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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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王祠的故事
閩王祠與總兵署、靈濟古寺、邱良功母節孝坊、吧剎遺址,彼此相去不遠,遊客來金參觀,拜訪了總兵署,也想到閩王祠內一窺堂奧,但因祠堂若非慶典,通常關著,遊客無奈,改看外景,由往吧剎的巷弄,走到閩王祠的廟埕,欣賞正門的彩繪門神與對聯。 友人來金門一遊,未能進入閩王祠,見到拙著〈閩王祠的誌文〉,及臉書所貼祠內碑誌相片,好奇又上網查了些資料,說有不少網站介紹金門閩王祠,有些網站寫著「閩王祠整體建築由王挺之主導興建」,詢我:「此王挺之,你識否?」 我推測「王挺之」殆是有人將王廷植的名字寫錯了,因而以訛傳訛。因為根據祠中秉垣伯之文〈金門開閩王祠創建及重修誌〉所言,金門閩王祠是其父廷恭公倡議興建,其叔廷植公策劃監工。若說是王廷植主導興建,也可算是,王廷植原名王廷基,廷植是他的字(此據《金門王氏族譜》秉壽叔執筆整理〈國宗公裔派譜系〉所寫),民國以來,王廷基曾活躍於金門商場與政壇。讀者若有興趣識他,不妨參閱吳鼎仁於《金門日報.浯江夜話》所寫之文〈金門王──鹽米酒持有證 〉(刊於2009/11/17)、〈金門王山田屋持有證〉(刊於2009/12/18),兩文收錄在吳的《夜雨浯江潮》書中。 吳鼎仁少年時,曾親眼看過王仔基、老基伯(即王廷基),說他「體格偉岸,美髯銀鬚」。我查閱《金門王氏族譜》,附有王廷植相片,的確相貌堂堂,書中〈王廷植宗老先生傳略〉寫他:「出生於光緒五年(1879),歿於民國五十六年,曾隨兄赴同安縣及泉州府應考,並旅遊閩南各地名勝,後僑商日本神戶,以事親至孝,乃返鄉創業,開設協和米鋪及營京貨商,曾榮任金門縣縣商會會長。」由前述吳鼎仁文中所寫推算,民國六年,王廷植二十八歲已在金門縣署任要職(參治),之前,他與其兄廷恭倡議籌建金門王氏總宗祠(即閩王祠),廷恭赴新加坡勸募,廷植在金掌理事務,進行工程,歷時數載,終於落成。 〈王廷植宗老先生傳略〉中又說:「吾金門王氏宗親會,成立於民國五十一年,當年適逢金門軍政首長,均係王姓,堪稱一時之盛,公推王多年中將任名譽理事長,先生之當選為理事長,眾望所歸,至為殊榮。」據說當年盛況是司令官王多年中將,副司令官兼政委會祕書長王和璞中將,縣長王玉白上校。 友人提到:八十八年水彰任理事長,建成整理撰寫的〈金門王氏宗親整修開閩王祖祠暨整建護龍各村里捐款人芳名及金額徵信錄〉:文中寫道:「是祠之造也,北門廷恭、廷植賢昆仲籌建於民初,山后國珍、敬祥賢喬梓聚首資,東沙、榜林、后盤族親致其力,東門朝家公捐一隅地,益順公營建之,肯堂肯構,殿宇璨焉。彰其功之著者,乃約年年祭祖一優山后一桌之資,再尊東一桌予東沙族親,並免朝家公三代進主之費。」說由誌文所寫,可知宗親主事者之篤念舊情,特記於此,垂示後人。 山后族親出巨資助建閩王祠有大功,秉垣伯在世時,撰文或言談間,多次提起。朝家公捐地及東沙族親出力多,做小工沒拿工錢,既有人證,應該屬實。而益順公營建之,似乎也沒問題,因為他是一代大木作宗師,據李乾朗〈王益順匠師在台灣之廟宇建築之研究〉(此文刊在李著《台灣傳統建築匠藝》書中),文中寫說王益順「長子王廷元定居金門,設計金門陳氏、王氏祠堂及中蘭金剛廟等」。又說1924年至1930年,王益順在台主持建築了艋舺龍山寺、南鯤鯓代天府、台北孔廟、新竹城隍廟等四座大廟。 這讓我想到,當年閩王祠能由名聞遐邇的大師王益順、王廷元(《金門王氏族譜》寫其名為王廷源)父子來主持營造,是所有王氏族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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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見聞
雖然免費搭公車已實施好幾年,但因家中有車代步,因此鮮少搭乘,就在這一年多來,才真正享受到縣民的福利。當每天搭乘第一班公車返老家時,卻也在車上見識到敬老尊賢的可貴,與旁若無人地將老人家當空氣的自私心態,這就是現在社會存在的普遍現象,該怪教育的失敗、還是道德的淪喪?相信各人心中自有一把尺。 毋庸置疑地,博愛座是老弱婦孺的專屬座位,然而多少年輕學子和身強力壯之輩則不知禮讓長者,上車不是閉目養神,就是低首啃書的假模樣,或者是滑著手機賴來賴去,如此之行徑,究竟是該褒還是貶? 大部分公車司機均以客為尊、服務態度佳,讓鄉親有受到尊重的感受,但卻也有少部份公車司機,把車上的音響開得太大,似乎沒有考量到乘客耳膜的承受量?終究,不是每個人都有音樂細胞,總而言之、多數鄉親想要的是耳根的清靜。 每天搭公車出門的除了學生外,幾乎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或許上市場買菜、抑或是到醫療院所做復健,這種生活中必備的交通工具,亦是政府照顧百姓的德政,一點也不可輕忽。可是隨著新式公車的上路,其中間走道、左右兩側卻高了一階,年輕人想坐上位置尚要出點力氣,對老人家而言可真折騰,那種使不上力的無力感,又有幾人會主動伸手去攙扶他們一把,萬一讓老人家不慎而跌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親睹還真不敢想像! 乘客高分貝的談笑風生,也是公車上的一絕,每日透過他們的金口播報地方新聞,東家長、西家短,聽說之聲不絕於耳,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有些沒求證過的地方要聞,傳言甚囂,萬一傷到那些無辜的人,那可真是要人命。一旦讓當事人聽到,不知做何感想?寄語那些喜歡播報馬路消息的地方新聞播報者,必須留點口德,千萬別造口業。 說啊說、談啊談,祭祀神明保平安,哪家顯赫最威嚴?或是卜卦找三姑,卜卜子女的前途、問問往生者在何處?亦有好康逗相報的「踅踅唸」,去了之後獎品抱回家,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一旦定力不夠的則被耍得團團轉,花錢買了一堆垃圾食物和偽藥,吃了傷身又傷心。更有一些大嘴巴,喜歡說些不上道的八卦,誰家的女兒未婚懷孕,誰家的媳婦與公公亂倫,誰家的老公到大陸找女人,誰家老婆紅杏出牆倒貼小白臉,不管傳聞是真是假,或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透過人與人之間的傳播、透過心口不一的口業,很快地傳遍整個島嶼。 即使是不負責任的謊言,說多了、傳遠了,亦如真實故事一般,而處在虛偽的社會,的確是八卦有人聽、正事少人理,而今天你講人、明天人講你,不斷地循環,這樣的因果,可別怨天和怪地。而不管是時事要聞或是地方新聞與小道消息,倘若多一些正面思考,互相尊重、相互包容、彼此鼓勵,社會勢必更祥和、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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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的美
返台讀了一本雜誌,其中推薦介紹台北青田街、溫州街、富錦街等幾處優雅恬靜的巷道。其中青田街、溫州街我較熟稔,昔日就常在這些有著日式瓦房的巷道穿梭走動,富錦街我不熟,在松山機場附近,未曾深入逛過。 那日,我從敦化北路這頭進入富錦街,沒多久,路旁突然見到一畝畝的菜園長著蔥綠的青菜,白色粉蝶翩躚飛舞其間,讓我一時看傻了眼。這可是台北精華區段寸土寸金,那來這般田園風光,心中暗自納悶。待我走進那片菜園,遇見一對年長夫婦在澆水,詢問之下,原來這是一處閒置的軍方用地,社區與軍方商借,暫時用來當作居民休閒農場。聽說每次田地分配抽籤,成了社區熱門的頭等大事。我優閒地漫步在富錦街及其輻射出的靜謐巷弄裡,欣賞店家櫥窗及沿途景觀,一直跨過光復北路,走到新中街。 依我看,一個巷弄要美、能迷人,行走其間怡然自得,賞心悅目。首先,要有綠樹,觀之青田街、溫州街的日式平房住宅戶戶有庭院,院子裡的植樹少則數十年多則上百年,巷道綠意盎然,經常兩旁庭院的高大樹木枝杈樹葉交纏於巷子上空,形成林蔭蔽天的景緻。巷口或轉角常有樹幹壯碩枝繁葉茂的老樹昂然挺立,成了巷弄美麗風景。富錦街雖然老樹不是挺多,不過處處可見高挑的白千層。其次,是整潔,目前亂丟紙屑垃圾的人已少了,遛狗的人也能即時清理,汽機車也遵守停放停車格內。雖然有些巷道狹窄侷促,不過,總讓行人有了自在的行走空間。再來,有一兩家咖啡店及典雅餐廳,可供吃喝歇息。若再有洗滌心靈的書店及思古幽情的骨董店或是可尋寶的跳蚤店家,那便是上等的巷弄了,這幾處巷道或多或少具備了這樣的條件。 當然,台北還有其他不同型態美的巷道,譬如熱鬧的永康街,這裡有書店、咖啡屋、茶館、瓷器店,幾家享盛名的餐館。不過大體上,這裡是屬於觀光客的,你可能不想花太多時間排隊等一盤色感誘人的芒果剉冰,或是一杯彈牙且口感綿密的珍珠奶茶,或是為了吃籠包子,跟一大夥人持著號碼牌在騎樓下苦苦等候。這裡常見香港、南韓、日本遊客,像這樣人潮洶湧的巷弄,逛起來心情昂揚亢奮,想血拚 (shopping) 的意念從沒停過。 再如迪化街及附近的街頭巷尾是另一種美,街巷經過時光的淘洗沉澱又是一種風情;可觀賞老建築物繁複華麗的山牆、美麗的牆面浮雕,雅致的窗櫺 ………。附近也有家偶戲博物館。近來,街坊多了不少咖啡店,幾家店面釋出成為藝文展覽空間。史蹟及民俗是這裡的特色及主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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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塔巨人如是說
忙完幾個企畫案之後,我回頭面對燈塔書寫,開始延伸詩、畫創作,並準備進行「燈塔家族」訪談。它們都在我的「燈塔六部曲」規畫中,除了台灣本島,我還得走向金門、馬祖、澎湖、蘭嶼、綠島,才能完成這計畫。因為忙碌,我有時會過勞而陷入深度疲憊,為了化解緊繃的神經,我常在夜裡走向游泳池,浸泡在攝氏四十三度的精力湯和美人湯中,腦海一樣轉動著待解決的難題。那水溫我浸泡五分鐘就得站起來散熱,再蹲坐下去五分鐘,如此循環數次,心頭的難題便蒸發掉了。 我想起曾經畫過的一本燈塔繪本,書中的小男孩抓著一枚氣球旋轉著,他在找尋一首發光的詩。風呼呼吹,白浪翻湧,小男孩不知道發光的詩在哪裡,燈塔的光暈旋轉著,如歌的旋律隨著海潮一波波湧動。我畫著畫著,感覺一切都在往上飛升,小男孩不知道發光的詩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因為追尋有風在推動,所以海堤上的奔跑不會疲倦,純真童心與詩等高,我心裡一直住著一個小孩,他的眼睛裡有一首詩,我畫繪本的時候看見了,記憶一直保存,它將衍生一本詩集,我也不知道它想飛向那一座島嶼,向那一座燈塔致敬。 高樓林立的島,生活充滿緊張氣味,各種新聞散播,撩撥浮動的人心,讓都會氣氛更顯得浮躁。走向燈塔,讓我的身心、思考更加清明。我們生活的島,外面有遼闊的海洋,再大的壓力與疲憊都可以交給海浪捲走。記得在離島的燈塔,充沛的陽光與親切的泥土味,讓人自然湧現創作意念,我在美好的情境裡,很想和一首詩一起飛走,但手邊的事正忙,不容我和一首詩飛向小宇宙。後來在忙碌的空隙,我把寫詩的慾望轉化成一幅拼貼畫,讓燈塔在夜裡放射光芒,而我跟著那光流動。後來每當感覺窒悶時,我都會暫離都市叢林,選擇一座燈塔去進行採訪,也走向燈塔附近的村莊,隨興閒逛並做訪談。我發現接近海洋的生活十分鮮活,而有一座燈塔可以仰望的村民,對人生的看法偏向積極樂觀,因為夜裡凝望一道不滅的閃光,思緒飄向外面的世界,對「海海人生」也就更能坦然面對了。仰頭,望向雲深不知處,低頭,面對土地思考,世界遼闊又實在,往上攀升的生命情境,需要學習更好的釋放技巧,前路才會越走越輕鬆,四野風光明媚。 一邊進行燈塔主題創作,一邊忙著寫新企劃,它們都是勞心勞神的事,企劃有時間壓力,燈塔創作得對接出版事宜。而創作的心嚮往飛翔,不耐繁瑣事務,幸好多元創作讓人思緒靈動,可以飛掠雲霧的天空,再連結一首詩陪伴自己。我又想起曾經畫過的一本燈塔繪本,書中的燈塔巨人,望著正在尋找一首發光的詩的小男孩,他默默轉動他的眼睛,望向遼闊的大海,天上的北極星與地上的石頭也都不說話。跟著燈塔巨人的眼睛望出去,這世界沒有加減乘除,海面上的浪花與陽光,不分愚昧與聰明,月圓月缺,天地間總有希望寄藏。草枯了,明年還綠,花謝了,明年還會盛開。跟著燈塔巨人的眼睛望出去,日月是一盞不滅的燈,給山帶來崇高、給雲帶來變化、給果實帶來熟成、給蝴蝶帶來美麗,而燈塔巨人每一道閃光都是平安祝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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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氣話浯島怒潮思神州
5月6日,風和日麗,我到金水國小入學,徜徉水頭厝風情,遙想出洋客故事。 「有水頭富,無水頭厝」,俚語點出風情萬種的水頭,造型多元的洋樓古厝即其多情之處,金水國小與得月樓、僑鄉館為三大代表,並可概略瞭解先民落番背景全貌。 金水國小為僑資挹注創建的學校,展現出家鄉自早即對教育非常重視,華僑出錢出力,協助家鄉搭橋舖路,時有所聞。在那「十出,六亡,三在,一回頭」的落番年代,金水國小回字型建築,正也寫下異鄉金僑「衣錦還鄉,回饋鄉里」的自我期許,而一群群活潑學童與朗朗讀書聲,相繼將那精神延續至今。 旅居紐西蘭的遊子,「家鄉的祖厝草在住」是幼年起對故鄉水頭的印象。2003年初春,耳順之年的遊子首度返回金門,回到水頭村4號阿爸住的祖厝,當嬸嬸拿著鑰匙打開大門時,看到祖厝就如同媽媽講的模樣,祇有草在住,也觸動他寫下〈家鄉的祖厝草在住〉等詩作,返金之刻,他分享阿爸曾說,阿嬤早逝,阿公挑著竹籃四處賣菜,前籃即放著襁褓中的阿爸,後籃才放著待售的青菜,後來,阿爸與阿母結婚後,一起到印尼工作。 每次到水頭,我都會想到遊子,如今4號古厝經國家公園整理,煥然一新,並委由專人經營民宿,而一棟棟典雅建築與精美洋樓,相繼寫下變動年代出洋客的故事;金水國小後來相繼成為怒潮學校與正氣中華報的所在,也讓這所歷史建築增添更豐富的元素,古寧頭戰役後,十二兵團進駐金門,水頭一度成為軍事核心位置,怒潮學校與正氣中華報也在金門投下小小漣漪,前者後遷北台灣新埔,但部份學員留住金門,也在公教界貢獻不少心力,後者為則係金門日報前身,如今更是海內外金門鄉親的精神糧食。 國中時,首度到水頭,即到老同學黃發達水頭40號的家,古樸別緻的四合院,描繪著浯島家園的農村生活;而村裡的多少年輕人,踏著前人足跡出外發展,或投考軍校、或升學就業,發達兄等即投入海軍陣營,至今則偶有連絡;今年初春,當年投考中正理工學院,如今也告別軍旅的陳火炎返金,相約在水頭茶敘,再度走過發達兄的家,方驚覺原來我們早已走過四十餘個春秋。 拜訪水頭,常去黃國田學長家坐坐,拜會他老家一對兄弟,熱心服務鄉里的里長伯黃大哥,以及目前退休,偶而撰寫聚落傳奇的黃國龍老師。水頭的故事,始終精彩,由黃啟政老先生的講古、到黃國龍老師的說今,以及黃靜柯老師的水頭社區傳奇,這個聚落的身世相繼精彩呈現在世人眼前。 拜會水頭,再度回顧二十餘年前,應黃里長要求,派遣弟兄協助清理酉堂前日月池的布袋蓮,往事如煙,而古厝依然典雅,洋樓依然亮麗,傳說依然是傳說,老同學的金門情誼也成為彌足珍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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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權
最近發生一件駭人聽聞的女童割喉案,引起社會一片譁然,也重啟社會對人權的闡釋及廢死的爭議,因當嫌犯龔重安犯殺人重罪時,卻反過頭來高舉人權旗幟要求隱私權,而台北看守所仍依他的要求,不便透露他在所裡的一些細節。台北看守所解釋說:「所有的收容人,我們都會做資料開放查詢的意願調查,調查表有兩欄,他勾選了不同意這一欄,所以他在所裡的生活情況,我們沒有辦法對外提供。」由此可以看出我們所講的人權是有些偏頗且違反原意的。殊不知「人權」包括有生命權、自由權、財產權、尊嚴權、獲助權、公正權、受教權等(維基百科),其中生命權是最基本、最重要的人權,如果無法充分保障人的生命權,談其他權利都是空中樓閣。無端剝奪他人生命,或者肆意對他人施加恐嚇、虐待和折磨,就是用一種非人權的待人方式。生命權是一個人之所以被當作人所必須享有的權利,龔嫌的行為已不是人應該有的作為,而北所還遵照辦理,顯然已扭曲人權的說法。社會大眾不禁質疑,龔嫌真的那麼懂人權嗎?那被他殺害的女童的人權呢?更有人認為這種人根本不配談人權,因他用一種非人權的方式對待別人。公正人士也發聲,一條無辜生命就此結束,殺人犯會如此猖狂,都是錯誤的人權闡釋給了犯罪者最好的保護傘,而且常在憤怒時才記得這些慘痛的教訓,過不久就被我們的社會所遺忘,甚至用斷章取義的歪論所取代,因而使得悲劇不斷地發生。這時,廢死爭議又浮上檯面,這些主張廢死的團體或人士可曾想到,人權只是一個抽象的框架,一種曖昧不明的理論模式,不同的時期,不同的階級,不同的文明,不同地域的人,描繪出了千變萬化的「人權」,因此應重新思索,現在台灣所需要的人權是什麼? 法國人權專家馬裏旦主張:「人權的哲學基礎是自然法,根據自然法的倫理學說,是支配人類行為的道德規範,它源於人類的自然本性或和諧的宇宙真理;而依照自然法的法學理論,法律準則的權威,至少針對那些準則所具道德優勢的思量所形成。」在中國古代社會裡,不是也有「殺人則死」的鐵律明訓嗎?我們要問,如果要廢死刑,是否已經有完善的配套措施?廢死刑,只會造成更多的悲劇發生,那些犯案後的嘴臉和言語,與層出不窮的歪理,形成社會犯罪的溫床。而人權在此時似乎成了犯罪者的避風港! 人權的更高法律規則,意謂只有當公平、道德和公正原則獲得滿足後,法律才能允許執行。《世界人權宣言》是國際社會最先為人權作出的世界性宣言,對於指導和促進全人類的人權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其中所提出的人生而自由及在尊嚴和權利上的平等均應給予尊重,而《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也只應用在具有高度民主自由國家水準的人民,很遺憾的,我們目前的社會似乎還有些差距,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思索的問題!不應該一直模糊下去,而讓那些無辜且無法享受人權的人含冤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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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碗青
中國茶,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品茗,則須以禮規範各個細節,從選茶開始,茶葉、茶水、火侯、茶具、到品茶的環境氛圍、乃至飲者涵養、情緒等等,都要十分講究,方能揉合成一種獨特的意境之美。中國瓷,更是品藝超絕、名揚國際,外國人甚至以「China」作為瓷器的代名詞。特別是青花瓷,最受宮廷貴族們青睞。中國清代青花瓷器曾在2001年法國一場公開拍賣會,創下成交額二千二百四十萬馬克的空前紀錄,這批拍賣物件正是道光二年(1822年1月)南海沉船泰興號,於1999年5月被英國人邁克‧哈徹打撈出水的德化窯青花。 青花瓷的主要釉料是碗青,也稱青料或鈷料,是一種含有氧化鈷、二氧化錳及其他氧化物的複合礦石,高溫燒製瓷器,那青花的藍,主要就是鈷起的作用。 碗青是十分珍貴釉料,金門這一方寶地竟有著豐富又優質的碗青礦藏。《金門縣志》記載:「碗青:生金門地中,平林、後湖等鄉多有之,居民穴地採取,用以染畫瓷器。大如碗,小如彈,佳者百斤值銀數十兩,下者數兩……。」真可謂碗青賽黃金喲! 金門碗青的開採可遠溯及中國明朝,至今已經有將近四百年的歷史了,中國明清時代的三大官窯之中,以燒製青花瓷器著名的江西景德鎮與福建德化窯,即大量採用金門所產的碗青,足見碗青在當時曾經有過一段多麼風光的歷史。 我不懂為甚麼金門碗青的品質特別優秀,連官窯都非得找上金門碗青,以燒製出最優質的御用青花瓷器?為此,我向一位金門籍的地質學家請教,感謝他熱情並專業地為我解說:五十萬年前,中國的九龍江上游蘊含著鈷、鐵、錳、鎳……等豐富礦藏,隨風化雨蝕順流而下,自西北往東南入海,流經當時還在海底下,現在名為金門的地區,因流速減緩,礦物隨著石英砂、高嶺土沉積下來,碗青,便在這孔隙大並富含清淨水質的石英砂層與粘性高、隔水性強的高嶺土夾層當中,緩緩孕育生成。一萬年前,金門島浮出海面,這條隱藏在地底的古河道,默默陪伴著全世界最優質的碗青,譜寫出她們數百年來鮮艷而動人的生命故事。 1940年代,中國對日八年抗戰期間,日軍一佔領金門,隨即派遣地質學家探勘地下礦床,偵察到碗青,這種西方地質學家從未發現過的珍貴礦石,日本地質學家便將之命名為「無須土」,碗青也因此又多了一個新的名字。傳說中,碗青是很有靈性的寶礦,當日本人即將對無須土大肆開挖的消息傳出來的那一晚,碗青家族一致決意不被外來民族俘擄,便相約拚死往更深、更深的地裡頭鑽,更誇張的說,全金門島的碗青就在那一夜之間全數消聲匿跡,讓日本人挖不到他們所覬覦的珍貴礦產。呵!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個傳說,它讓我感覺到碗青不但靈秀,更充滿高度的民族意識呢! 今晚,為表達對碗青的愛慕與敬意,我以一隻歐陸中國風的青花瓷茶盞,沏上一杯清香的花茶,凝視著杯身描繪這一對交叉的西洋劍圖騰,悠悠然泛著碗青飽滿溫潤的藍光,清麗而不媚俗,我靜靜欣賞她內斂的丰采,心中揣想著,碗青曾經何等尊貴地在歐洲宮廷裡,綻放雍容大器的璀璨風華。我輕啜花茶的同時,為碗青獻上深情一吻,揚起臉,吐納芬芳,深深以她為榮。 這是一個奇特又美好的夜晚。我與碗青,就好像雷馬克某一部小說裡的男女主角一樣,各自以自己國度的語言交談,那原是彼此完全陌生的語言啊!然而,我們卻也互相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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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應該「農地農用」嗎﹖
最近「農地農用」政策在臺灣吵得沸沸揚揚,農委會原定6月要公布新版「農業用地興建農舍辦法」,限制只有農民資格者才能興建農舍,以確立農地農用政策,想不到政策突然喊卡,連日來遭致農業團體的批評。在臺灣,農地是否農用,攸關糧食安全,乃國家戰略問題,無人敢於輕忽,筆者相信臺灣的農地農用政策,最後一定會獲得確立,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問題是臺灣的農地農用政策能硬套在金門身上嗎?細究可發現大有疑問。我們知道,臺灣一直是一個農業發展得天獨厚的地方,不僅氣候溫和、雨量充沛、土地肥沃,灌溉系統還相當完善,部份地區的稻米收穫,每年竟可高達三次,稱羨全球。明清以來,唐山過臺灣的移民潮,主要就是被臺灣優越的農耕條件所吸引,所謂的「臺灣錢,淹腳目」,更是紮根在此高度農耕文明的基礎之上。 相對於臺灣是移民社會,金門則是外出移民的「僑鄉」,前清以來,金門子弟的「落番」,幾乎是每個家庭的共同牽掛,「6亡3在1回頭」說明了落番的艱辛血淚,金門子弟為何需要落番?主要是因為金門的農耕條件太惡劣了,不僅雨量不足、灌溉系統欠缺,土地還非常貧瘠,筆者高中時曾參訪金門農試所,當時農試所接待官員指出,金門三分之二農地是屬不適耕作的劣等土,至今印象深刻,也就說金門的土地無法養活太多人,金門多餘的勞動力外出謀生,一方面固然為了開創自己前程,另一方面也可減少地區糧食的消耗,這便是落番之背景。假如這個國家一直停留在農業社會的話,金門人大概只能苦哈哈的過著窮日子。 然而戰地政務的解除與小三通的上路,開啟了金門的發展之窗,使得金門得以擺脫土地貧瘠的魔咒,而大步向工商社會邁進,在此過程中,需要大量使用土地,原不利農耕的土地,因其優越的區位價值,完全豬羊變色,此時金門的農地是否應執著於農用?實值商榷,因為金門本地所需的各項農作物,包括高粱與稻米,完全可以外購而得,事實上也早已如此,至於蔬菜,則可使用水耕,就實際面說,金門是可以不需要農地的,自然也就不存在農用的問題。 而界定某一土地是否為農地,這牽涉土地的使用區分和地目變更,這都屬地方政府權責,我們寄望有關部門在審酌金門的土地政策時,能因應此一時代變遷,大幅放寬金門不必要的農地管制,方可做到地盡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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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墨人人磨墨墨磨人
身老筆墨四十有奇,寫書法、畫水墨,書畫同源,用筆用墨,消磨了大半的人生,黑手作生涯。如蘇東坡所說:「非人磨墨,實是墨磨人」,被墨折磨了無數的青春歲月,老是「書被催成墨未濃」。磨墨人磨黑了墨,卻磨白了鬚鬢。 沒有書僮可使喚磨墨升斗,自我躬親操磨,可是費時費力,等費勁磨好一盤,早已癱疲在一邊,書畫興致全失。況且,磨一大盤還不夠寫榜書一畫,所幸現在有現成的墨汁可用,非常方便。但是多年來我畫畫,自己還堅持用硯台磨墨,一磨就滿室芳香,松香、麝香提神醒腦,彩墨揮灑活色生香。用墨量與日俱增,所以就在無意中,漸漸改用了墨汁。臺灣雖早已有人發明電動磨墨機,還是沒有使用墨汁的便利,何況墨汁的書畫效果,比美古墨之特點,就是墨蹟光亮,濃淡五彩滋麗,香味濃郁,易乾不燥,耐水不退色。 北京「一得閣」以生產墨汁而聞名,距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清同治間,湖南湘鄉謝崧岱進京趕考,不幸落第,深感研墨太費時間,耽誤答卷。他想賣墨汁,讓人直接用於書寫,既省時又省力,就磨墨裝瓶,以墨汁兜售學子。尤其在三年一科大比天下,門庭若市,他發明的墨汁,「一藝足供天下用」、「得法多自古人書」,有此一得,而創「一得閣」墨汁,大家引為便利,而作成「黑磨坊」的專業經營。 他經過多次試驗,選用油煙,再加上其他輔料,直接製成墨汁,一經上市,便受到文人墨客的歡迎。同治四年(1865),謝崧岱在北京琉璃廠,開創了中國第一家,生產墨汁的店鋪「一得閣」,並親手書寫牌匾。謝氏身後無子,店鋪傳給學徒,經營規模聲譽日臻,不斷擴展至幾個大城。直到現在「一得閣」墨汁,是採用四川高色素炭黑、骨膠、冰片、麝香、苯酚為原材料,運用傳統工藝精細加工而成。四川高色素炭黑,色深光亮;骨膠具有托浮力,使墨著紙而不湮;冰片、麝香 均為香料,清香四溢;苯酚是防腐劑,使墨汁長期貯存不腐不臭,一年四季都可使用。 墨汁鼻祖一得閣創始人,謝崧岱所研製《雲頭豔墨汁》,任意揮毫,落紙如雲煙。是頂層之煙(即炭黑),最輕最細,含紫玉之光,烏黑而有神韻,如彩雲般豔逸,由此而得名「雲頭豔」。北京「一得閣」墨汁濃稠,須加水調和,是書畫兩用,上好的墨(好墨汁泛紫光,劣墨汁泛綠光),近年是我書桌上,不可或缺的文房重寶。磨墨人,現在成了可以盡興潑墨操盤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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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節日
從氣象播報顯示中度颱風將來襲,但早已與二女兒約定、待她學校加冠時赴台與其會合,無論天候如何,話說出去了就要遵守諾言,除非飛機停飛。 每次出遠門,基於生活方式的不同,以及深恐打擾親友的作息,經常是等盤纏足夠再上飛機,然後下榻旅館,放鬆心情地體驗一下與家裡全然不一樣的環境,另一方面舒展一下勞累的筋骨。 飛機天上飛,倘佯在藍天白雲間,心想再過不久就要與女兒會面,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凡事不必我操心,而在四個孩子之中,我唯一對不住的就是她。 想當年,大女兒出生後不久,接著又懷了二女兒,在傳宗接代的壓力下,從一懷胎,便對腹中胎兒的性別冀望很深,期待這一胎能生個男嬰。可是當超音波掃描為女嬰時,驟然間如晴天霹靂,對自己肚子不爭氣感到懊悔,當她出世後,在嬰兒室待了六天,我頭痛欲裂又重感冒,沒有去看她,而又因為她未出生前,四處求神問卜,明明說是男兒身呀,此刻怎麼不從人願?難道是註生娘娘調換? 第六天辦理出院,從護士手中接過二女兒時,只見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的望著我,頓時淚眼婆娑,孩子沒有選擇母親的權利,而我卻是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失敗母親,因此,對她始終有一份愧疚感。 長大後的二女兒,無論課業與在校的人際關係,不需我煩惱和擔憂,從幼稚園到國中,成績始終名列前茅。而自小,她就立下目標,未來人生第一志願想當一名藥劑師,第二志願則為護理師,然而當國三階段欲填寫志願時,則發覺沒有藥專,於是她退而求其次走上護理之路,並順利地進入馬偕護專就讀,成了她大姐的學妹。 在某次家庭訪問時,她的國文老師建議說,她的語文能力強,應該讓她讀高中、然後再上大學,將來成為國文老師不無可能。當我將此話轉述給二女兒聽時,她斬釘截鐵地說不作任何改變,堅持自己的人生規劃,希望五年的護理教育,能習一技之長,將來提早入社會,服務人群;而身為她的母親,惟有尊重她的人生規劃。 二女兒不僅申請到數項獎學金,甚而學校更給了她工讀的機會,身為父母的我們,並沒花什麼錢在她身上。這個曾經因性別而令我厭惡的女娃,想不到竟這般乖巧懂事,常常,我在她面前懺悔,她則是語帶輕柔的說:「媽媽,我不怪妳,這是傳統觀念造成妳的壓力,不要想太多,我會孝順妳的。」 母親節,我在台灣過,眼睛盯著電視新聞,看颱風動向,就要轉為強颱,擔憂回不了金門,大女兒要上班,又擔心遠在金門的孩子和他爹,三餐怎麼辦?突然蛋糕在眼前,兩個女兒同聲:「母親節快樂!」 這兩個孩子究竟什麼時候出門買蛋糕,我居然沒察覺。撥了電話回金門,我問孩子的爹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他先是一愣,而後回答:「妳吃飽了沒?」男人呀,婚前婚後,真是差很大! 回想在每年數個重要的節日裡,無論雙親與公婆,我總會奉上一份薄禮,以表敬意;而今年的母親節,母親與婆婆均已不在人間,內心的感覺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