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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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簡人生
退休後,發現家裡堆積了很多之前覺得有天會有用但卻一直放著的物品,而過了一、二十年現在還只是放著長灰塵。如今已退休六年多了,手邊的工作也告一個段落,因此開始整理這些物品,按照垃圾分類,一天一點地整理回收。幸好現在有回收的機制,才不致於造成更大的浪費,因此我們每次都向清潔隊員道謝。 最近在書局裡發現一本書,書名為《極簡富足》,英文名是《The 100thing challenge》,作者Dave Bruno是一位美國極簡主義的實踐者,他強調靠100樣東西活下去的理由,跟著極簡富足的理念過自己清爽的新生活,體驗「少卻更好」的快意人生,因此,他進行了只靠100樣東西活一年的挑戰,改變美國式消費主義束縛的生活習慣,並將自己的經驗與大家一起分享。 在生活上我們常常為了落實及解決環境問題,遵守環保4R原則,亦即一、Reduce(減少使用):對已經擁有的舊東西能知道如何減少,將自己的物品縮減到最小的必要程度。二、Reuse(物盡其用):學會如何重複使用原有的東西,讓物品發揮最大的功用。三、Recycle(循環再造):重新定義自己生活的需求,換另一種方式將原有的物品再加以循環運用。四、Replace(替代使用):充分發揮創意,將日常可用的物品多加替代使用,不要一直追求購買新的東西等。以上是我們生活上最需遵守的環保原則,但要實行時卻常會產生一些內心的掙扎,尤其是對自己的人生具有意義的物品就很難取捨。作者認為「真正的問題,不是要丟掉什麼,而是決定要留下什麼……清點真正重要的,其餘皆可拋」,這就是「斷捨離」的概念。不過面對現今富足的生活環境,由於科技發達,生活用品千奇百樣,五花十色,常讓人沉溺在瞎拼購物的迷失中,很多人從百貨公司、賣場、購物中心買了很多以為會用到,卻總是丟在一邊的東西,而常常忘記買過且一直重複購買,不僅浪費也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困擾。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現象,所以我們在買東西之前要把握一個原則,即「只買需要的東西」,在買之前就要想到短時間是否會用到,並且好好地分類收納好,在出門買東西前先確認家中存貨等。 之前,由於工作事務繁忙,常把自己生活中捨不得丟的東西存放在兩個大鐵櫃中,包括書、紀念品、衣物、日常用器具、禮品、個人工作資料用品及一些買了而沒拿來用的新東西。整理後,發現很多可用的物品,甚至應有盡有,一時間感覺到我是一個富有的平凡人,雖然不能與一些真正家財萬貫的人相比,但我的心裡感到相當富有滿足! 小時候家裡很窮,能吃上一頓飽飯就覺得此生足矣,因此拚命工作,想要過著更美好的生活,卻誤以為東西越多越好,如今覺得人生夠用就好!因為如果滿屋子堆滿物品,卻沒使用,只是浪費而已。我發現人都喜歡追求新的事物,以填滿自己的人生空間,但有時候只是物質上的滿足,卻沒想到心理上的充實,真正的富足人生是感謝自己擁有的人、事、物,並且能珍惜滋潤內心及細細品味的東西。 由這次疫情的肆虐,讓我深深體會到「生活簡單就好」,極簡就是富足,這也讓我學習改變自己的生活型態,重新定義自己的生活方式,調整生活節奏,忙碌一輩子,如今想做一個簡單、富足、快樂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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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
「在愈來愈不像冬天的冬天裡,居然還能感受到十四度的低溫!」此話一出立馬被線上一眾好友嗤之以鼻。 「十四度叫低溫?你省省吧,想當年五度以下才叫低溫,那一個手腳趾長滿凍瘡,寒風刺骨、精神抖擻啊,衛生衣都得搭上兩層啊,衛生褲得選厚毛的,還有只露眼睛的套頭毛帽,有沒有?想當年啊……」。 想當年?當年還真好想。每個人都有許多的想當年,好像當年沒苦過的,就不算長大成人一樣。父母要放手孩子,讓他跨海上學、當兵、就業,然後不管有沒有功成名就,再繞一圈回來承歡膝下,當然,更多是不回來或回不來的;現在的孩子已不興對父母說:「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走走!」他們多數出走的理由只為了「自由」,但那股原以為堅毅無比的意志,卻可能消融在新兵訓練中心第一次眷探的號啕大哭中;一個百七、八十公分高的二十歲男子,抱著母親哭得像個孩子,正常情況下,同儕應抱以哄堂訕笑,奇怪的是大夥那會兒都選擇沉默,甚至心裡還會有點酸澀感,或許令更多人說不出口的是:「多幸福啊!」在那蔚藍如詩,暖陽似火的冬日裡,疲累、緊蹦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很多年以後,都不曾再有過當時的感覺,只道是人際係已猶如搶燈號過馬路的速度,多一瞬的回眸亦屬多餘,但人心到底是肉做的,沒深交不假,要說一點感情沒有,又有些自欺欺人。我們依然路見不平會憤慨,看人哀傷會同感不捨,這就是最起碼的感同身受,或許我們已經失去了大庭廣眾下號啕大哭的能力,但我們始終知道,心中最軟的那塊還是在的,只是羞於見人,甚至以層層的鎧甲示眾。 「好『酒』不見!」又一個蔚藍如詩,暖陽似火的午後,多年不見的「同梯仔」揚著手中的美酒扯喉嚨喊道,很難想像他就是當年那個號啕的大孩子。多少年過去了,頭也禿了、肚也凸了,唯一沒變的就是他的真性情;酒過三巡後,他還會唱著「零零後」都嫌幼稚的歌曲,還會因為一件小事傾訴得痛哭流涕,但也就是這麼一個可愛的兄弟讓人覺得汗顏!昏黃的燈光下,有那麼一縷清新的氣息,縈繞著凡塵俗世的點點滴滴。慶幸不管世界再怎麼變,依然有人是自己心目中的樣子,真誠、坦蕩、沒有包袱又無所畏懼。 年之更替如一年四季,不指望長命百歲,但求今朝共醉。台北街頭,微風裡飄散著微醺的氣息,一票中廣男子吹噓著當年的點滴,剎那間有位朋友說,「都過去了……」換來一陣的沉寂。又一人突然說道:「要我說,過不過去不重要,重點是我們還在,感情還在,情懷還在。」人生不就是一個拿起和放下的過程嗎?不因千斤重擔而不拿起,也不因輕如鴻毛而放下,取捨之間,唯心而已。「人來人去,一批又一批,留在心間的,始終有你。兄弟,好在有你啊!」 陽光透過枝間葉隙,漫出嬝嬝塵灰,青青草原上,一波波雜亂的人聲,伴著一群孩子追逐著一個個炫彩的泡泡,時空彷彿靜止在三十年前的那刻;一大片黑圓頭皮中,有那麼一顆泡著淚水的飯糰,一把總抹不淨的鼻涕,空氣中飄散著: 「阿母,我很好!同梯仔都很照顧我,汝免掛心,勿免煩惱……。」當年那個長不大的孩子,早有顆成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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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吐蕊綻新枝 —試評高中學生散文<月橘>
首屆「金門青少年文學獎」才剛剛落幕,卻是璀璨的金門文學新星躍起、新花吐蕊新氣象的開展之時。 個人何其有幸,能追隨林媽肴(林野)、楊筑君(牧羊女)、洪春柳博士、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等,共同擔任國小、國中、高中職組散文的決選評審,真的非常慶幸。 上述四位,都是散文的創作者與愛好者,就中又以甫獲本屆「浯島文學獎」首獎的牧羊女更受矚目,她把<家書>寫得絲絲入扣、扣緊四、五年級生的心弦,把在家鄉一對倚門而望的父母對兒女的思念,寫得盪氣迴腸、感人肺腑,讓讀者不自覺感動得潸然淚下。 其他三位,也都是炙手可熱大腕級的知名作家,請這些人把關,公信力是肯定是足夠的,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的決選是公開的,有興趣者可以到現場全程觀看,主辦單位很用心,但一不小心,卻成了評委的甜蜜負擔,我們都勇敢的接受挑戰了。 評完名次、大勢底定後,大家公推我撰寫高中職組講評,我欣然應命,以下就是我的感言: 此次賽事,高中職組雖然只有十一篇參賽,但總的來說,可說是「量少質精」,特別是榮獲首獎的<月橘>這篇,幾乎是全票通過,在五位委員中,它得三票第一、一票第二、一票第四,依票選規則,它在第一輪就已「過半數」了。 以下,是我對這篇作品的評價: 我覺得「花品」即「人品」,甚麼樣的人,喜歡甚麼樣的花,好像是天生與命定的。陶淵明愛菊、周敦頤愛蓮、林逋愛梅,而作者卻獨獨鍾情於月橘。 月橘,別稱「七里香」,它的別稱特多,但以七里香,最為人們所熟知;我覺得,作者在這篇作品裡所要表達的意象,不僅僅是祖孫兩人對月橘至老不渝的喜愛,更重要的是要彰顯越凋越開花—那種孤然挺立、桀傲不馴的靈魂。 所以,即使花謝了、葉凋了、枝枯了,祖孫仍然始終如一的愛著它、護著它,這種堅貞不二、愛物惜物之真情,投射在爺爺身上,自然就是一種讓人動容的「祖孫默契」,這種克服逆境、堅忍不拔的情操,是從月橘凋後重生來的啟示得來的,所以儘管爺爺他老人家已不在人世了,但作者仍無怨無悔、不離不棄的對他一往情深—「愛爺爺如往昔」,因為在作者的心目中,爺爺只是暫離,並不曾走遠。 我認為,本文之感人處在此,本文之主訴求亦在此,這是一篇可以深入討論的好文章,而錦繡文章本身,不僅耐讀,讀者酷愛,更是經得起檢驗的。 這樣的一篇優秀作品,我想即使是置諸成人作品裡,亦不遑多讓,不減其光華。 坦白說,我看到了琦君散文的影子,一種敬意油然而生。作者的<月橘>,是她和爺爺的共同記憶,一如琦君的懷舊文字,表現在《煙愁》、《桂花雨》、《三更有夢書當枕》這些傳世之作,我不曉得作者是否酷愛琦君,只覺得讀她的散文,彷彿進入琦君散文世界,陶醉在其風格與情懷裡。 更難得的是,我似乎又看到張秀亞、簡媜等名家的影子,但我不確知:作者是否曾涉獵過她們的作品? 如果她真的是這樣的一位「愛好者」,我真的要學歐陽修說:「吾當避此人出一頭地」,這絕對會是一位值得期待的文壇明日之星,我很樂於向大家推薦! 才能,是可學而能的;但天才,卻是與生俱來、可遇不可求的,我們多麼企盼女力的崛起,能劃亮浯島文學的夜空。 期待奇花吐蕊的豐收季,迎接新枝競綻的文學年,我是如此的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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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源集
二表哥張鎮樹,替他父親張洲源出版一本紀念冊《思源集》—「張洲源書法、雕刻作品集」。張洲源生於清光緒29年,大先父吳水籐一歲,他倆是表兄弟,小時我慣稱他為洲源伯,並常往他西門家跑,看他粧佛做漆線雕。他把茶色桐油漆揉成麵糰,搓成麵線般粗細長漆線,再把漆線盤龍盤鳳,粧在佛像身上。這個古老的漆線雕技藝,是早年來修城隍廟的大陸匠師傳授給他的,他再把這項漆線古藝,傳給他第三子張鎮森,民國57年三表哥鎮森獲得教育部頒贈民族藝術獎,「傳統工藝類—粧佛」的薪傳獎,父子並登錄在「台灣民俗文物辭典」。 洲源伯多才藝,自學有成,舉凡文學、書法、繪畫、佛像雕刻、南音無所不通,無所不精。早年常赴廈門,結識南普陀寺成宗法師,和法師談及海印寺沒有住持,成宗師便派他弟子釋式建,跟著先生渡海來金,那是在34年抗戰勝利後,式建師成為海印寺第五任住持,安溪人氏,青年出家,於南普陀寺受具足戒,初弘法於南洋。長鬚光儀,人稱美髯上人,經歷古寧頭大戰、八二三炮戰,蔣公數蒞太武山寺,與師清談合照。後來聽說被疑為匪諜,50年被弄死在禪房裏,前年山上的和尚帶我去那房,指著床邊地上說,就是躺在那地,和尚比我還年輕,也只是眾說紛紜的傳著! 式建師興念,要為海印寺塑造十八羅漢像,央請洲源伯幫忙。他帶著長子火炎,取水頭黑田土上山,長住半年之久完成羅漢製作。這是書上的說法我不太認同,所以表哥就不太高興。我花九年當義工,修了十八羅漢,又稍作粗淺考證,海印寺永曆15年,建成今天的規模,當時由盧若騰倡建,南明軍隊、人、財匯集金門,控制閩南,才有辦法蓋這座閩南式大廟,塑觀音、造羅漢,一起慶成,所以已有359的歷史了。文化局帶一位教授來我家,拿一塊羅漢身上黑土,謊稱600年,要她拿回台南的大學鑑定,一直沒有下文。只有百十年,太近的年代,透過科學的鑑定,是否可以還原正確的年代?泥塑十八羅漢,被埋在基座裏夯實,所以出土時有幾千塊碎塊,缺手、缺腳、缺六個頭,我重塑裝上。由碎塊研判,是有年代的東西,有不同層次黑土的修補痕,髹漆重粧多次。也許式建師曾邀洲源伯上山,修補並重新粧佛。十八羅漢身上還留有很精緻的漆線粧飾,很可能是洲源伯的手法,是值得記上一筆,我修補的過程有剝落一部分漆線,這是我無法保護,無法修復的地方,引以為憾! 書上看到洲源伯留下的行書作品〈禮運大同篇〉,50年寫的〈勸孝歌〉,18年寫的〈清平調〉,行書流暢靈動。〈金源利建材五金〉、〈金和興藥房〉店招書寫,58年替浯江書院寫的忠臣孝子、進士匾六塊,榜書壯闊工穩;他就在這一年過世,享年67,金門日報還刊出「痛失鄉賢」,附照西門公祭的場面,林雅火還贈送一幅他畫的洲源伯遺像。小時我父親彩繪玻璃,需要寫一個篆字,叫我拿一張小紙去洲源伯家求字,他隨手拿起粧佛彩墨之筆,一下就寫好給我,所以我剛讀小一就知道有篆(閩南語讀ㄊㄨㄢˇ),那時我早已開始寫「描紅」,也就愛上書法,一直到現在,眾體皆備,篆書更是我的專長,我還作篆刻! 洲源伯喜歡吟唱古詩自娛,曾任詩社社長。初從古龍頭勇仙學南管,因他詩文有根柢,很快就領悟貫通。與邱九如創城隍廟「金門南樂研究社」,常與廈門館閣交流。45年於魁星閣創「金門南樂社」,舉首任社長。我家店「炎蒸」是洲源伯手書的大字,小閣樓上書桌是我讀唐詩練字的地方,牆上掛一套南音樂器,幾位閣老常登樓,幾曲清音悠揚一室。洲源伯微胖的身軀,我喜歡聽他彈琵琶,鏗鏘有力,看他執板拍唱,聲腔雄厚。當時我是音樂白癡,幼志不在此,也就沒跟著學,晚近在「金門樂府」花我十幾年功夫,才學得一點南音的唱腔、彈撥。 素仰洲源伯多才多藝,見賢思齊,小時就有的孺慕之心,諸多想念,思源—思洲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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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情、高粱酒
進儲藏室,經常是取酒,紅酒、威士忌,更多的是高粱。酒品繁多,與旅行箱擠在一起。多久沒用到旅行箱了?上回出國是到澳門、天津,大陸多久沒去了?而蔡政府上台後,我在彼岸的發稿量,漸趨減少,接近惰速狀態,加上新冠疫情攪局,大陸友人不只隔海也隔著病毒,以及人造的險崖。 九月收到杭州大學線上交流邀約,恍惚有隔世之感,大會決定跨越種種藩籬,運作線上交流,分成三個梯次進行,談作家與土地、土地與人民等。我訂的主題非常接地氣,「金門與世界的高粱酒」。不過,因為十一月到訪美術館,正值主辦單位企劃番薯專題,所以我談了兩種作物。 談土地太抽象,我把焦點放在作物,沒有這些作物,人們怎麼存活?十一月美術館現場,開了一壇陳年地瓜酒,縣長親自到場,穿蓑衣、戴斗笠,文史前輩黃振良介紹地瓜種類與特性,幾位老婦人拿刨刀製作地瓜籤,有人出主意要我試一下,我竟不敢。我應該沒有被刨刀割傷,但可能目睹誰曾被割傷,鮮血灑落地瓜籤,那一副景象,生機與殘酷並存,更近哀傷。刨刀的冷利帶著訕笑,但就讓它笑吧。 籌備發言稿期間,我整天聽李子恆的〈番薯情〉,他把地瓜、地瓜藤、地瓜奶逐一入詞,說地瓜也說人,精彩入神。本來要在交流會場,直播一曲,怕效果不好只好作罷。 杭州大學的研討題目,極有意思。土地是作家的根據地,作家回饋土地的方式,常透過新詩、小說、戲劇與散文等類型抒發,除了表現形式也有主題與關懷等議題,藉以深入核心,並與民眾互動、共鳴,後來的發言主題很多圍繞在社區營造。我說,金門正在展出番薯展,年底上陣的是高粱酒與金門食材,我鎖定高粱酒分享給大會。 年底展覽,邀約鄭愁予、古月、牧羊女、洪玉芬、許水富、張姿慧、林媽肴、楊樹清、翁翁、林文義等人作品,與高粱相關的酒詩就有不少。 鄭愁予〈飲酒金門行〉(節錄),「尋醉?到金門去!/邀飲明月……山海也同醉/醉得你形骸化入自然連影子也不見/聚飲?/到金門去!/主人慷慨群賢豪興/而戰地訂交以啥為憑/哈!飲高粱酒者方稱得/性情中人」。 許水富〈對酌〉(節錄),「我需要一瓶有年份的酒/老老的。像老朋友/像多年釀著執情真愛的情人/在秋聲預示的邊境。承接/點亮的唇語。蹣跚日子/慾望只要淺淺小酌/只要忘了忙中老/只要甘於棲身夢的巡戈迫進」。 我也貢獻一首〈白.酒〉(節錄),「釀酒。高粱、小麥/以及用麴火候,一起蒸餾/它們的純餘該是整數/酒糟與話/都柳岸花明/說不明白處,白於酒/為我愈說愈深時/杯底不飼金魚/乾杯,與肝相關/難怪直入肺腑/才知道醉意是禮物」。我並在即將結束直播時,拿出剛收到的振興酒,隔得老遠的學者、作家紛紛湊近,看看是哪一款高粱迷倒了我。 我說陳高酒香逼人,但振興酒卻嚐得出穀物香。金門經歷烽火因緣,有了高粱酒國寶,這是社區營造者傾其全力,所能孵育的、最美好的夢,但在金門,不僅費腦力,且是一個孤島的救贖。喝高粱多年,總是感謝胡璉將軍的多,而金門高粱酒能夠成為世界品牌,也必然是許多無名英雄的努力。 該敬一杯,給金門酒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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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化
許多年來,每次返鄉停留時間雖然長短不一,但對於家鄉的發展,建物的活化約略了解。這裡所稱的「活化」,指的是恢復保留建物的原貌,或是保有部分原貌又能與時推移迎合時代需求。首先,說幾個頗為讚賞的家鄉建物活化例子: 其一,金門國家公園及金門縣政府文化局長年的努力修復保存閩南古厝,使得家鄉村落天際線處處顯出紅瓦、馬背、燕尾等特色,於藍天白雲襯托下展現嫵媚多姿的美景。這些保留下來的古厝文化遺產,成了家鄉得天獨厚的觀光資源與寶藏,不得不說是一種前瞻與遠見。 其二,碧山睿友學校原是村人陳睿友先生早年前往南洋發展從事木材生意致富,於一九三四年間捐錢興建的。這是一棟中西合璧兩層樓房,立面有著濃濃來自南洋的巴洛克風格。記得初次造訪,其中幾個窗戶已崩壞掉落沒有了窗框及玻璃,只剩數個窟窿。後經縣政府整修並改設為文學館,聘請陳長慶先生為首任館長。長慶兄孜孜矻矻不張揚,默默汲取故鄉養分,創作了一部部具家鄉特色的鄉土小說,成績斐然。相信在其經營下,館舍將注入源源不斷的文學靈魂與生命。 其三,翟山坑道音樂饗宴。坑道是自花崗石山體開鑿出來的,出口連著大海,為昔日戰時小艇補給運送物資之用。這裡雖然不比豪華演奏廳的壯觀排場及設備,不過大概也是絕無僅有的演奏場地。水道內波光微微蕩漾,演奏者或立或坐於竹筏上演出,樂音隨著天然坑道的特殊共鳴,傳達給每位聆賞者,是別出心裁難忘的演奏會。 其四,獅山砲陣地,多了砲操的表演使得砲陣地生動起來,也讓遊客留下深刻的戰地旅行印記。翟山、獅山兩處軍事設施是為增添內容賦予新生命的活化。 曾經有一則新聞說,英國一座孤懸海上已荒廢多年的軍事碉堡被一位富商買去,富商將這座堡壘改建成豪華海上旅館,遊客只能透過搭船遊艇或直升機來住宿。由於生意興隆,想體驗的遊客大排長龍,為富商賺進大把銀子。這新聞給我們不少啟發,只要有創意,廢棄的堡壘也可創造一片天地。同樣道理,家鄉廢棄碉堡及軍事設施,只要能夠活化改造具有創意,相信對家鄉的旅遊內容的提升,居民生活的充實將有無限遠景。 軍方曾使用過的大型集會場所如:禮堂、電影院,散落於各個村莊,這些大型建築似可改造成居民的社區活動中心,在活化過程若能保留部分原建物供人回憶追念是理想的做法。活動中心可有健身器材室、乒乓球室、撞球室、瑜伽室……。活動中心設置正式編制人員負責管理,並採用使用者付費,才可長可久。另外,定期舉辦講座,如:毛衣編織、七娘亭製作、素描繪畫……等休閒活動教學,甚至,可定期揪團舉辦島內外旅遊活動,使社區中心成為居民健康快樂生活的泉源。 家鄉海邊是我經常造訪的,沿著大小金門海岸線隨處有著壯觀巍峨的碉堡。若能妥善管理這些建物,依建物的空間大小,開發活化成具有地區特色的碉堡咖啡館、碉堡圖書館、碉堡民宿或旅館……,當對觀光有所助益。當然,建設是花錢的,我們可先試著選擇一處社區活動中心及一處碉堡開發,然後,經過檢討評估再推廣。並透過工程招標及競圖,由專業建築師給我們更深入的建言。其餘尚未進行活化的軍事建物仍應定期巡查列管,而碉堡週遭應先廣植樹木綠化植被,形成一處處賞心悅目提供居民遊憩的碉堡園區。 以上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不見得正確,希望在家鄉的發展上能夠取得拋磚引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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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酒的新思維
最近有一瓶在市場上,賣得火火紅紅的金門高粱酒,由於有多款式樣包裝,又部份作限量生產,造成一時民眾搶購風潮,金門酒廠銷售業績大增,算是一個成功的促銷案。 論這款高粱酒,除了品質好,特別是把它取名為「戰酒」,具有不凡時代象徵的意義。消費者買酒望文生義,說它是因為戰爭而產生的酒,或它是來自烽火戰地的酒,答案也都是對的。 曾經和朋友喝酒時,他問我,為什麼金門高粱酒會這麼濃烈又甘醇好喝?他說許多人自從喝了金門高粱酒之後,就不再碰其他廠牌的酒了,金門人製酒有甚麼特別的方法嗎?我故意對他神祕一笑,賣了關子:「金門酒這麼好,的確有一項特別,而別人絕對不可能有的原素」,這是全世界唯金門獨有的,只有在金門土地種出來的高粱,才能釀出如此特殊的美妙■漿玉液。他聽得目瞪口呆,急忙問道:可以告訴我是什麼祕密嗎?我誑他說:你先喝三杯高粱酒,我就告訴你,絕不食言,他很豪氣,連續喝下三杯58度高粱酒,臉上立刻泛起紅暈,我問他:「現在你的腸胃是不是有如同被轟炸熱氣衝天的感覺」,他說都衝到腦門上了,我說:這就對了,你見過炸彈爆炸的畫面景象嗎?他很孤疑:「這跟喝酒有啥關係?」,我笑笑說:「種高粱的田,要先種過炸彈,這樣的土壤種出的高粱,才能釀出這樣高度品質的金門高粱酒」。他感覺有點被騙:「怎麼可能,去那搬這麼多炸彈來種,何況又是違法的事,絕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緩緩說:「你聽過九三砲戰、八二三砲戰,還有單打、雙不打連續二十幾年的金門砲擊嗎?老共把好幾十萬發炸彈扔到金門島上,每一寸土地幾乎都被翻過來,泥土裡充滿火藥爆炸後的煙硝味,高粱苗在這樣的土壤裡成長結穗,然後拿去釀酒,裡面蘊含了烽火的原素,味道特別濃烈甘醇,絕非一般同類酒可比的」,他聽了連忙點頭稱是,雖然故事是我瞎編的,但是對一瓶好酒來說,它不但味道是甘美的,它的故事更是會醉人的。 金門高粱酒的故事很多,李福井先生為它寫過「烽火甘泉」,細說金門高粱酒的緣起與發展,2014年福井兄參與金鐘獎導演唐振瑜為金門酒鄉拍攝「戰酒」影片,擔任主角及旁白,細訴金門高粱酒從1949年到現代的金酒,伴隨金門改變、成長的歷程。 2015年唐導演帶著影片和金門的高粱戰酒遠赴法國坎城影展,讓金門和金門高粱酒在法國世界級影展場上亮相,接著又到日本大阪展出,亦獲熱烈回響,日本觀眾影迷,超喜愛「戰酒」這個名字,由於它的醇順口感,新聞也大幅報導,日本人從此記下了金門印象,戰酒已為金門走向世界打開一扇窗,唐導演功不可沒。 2016年在美國舊金山世界烈酒競賽中,金門高粱酒首次參加國際烈酒大賽,即在眾多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出色酒質獲得專業評審們的一致肯定,勇奪「雙金牌Double GoldMedal」及「最佳白酒Best Baijiu」大獎寫下歷史性的一頁,同年在紐約終極烈酒挑戰賽又獲得「最終決賽入圍獎Finalist」及「超值獎Great Value」的高度推薦。 金門高粱就已然入列世界級的品牌地位,但許多鄉親仍然以其低價,欠缺精緻包裝的外表而忽略它,殊不知我們酒廠精釀清如泉水、香若幽蘭,味賽甘露的高粱酒,確有其獨特的品質。或許在解說實體上稍有欠缺,而使佳麗如若不施胭脂的村姑,而失之嬌寵。 品酒時,我告訴朋友,金門高粱酒其性質玉潔冰清,猶如皇后的貞操,容不得一點雜質,點滴水滲入,酒色立即渾濁,所以喝金門高粱酒,應如君子坦盪盪、相對以誠。再說金門高粱酒放在冰箱冷凍庫,並不會結成冰塊,也是其獨特的品質,我稱讚它不屈不撓有如「鐵漢傲骨的性格」,跟這樣的朋友交往,決不會讓你頭痛,高粱酒讓你頭痛嗎?朋友都很滿意的認同道:「絕對不會」,金門高粱酒真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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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苗
中國人常說地靈人傑,大概是從生活之中體驗得來的,因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而這一方的水土,雜然賦流形就成為一種地氣,一個地方的氣就會形成一個地方的人。因此,即使是外地來的新移民,經過一兩代之後,就會長成當地人的樣貌。 金門雖然是一個小地方,但是它所形塑的地氣,表現在人情社會的就是文化的底蘊,有一種詩書風華的耕讀傳統,即使以前教育不發達,但是登科的士子累代不絕,金門人也常以此自豪,認為金門人的聰明才智,不輸於全國各地的人士。 晚近金門的人才更盛,將軍輩出星光閃閃自不待言,即使是作家書畫家及藝文工作者,依照人口數計算,金門仍是台閩佔比數一數二者,常備受台灣有識之士的推崇,這當然是一九四九年之後教育的成果。 這一代的人從砲火與艱難的生活環境中走出來,養成一種刻苦自勵的性格,大家依其才性各自奮勉的努力,所以造成百鳥爭鳴,百花齊放,也就是今天金門的藝文盛世。金門這一代人才的養成,正好符合許水富先生的說法,作家要有三個條件:天賦、環境與努力。 這三個條件對應成天地人三才,天賦對應天才,環境對應地才,努力對應人才。天才是天縱的,可遇而不可求的,金門一千七百多年來只出了一位天才許獬,然而遭受天妒,只存世三十七載,可見人才得來不易,而保任尤難。 其次是地才,金門從南明到現代,屢遭兵燹,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人民遭受塗苦,曷可勝言?按照無名氏的說法:「苦難是最好的養分。」中國自古也有文章憎命達之說,老天給金門人環境的試煉,那就看金門所孕育的地才,能不能把苦難的時代環境寫出來,寫出人性普世的價值。 再說人才,努力不一定可以成為人才,但是不努力一定成不了人才。以天才受稱譽的愛迪生,也有百分之九十九靠努力之說。少年李白浪遊,後來受了老婦鐵杵可以磨成鏽花針之說的啟發,因而發憤讀書成為一代詩仙。這樣說人才可養而致,只是成就有小大之分。如果天才是天邊的彩霞,那麼我們不能只望著天邊的彩霞,而忘了腳邊的玫瑰。 金門教育處見微而知著,發現金門的人才有了斷層的危機,所以舉辦了第一屆青少年文學獎,包括短篇小說、散文與新詩,現在已經評審有了結果,秀苗脫穎而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畢竟人性都是好逸惡勞,如沒人鞭策、鼓勵與發掘,往往就會因循度日。 因此,教育處文學獎雖是秀苗的一小步,卻是培養人才的一大步。我們戰後這一代的人已經努力了一輩子,個人不才,已經盡力了。中生代踵事增華,表現得可圈可點,成為金門的文脈,這一縷文脈要能傳續與發揚,就要寄望於新生代了,好在金門有地以文貴的傳統,而教育處又有好文的首長。 金門這塊土地有很多材料可以書寫,這些素材有些我們已經幫他們準備好了,雖然他們沒有生長在我們的年代,但是我們儘量忠實的保留歷史的紀錄;也就是上述文學三要素的環境的因素,希望等到天降大才,而且又肯努力,有一天把它們轉化成為文學作品,讓金門文學能走出去,進而發揚光大。 杜工部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旨在斯言,我們等待這樣的人才橫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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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午後
過去三十幾年來,我生活最明快的節奏是動靜的均衡與調和。通常上午投入讀書、寫字、思考等靜態的屋內心理活動,那麼下午就要做步行、健走、遠足等戶外動態的身體活動。說到戶外步行活動,我居住了三十餘年的陽明山,讓我得天獨厚。只需一兩分鐘的步行,就能親近大自然,遠離塵囂,遠離任何人造的噪音和汙染。我相當珍惜這份得天獨厚的福氣,幾乎每天都會投入大自然的懷抱,除非狂風暴雨大到寸步難行才會罷休。 這些年,常見到越來越多的人,從雙北上山來享受陽明山的山林。多年來,我最親近的朋友就屬大自然了。山上經常遇到的同好或山癡,我們互稱「山友」。也許是受大自然薰染吧,山友們都有一份清純善良的心,這是山下匆忙冷漠的城市少見的。 山友們除了寒暄問好,就是說些賞心悅耳的話。世上的紛紛擾擾,在山上,我們都放下、避談。此時此景,只談些快樂的事,每位山友都有共識,這座山只許快樂和健康。這座山,是正向能量的發源地。我們入此山,就是要裝滿「浩然正氣」,帶下山去對抗現實人生的種種挑戰。 三十多年走下來,每趟山中行,總是忘憂的、喜悅的。陰晴雨霧的四季給我不同的感受,但每次都是紓壓解困的,都以健康舒適做收。當然啦,有一種午後是天時地利人和到令我深深陶醉、流連忘返。那是連作夢都會咪咪笑的一種午後。 天時,我指的是見人就笑的金色陽光,將溫馨一片片撒在深秋路上,藍天加上白雲,共繪一幅幸福的畫;地利,我要說的是,乾乾爽爽的山間路面,踩踏起來有種爽朗舒暢的感覺,步步都散落健康的滋味,清新的空氣和兩旁揮手的樹木花草,蟲歌鳥唱,叫人不身心舒暢起來都很難呢;人和,我看到的是,山友滿臉寫著安祥和平,滿嘴流著甜言蜜語,好像沒有人將世間的憂愁帶上山來,或該說,山上容不下最細小的一粒憂愁,會更貼近事實。 那種午後,給我一種飽滿的幸福感和無法取代的滿足感,更使我聯想起英國詩人布朗寧(Robert Browning) 的<皮巴之歌>(Pippa's Song)一詩:「年在陽春/日在清晨/晨鐘七點整/山坡露珠新/百靈在天空/蝸牛在荊棘/上帝在天宮/世界都太平」。(上面中譯,引自教過我「中英互譯」大學課程張振玉教授的大作《漢譯英美抒情詩稿》。容他日再專文懷念恩師。)布朗寧寫這首詩,有他當年的動機和背景,卻恰好反映我那個午後山中行走的心境。那次午後的時光,讓我深切領悟到:詩是不分國籍、沒有時限的!詩裡還有世界太平呢! 疫情仍在蔓燒、美國大選吵翻天、世界依然處處煩憂無了時,我們卻在山間小路上找到了人生最偉大的友善與和平。那個午後的一兩小時,山友和我,見證了如布朗寧詩末的「世界都太平」(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那種太平的親切感,再短暫、再虛幻,都令人癡令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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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段意外的篇章
從事文字工作多年,一直隱身在電腦背後,加上個性使然,鮮少站在台上說話,更遑論教學了。那日接到邀約便極力推辭,並告知寫作和編輯是個人賴以維生的技能,自是樂意應允,但執教是心虛的,一來我並非專精飲食的寫作者,二來我從沒有教學經驗……經由承辦方不斷鼓舞勸說,又想到能盡一點心力,以過來人身分跟有心探索寫作的學員分享一些心得,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猶豫了幾日,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接下「閩南飲食文化紀錄」指導老師及編輯學員作品集一職。 泛起涼意的深秋,那段趕赴金門文化園區上課的時日,承攬了厚重的責任與壓力,我卯足全力準備教材、查資料、做簡報,反覆思量課程內容,巴不得能將畢生對於寫作及編輯那麼一點初淺的淺認知及經驗全授予學員,只因深刻體會到過去在獨自摸索寫作的過程裡多麼期盼有人來指點的心情。所幸學員們是溫暖熱忱的,給予的回應也是踴躍的,對於一個初次站上講台瑟瑟發抖的人來說,這是莫大的撫慰與助力。 課堂上,「飲食」就像誘餌,垂釣我們的思緒,一時間,所有過往的飲食記憶躍於眼前,所有關於飲食體驗的人事物全湧現心頭。我們一起回望,一起探討,彷彿重現了舊日的飲食時光。更令人驚喜的是,班上臥虎藏龍,還有學員帶著自釀的水果酒及親手做的饅頭、紅龜粿、茶點等供大家品嘗,看著學員精湛的手藝及慷慨的分享也叫人深深動容。 因環境背景不同,每個世代多少經歷不一樣的飲食體驗,透過彼此交流,令我想起成長中那些平淡無奇今日卻彌足珍貴的食物來,如兒時外婆常煮的安脯糊、黃甲魚、在艷陽下等待曝曬的粿乾,或是母親於年節時做的豆渣圓、菜粿等,那些遠逝的記憶,似乎又重新回到我身旁,讓人倍覺甜蜜溫馨。除此,透過年紀較長的學員引述,也認識了不少過去未曾接觸過的閩南食物,之於我,更是一場意外的收穫。 課程接近尾聲,學員們陸續繳交作品,看著一篇篇文章,才發現學員們的寫作能力超乎想像中的好,讓人為之驚艷。每位學員心中皆有一段難以忘懷的飲食記憶,所有書寫的題材皆無重複,雖然篇幅長短不一,但內容豐富多彩,字裡行間流露出誠摯動人的情感,文句用語清新流暢,如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我花了不少時間細細閱讀,寫出每篇文章的優點與可再補足的地方,然後在課堂上逐一討論,讓彼此感受寫作的各種面向。待所有文稿底定後,再編輯成《美味印記》一書,透過大家的書寫,我們得以看見閩南人的飲食生活風貌及極具潛力的寫作好手,在金門寫作人士逐漸斷層的時代裡,讀來特別振奮人心。 10月24日成果發表會上,學員帶著媽媽婆婆或好友前來參加,並觀看自己的創作成果,沒有善於說場面話的致詞代表,也沒有花俏的表演節目,只有一場真正屬於我們的盛會。看著每位學員上台分享一路上課及與飲食相關的人事物時,那種淚水和歡笑交織的真情流露,心裡也跟著起了波瀾,這是我見過最純粹最動人的一場發表會。 《美味印記》是一本文圖並茂的成果集,也是集結眾人完成的創作,雖沒有上架發行,卻是一個美好的起點,衷心期盼書中的每一位作者能藉由飲食書寫擴展到其它領域上,勿因課程結束而中斷,未來持續用文字寫下你想寫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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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處舊時光回憶——鹿港二日遊側記
11月3日,老二處的部分同仁與眷屬在當年的處長曹先生領軍之下,分別從基隆、台北、桃園、嘉義、台中搭乘遊覽車或自行開車前往彰化鹿港會合;此行是應彰化佐岡鋼鐵公司創辦人施進興先生邀請,由晶晶衛浴公司總經理黃重仁先生居間安排協調,展開老二處舊時光回憶之旅的鹿港行程。 高速公路南下的某些路段塞車,到台中段已是近午時分,因此取消台中彩虹眷村參訪行程,直奔鹿港鎮。施董事長伉儷由黃重仁先生陪同迎接,於海味珍餐廳設宴款待。餐後,前往參觀台灣玻璃館,停留一個小時。隨即轉往佐岡鋼鐵公司,聽取公司的簡報及座談,施董事長說出了他在二處服役期間,受到長官們照顧的點點滴滴,感恩之情溢於言表;再談到他退伍後與夫人創業的艱苦過程,以及事業有成後回饋社會的嘉德善行等等,令人敬佩! 向晚,驅車前往彰化市福泰飯店進駐,迎賓餐會設於該飯店的二樓,席開四桌,同時邀請了地方上數位貴賓聯誼敘舊。會場安排了兩位現場伴奏的「那卡西」;酒過三巡,與會賓客輪番引吭高歌,大夥兒情緒嗨翻、氣氛熱絡。餐會的高潮是我們用「遍地桃李」這一首歌為即將離席的老處長曹先生表達大家的心聲,歌詞內容「革命陣營裡,我們生死同相依,經過多少艱苦、多少暴風雨;看遍地桃李,已經開滿了大地,我們敬愛您更懷念您,要向您獻上最敬禮。我們需要您的愛,我們需要您的鼓勵,不管到那裡,我們心和您在一起,請您不要忘記這群好子弟,勝利的花朵,總有一天獻給您,我們敬愛您,更懷念您,要向您獻上最敬禮!」(重複再唱一遍) 第二天,首站參訪彰化名勝八卦山大佛風景區,在天空步道巡禮;旋即轉往1895抗日保台史蹟館參觀,看日本人當時殘殺台灣同胞的淒慘歷史,再對照今天檯面上少數仇中、媚日者的惡劣行徑,形成相當大的反差,委實令人痛心不已。中午,施董事長在名野餐廳設宴餞行。餐後,安排至鹿港小鎮,二人一組搭乘電動三輪車探訪老街古蹟,感受小鎮往昔的輝煌歲月與充滿閩南民風的文化底蘊。全團於天后宮前留影後,原車各自賦歸,結束了兩天一夜溫馨又甜蜜的旅程。 老二處舊時光回憶活動的東道主是施進興董事長。他於民國73-74年時在國防部勤務支援指揮部服兵役,派到二處服務;受施董事長委託負責籌辦聯繫協調等事務的黃重仁先生,也是事業有成的企業主,於74年6月到二處,76年元旦退伍。施、黃兩位當年在國防部這個幕僚單位擔任勤務兵,退伍之後能跟當時的長官一直保持聯繫,顯示他們的重情重義,更看得出老二處上上下下就如同一個大家庭。 有一種感情叫「革命情感」。唯有曾經在某一個時空環境裡同甘共苦過的軍人才能享有;而這份情誼能維繫35年於不墜,更屬難得。施、黃兩位的惜緣與感恩回饋之情,把這份機緣與革命情感詮釋到最高的境界,令我等無限感佩。祝願他們事業發展再攀高峰,繼續為國家社會奉獻心力! 鹿港歸來轉眼已經三個多星期,老二處舊時光回憶有了新的印記;那一首「遍地桃李」的歌聲仍然不時迴盪於腦際。生命不息,革命情感不止;老二處,是當年在一起為國效力的長官與僚屬們共同擁有的一段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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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農園,耕作一畝心田
這幾年老同學相繼從工作崗位退休,並開始領老人年金,許多人都規劃起退休後的新生活。有的安排旅遊行程,有的成為爺奶一族,有的定期揪友展開方城之戰,也有不少人投入田園之樂。 早期有些學長家有田產,告別軍旅後落葉歸根,返鄉即成為一個道地的農夫,由初拿鋤頭的生澀模樣,到成為專業的農夫,前後都下了不少功夫。而退休後才開始投入田園之樂的學長們,大多是為怡情養性,或打發時間,純屬業餘性質,拿起鋤頭開墾,壓力就沒有那麼大。 要種東西,首先要有塊地,沒有田產的吳學長,腦筋靈通,在位於慈湖路上的自家屋頂規畫一個小小花園,六坪大的空間,又種火龍果,又種金桔,還種了不少青菜,每天定時到屋頂菜園忙碌一下,活動筋骨之餘,還可欣賞金廈風光,菜園收成時,除了自家飯桌加菜,有時還送給親友分享。 下庄陳學長喜歡種些花草,住家旁空地種了不少百香果、石榴、無花果、紫蘇、木薯、香椿……等等,開花結果時,鳥語花香,煞是熱鬧。年初整理一個老舊防砲陣地,釘做雞寮,準備養雞養鵝,同時還用棧板釘製一些桌椅,好友蒞臨俾便招呼,在樹蔭下飲茶聊天,或舉杯邀月,自在快活。 楊學長退休返鄉,在自家田地蓋起農舍,周邊小小圍籬與外界區隔開,他把農舍空地搭些架子,開始種起豆類蔬菜來。每天早晚抽空整理菜園,夫唱婦隨,幸福洋溢,日子也不會無聊。軍旅老同學偶來茶敘,不時燃起往日情懷,老伴老友,有情有義,夫復何求。 家住東半島的張學長,喜歡種植瓜類,地瓜、冬瓜、南瓜、菜瓜……是常見的品種,這兩年也跟流行種起薑黃,雖然種植的範圍不大,收成數量也不是很多,但每次一有收成,他都特別邀約老同學到他家裡坐坐,茶敘當中,宛若舉辦一個成果發表會,一次次的分享種植心得,大夥離開之前,每人一袋瓜瓜好禮,皆大歡喜。 呂學長住家旁恰有塊小空地,鋤頭動一動,便分割成幾個區塊,依季節種植各種時蔬,韭菜、蔥蒜、辣椒、青椒、蘿蔔、波菜……,而高麗白菜是最愛,包水餃煮火鍋常用得到。住在鄰村的麻吉老同學蔡學長,也是樂於耕種,或種芭拉香蕉,或種蔬菜,兩人經常交流耕作心得、分享耕種成果,飯桌上滿是友誼的菜餚特別香。 周學長去年開始實踐農家樂夢想,特別買了一對小牛,放養在城區郊外樹林間,定期運些酒糟與菜葉餵食,今年進而開始養雞,雞舍完成後,首先從第一批50隻小雞養起,然後又加入3隻白鵝,特別熱鬧,辛苦的是,要經常到各地搜集菜渣、過期麵包來餵食這些寶貝,每天的功課看似忙碌,周學長卻是樂此不疲。 榮民農家樂,小小一畝心田,為退伍老兵勾勒一個小小的夢想,真是有夢最美,希望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