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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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到熟悉的地方
最近有機會認識一些新朋友,每日定時與他們交會、傾聽他們身心靈的特殊遭遇,他們心中的「異聲」大大刺激了我,讓我不時滔滔說個不停,想與詩友分享最新的交遇心得。 身邊的詩友每次傾聽我另類的看見與轉述他們的身世故事時,不是專注的傾聽,流露關注的神色,就是現出忍耐的、想逃躲話題的表情,畢竟,那是一個極特殊的體驗與極複雜的人性戰場,包括我每日與他們相聚,萬般憐惜的想給他們多一點的關懷與照顧,我仍覺得自己有時是被排除在他們的世界之外的,但,我又百分之百相信,我們之間共通、相連的部份,是任何人也阻擋、隔絕不了的。 這些朋友的故事,讓我變得祥和、安靜,懂得沉澱一些微妙的觸動,用來透視、整理自己的過去,更慎密的預估、規劃未來。 我知道他們受傷的心靈,雖然封閉了部份,形成世俗眼中的障礙,但他們願意與人交流、釋放出來的另一部份,卻因此保存了人間的至真純美,我和這一些新朋友,彼此深深勾動對方,抓住了人間煉獄與伊甸園交界的一條線,那一條線有無數的解讀面,包括神蹟、瘋狂、極致、崩潰、絕美、奉獻、詭奧…… 有時當我想對詩友說得更多,卻碰觸上對方逃躲的眼神,而他卻又忍耐著傾聽、巧妙的藉助其他話題避開、轉移我的話題時,我們身邊就會吹響一陣輕微的風聲,好像靈歌一般,暫時把那一條奧祕的線縫補起來,讓人性的溫暖,有機會安撫曾經受傷的記憶,我那些帶來精采故事的新朋友啊,雖然有時會迷失在惡夢中,但他們仍努力的安慰、鼓舞週邊的人,他們何嘗不是這人間最後的天使! 新朋友心理上的創傷,讓他們有時會特別畏縮,刻意迴避他人,孤獨的躲在一個奇異世界中喃喃自語,有時也會因強烈的排斥、憎惡而陷入歇斯底里的焦躁、尖叫、哭號,大大驚嚇了周遭不明就理的人,但他們真誠的坦開心胸面對我,述說他們悚動、離奇的遭遇,他們強烈的愛、憎,有時會被不了解的人誤解、批評,產生爭執,進而引發衝突,但真是他們的朋友,最後都會接納、包容他們,也會透過他們強烈而直接的喜惡去省思自己原先所忽略或看不清楚的一面,人啊人,又不是神,總是無法跳脫身世背後的頑強影響,不管是固守在小小的世界裡生活,或是走得遠遠的去旅行,還是無法擺脫肉身的束限,也避免不了身為人的基本需求,包括也要承擔身、心可能隨時遭遇的病痛、傷害。 記得一次到遠方旅行,詩友的手意外受傷,寒風中急著四處找尋醫護,偏偏陌生地的小診所裡的人冷漠的看著一直淌血的裂開的傷口,不肯緊急處理,我們只好擠坐在一個陌生人的機車後座,趕去醫院縫合傷口,當一連串陌生地的醫護檢驗、填表、報告、注射藥劑測試、分段收費……等繁冗手續辦個不停,我一直被喝來喝去團團轉時,又目睹血淋淋的縫合恐怖畫面,我一陣暈眩不禁癱倒……這時受傷的詩友反而得充當依靠、撐持住我的突發急症……從頭至尾,那收了四元人民幣車資的機車騎士,一直在醫院門口守候、張望,只因為我下車時對他說:如果很快處理好傷口,還要再坐他的車去長途汽車站……但久久之後,他看我仍沒離開,忍不住跑進醫院來,我想把他等的時間加給一點車資,讓他先離開去做別趟生意,他卻說:再等一等沒關係……… 我只記得離開的時候,天色又黑又冷……飽受驚嚇的我神思恍恍,至於那創傷是怎麼發生的?那機車騎士為何一直等著我們沒有離開,我當時也是弄不清楚明白,但在一個陌生地所經歷的人與人之間微妙的互動、關懷、焦慮、互惠、牽絆、相依、共存等複雜的心理、情緒反應,倒是留下難以抹滅的深刻印記。 如今我仍期待著下一次的旅行,走到一個陌生的他方,尋找熟悉的感覺,我也期待我的新朋友走出病房,回到熟悉的生活圈時,他們仍然記得我,願意與我分享一切,那些表面異常、感覺、反應似乎障礙的部份,其實一點也不妨礙他們身為人,原本就會一直自然存在、擁有的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痛覺的部分,我也會是他們永遠的朋友,從陌生變成熟悉,因為相知相惜,而從不懷疑,我們共處在同一個既是煉獄也是伊甸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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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孩子深談
「那天,醫生宣佈我得了乳癌,我一躍而起,大聲擊掌:『終於等到你了!』」第一次見面,這是她的開場白,語氣鏗鏘有力,像尋寶人挖到了寶藏,樂得連嘴角、眉宇、心尖兒都充滿著笑意。 怎麼有人得了癌症還那麼高興?「因為,我擔心自己罹癌擔心了幾十年,這種沒來由的恐慌,較之謎底揭曉時的恐懼尤勝過千萬倍。」原來,當她七歲的時候,有一次參加舅舅喪禮,看到他躺在棺木裡,周圍的人哭天搶地、痛不欲生,她問媽媽:「舅舅為什麼會死呢?」媽媽回答:「得癌症!」從此,癌的陰影在她幼小的心靈萌芽,隨著年齡增長蔓延滋生,終至盤踞她整個心房。 我想起梁乃崇老師說過:「如果你仔細感受癌細胞,將會發現它們都深處恐懼之中,因為恐懼,它們緊緊聚在一起,共同築起一道厚牆,所以,腫瘤都是硬的。」我無法想像當別的孩子正在堆積木、玩樂高,構築童話城堡的時候,有一位七歲的小女孩,竟然一磚一瓦,獨自砌起她內心的癌牆,直到真正的癌部隊,一舉攻陷了這座虛擬之牆。 「我多麼感激這些癌部隊,讓高牆倒下,讓我的心得以飛出城門之外。」我可以體會她爭得自由後吶喊的份量,當恐懼由未知轉成已知,人們彷彿又拿回了主導權,吞吐一下子變得遼闊起來:「我不再害怕了,我開始跟癌細胞做好朋友,每天不忘傳遞快樂的訊息,鼓勵它們,愛護它們。」甚至她還促狹地說:「原本婆婆對我要求嚴格,現在放鬆多了,可能她想我快死了,就隨便我吧!連老公都不反對我交男朋友呢,這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來不及體會她的快樂意涵,我已陷入另一個沈思:是否當年她的母親錯失了一次與孩子的深談? 曾經讀過一位母親的心情紀事,她的孩子有一回問她:「我聽到妳和爸爸在談大海嘯的事,媽媽抱著兩個孩子被大海嘯沖走,結果媽媽選擇放棄那個大的孩子,妳和爸爸都說,如果是你們,也會這麼做,為什麼呢?」媽媽聽得好心痛,原來這已是幾年前發生的事了,孩子沒有問,卻一直心存疑慮,因為他也是那個大的孩子,媽媽遂決定好好跟孩子談一談。 媽媽認真的告訴他,兩個孩子都是媽媽的摯愛,但一手抱一個小孩根本無法抵擋海嘯的威力,只有兩隻手緊緊抓住一個孩子才有活命的可能。「那為什麼要放掉大的孩子呢?是不是媽媽比較不愛老大?」媽媽說:「當然不是,放手對媽媽來說是多麼痛苦的決定!但是因為媽媽知道,老大比較懂事,他會抓住漂流物求生;獲救時也會告訴大人怎麼回家;還有上帝會特別眷顧他。」老大聽了十分放心,便問:「後來那個大的孩子找到媽媽了嗎?」「找到了!他好勇敢,被一位澳洲人救起來,送到醫院,全家團圓了。」老大笑得很開心:「我懂了,那個大孩子好棒,難怪媽媽會選擇放掉他。」 孩子的心思既單純又縝密,往往大人某些無心的言行,都將烙印在孩子幼小的心靈,形成一輩子難以抹滅的傷痕。我就認識一位旅台金門人,在自己專業的領域努力鑽研,成績不菲,但總覺得他的內心深處有一把鎖,鎖住了自信,鎖住了親情,因為父親對他不滿,批評他比不上一個在家鄉平庸度日的公務員。 深談是一種深度的對話與真誠的分享,親子深談既是理性的開啟,也是感性的延伸,如劉再復、劉劍梅父女兩地書寫,共悟人間;如法國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呈現心靈與科學的世紀交會。哲學家父親這麼說:「我們的目的是要凸顯出我們的相同之處,同時不去隱瞞我們相異之處」;女兒劉劍梅說:「父親尊重我的聲音,所以我們的對話是平等的對話」。 想到罹癌女子遲來的自由與快樂,我竟開始有些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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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老實人與奸巧之徒的戰爭
四名被其黨內同志罵為「豬頭」的立委,演出一齣可能扭轉台灣政治史的蠢戲碼,跑去謝長廷競選總部「踢館」。這樣一樁藍營立委力求表現的事情,在總統選舉投票只剩數天的高度敏感時刻,成了連日來的重大新聞。不但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帶著這四名立委開記者會,連續鞠了無數個躬;該黨總統候選人馬英九也數度透過電視,向謝長廷陣營及社會大眾道歉。這些場景,顯示整個事件對馬英九選情衝擊程度,其威力恐怕不亞於2004年那兩顆子彈,現在做損害管控以求止血,意在化解危機,惟效果難料。 電視新聞播放著記者訪問南部一位女士對「踢館事件」的看法,鏡頭前的她「嘴笑目笑」地說:「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原本在逆中求勝的謝長廷,此際心情必然就如那位女士般地展眉大笑。藍營立委送這個大禮,對謝有加分作用,同時,以民進黨擅長操作選舉議題的性格,以及謝陣營對馬英九一家老小那種死纏爛打的狠勁,這個事件不會就此善罷干休,假使故作可憐狀操作悲情牌激化選情,其加乘效果難以估計,是否足以逆轉選舉結果,仍在未定之天。 從某些事件或某個角度觀察,台灣社會有些事態發展出現是非曲直不明的怪現象。拿這次踢館事件來說,四名立委邀官員會勘謝長廷競選總部有無違法侵占政府公產,本質上並沒錯,但在程序上與時間點上的爭議,卻讓主題失焦,讓謝長廷指控成「私闖民宅」、「一黨獨霸」等「罪行」;奇怪的是,四名立委即使誤闖敵營,謝陣營對在場鼓譟之支持群眾,非但未加約制,卻任令渠等將踢館者團團圍住,甚至出手打人,造成十餘官警受傷,這種無法無天的暴行,卻不見社會公正人士提出質疑或予以譴責,反倒是對方「打人喊救人」,還得理不饒人的惡意指控,其心可議。另者,媒體報導,前一陣子民進黨台北市議員徐佳青,以消防安檢之名直搗馬英九競選總部,結果平和收場。兩相對照,可以發現兩黨的性格及成員素質之差異,一個是溫和敦厚、規規矩矩,俯仰由人;一個是逞兇鬥狠、不分曲直、得寸進尺;呈現出文明與野蠻,老實與奸巧之分野。 本屆立法委員國民黨以絕對優勢之席次,被民進黨指稱為「一黨獨大」,社會大眾也都在看著他們會做些什麼事。先前為了立院副院長曾永權的「大車事件」,社會觀感不好,才道過歉。現在又鬧出「踢館事件」,國民黨形象再度受創,更拖累了馬英九的選情。事情發展至今,闖禍的費鴻泰辭了立院的黨團書記長並退黨謝罪;同去踢館的羅明才、羅淑蕾、陳杰等三人被停止黨權一年之懲罰,火速明快的處置,讓外界對國民黨勇於檢討反省的作法,有一新耳目之氣象,總算有點長進。 馬英九參選總統,一路走來謹小慎微、步步為營,雖然波折不斷仍然顛簸前行。身為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黨或黨內同志的壞形象或出什麼差錯,他都要概括承受。辛辛苦苦Long stay和home stay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累積的一點選票,就被三兩個豬頭同志闖禍給揮霍得差不多了。這次「踢館」風波是否就此平息,及對其選情衝擊程度,尚待觀察。此外,在走向總統之路所剩的這幾天,面對惡質選舉手法無所不用其極,他必須艱苦迎向敵對陣營一波波的攻勢,同時,更須嚴防對方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奧步」。 觀察這次選戰,馬英九以自己獨特風格堅持打一場優質選戰,以政策政見為主軸,不因小人激怒而變易,即使自己及家中老小被一路追打仍不改其志,保持著君子之爭的風度,符合他「誠實敦厚,誠懇正派」的社會形象,令人激賞。但是,一旦遭遇奸巧無誠、詭計多端的對手,以層出不窮的負面選舉手法,惡意曲解其政見,以「順口溜」大肆渲染,以及光碟、周刊、地下電台的抹黑、抹紅、醜化,誤導選民,馬英九這種中規中矩的打法是否討好,尚無定論。因此,這場選戰亦可視為君子與小人,老實與奸巧之戰;至於選擇什麼樣的人,捱了八年苦日子的人們,心中應該早就有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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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藝於墨彩之間──記梨韻雅集聯展
梨韻雅集是由一群喜好藝術的婆婆媽媽們所組成的畫會,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身手不凡,有些是職場主管級的女強人,有的是學校美術老師,更有人橫跨了多樣的藝術領域,如西畫、水彩、紙黏土、壓花的創作等等,在踏入彩墨創作之路以後,短短數年,從水干顏料與墨彩之中,找到海闊天空的新視界,以流墨為基,重彩為輔,在墨彩洋溢自然的揮灑,開展了自在多變的佈局,從心觀、眼觀內外兼俱的視野裡去體會獨具的創作觀,使虛實變化和三度空間感在畫作中呈現另一種境界,觀其畫有如臨其境,俯仰之際猶如遨遊於大自然裡。 綜觀此次展示的畫作,可以看出大家在各方面的努力,從眾多題材的收集,寫生到創作,各有其自我的認知、各有其創作方向看來,是各自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從技巧上,可以看出基礎功力紮實的,如品淑、雪嬌的寫實能力完整的表現在作品上,兼顧了虛實之美。而在西畫著墨多年的麗香,色墨大膽的交互運用,讓她的作品呈現另一種張力,越顯得大氣不俗,中文系的她詩畫兼美,也是同學們的好顧問。人如其名的錦珠浸淫花鳥畫多年,她的作品墨彩洋溢變化萬千,讓人眼睛為之一亮。木蘭雖然起步稍晚,但急起直追,用色清雅恬淡天真。已經個展多次的昔珍,遠從宜蘭而來,多年的堅持,可以看出她對藝術的執著與努力。能玉在繪畫和紙黏土的創作上拔河,終於回到繪畫領域恣意揮灑,也呈現她柔美細緻的一面,使畫作展現朦朧之美。任教國中的爾嫻,她的創作融合水彩的浪漫,淋漓洒脫,充滿色彩的夢幻。尚在美術教育界的幸惠和秀蓉,一位別具創意的構圖和色塊,展現樸質之美,令人驚艷,一位佈局嚴謹,力求完美的個性表露無遺。從繪畫創作中,真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不知不覺地表現在畫作裡,所以說:「人如其畫,畫如其人」。 梨韻雅集這一次琳琅滿目的聯展,地點選擇文化氣息濃厚的藝術教育館,開幕當天,正逢三八婦女佳節,前一晚還細雨綿綿的天氣,當日突然放晴,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果然人潮絡繹不絕,貴賓穿梭如流,親友送來道賀的鮮花,從門口擺到大廳兩側,鼎沸人聲與花香,讓酒會達到了高潮,首先由台北縣後備司令部的李指揮官上台致詞,接著是台灣藝術大學的教授給大家的勉勵和肯定,接著是前深坑鄉長也是現任台北縣青溪文藝的呂理事長,她對展出者褒獎有加,而現任的台北市青溪新文藝學會林理事長,在百忙中抽空趕來,也詳盡的介紹梨韻雅集的指導老師以及所有的作者,並大力推介嘉許不已,而遠東紡織的成副總等等商業界人士也應邀上台,談了參觀之後的感想,最後,我和所有在場的展出者一起向所有的來賓致意,除了感謝方家的指導和鼓勵,我也說:「從梨韻雅集這一次聯展中,可以看到這麼多風格獨特的好作品,又可以認識這麼多熱衷藝術的朋友,可謂一舉數得,忝為她們的指導老師,一方面為她們的成就喝采,也希望藉此展覽的機會,檢視當下探索未來,在快樂的學習、美好的豐收中檢討改進,並就教於藝術界先進,探索更寬廣的未來,這是展覽的目的,也是自我期許,更是創作者的認知,期待與大家共勉!」 梨韻雅集首次聯展,承續傳統筆法,獨創墨彩新意,盼能與藝術界先進,互切互磋,為台灣水墨,開啟更豐富多變的現代觀。 梨韻雅集彩墨聯展,展期自三月八日至三月二十日止,地點是國立台灣藝術教育館(植物園),歡迎各界蒞臨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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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上的流浪人
「流浪是為了看看這個世界,能不能用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真誠平穩還略帶青澀的語氣,自收音機裡輕聲地回覆了主持人的提問,「……其實是歷經了一次戀情的結束,我想逃離熟悉的環境,去尋找一處沒有任何思念的地方……。」正在閱讀的一本旅行文學書《轉山/邊境流浪者》的作者,在廣播裡重複述說著書裡詳細描寫的片段。主持人賣力地作球給年輕人,無非是善意地介紹給尚未認識這書的聽眾。我仔細回想書中關於作者的印象,似乎除了幾張以背面出現的畫面,只剩在封面摺頁的作者介紹,一張沒能清楚細看的作者相片。關於作者,只能從文字裡細細閱讀他的喃喃自語;不斷地以第二人稱與高原凍土以及漫長旅途的對話去聯想。 逃避成為找尋另一面風景的動力?逃避眼前面臨的困境,向未知的陌地探詢可能連自己都無從知曉的答案,看來,一種流浪者天性的本質,更超越為挑戰逆旅所編織的種種理由吧。 旅行有許多種方式,有不同的地點選擇,旅行同時也可以懷抱著各種不同的心情,當然也就衍生出許許多多關於旅行中發生的美好或不悅的過程與回憶。這就是旅行的樂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地點將會遇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旅行,原來是讓人舒緩壓力、放縱視野的行程,怎麼偏偏就有人選擇為了逃避而採取如此艱鉅、幾乎就是挑戰險逆的終極之旅? 是在2008年台北國際書展會場上翻閱新書時,強烈地感受到一本散發著不凡魅力的新著。《轉山》除了對於感知的細微書寫與反省,文字裡流露的那股不尋常毅力才是最致命的誘惑。擁有高學歷的年輕人,向陌生邊境挑戰之堅定企圖,讓他獲得雲門舞集林懷民先生的資助而展開這一段單車前進西藏的「流浪者計畫」。儘管自始至終作者堅持:「我懷疑,這趟旅程根本沒有所謂的「勇敢」在支持自己朝著未知的可能,無止無懈地挺進。」沒有勇氣支撐的漫長艱困旅程,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向逆境俯首,依恃的究竟是什麼? 獨自流浪在荒原,長時間與白山凍土對峙挺進。除了沈默,最多也僅止於面對雄偉開闊的千里高原景象時情不自禁地連聲讚嘆。泰半旅途行進中,處於一種絕對地靜謐狀態,無視漫天蒼涼、峻山荒野,在沒有任何干擾的靜默高原上,只能和自己內心不斷地真誠坦然對話。揭去了無謂的面罩與修飾之障礙,在每一次沈重的踩踏之間、在單車與崎嶇山路一圈圈緩慢的前進顛簸之際。這是我所能設想孤身旅行的極度悲慘之情境了,更何況在漫長而險峻的長途跋涉期間,所必須承受擔心的還包括:迷路、病痛、突來的險境、暗夜荒山、野獸侵襲、遭劫等等不測。 閱讀《轉山》時,對照同時期出版的另一本書--《45%的天堂》。一樣直入西藏淨土,一樣選擇以暫時跳離現實生活,自我放逐,挑戰未知,重新體認自我之外的生命與環境之關連。前者以嫻熟的文字鋪陳、穿插旅途中的圖片;後者則影像的視野越踰文字的版圖,大幅的極地冰山綿延不絕、高原湖泊清澈嫵媚,把視線極延伸至天堂邊緣,開闊而胸懷千里。 和一位編輯朋友談論這兩本同樣令人驚艷的西藏之書,我們各以自己的觀點看兩組作者對於西藏的傾心。使用「兩組作者」的字眼,是因《45%的天堂》一書是出自兩位結伴挑戰高原的好友聯手合著,無論最初的企圖與旅行中的際遇心境都大所不同。 初出江湖的青年流浪之旅與翻滾商場事業斐然的中壯菁英之體現夢想;拼裝車單騎孤獨訪山與結伴而行以吉普車挑戰封閉的聖山禁土;一個人與高原的貼身匍匐與結伴共體冰原極境。都有著高度敏銳而纖細的筆觸,都具備著不尋常的堅定毅力與探訪未知的執著。他們都圓了夢想,天堂遊走一回,記錄了他們一生中的不凡經歷。 「西藏的旅程比想像的遙遠,卻又靠近,它不僅祇是時間和里數的累積,也是纏祟在腦海中的幽靈。旅途本身不會再次重複,重複的祇是我對它無盡的想像,還有那些曾遭受旅途影響而已然誕生在我生命裡的意義。」年輕的流浪者為西藏之行腳下了定論。 然後,在台北誠品書店鐘永和兄《原鄉視野》新書發表會場上,鄉籍水墨畫家呂坤和兄談及他的多次西藏之行,他堅持搞藝術的人一輩子至少一定得去一次西藏,否則會愧對自己。隔日,在國父紀念館盧根「伏碼流影」的佈展場地裡,能說善道而且熱忱活潑的媒體人蘇蘭小姐,遞來她極力推薦的新電影票券--《岡拉梅朵CANGLAMEDO》,由西藏作家扎西達娃所編劇,以西藏背景拍攝的音樂劇情片。蘇蘭小姐持一樣的說法:一輩子至少得走一次西藏,才不枉此生。還沒來得及計畫啥時候也許真的就去一趟西藏開開眼界,那麼,至少就先在台北的戲院裡,仔細認真地觀賞聲光的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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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雲
關上電腦,子白換上運動服,下樓準備到對面桂林國小運動場運動,經過管理室,管理員小張迎面過來:「報告主委,有您的信!」打開一看,真不敢相信;是二哥轉來皋陶檢察長的賀卡: 吾兄才華縱橫,一時受挫,無礙憂民愛國之志,期待東山再起,奮袂布衣;共濟國是! 另附上一張信紙,只寫了這幾個字:「莫愁還沒回來嗎?真是的,什麼時候了,你想開一點。」 拿著檢察長的賀卡,子白感動的久久不能自己;轉身上樓,迫不及待地回信: ……西風落葉,感故人情。正所謂知我者其唯春秋;知我者其為使君乎!…… 子白寫完信後,心有所感地自言自語:「足堪慰矣。」一看天色已暗,準備下樓到街上吃晚餐,只是不知怎麼,竟興奮地沒有食慾,突有文采動天之感覺,意猶未足地給皋陶檢察長再度寫道: 另、……余身受嚴格正統的軍事教育,在養成教育中浸育源於美國西點軍校,所謂不說謊、不欺騙、不舞弊的榮譽制度,早已成為余人格的基礎,如民國八十九年一月七日在美國Rhode Island地院,出席一件交通違規證詞時,亦獲得法庭鄭重宣稱:「誠實與重視榮譽的外國友人。」…… 當夜,子白吃了一頓年來最快樂的晚餐! 「你也不能因受挫而不回父母地;其實當初你落選未嘗不是好事,以你個性,坦白說,若真進入那圈子,就算你出淤泥而不染,也早已一身腥,何必呢!只是從去年四月到今年四月,正好一年,出了九次庭,真苦了你。」多年未見的好友薛朝勇特地從英國來電致意子白。停了一會,他繼續安慰道: 「不過現在總算一審無罪,還你清白,可見公理自在人心,不是嗎?」 子白感激之餘,即寫了封信向當值法官道謝: ……每以士報國恩自許,但報國有心,卻是入門無徑,徒留多少遺恨:憶從二十多年前從事反雛妓運動慘遭刀傷;到為部下人權與軍中長官抗衡;及至在美國為捍衛國旗與共產黨鬥爭;近數年來更有感選風敗壞,遂不顧己身位微言輕之險惡,毅然參選,投入反賄選運動,無非希望有一宣導平台。…… 「一般而言,檢察官都會上訴,說是例行公事也好,說是除惡務盡也罷,總之你要有心裡準備。」一週後,當子白把無罪訊息告訴剛從大陸返台的好友玄岳時,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叮嚀。 「這我也知道,只是精神耗盡;莫愁至今尚未回家,那天竟還大剌剌帶一陌生男子來找我談判,事後才知他們原來是利用我思念孩子之情緒,暗中錄音構陷我的,虧我還請他們吃飯,真是我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罷了,人在做天在看,……」未待子白回話,玄岳有意轉移焦點: 「對了,那天阿華還拿出你之前在中正預校的演講稿說:要是當初你不參選,過著清閒的教書、寫作日子不是很好嗎?欸,你怎會想到談散文?怎不談孫子兵法?」 「主要是有鑑於世人都誤以為散文是那種談情說愛,無病呻吟的文章,正好預校邀我去演講,想起這些未來國家棟樑,應該給他們一些文學氣質。無非希望他們了解所謂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雖不像駢文、詩詞等韻文有一定的格律;但並非指毫無章法,市井街談的土話,也可視為散文;它仍有一定的章法,這才是散文。」一談到文學,子白又神采奕奕。 果不其然,一個多月後,子白正在清大演講自由權時,接到天宇電話: 「上訴了;不過沒關係,我有去拜神添油錢了,應該沒事!」 子白不知如何回答,「都什麼時候了,還真是不問蒼生問鬼神。」當晚,子白在日記上這樣寫著。 ……上述書援引最高法院四十年台上字第七0二號,不限於直接證據判例,以為課罪之理論。但衡之上述書之各項情事,不但有違上開判例「綜合推理」之精義,且若過度攀引,不但有違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證據裁判原則,亦與最高法院三十年上字第八一六號判例:「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更不必有任何有利之證據。」上述人對被告有利之證人證詞,一味臆測以事後串飾,無可憑信悉予摒棄,顯與證據法則有違,不無有違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條無證據能力之法令。…… 看著自己寫的答辯狀,想起之前眾人反對他參選從政,還真是有道理;加上家變,每有世事如灰之感觸。 暑氣逼人,卻逼不走子白內心的無奈,「都半年了,誰能幫我洗冤?」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寫了封信給審判長: ……進而在捨我其誰悲願下,決定親自披掛上陣。由於意在以身作則,故始終以革命起義之浪漫情懷自許,拜票期間,摔掉那些要本人拚「酒力」的酒杯,並力斥其糟蹋民主;在朔風中,隻身駕車奔駛拜票,望著戰旗被風撕裂,曾幾度陶醉於「將軍血戰染征衣,埋骨沙場慰忠魂」之歷史情境中,…… 這一天,手機聲響,接完電話後,子白雀躍的叫著:「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這才發現全班學生都目瞪口呆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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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總統,頭家最大?
今夕何夕?「3月12號」,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嗎? 「植樹節」。有人會說是為紀念國父孫中山先生於民國14年(1925年)3月12日在北平?和醫院,因積勞成疾肝癌逝世,在彌留時還心繫國家口唸:「和平、奮鬥、救中國。」至於他的寬大心胸更是能為了當時全中國和諧及早日統一,而早在民國元年把臨時大總統之位讓給袁世凱。又感念他眼界深遠,早已知樹木對土地及環境的重要,他曾說:「造林是民生建設重的要項目。」故國民政府於民國17年3月1日特訂此日為「植樹節」,推廣人人種樹。 到了今天,全世界因工商服務業發達,用紙量及木製品劇增,各大洲的原始森林幾乎將被砍伐殆盡,以致影響全球氣候,危害生物及人類,所以舉世大呼保育造林,減量節能,以恢復生機,可見孫中山先生能洞燭先機甚是了得。 民國85年(1996年),台灣首次舉辦人民直選總統,當時競選連任的國民黨李登輝總統為讚美人民的偉大及對人民的尊敬,喊出曠世名言:「人民是總統的頭家。」用以表示總統及政府官員只是人民的公僕,要為人民服務,結果打動民心而贏得美名及總統大位。 民國89年(2000年),又是到了總統大選的日子,各黨人馬殺得昏天暗地,陳水扁先生以哀兵姿態挾著民進黨的理念「清廉、勤政、愛鄉土」及「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的口號,打動了人心思變,換人做做看的祈求,以漁翁之利竄出一條血路而登上總統大位,當時他還差7個月才滿49足歲,意氣風發,羡煞?生,好了不得。 一年一年的過去,一任一任的總統,是好或是壞?是優或是劣?各有各的立場。我常回答朋友說:「什麼是好畫?什麼是好藝術品?什麼是好的物品?要怎樣去欣賞?要怎樣去評斷?要怎樣去選擇?是專業素養的鑑定或是一般大?的眼光?全看你個人的文化涵養,不必一定要人云亦云。就如同情人眼裏出西施,環肥燕瘦皆自得;難聽地說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所以沒有永遠的好或壞,沒有絕對的優或劣,這些人稱讚他好得不得了,愛死了;那堆人恨不得把他踩死才消氣。看人看事看物,要一體多面,能心平氣和地站在他人的立場考量,人事物才可明察秋毫,不致偏頗,各種問題才不會僵持,你說呢?」 今年民國97年(2008年),再過9天的3月22日,週末又要選總統了。8年了,小朋友都已是國小二年級了,如果他們也有投票權,不知小朋友會怎樣選?是比較課程的善變?課業的輕重?學費的多寡?師長的態度?體罰的偷渡?營養午餐的均衡?休閒娛樂的剝奪?升學的壓力?健康的指數?未來的期待?或許由他們這群黃口小子來選,可能更有前瞻性。幽?文學大師林語堂曾說:「讓娘兒們幹一下吧!」或許我們也該提早讓小朋友們幹吧! 話說回來,選總統真傷神,吵了一整年,?來?去就只有那幾句話,都擠不出一點新?貨嗎?不像美國民主黨有聯邦參議員前第一夫人希拉蕊及黑人聯邦參議員歐巴馬的舊新對決,老少對決,女男對決,熟生對決,來得好看。台灣選舉就只能樣嗎?真沒有看頭,聽得耳朵都長繭了,煩死人了。 怎麼辦?要投給誰?藍?綠?藍色是憂鬱?綠色跟人跑?有青天嗎?有白日嗎?有綠地嗎?有以上皆非嗎?比較上面描述的孫中山、李登輝、陳水扁三位總統大人及眼觀目前的馬英九、謝長廷兩位總統候選人,你的看法呢?他們都敢說「一票一世情,人民最偉大。」講得真美,如果我們不想讓他們欠人情,或許自己?上本名投給自己一票?哈哈!金門鄉親,大家各自琢磨,難得只能當一天的頭家,把握機會還是準時去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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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感的成就
2004年在台北兼課、寫論文、帶孩子上幼稚園,生活感到緊迫充實但還未意識到忙碌。偶然間和前來詢問報考研究所事宜並討論生涯規劃的學生,誠實的回答他所問的收入問題,說到當時奔波兼課的收入和生活開支可以勉強平衡,學生聽完,睜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說:「本來很羨慕老師年紀輕輕就能在大學教書,覺得讀研究所是一項很好的投資,沒想到…是這樣啊…?!」他想想,又說:「老師,我在一家廣告公司打工,每周只要上兩個假日班,多接case,一個月就有兩三萬了耶!而且工作輕鬆喔!」「這時候會有這麼好的工作?」「嗯,…是有一個熟人幫我介紹進去的。」看他一改先前討論功課的恭謹唯諾,言談間逐漸流露得意的口吻和自信的神色,我為他倏然恢復的自信高興,但也希望只是藉以勸他不要把研究所當賺錢或出路保證而坦誠相告的事實,不會誤導或擔誤了他的將來。我說:「其實我從不後悔走這條路…」「我知道,老師。反正你快拿到學位了嘛!可是我現在開始,用你過去所花的這十年,我會賺到很多個人生的一百萬。加油喔!老師再見。」 在與台灣南北各種學系大學新鮮人互動的教學經驗中,我感覺現代人,或現代年青人的價值觀,並不是由教育成就的,而是潮流主導的。潮流又是由誰創造由誰主導?是商品,商品經濟,商品文化。農業時代的勞動文化,工業時代的物質文化,與現今商業時代的商品文化,都有各自所見證和期許的價值,此彼之間,也許不是容不容,而是同不同的問題。同一件物品,用不同的包裝可以賣出天壤之別的價格,那不是貨物品質差異,是商業價值創造的消費認同差異。 自認洞悉各種價值成見之所偏及其所蔽,卻在學生寄寓同情的話語中,才驚覺自己價值信仰落伍的一面:曾幾何時,學位之為投資工具的商品定位已取代其為高等知識的地位;而我投資標的的報酬率似乎又低得讓人同情! 從警衛室接過學校掛號寄來的聘書時,我是備受豔羨和尊敬的大學教授;在菜市場搶購便宜蔬菜、和魚販喊價,兩年前被喊作小姐,現在人稱太太。教授或太太,一開始都因不習慣而令我感到彆扭,但拿起書本和提起菜刀,自己卻也時時意識著自己的身份而有一種展示的姿態,向別人也向自己展示。個人價值和家庭價值,常常就在這種展示之際,向我提出權量與平衡的要求:採買洗切炒的時間,佔去我大量讀書寫作的黃金時間;而外食既不經濟更不實惠,一頓可口的餐費可能耗去三天的食材費而仍嫌營養不均衡。還是去市場搶便宜吧。 從碩士班進入博士班,到達讀書階段的高峰,我不再只是埋頭苦讀,而開始展望人生的遠程規劃。我積極的參與各種學術活動與論文發表,有一種初出茅廬的意氣風發和昂揚的鬥志。但是在一場備受講評教授稱讚而受到舉座矚目的非正式會議中,我毫無招架的真正受寵而驚,「年輕」和「女性」的角色在誇獎中被無意的提及,令我懷疑我是否沒有足夠做為學者的才識以致被善意的轉移了焦點。我在盛大的讚譽中深受打擊。而會後同行的女性師長對我流露的羨慕和若有所感的言語,卻更令我大吃一驚。 孩子已在國外唸大學的國立大學講師,深深的望著我說,妳年輕,還有的是機會,我當年就是結婚太早,要照顧公婆孩子,沒時間唸書,要升等也難了。已過不惑之年單身獨居的女性副教授,迷迷惘惘直朝著我說,年輕真好。我意識到,似乎是要結了婚或一直到不再年輕後,女性的性別角色才不再那麼備受重視和強調。在可能仍會被視為「年輕」至少十年的職業生涯中,我所處的社會和職業環境,很難讓我在不婚的情況下安然的擁有不被額外關注的自在生活。於是我很快的結了婚,很快的懷孕生下我想要的孩子。結婚生子,我用不到兩年的時間完成。這其中主要的促動力,是為了拋棄並擺脫我認為喧賓奪主的外在「優勢」,以證明我所要別人正視和承認的內質之存在,希望別人用客觀標準和平常眼光,衡量我的缺失與成就。 表面看來,我是為了對抗社會成見並驗證自我價值而成就家庭的,現在才慢慢省悟到,我也只是先遷就了社會價值,才肯定了自我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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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形式主義
父母親過逝之際,我們離鄉在外的兄弟姊妹及親人都回家奔喪,父母以高齡分別辭世,兒孫眾多,平常各自生活一方的親人忽然齊聚一堂,把家中擠得水泄不通,加上弔喪親人來來往往,家屬依禮要在靈堂陪哭,孝子且要跪在靈櫬之旁,等客人弔祭完畢扶起。有時候正在吃飯,忽然有人來祭拜,一家人倉皇丟下飯碗,出聲痛哭,再者,由於親人大多散居外地,天各一方,婚喪等重大事情才會回鄉,久別重逢,不免藉弔喪之便話話家常,於是又言笑燕燕,殷勤話舊。這種一時哭一時笑的場景,我有時想起總覺荒謬,不知道這樣的喪禮是要我們哀痛,還是要我們節哀?以中國崇孝的文化傳統看來,喪禮的原始意義是要人哀傷的,但以今天的繁文縟節,卻適足讓親眷無法靜下心來悼念逝者。我想儒家規範生命禮儀(ritual),絕不是形式主義,而是幫助人走過生命重要的關節(passage of life)諸如出生、成婚、死亡,儒家重視現世今生,重視人倫群體,所以看重生命的始終過程。佛道則不然,正統佛教認為人死後會輪迴,修成正果則往西方極樂世界,我們相信親人都會登涅槃,如此只需靜靜送他們離開,無庸痛哭,甚至焚燒大量金銀紙錢。道家認為生死只是自然之道,萬物莫不如此,自不會重喪厚殮,所以莊子妻死,他可以鼓盆而歌。儒家以倫常情感維繫人際關係,當然要重視生命禮儀,但禮儀並非形式,它應該是情感的表達方式,所以孔子如果臨喪,則當日聞歌而不樂,弟子向孔子抱怨三年之喪太久,孔子教訓弟子說,我們生來三年才能免於父母之懷,何久之有? 古人居父母之喪不乏哀毀骨立的例子,更有人茅蘆草茨守在墳墓之旁,這種哀傷情感的表達畢竟過猶不及,人生幾何,若恪守傳統規範,則一輩子為祖父母、父母守喪要耗去多少歲月?中國人畢竟懂得變通,三年之喪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二十七個月,至少唐宋時官員守喪辭官已是如此,到今天截頭去尾,除孝之時,去父母辭世事實上只有一年有餘。但變通有時會成為形式主義,只要保持名義,可以不管實質的意義是什麼。譬如傳統喪禮中,從親人過世到入殮出殯,往往耗時十天半月,這在農業社會也許不成問題,但在生活形態已為工商業定調的今天,許多繁文縟節往往讓人疲於奔命,失去了生命禮儀的原始意義,失去了喪禮表達情感的作用。許多人對這些都心知肚明,但真正敢冒社會大不韙去改變的少之又少。有人說:喪禮是為生者辦的,不是為死者。喪禮場面的大小往往關係到孝子親屬的人脈和社會地位,於是喪家不惜金錢,雇用花車、鼓樂、職業孝子,請出電子誦經,擴音播放哭調,一場喪禮變成賣力演出的荒謬劇,親人疲於應付,豈有心力去追懷悼念逝者? 魯迅在近百年前對這種居喪方式早有批評,並且寫成了小說,在〈孤獨者〉一文中,他創造了魏連殳這個特立獨行的角色,祖母過逝時,眼看親人明裡哀痛逾恆,暗裡為遺產勾心鬥角,魏連殳沒有掉一滴淚,卻在喪事過了許久後,才真正大哭一場。〈孤獨者〉其實是魯迅半自傳的小說,有他真實經驗的投影。以魯迅的激進和思想革新的角色,尚且只能藉小說批評一番,況他人乎?魯迅太了解中國傳統的力量和改革的不易,這是為什麼他的小說如〈藥〉中總是對革命悲觀。歷史上敢於如王安石大聲嚷嚷祖宗不足法者畢竟是少數,王安石熙寧變法最後畢竟是失敗了,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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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父親的微笑
父母家住公寓三樓。二樓往三樓的樓梯間,堆放父親的圓鍬、榔頭、電鑽跟扁擔。這些謀生的用具在父親閒置好幾年之後,依然不捨得丟棄。每次回家多在傍晚,光稀薄,照進樓梯間,就變成黑抹抹、但又碎裂飛散的光影,每多一秒就多沉一點。按鈴,父親開門,我若是忘了開門外的燈,他就要我打開,給鄰居方便。 吃完飯回家,樓梯間的燈光把圓鍬、榔頭等照得清清楚楚。失去氣力的用具,長著徒然的、無辜的表情,我心裡一驚,像有一段歲月不小心被忽略,而且,總是可能被繼續忽略。 父親不當水泥工快十年了,當初是大姊苦口婆心勸他休息。大姊說,每次她經過工地,看工人挑磚上樓、或攀登鷹架抹泥砌磚,都想像工人們就是父親。好幾次,她凝視著工人的背影,以為當他們轉過臉來,真的就是他。烈陽或暴雨天,大姊探頭看天氣,越看越不安,就在家裡想像工地的樣子,其中一個工人轉過臉來,果真是父親,然後他踩滑了,墜著、墜著。也許,得等到子女有能力奉養,父親才可以做一個照顧家人、但也被家人照顧的父親。 父親退休前幾年,老家拓建陽台,母親問,要找人幫忙嗎?父親豪氣地說,找誰?自己來就好!父親拿電鑽鑿地板,堅硬的鑽頭高速旋轉後,就有把一切拋開、甩開的能量,執力一鑽,泥塊四散。我趁父親休息時嘗試,持穩它已見難度,鑽沒多久就氣竭。再是揮榔頭敲擊圍牆,把泥塊一擔一擔挑下樓。小時候曾務農,心想不難,但是鏟泥沙跟鏟泥塊卻是兩種份量的沉重了,泥沙吃土容易,泥塊卻是硬碰硬;這硬工夫,還是落到父親身上。鏟不動,總可以挑吧。挑泥沙重心容易平衡,泥塊卻難,加上已太久肩不曾挑重,壓得臉色慘白。 父親多在清晨出門謀生,騎單車,駕著扁擔、榔頭。他騎上臺北橋,到延平南路等著打零工。大學時放暑假,父親知我沒事,盤算著當小工可以賺學費,讓我跟他去。我儘管不願意,但父母自己閒不得,也看不慣子女閒散。一天清晨,父親跟我起個大早,我拎著扁擔等用具,跨上後座,讓父親載著前往橋頭。等零工的工人,多灰的或黑的打扮,一團團簇擁,像蒼白卻又盛開的花,把台北橋頭裝扮得灰槁不已,卻又鼓譟不安。工人互相遞菸,或閒談或沉默。不多時騷動忽起,來自各處的工頭來到橋頭物色他的工人。父親被熟識的工頭喊住,揚手招呼,再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工頭知道意思,大剌剌喊著說,這是你後生哩?要做陣去抹?父親哈哈一笑,卻說可能做不來,還是回去吧。事到臨頭,我卻還是父親心中柔弱的那個部分。 注意到樓梯間沒了圓鍬、榔頭,是外甥女搬進父母家,且在樓梯間擱置好幾箱書籍以後。我想起更早以前,父親的單車也放在這裡,除了圓鍬、榔頭、電鑽跟扁擔外,還有鋤頭、繩索、鋸子、發電機,以及一頂遠途作工時佩戴的安全帽。一個樓梯間卻有這許多變化,但不留意,它們都退得遠遠了。就像有一次看舊照,父親精瘦修長,衣物儉樸,嚴肅、盛氣但又落魄,一個纏繞著氣力跟勞作底層的矛盾,而我就在這個矛盾裡,掙扎著看世界,再找到自己的未來。我的未來漸次清晰後,走過的路似也逐漸模糊。但是,它們在這裡,在一個樓梯間裡。 而今,鈴響之後,出來應門的父親再無當年的氣盛模樣,而是髮花白、眼朦朧、面貌和善;他看見我跟妻還有小孩,會微笑地說,你們來了。 我覺得父親這一生,最晚學會的,就是他的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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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2008年佛光山春節平安燈會
2008年二月二十一日(農曆正月十五日)元宵節,下午四點半,妻開車送我赴機場,搭復興航空班機GE2082下午五點十五分赴高雄,約六時十分抵達高雄小港機場,小犬書銘到機場接我到他高雄新購買的住家,住家靠近愛河旁,在成功路漢神百貨的對面光明街,站立陽台就可看見愛河美麗的景觀。 到達家裡稍待垃圾車來收垃圾後,我們走出光明街左轉上成功路,沿五福路到大立百貨公司十樓吃日本料理,飯後再到中央公園參觀散步,然後走回光榮碼頭,也就是以前的13號碼頭,觀看市府過新年放煙火的盛況。 記得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後十月九日,金門中學遷台,師生在13號碼頭下船,以後我們來台讀書時,每年寒暑假來回金門,都是從13號碼頭起落,現在改稱為「光榮碼頭」,因何呢?是紀念當年阿兵哥抽中金馬獎,要到金門服役時,也都是從此碼頭啟航,因此讚揚嘉許抽中金馬獎的阿兵哥,赴金馬前線「為國奉獻」是光榮的任務。 孩子說,高雄市府從除夕夜二月六日起到元宵節後三月一日,每晚九時,13號碼頭海中必準時施放煙火,成為安排觀光客觀光的景觀。他特別帶我前往觀賞,真是人山人海、萬頭鑽動,燈光閃亮、鼓樂聲響,熱鬧非凡。我們散步到13號與12號碼頭交界處,正好快九點,趕快找個好位置守著觀賞,此時樂團主持人傳來煙火即將施放的期待呼喚聲,九點準時,煙火從海中的一個小島瞬間發射出來,群眾歡呼聲隨之而起,燦爛奪目五光十色的光芒,同時照應在岸邊的玻璃大樓,一樣輝煌亮麗,五顏六色的火花,星光四射在海上夜空,美啊!美啊!美啊!歡呼聲不曾間歇,真是美麗極了。但火藥發射的「咯咯咯!──轟!轟!轟!」的聲音卻讓我不得不回想起,五十年前金門古寧頭國共戰爭的機關槍聲與炮聲,擁擠的人潮猶如當年我們擠趕上船想回家的人潮。在場的觀眾,有誰能體會當年13號碼頭,金門軍民的撘船的無奈、心酸的苦情。如今,光榮碼頭以及愛河已經整建得美輪美奐、詩情畫意,今昔相比,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二十二日早上七時,兒子利用上班前,開車送我到小港機場,我準備在這裡與佛光山金蓮淨苑住持依輝法師所率領的金門鄉親蓮友會合,一起回本山「參加2008年佛光山春節平安燈會」。因距離他們班機抵達的時間,還有近兩小時,我就在候機室的書店逛,看見二月份的天下雜誌封面,標著「決戰早晨」吸引我目光,就取來閱讀,作者群採訪了各類頂尖人物,利用早晨閱讀、運動、思考的情形,他們每天比別人提早拚鬥一小時,自然會得到別人意想不到的成效。我一生也是「晨型人」,學生時期我每天早起朗讀,當教師時,每天陪學生早讀,自己也利用早晨認真閱讀,轉任行政工作後,同樣提早一小時上班,計畫一天的行程,安排工作計畫、閱讀「荒漠甘泉」一日一篇,一年如一日,不太會改變,我期勉孩子們也要早起,剛開始早起,要靠毅力勉強堅持,以後自然就成習慣了。「英雄是打出來的、功夫是練出來的」,不怕辛苦,日積月累,一定可以看出成效。我五十八歲開始學游泳,夏天學會,就不停地游過冬。如今我冬泳已持續十年了,冬天氣溫再低,照游不誤,尤其過年期間,氣溫特低,暖身運動如果做不夠,剛下水泅泳,手指頭碰到冰冷冷的水,都會凍得發疼,但游一、二百公尺,就好了。 高雄第一站我們參觀壽山寺──佛光山慈悲基金會,並在此處用午齋。星雲大師,一九六七年創立佛光山,樹立「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慈悲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四大宗旨。一九七○年創立慈悲基金會,從事急難救濟等社會福利工作。我為表示敬佩支持小額捐款壹仟元,滿度法師當時問捐那一項目,我答我們共同都在監獄佈教,就捐此項。 當晚在佛光山麻竹園掛單,晚上七時三十分參加2008年佛光山春節平安燈法會。翌日在大雨後的清晨五點,參加2008年佛光山新春朝山活動,因剛下過雨,不二門廣場仍有積水,主持法師怕大家把海青弄濕弄髒。徵詢大家要不要改變方式,大家表現得很堅定,就照常舉行。讓我想起金門協會赴中國大陸四大名山朝聖,我們是採三步一問訊,就已經吸引了許多觀眾駐足欣賞。我幾次參加佛光山朝山活動,都是三步一跪拜,這次朝山活動過後,有別於以往是內外服裝全部濕透,又一次感受在濕水地跪拜不同的經驗。《朝山人物》(54)<人間記者賴台生報導>:「楊清國金門的大推手」訪問我朝山感想,我說在莊嚴佛號引導下,虔心禮佛,一掃貢高我慢的心態,讓我法喜更充滿,這次更顯發心。 早齋後,自由活勳,我與同僚薛天發老師一起巡山。走到大慈育幼院,看見校園排列好幾部非常美觀的花車,就走進去參觀,遇上陳錫權老師,她很親切熱情地邀我們參觀,會長四年未曾參觀過該院,又想起元月份佛光山翰林學人聯誼會院童傑出的表現,既能背誦經典、英語演講,又能翻跟斗,讓我非常佩服又感動,因機緣難得就進入參加,好高興又見了「佛學夏令營」的同學──金麗梅,又在走廊碰上了蕭碧桐院長,她正陪伴一位男扮女觀音的同學要進佛堂。她說下午要花車遊行,這位高二男學生打籃球傷了左手,同學歡天喜地參與活動,他守在寮房鬱鬱寡歡,我特別要他扮觀音,掛在胸前的左手,就可持甘露瓶,右手當可自由揮灑甘露水,卻意外贏得很多掌聲與歡笑,真是最典型「因材施教」,「創造價值」的優良教學模式,同時該院生活教育很落實,院童自行洗衣,自作早、晚課修行,過堂禮儀、寮房整齊清潔,非一般學校所能及。我感受到大慈育幼院全體教職員工,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投入照顧院童,這種犧牲奉獻的精神,甚為敬佩。蕭院長很誠懇要我為院童說話,我獲得院童熱烈歡迎。我大為嘉許同學們的卓越表現,將來必定是佛光山的優秀人才。大家要感恩惜福,感謝老師、院長、師父、師公的關愛,好好努力學習。最後我拿兩仟元請陳老師買小點心和各位學生結緣。 二十三日在高雄市新落成的「南屏別院」掛單,每人住一間房,是一棟十三樓層建築物,莊嚴宏偉的外觀造型,結合新穎的室內規劃與翠綠的庭園造景,融成一個圓滿的人間淨土。這次旅程我們參觀在南屏別院美術會首展──「港都藝術家聯展」、普門寺、高雄念佛中心、旗津天后宮等地方。最後感謝佛光山妙性法師送我三套經書,而且期勉務必深入經藏,這三套書是《佛說千佛洪名寶懺》(上、中、下)、《大智度論》(十冊)、《摩阿般波羅蜜經》(上、中、下)。也感謝陳丕陽會長幫我打包運回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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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龍飛起來
星期一晚上,電視報導近日陷入困境的遠東航空公司,幕後金主現身,竟然是我們的金門酒廠,看到這則新聞,不禁擊掌叫好,真是難得,咱金門竟會有如此大手筆,大動作,先不要說將來入主成功與否,光是這幾天媒體報導的廣告費,就不知替金門酒廠賺了多少,難得我們要從「小島意識」脫困了。 這把火其實不會是新任金酒董事長雷倩的「燒飛機」,這樣的想法絕對不是現在才有,也不會是一兩個人的想法,前立委吳成典以前就拋過這樣的議題,但都沒有契機,不知是有水無渠,還是有渠無水,很高興看到今天府會聯合出征,也許金門有自己的飛機公司的美夢會成真?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金門飛機公司的飛機,機身上畫了一支大大的白金龍酒瓶,飛在天空,飛到台灣,飛到大陸,飛到世界,那時,身為金門人的你我,心裡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大聲說:赫是金門酒,赫是全世界尚讚的酒。 金門的執政者一再標榜:「讓金門走向世界,讓世界看到金門」,這個願景是對的,金門地小人少,要躍登世界舞台,並不容易,只是我們可以思想自由,編織一些「從小到大」的美夢,而且也不一定就不會實現,前陣子,閱讀廈門大學易中天教授的《讀城記》,我尤其喜歡「廈門島」這篇,易教授在解讀廈門,從海島漁村到通商口岸,從海防前線到經濟特區,是「國家級的衛生城市」,是「國家級的環保城市」,是「國家級的圓林城市」,這些讚語,自從小三通後,許多老老小小的金門人都親眼目睹,都親身體會過,金門人到廈門旅遊、購物、置產、就學,也比1949年之前的父叔輩,熱絡程度是有過之無不及。 易教授觀察入微,他在論析廈門的文化性格與特徵,說了很多廈門的好話,比如:廈門人重視子女教育、對待客人熱情大方、不愛談政治、不善言辭、很安靜很清潔、性格溫和、眷戀家園;但也說了許多廈門的壞話,保守封閉、消息不靈通、不敢或不願或不屑嘗試新事物、缺乏闖勁、缺乏激情、慵散、無所謂、眼界小、野心小、膽子小、氣魄也小、追求舒適感而不是成就感、眷戀小家庭而不是大事業、容易抱殘守缺,這些評斷雖是他一家之言,但我在想如果這些是指標,是否也能一體適用在金門。 我嘗試梳理一下金門的文化性格,近代的金門,也曾經是前線戰地;也有海上公園的美稱,沒有工業污染、腳底不會隨便就踩到雞屎狗屎;金門人重視子女教育,學士碩士博士比率高;金門人待客熱情,出手大方,人家送他一包新東陽,他會回送兩瓶高粱酒;金門人忠厚篤實,過去因為軍管的約束,不敢也沒閑談政治,不愛說話,謹守沉默是金的格訓;金門人內向保守,客氣溫和,即使參加宴會,偶會迸出一兩句話來串交情,但又不知道下去要談什麼;金門人顧家園,年輕人大學畢業,家長先希望他回家鄉找一份安定的公教工作,真的沒機會,才會放他單飛……,其實還有許多金門的文化性格,一時也說不完。 廈門與金門,好像也有一些相似性,廈門有廈門島和鼓浪嶼島,金門有金門島和烈嶼島,土地面積相差無幾;廈門從鄧小平南巡開放作為經濟特區後,高樓大廈像森林,吃喝玩樂處處有,還真應了「廈門富」的諺語,我們金門人更是把廈門當成「灶腳」,三天兩頭跑不停,也為廈門每天二十萬的流動人口,增添了數字。 易中天說:「島原本具有開放和封閉的二重性。因為島所面對的大海,既可能是暢通無阻的通道,又可能是與世隔絕的屏障。」我們的父執輩從廈門到南洋打天下,島嶼沒有限制他們的雄心壯志,金門變得很大,今天,金門要跟人家競爭,除了自己培育人才,來掌舵金門這條船,有選擇性的引進傑出人才,跳開「小島意識」,讓金門真的可以開大門走大路,或許是變化的契機之一。 當然,我們對家園的責任感,要是也能如易教授說的:「廈門人無論是在建設自己的城市,還是在維護自己的城市時,態度都十分自在、自如、自然,就像是在裝修和打掃自己的小家和住房。這種從容乃至安祥,無疑來自只有廈門人才有的對自己城市的『家園之感』」,是呀,金門是我家,建設靠大家,不是口號,而是行動。 寫到這裡,想到如果有一天,金門的飛機,載運金門高粱酒,到處賣得嚇嚇叫,讓酒客喝到美味芳香的酒,不只是口腔刺激而已,也能喝到一點金門獨特的文化,那才是好酒,那時,研發金門高粱酒的葉華成先生也許會在天上揚起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