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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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欣聚一堂
年度的榮欣志工大事選在四月底舉行,來自各鄉鎮的志工齊聚一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凝聚向心力,聆聽專家學者的講課,內容深入淺出,讓人受益匪淺,無論上班族與家庭主婦,都極其地配合,即使犧牲假日,然則同度這個富有意義的快樂時光。 抱著尊敬、感恩、慈悲與學習的態度而來參與是項服務的志工夥伴,平日透過編組與職掌,各司其責,猶如大家庭一般,以榮眷之力,匯集四面八方的資源,義務協助榮民與榮眷,以提升其生活品質,並增進與人之間的互動關係。 口說好話、心存善念,用心傾聽、適時回應,彼此之間都具有高度的同理心,自然能為服務對象輕啟一扇希望之窗,使其不孤單,進而對人生充滿著希望。 顏教授來金已十八年,自從有是項講習以來,連續聽了她三年的課程,她秉持著專業帶動會場、炒熱氣氛,讓每位學員先分享個人服務的經驗,並說出最深刻的一件事,大家都不藏私,侃侃而談於親身的經驗,歲月曾走過的痕跡,總會留下些許記憶。 當麥克風遞到眼前,我做志工十餘年,跟在另一半的身邊,夫唱婦隨,大街小巷都走過,亦存留了諸多的印象,其中廣結善緣,為榮民留存人生的喜怒哀樂,無論是戰場的腥風血雨、抑是人間諸多的悲劇,或者美麗的回憶,在在留給後代子孫無限的追憶。 顏教授在課堂中提起了本土作家陳長慶,他為讀者們留下許多記錄,而她亦是恩師的忠實讀者,並詢問我的書籍在哪裡可買得到,當下囑咐孩子到車上拿來一本《半生戎馬在金門》相贈,並請她指正。亦因這場講習,在副處長開場白的介紹下,多位學員始見到了我的廬山真面目。「原來妳就是寒玉!」而書籍有限,雖然有些夥伴希望能拿到我的書,但實在抱歉。 金門籍的葉教授將老人服務與社區工作詳細解說,兩節課、無冷場,他將工作技巧與基本人際細說從頭,讓參與講習的志工們獲益良多。當說到婚姻,他問我夫妻如何結成雙?另一半回答「姻緣天注定」,我則以「媒妁之言」來回應他,這輩子該和誰吃飯,似乎冥冥之中已有定數,而媒婆之嘴、撮合了這樁蒼天注定的姻緣,真該感謝她的大恩大德,讓我今日衣食無缺。但說起相親,有時「媒人嘴糊累累」,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適婚男女的交往,雙方家庭乃須深入的了解,終究女子嫁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與其婚後抱憾終身,不如婚前睜大眼睛。 三位講師均來自金大,上課不忘招生,而楊教授來自社會工作學系,從社會心理學的歷史淵源說起,配合圖檔,讓夥伴們尋尋覓覓,集中注意力,發揮潛能。並以一問一答的方式,輕鬆度過他的課程。 數十位參與講習的學員來自不同的年齡層與職業,但愛心一致,共同配合退輔會的政策,落實志工教育訓練,提升服務品質,讓有需求的榮民能適時獲得幫助,晚年不孤單,噓寒問暖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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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廣廈千萬間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詩句出自詩聖杜甫所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一詩中,究其詩意可算是古人對居住正義的一種渴求,雖然詩中所描述的居住問題與現今有很大的差異,不過對於人類這種安居以求樂業的深層企盼,古今倒並無二致。 臺灣當前的居住問題在於年輕人的收入追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而打房又成效不彰,因而年輕人安居以求樂業的企盼落空。打房為何會成效不彰?理由有二:首先,臺灣有房子的人比沒房子的人要多,認真打房並不符合臺灣大多數人的利益,主管部門自然樂於敷衍;其次,房地產乃經濟發展的火車頭,房價重挫會導致經濟成長的全面潰敗,後果嚴重。至於臺灣房價為何飆漲?歸納其原因則為:民間資金充裕,房產投資獲利相對豐厚;房產持有稅賦低,變相鼓勵囤房;政府擴大公共建設,建設到哪,房價漲到哪。 而金門房價之上漲除了上述因素外,又增加了兩岸因素,金門是兩岸和平紅利最大的受益者,而此紅利已具體反應在房價之上,未來夏張金門會、朱習金門會若成真,房價還會進一步推升,再加上大陸海西區、福建自貿區、海上絲綢之路等經濟政策的持續出檯,金門身處在要衝之地,想不參與都很難,在此過程中,金門房價豈有不飆漲之理!一味打房,無異削足適履。 那麼金門年輕人買不起房,該怎麼辦?其實比起臺灣其他縣市,金門是最有條件來實現居住正義的,理由是:金門大部分的土地掌握在公部門手裡、金門擁有高額的財政盈餘、金門居住正義所需房舍量體較小。因此只要決心足夠堅強,便不難達成,日前陳福海縣長便提出將興建四百五十萬以下「經濟住宅」的構想,就是邁開「居住正義」的第一步,值得鼓勵,不過筆者認為必須在申購條件上,設下限制,使其與市場上的一般住宅有所區隔,方不致使美意打折。 經濟住宅首先要杜絕的,便是臺灣投資客的炒作,所以應規定經濟住宅過戶後若干年內不得轉賣,而其申購的門檻條件應設定為原籍金門且在金門無不動產者,其次經濟住宅應體現對金門弱勢族群的照顧,可依據申購人的平均年收入、身心障礙程度及戰地政務期間在金門設籍年數,分別評定積分,再統一彙整排序,主管機關則依序受理申購作業,並提供低利貸款,相信經過如此綿密過程,「居住正義」的理念,必可在金門得到充分的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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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屋空話山莊
今年一月上旬,新北市中和的太武山莊,原住戶已搬到南勢角金門新城,留下空蕩蕩的眷舍。我在老家附近徘徊多日,池鳥戀舊林,不忍離去。 我在山莊斷續住了幾十年,民國五十年,眷村建好沒多久,我家就入住了。當時,嚴父留駐戰地工作,慈母率一家老小遷住山莊,之後,我曾因故多次與山莊小別,然後再返山莊居住。 日前友人來訊,邀我談談山莊種種,我回說:所知有限,但可介紹耆老之言,例如:前不久去世的溫仕忠,生前曾著《金門文集.浯江瑣談》,書中有〈眷村歲月話艱辛〉一文,對太武山莊興建經過及村民居住情形,有簡要敘述,欲知內容,不妨參閱。至於我,就個人聞見,約略說說。 太武山莊所佔面積不小,眷舍分甲、乙、丙三種,甲種眷舍自成一大區塊,但中間被民有街切割,原則上以兩戶為一區塊,兩戶之間有牆隔開,但兩戶與兩戶之間,又有短巷區隔。然而,宋委員舊宅及其前院稍大,自成一戶,不過,宋之眷舍很早就依法轉讓給張姓住戶,原大門對路沖,之後改位置設新大門。 甲種眷舍三房兩廳廚廁,分配給政委會的委員、縣長、主任、組長、監察官等居住,殆有七戶,這些最早入住的長輩,我近年向人詢問及翻閱《金門縣誌》,才知他們姓名及身份,例如:楊師長名又曾,日後升任陸軍中將副總司令,平日待人隨和,他的兩個兒子常跟我們一起打籃球,一家人移民美國,房子由黃家接手。程如垣老縣長,軍階雖只有上校,但道德文章都好,國學修養深厚,退休後到專校任教,受人敬重。電視節目製作人周大祥兄的令尊周法孟,曾任政委會財經組長。宋政務委員紹椒將軍,近年我見到有人展示中共砲宣彈的傳單,由當時傳單可知,中共曾對他下工夫,請其親友出面勸誘,其屋早就易人。朱建勛曾任政委會主計室主任,退役後與友人合作經營飯店及醫院都成功,房子也換由王姓人士居住。張振公曾任政委會監察室主任。 乙種眷舍有兩房一廳,丙種眷舍則是一房一廳,都有廚廁、前院、後院,多年來,各家都有增建。眷舍乃連棟式建築,幾乎呈兩排對門而居,但彼此大門錯開,互不相沖,雙數門牌與單數門牌,共用民有街,民有街路寬十米,住在雙數門牌的住戶,我較知悉的人是蔡鑫銘叔,他仍健在,曾寫《塵封歲月》一書,書中敘寫他的一生,內容坦白誠懇精彩,他在新加坡出生,但襁褓中回到上海,大陸時期,由於多項原因,僅有零碎的學校生活,有南海師範學校修業期滿的證書。來到金門後,蔡叔才華洋溢,能講能寫,被拔擢連續擔任金門縣政府祕書十年,又任建設科長、農牧水利科長、自來水廠廠長等重要職務。蔡叔鄰居馮靜仁伯,詩文都好,與胡璉將軍有關的書,如《不逾矩集》、《胡公伯玉紀念集》,都輯有馮伯大文。做過金門縣警察局局長的賀光耀伯,日後任秘書也曾兼任自來水廠廠長,前幾年,我返山莊,常與他次子既懷共話金門往事。其鄰陳清祥叔,曾任財糧科長。我家對面是廖國雄叔家,民國三十八年,家父任金盤區區長,廖任指導員,之後又任金城鎮長,廖家兩位兒子阿明、阿光是我童年玩伴。他家鄰居廖楚錡叔,曾任主計室主任。姜希文叔也曾任主計室主任,日後又任自來水廠廠長,其子輝榮是我少年好友。 蔡、賀、陳、廖國雄、姜希文等長輩,他們有一共同處,即他們都是金門女婿,皆娶金門女子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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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復興的曙光──張楚返鄉詩詞之旅
認真說來,張楚的口條並不特別吸引人,沈穩有餘,抑揚頓挫不足,講台魅力可能不及兒子仲宇和女兒希慈。但一連八天悅讀詩詞之旅,讓我看到了比口條更珍貴的東西-對人文的堅持,以及對家鄉一份單純想付出的心。 不像一般的講者輕車簡從,張楚帶著老婆孩子、影片、著作回到故鄉金門,行前即三叮四囑,希望聽眾能先做功課。上了台,但見他苦口婆心、旁徵博引;論述不足則舉例,舉例不足則影像,影像還不夠,索性一家四口全部奉上,分享各自的生命故事,就怕聽眾聽漏了、聽岔了。演講結束猶不得閒,再三懇請校方配合,共同為地方詩詞教育而努力。他對聽眾的提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用情之深、用心之切、期盼之殷,令人不覺為之動容。 張楚對詩詞教育的堅持,何嘗不是一種對人文的堅持呢?金門號稱海濱鄒魯、文化立縣,然而現今急速走向功利的社會,是否真正願意回頭尋找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並落實在下一代的基礎教育之中?孔子說:「溫柔敦厚,詩教也」,厚是厚德載物,是一種博大的精神素養,強調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之間應保持和諧的關係,進而做一個謙謙君子,效法大地寬廣深厚、載育萬物的胸懷。所以詩詞教育不僅背誦詩詞,更在教導學生學養與品德。張楚在回答現場提問「什麼是平凡中的不平凡?」時,不假思索道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句話出自宋儒張載,正是中華文化能夠生生不息的重要理想與觀念。 就是這樣的人文堅持,從張楚身上,我們看到一種捨我其誰的勇氣。自校園到民間,張楚不停的說故事,大聲疾呼背誦詩詞才是王道。站在朱子祠「繼往開來」的橫匾前,他語重心長表示:「朱子祠裡靜靜掛在右側牆壁上的四十四位進士先賢,正睜大他們的眼睛看著後輩子孫正努力挽回頹勢。」 這令我想起我的忘年之交賈福相教授,他總不忘以復興中華文化為己任。他認為人類文明發展,已到了亢龍有悔的地步,前進無路,後退無門,這是知進忘返的結果。只有回頭去尋找失落的東方文化,讓中國《論語》的立其根本,以及《詩教》的溫柔敦厚做領頭羊,才能重新走出正確的道路。 因此,人文堅持絕不是一種附庸風雅的裝飾,而是一種中流砥柱「士」的精神展現。何謂「士」?《論語》這麼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張楚的確努力扛起了詩教的大旗。他播放河北八歲小女孩杜伊琪,在電視詩詞擂台過關斬將的精采片段,為孩子打開一扇窗;他介紹林則徐八歲時的作品:「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勉勵孩子親近詩詞,同時也引領孩子攀越人生的高峰;當垵湖國小四年級許皓煒,一字不漏背出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時,張楚更激動地將他舉起,當場致贈五百元獎金。 談及辛苦持家的母親眼眶泛淚、聽聞尼泊爾震災不勝唏噓,張楚的真性情隨處可見。他感慨現今年輕人的國文程度慘不忍睹,期待金門能率先鼓勵孩子從詩詞入手,培育厚實的文化底蘊。 「腹有詩書氣自華,讀書萬卷始通神」,張楚此次巡迴校園,是否勾動了孩子對詩教意識的嚮往和覺醒?只要不放棄對人文的堅持,我們終將看到金門文藝復興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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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金紙
我對金紙有印象,要從小時候說起,那時我家住在莒光路的下街,接近觀音亭,那裡算是早期金門人的信仰中心,觀音亭的觀音佛祖每天都有許多阿婆阿姆來燒香拜拜,我的祖母是綁小腳的清朝婦女,她每天早晚都會到廟裡拜拜,自然也會燒一點金紙,表達一下對神明的心意。 下街也叫觀音亭街,那裏有好幾家金紙店,開店的店家都是好幾代在傳承經營,感覺他們都是有錢人,因為他們每天都在數台灣銀行的新台幣,也在數地下銀行的冥幣,感覺他們的社會地位比較高,因為來買金紙的人都會稱呼老闆和老闆娘為某某叔阿某某嬸阿,也許那時代大家念情,基於社會禮儀即使是花錢向他們買東西,還要如此客氣稱呼他們,但也真的有些人家是要靠他們的「允諾」,才能夠掙得一份優渥的工資。 要爭取到一份「褙箔」的家庭副業,是不容易的事,是要靠關係的。 小時候我家的兩位婦道人家,祖母是靠南洋僑匯兼「褙箔」來持家,母親是以針線活兒賺點蠅利,共同生活,婆媳倆的鄰里關係算佳,因此街坊的三家金紙店,都允諾祖母一份「褙箔」的手工,而我每兩天就要當一回搬運工,負責把加工完畢的金紙送回店鋪,再從店鋪搬回待加工的金紙,每趟,祖母會賞給我一個五角的銅板。 「褙箔」是在粗糙的草紙上,貼上一枚四方形的錫箔,薄薄的錫箔要先一枚枚褪開,再一手翻草紙,一手拿擦板,沾海菜精,黏起錫箔,把錫箔服服貼貼的褙在草紙上,這是耗時又費工的活兒,要比細心跟耐性的。 祖母「褙箔」的功夫高人一等,她三兩天就可以褙完兩大綑「二五金」,同樣的量換別人做,少則五六天,長則曠時費日漫漫無期,祖母都能把金箔貼得方正完完整整,不但不拖工時,而且還能夠節省金箔,累積到相當數量後,還能夠回賣給店家,賺取比工資更多的金額。 時代在改變,以前拜拜,一定要燒金燒紙,感覺才有跟神明說上話,現在講環保,提倡少燒金紙不點香,確實從節約資源的角度來看,燒金紙燒出毒氣、汙染空氣;燒金紙要進口紙張原料,一定要砍伐許多森林樹木,加速地球臭氧層的破洞,燒金紙確實有一大堆說不完的缺點,但拜拜完全不燒金紙,又好像沒有交付到敬神的心意,心裡總有一份沒拜到的空茫。 在狹小的金門,燒不燒金紙還真兩難,因為我們在燒錢製造汙染,但還很傳統的金門,要叫燒金紙絕跡,實非易事。 也許我們要發明一些與神明溝通的新方式,不必一定要燒金紙才叫虔誠;也許我們要思考燒多少,才能夠不傷新台幣又不傷文明形象;也許我們要等待,也許這一代燒下一代就不燒了,因為學校的教科書不教這些了,社會的環保衛道者,都在出力扭轉社會風氣了。 走過從前走到現代,燒金紙,有我幼年的家庭故事;燒金紙,也讓身為教育工作者的我,要尋思所謂環保的議題;金紙,燒不燒,還真左右為難,對於不新不舊,不前不後的這一代,燒金紙是環保新觀念與信仰舊習俗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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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藉在寂寞中奔跑的一代人
1882年,西班牙巴塞隆納「聖家堂」開始動工興建,原計畫於1990年前完工,然而,這個偉大的建築工程,卻一直持續到一百三十多年後的今天,仍在施工進行中。全世界費時最久的工程計畫─「聖家堂」的建造,被世人認為是一個永恆的奇蹟,正如天才建築師高第說的:「生命會結束,這座建築的精神會永存。」 是的,「聖家堂」無疑是一座屬於這個時代中心的教堂,究竟有多少人參與它的建造?一時半刻是說不清楚的。八十八歲的現任首席建築師喬帝波內特(Jordi Bonet)提到他的父親追隨高第,自己也繼續承接這個重大使命,他說:「高第無法親眼目睹完工,我也看不到。該如何完成高第不朽的傑作?」他不停地思索著。聖家堂佔地超過四千五百平方公尺,望著森林樹木般高大的廊柱、數不清的馬賽克拼接、數以噸計的建材、幾百萬次的工程操作、工人天天要遭遇數百個大大小小的難題,許多、許多的無名英雄經年累月默默投入工作,他們有如螞蟻兵團,不急促,但也不停歇。他們的信念是「要戰鬥到死!以求能見到聖家堂完工。」這樣的精神太讓人動容了。 有「日本高第」之稱的日籍石雕家外尾悅郎,於1978年到聖家堂參觀,從此他再也沒離開過那裡。他說他在找石頭,石頭將他引向聖家堂,聖家堂又將他引向高第。外尾悅郎決定用自己的作品向天才建築師高第致敬。他說:這地方是活的,我們不只在建造一座教堂,更是在創造一個比自己更偉大的生命。這棟建築代表著比一個世代還要偉大的東西,聖家堂確實是一項超越時間的勝利。 聖家堂的故事給我們甚麼樣的啟示呢?設立目標是很重要的,崇高的理想,唯有透過堅持與不斷的努力、傳承,甘於在寂寞中奔跑,才有可能達成。高第在1926年6月10日被有軌電車撞倒、逝世,轉眼已近九十年了,所有參與過聖家堂建造工程的人,同心合一期盼2026年6月10日高第逝世百年紀念日,這一座偉大的聖家堂能夠榮耀竣工。 此刻,我們不妨回過頭,認真檢視一下自己的家園,這一座靈秀的海上仙洲─金門。島上一棟棟美麗而蘊含歷史價值的閩南式建築,經過戰火摧殘的斷垣殘壁,是不是正矗立在風中、雨中,訴說著它們經歷的滄桑?繁複的整建計畫與維修工程,正需要仰賴像高第這樣的天才建築師、像外尾悅郎懷有高度裡想的石雕師、契而不捨的專業設計團隊、盡心盡力的工程人員、任勞任怨的模板工匠……全體總動員,齊心合力投注熱情,一棟一棟、一村一村,用心去還原這些古老建築的昔日風華。誠如聖家堂建築接班團隊說的:想完成這座教堂,過去、現在、未來,必須不斷地進行協調。建造者與設計者,更是必須在開始合作的第一時間,就能好好交換意見。在西班牙,我們看到了這種高貴的情操;在金門,我們是否也可以期望,老師傅與新建築師攜手合作,傳統工匠與現代設計新銳聯袂上場,為了建造、修復我們金門島鄉莊嚴華美的建築,創造一個比自己更偉大的生命? 西班牙能,我們金門一定能的。當全世界觀光客湧至巴塞隆納,仰望聖家堂的時候,金門也同樣吸引來自世界各地觀光客的目光,讓我們感到驕傲與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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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教育愛延伸
國教署吳署長清山於列席全國教育退休人員協會成立大會時提出幾點與退休人員勉勵的話,其中提醒全國教育退休人員必須做到轉化、進化、蛻化、優化等四化原則,隨時支援教育,支持學校,把教育愛繼續延伸下去。他認為教育是給孩子最好的禮物,人生而平等,因此教育學習機會應該均等,但是很多偏鄉地區及弱勢家庭(含隔代教養、新住民、單親),實際上常出現不平等現象。因此他勉勵教育退休人員要以多年來的教育經驗,傳承給新世代,繼續規劃課程,組織志工,進行課程教學,促進整體教育進步。全國教育退休人員協會也共同理出退休生活「五不忘」來回應吳署長的激勵,亦即不要虛晃度日,忘了生命的初衷;不要玩物喪志,忘了教育的本命;不要有恃無恐,忘了歲月的危機;不要停止學習,忘了智慧的成長;不要停止服務,忘了付出的喜樂。 最近教育部發佈了幾項為教育退休人員設想的措施:包括偏鄉教育志工團的成立;推動夏日樂學服務計畫;頒佈公辦民營學校,實驗學校三法;建置教育志工銀行及人力智庫;推行戶外教學學校聯盟平台與交流,運用退休人員既有的熱忱、優秀、專業的素資融入教育輔導及行動學習工作,並啟發學生學習動機,指導及加強DIY體驗活動課程,讓課程具有趣味性、結構性與指標性,尤其在寒暑假時能協助學生自學,並提供家訪及諮詢服務,傳承教育經驗,配合教育部政策,協助偏鄉、離島及部落學校,培訓師資及研發課程,使能永續經營與發展。其次,談到教育人力銀行平台規劃及資料庫的建立、營運、維護服務,讓全國各級學校可以找到支援學校的代理、代課或其他教育志工,教育產業機構也可以找到教育專業人員,支援教育事業之發展。尤其推動優質戶外教學的理念下,能協助開拓戶外教學、倡導校園開放,資源分享,讓孩子走進鄉村,使全國校際交流成為新的運動,創造學生、學校、社會多贏的效益。 我們也發現由於工作環境及社會變遷之影響,不少人退休人員離開職位之後,生活頓失重心和專業尊嚴,因此為重新創造新的退休生活,讓退休的教育人員,可以從之前的為生活而工作,轉化成為工作而生活;從以前為生活而服務,蛻化成為服務而生活;甚至透過生命再思考、生涯再計畫及價值再定義的歷程,將以前教育服務經驗和專業進化成自我的興趣、使命和願景;運用我們長期累積的教育經驗,以及專業素養,來提升教育的高度,優化教育的程度及擴大教育的廣度,讓退休成為我們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且轉化、進化、蛻化、優化我們的退休文化,畢竟「退休不是退貨,退休不能退化」,所以大家應一起來響應四化及五不忘的工作守則,求生命的延續與尊嚴繼續努力,讓社會重視我們的存在與價值,繼續為社會服務,找回我們的自尊,這才是退休教育人員延伸「教育愛」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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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彩墨畫展──紀念金門美術先師蔡繼堯
今年321,中正國小百年校慶音樂會,楊肅元老師特別指定,要把《百靈鳥》合唱來懷念蔡繼堯老師,感恩他當年提供合唱團樂譜的恩情,聆賞美聲之中思想故人,還真令我動容! 蔡繼堯老師,於去年5月19日去世,27日告別式,現在即將滿一周年,恰好我在這一個5月23日,文化局安排〈吳鼎仁五月彩墨畫展〉,就以我的這次畫展,來紀念金門美術先師蔡繼堯,表示我個人的一點心意,感謝多年來師友相知,先師一路的教導! 去年五月驚聞噩耗時,我正在畫一幅〈燕南書院〉,隨即用水墨把天空塗成愁雲慘霧的心情,為記取這段哀思,並寫了一篇〈祭遙〉遙祭蔡繼堯。無限的懷念總在殤別之後,為了懷念蔡老師,我還特別畫一幅超現實的彩墨畫〈殤逝在五月〉,同時應「金門民報」之邀,也寫一篇〈殤逝在五月〉的紀念文,聊表哀思。 到了這樣的一個五月天,充滿「離騷」的傷懷,我展出彩墨畫,迷離的影子永在我內心幢蕩!〈祭遙〉、〈殤逝在五月〉、〈燕南書院〉在心中、在畫中、也在書中,五月畫展同時出版我第20冊《浯江花月夜》文集。由於蔡老師平時不斷的嘉勉,這次我的彩墨新作,已高達140幅之多,包括幾幅聯屏大畫,預計九月在文化園區的大展廳,再作〈吳鼎仁百幅彩墨畫展〉,並出版我的第21冊《吳鼎仁百幅彩墨畫》畫冊專集。 水墨濃彩交融一派空濛,暈染出爛漫妙幻的彩墨藝境,采風寫意,捕景寫真,若即若離若天馬之行於空中;抽象具象游離於無何有之象。用彩用墨亦濃亦淡,滋潤鮮活,水影滲透在彩墨掩映之中,興至潑墨吹雲,讓一紙微妙變幻萬千。造景先坐看雲起,而目識心記成底稿,走筆如夢似幻;潑彩豪情創意,縱一山幽谷潑翠,野草豐原潑綠,峰擎林茂,山嵐飄飛錦繡。時常身登勝景,真境實景有筆墨不到的地方,非我俗眼凡胎所能悟透,豈是我手拙心粗所能描盡,用破墨與拓墨,手法顛覆傳統,創新筆墨。 我的筆墨生涯,破墨賦形,酣筆飽蘸墨色淋漓,氣韻磅石薄。淡墨濃蘊生機,積墨漬染層疊,章法在有無之中。腳蹴手抹,逆鋒取勢,亂筆縱橫,隨形為石,散筆聚墨為行雲,空無妙有虛白如流水。心領神會,隨意風雨,偶然雲霞,神來巧墨妙筆,不著痕跡間,點染了江山異趣。 一身老於水墨四十年,心處於現世繽紛花彩世界,故國神遊了大江南北,斗室中方寸間,孕育創意於壁板牆頭。儘管,豐城劍消磨了龍氣,中山毫寫禿了紫兔,嶧陽琴解脫了鸞膠,藝境心創於平常筆墨間,這般彩墨作生涯。彩彤微雲出河漢,疏雨梧桐零落,追求內心深處的靈透明瑩,尋找淒迷的雲夢遐思,春霽臨風,心神常如駕景雲遊遠方。 千古的思念離騷,「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卜居或處世,書畫遊藝或創作,將昂昂若千里之駒乎?將泛泛若水中之鳧乎?老師大去如「黃鐘毀棄」,讓我作一個「瓦釜雷鳴」的剩人!我有自知之明,早在40年前我已篆就「瓦釜雷鳴」一石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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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段青春歲月
由於L的熱心奔走,在極短時間便將高中班上的同學都連絡上了,且舉辦過同學會,連昔日的師長也聯絡到幾位。我錯過這多年後的聚會,頗感可惜。 那日在台北,L找了幾位同學邀我一起吃飯。見面時,他遞給我一紙袋,裏頭有同學會拍的照片,數張翻拍自同學錄有我鏡頭的照片,還有一份通訊錄。對於L的用心,深深感謝。 看了同學會照片,頗多感觸。有些同學高中畢業後就沒再碰過面。時光匆匆,卻不忘在每個人臉上留下或深或淺的歲月印記,看著放大的團體照,我試著從眼神、臉輪廓來推斷,叫出每個人的名字,但終究沒有成功,還得向在場的同學詢問。照片中很難得邀請到三位師長,盧開士老師、謝幸雄老師、陳國美老師。昔日位於前線的學校聘請師資相當困難,經常聘不到老師。只好窮則變,跟軍方商請借調服役中的預官來上課,謝幸雄、陳國美兩位老師,那時便是在金門服預官役,一位來上數學,一位教化學,兩位老師可能也沒想到會有這段奇遇。 又想起兩位國文老師劉仿、藤子清老師來,兩位師長當年隨著國軍來台,自軍中退役擔任教職,像是軍事幹校一類的背景。兩人國學深厚,聽他們講課是一種享受,除了對單字詞語的講解,文章背景也交代得十分清楚,像賈誼的「過秦論」、李斯的「諫逐客書」等不易讀懂的艱澀文章,在兩位師長的解說下,就像聽一段精彩的歷史故事。記得那時考試常考文言文翻成白話,只要上課聽講就能輕易應付考題。當然,對於開風氣之先,經常於美術課介紹藝術思潮的蔡繼堯老師印象仍深刻。蔡師介紹藝術的鑑賞、印象派莫內等人舉辦落選畫展抗衡官方展覽等事件。記得校慶美展我不成熟的塗鴉作品總獲得蔡師賞識選去展覽,有一回上課,我一面畫著圖,一面得意忘形地唱起軍歌來,蔡師聽了回應說「嗨!嗨!能不能唱點輕鬆的!」引來班上哄堂大笑。在那個「槍在我們的肩上,血在我們的胸膛,……」的大環境下,處處是慷慨激昂的愛國歌曲,這樣的突兀,好像也還算正常。 數張翻拍照片讓我想起昔日的活動來,大隊接力、三腳競走、軍歌比賽 …….,思緒一時陷入悠遠的回憶裡。同學嘹亮歌聲,彼此促狹嬉鬧,以及競賽得勝的開懷、失敗的沮喪,林林總總,好像才是昨日的事。但光陰如電,轉瞬間,所有身影消失於飄渺深邃的時空裡,記憶跟著漫漶開來。 就在這時,遇到T與S兩位性情相近的死黨,經常膩在一起,往後成了知心朋友。幾十年過去了,同學間情誼歷久彌新,或許,就是那份彼此的看重吧! 有趣的是,T現在成了高中母校的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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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一座燈塔回家
把之前的燈塔主任訪問稿寫好後,我立即去電問黃主任,哪天方便去拜訪他,進行第二次訪談。他說:「今天就可以。」我火速整理資料就出門了,直奔「長泰街」而去。一條又長又直、編到三百多號的長街,可以一眼看到街底。因為台北的「街」常常是彎彎曲曲,我從來沒走過這麼筆直的長街,因此很好奇,很想放慢腳步多了解它,但手機響了,黃主任說他已在樓下等我。我加快速度,遠遠的看見他正向我揮手。 駐守過全國27座燈塔的黃清榮主任,人生故事特別精彩。這日我除錄音訪談外,還拍了二百多張照片,它們每一張都有故事。熱忱的黃主任把他的燈塔珍藏都與我分享。我拍下一張「廈門海關稅務司」職員證書,黃主任說起十八歲那年如何奇蹟式的通過海關招考,走向燈塔去實習。 祖籍福建同安,在廈門鼓浪嶼成長的他,後來因兩岸分裂,受困在南澎燈塔四十多天,完全斷糧、補給船不來、在又病又弱的狀況下寫下了一紙遺書,自己挖好墓穴,哀戚等待著「最後一天」到來。後來幸運獲救,但老家已歸不得,黃主任自此在台灣輾轉各燈塔,經歷另一種曲折人生。 他說,飄盪的生活,因有一位賢內助支持,坎坷人生也有了幸福甜蜜。我翻拍黃主任手中的舊照片與資料,讀到「守著一個守燈塔的人」,原來黃主任是他另一半的「燈塔」,他們互相交會光芒,取暖。我讀著黃主任走過一座又一座燈塔的往事,看著他學習電工、鐵工、木工、油漆工、雙手萬能處理燈搭大小事務,以及如何施放霧砲,導航船隻。還有二次極特殊的「接生」經驗,因為離島交通受困,同事家眷無法赴醫院待產,黃主任只好扮演「接生婆」角色,他說因為有一個讀護理的女兒,所以他間接了解相關的醫護常識。我也讀到他女兒說,她小學唸了二十幾所學校。而負責任的黃主任,把頻密調動的「苦」當作「補」,因為遭遇許多橫逆,所以自勉也勉勵他曾帶領過的十幾位燈塔主任--「做事要比上,生活要比下」。 我拍下他的手稿,一張老舊斑黃的紙上寫著;「人生似一葉失舵扁舟,飄盪在汪洋大海中,洶濤駭浪,狂風暴雨,周圍四佈是多麼危險呀!渺茫的前程,願愛我的良師益友們,賜我南針,俾得走上光明的前途!」它是一九四三年黃主任自己的題字,漫漫燈塔歲月,追求光明的他,即使退休了,仍念念不忘燈塔,所以他DIY手工製作了一座又一座的燈塔。 黃主任家中客廳一面「燈塔牆」,擺著各式各樣的燈塔,映照他一生走過的路,以及心聲。他與我分享一本「中國沿海燈塔誌」時,特別提醒我看「沿海燈塔的沿革」,我讀著他標示的重點註記,讀著兩岸的燈塔,也讀著他的心思。走進歷史扉頁,人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閃光的燈塔,可以貫串日夜,讓人明白生命的輕重。 聽完DIY手工燈塔的製作方法,黃主任特別播放燈塔紀錄片給我看,那紀錄片中都是他熟悉的同事好友,只是很多人都已不在人世。八十七歲的黃主任,指著畫面說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彷彿在述說另一個家人,我心裡想,這些人在他心裡仍然活著,因為他說的故事正在眼前搬演,而我聽著細膩鮮活的描述,也分不清悲傷和歡喜混淆到什麼程度,變成什麼顏色。 一個下午,五個半小時的訪談,感覺像一瞬間。臨走前,黃主任送我一座會發光的燈塔,黃太太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親親臉頰話別,我們相約下次要再相聚再說更多燈塔的故事。我背著一座燈塔回家,心裡想,夜裡捻亮一盞燈塔,作夢也可以構思怎樣架構燈塔的「多元」創作,如此「燈塔行」必然越走越豐美,我的創作路也會越夜越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