時提供了孤獨靈魂一個最溫暖的庇護所。 如果要選擇一瓶伴隨我創作的葡萄酒,我可能會選擇勃根地的Gevrey Chambertin,這是以單一葡萄品種黑皮諾(pinot noir)所釀製而成的紅酒,相對於Cabernet Sauvignon的渾厚深沉,黑皮諾總是多出一種雅致和綿長的果香。如同音樂世界裡的鋼琴一般,她總是獨自演出,如果要和別人一起演出,她也必須是主角。 每個創作的心靈何嘗不是如此?Gevrey Chambertin帶著些許高傲的優雅,無疑正好為孤獨的創作心靈,提供了絕佳契合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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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謎樣裡盪漾
「每一座島都是小小的王國,詩人被囚禁的不只是沒有翅膀的肉身而已,還有想飛的意念,所以詩人要靠自信和想像,建構一片遼闊的草原,供養自己無限飛翔的夢與理想!」 —歐陽柏燕(2007.12.23,詹澈《綠島外獄書》新書發表會後,台北) 「海洋即是草原/走在上面/快跑吧 起飛了/島嶼即是海洋的器官/是心中的棋子/是神的腳印/是我們的牢房」。 —詹澈(2007.12.23,《綠島外獄書》新書發表會,台北) 12月23日,國際頻道Discovery(探索)《謎樣金門》六十分鐘紀錄片台灣首播的日子,Discovery大手筆買下各大報要聞版四分之一的位置、大打宣傳廣告,「戰地風、閩南風、還有歐洲風?金門多元的建築風貌,背後藏著多少歷史風雲?——《謎樣金門》今晚9點首播」;連日來罕見的造勢、再加上廣告畫面中三尊造形殊異、戴上鋼盔、斗笠、洋帽的逗趣風獅,發揮了視覺效果;即使走在台北大城,我所到之處、所接到的電話,都在談論、提醒收看《謎樣金門》。我在龍泉街的「舊香居」遇見曾主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的陳怡真,意外給了我筆下〈楓丹嫣紅〉對話女子S.Y在雪梨的最新訊息;陳怡真接續提起從尋根發現到浙江餘姚的曾祖父清朝時來到台灣興建鵝鑾鼻燈塔,她正在追尋處理這一段家族史,如果能寫出,將是她繼《鶯歌的脈搏》報導文學後,又一很可期待的書。陳怡真又說,她注意到《謎樣金門》了,很想再走一趟,去看好久不見的詩人鄭愁予和他的夫人余梅芳,如果可能,也要踏訪金門東南海面的東碇燈塔、北方海面的北碇燈塔。因為詩人,她想念金門;因為曾祖父,她迷上燈塔。 我在羅斯福路大道的中國文藝協會,名為《綠島外獄書》的新書發表會,見到了女兒已落籍金門的新書主人詹澈,也遇著成長於島鄉的詩人歐陽柏燕,以及向我探詢金門「八三么」軍中特約茶室裁撤於何時《悲情城市》導演侯孝賢;接著見到詩人王牌。麥穗、文史哲出版社的彭正雄、歷史博物館的蘇啟明;王牌談起老友、將軍作家公孫嬿九三砲戰時在金門寫的書,《夜襲》、《春雨寒舍花》,說起赴美定居前留下四大箱書籍、文物、文稿,託他保管,裡頭或許還藏了不少未發表的金門情感;麥穗、戀戀金門的高粱香、人文香,他說「酒香、詩香,多美的相聚」;彭正雄懷憶一九六○年在烈嶼龍磐山服役的往事,土地經驗,讓他後來在編輯、出版金門洪乾祐的《金門話研究》、歐陽揚明的《憶舊金門》時,是可以從字裡行間讀出熟悉的;蘇啟明曾為燕南書院暨太文巖寺的重建、赴金門作考古調查,不止登太文山(燕南山),也登太武山,他從太武山眺望大陸山河的那一剎那,不覺詠歎起「山出半天外,海從潮中分」。 蘇啟明不解,為甚麼每次遇到我,所有人的話題都不自覺跟著掉入金門。譬如,明明跟金門沒有直接關聯的《綠島外獄書》的新書發表後場邊相聚,也是金門來、金門去的,這其中隱藏了甚麼磁場效應或者待解的謎團?考古學者蘇啟明,在史博館參與過鄭和下西洋的年度大展,詹澈率領過十五萬農民北上到總統府廣場示威抗議,他們的領域、事件,與遙遠的金門何干?卻又在人生航行過程的某個時間點偏向金門,透過考古發掘,蘇啟明仍有未解的金門歷史之謎;藉由寫詩,詹澈〈站在地雷上的高粱〉詩裡也藏了段「站在地雷上的高粱/以鬚根裹住戰火」的時間之謎。 一天之內,獨行在台北大城,發生在我身上快速翻轉的人事接觸,從上午赴中和採訪一場鄉事結合政治的活動中脫身,下午原本可以在輕鬆的文學場合喝杯咖啡,不意又是另一股金門的重量、金門的聲音,壓著、撞擊著我。 冬至後一天的雨,帶著寒意,已悄然在夜幕拉起的台北城飄落。 戰地風、閩南風或者歐洲風。大城生活了這麼多年,卻不曾有過比此刻更想守候電視畫面、鎖定《謎樣金門》,充滿期待的,不會是我一人,也不止於來自島鄉的人;陳怡真說今晚會準時收看;詹澈今晚就不寫詩也不參加政治活動了,要看自己〈站在地雷上的高粱〉長出的畫面;蘇啟明及投入人文攝影的陳文發看著錶,計算何時可以趕到家打開電視;即將於耶誕節飛返加拿大的詩人洛夫偕他八二三砲戰後一年在金門邂逅的夫人陳瓊芳今晚也不出門。所有的目光投注,《謎樣金門》。 「有一個島嶼,他的命運與海洋緊緊相連,距離台灣不到150英哩外,這個島嶼握著解開謎團之鑰,那就是金門——」、「一場可能改變歷史的戰役,由鄭氏率領的一群民兵水師,擊潰了荷蘭的精銳海軍」、「一段充滿傳奇色彩的歷史,同時也留下待解的謎題,然而,這些傳說從哪裡來?歷史又將往何處去?時間給了「答案——」,來自澳洲的導演、英國腔的旁白、哈佛大學教授的開場,西方紀錄觀點下的《謎樣金門》,這的確很不同於過去我們觀看自己島嶼的角度和心情;而「海盜」,竟是揭開《謎樣金門》的歷史序幕,這也不同於牧馬侯仙洲奔潮答答地馬蹄聲的開章思索;后江灣繁華落盡的海上絲路殘存陶片,似乎,曾裝填在島民的記憶;鄭芝龍的水師和荷蘭艦隊的殊死戰,何曾有人想過與這座島的關連?鄭成功,民族英雄,還是海上梟雄,島上的人也很少產生論述;讓金門人有強烈圖像、強大感受作用的,是《謎樣金門》畫面呈現的一九四九以後,「儘管金門過去艱困歷史與顛沛流離,但未來已經開始露出曙光——」 看完《謎樣金門》,各種「謎樣」聲音紛至沓來,有「很新鮮」、「畫面很美」、「音樂很棒」、「歷史節奏清楚」等讚美,也有「頭重腳輕」、「畫面過於重複、海盜虛擬演出太多」、「介紹冗長、素材不足」、「感動性不強」等評語。或許吧!西方紀錄觀點下的《謎樣金門》,留下更多的「謎樣」! 《謎樣金門》,與西方觀點第一次近距離的紀錄接觸,也何妨以包容的心看待;迷樣盪漾出來的,一如詹澈的詩,「海洋即是草原╱走在上面╱快跑吧 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