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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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機遇﹐順勢而為─推動「金廈自由經貿區」﹐奠定金門發展榮景
台經院日前舉辦「金廈自由經貿區推動與合作」座談會,邀請行政院相關部會、金門縣府官員以及兩岸相關學者參加,針對金門與廈門之間的經貿合作進行探討,並為未來兩岸經貿合作發展提出建言。在當前兩岸經貿合作尚在摸索前進之際,這場座談會應可為馬政府帶來一些啟示,也可為金門的未來發展提供參考。 1995年,世界貿易組織(WTO)建立後,國際經貿邁向既競爭又合作的大潮有如長江大河,奔流向前,永不回頭。為了經濟發展,全球各國均無法置身度外;同時,為追求更大的利益,各國無不透過簽訂多邊或雙邊經貿協議,以創造更大的利基。台灣在加入全球或區域的經濟整合進程中,因為多了中共因素的牽絆,顛躓跌宕,進程緩慢。二○一○年六月簽署了「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是兩岸經濟合作的一大突破,然而,其中相關的配套措施,諸如兩岸服貿協議,因為在野黨不斷抵制,目前陷入僵局,顯示台灣在新世紀的經濟發展道路上,不僅有來自於外部因素的制約,也因內部無法形成共識而舉步維艱。不久前,行政院長江宜樺表示,我國將推動「自由經濟示範區」,未來不排除與「上海自由貿易區」進行對接與產業合作,可以預料,目前國內因藍綠惡鬥,凡牽涉到與對岸合作的議題,動輒無限上綱,被貼「賣台」標籤,未來的「自由經濟示範區」欲與對岸對接或合作,談何容易! 自古以來,金門的發展幾乎全依憑大陸,一九四九年神州易色後,轉而仰賴台灣。對應於大陸或台灣,金門位處邊陲,然就兩岸互動的地理條件觀之,金門實位居樞紐。如今兩岸不斷開放,小三通的旅客商賈絡繹於途,但多過門不入,主要原因是金門在兩岸互動上只提供了「點、線」的橋樑角色,而未能在經貿合作層面發揮地利之優勢。如今,當馬政府與大陸打交道,在野黨虎視眈眈,難大開大闔之際,金門正可趁天時,藉地利,行當局所不能行之便。換言之,在中共對台拋出經貿合作方案時,金門可做為台灣分身,以特區對特區方式先試先行,藉由「金廈自由經貿區」的設立,尋求突破,探索經驗,累積互信,創造出一種新的發展模式,這就像當年(1990)兩岸紅十字會代表在金門劃時代的接觸,簽署「金門協議」,為後來兩岸兩會(海基會、海協會)的設立創造條件一樣。 經濟自由化已是世界不可逆轉的大趨勢,大陸從鄧小平十一屆三中全會吹起改革開放號角開始,到近期成立「上海自由貿易區」,顯示中共逐步改革與開放的戰略佈局。目前我政府也在積極籌設「自由經濟示範區」,然因國內對開放陸資或兩岸相關的合作方案仍存疑慮,因而「金廈自由經貿區」的設立,無疑是台灣與對岸能否推動進一步的經貿合作,以形成共同市場的試金石。 金門縣府已擘劃出未來20年具前瞻性及引領性的發展方案,如何逐步落實未來的目標願景,「金廈自由經貿區」將是一個可以發揮的舞台,只要能掌握機遇,順勢而為,金門未來的發展榮景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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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的船﹐愛人船走!
金門是海中小島,昔日童山濯濯,到處黃沙滾滾,居民謀生不易,所謂的「豆油碟,袂貯豬頭」,意思是說,金門地方太小,留不住人才,即便有天大的本領,守在島上也沒有大富大貴的機會,因此,成年男丁相偕挽著包袱,搭船「落番」到新加坡、印尼、馬來西亞等南洋群島謀發展。 時至今日,島上許多青年男女,讀完高中職、或大學後紛紛離開家鄉,到台灣就業,僅有少部份人能再回金門服務,其餘的,十之八九在外落地生根,這是離島居民無可逃避的宿命,而我們家,自是不能例外。 我的母親,出生在對日抗戰前的金門海邊農村,童年在日軍八年高壓統治下,未能上過一天學堂。嫁作人婦之後,終年忙於耕稼漁蚵,撫育七名嗷嗷待哺的子女,迄今大字仍認不得幾個,但常叮嚀兒孫們的一些嘮叨話,卻饒富哲理,就像一盞明燈,指引著我們在茫茫人海中向光明的道路邁進。 這些年來,家人已逾半在外安家落戶,而每當有人要出遠門,特別是要去工作就業,無論是要進入公家機關或私人公司,母親總會叮嚀:「行人的船,愛人船走!」 什麼是「行人的船,愛人船走」呢?簡單說:這是一句十分通俗的金門地方諺語。惟時下的年輕人,沒有見過帆船或搖櫓,恐怕不知道其中的意涵,所以,有必要說清楚、講明白。 話說從前,金門天然資源貧乏,日常用品與建築材料,悉由一水之隔的大陸供應,因此,放眼金廈海域,每天舟楫往來頻繁,有三支桅靠風力航行的大帆船、也有以人力搖櫓的小竹筏。大帆船載運磚瓦、石條或杉木來金門,回頭載運蚵殼回大陸;而小竹筏則是私人小買賣,有賣針線、茶油女紅的;有賣紅柿、荔枝等生鮮水果;有相命、看風水的地理師;有耍猴賣藝的魔術表演;有打拳賣膏藥的「走街仔仙」;有收雞鴨鵝毛的小販,……,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但無論是大船或竹筏,共同的特色是木頭製,靠風力或人力航行於大海。 古語有云:「行船走馬三分險!」船隻航行於大海,要面對風和浪,時時存在危險,特別是以前的船隻,沒有汽電馬達動力,完全靠人力或風力,船要走得快,必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划槳撥水,或分工合作拉繩揚帆,才能平安、快速破浪前進。 更具體而言,同在一條船上的人,大家能同舟共濟、分工合作,就能平安、快速入港;反之,假如船上有人不努力或搞破壞,則船不但走不快,甚而有沉沒的危險,如果船沈了,不僅工作丟了,生命也可能不保。同樣的道理,一個單位或公司,就像一條船,在船上的人,都要有同舟一命、生死與共,讓船走得平安、走得快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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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與懷古
美國著名的漢學家宇文所安(Stephen Owen)有一本書專寫中國文學中的悼往情懷,書名我姑譯為《往事追憶錄》(Remembrance),宇文所安在書中對這種悼往情懷有很好的闡釋,他提到其實一切對過往的追憶都是一種對過去的模仿與再現,因其是對過去的追模,故也永遠是未完成的。就如同原物與模仿物之間不可能完全相同,往事和再現的記憶也就不可免會出現間隙,而正是這些間隙,才使文學的書寫因之而起。記憶中的事物讓我們回到對過去的懷想,但記憶之物卻不等於過去的重現。回憶是永恆的回顧返視,在存留者或紀念物中去追索已然逝去的,而追憶文學便是在眼前的藝術中帶回過去的鬼魂。 宇文所安以羊祜的故事說明了追憶與悼古情懷間的參差對照。羊祜是晉朝襄陽地方的太守,晉書上說他:「樂山水,每風景,必造峴山,置酒言詠,終日不倦。嘗慨然歎息……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來賢達勝士,登此遠望,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滅無聞,使人悲傷。」羊祜慨然下淚,後來襄陽百姓為紀念羊祜,為之立碑,續羊祜守襄陽的杜預,更將之名為墮淚碑。在這個故事中,羊祜因為追憶過往之賢達而下淚,有趣的是,羊祜自己也因為這一追憶言行而被後人追憶著,前有杜預,後有孟浩然和歐陽脩。襄陽詩人孟浩然在著名的〈與諸子登峴山〉一詩寫道:「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 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歷史在悼古的情懷中,把過去與現在綰結在一起,人在時間的洪流中尚友古人。歐陽脩〈峴山亭記〉云:「峴山……諸山之小者,而其名特著於荊州者,豈非以其人哉!其人謂誰?羊祜叔子、杜預元凱是已……二子相繼於此,遂以平吳而成晉業;其功烈已蓋於當時矣,至於流風餘韻,藹然被於江漢之間者,至今人猶思之,而於思叔子也尤深。」在文學的書寫中,孟浩然和歐陽脩都因追憶過往而被後人記憶著,追憶者成了被追憶者,千年以下讀者再讀這些作品,便參與了追憶的行列,過去並未真正逝去,而是活在現代人的追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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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裡的歌聲
上個世紀的50年代,居家的眷村像個立正的部隊,你似乎閉著眼,也能在棋盤似的巷道裡穿梭。只是隨著人口增加與孩童長大,那樣心中的村落,竟如發酵的麵米團,瞬間就膨大了起來。後弄,加蓋了出來;前巷,拓展了出去。所有的巷弄都變得日漸縮小,連天地也都變得窄隘了。 可是,你仍習慣的在裡面奔竄;終於,在一個傍晚,你疾奔、他竄來,兩個孩童如彗星的撞在一起。你血流滿面,暈眩倒地;再張眼時,已在村裡醫務室的床上。戴著眼罩,幾乎蓋不住腫脹如拳的右眼。父親急忙的轉送了最近的醫院,「縫了八針,還好。沒傷到眼睛。」媽媽心疼的轉述醫生的話。傷好了,可是你永遠無法忘記父母焦慮的眼神與馬上搬家的決定。 長大後,你自己成家了。住在公寓大樓,樓頂的人們,加蓋著一間又一間的鐵皮屋;樓中的人們,無計可施,只好改裝為凸窗與懸空在外的陽台;底樓的防火巷,那是一樓的空間,搭個遮陽棚;每個人似乎都覺得自己的住家不夠寬、不夠大,往外拓展,往外侵略,一寸也好,一尺更佳。整棟大樓像隻刺蝟,連人也是;於是有了紛爭,有了如仇人般的訴訟;人搶地的古老戰爭,似乎仍煙硝四起,愈演愈烈。 那時,你就想起了千里捎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的美好典故。你告訴自己,也勉勵兒女:「廣廈千間也就容這七尺之軀,滿桌海味山珍也就納著寸許的胃囊;爭什麼?」竟引來兒子的不服氣:「他們,都是權貴富有之人,讓他三尺真的無妨!哪裡知道升斗小民的困苦艱辛。」 一時,你啞然。直到近日,讀到了鹿港鎮82歲的黃阿嬤,為了巷底獨居的另一位阿嬤行走,不僅僅是讓地三尺,是拆了居住60年的臥室,聯合了左鄰右舍,共同把原來的2米小巷拓寬。你像找到了答辯的最新證據,更高興的是那條已命名為愛心巷的巷子,儘管你知道不夠長、也不夠寬,住的也儘是些孤弱老人;你卻像聽到了那鹿港小鎮傳來一種久遠像是遺失的老歌,聲音低緩,卻清晰的聽到恍似一個個寬厚、激昂的音符,落入心底,迴蕩不止。(本文頃獲彰化縣政府舉辦的愛心巷徵文比賽社會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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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聞到花香
一年將盡,手邊的案子得按預定計畫完成,忙碌的我難忘繪本王國的旖旎風光,臨時起意畫一本新繪本。正在進行中的案子已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再展開另一項新創作,無疑將使自己變成一根蠟燭兩頭燒。我帶著疑慮與掙扎,與心中的小孩商量、討論,很快便融入一個純真世界,遺忘時間的壓力,決定在忙碌夾縫中再擠出一點空間,圓自己歲末的一個夢想。 為了兼顧待完成的案子與新創作,我得熬夜工作,常常忙到半夜才能休息,我心裡帶著且戰且走的突擊快感梳理時間和心情,感性又充滿鬥志的走進繪本王國。創作者的生活充滿變化,天上的雲朵飄啊飄,不知道下一陣風會將一片雲吹成一支棉花糖還是一艘超級戰艦,壓縮時間熬夜畫繪本的我,心裡沒有任何怨言,只有一個想法,我想在歲末送給自己一朵繪本花。 完成一本新繪本、做好PPT後,我又趕著做好一本手工樣書,一切都完成後,我心裡的小孩很開心,在一個紅綠燈轉彎處,我把他放下,看著他慢慢走遠,而我獨自前行。一路上風吹著我,車速中不斷倒退、變化的街景,我看著看著,心裡突然一陣傷感,十分不捨那走遠的小孩。車子繼續前進,我繼續追著風景前行,一年即將過完,我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走往下一站,和繪本王國裡的小孩再相會。 走過幾個紅綠燈,下一本繪本的故事也醞釀出一個雛形,我不再傷感。因為送給自己一朵花之後,還可以再種一棵樹,為更多的孩童造一片樹蔭,庇護他們快樂成長。歲末,住在美國加州、常來信分享生活體驗與感懷的弟弟來信說:We are getting old and we really need to educate our kids to take care of themselves ...... We have to realize that we can not sponsor our kids forever, and it is important for kids to pick the right career for them to take care of themselves for the future......我心裡的小孩常和弟弟的小孩Kyle和William玩在一起,我的每一本繪本他們都是最捧場的小讀者。 歲末,送給自己一朵繪本花,對我而言十分重要,就像決定生一個小孩,與他建立一生的親密關係一樣。那花香除了繚繞心頭,也會飄香得很遠。新完成的一本繪本,我用許多色塊拼貼成十五幅四開尺寸畫作,短短不到一千字的故事,貫串成我心裡的一首歌,圖與文修改到十五遍時,風聲與海浪迴盪在我整個生活的空間。我甘願為它犧牲睡眠、壓縮一切作息配合完成的一本繪本,在時間壓力下,依它最自然的樣子誕生了。 一年將盡,我帶著回顧與展望,將自己融入每一幅繪本畫中,思考如何將一個故事,藉由想像與觀察的虛實交替,從故事帶出圖像、圖像帶出思考、思考滲入想像與觀察,我在自己的情緒與感動中,有了新的發現。明白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創作,總會在一個轉彎處清楚什麼才是對自己是最重要的,它也是所有奮鬥力量的來源,不能擁有它,所有的事物都會失去光彩。 心中一直住著一個小孩的我,畫繪本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我考驗,走進孩童的純真世界,我的心也變得更溫柔、細緻。當淺白與深刻同時迴盪,我的心弦也被孩子的手撩撥著,完成臨時起意而畫的一本繪本之後,我又構思了一個新的故事。但願新的一年,我能在繪本世界站穩雙腳,捕捉更多的驚奇,讓花香一直隨風飄蕩、積極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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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年輪四十七寧園師生齊力栽──記寧中小47校慶
寧中47年校慶,負責舞台佈置的國小部同仁編撰的一副對聯:「桃李年輪四十七 寧園師生齊力栽」,以及舞台上棗紅色布幕大大方方黏貼著紙雕的四個笑盈盈小孩,大家齊力拉著一條繩子,創意畫面,叫我忍不住擊掌,幾乎每年校慶,負責佈置舞台的國小部同仁,莫不創意創新,巧妙構思佈置,叫人印象深刻。 就在這個舞台上,國小部的小朋友以太鼓加上三段舞蹈,大家使勁擊鼓,吆喝壯氣,笑臉盈人,把快樂都留露在一張張純淨的臉、龐,他們有了舞台,有了信心,展現了成就感,真是感謝老師的教導。 管樂團是寧中的標竿,對於全部學生只有180餘位的國中部,卻有80人是管樂隊,這個比例不可算不高,培養藝術鑑賞能力,甚至能夠親自上陣,作音樂表演,這就是藝術人才養成的起點,我們始終認為藝術陶冶要從小做起,培養學生多元才藝,成為生活有品味的人,不是比只會計較分數,有更高格局嗎?音樂老師熱心熱忱,犧牲無數精神時間,全心投入音樂教學是了不起的。 我們請技藝班的同學,在校慶典禮時,奉獻精製的糕餅,輔導室同仁好幾天前就策劃指導,他們的成品,在會場上,從包裝與口感,都不輸給外頭的店家,賓客莫不誇讚,幾年來的技藝班,已經略有所成,我校同仁總是識得機先,創新加創意,就是我們的用心。 總務處同仁更是縝密進行後勤支援,好幾天前校園的花草就已經梳理得賞心悅目,在冬日陽光下,跳躍舞姿,似乎也沾染了喜氣。負責午餐同仁,挖空心思辦理自助餐宴,讓貴賓師長學生流動享用炒麵、炸雞塊、炸魚條、蒜炒五花肉、炒三鮮、青菜等佳餚,對於吃膩了餐廳菜餚,這些迎合慶典及傳統口味,莫不叫人大喊新鮮,多虧廚房阿姨的幫忙,給我們每位佳餚,我們又發送每位學童兩顆壽桃,讓他們帶回家分享家人,這樣的校慶,辦得人情味十足,就是不一樣。 更創意的是,國中部教務處策劃了「就是愛鬧」的闖關活動,有校歌競賽、成語挑戰、單字翻翻樂、健康括括樂、聞樂起舞、環保知識大擂台、動量守恆、生涯試探…等等,整個下午,學生們在中庭奔跑闖關,忙著把章蓋完,老師的寓教於樂,把七大學習領域都踅了一遍,而國小部同仁在籃球場設計種種遊戲活動,大家興高采烈,整個校慶,我們把時間充分應用,沒有空白,大家玩得札札實實的。 貧苦出身的新敬業楊肅謙老闆,在他事業有成之餘,年年提供獎學金獎助寧中小子弟,校慶的餐會他也撥空來頒獎,感謝他的樂善好施。 一個校慶,展現全校同仁的集體合作精神,人人發揮戰鬥力,像是辦自家喜事一般的投入,雖然只是小慶,但我們也不想應付了事,我們以認真的態度,發揮無限的創意,希望創新,把教育事業做得完美。 寧中人就是有這種傳統,金門島上許多出類拔萃的頂尖人物,就是在這種氛圍下孕育成長的,誠如我們在體育館內新張貼的那副對聯:「追求個人及團體成功、兼修運動精神與技藝」,是的,我們除了喜歡追求兩全其美,除了個人成功,更在意團體的成就,我們從事教育工作,不是只圖一份薪水,更是期許自己完成一份教育責任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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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之亂
又是歲末年終,久違的寒風刮得臉皮隱隱作痛。念想一年來的紛擾,試著用簡單的言語來段總結。 長期以來,國內媒體之於多數人的心裡,恐怕都又愛又恨吧!然對我而言,如真有四大寇、十大仇,把它列在首位,都不以為過。 台灣的媒體形式十分多元;報紙、廣播、電視、網路,人們無時無刻的受其影響與糾纏。一起洪仲丘案,挑破了軍中的黑幕,舖天蓋地的抨擊隨之而來,我們樂見軍中司法、人權往正確的路走,卻對媒體捕風捉影、看到黑影就開槍的「辦案式」言論感到不齒。在民主社會裡,民眾固然有知的權利,但其基礎應該建立在正確資訊與客觀評論上。政治立場鮮明、選邊站的媒體就勿庸多言了,至少我們明確的理解其追求的利益與目的為何,然縱是黑的說成白的,甚或製造假新聞,嘩眾取寵,卻少見公權力進行有效的管制或約束,或者說,縱是制約了,曝光度也是不對等的,傷害已然造成,誰來弭平損失,又有誰來保護受害者的權益?於是乎,它們便挾著無冕王的桂冠肆無忌憚的對群眾的耳膜、心靈進行無情的摧殘。身為一個文明人或許更該清楚的明瞭,在光鮮收視數字與亮麗的廣告收益下,閱聽者已然承受了太多的磨難。 再者,現行的媒體都有「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極端本質。因為立場的極致化,似乎很難看到對特定人、事、物的中肯意見,因而也難看到和解共存的機會與可能。某名人因某事犯了眾怒,媒體便會刨根究底的挖出他的婚外情、逃漏稅、家族超貸黑幕,甚且是以祖厝前的綠樹一夜枯死來驗證其人格的低劣、行止的不堪、心靈的齷齪。然其人果真如是的一無是處,那媒體早幹什麼去了?甚且在其顯擺時,多數媒體也樂得為其添柴加薪、歌功頌德,所謂的「秉春秋之筆,明善惡之辨」的新聞準繩,不全丟到了臭水溝?以自我的立場及需求來設定標準及解套,自己能否做到猶未可知,卻一味的以此標準要求他人;是人都很容易犯下「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毛病,而政客與媒體們卻樂得營造猶如布袋戲中藏鏡人「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的情境。極端的對立所造成的極致紛擾,已然是和諧社會最大的病灶。 已故武打巨星李小龍曾經說過︰「一個人必須忠實地發展他的潛能和完成自我」,這不單是其「做人的道理」,也是其武學的基礎。媒體可以選擇專業的報導,例如:王建民在這場比賽投了比較多的滑球,造成長打及高飛接殺;那是潛能的自我實現。最不濟也要有忠實報導的水平,例如:大聯盟單季19勝,王建民亞洲第一人;把過程及結果正確的描述出來足矣。 我們能接受樹大有枯枝,因為任何行業都難免良莠不齊,但如是當下媒體唯利是導、劣幣逐良幣的情境,或許,「亂」字恰可比擬當下無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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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文學黃金島
金門農工劉校長來電相邀,要我向學生做一文藝講話,起初不敢允諾,然盛情難卻,只好撿拾舊藏、整理思緒。 想了想,我能講什麼呢?講什麼能識鄉愛鄉,或有助讀書風氣?思考後,訂題「金門文學黃金島」,副題「讀書寫作樣樣好」,並擬大綱如下:一、住在金門,寫作名家知多少?二、讀書看書,益書善書不可少。三、金門歷史,有些知識要知道。四、勇於提筆,莫要誤認自己小。五、看圖作文,手機照像忘不了。 講話當天所言,大致不離上述。金門人好福氣,有浯江副刊培育寫手,住金門的高手亦多,我較熟悉的是寫作協會諸友,就從他們談起。其中,小說、散文創作、閩南語詩及評論均有偉績,屬陳長慶。鄉土論述質與量,黃振良名列前茅。他們兩位的鉅著我收藏不少,掃瞄封面投影,讓學子看看書之臉,鼓勵學生去閱覽,希望高職生知道住在金湖的鄉親不含糊,日後懂得去買或借書來看,學習什麼叫認真。 榮譽理事長溫仕忠是文史耆宿,文名早著。前任理事長楊清國佛儒雙修,熱心社教。洪春柳今年將博士論文改寫成《當代金門演藝的變遷》出版。另外如:許能麗、王建裕、李根樂、蔡發色、許維權、周成來、陳為學、陳秀竹、李瓊芳、葉鈞培、陳延宗、陳榮昌、陳添財等人出版的書籍及大作繁多,藉著投影,稍加說明。言及許維權,補充小故事,對他重新再來的求學精神特別欽佩,希望有志者見賢思齊。 另外,就陳則錞所編書《心動了 花開了》,印發〈金門文壇 繁花勝景〉一文供來者參閱,再配合投影,簡介書中十位作者(王金鍊、林媽肴、洪春柳、翁朝安、陳長慶、陳秀竹、陳則錞、陳欽進、陳榮昌、楊清國)生平及其文特色。寫作會員如陳文慶、吳水澤、吳啟騰、林媽肴、洪明燦、洪明標、林文鍊、李素娥、陳文經、倪振金、陳秀端(沐思)、楊天厚、林麗寬、李榮團、陳為論、李玉鳳、許秀菁、李俊玲、邱英美、黃珍珍等人傑作,廣受讀者歡迎,就我藏書,抽樣幾本,將封面掃瞄投影,期勉學生不要錯過鄉籍佳作。 看書讀書乃學生份內事,我於事前備妥拙作〈書顛懺悔錄〉,請蔡海塔主任代為印製發送,以自己痛苦經驗告誡同學:書要慎選,不可亂看,以免分心勞神,少年易老學難成。精讀教科書,爭取升學機會,務必上課專心聽講,課後認真複習,若自覺容易分心,不妨藉著抄寫課文或整理重點來提高學習效果,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但力行方為要務。 金門歷史悠久,然近代以來,戰爭頻仍,吾人所處曾為戰地,民國三十八年的古寧頭大戰及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發生時間千萬莫混淆,戰役的方式與內容要了解。我備文〈古寧血戰哀矜勿喜〉請學生參閱,強調:戰爭沒有勝利者,只有倖存者,同胞自相殘殺,是民族悲劇,不必誇耀。 談到戰史,過去常有誇大,八二三砲戰,說開打後四十四天內,金門每平方公尺落彈四發,然其實是一千平方公尺落彈三發。此事,二十幾年前,周成來即曾投書雜誌,訂正大將軍之錯誤統計,近幾年,羅德水也在報章撰文,勸政府單位發佈戰史,要力求精確。 提醒學生不可小看自己,只要肯拚,日後必會出人頭地。介紹前司法院長賴英照的故事,賴本是宜蘭農校畢業,在成功嶺任教育班長,自覺被人輕視,發憤讀書,考上中興法律夜間部。但別人仍瞧不起他,說讀夜間部不像大學生,賴又努力考上台大法律研究所,然而台大的學生又覺得他是矇上的。同學申請國外留學,他不甘示弱也申請,但賴不擅電腦操作,以手寫填申請表格,結果,哈佛大學通過賴的申請,之後賴順利取得博士學位,回國努力工作擔任要職。 除了勸告同學平日要進修,亦要提筆作文、勇於發表,舉高職校友楊樹清為例,說楊當年讀高一輪機轉農科,之後輟學,他雖自我調侃是「畢不了業的金中校友」,但因不斷努力書寫,得了很多文學獎,日後高中、高職都頒獎,說他是傑出校友,社會大學的學力亦被佛光、金大肯定,禮聘為駐校作家。 至於看圖作文,所言不外乎要善用工具幫助記憶,告訴有心寫作者,若欲敘述繁複內容如:出遊或競賽,筆記太慢,不妨以相機適時捕捉畫面,助己日後追憶敘寫,說來,這仍是野叟獻曝,但簡單的事做久了,就是專家;文章發表多了,讀者恭維您是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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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教出什麼樣的下一代﹖
明年六月12年國教即將上路,延長國民教育已是台灣教育無法回溯的一條途徑,因為這是現代世界的趨勢。這期的天下雜誌2013年教育特刊,標題是-怎麼學才有未來~全球教育大革命,專刊特別提到目前全球都面臨經濟低迷的挑戰,年輕人高學歷高失業且低薪,從先進國家到台灣,這是一個年輕人苦尋出路的時代;而在另一端企業卻找不到合適的人才。相較於19至20世紀工業時代講求大量製造、規格化的人才,符合21世紀的人才,需要的能力已經不同了,培養人才的方法當然也不同。 牛津經濟學院調查指出:「未來五至十年國際人才需具備:「數位技能、靈活思考力、人際溝通能力與全球作業能力。」來自全球多個研究機構和學者、跨國的產官學界則共同提出一個「21世紀需要被評量和教導的技能」有四種:一是思考的方法:創意、批評思考、決策、學習的能力;二是工作的方法:溝通和合作的能力;三是操作工作工具的方法:運用科技和網路素養;四是生活的技能公民素養、生涯發展、個人和社會責任。 由上觀之作為人才養成的學校而言,其功能和責任無形中加重許多,因以上能力和素養的培養,非短期內可速成,須經過長期的薰陶和養成,因此現代競爭力已經不在工廠而是學校,這與我們延長十二年國教的宗旨-提升教育品質、成就每個孩子、厚植國家競爭力是不謀而合的。 再看看我們目前的教育現況,創意、批評思考、運用科技和網路素養、公民素養等這些關鍵能力,其實已強過我們這一代,但自動學習的動機,在我們這一代學習是脫貧和改變命運的機會,讀書和就學機會是稀少的,得克服家庭經濟困難和環境,學校教得少,學生學得多;而現代則是學習和就學機會多,尤其少子化的影響,學校多而學生少,學校教得多(時間、內容),而學生學得少(興趣、動機、實用性),而且被動學習或抗拒學習。對於學校所教的東西,學生常問的是:好玩嗎?有用嗎?如果學生覺得不好玩又沒用,要他們會積極主動學習恐怕是比登天還難的事。因此今天的國民教育首先要改革的:如何讓一些非學不可的基本關鍵能力,變得有趣又有用,以誘發學生積極主動學習的態度;其次是溝通和合作的能力,今日家庭由於受經濟低迷,家長忙於生計缺乏時間與子女互動,再加上少子女化、孩子在家中缺少手足可互動溝通,普遍上現代的學生常缺乏人際溝通的能力,更遑論合作了!因為人際溝通是團體合作的基礎,因此,無論家庭或學校,都更應注重親子、家人、親師和同學之間的溝通和互動,這是要花時間、心力和金錢去營造的。 最後是個人和社會責任感的培養,家庭和學校的許多教育措施,其實都具有潛移默化的作用,就像讓學生做家事和從事整潔活動,不僅可培養學生勤勞和做事的能力,其實其潛作用在培養學生自我負責的能力,也在為學生訓練為社會盡責的機會,當一個人能為自己和和社會負責,才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因此家庭或學校不能認為參與家務、班務,遵守班規、校規不重要、或者沒有學業成績重要,因為這也是關鍵能力。 總之,人類教育萬流不變其源-我們需要一個「全人發展」的平衡教育,回歸所謂「五育均衡」的國民教育宗旨,這才是我們要教出來有競爭力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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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金門的房價
據報載,金門近幾年來的房價漲幅,極為驚人,目前公寓的價格不但直追雙北,而且後勢還在持續看漲中,根據信義房屋的統計,過去一年實價揭露金門的公寓平均成交價格為每坪十五萬元,高出台中市五成,也超越房市起飛多年的新竹市,為全台公寓第三貴,一個離島地區的房價,竟然可以超越臺灣本島的大部分地區,確實跌破了許多專家的眼鏡。 金門房價何以會如此高漲?依筆者觀察,金門房價飆漲之原因,與臺灣大不相同,臺灣房價飆升,大多源於交通路線,如捷運、高鐵、公路……的拓展,而金門則是與其發展定位日趨明朗,投資者普遍看好金門的未來發展有關。金門自解除戰地政務以來,一直在尋求地方發展的新定位,小三通雖然開啟了一扇小窗,但早期成效並不明顯,所以房價上漲有限,直到2008年馬英九當選後,兩岸全面和解,小三通也解除了所有的身分管制,金廈共同生活圈初告確立,金門未來發展榮景可期,房市交易才開始熱絡起來,而這也是金門近年來房價飆升的起漲點,展望未來,金門房價可資操作的主題甚多,投資者普遍預期房價還會繼續上漲,所以投入資金,搶先卡位,而金門的房價也就在這種「預期心理」的催化下,愈墊愈高,「開弓沒有回頭箭」,未來除非再來引爆一次臺海危機,否則金門的房價怕是永無回頭之日了。 面對這樣的發展趨勢,筆者認為金門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要調整居住文化,以提高土地的使用效益來因應。金門的傳統民居多為四合院或透天厝,鱗次櫛比,古意盎然,然這些四合院或透天厝多屬低矮平房,房舍之間,巷道狹窄,車輛難以進出,其形成雖有其歷史因素,但放在現代社會中,卻不盡適宜,因為巷道狹窄會造成修繕、消防與病患救護上的不便,不符安全住宅原則,至於低矮平房之土地使用,更是缺乏效率,在高房價時代,極為浪費,亟待公部門透過都市更新、土地重劃,並輔以提高容積率獎勵等方式,使其漸次調整為大樓式建築,才能增進土地的使用效益。 而在此過程中,若能同時融入對弱勢族群的照顧,尤能彰顯居住正義。金門地盤堅硬,少有地震,極適合蓋大樓,公部門若能善用上述提高容積率之獎勵,將可鼓勵建商興建更多的合宜住宅,以協助經濟弱勢者取得住所,方不愧「最幸福城市」之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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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景
離開台北前,氣象播報記者提醒觀眾要留意保暖:「氣溫將下探十九度!」回到溫哥華,走出機場寒氣迎面而來,不禁打了個寒顫,像似傳達冬天來臨了。是的,這裡是正港的冬天,空氣清新瀰漫一股冰涼,行人盡可能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僅剩一對導航的眼睛。 車上收音機傳來播報氣象─攝氏零度,有陽光,It's a beautiful day。這樣的低溫,僅有一絲陽光,便滿足興奮稱是一個美麗日子,我抿嘴一笑。路上除長青樹外,樹的葉子都掉光了,光禿的樹隱含一種淒涼美感,挺直的線條,在寒風中不屈不撓。 經過一處校園,寬闊的草坪像停機坪,停滿密密麻麻千百成群的野雁。牠們是透過何種密碼呼朋引伴,聚集在一塊?頗費思量。常散步經過的池塘,水面結了層薄冰,原於池中游水的鴨子,只能孤零零立於薄冰上。池塘邊的花草大多已枯萎,一叢碩大的繡球花,此刻乾癟得像大型乾燥花。 一商場,孩童排著長長隊伍,等著與一臉慈祥的聖誕老人拍照。聖誕老人有著白色的落腮鬍,穿戴紫紅色衣帽,高碩的身材和藹可親。有人說聖誕老人確有其人,但我更愛這故事─酷寒的冬夜,聖誕老人駕著雪橇,奔馳於無遠弗屆的蒼穹;當所有孩子睡著了,聖誕老人挨家挨戶,從煙囪下來,悄悄地將禮物塞進孩子準備於壁爐旁的大襪子。美麗溫馨,世世代代溫暖著孩子的心靈。 商場通道傳來悅耳的歌聲,兩位穿古典戲服的女子,像似從莎翁戲劇中走出的人物,高貴優雅。拉著小提琴唱著讚美歌,歌聲迴盪空氣中。 零下低溫,終於盼來了一場雪;轉瞬間,大地一片銀白。孩子快樂地於院子裡堆雪人、打雪仗。英國作家雷蒙布瑞格 (Raymond Briggs) 在他家喻戶曉的「雪人」繪本裡,讓雪人有了生命。書中描述下雪天,男孩於門前堆了個雪人。午夜,男孩驚訝發現雪人動了起來、有了生命。他邀請雪人進屋內一塊戲耍,雪人則帶他翱翔於無痕的天際,飛過高山大海穿越田野村莊,參與北極雪人的集會。繪本後來改編成卡通動畫,配上悅耳動聽的Walking in the air,氣氛令人陶醉。 北國的冬夜來得早,下午四點左右便已天黑,早上七、八點天才亮。漫漫長夜,像似給大地休養生息蓄積能量,等待來春的生機勃發。當夜幕低垂,一片靜謐。漆黑的夜色,聖誕燈閃爍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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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戲
金門男人很少當奶爸。我對童年時期的父親印象模糊。後來,我當了父親,認真考慮當奶爸。那是一九九七年的事了。毅然離開《時報周刊》編輯工作,當了年餘的奶爸。 與兒朝夕相處,方知養育的辛苦,但也因此,與孩子相伴相隨,直到他長大。從他幼稚園、國小迄國中,我們的行進路線一致,有時候,我得多走點路,才能與他走在同一個方向,陪著他上學,然後我再上班。長年來,我們手牽手出門,逛街、過馬路或散步,常與孩子牽手。警戒到危險,如路口車多、異地踏旅,我都率先握孩子。這些年,孩子長大了,已許久沒牽孩子了。 牽著孩子。我跟自己的手,成為一種覆蓋, 身體自然轉向危險處,如車流、如崖路,我探前如哨兵、護衛如隨扈,只是牽手,卻猶如證件,不標示配偶,而註寫著人父。孩子更常牽我。想像接力賽,你向後看、伸出手,等選手來追,遞上手中棒。想像遞上的是孩子的手。這是多年來,子執我手的方式。我常想,是孩子一天天牽我,如父親牽女兒走紅毯,過繼我另一個身分。 最初,孩子無言,只能示以姿態與哭泣;手揮腿踢,雖大聲驚哭,卻似貓鳴,仿如粗聲暴氣,更像小心翼翼。我來到孩子跟前,伸展雙手,開口說抱抱。孩子還不能正確伸手,我必須趨前,托頸項、扶腰身,慎重珍惜,彷彿古代瓷器,甫出土。然後我知道,我是易碎的,我還不知道怎麼當個父親。 多年後,透過無意拍下的照片,察覺到襁褓時刻,父親多不在。孩子坐嬰兒椅,手舉湯匙如射靶,難得命中唇心;舉杯飲水似祈神祭祀,灑了好幾杯還不夠。孩子的臉被食物畫花,照片斜後方,岳父安然看電視,無視激烈的食物教戰。這是一場搏鬥,孩子與食物、父母與餐盤,孩子必須練習精準獲取食物;父母則在疲憊中,憚看孩子與食物的戰局。陣勢多口齒不清、戰況常面貌模糊,父母耐心等待,孩子以食局、以餐盤的模樣,告訴他們,他已懂得用手。 所謂的「他們」,常不包括父親。父親多在孩子能走,且懂得操用語言,才成為人父。如同岳父與孩子,透過買糖與玩具,秘密建立爺孫的關係。我與爺爺也是。小學一、二年級上半天課,我從學校快走回家。爺爺會等我喝完一碗粥,再相偕到戲院。他不待坐廳堂,而立站門口,以前傾的姿態告訴我,他已等得急了。我跑向爺爺,當他的另一支柺杖,循蜿蜒小徑、過崩壁山路。 檢索童年,發覺父親在童年的後頭,才漸漸出現。我要沿襲父親,在孩子的童年末梢,才姍姍來?父親有六個孩子。我料想,他不曾與誰牽手,也可能未曾與爺爺牽手,所以,他現在牽孫牽得比誰都緊。牽大哥的孩子、弟弟的以及我的。孩子就讀幼稚園期間,課後送至父母家,一次進門,孩子正騎上父親脖頸,抓白髮如馬鬃,喊著尬、尬,快跑。父親笑得滿臉紅,我仿如一個觀眾,走進爺孫倆的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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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候鳥
照片上那一整排十數個大男人,年歲有些了,頭髮冒了白,拉著醒目的紅底白字長布條,上頭寫著──「永遠忠誠的金砲兵 回顧之旅」,布條上還放上了部隊番號與三角標誌,一行人就站在數十年前的駐地營區門口留下合影。 於是,我才知道,每年返鄉回金的,並不是只有我們這些離家千里的遊子們。有一群人,像是夏天的栗喉蜂虎,也似冬天的鸕鶿,每年,候鳥一般的,他們集結成群地返回金門。 已逾不惑或年屆半百的這群軍友,是由當年同甘共苦的弟兄同袍所組成,退伍後相約再次踏上金門。待五十分鐘的航程一落了地,返金第一站即奔向他們口中的第二個家──曾經駐守兩年的營區。他們望著現已荒煙蔓草的故地,踏上早已頹圮或被夷為平地的紅土地。 「在路口就看到怪手輾壓過的痕跡,當下心裡忍不住想:完了!該不會是被剷平了吧!」軍友是邊說邊嘆氣。 「觸目所及只剩一片碎石廢土,徒留兩個環形砲陣地與一個板牆。返金的最後一天我又回到以往的駐地,站在中山室遺址前,我待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卻怎也拼湊不出它原來的模樣。離開前,走在那條往大門崗哨的水泥路上,仍不住地轉身回頭,那時,我終於能夠體會家被剷平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再熟習不過的海風呼呼吹拂,帶來木麻黃發出的沙沙聲響,空氣裡透出乾淨純粹的青草香。軍友們帶著高粱,率性地坐在鮮有人車往來的濱海大道上,就著沿岸,遠眺眼前五千公尺外滿是繁華建物的對岸。 每年返回金門的這一段旅程,像是探望一個老友,像是紀念一段逝去的青春,像是想追回那些再也追不回的甚麼。軍友也說,每年返金必有的行程之一即是小店尋訪,昨年回到位於部隊旁的小店,當兵時常光顧的那家,當家的老闆說他的家內前一年剛走,返回金門的軍友,一心想再嚐嚐老闆娘拿手的蚵仔煎、紅燒牛肉泡麵加蛋,卻止不住突然湧上的一陣鼻酸。 「記憶通常來不及變成回憶,不是記憶不可靠,而是回憶被破壞得比想像中的早……。」永遠忠誠的老兵,永遠忠誠的回顧著──昔日的人聲鼎沸,今日的人去樓空。所以,才每年候鳥般的返回金門,持著砍刀,劈開叢生的灌木與雜草,尋找當年據點的同時,兼以影像與文字忠實地記錄著故地的慘綠青春與歲時遞嬗。 「圓了回鄉路,甘願了。」照片裡的軍友們一手拉著紅布條,一手持著高粱,豎起大拇指的同時還帶著笑。離開金門前,軍友從舊時駐地帶回一顆落地的毬果,拾起了毬果裡頭僅存的一顆種子,飄洋過海,就種在台北家中的陽台。 近日,帶回台北的那顆種子悄悄地發了芽,軍友說,看著這初初冒出的芽,就彷彿見到二十餘年前的自己,身著草綠服,正站在那塊長滿了濕地松的紅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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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語﹕形與色
現代人忘掉與樹對話的能力已經很久了!甚麼時候開始的?大概是開始自覺忙碌時候吧!每一天當我行經在上下班之間的道路上,兩旁的行道樹形形色色,卻行走得如此的匆忙,他們毫不遲疑的從我的車窗前快速的滑到車窗後,然後消逝在我的目光中。速度之快,有些時候我完全沒看見他們的存在!直到有一天的清晨,我一如每天的步調與路徑,一棵年輕的樟樹傾斜擋住了我的去處,我才驚覺自己很久沒有好好的看看眼前這些樹。 我說樹會說話並不是一種幻覺!記得那一闕永頌千古的元曲嗎?「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畫面即是語言。馬致遠為這眼前的一幕所感動,沒有鋪張的文字,簡單勾勒出的畫面,打動多少使用中文的人們啊!有時候語言不見得需要「說出」,感人的語言在於受話者的心能否接受。若心已有芥蒂,多有理的話、多動人的語句都沒有任何意義。相反的,若人有心則不需一定是耳朵才能聽見天地的語言。 每一種樹都有他們特別的樹形,針葉類的樹挺拔、意氣直指天際;闊葉樹是寬廣穩如泰山、一夫當關的氣勢;矮灌木則是錯綜漫爬、心思縝密的織成密網。每一種樹都以他們的語言述說他們的生命,地球上最長壽的生命莫過於樹木,在人們難以抵達的高山裡睥睨人間超過千年以上的巨木各處皆有。 不說那麼遠的樹,就說說我們家院子裡的樹,剛搬進新家時種了幾棵不同的樹種,樟樹、潺槁樹、枇杷樹以及羅樹松等。一眨眼間八年過去,每一棵樹的成長速度完全不同,當年最孱弱的樟樹已經高到三層樓高,而枇杷樹則僅僅半樓高。種這些樹不為別的,只想為這附近的鳥兒保留點棲息處,想著能夠在清晨時聽聽清脆的鳥鳴聲,那是一點小小卻幸。 金門許多原生的樹種都屬於落葉性樹種,隨著四季氣候的變化,樹木豐富的形態轉變,沒有多餘的聲音就已說明了季節的詩篇。苦楝樹是金門傳統的樹木,冬季裡落盡羽毛狀的樹葉,在月光下投影出的枝影說著嚴冬的冷冽。初春時枝枒在薄霧中悄然的吐露出春之頌,並且暮春夏出換上紫衣,此時正是猛禽過境的季節,彷彿聽到苦楝低吟:「苦楝開花、麻葉(老鷹)抓雞」。在盛夏時深綠色的茂葉層層疊疊,而鮮黃色則是苦楝樹秋天的語言。不僅是苦楝,就連後來引進的許多行道樹:小葉欖仁樹、台灣欒樹等來到了金門,也跟著四時的更迭而各自唱著自己的樂譜。 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有兩種:一種用眼睛,另一種則是用心。並不是要你閒下來的時候才能用心看待這個世界,每一天你周遭的人、事、物都需要人們用心對待之。也不是只用眼睛看待世界的人就是盲從,這兩種只是不同態度生活的兩樣人!端看你怎麼選擇?又或許你不曾理會自己人生的軌跡?猶如不曾在乎生活周遭樹木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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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萊林國民的故事
烈嶼,面積14.85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數不滿1萬人。19世紀中葉以後,烈嶼人出洋謀生。除了新加坡之外,烈嶼人另一個主要僑居地為汶萊(Brunei)。這個位於婆羅洲西北、面積有5,765平方公里的蘇丹邦國,約臺灣六分之一大,1888年之後成為英國的保護國,1984年獨立,擁有四個省,分別是Brunei-Muara(汶萊-麻拉)、Belait(馬來奕)、Tutong(都東)、Temburong(淡武廊),中間與馬來西亞砂勞越相鄰。在全國40餘萬人口中(2010),華人約佔15%,超過6萬餘人,其中七、八成的移民祖籍來自烈嶼,是當地華人社會最重要的社群。 林國民是其中一個成功的故事,1928年出生於烈嶼西宅的他,父親林松杞、母親程坤,1947年來到汶萊。在汶萊認識林國民的人都知道,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林國沛,這兩個名字是交替使用的。事實上,林國民才是他的本名,林國沛是他大哥的名字。為什麼在汶萊要用大哥的名字呢?原來,當時準備下南洋的人是他的大哥林國沛,但在到汶萊之前剛剛結婚。哥哥為避免與新婚妻子分散兩地,只好改由弟弟林國民到汶萊。由於護照申請的名字是林國沛,已不便更動,所以華人社會都知道他在唐山的本名。因此在汶萊,林國沛就是林國民,而金門烈嶼仍然住著一位真正叫做林國沛的哥哥。 林國民的致富也是一種華僑白手起家的典型。19歲那年南來,第一份工作是在叔叔經營、位於斯市惹蘭蘇丹區的南和寶號雜貨店工作,月薪7元。半年後,他轉往名為新南僑的餐廳工作,月薪從9元逐步提升到15元,學習了一手好廚藝外,也幫忙新南僑公司負責進出口與批發生意。1950年,他用所有的儲蓄買了一艘舢舨,經營水上流動攤販,沿著水路到Yayasam一帶的水厝高腳屋漁村兜售Roti(糕點麵包)與油條。賺到一些資本後,他注意到當時汶萊發現石油,尤其是油田區的馬來奕和詩里亞鎮聚集了大量人口,建築蓬勃發展,建材的需求很大。於是他投入建材進出口生意,加上先前的經驗,他掌握到汶萊百貨、進出口與批發業的運作,為未來的創業打下穩固的基礎。1954年,他娶了祖籍廈門禾山、於砂勞越林夢出生的張月寶為妻,日後陸續生了4男3女。 1976年,林國民在汶萊最繁華的商業區施麗(Seri)創設了第一百貨,當時汶萊缺乏複合式的商場,第一百貨的出現迅速成為民眾消費的最佳選擇之一。 1965年,林國民首度返回金門烈嶼,將林國欽、林國勝、林國平等兄弟帶來汶萊一起打拚,在接下來的歲月裡,第一百貨集團也逐漸發展成一個擁有超過16家子公司的跨國大企業,其中在汶萊有8家百貨,分別由3位弟弟和4位兒子負責。同時,林國民的投資眼光敏銳,他在中國廈門、澳洲、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均有置產;當然,他也返回金門翻修祖厝,並與幾位兄弟聯名以父母親之名成立獎學金,獎掖後進。此外,他也積極參與公共事務,曾任騰雲殿第一副董事長、汶萊福建會館會務顧問、汶萊中華中學董事會名譽顧問等職。2008年,他獲汶萊蘇丹頒賜PSB勛章,表彰他對汶萊社會的貢獻。從林國民、林國沛名字的互換開始,到逐步成為汶萊華裔工商領袖,他的成功是個人努力的付出及掌握了時代機遇的雙重結合,是汶萊烈嶼僑商的典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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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書
上個世紀的50年代,在千千萬萬來台的軍民潮水中,父親像根微小的浮木。在軍中當個士官,父親常說:「家徒四壁,無親無故;唯有讀書。」 沒有文憑。幸有國家的考試制度,普考檢定及格,有了類同高中的學歷;高考及格,就像是取到了大學畢業的資格。對父親因屢次通過考試,而能逐步昇官的印象不深;但對父親到處借書的窘境,卻印象深刻! 那個年代,大學生稀少,專科生也不多。而高考,在在需要大學用書;聽聞了眷村裡哪兒有了大專生,就像找到了寶,腆著臉,去借書了。借書的過程,大致順利,父親也知道得來不易,總是埋頭苦讀;卻不能眉批、不能畫重點,也不能折角、彎頁;在時限內速速讀完送回。那時的我,根本不知家境貧困,沒有餘錢買書;只覺得原本就嚴肅寡言的父親變得更木訥了,總是默默的坐在書桌前,苦讀。 多年後,經濟有了改善。父親小小的書房裡,已訂製了層層書架,擺滿了書籍;書架的中央有一塊小小的像是告示牌的白板,上面是父親寫的毛筆字:恕不外借!恕不外借!我不敢問父親,為什麼不外借呢?我總猜想:或許是珍惜,知道每本書都像顆顆米粒般的得來不易?可是卻有懷疑,當初不是也曾接受過別人出借的好處嗎?可是,我只是默默的觀望著! 我這一代比父親幸運多了,經濟獨立,生活無慮,卻沒有發憤苦讀的心志。父親不僅一次的說:「都是閒書!」透露著些許的不滿。而我仍我行我素,並學著附庸風雅,仿著名人們銘刻著一記圖章,某某某藏書,蓋在序與跋的頁面,自己望著,就有了一種好像有學問了的虛榮。 等到自己年過半百,才驚覺人生如戰場,自己永遠是輸方,丟盔棄甲的一路迤邐而退,身邊何曾留下一本心愛的藏書;更重要的是覺得:書是流通的,知識與智慧是流傳的,堆陳的書,除了是虛榮外更是一種浪費。那時,只要有人開口借書,都是好之外,還附帶的說:「不用還,只要把書再借出去。」 那時,父親已從職場退休,也有了驚人轉變,他珍愛書櫃上的牌子,不見了。書籍,也漸漸的減少,終至空了。我悄悄的問母親,爸爸的書呢?「捐了,捐給了附近的學校。」媽媽說。「是呀!」我淡淡的應著,卻覺得空掉的書櫃裡,從未如此富滿過。 可是,我的書呢?積蕩著滿滿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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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嘴禍害知多少
李安日前在國家文藝獎頒獎典禮開始前受訪時指出,他先前說媒體不好,因社會有許多重要的事值得報導,在媒體卻常被淺化、簡易化、負面化,政治上也是如此。名家罵人不帶髒字,話說得中肯,值得整個社會省思! 說媒體不好,尤以電視媒體上的「名嘴」為最。蓋此輩諸多不學無術之流,有持特定立場者,有貪其通告費者,儼然「萬事通」,話無所不談,事無所不論;尤其是真相未明的新聞議題,渠等卻不顧真相,興風作浪,夸夸其辭,活靈活現,語不驚人死不休,以譁眾取寵為能事。若說這類「名嘴」是台灣亂象的禍害之一,實不為過。 電視媒體上的「名嘴」,其弊害並非人人知曉。曾在一研討會場合遇某自稱是「軍事評論家」的媒體人,質疑他對幾件軍事議題外行充內行「胡說八道」,他笑臉回說:「千人之中你是行家,我是說給那九百九十九個不懂的外行人聽的。」另有某學弟,軍校畢業分發基層部隊服務兩年,此後往軍情系統發展,並長期派駐國外,對軍隊問題和實務認識粗淺,退役後卻以「軍事專家」自居,在電視政論節目上,針對軍事議題,往往以訛傳訛,大放厥辭,隨興臧否,荒腔走板到極點;某次婚宴上相遇,數落於他,回曰:「學長,賺點通告費,話不辛辣一點,下次製作人就不找你了。」 由政論節目中崛起的名嘴,是近十年來台灣電視媒體所發展出的現象。他們或有新聞評論的正面價值,然其為禍之大,從洪仲丘案可見一斑,當時某「名嘴」每日一版本,口沬橫飛,抽絲剝繭分析案情,說范佐憲眼神如何邪惡,營內橫行霸道,營外違法犯紀,惡行惡狀,儼如「軍中惡魔」,害得范佐憲如「過街老鼠」,欲哭無淚,無臉見人。現經桃園地檢署清查范的過往行止,發現他其實是被媒體和名嘴們無中生有的漫天誣詆,如今真相雖日漸明朗,有誰能為范家和范佐憲所受的傷害道個歉呢? 前一陣子,立法院長關說司法案,新聞炒得如火如荼,司法、政客、媒體、名嘴形成微妙互動,四方較勁之下,模糊了事件焦點,打開電視機、轉到新聞台,許多人大概會有是非不分、真理不明的感慨。就如監察院長王建日前講了「警察抓小偷」的寓言,暗諷犯案的小偷指控警察辦案有瑕疵,結果警察被起訴了,小偷反而張牙舞爪、得意揚揚。所以他說,「台灣變成毫無理性、是非,司法正義被扭曲,公理無法彰顯。」這難道不是墮落的媒體引導輿論走向,檢方跟著名嘴或媒體辦案的結果? 名嘴禍害之深於此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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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島嶼靠近──劉梅玉與李若梅的馬祖詩畫協奏曲
「冬日的陽光照例在村落/巡著街道/石子路伸得直直地/與狗兒相擁/鞋跟/踩著一些假日的悠閒/將霉濕的心事/依序排好/晾在石牆上曬乾/方便日後收藏/雙眼懶懶地/把冬陽的巷弄/讀了又讀/狗兒依舊/在牠的世界打盹/我陪著/屬於我的/一小撮恬淡/緩緩前行」。 ──劉梅玉〈牛角村的冬陽〉(向島嶼靠近詩集。2013) 洛夫和馬祖的詩人,畫家朋友們離去了,獨我靜靜坐在牛嵐民宿的大廳,看著牆上的畫,楷智的、若梅的、雪泥的,梅玉的,還有吳金城留下的漂木畫作,然後,在昏黃的燈下,讀著劉梅玉、李若梅剛贈予的詩畫合集《向島嶼靠近》,在牛角村的午夜,隨手一翻,〈牛角村的冬陽〉,「在冬陽的巷弄,讀了又讀」,梅玉的彩筆有華麗的色調,詩句卻寫得很淡,應該是慢奏的「恬淡」吧,「想寫一本關於海島的詩集已經很久了,我想不免俗地總是會寫到海、島嶼、船隻、碼頭,練習離別與攤開孤單」……。 「練習離別與攤開孤單」,梅玉《向島嶼靠近》詩序裡真灼的用句。 又是有詩的第六度馬祖行。依然是下榻牛嵐民宿。這裡,可以遇見詩人、畫家,可以讀到馬祖朋友最新的詩集、畫作;每一次到訪,我也都能帶「一本詩作,從詩人醫師謝昭華的《夢蜻蜓》,雪泥等六人合集《群島》到這一冊《向島嶼靠近》,有時獨奏,有時和鳴。馬祖詩人共同譜出的詩情,一如他們在《群島》裡的混聲合唱,「群島的霧靄,總似薄紗籠罩,如愛琴海少女輕盈神秘;對座繁忙的歸人,卻比叨敘的老者。從煙火到漁舟點點,從遺世浯民到旅人新站,群島故事的調性也變換的太多了」。 走過《群島》的梅玉,終究還是回到詩的孤島。她說,從小就在島嶼「馬祖」環繞下成長,眼睛睜開所觸及的就是海洋,每個呼吸都夾帶著海風,舉手投足間也都散發著海味,她甚至懷疑起海島上的他們,「是不是連血液都偏鹹」;離島人留駐與離島而去的消逝歲月逐漸積累,她才驚覺到「我們要面對的顯然比別人更多的孤單與分離,或許這就是居住在離島的宿命,注定要懷抱巨大的流離與孤寂」。 梅玉的詩,「恬淡」深處裡隱藏的,如同〈之間〉,「海浪翻湧著永恆的飄泊/島嶼的故事/與過客擦肩而過/沙灘守著等候的巢臼/無力留住/任何一絲駐足的痕跡」,因此,飄泊與漂流的詩句,不時自字裡行間流淌而出,「注定是兩種海洋/漂流,在/各自的旅程/一個人/背著/已經老去的行囊/拖著浸了沙的影子」(海上漂流),「一切都是,因為海洋的緣故/我們學會/在碼頭,隱藏/被海水濡溼的心情/用每一次離別稀釋離別」(因為海洋的緣故),「踏上異鄉碼頭/海鳥/揮動著翅翼/將故鄉的身影/帶向濃霧最深處」(鄉愁)。 離、去、歸、返的落定,梅玉詩裡的馬祖,有鄉景鄉情的詠歎,譬如〈牛角村的冬陽〉、〈芹壁記憶〉、〈東莒情懷〉、〈牛角輓歌〉,但裝載更多的是飄泊的鄉愁與漂流的生命交織出的人生風景,譬如〈起風的日子〉、〈穿越時空〉、〈藍藍於藍〉、〈夜的奏鳴曲〉、〈不連續〉……。 詩的孤島,漂流的詩心,梅玉在馬祖遇到台灣來留學西班牙的畫家李若梅,「用島嶼的砂子及海水泥塑而成生命情感,兩座不一樣的島嶼,兩種不一樣的情感」,交會出詩與畫的協奏曲。 《向島嶼靠近》,我看到了梅玉,也再一次靠近馬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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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退廈門島
二○○六年夏天,大陸學者劉再復接受金門文化局邀約訪金。他的家,就在他回不了的廈門。隔一年,我與妻、兒,透過小三通到廈門。初抵碼頭,訝異廈門閩南口音與金門無異。少小離家,我的閩南音混融台灣南北調,廈門腔比我更像金門調。 搭艇,經海路到廈門,我佇守欄杆,金廈海峽間小島散佈,風景綺麗,媲美地中海。我想起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撰寫曾阿牛等漁民,受軍方脅迫當特務,不幸被共軍查獲。曾阿牛遭刑求,後置留廈門,直到一九九七年,轉機香港、台北,終探訪一水之隔的金門老家。過去五十年,從此島到彼島,僅水鬼暗潛,而今浮現,可空航、可水徑,我想起「廈門富、金門貴」俗諺,意指廈門商多,富居者眾;金門讀書人多,文人、武將輩出。 站廈門碼頭,我與孩子說,不過月前我們在建功嶼,眺望廈門,而今卻反向。 十餘年來,金廈互訪頻繁,球類、音樂、海泳等,身體與心靈同步交流。鼓浪嶼以及中山路鬧區,多處販賣金門高粱、菜刀、一條根等製品。時在中秋後,博餅的骰子聲處處可聞。我依稀走在金門,只是行道大樹盡成高樓大廈,行人多持閩南語,只流通的紙鈔都是人民幣。 我始終站在金門,眺望廈門,而今金門在我後頭,我在廈門前面。我決意往前踏一步,概述金廈歷史淵源後,問參加交流的廈門籍作家,怎麼看待金門?作家沒正面回答,只說廈門本是離島,但至今,有五座橋樑與大陸相連,它已是一座半島。 十二月,我回返金門,騎車溜達夏墅海,海外頭,正對著廈門。一水之隔不再是隔。體育教練楊媽輝生前曾帶我到一處碉堡,給我幾分鐘,窺探碉堡奧秘,我尋看多時,不明所以。楊媽輝俐落地指東指西,我才瞧出石頭上有字。碉堡竟以墓碑構建。有幾塊粗心地墓碑朝外,留給楊媽輝線索。這碉堡竟也是座墳。 楊媽輝帶我看墳,還示我怎麼看海。我們站在浪跟岸的交界,他要我張眼、閉眼,感受海浪襲打雙腳。看見的與看不見的浪,襲打腳背時,有莫大差異。張開眼,浪來浪走,都清晰可見,閉上眼睛則不同。浪來時,隱察危險來臨,浪退時,捲走腳掌沙子,人往下墜,且不知道會墜到哪裡去,這時候,多半會張開眼睛,確認自己的安全。我跟他說,為了避免陷下去,在陷下之前,就得趕緊跳離。 我忽然想到,人面對海,都選擇與它正眼凝視。如果選擇背對海,站在浪跟岸之間,張眼、閉眼,感受海浪呢?不知道楊媽輝可曾試過? 海,會從哪一個方向包圍我?會不會眼一睜,發現潮漲?會不會一眨眼,便發現眼前路,已經沒了、默了,我變成百年前痲瘋島的病人,需要多大的愛跟勇氣,才能阻止我,踏向人間路? 我站定。金門在前、廈門在後,建功嶼則在斜斜的後邊。我閉眼,等浪來。一波來、一波來。我雙腳下陷,有一絲淡淡的重量,從腳轉身體,再從頭分出去。我等更多的浪,卻遲遲等不到下一個浪頭。禁不住回頭看。海包圍一個島,跟它退守一個島,速度一樣快。不知道何時,海跟廈門島,已退得很遠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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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鳩與大鵬鳥
莊子逍遙遊說,北海有魚,名叫鯤,長幾千里,化而為鳥,名叫鵬。大鵬鳥遷移到南海去的時候,翅膀在水面上拍擊濺起的水花達三千里高,乘著海上颶風扶搖直上九萬里,飛向無量無邊的青天。斑鳩和知了看到了,笑牠何必飛得那麼辛苦呢?像我們個頭兒小小,隨時可升降,多好啊!這是「小知不及大知」,是格局的問題。 民間正為商品標示不實而憂心忡忡,惠敏法師在「千峰映月──心靈環保心視界」的講座中提醒我們,是否我們也容易犯「標示不實」的毛病呢?對於許多外在的追求,究竟是基於我們的「想要」,還是「需要」?我們是否也應該進行一場內在的自我認識之旅,經由自我探索、認知、批判,讓自己成為真正的主人。這是自覺的問題。 近年來欣見金門許多社團開始關心生命的議題,如金門書院身心安頓講座、宗教團體心靈提升講座,此外靈修、禪修、新時代、華山講堂……等課程,陸續在這塊土地上默默播種萌芽,此或可稍解有識之士對目前金門「窮的只剩下錢」的憂慮。 金門正面臨轉型,外地文化挾其財經優勢不斷輸入,農地蓋起了別墅,古厝變身為現代建築,連鎖店如雨後春筍,房仲業一片火紅。投資客瞄準兩岸商機,星級飯店、免稅商場競相開工,金融業紛紛入駐,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然而在繁華的背後,我們是否仍然保有一顆清清朗朗的心?這可能就牽涉到自覺與格局了。 你希望金門未來以怎樣的面貌呈現?人云亦云的追逐是否真正代表我們內在的聲音?我們如何找到一面明亮的鏡子,清晰觀照自己內心世界的幽微,如同剝洋蔥般直達內裡。如此反思後再出發,人生境界才會有所不同。 陳芳明來金門書院演講後,寫了一封信給我,他說:「純樸而善良的金門風土,欠缺台灣的關懷,我在適當時機,將撰寫文章。……..我對金門的認識可能已經遲到,容許我慢慢補修功課。」 金門歷經戰火蹂躪、戰地政務思想箝制,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千六百年來最好的時代,如何在外來文化與傳統文化中尋得和諧統一,如何在經濟起飛與永續發展中找到平衡出口,是每一個金門人的責任。 只是,我們得先問自己:你想做斑鳩、知了,還是大鵬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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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書寫歷史
史家秉春秋之筆,人生則是更為複雜的。 前幾日陪同先生過海去廈門,未作停留,穿越隧道直抵英雄三島其二──大嶝與小嶝,先生說要來聽聽當地人說故事。 旅館正對古寧頭一角,一衣帶水,近在咫尺,讓人不禁懷疑退潮泥灘上或滑行或挺立的白鷺鷥,是否剛從慈堤三角堡過來玩耍?我們在地圖上搜索山頭、陽塘、雙滬…等地名,先生說這些都是兩岸對峙時期砲陣地所在,本地七十歲以上的老人應該都經歷過八二三或古寧頭戰役的。 對於戰史我不如先生投入,只能充當攝影,捕捉受訪者的生命烙痕。老叟帽沿下飽受歲月風霜的臉龐,不太搭理的鬍髭雜亂舖陳,舉目南眺,直嚷:「1949年10月,那一天,好悽慘,船過不去…….。」包裹著灰藍頭巾的老嫗,雙眼被皺紋擠壓成一條線,勉力睜開,猶能看見驚恐的目光:「打什麼仗?我不知道,就聽到砲聲隆隆,我趕緊躲到床底下。」 時勢造英雄,總有人得為殘酷戰爭留下一些美麗註腳,藉以撫慰受難者內心的傷痕。 尋得八二三戰役中唯一女砲班班長,染整的頭髮、大紅外套,手鐲項鍊、光鮮亮麗,看得出生活過得不錯。她得意地說自己經常受邀演講,三個兒子──砲生、砲群、砲團,亦由領導取名。 「八二三前兩年我們沒有砲陣地,砲座皆露天,無處掩護,為了鼓舞士氣,每次上陣我都向其他五位女兵精神喊話:姐妹們!我們要把眼淚化成力量,重傷不叫苦,輕傷不下火線,繼續努力,堅守崗位!」即便她的耳朵因砲擊而震出血來,即便每天執勤頭昏腦脹無法進食,回顧那段經歷,她依然津津樂道、引以為傲。她孫子說,阿嬤的手機末三碼還特地選用823呢。 在小嶝打聽到一位金門媳婦,我們尋線找到連棟的破落古厝,朝天井喊人,老太太應聲而出,我們說來自金門,要向她問好,她先是錯愕,旋即眼泛淚光、一陣哽咽:「苦啊!這一生不知從何說起。」 原來她出身廈門殷實人家,童年遭綁架賣到金門,養父母未加善待,及長又被嫁至小嶝漁村。身處亂世,尋親不著、謀生不易,就這樣貧困潦倒至今。 在與他人的生命經驗相互對話後,我不禁要問:人果真可以超越時代、超越苦難嗎?「現在生活好多了,養蚵種紫菜,加上過去跑船的積蓄,許多人都翻修了古宅…..」,村民搬張竹板凳,坐在新砌的屋牆邊,苦澀似已轉為另一種人生況味;原來,明白了限制,同時也就蓄積了生命的能量。 黃春明說,幸福是有節制的精神習慣,從市井小民身上,我們總能看到一種經過大風大浪後的安靜,似乎他們天生就有苦中作樂的本事。 離開小島前,車站遇到一對年輕人,大批島內官商勾結炒地皮的不公不義,抗爭者甚至全家入獄,至今仍身陷囹圄。 歷史終將紀錄兩岸近代的戰爭與和平、分合與功過,但真正見證歷史的,見證人性的,卻是深植於土地的黎民百姓。因為,他們用生命來書寫歷史,沒有針砭,卑微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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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個亮晶晶的夢
十一月初展開的馬祖第二波進駐計畫,千羽與我將田野訪談定位在北竿橋仔村、午沙港、西莒的青蕃村、東莒的大埔聚落,回到南竿時再補充訪談「戰地政務時期」各行各業的生活。東引的田野訪談則著重一座曾經重兵駐守的島嶼,因為「精兵政策」的影響,加上交通問題難以解決,逐漸沒落後,如何透過發展觀光與釣遊,帶出另一種選擇與活路。完成兩個星期的馬祖田野訪談,回到台北隔日,弟弟帶著william從美國加州返台度假十日。 一家人團聚的日子,我照例每天回家做菜,已經八十多歲的父親換了一台車,弟弟載著我們去逛觀光夜市、參觀「十三行博物館」、搭貓空水晶纜車、看電影等,每天變換不同的節目,就像我每天為家人變換菜色一樣。佈展「華山文創產業園區-東引詩˙歌˙酒&畫展」這天,全家人陪我載著七十幅畫作到紅磚區展場,家人閒逛文創園時,千羽和我爬上十米高的長梯,努力在紅磚牆面上找尋「著力點」懸掛畫作,一直忙到深夜十一點,才把七十幅畫作佈展完成,望著優雅而美麗的詩畫空間,我對千羽說:每一次佈展我都充滿挑戰心,因為不同的空間各有其特質魅力,得挖掘它的最大優點來與畫作相輝映。深夜,千羽和我共同完成了一次美好的佈展演練。 隔日,在華山文創園的東引詩酒節上,全家人又陪我共度歌詩畫酒、與馬祖鄉親、眾多詩友喜相逢的美好時光。重感冒的Kimbo(胡德夫)在經紀人陪同下,從「太平洋的風」唱起,帶著墨鏡的他問我們是否鼻音重了些,經紀人和我都說,每次聽他的歌都充滿感動,那「祖靈的感動」深深攫住我們的心靈。而詩友們為馬祖寫詩、吟詩也是一樣,盡顯真情。 當千羽和我在橋仔海邊,跟著漁民一起面對大海的生活,體驗每日早、午、晚三次出海的忙碌時,我心充滿踏實的喜悅。四鄉五島的田野採訪,一天一天厚植我創作的力道,彷彿一棵樹,不斷吸收陽光雨露竄長。在畫馬祖繪本「誰撿走了亮晶晶的夢」時,我心充滿皎潔的月光,那一片亮晶晶是夢、是花、是雨、是露,它們日夜都在我心照耀,閃動夢想的美好光輝。 弟弟和william的十天假期,在親情的懷抱裡留下很多溫暖畫面。可愛的william常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說他最喜歡我了,我說為了他,我要畫更多的繪本,與他分享新奇的探險。弟弟返美前夕,我搶先去心儀的出版社帶回兩本「誰撿走了亮晶晶的夢」繪本,在簽名時我心裡想,長居美國的哥哥和弟弟在翻閱時,一定會想起我們兄妹在金門鄉下的童年時光,那是一個亮晶晶的夢,身在異鄉,一定倍覺親情、陽光、月光的溫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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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創與觀光
本縣為活絡地方文化創意產業,提升文創特色之產業市場競爭力,縣政府特別規劃「2012金門縣地方文化創意產業發展輔導計畫」,由金門縣文化局主辦,並由國立金門大學承辦「發掘金門文化創意產業元素專題講座」,聘請專家學者演講,其中有以「自然生態和文化生活」為主題,融入文創產業,也有結合「戰役史蹟與文化創意」及「金門民俗節慶與文創」,與大家分享。 其實文化創意是人類生活的一部分,除以文創產業為主外,綜合地方文化特色,將創意融入生活,並加以實現,以產官學合作模式,共同將金門文化包裝行銷,一定能營造金門成為「文創」觀光島。近年來,觀光的內涵隨著人類經濟、文化生活的轉變,已由原先的團體需求,逐漸轉變為滿足個別需求的觀光產業型態。人們開始講求有意義的行程與感性的消費,此一概念的興起,逐漸顛覆了傳統上以團體行銷為主的觀光型態。因此,新的觀光型態,已經邁向多元發展之文創產業,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非傳統之「另類觀光」,其中包括自然觀光、生態觀光、文化體驗觀光、事件型觀光、鄉村體驗及教育觀光,而文化體驗觀光就包括人類學、鄉村、宗教、種族等,其範圍甚為廣闊。 日前,文建會舉辦一系列的文化系列座談會,會中提到「文化創意產業是台灣最受矚目的議題」,多位專家學者也提供許多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策略與建議。面對這種觀光型態的轉變,許多學者紛紛提出各種不同的看法,前教育部長郭為藩認為當前台灣社會風氣不好,為協助社會教化人心,利用文化產業發展重建倫理、保護原創,這正是推行文化觀光之適當時機。也是金門開展文化創意觀光新契機的時候了,並用文化打造品牌,將金門推向國際舞台,因此,今後金門應有那些作為和做法呢? 首先,談到金門一向是以「觀光立縣,文化金門」為施政目標,因此,不僅要打造一個有正義、有道德、有勇氣的知性環境外,尚須要扮演全國閩南文化的先導。改變以往的做法,將自己擁有的文化,加以發揚光大,主動整合台灣與大陸閩南文化的精髓,去追求更有品味與品格生活的一種文化,帶動文學與藝術的發展,以促進文化價值的提升,這正是金門當前要努力的地方,也唯有如此,才能再創金門文化觀光的新契機。 其次,政府應全力培育人才,扶植文化產業,將民間傳統的農漁產業、喜慶藝術、民情風俗加以傳承與發揚光大,並行銷國際,增加其廣度與深度,建立及營造成為閩南文化的重鎮,並發揮文化產業的特色,如此才能提高文創的效能,讓閩南文化真正能登上國際舞台。 為讓觀光與文創結合,未來金門也應以保育重於建設為前提,能將文化與現有的生態環境結合,才是金門永續發展的根基。其實金門有許多觀光的強項,諸如:鄉村民間美食、自然生態環境、宗教禮儀、民間習俗、農林漁牧特色、戰爭史蹟與遺址、古蹟寺廟等,如能在政府良好政策的引導下,一定可以發揮更大的效能與優勢。 總之,「文創與觀光」雖然無法完善的定義及規範出本身的內涵,但是若能將生態觀光、文創產業與其他另類觀光相結合,落實於實際行動中,拓展新的觀光活動特質,也就能體會出未來觀光與文創產業發展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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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發展博弈娛樂事業的優缺點
日前蔡鈺鑫前輩以「放手一『博』?金門博弈之再議」為題發表看法,引起地區鄉親廣泛討論;筆者幾年前的碩士論文正是以金門發展博弈娛樂事業進行研究,特別藉此提供研究所得供鄉親參考。 博弈又稱「博彩」,取「博」弈、「彩」券之意,不少人直接以「觀光賭場」稱之,直接點明是結合觀光概念的賭場,但有愈來愈多的學者認為此一名稱並不恰當,因為博彩業發展迄今,已是融入會展、度假與休閒概念的娛樂產業,不再侷限於「賭」,因而改以「博弈娛樂事業」統稱。 一般而言,發展博弈娛樂事業的優點有三: 一、創造就業機會、刺激人口回流。 二、提高政府稅收、增進社會福利。 三、吸引觀光人潮,帶動相關產業。 從字面上即可知其意,故筆者不再贅述。 而缺點最令人擔心的就是色情氾濫、黑道勢力、洗錢問題、犯罪率上升可能隨之而來,造成治安的惡化;再來就是「問題賭博」的產生,「問題賭博」又稱「病態賭博」,呈現的是因賭徒賭癮所帶來諸多社會問題,使其家庭因此破碎、親友被迫跟著負債,政府總得花上稅收五、六倍以上的社會成本才能解決,得不償失。 從澳門的例子來看,原本只是個傳統的小漁村,因發展博弈娛樂事業而快速發展,人、車變多了,生活品質自然下降;物價上漲,逼得澳門人幾乎每天都要出入拱北關口赴內地買菜。 再者,由於就業市場的快速膨脹,人才供不應求,以致許多年輕人還未完成學業,甚至心智還未發展成熟就提早進入職場,小小荷官雖然月薪等同台灣五、六萬元的高收入,但知識水準普遍低落,讓澳門政府不得不祭出高額獎、助學金來鼓勵學子繼續升學。 事實上,缺點還有,礙於版面問題,筆者將擇日補上。但筆者必須強調,發展博弈娛樂事業有利有弊,至於誰大誰小?並非是任何一人可以說了算,政府的政策、法令規範,特別是管理的落實等,都可能隨時牽動利弊得失。 發展博弈娛樂事業是全球觀光產業的新趨勢,而發展觀光則是金門要走的路,鄉親遲早要面臨博弈公投的抉擇,不如對博弈娛樂產業多些了解,心裡早日有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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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好書與往古偉人對晤
由金門縣政府、福建海峽出版發行集團及中華民國圖書出版事業協會共同舉辦的第八屆金門書展,上(11)月二十七日起假金城國中體育館舉行三天,此次共展出一千多種約計有萬餘冊的圖書,並有文房四寶--宣紙、毛筆、墨硯、字帖、畫冊等各類藝術作品以及文化局優良出版品等聯合書展。 二十八日十時三十分書展才要開幕,我九時到場,讓我驚訝的,好多鄉親早已在昨天試賣時到場尋寶搶購,一袋袋紅包袋裝排列成一條長龍,正等待今日結帳的宣紙、書籍、藝品等,讓我真擔心買不到想要的宣紙,果然實現,不過入寶山,不能空手而歸,我與太座也買了台幣三千多元的書品;我買3尺、4尺對開的宣紙(4尺缺貨)、智永楷書《八大人覺經》、懷素小草《千字文》、王鐸行書集、集唐寅書春聯等字帖、《米芾書法字典》,太座也幫孫子買了《男孩窮養、女孩富養》、《世界之最》、《家庭幸福便當》等書籍、物品回家,我內心很高興,感謝文化局長官、金城國中老同事的抬舉禮遇,請求書商給我以VIP的身分優待打75折扣。 這次書展, 金門縣政府希望能透過書展的交流平台,讓民眾充分瞭解金門文化之美,並達到兩岸文化交流目的,也要營造金門書香社會。縣長李沃士在開幕典禮致詞表示,金門書展邁入第八屆,經過八次的策辦,今年書展,擴及大陸、台、澎、金、馬相當不容易,多元且豐富的內容,提供鄉親一個便利的購書環境。李縣長期盼鄉親培養閱讀及運動的好習慣,隨時保有一顆學習的心,活到老學到老。縣長所說的「閱讀及運動」,誠然是一項終身教育、終身學習、終身實踐的工作,因為它能增進我們生活情趣,更能充實自己,健全自己,從而創造更美好的人生天地。 英國哲人斯邁爾斯曾說:「書藉含有不朽的本質,我們藉著好書的引導,能進入最好的社會,與往古偉人對晤,自然志趣高,而不和一切過惡結緣了。」書雖是無生命的物品,但要我們刻意「與書為友」,多多接觸它,我們仍然可以享受書籍友誼的芬芳,「與好書為友」,就好像和古今聖賢為友一般的有益。我認為書籍蘊藏了人類極高的智慧與經驗,如果因看電視、電玩、玩手機,而忽略讀書,那可是很大的損失,所以我認為「與好書為友」最好。 人的一生是在不斷地讀書中成長,由讀書吸取經驗學識,然後才能使我們的腦力與心靈,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潛力和潛能。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來台訪問時,記者問他是怎樣把新加坡治理得那麼好?他簡單回答:「是從讀書學來的。」因此當我遇上困難事情時,就企圖從書本中去尋找解決的方法。孔子說:「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就是這個道理。所謂:「讀書深時意氣平」,能多讀好書,精神生活必甚為豐富,遇事通明透徹,在好書的浸淫下,能啟迪智慧,美化靈魂,加強自信,提高品德,進而促成書香社會,禮義之邦。 朱子的<觀書有感>:「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讀書就是我們的智慧源頭,有了學問,有什麼抱負不能施展?學有專長,有什麼理想不能實現?希望金門縣政府與金門日報聯合在書展結束後,能舉辦「觀書有感」徵文比賽,讓社會、學校的讀書活動的熱浪繼續延伸,繼續擴大影響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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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偶思
天下雜誌525期報導英國首相卡麥隆上任後,認為英國有三大領域要改革:債務沉重、發展失衡的經濟路;過於浮濫的社會福利制度;落後的教育制度。卡麥隆首相認為想重振英國競爭力的關鍵,就在於能不能把教育搞好,因此,改變孩子們學習的內容,比如數學課要加強算數與代數,科學課要加強細節與講解,英文課要加強拼字,電腦課要加強程式撰寫;比如要改變考試的方式,要把及格的標準大幅提高,讓學生不是很容易可以拿到那紙證書,讓知識重新獲得外界的尊重。 卡麥隆又說:當技能的重要性越來越高,當雇主可以在全世界招募人才時,如果不讓年輕人學會必要的能力,就是辜負了他們。這些主張,其實是發人深省的。 在教育崗位上,我也一直朝著推動全人教育,讓學生學習多才多藝,建立正確的學習態度與習慣,培養邏輯思考的能力;注重藝能教育,讓學生學習才藝與鍛鍊體魄,給予表現的舞台,培養學生的自信心與審美觀;厚植品德教育,讓學生學習進退應對之道,啟發學生善念,引導善行善事;強化語文教育,讓學生勇於自我表達,書寫與口語都能明確表達與應用。 這幾年,我更體悟到帶著走的能力,就是一種生活知識的學習,因此鄉土教學、戶外教學我一直認為是重要的一環,我在參觀德國倫格中學的教學活動時, Uwe Seidler校長在介紹他校的戶外教學,說七年級是先從生活周遭環境認識起,到第十至十一年級時,就進行國外教學參觀,比如出國到波羅的海的一些國家進行運動課程、生物課程與歷史課程的學習,或者與法國、美國等國家交換學生,進行國際化的學習,這種國際化的教學,與我國教育部在2011年所公佈的「國際教育白皮書」的主張,是不謀而合的,我們了解培育具國際視野的人才,是要從深入課程、國際交流、教師專業發展、學校國際化四軌並進,他們透過短期的跨國文化實地體驗,藉不同議題,互相交換觀點,深入體驗不同區域的文化,這是國際化教學應該有的作法,顯然在跨國人才流動的趨勢下,是值得借鏡的。 在教育工作上,已歷30餘寒暑,我特別關心那些「讀不會」的學生,總想讓那些不愛唸書的學生有表現的舞台,總希望他們不要放棄每一次可以成功的機會,我總是認為教育是最可以表現創意的行業,我相信給孩子舞台,給他們成功的機會,將來他們有成就,我們跟著沾光,我一直認為孩子學習的成果是會秤出我們的能耐,孩子未來的成就會兌換我們的喜悅與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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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純的愛
愛是與一切生命親近的元素,只有愛,才能讓我們活得深刻,讓我們與人的關係不是停留在膚淺的表面。我們真正關心別人,不是出於自私的目的,而是我們體驗自己與別人的連結時,從心中湧現的愛,佛經上說這世界是一張因陀羅網,人與人之間如同網目間互相連接的結。其實愛人的能力來自我們的內心,但我們往往誤認為如此迷人的愛,是來自於外界特別的對象,諸如可愛的嬰兒、美麗的妙齡女郎等,這時被愛的人會變得很不一樣,因為我們用自己的愛把對方染上了色彩,我們自己對於對方的期望強加在他身上,我們想像了對方本來沒有的特質,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就是愛的秘密,或者更正確的說,對愛的誤解。 想一想孩提之時,我們的愛多麼單純,因為孩子的心胸是開闊的,我們沒有大人的成見,沒有對人的懷疑和不信任,我們原來都有能力去愛所有生命,但是,我們限制了自己的心。成年以後,我們進入忙碌的現實世界,為名聞利養而奔波,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讓自己進入愛的聯繫,讓自己去愛周遭的人或大自然。而這樣的連繫其實十分簡單,只要我們打開你的心胸,關懷別人的痛苦,我們就與別人連繫上了;只要我們從忙碌的生活中停下腳步,感受微風撲在臉龐的感覺,體驗一下日出日落時的炫麗陽光,聞一聞四季花香的味道,我們就與大自然連繫上了。只有與這宇宙萬有的連接,我們的生命中才能有愛。但我們太忙碌了,失落了一顆清明的心。 因此人際間的關係也變成一種滿足自我慾望的機制,並被用來操控他人,一切以利害關係為考量,我們失去了人與人之間素樸的單純。龍樹菩薩在《中論》中提出八不中道哲學云:「不生不滅,不常不斷,不一不異,不來不出。」愛何嘗不是如此,人我不是一,但也不是異,人我之間的愛因此也應該是不生不滅,本來具足。當我們時刻在利害的計較中時,我們的心會動盪不安,我們的愛因此被遮蔽了。如果我們希望自己更留意這個世界、更與人和大自然保持聯繫,只需使自己更安靜即可,只需要我們的柔軟即可。愛沒有目的,也沒有意圖,愛是情感與直覺,不是意志或目的。出於自私目的的動機,會扼殺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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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一「博」﹖--金門博弈之再議
金門設不設賭場,喧騰多年,目前雖傾向不設,但金門是否設賭場,隨時空之遷移,仍可能有變數,出現新論。本文提出幾點相關薄見,試重加思慮。 一是融合於育樂與購物中心之發展模型,取代賭場之單一思維。賭場若是金門發展某大項中之一個分項,賭場為人詬病之負面效應的衝擊,如傷風敗俗、治安與色情等,或可降至最可接受或控制的程度。但賭場如何取利去弊之拿捏,確需費心。 金門若與賭博畫上等號,相信無人樂見,然賭場若經營與管理得當,能刺激觀光與地方繁榮,應是大家所支持的。如何經營與管理得當呢?又如何將博弈融入育樂與購物等之綜合概念設計之中呢?這些,都有探討的餘地,需要專家與各界提供高見。 二是馬祖積極爭取博弈給我們的啟思(或迷思)。金門與馬祖,原本命運與共,離島與戰爭背景相似。然面對解嚴後的發展,卻各顯身手,各有前程要奔。馬祖對於博弈,積極進逼,受限先天地理與現況條件,事非得已,我們相當體諒。然金門之條件,相較之下,不必非博弈不可,未來可走的路寬廣多了。 許多人都認為,要博弈,金門的條件比馬祖更合適。我門金門人,不需人云亦云,然對於馬祖未來博弈的發展,一面衷心祝福,一面審慎觀察,或有我們金門可借鏡與效取的。馬祖設賭場,可能面臨的問題與挑戰,我們在發展金門的過程中,應該有許多同病相憐(如對外交通、基礎設施),與他山之石可攻錯(如開發觀光瓶頸之突破)的地方。 三是對博弈與金門未來發展的可能關係之靈活與開放的心態(mind-set)。我們大可不必對在金門設賭場,一味持堅決反對的立場。也許,給金門設賭場一個理性的、可議的空間,對金門未來發展或較有利、較有彈性。 賭,在碰運氣,在試機率,以各種形式與規模,存在世界各地,金門也不例外吧。只是,賭要知所節制,才能怡情雅興,避免許多因賭帶來的負面影響。賭場雖非金門未來經濟繁榮,唯一或非採取不可的選項,但是,我們不應太早把博弈從金門的發展規劃中剔除,阻礙我們發展金門許多可能性的計議。金門發展各種可能性的大門,應該永遠敞開的。 金門不設賭場,有不設賭場堅持的立場與哲理;金門若設賭場,也有設賭場的合理考量與智慧。設賭場與否的兩難處境(dilemma),就等我們大多數的金門人有了深思熟慮之後,也許才能凝聚最多或決定性的共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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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鄒魯朱子島序
金門雖僻處海隅,卻人才輩出,出了四十四位進士,宋代六位、明代三十一位、清代七位,文風、科第特盛,遂有「海濱鄒魯」之譽。《海濱鄒魯朱子島--金門文教顯影》一書,榮幸出版,得以紀綠這些光榮的歷史。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進駐金門以後,政府加強地方文教建設,也培植造就了無數人才,據金門縣政府統計,迄今(102年)已刻碑名者有三百五十位博士,而碩士、學士更是不勝計數。金門籍將軍也有四十六位(中將6位、少將40位)。為彰顯先賢,縣政府已在金城石雕公園「伯玉亭」四週,雕豎有「進士牆」、「博士壁」,今後希縣政府再增加豎立「將軍碑」以相輝映,彰顯金門特色。 憶自臺灣師大畢業返鄉服務,期間雖屢感「書到用時方恨少」的苦楚,但解嚴前之金門,資源欠缺,交通不便,想要赴台再入學校進修,真是「有心無力」。後以工作日趨繁忙,年紀也隨著增長,於是進修念頭已漸淡漠。 不意在八十八年,銘傳大學奉准在金門成立在職碩士班,斯時雖明知自己正處於「好讀書」而「不好讀書」之狀況,正在徬徨矛盾之際。鄉彥陳院長德昭教授,為招生蒞臨我時任的金城國中宣導:「成立銘傳大學金門分校,是創辦人包德明博士多年的心願,也是她表示對金門子弟的關愛,機緣難逢,希望能鼓勵有志者踴躍報考,不要錯過機會。」升讀碩士,本為我多年之美夢,於是決心由我校長「帶頭」先報考,再鼓勵學校同仁報考,「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得以成為銘大碩士班年齡最大的「老學生」,卻讓我的人生,因而更充實、更美好、更有願景! 經過二年的苦讀,終於修畢碩士的課程,畢業成績,竟然榮獲應用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班第一名。然後開始又廢寢忘食,趕寫碩士論文,在此期間,幸蒙指導教授陳院長德昭老師、紀教授俊臣老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示、鞭策、教正,才能勉強撰成:《金門縣地方文教演進之研究》此篇論文,而且也是本班第一名通過論文評審、榮獲碩士學位者,這些成就都出乎我預料,非常感謝諸恩師栽培,也感謝眾因緣成就了我。讓我更感到溫馨的,是在職求學時,全家人的關愛與鼓勵,妻媳子女一齊伴我讀書、打作業,幫我忙找資料作研究。誠可說「一人讀書,全家受益」,讓我既感動,又充滿感恩。 這本九十一年已完成的論文,經過十年金門文教演進之增修,榮獲金門縣文化局補助再出版,承蒙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的建議,再刪減濃縮內容出版此書,並命書名為:《海濱鄒魯朱子島--金門文教顯影》,又感恩泰銘公司董事長黃華泰與夫人林月貞的襄助印刷出版。為了感念鼓勵我出書的知名作家楊樹清,為了感念文學大師黃克全、與<銘傳校友>主編林妙影師長,特別把楊樹清駐金特派員主編<鄉訊>時報導我的「鄉訊星期人物---楊清國」報導文,當代序一;把黃克全大師為拙作《樂在分享第二集--未來島嶼未來佛》寫序的「亦儒亦佛一文士」,當代序二;也把林妙影老師訪問我的「四十載杏壇歲月重作學子--訪城中楊清國校長」的報導文,當作代序三,感謝他們對我的鼓勵與愛護。 《論語》「述而」篇云:「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我確實正效法孔夫子「教不厭、學不倦」的不老人生觀,保持終身工作、終身學習,老當益壯、老而不廢。入佛門學佛--學佛所說,學佛所行;拜佛求智慧,追求人生的慧命:念佛求往生淨土,尋找生命的歸宿。以弘揚佛教教育與文化來安度餘生,修心修行、閱讀運動、書法寫作來從事我人生的第二春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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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烈嶼悠遊島
位於九龍江口外、廈門灣內的烈嶼,原本與金廈漳泉可謂雞犬相聞、密不可分,但自1949年以來,閩南兄弟島在兩岸分裂下隔絕成為互不往來的兩個世界,在台海戰雲密布的1950、60年代,甚至成為兩岸當局用來攻擊彼此的基地,金廈漳泉烈嶼諸島的子民為此蒙受極大苦難。 還好,閩南諸島的歷史進程終於在1979年出現轉折,三度復出的鄧小平決心「改革開放」,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並選定廈門成為第一批「經濟特區」,經過30多年的發展,與烈嶼一衣帶水的廈門,已經成為中國海西經濟區的核心城市,並且帶動了漳泉等地的發展,廈漳泉的建設已不可同日而語。 比較起來,曾經被台北當局宣傳為「三民主義模範縣」的大、小金門,就硬體建設而言,確實無法與對岸的廈漳泉相提並論,無論是出於金廈同源的歷史情感,或是金廈曾經被兩岸當局做為前線的角色定位,任何一個金門子弟,對於金廈諸島的歷史際遇,想必都要有今夕何夕的感慨。 為了拉近與彼岸的建設落差,近年來大小金門正積極展開各種建設,連烈嶼鄉親引頸盼望數十年的金門大橋,也已正式發包興建,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連串要求建設必須兼顧環保的呼聲,部分工程甚至引起金門少見的群眾抗議事件。 持平而論,開發與建設確實很難避免對原有地景地貌的破壞,主政機關與工程單位除加強溝通對話,並採用友善工法外,尤應在工程規劃前落實環境影響評估,期能有效降低爭議,兼顧建設與環保。 然而,金門人也必須自問、必須思考:金門究竟需要什麼樣的建設?需要什麼樣的社區景貌?說到底,這攸關金門人對金門定位的意向。 發展確實離不開建設,但發展也同樣離不開島嶼定位,離不開島嶼的歷史經驗,離不開島鄉子民對生活與未來的想像。做為一個長期關心金門定位與前途的金門子弟,筆者雖然對金廈的發展落差有許多感觸,但卻不是一個建設至上論者,廈漳泉的經濟建設雖有可觀,但其發展模式也未必同樣適用大小金門。 那麼,金門與烈嶼應該怎麼發展呢?家鄉的未來又在哪裡?筆者以為,揆諸金廈發展史與當前兩岸關係,金廈戰史、島鄉悠閒的鄉間景致、金門素樸的人文情懷,正是小金門的發展利基,基此,和平、慢活、低碳、悠遊的觀光島嶼,正是烈嶼應有的發展定位,以烈嶼島大小適切的面積,主政單位實可全力打造烈嶼為低碳觀光島,以綠能服務產業活絡地方經濟,提高居民就業機會,使烈嶼成為全國低碳生活的示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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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人手記數位戀鄉情
近年來,印刷技術隨著數位時代的來臨越見發達,並躍增成為網路世界的寵兒,由紙本出版到電子報,任何機關單位或個人都可發行專有刊物,而祇要願意,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出色的編輯人。 十五年前,由於個人興趣,告別軍旅前即報名中華職訓中心的職前訓練,參與中文電腦編輯排版班,為期半年的專業課程,也學到一些初淺的專業知識與基本技術,自此便與編輯事務結下不解之緣。 八十年初,為了處理公務,常有機會接觸電腦,特別是參與演習和簡報階段,常需在電腦前熬夜撰寫報告資料,然而一些簡報資料,還是得交由有美工專長的文書兵協助編輯,方能力求整體畫面清晰美觀,並讓人一目了然,這段電腦世界的初體驗,也成為我軍旅期間最為難忘的經驗。 由文書兵那裡見識與學習到幾款美編軟體的應用,漸漸了解到編輯事務是什麼東西,有空也就買一些相關書籍來參考,《印刷與設計雜誌》便是當時購買的必看期刊之一,而這家位於北市師大路的發行者「印刷與設計雜誌社」,其靈魂人物便是王士朝。 退伍前夕,帶著一些初淺的編輯經驗,前往中華職訓中心受訓,課程當中便有王士朝老師主講的印刷與設計課程,可惜那天王老師因公務未克前來,改由公司吳先生代課,閒聊當中始知王老師也是金門人,並對於他在台灣設計界的努力與貢獻也興起佩服之感,那時我對旅外金門鄉親尚未多方接觸,由贈買雜誌到聆聽編輯人上課,對於王老師的印象,也燃起我對於旅外鄉親發展的關注。 久用電腦非常傷眼力,在松山受訓期間,為了精進更多相關專業課程,例假日也常到台北補習班上課,日以繼夜的使用電腦,忙於自我操練的結果,受完訓時除了拿到一張結業證書與幾張丙級證照外,同時也認識了一位新朋友「老花眼」,也使得爾後在閱讀與編撰時,常得依賴老花眼鏡來做事。 後來,因緣際會相繼投入採訪工作與編輯檯的世界,正式進入採編實務階段,過去參與的課程也漸漸能學以致用,實際上,數位時代凡事分工越來越精細境況下,編輯檯的工作祇能完成文字編輯部份,美編技術還得由專業人員去完成,讓人頗有「學然後知不足」之感,但看到精緻出版品付梓後,對於美編人員也更敬愛有加。 而在我經手的部份出版品,後來都是透過王士朝「印刷與設計雜誌社」關係企業「優點印刷」所協助完工,王老師的專業與熱誠,一一展現在他的工作夥伴身上,看到自己所整理的圖文資料經過編輯作業後,在美編人員等後製作業下,一本本精緻的印刷品自然呈現,並受到眾人歡喜與肯定,也讓人滿心喜悅。 藉由網際網路的發達,所謂出版品並非祇限定在紙本上,電子書(報)在數位世界裡也以多媒體等方式展露頭角,譬如開設一個部落格,即是投入個人網頁的編輯世界。藉由這些編輯世界,竟然也成為大家認識故鄉的另一座平台,在鄉情的薰染下,每個人都在心中編輯金門最為美好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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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圍建功嶼
八月,第一次踏上建功嶼。天陰雨微。上午九時許,潮退,海退開,石砌的小徑彎斜露出。路多泥,養蚵人家沿途埋石樁,未到採收時,路兩旁,只見退遠的海。 我偕孩子登島。建功嶼上,碉堡、營舍跟崗哨重新油漆,釘製安全木梯,立碑悼念因工事殉職的士官長。島,靜而小,軍隊百餘人曾於此駐紮,操練、飲食、備戰,他們若沒有堅強的心志,必無法武裝他們的肉身。他們必須接受,若惡時機來,整個島將變成一座墳。 建功嶼的前身也是墳。它不叫建功嶼,而稱痲瘋島。一座活人墳。痲瘋病人或獨自蹣跚而行,或由親人陪同送來,彼時,必沒有石板路可走,沙灘踏,一步一陷,此別,將是天涯。我常想,當潮退,海中讓出一條路,病人看著來路,必也得磨練心志,必也得孤獨求死,才能不走向人間。 跟孩子說困境、談死亡,是沉了些,但踏上大半時間皆沒於海的路,哪能不懷疑路真是路,而不是妄想。 海外頭,正對廈門,樓影幢幢。空中有異樣,不是樹動或草舞、不是浪濤或樹吟,而見蜻蜓振翅飛,如魅似鬼。蜻蜓招雨果然不假,不多時,大雨直落,我站在崗哨中聽雨。隔絕這島的不只是水路,連雨都下得絕望。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雨停,只好持傘往來處走。看不出來海有什麼動靜,但動靜已經發生,海呈包圍之姿,默默鼓動海水,即將攻佔建功嶼。孩子頓了一下,小聲說漲潮了,我低低回應。我們聲小,是因為難以相信。 逛走建功嶼時,我跟孩子說,曾在高雄西子灣,親睹海的詭譎。那在近晚,與室友散步海灘。海,在很後頭很後頭,幾乎與太陽一樣遠。我跳上一大塊礁石,海風拂,精神鬆。海平線上的貨輪比排豎立,來到近處則參差錯落。老家昔果山後頭,面向料羅灣。每當兄姊寫信傳來歸期,我常上土坡看海,判斷他們會在哪艘船。也許正因為這片海、這些離去與歸來的船,我把西子灣看作第二故鄉。 除了晚霞,我也喜歡向晚時,耽看雲霧徘徊山巒。我回頭看柴山。雲揉合了素白與胭脂,只這一道光跟下一道光,便流動變幻。所有的水,原來都千變萬化,雲在天空是那樣,海在地上也這般。透過餘光,我窺見礁石底下有水。我沒想到這是漲潮。還不可置信地回頭看。本來退得很遠很遠的海,突然漲滿到眼前。我跟孩子說,海很安靜,也很鬼祟。室友站在另一塊礁石,也沒有發現。我高聲喊他。跳下礁石時,海已及胸。 我們絕對不能背對海,而必需正視它。但在建功嶼上,正視海,也不能避開海的包圍,淹漲來路。幸好我穿脫鞋 急忙收傘半蹲。孩子對我的背並不陌生,直到這些年,他長大了,自然不再揹他。海水只及小腿肚,低漥入水處不過幾公尺。過低漥,放下孩子時,已瞧見前方不遠處,水漲得更高、路埋得更長。孩子已準備脫鞋除襪,我矮下身跟孩子說,你瘦,萬一海水急漲就要被漂走了,唬得他趕緊趴上他就要遠離的、我的背護。 水深及膝,似乎不深,但要到達哪一種高度,才是深?對我來說,這夠安靜,也夠深了的;整座海,除了蜻蜓與急雨、除了我們與水面的漸升,還好我有孩子、孩子有我,當我們並行共走,才能覺得天地有情。然而,背後那座島呢? 我們決定不等雨停,不忍看海水一點一滴,淹沒暗道。穿雨衣,上坡騎,雨很快打濕安全帽外鏡跟我的眼鏡。人世雨濛濛的,背後的海正逐漸包圍背後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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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化創意談土地政策
文化創意產業為我國官方定名,各國定義不同。最早是1997年英國布萊爾首相所推動的。同一時期,遭逢亞洲金融風暴的南韓,也開始從電影與數位等產業開始發展「文化內容產業」,成效早已成為各國走訪之目標。但到底什麼是文化創意產業呢?相信很多人都只知其名卻一臉惘然,下面例子或許可幫助讀者進入其中。 顏色是上天賜予萬物獨特風貌的華麗衣裳,台灣豐富的植物種類,更是煉製天然染料的最大寶藏,從植物的根、莖、葉、花、果實中萃取汁液,染出繽紛色彩。然而植物染在台灣雖然行之有年,但柿染卻是一項成功的文創案例:新竹縣新瓦屋客家文化保存區日前展出的「藝起柿柿看─染飾工藝特展」,以染飾工藝與柿染為主題,結合創意、工藝與時尚的概念,利用「新瓦屋」的空間場域與人文氛圍,結合染飾藝術家、玻璃藝術家、書法家、畫家、柿染工作者,透過裝置藝術、染飾生活場域、柿染設計發表會、名人走秀、特色生活市集,呈現新竹染飾與柿染文化的客家美學風華,成功展現文創的魅力! 上面這則內容正是文化創意產業最傳神的報導,足為我們參考,尤其是金門土地政策。 從解嚴以來,對金門衝擊最大的應是土地政策,尤其是某些地區之地價,早已超出市場機制,不僅嚴重影響市場行情,更嚴重阻礙居民「住」的權利,推衍而下,當然影響未來之發展。我們更可以如此認為,今日慈湖濕地之爭議事件,難道能逃脫土地價值飄漲之影響嗎?長此下去,不僅嚴重扭曲土地應有之發展方向,更嚴重妨礙金門未來之發展,更別談所謂的文化創意產業;因為前者之基礎是深植於正常的經濟市場機制。 我們以為,禮時為大。唯有與時偕進,才能談經濟市場機制,也才能侈談文化創意產業。就此而言,當年因軍管導致的社經結構,及封閉氛圍下所制定的土地地目,是否能適應今日之環境呢?例如占大比例之農業用地,是否與今日實況相符合呢?尤其是,在高舉文化創意產業之世代,其深層之意義即是早已告別徒靠勞力的經濟結構。且試以「藝起柿柿看─染飾工藝特展」為例,若站在農業社會來看,這那是什麼「工作」,簡直就是「蹧蹋農產品」! 但此種「笑話」若反視金門大片名為農地,卻無人農耕之荒地,徒留限建之法,惡化地價之上揚,豈非一樣可笑?因此,何不重新省思金門土地政策,在有限之平地上採造鎮方式規劃之;山坡地放寬為觀光民宿,如此才能有效利用土地價值,使貧瘠之土地發揮最大產值,這才是展延文化創意產業之時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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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遊小賀
前往湖南張家界旅遊,當地的奇山勝景與少數民族風情令人印象深刻,但回來之後,腦海常浮現的卻是導遊小賀的影子。 小賀是瑤族人,講話不疾不徐,條理分明,思維細密,應對有節。五天四夜的行程,要跑的景點不少,他隨機應變,有時把一些行程順序或進出路線作機動調整,讓我們省去了不少排隊或拉車的時間,以便養精蓄銳,保持體力好登高賞景,他適時吩咐注意安全,提醒細節,在亂陣中讓大家依序進場看秀,散場後在洶湧人潮中確實掌握人數,三十多人的隊伍在很短時間內集合,順利帶回,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一天,有些人未依約定時間或地點集合,小賀用他的高EQ化解多數人的不耐與少數人的尷尬。我們旅遊團費已包含導遊和司機費用,不必再另付小費,最後一天,在往機場的路上,他在車上向大家致謝,表示此行結束後將趕往長沙接團,同時不忘補充一句,說這幾天開車師傅辛苦了,大家如果有剩餘的零錢,不妨打個賞,給司機一個鼓勵,下車後果然有許多人掏錢給司機,都是十元、五十元人民幣整鈔,而非零錢,一個年僅三十的年青人,處事老練,不亢不卑,相對於年紀大他許多的我方領隊,他顯得更機伶與專業。 小賀畢業於當地一所專校,聽同團的人說他除了當導遊,也經銷一些土產,幾年下來已積攢不少錢,幫父母在家鄉蓋了房子。他老家在湘西山區的一個貧窮落後的農村,但大陸這幾年全面加快改革開放步伐,張家界市的旅遊業隨之快速發展,地方當局除了大力搞硬體建設,也在旅遊行銷與內涵做了許多創新,帶動了地方繁榮,也為當地人創造許多就業機會。小賀便是這一波旅遊業蓬勃興起,抓住發展機遇的人,如今他雖談不上成就大業,充其量只是「小資」而已,但難得的是他已清楚其人生的努力方向。 記得不久前曾在「公視」頻道看到外國人拍攝製作的特別節目,敘述近年大陸年青一代拚命想擠進重點大學,以及踏出校門後面臨嚴峻的就業挑戰問題。從小賀目前的情況看,他算幸運,也是成功的。但他的成功應非偶然,或許是他所成長的環境艱苦,讓他提早學到人生許多寶貴的東西,並且聰穎能吸收感悟,比同齡的人成熟穩重,所以能表現得較為亮眼;貧窮,果然能夠讓孩子提早體會大人世界面對的生活壓力,並激發孩子努力向上的潛力。孔子說:「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生於貧困的孩子,多能養成刻苦耐勞,勤儉樸實的習性,也會在世事人情上有較多的體會,這樣的生活磨練,是生長在安逸環境下的孩子所學不到的。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洞明」,是洞察、明白書本外的人間事;而「人情練達」,「練」是熟練、是成熟,知道什麼可以說,怎麼說,「達」是通達,通情達理,為自己設想,也替別人著想。從小賀技巧地提示我們對司機的關照,以及他不直接推銷,可是大家還是會或多或少向他購買一些名產的這些小事看來,可以預料,以他的資質和努力,假以時日,必能闖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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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獨立書屋
獨立書店,是條不同於主流的旁側支流,像是鄉間供人洗滌衣物的清澈水溪,農婦幾人蹲在溪邊,不遠處就有山歌傳來;於今,卻是稀少難見。看到報章上介紹一家獨立書店,就在住家附近開業;心中就漾起了潺潺誘人的流水聲,總想一探幽境。書店的主人年輕,應該是唐吉訶德出遊的年歲。 不年輕的我,終於走進了那家獨立書店裡,看著處處都是DIY的桌椅、書架與書,及標示著售價的小小盆栽,與咖啡的價目,就知道經營的艱困。 離開時,我站在大門的地方,大聲的向著年輕的主人說:「嗯!我的夢想,就是如此。」就看到主人笑了,笑的燦爛;笑的想到了自己,在30年前也恍似開過獨立書店。 那是1982年,離台灣很遠的一座小小島嶼;剛接掌了一個叫反共救國軍的中隊,30出頭,英姿煥發,滿懷的抱負。只是島上貧瘠的不僅是土壤,更有風氣。僅有的連隊書箱裡的書籍,像生長不良的幾根野草,長在不起眼的牆角,難引人注意。晚餐後的散步時間,偶爾聽到調皮的資深班長,學著值星官的口令,在集合場吹著哨子,大喊:「砲兵班…集合。」 我知道隊上根本沒有砲兵的編制,只是外島的孤寂,又逢血氣方剛的弟兄生理上的需求,那種想又不敢,不敢卻想的燥悶,讓人人的內心裡,真的都像顆赤燙的砲彈一樣,總須集體的、或某些外力,去揭開蓋在人性外面的厚重砲衣。 我假裝沒有聽到,就像假裝不知道外島設立了軍中女侍應生,假裝不知道阿兵哥有強烈的生理問題。卻知道某些事情不是軍紀就可以規劃,道德就可以勸說;更假裝我像聖人一樣,可以坐懷不亂。 生理上的問題,終究有管道可以解決。然而,心理上的空虛,精神上的苦悶,要如何填補充實呢?那時,就籌劃設立一個獨立書屋。 現成的中山室,就是最好的書屋;挨著牆面,利用報廢的床板,訂製了層層的書架。最棘手的經費問題,由幹部負責,官階愈大的費用愈高,逐級遞減到少尉軍官,每月固定由薪水中扣款;再統繳每月赴台休假的官兵,除了限制黑、黃的書籍外,都可購買。 半年的時間,已讓書屋裡琳瑯滿目;卻也驚動了防區的首長蒞臨「關心」。當然,這樣決定,不能讓所有的人滿意,尤其像是命令般的「捐獻」。只是我出的錢最多,官兵受益的最大;只見首長,面對我的呈述,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不知是說好還是不好!但在心裡,我總覺得打了一場勝仗。 30餘年過去了!我偶爾仍會為我的創舉感到高興,儘管我知道,人去政息;我走了,書架就會拆解,書屋就會打烊。可是,仍想著:只要在那個島上,某個夜晚、某個片刻,只要有一位戰士,讀到了一本好的著作,好的文章,有了一點收穫、一點啟發,填補了一些外島的空虛、苦悶,所有投擲的金錢與心思,都變的無價又永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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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海印寺
承傳臨濟正宗法脈,金門太武山海印寺退居方丈悟道老和尚,於藥師佛聖誕日圓寂,讚頌老菩薩上生兜率天,大覺圓滿! 韓國釜山海印寺,1995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我去過南韓,沒有去拜訪韓國海印寺,2004我寫過一篇〈南韓海印寺〉,就是因為宋代同時的金門也有海印寺,我原以為海印寺只有金門才有。在泉州地圖西南晉江邊,我曾看到有一點寫「海印寺」,出入泉州好幾次,沒有時間去尋找「泉州海印寺」。十月底,晉江霞浯宗親邀我和吳鼎信,到晉江籌劃遷建吳氏燕巢房祖墓(霞浯吳氏燕巢房,就有一支明末清初移居高雄燕巢),隨緣至此,央晉江親堂載我拜謁「泉州海印寺」。 過「泉州晉江大橋」,渡晉江就到寶珊花園、黎明大學中間的海印寺。寺在泉州市豐澤區海印路,原屬東海鎮法石村寶覺山上,始建于北宋初年(960),由寶覺和尚開山興建,初名海印室,後取海印寺。是千年古寺,幾經興廢,清代及民國初重修。寺院占地面積約21畝,坐北朝南,中軸線有天王殿、大雄寶殿、拜亭、大悲閣,兩側有僧舍和齋房,以及醒世佛堂、祖堂、放生池等。大雄寶殿面闊、進深各三間,重簷歇山頂,抬樑式木構架。1988年重建,大門匾掛「海印古寺」。 朱熹曾任同安主簿兼領學事,在海印寺西廊寶覺書院講學,東廂僅存有「朱子祠」刻石。高處有「天風海濤樓」朱子所題,現在已不存。「海濱鄒魯,泉南佛國」在泉州留下了深刻的影響。海印寺的大悲閣,嵌有清雍正二年,惠安進士林之浚重刻的「天風海濤」刻石。寺中築有假山園林,山石由清一色「鐵沙鐘乳」堆砌而成,小巧玲瓏。假山間有小放生池,池內養有鯉魚。翹脊下的山牆壁面,用厚實平板的大海蠣殼完整鋪貼,因為靠近晉江邊、泉州海港,所以就地取材,形成一種建築特色。 乾隆16年,修建山門、大殿、朱文公祠、寶覺書院、大悲閣。清翰林莊俊元書「古佛」、「大海潮音」匾,分別置於天王殿和大悲樓。莊俊元晉江人,道光進士,曾任甘肅西寧知府道台。告退寓泉30年,他的行書瀟灑遒勁,法古辟新,其墨蹟遍及泉州各寺院道觀。寺內還立有清同治11年重修碑記。光緒初,泉州大旱,一優婆塞信士為抗旱求雨,而自焚其身,大雨果至,人們為感其德,將其骨灰、指頭塑像奉祀寺中,尊稱為「醒世佛」。弘一法師也曾寺中駐足,題匾額有「住大慈悲」、「悲智願深」等墨寶。 泉州有萬國梯航的後渚港,與埃及亞歷山大港齊名,南宋稱為世界兩大港,是「海上絲路」的起點。各種宗教傳入中國,大都由泉州港登陸,有世界宗教博物館之稱。佛教自西晉傳入泉州,興盛於唐代。泉南佛國歷代高僧輩出,法雨遍灑南天,士女翕然向化。海印寺是泉州女眾叢林之一,閩南泉、廈、漳,尤其是泉州佛院中,這些不落髮女眾,自幼隨姑母或生母出家,成人後自願脫離塵緣,而永住佛門,俗稱「菜姑」,未婚的稱「清姑」。晚上坐香念佛,白天則勤苦耕種,自食其力,弘一大師至為讚歎,特稱她們為「梵行清信女」。 「金門海印寺」和「泉州海印寺」沒有扯上關係的跡象,似乎沒有法乳分香的名份,與南韓三地也各自表述「海印」名相,都從字表的解釋,一樣不足取。還是依華嚴經「海印三昧」:佛之所得三昧名,如於大海中,印象一切事物;湛然於佛的智海中,印現一切大法。是為「海印」本義!泉州、金門兩海印,可否開始弘法交流「心心海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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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魚路古道
已是深秋時節,那日,為了觀賞漫山遍野芒草花來到擎天崗,卻不見芒花壯麗風采頗為納悶。山頭壟罩著煙嵐,雲煙退去復露出青色山脈,在廣袤綠色山峰擁抱下,情不自禁沿著環山步道走了一圈。路上,涼風陣陣,伴著幾滴霧氣凝成的小雨。小徑上遇見幾堆牛糞及有心人插在糞上警示的野草。突然警覺身上穿了鮮紅T-shirt,牛隻常在此出沒,可不要觸怒了野牛才好,便將帶來的薄外套穿上。繞了環山步道,天色已晚,無法一探路上標示的「魚路古道」感到有些失落。 一日,再訪擎天崗,聽旅遊中心服務人員說,魚路古道原本可通至八煙及天籟溫泉會館,目前因坍方只能達上磺溪停車場。這天,步道旁、斜坡上,已是密密麻麻白色芒花隨風飛舞,佈滿芒草的遠近山頭白茫茫一片。步道間雜著石板及土質路面,從擎天崗這端是下坡路段。我踽踽獨行於芒花夾道間,居高望遠,步道小徑蜿蜒於山谷斜坡蔓草中,忽隱忽現,盡頭處是堆疊的重重山巒。走了一段路後,轉入一片有如雨林般的茂密樹林中;一路潺潺溪流相伴,忽左忽右,伴著幾聲鳥啼。林木、岩石長年不見陽光長滿青苔,見了清涼無比,濕氣瀰漫開來,鼻子嗅到的盡是空氣中的那股清新。靜寂小道上,偶爾遇到的健行者彼此打招呼、互相打氣。 轉過一個彎,路旁有一紅磚砌成的小土地公廟及金爐,小廟屋頂佈滿青苔,不著痕跡地融入這片天地。早年這裡也是有人家的,來到一處有兩間茅草屋,叫「山豬豐厝地」的。據說屋子主人阿豐仔善於捕捉山豬,人稱山豬豐,可見這片林木以往是有山豬出沒的。屋子經國家公園修繕,牆面仍保留原貌以「亂石砌」疊成,頗有古意。 行走小徑上不時拍照捕捉畫面。此刻,周遭充滿天籟之聲,風吹過的沙沙,水的滴答聲,一聲劃過的蛙鳴。一人獨行的寂寂路上,方才領略隨身相機的意義,憑藉著它與岩石上的小蜥蜴、隨風搖曳的芒草、山澗汩汩的水流、石板上的枯葉 …… 有了交流,身處曠野大地而沒絲毫孤獨之感。 來至許顏橋,是昔日茶商許顏為運送茶葉之便而建的。見一人立於橋上釣魚,頗有古人「獨釣寒江雪」之雅興。此處雖是不受汙染的釣場,但國家公園內一草一木皆受到保護,能否釣魚,應多留意。橋下上磺溪,流水淙淙,與溪床大小錯落的岩石濺起白色水花。過了橋不遠,立了一個「道路坍塌,禁止通行」的告示,這裡是目前古道的終點,管理處搭了座木橋引導遊客往上磺溪停車場。出口處路面較寬,光復初期曾在此開採白土礦,現場遺有一口昔日礦工煮食的大灶。 目前古道全長三公里多,路上林相豐富,有叢生的草原,也有類似雨林的秘境。走來,心曠神怡舒爽無比。而土地公廟、山豬豐厝地、許顏橋等人文景觀,提供遊客遙想古道舊日風貌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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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級的笨
如果你對自己要求不夠完美,你怎麼要求別人?怎麼要求企業?你連吃都不能控制,那你還能控制什麼呢? ───裕隆集團執行長嚴凱泰 近期參加了一場文化局舉辦的文學營,得以近距離的親炙文學大師風采,內中欣喜自不待言。縱然後續講述的內容不見得如自己的意、和自己喜歡的文學類型攸關,但還是喜歡那樣的氛圍、狀態,和來自名人身上的堅持、不一般的文學光彩。 很難形容乍見名人時的那種感覺,不外如是、血脈賁張似乎都談不上,或許是已過了那純粹靠感官、腎上腺素興奮的年齡,也或許是早已失去了純粹的本能,把一切都看複雜了,較難去感受那「就是喜歡」的初衷。我經常在反芻生命中的一些有感或無感的變化;諸如:聰明的人變笨了,簡約的處理複雜的事或複雜的看待簡單的事,似乎都讓人感到不平凡的人一樣有著超越平凡人的笨。 馬王政爭紛擾數月,事件似乎正朝向非老馬預想的路上走。關說,看在權貴眼裡應如喝白開水一般的正常不過,也應是升斗小民深惡痛絕的罪過。然而,時至今日,反是堅持公理正義的被K得滿頭包,犯事者卻大剌剌的指著檢察總長的鼻子說,「你完蛋了」。事至此,無關乎政治軸線是否倒轉,而是道德良知的極致混亂。人們常說:「水至清,則無魚」。老馬的標準或還不到「水至清」的地步,但又有那個政治人物能保證自己沒在渾水中摸過魚?於是乎,老馬就成了政壇國寶級的「熊貓」了,鶴立雞群、曲高和寡猶難況味,倒反置己於眾矢之地。這般超越凡人的笨,恐怕不是原來擁有高學歷、高魅力的老馬應有的智慧與形象了。 再有就是形象一向高大偉岸的特偵組,既然在未明事實前,便召開記者會宣稱絕無監聽國會總機、監聽的乃是手機云云。這種只要撥個電話就能辨知真偽的事,還要勞動國家公務菁英的錚錚鐵口來大聲疾呼,而且聲明的內容還是與事實相悖的。這般低能的行徑恐怕尚難單以一「笨」字便可了結,而是菁英們固守成見,犯了眼高於頂、視眾人如無物的毛病,於是乎恨鐵不成鋼者有之,樂打落水狗者有之,戕害最深的,卻是司法、檢調威信的蕩然無存。 我們信服名人或能人,通常是因為他的言辭、行為、形象,有足資仿傚者;反之,應也能作為我們的借鑑。而不論是名人或能人,其言行既已為眾人焦點,一舉一動便該慎思再三,切莫恣意妄為,令親痛仇快,讓自己高大偉岸的形象毀於一旦。意即,名人應該要有比常人更高的意志力、自制力,以及對狀況的掌控力,否則,則不免淪入「名人級的笨」了。 我們常自詡十年磨一劍。有些人因緣佳、家世好、成名早,縱是霜刃未曾試,但基本工還是應當要有的;就如文學大師般,沒有足夠的國學底子、文字洗練,以及生活經歷,又如何能產生雋永的文字、留下亙久的念想?因為「你是不可能忽然頓悟的。」縱能十年磨一劍,如不能不適時的加點鋼材、多些鍛鍊,能否一劍抵十年,猶在未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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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空間補記
一星期得拔四顆牙,前兩顆順利拔除後,拔第三顆牙時,我還是很害怕。一躺上診療椅我就對牙醫說:「我越拔越害怕,之前的拔牙經驗非但沒讓我放心,反而越來越害怕。」牙醫說:「我也是越來越害怕啊!」我只好閉上眼睛,對自己說忍耐一下就好了。聽著拔牙器械在嘴裡喀喀喀響,那聲音讓人深感恐懼、無助,我很想開口對牙醫說,拔牙時播放輕音樂或者歌劇,應該可以轉移分散緊張的情緒,但正在拔牙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我沒辦法說話,只聽到磨人的喀喀聲在嘴裡響,一顆牙很快被拔掉了。 拔第四顆牙,一躺上診療椅,我緊張得雙手直顫,兩隻手交握也不是、放開也不是,我努力調整平躺的姿勢,真希望有個洞可以鑽躲起來,也渴望旁邊能有一雙手,讓我緊緊握著,大力把恐懼捏碎。這時我的眼角滲出淚水,我趁醫師轉身準備器具時,趕緊擦掉淚水,努力抵抗恐懼。 後來我對醫師說,下次我要努力說服母親來給他補牙,因為母親被另一位牙醫嚇到了,嘴裡有好幾個拔牙後的空洞,一直空著沒補上假牙。母親寧願三餐都吃煮得爛熟、軟軟黃黃的食物,就是不敢再去看牙醫和補牙。任憑家人勸了又勸,母親總是重複說,看完牙醫回家都還合不攏嘴。我說那可能是拔牙後麻藥未退造成的錯覺,過去我也曾經歷過拔完牙,一腳高、一腳低、走路歪歪扭扭、傾斜得快要摔跤,但麻藥消退後便恢復正常了。已近八十歲的母親依然堅持不去看牙醫,我再勸她補牙,她便說,只要把飯菜煮軟一點,吃得下就好,再活也沒幾年了。我想,母親還陷在拔牙的恐懼裡。我只能繼續幫她加強心理建設,也許有一天,她可以考慮牙科的鎮靜治療,藉助麻醉以維持理想淺眠狀態,讓她對外在刺激反應變慢,減少心理抗拒。那麼她就不會再擔心嘴巴合不攏了。 一個星期,接續拔四顆牙,我每天都得算計好,預留疼痛的空間,當前一顆不那麼疼時,第二顆才能接續拔。拔完一顆再接續拔另一顆,一個星期內,我的拔牙疼痛感一直接續著,就像我正在寫的兩本書,一篇小說接著一篇小說,在連成一本離島書之後,又有一部長篇小說裡的人物跳出來,等著要接續搬演長、短篇連結的劇情,它們彼此相連又相離,就像一顆一顆的牙齒,彼此緊緊相依卻又有牙縫存在。 在拔牙過程中,我發現內心的恐懼與害怕,不會因為瞭解自己的牙齒而減低,疼痛也不會因此而減弱。拔牙前、後的的疼痛,只能靠時間分分秒秒去修護,除了忍受,別無他法。而傷口在痊癒過程中的痛,是生命力的表現,也只能承接它,無法逃避它。拔牙後留下來的空洞,得一個半月後才能補牙,在等待補牙、等待登上青藏高原的期望裡,我的行腳將先踏上離島,帶著四顆空洞的牙洞,搭船走向北竿、南竿、莒光,補上我的新作,銜接之前的路,再延續走向東引島。 我將進行的田野訪談,離島的居民經歷過漫長「戰地政務時期」,在貧窮、壓抑、受苦、受難的環境中,那些生活在特殊背景時空裡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疼痛,我一邊寫一邊痛,有時創作靈魂受到太大撞擊,無法優美飛翔,我只好暫停,等疼痛感舒緩一些,再回到筆耕田地。而我想透過田野訪談,挖掘、紀錄的時空故事,必然有更深沈的痛點。金、馬人一直在經歷、超越、重生。不管兩岸分裂造成多少隱痛,都得讓時間走過,讓歷史之河流過,那疼痛,在每一個時代都曾存在,而不斷前進的路,活著,得空出疼痛的空間,理解--痛!是生命力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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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快走下來吧!
──再議金門戰地文化的展存 我不是軍人,但我一向喜歡收集與軍人有關的文物,尤其在我與學校同事籌設「戰地生活英語情境教室」後,更是一頭栽進國軍文物文獻的收藏領域。 我全方位的收集,不管日記、獎章、紀念章、證書、衣帽、回憶錄、書冊、檔案、照片、器皿、唱片、模型等,只要與「金門」或「兩蔣」或「國軍」扯上一點邊的,我都收了,再來過濾,因此,藏品是「精品少數,垃圾多數」,花錢買經驗的酬報是眼光有越來越精準了,比較會去蕪存菁了,但因「實力」不足,有時碰到好東西,只好拱手讓人,徒呼負負。 只是偶爾得到心喜之物,還是喜不自勝,把玩觀賞解讀之餘,還真能卸除工作的困頓勞累,精神也恢復起來再去衝教育,偶而也像童子一般,喜歡現寶吹噓,大唱金門沒有這些,還叫金門嗎?我的「雞婆」,每次都被女兒譏評垃圾當黃金,但我還是執迷不悟,相信自己,肯定自己的眼光,絕對錯不了的。 最近,我又增加了一件稀有的紙品,那是民國38年10月20日國防部在台灣發布的人事命令,四張A4紙,正反摺合起來共16頁,紙色已經橙黃,騎釘已經腐朽掉光,只因為內文有一些人名與金門有關,我就殺紅了眼,根本不去想價值不價值,一定要搶到手,那張人事命令第一頁是總統核定顧祝同新任「西南軍政長官」、胡宗南新任「西南軍政上將銜副長官兼參謀長」、薛岳新任「海南島防衛總司令」三個國軍將領的名字,接著是兼部長閻錫山核定的139位校將級軍官的調派免升撤等令,其中與金門相干的將官名字,有羅錫疇調「第十三師少將師長」、尹俊調「第十四師上校師長」、孟述美升「第十八師師長」、湯恩伯調「東南軍政上將副長官」、高魁元升「第十二兵團少將增設副司令官」、李良榮派「東南軍政長官公署訓練團中將副團長」、劉玉章升「舟山防衛司令部中將副司令官兼第五十二軍軍長」、石覺升「東南軍政長官公署舟山指揮部中將副主任兼舟山防衛司令官」,耐人尋味的是這些人物有多人在五天後曾參與古寧頭戰役,也有多人後來曾任職金門防衛部的司令官、副司令官、師長等重要軍機位置,因此這是一紙值得探討的人事公文,反應了那年代國軍重要將領的佈局調配,當然也觸動我回顧那段風雨飄搖的動盪歷史,這些戰將都曾經在金門這塊土地與老共對戰過,應該是對金門有功的人吧! 我一直以為金門的戰地角色,才是兩岸獨一無二的文化資產,金門的戰地文化應該以重要性、系統性、完整性的思維來收集,金門的戰地文化應該以國家級的角度來規劃,以國家級的規模來籌辦,以國家級的單位來經營。 我在想如果金門有「戰將紀念館」,讓曾駐守過金門的戰將,如李良榮、胡璉、劉玉章、劉安祺、王多年、尹俊、馬安瀾、李運成、高魁元、劉雲瀚、劉鼎漢、雷開瑄、李光前、陳振威、賴生明等人的文物文獻都能留存金門,讓他們一生的戰功事蹟,得以在此保存留念,那不是酬答他們對金門的奉獻最好的酬報嗎?同時不也是彰顯金門人知恩圖報的善良民情嗎? 比如金門有「戰地博物館」,廣泛收集各種軍方文獻、解密檔案、老照片、心戰什物、兵士日記、證件、研究報告、工事模型、書籍,衣物鞋履等什物,我相信會讓曾經來過金門當兵的小兵,緬懷他們當初戍守金門的歲月,喚起他們的回憶,吸引他們舊地重遊,這不更契合金門發展觀光事業的政策嗎? 我聽聞政府有要以生態的概念,把整個金門視為軍事博物館來規劃,我相信這是一個符合環保與生態的進步觀念,我樂觀其成,唯整體架構、細部與細項計畫,計畫執行單位與預算編列,是否都有明文?是否都有期程?否則有想法沒作法,錯失時機,將來有一天金門的戰地文化,被別人捷足先登,變成要到別人的地方去參觀,那就頓足噓歎了,因此,不能只聞樓梯響,趕快走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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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
在歷經一次又一次的的食安事件之後,慢慢發現,越簡單越可能接近真實。 人心不古,這包括商人與消費者。為了滿足消費者挑剔的嘴,在對價不變下,食用油可能是混的,調味品可能是假的,飲料可能是合成的,而這一切一切的造假,無非都只是要滿足我們不真實的慾望。 胃口無止境增長,慾望無限延伸,慾念的花樣愈多,越可能提供給造假以無窮的機會。喜歡Q的,喜歡香的,喜歡口味重的,喜歡有顏色的,喜歡色彩漂亮的,喜歡完美的,於是Q勁被調製出來了,香味被組合成了,色彩被堆積出來了,美麗被不擇手段延滯下來了。 所謂的平價美食,竟可能是以化學的、假的、參雜的,混合而成,食物從此如魔幻般虛假,只為了呼應我們那不真實的美好想像。食物的原樣漸漸被遺忘,不討喜的則被遺棄。 歷經食安事件後,有人開始回頭尋找食物的原始樣貌,重新體會學習淡然卻真實的味道。 美食如此,社會亦復如是。 一如對美食的追求,社會大眾喜歡吃好吃的、聽好聽的,看好看的,殊不知這世上多的是不完美的,刻意追求美好,只會讓虛假蒙蔽。 就像美食一般,善於察言觀色的,擅長巧言令色的,往往為大眾所歡迎;拙於言詞,不會看場合應變,難免遭來白眼。所謂忠言逆耳,時勢所趨,說真話的少了,講假話的多了,周遭充斥的,是言不由衷的吹捧之辭。 也許,我們也該像對待食物一樣,再一次審視周邊的人事物,學習看透華而不實的虛假,體會質樸簡單的純真。讓心性更純淨,讓思緒更單純,讓生活更簡單。簡單生活,一如簡單吃食。 尤其是身處在利益環環相扣的公務界,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慾望的困境。為了防微杜漸,日前,金門縣政府響應法務部廉政署「廉政新構想-以民為本」之施政主軸,特別舉辦「金門縣政府102年度廉政週系列活動」,規劃八場次多元面向活動,包括:校園廉政故事宣導、廉政專題演講、表揚廉潔楷模、廉政問卷調查結果發表暨廉政焦點座談等,希望透過一系列的相關活動,讓政風人員協同機關、學校、民間團體、企業、社區加強反貪行動,深耕基層、推動精神倫理建設,打造國家廉政體系。 貪念,如同口腹之慾,一旦萌發,就無可抑遏,汲汲營營下,終至無可自拔,防範之道無他,唯簡單二字。只有讓自己生活越簡單,心性才可能越單純,心性單純,無所奢求,自然不貪。 美食迷人,貪念誘人,就像追求美食一樣,貪念在所難免,如何去除貪念,也是需要學習的。雖說大多數的公職人員,都能戰戰兢兢,不貪不取,但是,社會的大染缸,卻以各種虛幻浮華的美麗樣貌,游移周旋於身邊,一步一步挑動原始的慾念,一旦上鉤,就很難重回本性,一如嚐盡了濃郁口味,再也無法感受食物天然味道的美好。 就像回歸最自然的食物料理方法,我們也應該學習讓一切放下,讓生活更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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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里汶鄉僑返鄉尋根
十一月一日下午,印尼鄉僑李先生以手機打電話給我,說他已來台灣,先參加慈濟到花蓮的活動,過幾天再返金門,我說歡迎他返鄉尋根。 月前,李在印尼就曾打越洋電話給我,說著不流利的華語,問說他若來金門,我可否提供協助尋找祖先原籍,說他是經由住在峇萊吉里汶島上的林先生幫忙,林先生有我的名片及通訊資料。 兩年前(民國100年),我曾與縣府董群廉秘書,遠赴印尼雅加達、勿里洞、蘇門答臘各地,去做鄉僑訪談,歸來整理錄音化為文字,集結成冊出版。此番鄉僑遠道來詢求援助,義不容辭。 十一月五日,李先生來電說他已住在金城IN99旅館,我到旅館會客廳與他見面,才知他年約四十歲,中文全名叫李錫輝,會講華語和閩南語,但中文認識不多,因當年印尼政府排華,他只接受印尼文教育。他從手機秀出一張墓碑相片,上有他曾祖父李森天、祖父李炎皮、父親李增利的名諱。說其父生前一直想來金門,早年曾聽長輩講有親人在印尼及馬來西亞。但其父十三年前過世後,錫輝因忙於工作,與親友已失聯。他和其父都是在印尼出生,據說曾祖父出生於金門,之後才到海外,其餘他皆不詳。 因李提供的訊息有限,只好尋求外界支援,我載他到縣府找董群廉秘書,董秘書想到李錫回參議,我們遂前往請教,李參議見多識廣,熱心助人,要我們留下李錫輝及長輩名字,幫忙打了幾通電話詢問,又影印李氏宗親通訊資料,提示一些李氏長老的名字,要我們繼續努力。 我載錫輝去找李炎傑長老,然因未事先通知,他已外出,李夫人在家,留下錫輝與李夫人閒談,我先去忙他事。一刻後,再來李家等待,炎傑長老回來後,承他相告:李氏族人眾多,若要尋找族親,最好先知他是屬於雄房、北奇、南奇、北進、南進、北主、南主、林厝中的那一房親,但李錫輝於此全無概念。我們向炎傑長老借閱他與人合編珍藏的古寧頭南山主房李氏族譜,可惜找不到想找的人,殆因金門李氏族眾,他的族譜只記載其中一部份。 回到錫輝所住旅館,我再次致電多位李氏長老,將錫輝的情形說予他們知曉,向他們探聽。但情形並不樂觀,因李錫輝所知不多,加上其曾祖父離金時間,推算至少在七十年前,如此一來,認識或知道他曾祖父、祖父的人很少。加上很多古寧頭的族譜都不容易借到,有的李氏家族沒有編修族譜,想要尋找錫輝的先人原籍在何,有如大海撈針。 六日我應邀赴鎮公所參加「戰地政務解除21周年座談會」,趁休息餘暇,我將李錫輝返鄉尋根事,向與會的前縣長李清正及教育處李再杭處長說明,請求他們協助,他們也都很樂意,並要我將有關資料寫給他們。這一天,我較忙,事先安排錫輝搭觀光公車遊金城、金寧,前一晚先帶他去公車站,了解發車時刻等有關規定。晚飯後,我電詢錫輝,他說上午坐公車遊金城,下午沒續遊,去找炎傑長老,長老駕機車載他去古寧頭找到李榮勵先生,榮勵老先生似知錫輝的先人。 錫輝轉述榮勵老先生所言,說錫輝祖父名炎皮,錫輝可能有伯公炎煌、叔公炎谷,曾祖父的名字應為森諒。但這些均有待錫輝返印尼後,再與有親友聯絡核對,若皆符合,才可確定。至此,錫輝心頭篤定,返鄉尋根總算有些進展。七日那天他就寬心再搭觀光公車,暢遊金沙與金湖。晚間,我陪他再次到炎傑長老家致謝,隔天,錫輝要回台灣了。 八日那天,我開車準備載他再到一些景區走走,錫輝說他想再去北山找榮勵老先生,到北山李宅,老人家外出,我們在村子裡逛了一圈。終於見到李長老,錫輝向他道謝,老人說:古寧頭同名炎皮者,有好幾位,此事尚待查證,他所言之炎皮,是否即錫輝祖父,尚未能確定。又講了些故事,要李錫輝回印尼後,去打聽核對。 告別古寧頭,到了機場,李錫輝進入候機室前,一再向我表達謝意,說他總算完成其父李增利遺願,尋根有眉目,返鄉感到愉快和溫暖,期待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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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金門的土地政策與未來發展
土地利用和地方的經濟和產業發展息息相關,土地利用的策略正確與否勢必強烈影響到一個地方的發展和進步,金門地處海島土地資源本就有限,過去軍管時代土地不是被占用就是沒辦理登記,以現在土地登記政策,其實很多祖產都不見了,建地有限是個大問題。在建地有限的情況下,如果對土地利用沒有很好的管理策略,則不僅對整體的城鄉景觀沒有很好的觀瞻,且也會在供需失調的狀況下,影響到地區的經濟建設和整體發展,更會影響到人民生活的水平。 以金門最近的土地和房價漲和建地有限的狀況而言,五年檢討一次的都市計畫其實是趕不上地區最近二年來的發展速度,尤其近二年台灣大量的銀行分行、連鎖商店、分店、服務處和辦事處等紛紛進駐金門,無論購屋或租屋,無形中帶動地區房價和房租的上揚,房價和房租甚至地價都是取決於市場機制,會隨著市場的需求和產品的多寡而改變,現在想到金門天價般的房價,有些區域的房價和地價甚至高過台灣的台中市和高雄市,不禁會為金門的下一代擔心,因為以目前全球性的不景氣、E世代低薪和高失業率的現況,以後的子孫們想買一棟上千萬的公寓或住宅,恐怕賺一輩子也無法如願。 為什麼大約五萬長住人口的金門土地利用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財團的炒作當然是一大因素,當然也不能全怪財團,「有利可圖」本就是商貿和私部門存在的本質;通常社會公益和地區發展也不是他們首要關心的課題。此外,過去金門以農為主的產業型態大部分土地都登記農地,若要蓋房子也只有10~30%的建蔽率,在可建地有限的情況下供不應求,且在稀少性的預期心態下創購,自然造成高房價和高地價,也造成縣民更高的經濟負擔。隨著時代潮流和經濟發展,金門的產業結構早已改變,現在大部分的人要不就在公部門工作,不然就是從事服務業,原來依都市計畫畫分的大比例的農地是否有必要保留,還是改變用途成為建地或其他用途?確實有檢討與調整的必要。 土地利用是一項重要的公共政策,攸關大眾甚至我們未來子孫的發展。也是作為民選的政府和民代不能不關心的課題,個人以為公共部門應針對目前金門的土地政策再作檢討與調整,在有限的建地下要持續目前的農舍和集村農舍,還是需要以地方自治的立場,適時調整都市計畫,配合地區整體和區域平衡發展,規畫更多的建地,或以造鎮的方式興建更多建物,並作整體的規畫?尤其金門地質為花崗岩又少地震,是比台灣更有蓋高樓的條件,就土地利用的效率來看,農舍是最缺乏效率的土地利用方式,而且沒整體規畫個別建築再美的農舍,整體來看零零落落,無法呈現整體的美感。對一個外來的觀光客來說,他停留在金門的時間有限,所看到的是一個整體島嶼的影像和印象,當個別建物的美加起來無法呈現整體美,甚至還帶來雜亂無章且沒有完整規畫的負面印象時,這就是都市計畫和土地利用政策出了問題,金門在目前這個發展轉型的時間點,如果能調整土地政策,規畫更多建地或政府主動造鎮並保留優質的生態環境,運用靈活的土地政策在地價和房價上以量制價,拉下居高不下的房價,讓更多的金門子民願意長住,而不是許多財團和過客賺了就走的心態,相信對金門未來發展的穩定性和永續性一定有所幫助,也才能讓我們的百姓不但有幸福感而有未來希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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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大﹑二膽的駐軍與觀光
隨著行政院長江宜樺上個月的造訪金門,大、二膽開放觀光的政策算是塵埃落定了,自後年7月起,將分三階段開放觀光,所謂三階段,是指:2015年7月開始接受在地公務部門及學校團體專案申請登島參訪,為第一階段;同年9月起,接受本國籍青少年團體、學校或曾於島上服役之退役官兵申請,為第二階段;至2016年9月則檢討全面對外開放的可行性,為第三階段。其中所謂「全面對外開放的可行性」,若筆者理解無誤的話,指的應該是評估是否開放陸客上島觀光,至於喧騰已久的駐軍問題,行政院初步決定保留適度兵力,以維繫大、二膽島軍事防衛需求,對於這樣的發展,我們表示歡迎。 只不過行政院仍堅持:「國軍兵力駐守在大、二膽島上,絕對不是要成為觀光客取景拍照的對象。」筆者認為有再商榷之必要。行政院如此堅持應該是擔心駐守的國軍受到干擾,而影響其任務之執行,然而如眾所皆知者,現階段駐軍大、二膽乃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之事,因此所謂任務者,自以滿足此一象徵意義為原則,而衡量當前情勢,駐守大、二膽的軍隊,若能適度向觀光客展示軍容,宣揚國威,實乃培養愛國情操的最佳機會,但如此一來不但不能禁止觀光客拍照,相關部門甚至要拍成影帶,以擴大宣導。 在兩國邊境,以駐軍互別苗頭,甚至發展為當地特色景觀者,並非無例可循,印、巴邊境的降旗典禮,就是極佳典範。此一典禮,舉世聞名,每天都能吸引大批的遊客前往觀光,不但增加了當地的觀光收入,也成為兩國推展愛國教育的最佳場所,誰說駐軍不能與觀光結合?每當典禮之時,現場群眾的口號聲、愛國歌曲的歌唱聲,配合著儀隊士兵誇張的行走動作,單看現場遊客的熱烈反應,就可推知其成效之卓著了,從全民國防教育的角度來看,這就是最好的情境教育,而我國擁有此情境能量者,除古寧頭外,就是大、二膽了,因為這是挫敗解放軍的地方,國防部若就此放棄,豈不可惜! 其實以駐軍配合當地之觀光,在臺灣也有先例,目前三軍儀隊輪流駐守國父紀念館、中正紀念堂、忠烈祠與慈湖等地,其儀隊的交接過程,早就成為當地重要的觀光資產,未聞不准「觀光客取景拍照」之說。我們期待具有大、二膽特色的軍事觀光文化被設計出來,印、巴邊境的降旗典禮及三軍儀隊的交接儀式都是我們可以取法的對象,重要的是大、二膽駐軍應積極參與此一過程之塑造,絕不可閉關自守,與外界隔絕,畢竟推動全民國防教育,乃國防部無可推卸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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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上心頭
隨著一波波的冷風南下,氣溫明顯的逐日下降,每日往來於島嶼的東西兩邊,卻難得注意到周遭景物的變化。這一日下班後天色微微昏暗,或許是周末的關係心情難得輕鬆,所以刻意選擇了繞過沙美來返回山外,而車速也放得較慢。這難得的心情,一路上看著太武山的山形、路上的野地與農田,此時的金門秋意十足! 雖然高陽路兩旁的烏木臼還沒變紅,但隱約中已經有些妝點上了黃色。烏木臼是我最喜歡的原生植物!一者十年以下的烏木臼身形消瘦,幾條細線就能勾勒出的體態。其次是它那豐富多變的顏色,可以說是金門植物之最。從開春時一葉不剩的空枝,在春雨之後的新綠初吐,就像在骨架上淡淡暈開來的軟綠。盛夏時則茂盛翠綠色,在以藍天為底的幕帷下,帶點映像畫派的田野風。而秋天至深冬的這段時間中從綠而黃,再由黃轉成艷紅色,這顏色轉變的速度必須視當年氣溫下降的速度。速度慢些時我們可以看見黃、紅交錯得亂中有序;若冷得太快,則若不是沒了黃色就是在紅色未現時就已落盡繁華!整排的行道樹是美、單獨矗立在荒野上或田埂間更是美! 此外,位於黃海路上的台灣欒樹,雖然為外來植物,但此時正是大量開花的季節。黃色的花絮將路的兩旁染成一片金黃色,此時的台灣欒樹是它最美的時間,而在短暫的絢爛之後,等著卻是一片枯黃,讓人不得不感慨歲月的無情。但即便時間不會回頭,四季的變換卻讓這美麗得以年復一年的重現,等著有心之人賞之。 九重葛的花期也選擇了在夏末秋初之時,大方而艷麗的將金門的色彩上了一片棗紅。一些廢棄軍營的外圍,九重葛將看似荒蕪的野地染成了東一團、西一團,彷彿為即將到來年節獻上綵球。而偶爾還能看見樹木扶疏的苦楝,樹枝上點綴幾點細細的黃色,這是在嚴冬之前的最後色彩。在冬夜的月光中,苦楝樹的樹影投射在地上,猶如地板上的烈、也像似爬藤隨著月光的角度任意爬行。 金門的四季如此的明顯,但終日無頭緒的我們生活的如此無所感覺,除了冷暖的變化,對於四周景物的千變萬化我們總是視若無睹!或許在我們的認知中,所謂的美景只能在閒暇才能有心情欣賞!可,在我擔起了自以為是的責任之後,何時能得閒暇呢?幾天前一個台灣的朋友來電問候,自然不免出口邀請赴台一遊,而我一如大多數的人回答說:「過一陣子吧!等忙完了再去找你!」在寒暄之後,我心想:「忙完?人生究竟何時才能卸下自己給的重擔呢?是自找的?還是真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朋友之中,我算是能夠隨時隨地看看周遭自然美景與珍禽異獸的!每每談到在哪裡看到了什麼特別或珍貴的鳥,旁人總是羨慕的說:「為什麼你都可以看見一些奇奇怪怪的動物?」我很想說:「可能我比較能夠忙裡偷閒吧!」在金門,秋天的氣息非常的濃,也非常的美!可,得有心之人才能將它放在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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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食育」納入縣民共同教育
我們一年平均耗費在飲食上的量有多大?所浪費的食物有多少?餐廳宴客一桌5000元,從甲吃到乙,一模一樣的菜色、一樣的吃到飽。剩餘最多的是結束前的幾道菜。有些小孩不吃菜,只吃炸雞、漢堡、喝糖漿;有些大人愛續攤,還吃宵夜,從早吃到晚,正常的飲食,是維生與健康所必須;但過度消費的結果,不只造成腸胃的負擔,更折損了人生的美好日子。 根據天下雜誌2011調查:全台家庭平均每戶一年飲食花費176,000元,佔家庭消費總支出1/4,就與日本14.7%,韓國12.6%,新加坡7.4%比較,台灣24.1%最多。80.7%民眾家中購買超量食物。25%買回的菜常常、偶而沒吃就丟了。愛吃又浪費,外食佔我們整體飲食費,從2002年的31%增加到2011年37%。但我們的食物多仰賴進口,金門尤其如此。我們整體的糧量自給率從1985年的60%,一路下滑至2011年約35%。 飲食的消費習慣,是製造環保問題、破壞生態平衡、間接促成地球暖化的隱形殺手。我們這一代幸福的吃,下一代呢?更下一代呢?因而人們必須自我節制。這應該從小開始教起,新的「食育」宜納入金門縣共同的教育內涵。 強調「食育」最值得學習的是日本、韓國。日本早在2005年就將「食育」納入第六育,列入國民義務教育重點;戶田市政府更推出讓市民用廚餘換取免費花苗,達到減廢、植花造鎮、殘障就業的正向效果;韓國則對家庭、餐廳廚餘收費,越重越貴。在國內以台南市教育局編出全國第一份針對國小各年級使用的「食物教育教材」最積極。此外「食物銀行」已在國內某些民間社團與社會企業悄悄展開。 上一代及我們這一代,歷經兩岸砲火摧殘,斷糧絕食等待空投救援的過去,也經驗過掘小地瓜、喝米湯、吃陳年又長蟲的戰鬥米時代,或許大家飽暖之餘已忘了那一段苦難歲月?如果我們不進行有意義的「食育」,我們不以身作則的從根本提倡「新良食運動」,下一代斷不可能重視飲食環保問題。 台灣過去產糖,現在卻包含糖在內、與黃豆、小麥均為100%進口。金門縣各種糧食、蔬果幾乎全仰賴進口。國人有餘錢花費在吃吃喝喝上,已經營養過盛;在金門跑攤吃喝已成了普遍現象。主人盛情招待,訂5桌來了3桌客人,是浪費;客人不赴約怕主人怪罪不顧情誼,為了應付只好跑攤,人情難免。但是一桌酒席12道菜,真正入腸胃者不到一半,多餘的就是浪費。 廠商看準商機,就發明了冷凍技術,幫餐廳處理好每一道鮑魚、魚翅、肥雞(鴨)、「封肉與胡椒包」、火鍋料理,但均為人工與基改料理,這樣產生了所謂「黑心食品」;餐廳為了應付廣大的消費群之需求,大批進貨、囤積各種菜色,冷凍加冰凍。有時在餐廳吃到尚未解凍的魚鮮肉屑,特別是生菜沙拉、漢堡肉、雞排肉、爆香炸魚。由冷凍到解凍,處理過程就是增能耗電;將過期不新鮮食品,以各種醬料煎煮炒炸,看起來美味,卻耗能而不環保,吃到腸胃很不健康。可是我們都習慣了,因為大家都一樣。地球不是一天就暖化,大自然並非一天就被破壞,而是我們芸芸眾生,為了滿足口慾而種下的禍根。 縣民開始改變觀念,請帖減量,請客減量、菜色在地而減量、減少運輸路徑與成本、廚餘減量。 請不要計較宴客多不多或來不來,當作情義是否相挺的表現;酒席不要計較菜色是否豐盛,而應要求餐廳進用多少在地食材?避免供應過期太久的冷凍或基改食物。 本縣應由縣政府環保、衛生及建設單位、各鄉鎮公部門推動「新良食運動」,如推動準時開席一樣,獎勵低碳環保的餐飲消費;教育單位則推動「食育」成為校園裡的第六育。 適當而有品質的飲食消費,建立足夠而不浪費的飲食習慣,是縣民共同的教育。建縣百年,請從飲食文化加入「食育」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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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我弟
三十年前在金門、二十年前在三重,我跟哥哥、弟弟,有時候還擠著一張床。那時候人人夢想,有自己的房間。高中畢業後,大哥在新莊謀職,住在家裡,我則選擇提前入伍。偶爾放假回家,與大哥同房,弟弟擁有他自己的房間。 有一次提前在週五返家,未開門,門後喧嘩陣陣,開門一看,弟弟跟高中同學七、八人,在家裡打麻將。我怒喝,操他媽的B,都給我滾!不一會兒,弟弟的同學走得乾淨,客廳內只餘弟弟,跟他羞愧、漲紅的臉。這是我第一次動用的哥哥威權,我沒在往後的日子使用過,也不知道那威權在今日,還存在否?但這事件告訴我,弟弟已有了他獨自的人際。 兄弟再同寢,是在外婆出殯時,一起下榻飯店。這也是兄弟三人,三十年後同在金門。喪事後,回返舊居,遠遠看到屋頂上幾名工人鋪設屋瓦。父親說過,屋樑白蟻蛀蝕,非換不可。門、窗、地板,隨之更換,看似煥然一新,實卻面目全非。工人為方便拆卸屋瓦,砍了屋後的木麻黃。它的樹幹長得粗實,得兩人,才得環抱。屋頂少了樹蔭,屋內添上新漆,像個禿子,染了皮膚病。側門的防空洞已經掩埋,後頭的豬舍廢棄多時,再過去的林子依舊蟬響,卻沒有夠高的竹竿能搆著牠們。樹林卻蔓延到路上,林內蓊鬱,蜘蛛網密佈,我望見童年在裡頭穿梭玩樂,卻走不進去尋舊。 前一晚,兄弟三人也沒多餘的話。我問弟弟,可記得有一年元宵節,我、他跟堂妹,在外婆家盤桓多日,三個人跟外婆擠一張床,三個人來回昔果山跟榜林村,步伐小、馬路長,走得久久才到。弟弟想了一下,搖搖頭,寬慰自己說,隔那麼久,哪能記得? 不過,真有那麼一天,弟弟不識得回家的路。那晚,弟媳婦來電,請我一起到中山北路,接喝得爛醉的弟弟。找到弟弟時,他已被店家趕到門口,幾名警察環俟週遭,像伺候弟弟抽菸,實則監看。弟媳婦在車上說,他參加同事餐宴,不知後來如何續攤喝酒。同僚怎麼離他而去,弟弟事後也說不清楚,警察跟弟媳婦說,喝醉了,怎麼拉都不走。我下車,拉他走,警察這時問,這是你的什麼人啊?弟弟說,這是咱大仔。弟弟沒醉,還能辨識我,他尾隨我走幾步,卻不願意上車,反向對街走。問他去哪兒?他說回家。 這不是你的家,你回那兒呢?誰說不是,我家明明就在這裡。 我索性拉他走向對街,找門牌證明。他是醒了半秒或一秒,還是不願意僵在自己的錯誤裡,終於隨我上車。進大樓車庫,開車門,扶他進屋。這是我第二次到他的屋子,十年前還嶄新亮潔,現今卻多雜物,以及兩個女兒。扶他上床,脫掉他的上衣,解下牛仔褲拉鍊,扯褲腳,脫下褲子。床上躺著只著內褲的弟弟,同時也是一個女人的丈夫跟兩個女兒的爸爸。 但在那一刻,我像是剛剛發現,我有一個弟弟。 弟弟家在三重永福街,搭計程車,十分鐘可回我家。幾個轉彎,車子上三和路,等過紅燈。車子一啟動,我疲憊地卻往後仰。我意識到自己睡著了,也因為這樣的意識而驚醒。我愣愣看著街景,好一會兒,才想起我為何在這裡。在這剎那,我睡得精熟,醒來卻感蒼涼。兄弟已各自成家,姊姊們遠嫁,如今不僅有自己的房間,還有自己的屋子了,卻再難像童年聚首。 人間的聚離,竟爾匆匆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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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出疼痛的空間
同時在忙著寫兩本離島書的我,想必是熬夜太多,導致虛火上升,我的幾顆蛀牙開始隱隱作痛,因為稿子有交稿期限,進度不容落後,我忍著牙疼,整日釘在電腦前工作。牙神經抽痛的感覺一陣一陣襲來,那一波一波的壓迫、伸縮、擴張、鑽入,越來越頻密,有時疼痛太激烈,我無法專注寫稿,只好暫停,等疼痛感舒緩下來,再回到筆耕田地。然而越來越疼的牙,干擾書寫的程度愈形嚴重。我只好給熟識的牙醫打了電話,說我即將遠行,一個星期就要出發了,四顆牙都在鬧疼,而且健保卡被停了,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醫生說,你趕快先來檢查!其他再說! 熟識的牙醫立即幫我排妥治療時間。一個星期要拔四顆牙,真的超急、超趕!但不處理,萬一旅程中日夜牙痛不停,為期半個月的離島田野訪談,不就痛得沒力氣進行?而且,我魂思夢想的「青藏高原」之行,萬一臨時要出發,四顆崩裂的牙一旦登上氧氣不足的高原,會不會痛得更厲害呢?如果得去看「蒙古大夫」,我有足夠的時間、體力長途跋涉嗎?萬一因此耽誤101夥伴的工作行程,那不是更麻煩嗎?這麼一想,我趕緊安慰自己說,為了走更遠的路,四顆不得不拔的崩裂之牙,就忍痛拔吧。至於後續的補牙事宜,就安排在離島旅程之後。 拔第一顆牙,躺在診療椅上,我對牙醫說,我一顆崩裂的牙是在一次旅程中受邀參加餐宴,主人熱忱的挑了隻大螃蟹給我,為了不辜負主人的盛情,我張大嘴一咬,一顆牙瞬間咬斷半顆,那孤懸的半顆不久也崩裂了。另一顆崩裂的牙,是上次他幫我補牙時,我堅持不肯拔的那一顆。當時他認為這顆牙已沒救,我卻捨不得拔,我說「最壞的真牙勝過最好的假牙」牙醫最後通融讓我保留它,費了不少力氣將蛀牙修補成形,結果它撐了一段時間還是整顆崩裂了。另外兩顆沒救的牙也得拔。但我還是哀戚的祈求牙醫說:「能不能不拔,就像蓋房子打地基一樣,在殘留的牙齒上鑽個洞,把假牙植進去,至少保留牙根,不用拔」醫生說:「不成立,因為沒有這種治療方式」幾經溝通、討論、商量、研究、照x光檢驗,沒救的牙就是沒救,非拔不可。我只好忍痛拔了。 拔完第一顆牙,咬著棉花,虛浮的腳踩著虛弱的腳步走去藥房領了藥,趕緊回家,麻藥退後,疼痛開始加劇,只能忍著,一邊寫稿,痛得無法專心時,就看影片轉移疼痛。沒好影片可以安慰自己時,我就畫畫,居然構思出一本新的繪本故事,但得等忙完手邊的急件稿子、牙不痛時,再來慢慢畫出完整的一本繪本。 拔第二顆時牙,因有前一次經驗,知道疼痛需要空間,躺上診療椅我對牙醫說:「拔牙後會一陣一陣抽痛,得空出足夠的疼痛空間,讓它一直痛,痛到不痛為止。吃止痛藥也沒用,得等時間慢慢消逝,疼痛慢慢流走」牙醫沒說什麼,我想我的疼痛感和其他人沒什麼差別,就是一個「痛」字。瞭解它的象形解讀也不會減少我的疼痛。相熟的牙醫十分親切、溫和、治療的動作輕柔而細膩,但我的緊張與恐懼比之前更甚,我還是很害怕,比拔第一顆牙還害怕。 其實拔牙並不會疼痛,因為有打麻藥,但拔牙器械發出的聲音讓人驚嚇到發軟,為了抵抗那恐懼,我努力在腦海播放樂曲,選擇那最激昂的旋律,放大音量麻醉自己。一首樂曲還沒演奏完,一顆牙已經拔下來了。這一次拔牙後的抽痛感較輕,我止痛藥只吃兩次就停了。剩下的預留給另外兩顆崩裂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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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論與世相
1905年愛因斯坦提出特別相對論,顛覆了牛頓建立的古典物理學中絕對時空的觀念。其中的關鍵是光速,愛氏發現:光的速度永遠不變。如果有一個人以1/2光速對著你跑過來,一邊跑近一邊用手電筒照你,此時,光經過你身上的速度,並非他奔跑的速度加光的速度,而是光本身的速度──每秒二十八萬公里。換成另外一個人,以光速一半的速度離開你,一邊跑遠一邊用手電筒照你,結果光經過你身上的速度,還是每秒二十八萬公里。愛因斯坦解釋:如果光速恆常,那麼時間(空間)就不可能恆常,而是必須看觀察者本身的運動狀態而定。愛因斯坦因此把空間和時間視為一體,即space-time。 如果時間的速率真的是依觀察者的運動狀態而定,那麼假設有一對剛出生的雙胞胎,其中一個以接近光速前往四光年之外的人馬座再折返,一個始終留在地球。結果是,前者的年齡只增加了幾個月,但是他留在地球上的兄弟卻已經八歲了。 所以你看,物理上絕對的時空都可以變成相對,何況是人類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等等主觀的認知。因此佛家說無善無惡,這世界只有純善,一切存在皆有其因緣。我們無法體驗到絕對的一切。可是我們卻常常認為自己發現了絕對──我們將建構出來的概念當成真實。我們不會體驗到什麼絕對的事物,因為我們體驗到的一切事物都是蘊含在其他事物之間。要界定一張桌子,需要它在空間中的位置,需要周遭的空間和旁邊的椅子、床、沙發等,需要照亮它的光線,需要植物學和木工的知識。 我們對人際關係的認定也常是概念的建構,而非實相。我們往往自認:我們是好人,他們是壞人。然而不知不覺中,我們幹的勾當其實和他們沒有兩樣。由此可見,我們平日的善惡觀念其實只會製造衝突。只要我們還用這種觀點待人處世,就表示我們還不明白所謂善與惡的本質,不了解善與惡其實是一樣的東西。我們不知道,真正的善並不是惡的相對。真正的善,是超越平常的善惡觀的,是超越對與錯,超越快樂與不快樂的。真正的善完全沒有自私的考慮,沒有執著,沒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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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凹凸高低的飛
整天忙著分類整理一張青海的光碟照片,我不僅看風景而已,還拉著一朵雲的衫袖隨她漫舞,俯瞰青藏高原的土地、犛毛、欣賞藏人迎神的歌舞。當一長列結綵插旗的機車隊、盛裝的騎馬隊出行,遼闊的草原上有藏傳的管、鑼、鈸等樂器齊鳴,我看見康究仁波切為眾人披哈達、摩頂祝福,而象徵活力奔放的「風馬旗」在風中飄動飛舞,傳統面具舞也搖擺盡現魅力……這些蔡總寄給我的光碟照片,我花了一整天時間整理,一直忙到凌晨時分,才將定位好的四組專稿照片傳寄給潘和蔡總,我信中說,超級忙碌的我一直找不出時間進行第二波的馬祖進駐計畫。發現自己因過度忙碌而尾椎痛再犯,我趕緊拉著一朵雲的衫袖去看風景,藉此舒緩自己。 一朵雲,飄浮在青藏高原,看著犛牛低頭吃草,風淡淡吹過崇山峻嶺。她望著旅人朝聖的步伐走向拉薩,聽見喇麻對旅人說,行腳要像雲一樣,慢慢飄就好。 如果我昇華變成一朵雲,我會覺得西藏、拉薩很遠嗎?高原上的高,與平地上的高、高樓上的高,有什麼不同嗎?我腳踩的土地、行走過的履痕,與我的經歷、心裡的轉折有什麼牽連嗎?書寫時,當我站在舞台下,看著劇中人搬演戲中的人生,會對我真實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嗎? 記得有個階段,我總建議潘找個「踏實」的一樓咖啡館談案子,我說在台北101高樓,我總感到「虛懸」的一種慌。而每次得經過通報、換證、刷卡、中轉電梯,通過層層程序才能抵達高樓的辦公室與會議室,總讓我感到失去俐落的一種茫。但說歸說,為了節省時間,我們總還是約在高樓的會議室談案。一直到有一天,在101幸會從青海「讓娘寺」遠道而來的「康究仁波切」,我終於克服高樓辦公室的荒茫感。 那次會議,康究仁波切在簽約儀式後,對大家說明興建青海「藏傳學院」的重要性和整體規畫,時而穿插一些個人感懷,我做了很多筆記,仔細紀錄下康究仁波切和建築師的對談。會議結束後,我倚窗而立,從高樓遠眺臺北盆地外圍環繞的群山,視線飄向國父紀念館和圓山飯店那中國古建築、曲線優美的屋頂,金色的陽光閃耀一片奪目的輝煌。我內心充滿喜樂,宇宙的浩瀚、博大注入胸懷,我居高臨下俯瞰眼前的景色,內心一片淡定。萬丈高樓平地起,如果那高有足夠廣闊的胸襟、豐厚的文化底蘊,再高的樓,也不會讓人覺得荒茫。 當我同時寫兩本離島書,憂心自己面對「魔訓練菁英班」都難以完成的任務時,我想起康究仁波切的「大願」─「希望將沙灘一樣的家鄉帶進文化的海洋」,他說:「我的家鄉青藏高原有聖者,有像月光、陽光一般的佛光;佛法甘露能消除煩惱,像月光般明亮、潔淨、平和,但家鄉沒有文化基礎,像沙灘一般,無法反射月光。我希望能將沙灘一樣的家鄉變成海洋,月光一照,月影就在海裡,並能將月光從海裡反射出來。」 抱著挑戰之心,我終於抓到「出行」的感覺和時間,我立即上網定妥機票,準備航向另一座島,旅程中,我可以變身成一朵雲,不分凹凸高低的飛,同時提醒自己,行腳要像雲一樣,慢慢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