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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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肉腊魚合蒸,好恰
一張來自湖南的微信照片,引發兩地的一段情懷。 前幾天,已往生的岳父,住在衡陽的侄子,拍了張他父親穿著繡有「金門遠東西服號」劉培樨名字的黑呢大衣,坐在冬陽暖照的午后閉目養神,這一幅悠閒的畫面,勾起了遙遠千里的兩地情。 叔岳父穿著這件大衣,也穿起一段兄弟情,儘管岳父已走了二十二年,他們兄弟情也因為這件大衣,似乎仍然綁在一起。岳父那年代,是戰爭的年代,烽火逼得人們像驚弓小鳥,四處逃散,不是相見不相識,就是相識不相見。 岳父18歲(民國35年初)從軍,民國39年加入南京蔣緯國將軍的戰車團,後來隨國軍十九軍進駐金門,民國42年9月,轉任金門縣警察局當警員,直到民國79年,已經從金門縣警察局督察長退休的岳父,才在離家44年後,首度返鄉探親。當時帶著一些金飾、衣物作為伴手禮,在與家人親戚短暫相聚後,又各分東西,多少年後,當時帶過去的這件黑呢大衣,依然成為兄弟情深的信物。 岳父算是兵馬倥傯年代的一名老兵,每逢冬至,他都愛作湖南臘肉,除了解饞,我想最重要的是在品嗜鄉愁。我承繼了他的工夫,幾年來,做臘肉過年,也成為我過年的節奏之一。 前些日子,妻傳去我的煙燻臘肉照片,湖南衡陽那端的堂弟,隨即回傳:「腊肉腊魚合蒸,下腊魚中豆鼓上腊肉干豆角,好恰。」,錯字簡體字合在一起,猜想是堂弟對著手機錄音,因此夾雜著普通話與鄉音,「好恰」,即是「好吃」,這是岳父生前熟悉的湖南方言。 臘肉搭配臘魚蒸,我倒沒吃過,即知即行,隔晨即赴東門菜市場購買了24條烏魚,嘗試作臘魚,選擇烏魚,一因價廉,一因時節,心想野生的烏魚應該不比養殖的淡水魚腥吧!台灣俚諺有:「鹹水烏,較贏雞肉箍」。 烏魚,種名為「鯔」,明李時珍《本草綱目》:「鯔,色鯔黑,故名。」鯔是黑色的意思。因此鯔魚就是烏魚,其魚背烏黑,魚身有如紡錘,在閩南人郭柏蒼的《海錯百一錄》一書有:「烏魚似海鯔,產台灣,身圓口小,赤目細麟似鰣魚,冬至前後盛出,由鹿仔港始,次及安平大港,後至瑯嶠海跤。」可知烏魚是一種洄游性的魚類,主要產在台灣海峽一帶。 郭柏蒼又言冬至前後,烏魚會成群率隊「放子於石罅,仍引子歸原港,蓋如燕之客而翼卵也。」十分守信用,故漁人讚之為「信魚」。 這種「信魚」被人們視為海上黑金,主要是因為它有三寶;「烏魚子、烏魚膘、烏魚肫」。烏魚子是指烏魚的卵巢,烏魚膘是指雄烏魚的精巢,烏魚肫是指烏魚的胃囊,這三寶是烏魚精華所在,價值昂貴。人們熟悉的左右對稱、色澤赭紅、墨硯形狀的烏魚子,是年節送禮的上品,至於「烏魚膘、烏魚肫」,也是下酒佐菜的珍餚,價值不亞於烏魚子,只是三寶取完之後的烏魚殼,被視如敝屣,為人輕賤。 因此金門人一般不喜吃烏魚,老一輩的婦女說吃烏魚會「破血」,我不懂原故?我閱讀書名為《史上最完整魚類海鮮圖鑑》(和平國際出版.2014),卻這麼寫:「烏魚對提升人體免疫力有良好的效益。除此之外,產後婦女吃烏魚,能夠幫助療合傷口,更能促進產後乳汁分泌。」又有一段:「如果有手腳冰冷的困惱,或心血管疾病,如中風、心律不整等症狀,食用烏魚也能獲得相當的預防及改善。」這種說法與金門老輩所稱烏魚非好魚,是南轅北轍的,我也不知該相信誰? 郭柏蒼云:「冬至前,補得者為頭烏,味肥美,冬至後,補得者為回頭烏,則瘦矣。」台語俚諺也有:「冬節烏,較肥豬腳箍」,心想冬至也還剛過不久,還是去買了24條烏魚,其中只有一條雌烏,喜見腹中有兩片黃澄澄的魚卵,餘均是雄烏,我仍用心煎鹽,搭配桂皮、八角、香葉、花椒、胡椒、辣椒等香料,並以高粱抹塗魚身,細心製作我初體驗的臘魚。 就想一嚐「腊肉腊魚合蒸,下腊魚中豆鼓上腊肉干豆角,好恰。」的湖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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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濕冷的假日,臉書訊息對話框忽然跳出一張照片,是《浯汛》! 1994年2月,旅台大專同學會「復活」,在熱心學長姊的奔走聯絡統籌之下,我們辦起會刊,命名《浯汛》,取浯潮定期氾濫(出刊)之意。之後的邀稿編輯付印過程繁瑣,為了讓會訊順利出刊,K學長邀我在杜鵑花盛開,粉白紅紫喧鬧一片的季節,一起到台大土木系辦拜訪時任金門學人聯誼會理事長的楊永斌教授──不想多年之後,幾度在鄉親餐敘場合與楊教授齊聲高唱〈杜鵑花〉。 第一期〈浯汛〉在楊教授全額贊助下得以順利出刊。 ──幫忙整理我大哥的東西,找到過去一起合作的刊物。 ──我大哥有早期的《浯潮》……。 K學長接續拋出訊息,以及早年旅台大專同學會刊物《浯潮》的照片。 濕冷的天氣,我的雙眼逐漸迷濛,並且泛著熱氣。 ──整理親人遺物,是很艱難煎熬的一件事,我先生很多收藏,我還不敢動手。 我按捺住波濤洶湧的情緒,才能平心靜氣輸入我內心深處的真實感受,送出訊息。 父親走後十年,他抽屜裡珍藏許久的愛國獎券、泛黃的電影招待券、青年日記、信件草稿、警徽、手錶,甚至過期多年的藥物,依然保持原狀,彷彿時間靜止,不曾流動。 先生遠行之後,家裡幾台自行車分別送給親友,或是交給車行整理後轉贈弱勢家庭。全新久放的生活用品,陸續在地方社團贈換出。陪他在金門度過草綠歲月的范曉萱李玟蘇慧倫阿姐鼓張學友劉德華……幾百片CD依然躺在置物箱裡;角落裡成疊的金門風景雜誌、卡片、明信片,一沓沓就醫診斷書、醫療費用收據,手術同意書甚或殯儀館費用單據……翻了又翻看了再看,回想疫情大起之際他獨自一人,孤零零地在冰冷的病房裡承受病痛、簽署手術同意書,一時心痛難捨,即將送入碎紙機的文件又收手擱置,就這樣,一年又過去了。 我把自己活成荒城與廢墟,以為不去碰觸,便不會傷情;拖延懶散,就能逃避。 「警察把我弟出事時戴的安全帽跟鞋子交回來給我們,放在袋子裡,在我家好幾年,我一直放著,捨不得丟掉……」摯愛的弟弟命喪於一場交通事故中,C提起在家中沾染灰塵多年,捨不得清出的安全帽與鞋子,語帶哽咽,聲音微微顫抖。 我想起某個秋日午後,風衣先生的夫人──我稱呼她顏媽媽,在收到我寄送的套書之後,打來電話跟我致謝並且話家常。 隔著電話筒,顏媽媽說看到浯江副刊刊登書寫有關顏伯伯的文章,她「讀也不是,不讀也不是」。那個秋陽燦爛的光影我沒忘,顏媽清脆悅耳帶著嘆息的聲音我也記得。 歲暮年終,即將迎來採塵。年節的開始,也是另一個結的開始。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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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人不易
小島日子閒散,不時想約人相聚,小時候,自然而然就與同學相聚一起,平日放學無事,踱步漫行到同學家,推門入室,有人就聊,無人就等,至於考試期間,更是早早相約「開夜車」,順手買包餅乾或白吐司,共處一室,看書、閒聊、吃餅喝茶,通宵不眠,總之,只要在一起就覺得很快樂。 說來,我們其實不諳社交,同輩同儕相處,想約想見,從來不講客套,尤其年少時,穿門過戶,隨坐順閒,從來不刻意相約,以為人相處就那麼容易且自然,但越長大越明白,約人哪那麼容易呀! 「人以群聚,物以類分」,人要相聚就得約,但約人是項大學問,在島上又更為難,很難約人約得恰如其分,賓主俱歡,自然又不費力,不尷尬又輕鬆自在。 聽長輩說,在島上正式而慎重地約人要「招三擺」,如喜宴、家族重要慶典,必需提前先講,快到時再提醒,宴會那天,還得親自登門邀攬,甚或派車迎送,以示慎重。 約人不能純以主人的觀點來約,還得就客人的關係與感情來約,得顧及主客情誼,也要有敏感度去審視其間的「眉角」與「衝突」關鍵,不然,人來了,有人在意,有人彆扭,齊聚一堂,面面相覷,不免情境窘迫,感覺受阻。 約錯人,來者是客,理應熱情款待,春風怡人,賓至如歸,但若有相關情結與困窘情緒未先予體察,客人默默不語,卻臉如冰霜,眼神死,情緒繃,話不說不打緊,一說就帶刺,再說就有火,原來有冤家在桌,剋星在場,或是昨日戀人,今時薄倖,別人不知道,主人不知就是錯。 又有時,主人原意只約三五好友相聚,小小餐會,核心晤語,惟客人認為機會難得,不如再約私誼甚篤且主人亦識之友,一約二,二告三,後來主人也含糊答應,不表反對,家宴變團餐,小聚成大桌,不過,宴飲餐費甚鉅,客與客之間又不甚合拍,三兩對話,近傍密語,遠非主人當初想像,本屬有心,無意竟成情境困窘。 近來調離服務多年崗位,連打球約人也成為一個問題,只有晚上有空,偏偏島東場館夜裡無人,發話在群組,偶有人回,樂於赴約,但群組默默,無人回訊,也是平常。想想打球如做人,也分檔次,也分關係,除了感情,也有技術,加上能否投緣,還可小聊,那就不只是「見人就打」可以說明的。 女性主義作家西蒙貝娃曾說「唯有你也想見我的時候,我們見面才有意義。」情同意合,不約而同,自是最好,但人生相約相見,卻大半難以如此心靈契合。 約人不易,大多時,自己一時興起,驅山走海,偶或想約人,思及對方有空否、感覺如何、體力可行……?一時半刻,不易確認,只得單騎向山,或獨行海隅,約人不能即刻,即時本應獨往,約人不易,不易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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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觀漁其人其事
30年前在台北,承板橋收藏界友人轉讓,得到王觀漁所著《燕南行卷》,作者為外婆的胞弟,也是我的舅公。 王觀漁(1917-1983)號燕南、渭濱、平凡軒主人,金門西山人,10歲喪父,由母親茹苦含辛一手帶大,從他的自述詩文可以說明:「吾生正逢多事秋,伯兮叔兮歿異土,十歲嚴君棄兒去,一旦寒門如破戶,總角嬉酣不自知,儒修賸有楹書遺,母也劬勞事機杼,殘燈孤影惟孤兒。」 王觀漁少年負笈廈門、同安等地。1937年日軍佔領金門,年僅20歲的他與張榮強、張西湖等人來到南安水頭、石井、蓮河以及原金門縣屬地大嶝島後,同南安石井多位愛國青年籌組金門復土救鄉團,隸屬福建省政府調查處,發起突擊佔領金門的日軍據點行動任務。 1939年4月襲擊官澳城角日寇駐紮海軍戰隊營部,擊斃16名日軍。1940年2月及7月,先後夜襲沙美偽區公所與瓊林偽派出所。1942年潛回西園逮捕看守鹽場3名日籍技師。王觀漁在《復土救鄉團四次夜襲金門歌並序》文有言:「金門淪陷於日寇,鄉人在吳貞將軍領導下,組成金門復土救鄉團,以許哲堅為團長、陳天倫為副團長,第一次襲擊成績輝煌,二、三、四次亦可觀。」 抗戰勝利後地方自治,初設珠浦、沙美二鎮,古湖、滄湖、烈嶼、大嶝等四鄉,王觀漁出任古湖鄉長,次年珠浦與古湖合併為珠浦鎮。1947年元月10日金門第一屆民選鄉鎮長選舉,王觀漁當選珠浦鎮鎮長,並主編《仙洲月刊》由珠浦鎮公所與盤山學校聯合出版。珠浦鎮鎮長接任4個月,奉令派任縣參議會秘書之職,辭去鎮長職務。 1947年11月21日至11月23日,全國同時舉行第一屆國民大會代表選舉,王觀漁以最高票當選行憲代表。1948年3月29日,他以國大代表赴南京出席國民代表大會,選舉第一任正副總統。同年9月受聘為憲政督導委員,由總統親自頒給證書,次年兼任福建省政府參議。 王觀漁幼讀經史,繼攻文學,造詣精湛,擅長詩、詞、文賦、書法,為當代大家陳含光、于右任、賈景德、張昭芹所推許,有金門才子之譽。因其風流倜儻,瀟灑不拘個性,活躍交往於黨政軍及藝文等各界知名人士。擔任過潮聲詩苑社長、《中華詩苑》及《詩文之友》雜誌社副社長、金門文獻會主任委員。 1963年林斐章的玄孫旅菲華僑林克凱出資聘請后浦匠師陳南山重修,王氏以國大代表身分撰書楹聯:「奎星靜照浯江水,閣柱遙懸武巘雲」 王觀漁愛好古玉、火柴盒。過世後收藏的書法「于右任草書杜甫詩四屏」,出現在2020年6月14日,日本東京中央拍賣中國近現代書畫專場,是于右任贈與王觀漁的草書作品。中國嘉德2022年秋季拍賣會「于右任草書七言詩」,題識為「觀漁先生正」。 因為親戚關係,得知王觀漁更多的生平事蹟,可惜相關的文物,卻是淪為海外拍賣品的最終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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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有感
依稀記得不久前,才在滑紅蛋。上學的第一天,母親在我書包準備一顆煮熟的紅蛋,從課桌這端滑到另一端,然後小心翼翼地撥開蛋殼,享受難得的美味。 一晃眼,如今已近六十個年頭,兩鬢銀髮儘管用盡了購物台掛保證的烏黑亮麗洗髮精,明知是噱頭,仍然百試不爽。最後選擇微染,不過就是為了在鏡頭前好看。 六十歲生日前夕的這個月底,孩子們精心準備了台灣行,將帶著我們兩老赴台旅遊兼嚐好味道,順道辦年貨,亦去逛逛金門看不到的年貨大街,屆時一定滿載而歸。 四個孩子均已長大,當他們一個個地走入社會,反哺父母,減輕了家庭負擔,並且每年都會抽出時間陪我們旅遊。知道老的暈車暈船暈飛機,總會細心規劃每個環節,每趟旅程均盡興而歸。 起初我總會叨唸孩子們,賺錢要存起來,男的存某本、女的存嫁妝,將來才有底。懂事的孩子總要老媽放心,他們不會揮霍,會量力而為,當用則用、當省則省;醫療院所有留任獎金、防疫獎金……等等,旅遊來自這一些。 放鬆心情後,這幾年下來,跟著孩子們吃喝玩樂了起來,無形中,感覺自己也充滿年輕與活力。另一半更開心地在他的臉書貼文,吸引親友的按讚,原來有粉絲的哩! 離開故鄉烈嶼已四十餘年,暈船少回家鄉。隨著金門大橋完工,興沖沖連續三個星期放假天回上林尋根。兒時記憶的古厝建築已坍塌,左鄰右舍尋不著玩伴。小巷弄走出一個婦人,問我來自何處?是誰家女兒?我們聊了起來,她一五一十的道出幾十年來,古屋建透天、老一輩的去升天,以及鄉村整建後的新式風格。 走著走著,幾個階梯,即是李府將軍廟,拜拜添緣表心意。民國六十年,父親要帶著全家人到大金門墾荒,擲杯請示將軍爺,獲得三聖杯,即刻動身,來到飛沙走石的惠民農莊,胼手胝足地努力,從無到有成就了新天地。為感念將軍爺的庇佑,雙親為祂塑金身供奉在佛廳,早晚三炷香。 地區限建的年代,一屋難求。婚後租屋在外極為不便,我跟將軍爺許願,若順利找著屋宇,即安奉金身。沒多久願望實現,信守承諾地在新廈落成時,和神明同住一屋簷下,三十年來,每年的掃塵日,為祂整理儀容。 聖誕節當天,從民報社長手中接獲記者證,我說這是聖誕節最好的禮物。有人問我、在官報與民報之間搖筆桿,不會有所衝突嗎? 怎麼會呢?寫該寫、說該說,且我不玩政治。一向書寫真實人生,也不隨波逐流,過我自己的日子,對的就去做。何況官報、民報一家親,都是鄉親的精神食糧,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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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的同學會
國中畢業迄今數十載,路上相逢應不識,來一場同學會可好?不問誰混的好不好,但問你好嗎?同學會是所有群體裡面最單純,因為同窗關係純真,彼此沒有利益衝突,結伴成長,誰知道以後人生道路如何?無人可預測,因而同學兩字彌足珍貴。 一路行來竟走到「退休」這一站,一切回歸初始,你好嗎才是真誠的念想。 乍看,怎麼你頭髮這麼白?怎麼你滿臉皺紋?怎麼你看起來不太精神?大夥難逃那一頭歲月留下的霜白。 昨日幾位寧中第一屆同學聚會,巧遇第九屆著名美編翁翁宴請新加坡詩人寒川夫婦。我自作主張把大夥併成一桌,熱鬧非凡。 老同學再聚談什麼?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所有昔日惡作劇都推給楊添城,他辯解:其實不是我。只能怪他平日調皮搗蛋,全賴他準沒錯。看他耍嘴皮對著蔡寶娣:我追妳一輩子妳不知道?同學們笑到噴出飯。明知假話,好吧!證明給我們看,喝交杯酒,親嘴。這把年紀胡鬧,返老還童。心炙熱且開心。 許水富寶刀未老能詩能畫,書法獨樹一格,日日有詩,閒暇拿起刀鏟來一盤炒南瓜米粉。 楊添城返老還童,白髮蒼蒼硬不承認「老」悄悄來臨,百般辯白他是少年維特的煩惱(自認十八歲想追寶娣美眉)。 楊忠甲一貫書生模樣,旁邊觀戰,末了行步誠品買了四本《島嶼,沒有遠方》分送同學。必須重申聯合文學出版我的書只送我十本,其餘我只收10%版稅喔。所以沒有去買來分送同學,成本太高,自忖小氣。只能敬告諸親朋好友各自向博客來及各大書店購買。 楊忠敬一站出來就是正氣凜然,感覺我們是不容欺侮,他帶了一大瓶58度高粱。金門人餐會沒有高粱佐餐會覺得乏味,能喝不能喝都要喝,大夥酒酣耳熱,談的都是當時各種花俏事兒。初長成少男少女,有些澀澀甜甜的滋味。 最美的席間一朵花就是永遠的蔡寶娣,總也不老,喝起酒來豪爽乾脆。 翁瑞美最忙,尚有其它事務,席間送我們一人一個立法院圖案馬克杯,平常看「立法院」三字印象就是張牙舞爪,這杯子挺雅緻,他因為騎車,酒也沒喝匆匆來去。 這一席小型同學會,除了知名美編翁翁及詩人寒川夫婦,有小學妹張姿慧、陳妙玲參與,熱鬧不已。 因為沒有送大夥新書,趕緊請大夥到隔壁伯朗咖啡館喝咖啡,繼續未完成的聊天。像我們這半世紀前的老同學,經年累月再次見面,除了興奮頓覺年輕,都退休了不在乎職場成敗,只在乎大夥健康平安。 回首我們這一屆最特別,一路坎坷學無定所,一起走過風風雨雨,從金寧到金沙,再從金沙到頂堡,頂堡到湖南高地,學校僅一排簡單的水泥教室,沒有音樂課美術課,體育課也就兩個簡單籃球架。幸好校舍後面有一道土坡堤,堤上種一排木麻黃,這堤給當年的我極大的夢幻空間。 曩時沒有娛樂,幾位女同學常在堤上做夢,少女不曾好好用功,經常思緒雲遊,男同學好像比較有理想有抱負,故而考上金門高中比較多,女同學大半不想繼續升學,我母親說找個好人家嫁即可,母親這期許比考上台大還難,她到當仙去了也想不透這人生難題。後來,果真有位同學畢業沒多久就嫁人,一切可安好? 時光,無情悄悄溜走,莫不試問:也沒做什麼,怎麼一忽兒走到老阿公老阿嬤這地位?措手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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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協會與讀書會
金門縣寫作協會於民國87年3月27日創立,創立以來,會員除了寫作,在文化機關的支持下,曾積極參與讀書會。讀書會在威權時代曾犯忌諱,還好,後來解禁。我們所讀之書不限於書本,有時以天地為書,去參觀名勝古蹟;或是聆聽學者名家演講,好的講者宛如一本好書,有待深讀細品。以下我參考金門縣寫作協會會訊創刊號及各期會員專輯所述,將歷年讀書會做個簡要回顧。 民國87年8月洪春柳導讀她自撰的《浯江詩話》一書。10月王先正導讀《千山獨行-蔣緯國的人生之旅》(此書為汪士淳訪談蔣緯國撰寫)。12月楊清國導讀自撰《金門之美》一書。聚會地點大多在文化局,事後有些主講者和會員撰述心得文章刊登於《金門日報.浯江副刊》。 民國88年2月許維權導讀:人生哲學。4月葉鈞培導讀:《金門姓氏源流》。6月蔡發色導讀:親職教育。 民國89年曾集體閱讀以下書籍:《掬一把黃河土》(黃振良著)、《失去的春天》(陳長慶著)、《千年一嘆》(余秋雨著)、《成敗之鑑─陳立夫回憶錄》、《酒鄉之歌》(龔鵬程、楊樹清編),讀書會舉辦時由該書作者、編者、或熱心會員主持導讀,會員再提意見,相互交流。 民國90年分成人、兒童兩組,成人組曾閱讀或欣賞以下書籍、影片:《空間就是權力》(畢恒達著)、《臥龍藏虎》(李安導演)、《烈嶼人文采風》(林文鍊著)、《烈嶼自然生態》(林英生著),由陳榮昌、洪春柳、林文鍊、林英生擔任導讀。兒童組由陳延宗負責,導讀《我和我家附近野狗們》、《代做功課股份有限公司》、《小王子》、《靈靈》等作品。12月中,寫作協會舉辦「九十年金門文藝活動研習營」,為期兩天,引導與會者對大陸、台灣、金門文藝之認知,講者有洪春柳、陳榮昌、王先正、葉鈞培、張雙紅、李瓊芳、王振錐、洪麗淑等人。 民國91年7月寫作協會溫仕忠、王先正等組「閩粵風情文化參訪團」,與廣州、惠州兩市文聯、文藝界,舉行「文化交流座談會」,並赴各地名勝古蹟參訪。暑假期間,在金同時舉辦「讀天地、讀萬物」開卷有益讀好書活動暨「暑期兒童讀書會」,大人小孩同時參與閱讀活動,共同建立金門的書香花園。民國91年12月顏艾琳、吳鈞堯、郝譽翔來講:創作經驗。 民國92年,7、8月間,讀書會課目有《世紀詩選》(洛夫)、《夜戲》(黃克全)、《金門影像》(董振良)、《教你寫詩為你解詩》(蕭蕭)、《現代藝術與金門》(黃世團)、《動物原鄉》(顏重威)。8月寫作協會承辦「金門文藝研習營」,邀請陳義芝、方梓、吳明益、顏艾琳、吳鈞堯、楊樹清、路寒袖來開講。 民國93年5月起邀請傅林統、邱各容、楊青矗、杜文靖、趙天儀、李魁賢、張曉風來金開講。民國93年7月,文化局揭牌成立,舉辦文藝座談會,之後又開辦文藝研習會,蒞金講者有黃克全、吳鈞堯、鍾文音、林水福等名家。10月金門文學讀書會,邀陳長慶講其所撰小說。 以上所辦讀書會,其實也是文化局(前身是社教館、文化中心)出資舉辦文學心得分享或演講活動,以寫作協會會員為講者或基本聽眾,並歡迎縣民踴躍參加。 民國94年5月楊清國接任金門寫作協會第三任理事長,洪春柳建議到大陸舉辦讀書會,不久後,前同安區文化局長顏立水先生蒞金參訪,大夥在陳國興家泡茶見面,顏先生贈送新書《金同集》,楊校長提議去同安區開會研讀顏先生的大作,請顏先生帶領大家去參觀同安地區金門先賢的遺蹟,這個想法顏先生贊同,稍後,廈門、金門彼此積極進行各項聯繫。(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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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故人心上過,回首山河已是秋
有了網路與自媒體後,天子與庶民似乎變得不再那麼懸殊、往日好些遙不可及的都變得唾手可得了;平頭小民偶有所感、心之所儀、興之所致發而為文,所造成的效應就有可能驚動,甚至超越許多出身專業的名門正派。 然網上各種貼文與訊息,經過不斷地分享、複製、轉貼、臆想、修改,許多古作與今文,也不斷地被雜揉與混用,以至於良窳難以甄別,甚至連真與假的界線都模糊難辨了。 清末龔自珍《己亥雜詩》中有一首是這樣寫的「問我清遊何日最,木樨風外等秋潮;忽有故人心上過,乃是虹生與子瀟。」(白話:清秋時節,你問我哪日出遊最好?我說在桂花飄香、秋潮漲起時最好;在這秋高氣爽的時候,我忽然想起虹生和子瀟這兩位老朋友。)後人最喜愛這首詩裡的「忽有故人心上過」這句。此句看似平平淡淡,細品後卻富有莫名所以的傷懷。良辰美景當前,忽然想起好友;這種不經意的觸動、睹物思人是最為動人的。在每個人生活當中,經常會在某個瞬間觸景生情,會想起那些曾與我們相知相惜相伴的老友與故人;好景裡若有故交好友,會是多麼美好的事,怎不叫人懷念呢? 金門大橋通車後,自駕往返烈嶼迅速便捷。三十七、八年前,在烈嶼青岐駐地(烈女廟/仙姑廟後側)、支援據點砂溪堡;經常夜行軍的東崗、湖井頭、南山頭……,就成為尋常懷舊探遊之地。每走一地,不論碉堡與海景,總會想起那些一路從屏東車城旭海,到高雄橋頭,再到小金門及二膽島的弟兄們;那些一同到仁武參加軍團體能戰技測驗、到台南參加師對抗所歷經的苦難歲月。 有一回趁著南塘旅部整修施工、大門衛哨撤走之際,我特別進了營區,順著入門右側小徑走到後側幾處營房,其中一個模糊又熟悉的小型廢棄碉堡,正是當年被「關禁閉」的禁閉室,也是我無數次魂牽夢繞的成長聖地;忽然想起了當年和我一起被關禁閉的通信組長趙宗昌老友;恍惚間瞬移到了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而今,青衫少年倏忽都已兩鬢飛霜。 近日,網路上由「忽有故人心上過」這句詩,又衍生出了另一首作者不詳的詩,托假與訛傳為龔自珍所作,實則是由網路寫手所改寫創作的。「忽有故人心上過,回首山河已是秋;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此詩姑且不論平仄韻腳對錯,能夠發奇想把「同淋雪」當作「共白頭」,也無怪乎會爆紅網路,一時無兩了。尤其,今年入冬後,大陸北方各地普遍降大雪,積雪盈尺。升斗小民,為生活五斗米,漂泊他鄉打工,不能與相愛之人相守,見北國蒼茫大地,大雪紛飛,想起曾經執手欲與之白頭偕老的愛人,只能把遠隔兩地,不能相聚的無奈,藉由同淋雪的相思與自嘲來化解了。 因為慢跑,曾經多次進了幾個國小,賢庵、古城、金水、垵湖、述美。看見那些幼兒園小孩,偶爾也會想起,當年那個和自己談過長長戀愛的幼師、曾誓願與之白頭偕老的舊情人;然後,又負疚地想起遠在長安的髮妻。頭條上說,今年的長安也下了幾場大雪啊! 有一首大陸流行歌曲叫〈聽聞遠方有你〉,其中有兩句說道,「我吹過你吹過的風,這算不算相擁?我走過你走過的路,這算不算相逢?」那麼,「我淋著你淋著的雪,這算不算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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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上演的劇本
是不是文學藝術家的生命裡都潛藏著某種堅執基因,一生循著這基因的訊號引領,在自己的文學藝術戰場上博命?揮汗、彈淚、嘔心血,數十年,堅執著等待開出奇花、收成異果?有桂冠之榮。當然,難免也有遺珠之憾。那麼,一部從未上演的劇本,後人會怎麼看待它呢? 十八世紀義大利劇作家Carlo Osvaldo Goldoni卡洛.奧斯瓦爾多.哥爾多尼(1707~1793)一生創作劇本無數,大都在反映當時社會現況,他偏愛以喜劇形式標舉中下階層民眾的勤勞與機智,諷刺自高自大的貴族愚蠢行事;劇中人物個性鮮活,劇情充滿人性矛盾與衝突。作品譯成多國文字,廣受觀眾歡迎。世界各地劇院至今仍上演他的著名喜劇:《一僕二主》、《女店主》、《老頑固們》。 1761年,哥爾多尼接受法國邀請到了巴黎,1771年,他為登基前的路易十六與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婚禮寫了一部《乖戾的慈善家》在法國聲名大噪。他在巴黎結識慈善家尼古拉.韋爾內,後來成為他的贊助者。本文〈從未上演的劇本〉故事即將從這兒展開……。 2001年,一部由雅克.里維特執導的法國電影《Va Savoir》中譯:《去了解》或《六個尋找愛情的角色》。佈局巧妙,精心安排男女主角穿梭於劇裡劇外,劇情雙線進行,極具戲劇張力。男主角:烏果.巴薩尼--義大利籍的劇團負責人兼導演。女主角:卡蜜兒--巴黎人,兩年前與哲學教授男友分手,遠走義大利,加入巴薩尼的劇團,二人成為愛侶。 卡蜜兒隨劇團回到巴黎公演,舞臺劇賣座不佳,巴薩尼和卡蜜兒都意興闌珊。卡蜜兒不排戲的時間,私下去會見前男友……。巴薩尼則利用排練空檔在巴黎四處尋找哥爾多尼一部從未上演過的劇本:《威尼斯的命運》。 巴薩尼認為這部古老劇本非常珍貴,許多收藏家競相以高價尋索。他走訪巴黎多處圖書館、拜訪老劇本拍賣市場專業經紀人,從他手上取得一封1771年12月9日哥爾多尼寫給韋爾內先生的信件(英譯影本);同時得知這部劇本的價值超過百萬法朗。巴薩尼從信中哥爾多尼向韋爾內提及《威尼斯的命運》時的言詞情境判斷,哥爾多尼後來極有可能將這部劇本贈與韋爾內。於是積極在巴黎尋找慈善家尼古拉.韋爾內的後代,一心想找到《威尼斯的命運》成為該劇的第一位導演,他還指望這部劇本最後能拍出高價,可以挽救他的劇團免於資金匱乏、面臨解散的命運……。 巴薩尼果然找到韋爾內的遺孀,去函約訪得以登門拜見韋爾內夫人,與她相談甚歡;並結識了她的女兒「美少女小多」,他被允許進入韋爾內的大書房去尋找《威尼斯的命運》,小多熱心幫忙翻找……。巴薩尼為表謝意,邀請她們母女到劇院觀賞舞臺劇,與之互動頻頻……但《威尼斯的命運》始終沒找著。 就在巴薩尼劇團公演即將結束的那個週末,小多的母親說要親手做個大蛋糕到劇院為巴薩尼餞行。小多幫母親在廚房食譜架上找蛋糕配方與烘焙指南,竟發現一冊老舊泛黃的手抄本夾在眾多食譜中間,封面寫著:《威尼斯的盛宴》。小多快速翻閱,心中忽然一陣狂喜。她興奮大喊:《威尼斯的命運》找到了!就是這本《威尼斯的盛宴》,因為信件是英譯影本,Feast(盛宴)與Fate(命運)英文都是F開頭,影本字跡模糊,才被巴薩尼誤認為《威尼斯的命運》。 故事至此已真相大白。然而,對於我這個戲迷而言,是不是還有話要說呢?是的,劇中烏果.巴薩尼有段話深入我心:「我們創造了一個世界,我們就是世界。別的都沒有,全都在那兒了。我們演的戲都微不足道,我們內涵空洞,簾幕一拉上,一切都蕩然無存。塵歸塵、土歸土,只剩遺憾,還有手帕上殘存的……化妝品的痕跡。」這幾句話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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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的聯想
金門有一棟古蹟林信屏洋樓,其正面窗戶兩側有五片馬約利卡磚組成的罌粟花圖案,因建築形制具有地域特色,呈現該年代之地方營造技術與工匠巧思,為金門孤例,具有保存價值,所以被指定為縣定古蹟,屋主是地區知名文史工作者林馬騰。 為什麼這棟洋樓會貼罌粟花圖案?倒無從去考究,不過,在日本占據金門的八年裡,因強迫金門老百姓種植鴉片,可以參考林正珍編著《日據時期金門鴉片種植暨其它相關史料調查研究結案報告書》,根據記載,1940年7月臺灣總督府專賣局技手御竽信吉提出廈門、金門鴉片試作狀況調查覆命書時,就認為廈門土地、人情以及靠近國際社會等因素,不適合種植;而金門不論在地理上或農民的經驗、素質上,都適合栽培罌粟。 故日軍於占領期間下令金門凡戶有壯丁者,每季須種植煙苗800株以上,強迫每一農戶須種植一畝以上,除水源缺乏之田地得申請略為減少,期間為每年自11月起至翌年2月收成繳交。全島普遍栽種罌粟,約占田地六千畝。每年收穫生膏汁約五千餘斤,繳交興亞院,違背者即拘送海軍部嚴厲處罰。又在金門設 22 所吸煙所。每所每月強迫配售150兩,並儘量引誘島民吸食及藏帶內地秘密推銷。 當時只要是務農之家的田地,就要求必須種鴉片,剛開始鴉片的種子是由日軍提供,但之後就要自留種子。一般鴉片是在春天下種,秋天收成,收成的鴉片膏都有嚴格的管制;種多少,收成鴉片量多少,都有一定的標準,登記多少就要繳交多少。有時收成好,收成量比較多,就可以暗地裡賣給吸食鴉片的人,所以在日據時期,金門就有不少吸鴉片成癮的人,甚至有人因為吸鴉片而傾家蕩產、販賣兒女抵債。 這些資料讓我想起在當記者時跑到一則罌粟花的大獨家;約民國八十二年,有一天晚上我在報社值班,突然接到一通陌生電話,對方說有馬英九部長的獨家新聞要爆料,約我星期六到桃園某處見面,我不疑有他如約而至,原來是一處戒毒村,主持人是一位叫劉民和的牧師。 說起劉民和牧師大名真是如雷灌耳,他是香港人,青少年時因為無心向學,13歲便開始在學校與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恐嚇、勒索、翹課、抽煙,流氓耍狠的個性。在混幫派時,因為耍酷而吸上嗎啡,整整十年被毒品綑綁得一蹶不振,25歲那年為戒毒他投入香港晨曦會的福音戒毒工作,32歲時帶著新婚妻子來台,成立「財團法人基督教晨曦會」,全力協助台灣的煙毒犯戒毒,被尊稱「大哥牧師」。 劉牧師告訴我,他日前陪同馬部長去金三角訪問,我原本不相信,因為馬部長出國部裡並沒有任何消息,更何況去泰北金三角訪毒,這是何等的大事,但他提出種種證據讓我不得不信,後來我回去整理發了一整版的獨家新聞,並從檔案照裡找到金三角種植罌粟花的照片搭配,圖文並茂,因為這則新聞差點讓法務部成了媒體眾矢之的,得罪不少跑線記者,但消息來源真的不是法務部有人洩密。 事隔廿年後,馬英九在第七屆總統文化獎頒獎典禮致詞,他才公開吐實在擔任法務部長時因與劉牧師共同推動反毒工作,兩人並曾同赴泰北金山角,視察當地鴉片種植情形與反毒成效。 馬英九說,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罌粟花田,割開罌粟的果實,流出乳白色的汁液,乾了之後,就是生鴉片。他表示金三角那裡也設有戒毒所,但因為鴉片太便宜,他看到一位媽媽用前清時代的工具抽鴉片,用雲南話跟他交談,說一天大概十塊錢就可抽;這位媽媽的兒子「比較進步」,一邊注射海洛因,嘴巴還要抽煙,剛從戒毒所逃出來。 罌粟花是最美麗鮮艷的花朵,但它也是罪惡之花。我有一位好友,她每年都要去泰北清萊府,幫那邊沒有國籍的孤軍後裔小孩上課,她說金三角一帶現在都被輔導改種茶葉,只有在偏遠地區還有少數零星的人在種罌粟,這幾天還傳出泰國警方槍斃了十五人,聽說就是因為運毒被殺。罌粟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善惡全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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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貴州,萬峰田園──遊山玩水,走塞看堡
1630年代,明末崇禎年間《徐霞客遊記》作者貴州行近50天,他在貴州,爬高山,涉深谷,探幽穴,穿茂林,且遇盜賊。 1970年代,台灣的中學地理課本遍讀中國大陸35省,我們熟讀的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兩銀」。 2023年歲末,新冠疫情後,一行20人次的千歲旅遊團組成,團友泰半為金門高中退休同事,如林水元夫婦、李天助夫婦、蔡麗娟夫婦、許永面夫婦、王先正、張雙紅、李衛脩……等。在瑞美旅行社張萬安的領隊下,由金門渡海廈門,再飛貴陽。 十天的貴州遊,由貴陽省城西南車行荔波小七孔景區,再北上凱里西江千戶苗寨、鎮遠古鎮舞陽河、銅仁梵淨山,然後,東南向安順天龍古堡,再往東直驅黃果樹大瀑布,再驅東南邊境的馬嶺河峽谷、萬峰湖、萬峰林、八卦田。 長途的車程,密集的景點,目不暇給。印象貴州,我僅擇一山、一水、一寨、一堡簡記之。 1.梵淨山 貴州東北境的梵淨山乃千年佛教名山,與山西五臺山、浙江普陀山、四川峨嵋山、安徽九華山齊名,主祀彌勒佛。其武陵山脈主峰,高約2500公尺,原始生態完好。 朝山,先乘旅遊小巴士彎行而上,途中,還遇到猴群擋路玩耍。然後,換乘纜車,更上高峰。最後一段路,是千階的上坡木梯,目的地,蘑菇石下的彌勒佛古殿。 車行上山容易,爬梯千階才是千歲團的大考驗啊! 2.黃果樹大瀑布 明末,黃果樹大瀑布因徐霞客的驚艷而知名,徐霞客以「一溪懸搗,萬練飛空」形容之。1980年代,大陸網紅劇《西遊記》取景黃果樹瀑布,園區的知名度更高。 佔地寬廣壯闊的園區,千古的飛瀑依舊奔流,林木依舊翠茂,且新塑了遊聖徐霞客、唐僧師徒取經的雕像,以增添新趣。 黃果樹瀑布景觀分上、中、下三層,為了能從四面八方來細細觀賞瀑布的水勢風姿,千歲團先上坡近千階,勇穿水簾洞,再下坡近千階,回到原處。 朝大山、觀大瀑,貴州行,階階復階階! 3.千戶苗寨 雷山縣西江鎮的苗寨遠離都會,四面環山,重巒疊嶂,群聚了1200多戶的苗族人家,故有「千戶苗都」之稱。除了依山而建、層層相疊的木質吊腳樓外,刺繡、銀飾、古歌……亦為其文化特色。白水河畔,依序有七座古老的風雨亭,大街上,為觀光客而開的小吃店、土特產店、服飾店……林立。穿上華麗的苗族傳統服飾,瀏覽、拍照,似乎是年輕遊客的新時尚。河邊街旁,有當代文化學者余秋雨回應苗寨風情的新刻石:「以美麗回答一切」。 千歲團刻意民宿於苗寨山腰的吊腳樓,夜冷風寒,環山的夜色,燈火輝煌中透露出幾許神秘。清晨,雞鳴咕咕,此起彼落,我們在晨光初露的早餐店裡簡單用膳,領隊加送一人一根剛剛起鍋、香噴噴的油條。 4.天龍古堡 因為地理位置,天龍古堡是元代的驛站,明代的屯兵地,時至今日,仍有重要駐軍。質樸的屯堡人,號稱明朝武年間「調北征南」政策下的屯軍後裔,是尚武的漢族群體。 除了遊覽就地取材、結構封閉的石板屋外,古堡人尚以沒有舞台的老人地戲、俊男美女的搶婚舞迎賓。地處偏遠,古堡的日子顯然艱苦,但方正的學堂、寬敞的宗廟,也流露出古堡天地軍紀、禮教的嚴明。 樂齡歲月,日子大多靜好規律,偶而參與千歲團的出遊,一則跳脫生活常軌,開開眼界;二則與舊識續緣,與新知結緣,寬心擴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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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28對金門減碳的啟示
自1995年起,《聯合國氣候變遷綱要公約》(UNFCCC)簽署國每年舉行一次締約方會議(Conference of the Parties,COP),簡稱聯合國氣候大會。本次COP28 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杜拜舉行,目前共有198個國家簽署。COP28根據《巴黎協定》第14條,2023年起,每5年需進行一次全球盤點,評估並檢視各國2015年簽署《巴黎協定》以來的減碳進展。根據今年9月全球盤點評估報告,若以2019年為基準,到2030年需減碳43%,要求各國據此訂定更積極的減碳目標,即刻開始過著低碳生活的日子。 化石燃料是碳排最主要的根源,如何減量成為關鍵議題,以金門的地理環境條件,目前擁有三大碳匯環境,亦即森林、土壤及海洋,將對COP28推動碳捕捉技術減碳進程有很大的幫助。若能運用碳捕集與封存(CCS)技術減少碳排,就能減少化石燃料的碳排量。另外,需運用COP28資訊,共同關心國際氣候動態,落實減碳工作之執行。 金門雖然是一個小島,但在減碳的環境條件和人民的環保素養卻不落人後,因此都一直配合全球的減碳作為。金門於2014年被行政院列為低碳(島)城市行列,推出六大旗艦計畫,這些年來已奠立低碳生活的基礎。除此之外,我們更應加強植樹與綠美化、保護自然環境與落實海洋教育,讓碳封存能降低金門島上的碳排放。 聯合國為發展在地永續及達到2050淨零目標,於COP28倡議各國將核能發電量增加為三倍,因此台灣也應有此共識,與世界接軌,推動永續能源發展目標。雖然金門不可能有核能發電的設施,但若能運用風力、陽光及生質能源發電,爭取中央經費,發展再生能源,與對岸廈門同步共同邁向低碳永續目標。 這些年來,我們在政府和民間團體的努力下,整體氣候變遷意識已大幅提升,減碳更被視為全球生態必要且必須重視的議題,因此氣候變遷議題成為全球人類都需要有的責任,為建立節能減碳與能源教育行動,學校與政府相關單位不斷在推動全民環境概念、環境知識、環境知覺、節能減碳與永續發展能源之增能教育,並編寫教材,融合各項生活領域中,例如食農教育、住商節電、地方創生、社區改造、低碳經濟……等。再者,金門長久以來均努力推動文化遺產與多樣性活動,以及近期的國土規劃管理意識之提昇,這些都是COP28締約國的共同理念,他們認為減緩全球增溫,應從根源去改變人類生活模式,因此首次倡議及宣示以藝術文化改變人類生活型態,以解決全球氣候變遷問題,並預計在COP30提出具體文化解方,將文化遺產、藝術以及創意領域深植於氣候核心,實踐真正的氣候正義。此倡議已獲得全球一千五百個國家級國際文化組織的簽署支持,由此可見,金門長期推動文化保存是符合世界潮流。 2023年確定是有紀錄以來最熱的一年,因氣候變遷帶來的極端災害,也讓世界上許多地方無可預防,如利比亞洪災、夏威夷罕見野火、以及日本的石川大地震……等自然災害,已成為大家所關注的議題。這一切都讓COP28會議更顯重要,全球自從《巴黎協定》後,因全球碳排放節節升高,COP28也釋出的全球碳盤點,給了全人類一點希望,若2030年再生能源增加2至3倍、這將是金門未來努力的目標,也是為金門減碳生活一項重大的啟示。 全球淨零,不等於全球各地都會淨零,但必須從源頭做起。聯合國提出,全球碳排放將在2025年到達高峰,因此若能於2030年達成全球減排43%(以2019為基準),2035年60%、2050年全球淨零,才有希望讓地球減緩升溫攝氏1.5度。因此規劃快速、深度及永續的全球減碳路徑刻不容緩,包含使用碳捕捉的化石燃料、擴大再生能源規模、提升能源效率、停止森林砍伐、減少CO2以外的溫室氣體排放等,這更是給予金門發展低碳與零碳島最大的激勵,也是我們多年來戮力推動環境教育與國際接軌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