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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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素養與PISA評量
教育部為提升國民素養及規劃12年國教配套措施,於29個配套方案中,納入「提升國民素養實施方案」:學生生涯規劃與國民素養提升。特由中央研究院曾志朗院士主持研究「提升國民素養專案計畫」,並於5月18日在金門舉辦「提升國民素養白皮書公聽會」,全縣各級學校校長、教育人員以及關心教育發展的家長都有代表參加。計畫中除訂立各項素養調查架構與指標外,尚研發各項素養調查方式與測驗試題。分年針對12年國教18歲學生素養調查,以了解及提升國人之各項應有的素養。最近學界也掀起PISA評量研究熱潮,主要是憂心國內學生未來科學素養會落後其他先進國家或地區。前一陣子也有北北基在未來的特色招生中要考類PISA題目,造成家長惶恐與各界譁然,同時也造成PISA補習風潮。最近,教育單位又說不考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讓國人徬徨與憂慮,我們的下一代要如何走下去? 為何要推動國民素養的提升?關鍵在於我們長期注重升學考試,學生考高分是大家追求的目標,也是家長老師及各界看好的景象,專家也認為我們學生的表現,分數上是進步的,但低成就比例學生偏高,造成教育成就不均等。因此如何引導學生將學科知識轉化為問題解決的能力,尋求轉型與突破,以培育多元優質人才,共創繁榮幸福社會,這才是我們教育的最終目標。所以針對國民素養的培育,必須要因應未來社會變遷與世界發展趨勢,紮實地培養語文能力及基礎能力、做事的基本知識、技能與態度。認識自己,了解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以及個人在生活過程中,表現『真、善、美』的能力,充實有效溝通與學習的語文能力及基礎的數學、科學、數位能力,以解決生活及工作所面對的問題。 其次談到何謂PISA評量?PISA評量是一種由國際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主辦及發展的全球性學生評量。自2000年開始,每三年進行一次調查,每次以一個領域為主,另兩個領域為輔,針對15歲學生閱讀、數學、科學能力素養評量的一種測驗; 2009年是PISA第四次調查,以閱讀素養為主軸,數學及科學素養為輔。每個國家(地區)至少有150所學校,約4500 至10000名學生接受測試。 由以上可看出兩種評量是殊途同歸的,雖然所評量對象的年齡不同,但重點都在「素養」的評量。而「素養」又是什麼?其實「素養」就是學生能將平日的學習經驗運用於未來生活情境中的一種能力,因此不管是課內、課外所學習的知識,都要能靈活地應用於日常生活中。如何將知識作系統化的累積及整合運用,以所學知識創造更高的價值,進而從個人的生活素養提升影響整個社會及國家,這就是我們未來12年國家的願景與目標。希望家長不要排斥或在意12年國教的改革,畢竟這是經過二十多年漸進演化的教育改革過程,大家若能理性地走過,將不合理的作法加以修正,參酌先進國家的作法,持續往前邁進,不要受到考試公平性的誤導與束縛,考試只是一種手段,重要的是能否以正確的學習態度獲取有用的知識及靈活創新的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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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光山修行
佛光山金蓮淨苑住持永勤法師,率領金門信眾54人,回本山佛陀紀念館,參加「2013年禪淨密三修法會」。禪淨密三修法會,在雷霆萬鈞的法鼓聲中震撼開場,率先進場表演的「敦煌獻禮」,以飛天悅舞翩然而至,為法會注入一股清新氣息;緊接著由男金剛及女知賓組成的獻供隊伍,手捧寶、燈、塗、果等物,緩緩行至佛前獻上無限供養,莊嚴隆重氣氛,令我心生恭敬。三萬多名來自美、韓、菲律賓、大陸,及臺灣南區的高雄縣市、屏東縣市、台南、台東及澎湖、金門等地區的信眾,攜手同心虔誠為人民的幸福安樂、世界和平祝禱。大會禮遇金門的信眾,特別把我們安排在前座,我們的影像多次打在電視牆上,讓師兄、師姊們很興奮,彼此通知趕快看啊!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行政院長江宜樺蒞臨會場。他致詞,讚嘆佛光山是個福慧寶地,佛教信徒很守秩序,希望大家一起來推行星雲大師提倡的「三好運動」。星雲大師致詞表示,三修法會就是要修身、口、意,如同房子漏了要修,衣服破了要補,人做得不好要改正;大師勉勵大家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要給人微笑,要給人鼓掌,因微笑,鼓掌也是修行。他強調家庭是人間佛教修行的最好場所,希望大家把「三好」帶回家,把幸福、安樂、歡喜帶回家,好好的在家修行。 翌日清晨五時,我們在不二門廣場集合,準備朝山,朝山的隊伍,來自世界各地信徒,因為他們要來參加明天的「陞座大典」,所以今天的隊伍顯得特別綿長壯觀,大眾皆以至誠性、感恩心,一心一意稱念「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聖號,三步一拜地禮佛,每一個人全身都散發出安祥與滿足,特別讓我敬佩的是本團有位黃師姊,身體異常,不良於行,但是她至誠祈願佛菩薩加持,憑毅力、信心仍然三步一拜朝完全程,聽她講述過程,令我感動也感恩。希望她永保健康,明年再來佛光山修行。 晚上七時卅分,在大雄寶殿前的成佛大道,舉行春節平安燈點燈法會,首先由佛光山叢林學院學生,以各種調子教唱佛教偈語:「是非不必爭人我,彼此何須論長短;世事由來多缺陷,學道求真免無常。」、「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就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等六首佛偈。然後點燈、獻燈,心培和尚帶領大眾誦讀星雲大師的「獻燈祈願文」,也誦出了我的祈願:「慈悲偉大的佛陀!請您接受我呈獻的一盞心燈,希望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希望大家都有共成佛道的一日。祈求佛陀您的加被,讓我這盞燈能夠化為無盡燈,為人類點燃明日的希望」。今年在大雄寶殿前台上,多架了一座巨大的銅鐘,我也參加排隊叩鐘,叩響我的祈願:「干戈永息,和平安樂,所求滿願,諸事吉祥」。 農曆2月1日是星雲大師的出家紀念日,為感念大師創建佛光山,弘揚人間佛教。是日定為「信徒香會」,每年都會舉辦各種感念活動。今年「信徒香會」與「佛光山第九任住持陞座法會暨臨濟宗第四十九代傳法大典」結合辦理,更具重大意義。從紀念星雲大師出家,延伸到佛光山的世代交替與薪火相傳,見證人間佛教與時俱進,極具歷史性、時代性。陞座法會:佛光山第八任住持心培交棒給第九任住持心保和尚,象徵佛光山有了新生代傳人。這一刻既是佛光山的第二代,也是臨濟宗第四十九代弟子,身兼繼承臨濟宗法脈與弘揚佛光山人間佛教的雙重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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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新世界鳥友新天堂
社群網站魅力無限,到處可見宅男宅女一副無視旁人存在的模樣,專注手機銀幕裡的動靜。臉書即時互動的特性的確讓許多老老少少著迷,在那方塊天地中,您不僅可以拜訪許多新舊朋友,也可以奔向心中的香格里拉,順便親近大自然極度可愛的動植物們,譬如,藉由臉書觀摩金門當下色彩繽紛的鳥類便是大家常有又難忘的經驗。 解嚴後,金門大力推動觀光產業,在人文歷史與戰地遺蹟之外,發現自然生態竟然蘊藏著精彩的奇特風貌,而種類豐富的鳥類便是其中佼佼者,不僅吸引眾多賓客蒞金觀賞,本地民眾也常三不五時揪團賞鳥,更有人特別拿著巨砲相機拍下特寫,貼在網站上分享網民。 臉書上的新朋友,有台灣,有金門,也有許多賞鳥專家,或是拍攝鳥類動態的同好,每隔一段時間,他們的臉書或是社團專頁都會公告一些新資訊,這些鳥類新動態,賞心悅目,令人心曠神怡。若是金門鳥友所拍攝,更多了一分熟識感,因為常見這些小夥伴就在您我周遭飛翔、跳躍與追逐,彷若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非常親切。 金門鳥類高達三百餘種,密度居全國各縣市之冠,有留鳥、候鳥或迷鳥,在海邊或山野都有他們的足跡與鳴叫聲,不論是人人熟悉的家燕與麻雀,或是戴勝與八哥,或是栗喉蜂虎與鸕鶿…各個鳥類不論造型、行動與習性等等因素都深深吸引著眾人目光,常讓來自各地貴賓驚呼讚嘆,也感動在地民眾與學生,對於金門擁有如此眾多精彩鳥類都深感驚奇。 鳥類因為生活需要,在適宜時間由不同地方遷徙金門,有的定居下來成為留鳥,若是候鳥則定時返回棲息處,島類的遷移恰似人類的旅行與移民,總是在尋找最為適合的家園定居下來,金門早期曾是先民心中的世外桃源,當下也成為群鳥的香格里拉,貴島金門純樸又濃烈的人情味,始終散發著無盡的魅力,成為大家心目中理想家園,如今,這個島嶼家園,不僅屬於人類,也屬於包括鳥類等大小動物們,更是彌足珍貴。 臉書社群是個虛擬世界的聚合地,卻以另類方式將現實世界呈現在大家眼前,金門豐富的鳥類資源,便是您我可以隨時分享的精彩生態面貌之一,在各種靜動態的畫面中,鳥類的世界也宛若人類的世界,為了生存與繁衍,都是要辛勤與勇敢的生活下去。而常在臉書分享鳥類動態相片如許小西、王建進等最為豐富,而金門飛羽觀測站並具有專業水準,也讓海內外各地鳥友一睹金門飛羽世界的風華。 臉書的魅力無窮,讓大夥宅在家裡也可以隨時分享金門自然生態的美好,而藉由眾多鳥友的相片分享,驟然發現,這些鳥類實際也是大家的好朋友,用心款待牠們,讓金門成為鳥類的生存天堂,或許是我們展現人情味最佳方式。 早安,金門;早安,鳥類世界美麗的新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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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五種地圖
我常有機會與高中、大學以及文學團體分享寫作心得,近些年來,金門也是述說的重點課程,我談金門開發、明鄭時期以及國民黨時代的金門,雖不能面面俱到,但依然可以聊些高粱酒、貢糖之外的金門。我儘量說,留時間雙向交流,然後發現到觀眾反應佳,參與踴躍。於是,我擬定了十個講題互動。其中一個是︰金門島的輪廓像什麼?答案有一、獅子。二、骨頭。三、扳手。四、金元寶等四項。 答案是,以上皆是。 猜一、猜二、猜三或猜四,都對,皆大歡喜。但是,何以一個島嶼卻有四種輪廓? 四種樣貌反映金門的四款內涵。以獅子為例。這發生在兩岸肅殺的年代,毛與蔣彼此抹黑,以謊言、欺騙爭取自己的子民,對另一邊則極力侮辱、捏造。彼當時,咱金門不只是是獅,也幾乎與龍沒有兩樣。政府鼓吹軍民一家,強調愛民愛國,那是希望民可以為兵,成為前線的戰備。軍國主義的洗禮是成功的,我還記得國小的廊下,張貼文天祥、史可法、岳飛、張騫等英雄大事記,鼓舞學子見賢思齊,於是,我在小學二年級,不過八歲時,持筆,翻開帽子內襯,刻寫我的第一個人生座右銘「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才小二,我已立志為國拋頭顱、灑熱血。這時的金門駐軍十萬雄師,金門島當然像頭獅子。兩岸改善,金馬撤軍以後,金門馬上從獅子變成骨頭。 當時,藝文界的前輩如葉石濤、彭瑞金、鍾鐵民等人,一方面肯定金門保護台灣的貢獻,又對金門身處大陸邊陲感到疑慮,唯恐兩岸一緊張,金門恐「陣前倒戈」。 明鄭時代與國民黨時代,前者「反清復明」,後者「反攻復國」,金門身處政治核心,卻完全失去實際價值,只淪為他人的工具,所以鄭成功離開以後,雖留下許多傳說,卻未留下人民感戴建立的廟,現存的延平郡王祠,是七○年代,因應中共文化大革命的遺留,鄭在金門子民中,失去了他的香火。國民黨政府則建設金門為反共前哨,留下大量的地雷、戰地設施,一部份成為金門的資產,也留下更多累贅。這是答案三。 答案四,眾所皆知高粱,改造金門生活,還有閩南建築、豐富生態、豐厚民情等,軟體、硬體皆具,讓金門閃閃發亮。 我以為金門的四種樣態,已經說足了它的不同運命,沒料到台電卻意圖找到第五種地圖,且還在金門開挖了好幾個洞,測試地質,看可否存放核廢料;甚且在《金門日報》刊登廣告,主張存放核廢料的「好處」。 我一直想像著,台電為金門勾勒的第五款地圖會是什麼?一種是魚,但必須把魚肥胖的腰身給熔蝕了;一種是橫著放的雷電,或者是變形蟲、雙節棍等等。或者不是地圖,而是如白內障的眼疾,突變進入腦袋,以為當下的金門,仍可如以往,以軍事愚民、牧民? 獅子、骨頭、扳手、金元寶……我不知道台電意圖描摹的第五種地圖是什麼?也許真的祇是一個洞。一個埋葬良知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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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彩的生命情調
連續寫了三部劇本之後,我的創作加進許多光影變化,文字阡陌跳躍著許多新奇點子,許多場景拉著我奔跑,越跑越快,就像繪本裡的小跳芽和小男孩,因為急著追趕吸引自己的新鮮事物,越跑越快,最後飛起來了。 一個陰雨天,我胸前別著攝影證,在歷史博物館穿進穿出,把各種可能納入影像紀錄的場景都儲存入鏡頭。因為得搶天光、趕進度,我片刻也不敢稍歇,連續大半天拍攝下來,累得我手軟腳軟,手邊的記憶卡很快爆滿。我刪掉一些重複的鏡頭,繼續捕捉畫面,因為重點在拍攝館藏精品,植物園的荷花我在微雨中只捕捉一些神韻畫面,但記憶卡滿了,我只好安慰自己說,找個好天氣再來與荷花仙子相會。 每次走進劇本的唯美場景,我總會被奇特的生命情調攫住,那一刻,專注的我不僅為劇本而走進某個場景而已,我也深深融入當下的氣氛且深深被感動。記得有一次為馬祖微電影來到海邊勘景,忘我的涉水之後又來到海拔最高處,走到山巔極境之地,面對海天一色的疊合奇景,感覺整個世界都濃縮在眼前。那寂靜飄渺,如仙如詩的情景,讓人瞬間遺忘一切。那日風勢十分強勁,海浪在強風猛撲時更顯得驚濤駭浪。但站在極境高處,俯瞰雲霧飄渺,山與海寧靜完美的相連。大自然的神秘,盡在心與眼之間,那勘景掇拾的種種,讓我面對劇本時更加專注,捨得付出一切去貼近剎那的悸動。寂靜中的頑強、風浪裡的和諧,山與海說得更清楚更明白,讓我有不一樣的體會與看見。 最近在修改馬祖繪本圖文時,我發現每次看稿都會增加新的觸動,只好放棄之前已完稿的部分,重新再寫再畫。這些捨棄與重來,表面看似浪費, 但因深知自己在更新中,便特別珍惜進步的空間。有時因忙碌而感覺精神、體力過度透支時,我會停下來做糕點,揉一些麵糰讓它自然發酵,當手中搓揉著膨鬆的麵糰,我發現生活中無可避免的瑣碎事,在日光推移中,一樣可以催生一些新趣味。平實的生活,讓我在衝刺的過程中,瞭解生命要追求的精緻與深度,不僅是表面的多元與豐美,更需要深刻思索如何把自己隱藏起來。 劇本裡的故事需要自然發展,麵團需要足夠的時間讓它發酵,這些幽微變化都急不得。我在寫給自己的筆記上說,我可以像一棵樹一樣,努力吸收土裡的水分和養分,壯大自己,但果子的成熟需要順應節氣;我可以像一隻飛鳥一樣,愛惜羽毛並懂得避開獵槍,但孵化一顆蛋的時間由不得自己作主,我得服庸更大的生命循環;我可以像一面明鏡一樣,時刻呈現清晰的倒影,但周邊景物不在我的掌控範圍,我無法決定周遭萬物的色彩明暗;我可以像一朵雲一樣,不斷循環水的樣態變化,但氣候溫度之鑰不在我手中,我的樣貌取決於大自然的循環變化。 如果歲月催人成長,那麼經得起考驗的劇本一如人生,不免要思考更深層的生命課題,默認沉寂中守得住自己是最重要的推進力量。當我不斷在調整新方向、追趕新進度時,我總是對自己說,有機會體扭轉現狀是莫大的幸運,它們讓我對一幅畫的構圖與色彩有不一樣的看見,這些體會都需要長期的堅持與努力,才會慢慢累積安定的力量,讓自己的感受更加細膩,也更懂得珍惜生命的高彩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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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畫心
一通電話,繫上多年心願;一早突然接到少年之交電話:他正與阿民車馳高速公路上,意往台中參加喜宴,現正行抵林口。 「阿民說,既然已到了台灣一半,何不宴後直接南下,看看你這位善良卻白痴的老友;你有空嗎…」因他知道我當晚有行程;但卻充滿希冀。「…可以!」一思念轉,決定撥出行程,歡聚近二十年未見的總角之交:阿民。卻也逼出這篇不成熟的序文:因為阿民的第二本畫冊即將付梓,意請我為序。 「很忙!」當我想以忙碌來掩飾「文窮」,及阻擋催命電話時,卻總開不了口。昨日,剛從中科幫台商好友總公司堪風水、卜決疑,並為其大陸新公司命名回來,今早正想偷閒修編「歷代文選」講義時,催命電話又到。才恍驚原來自阿民他們北返後,人間歲月又已過了半月,還能悠待「靈感」? 鄭永炎,小名阿民,是我高中雞窗至友。當年,他與死黨進北投政戰學校,獨我孑然一身進入黃埔軍校,歷盡塵緣。而今他秉昔日宿願,彩畫人生;筆寫人間,多年來,「人在真山真水中乘興徜徉,得意而作;筆於高曠山川中,鉤勒渲染,終究一片性情淨土。」以幾乎免費方式傳授書畫:開班授徒於鄉野;揮舞筆墨於客舍。 尤者,他在取材、構圖上,雖出自於傳統,但已意識到中畫雖寫胸中山水,卻不能與現實脫卸,因為「胸中山水」與「眼中山水」本就主賓呼應。如李成之於黃淮、范寬之於關洛、董源之於江南。除寫胸中意興外,更應反映現實塵念。也因此,阿民之書畫,早已在傳統筆墨中,表現出現代意象與吶喊。多年來幾多書畫家,意從古人藩籬中脫穎而出,求新求變的困境,已從其境看出端倪。 內思外畫,書畫於作者本就與其天性攸關,此本書畫常識,而於阿民尤甚。阿民書畫,一向不以狂怪自奇,每每於規矩中馳騁其筆興墨意,雖變化而不失其常。正所謂「憑情以會通,負氣以適變。」這種修為,當來自於「過盡千帆皆不是」的塵念,更是會通於「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的禪意。而素以太古樸人自許的阿民:不會開車、不用電腦、不打手機,簡樸若太古之風;刻苦如清教之徒,展現於書畫中,自有其自持處,或正因如此,才能自吟一方。 太古之風如此,不禁令人想起一生很少離開她所居住的城鎮,卻可以在這些小小的世界裡,找到許多的題材,以深思嚴謹的筆法、複雜而巧妙的刻畫人物,寫下《傲慢與偏見》等六部傳世小說的珍奧斯汀(Jane Austen)。殊途同歸之風尚,不正說明藝術之意境,不在物之本象,而在作者之意境;一種老莊終極之意境,正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也。身為他少年之交,行文至此,忽感一贊以誌序: 風動、禪定,你終於來了!混沌的紅塵,閒散的身影,筆墨因你而甦醒,遞嬗出人間一縷驚嘆。悠悠人間;拈花微笑,且以紅塵之念,假汝之名,暫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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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實相
當釋迦牟尼佛還是王子時,他從嬌生慣養的皇宮中出遊,因而見到了他前所未見的人生實相:生老病死,他對生命的困惑使他放棄了王子之尊,走向了追求真理的艱難之路,多方參學,六年苦修,終於在菩提樹下證道成佛。接下來的四十九年生命裡,他把他所見證的真理實相,傳給無數的弟子,這些智慧,二千多年來傳承有人,到今天地球上還有無數的人,接受他的教誨,追隨他的腳步,走向尋求真理悟道之路。佛陀的智慧告訴我們:生命不是為了占有東西或贏得美好的名聲,我們一死,一切曾經擁有的成就、財富、煩惱、計畫、期待、悔恨、地位與身分,全都跟著灰飛煙滅。獲得東西,永遠無法讓我們得到完全的滿足,這是我們從死亡以及所有存在的無常本質中,所獲得的最大教訓。生命是不斷地變動,要真切地過活、真正地活著,就必須順應生命的變動,自發而自然地回應當下。因為生命的真相就是諸行無常、諸受是苦、涅槃寂靜(空)、諸法無無法,這是大乘佛學的四法印(南傳佛教少了諸受是苦為三法印。 佛經告訴我們,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也就是要我們放下分別、執著,放下一切順逆善惡,隨緣增上智,然而我們凡夫往往只想維持愉快的心情,避免不愉快的感受;我們追求幸福、迴避痛苦;想要寧靜的生活,不喜歡混亂;我們也告訴自己:只要有正確的態度,幸福就能永遠存在,而且可以完全避開不愉快的情緒。我們的心仍然被自己的意見、觀念和假設所構成的抽象世界所遮蔽著。執著也阻擋了他的學習機會,也就是關於心的學習功課。心的學習教導一個人如何與一切事物產生「關係」、如何保持開闊的胸襟,在各種情境與環境下都能不斷學習和成長的態度。它完全不是一種知識的追求,而是讓你能真正活著的藝術。我們在這個地球上的時間,就是一段學習認識自己的時間。但是凡夫們非但沒有將世界當作一間教室,反而把它當作一個競爭的戰場,斤斤計較一切名聞利養。今天是佛教所謂的末法時代,一切天災人禍不斷,我們看大自然的變化,氣候的異常,不都是人心貪欲所造成的大自然反撲嗎?所以佛說:萬心唯心生,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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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漫
心思總有許多沈緩的空檔,偶有的放空或是不成熟的表現,對多數人卻是必要的健康步驟。總是會想到朋友說的,「都說金門好,也不知道好什麼?」或許緩慢的節奏也是種難得的幸福。 初回金門時,金門的慢讓人很無語。做什麼都緩緩的,有種緩水溢漫、疏散漫遊的感覺,感受得到時間的流淌、生命的消失,卻意識不到該做些什麼。慢慢地,似乎也能感受到緩慢中那股深沈而靜謐的滋味。 多年前揪團參訪南靖土樓。名揚四海的世界文化遺址顯然並沒有太多改變居民的生活。三五老人貓在牆角曬太陽,婦女們勞碌著餐食,雞鴨踩著泥濘的土地,稚童們笑聲流淌在空氣裡。偶爾穿堂越巷的遊客激不起他們太多的興趣,門票換來的騷動對他們來說,只是必要承受之輕。 祠堂裡老翁懷裡抱著孫兒,叼著香煙伴著裊裊香火,身前的桌上擺著幾本旅遊書,間歇的向我們訴說先人的豐功偉績。榮耀歸於歷史,人也回到了過去。總有什麼是現在該做的吧?同村支書享受道地的農家菜時,我不禁的問。我始終記得他那嘿嘿無語的表情,彷彿不以為然的告訴我: 「傻瓜,我們該做的,就是不做!」 多年以後,汲汲營營、案牘勞形,深沈而靜謐的島嶼也掀起了開發與保育的論戰。孰重誰輕自然各有擁護者,不管是屁股決定腦袋,還是愛鄉護土義不容辭,總是盼望島嶼的未來會更加美麗,但到底該何去何從,總該早做論斷,既拖不得,更傷不起。民粹勢盛或行政專擅都不是好事,有爭論代表有人關心,代表有討論的價值。形塑理性爭辯的論壇機制與氛圍,恐怕要比任何抗議遊行、規畫建設要來得迫切亟需。 慢有慢的文化,漫有漫的樂趣。經濟發展講求規模性,蕞爾之地規模本身就是如山般的門檻,大量引進住民、產業,建設破壞勢不可免,如何控制衡平,為島嶼找到一條可恃可久的路,在天平的兩端,始終是道難解的課題。就像曾經聽過的這則故事。 偏鄉的海邊一位漁民無憂無慮的支著釣竿、喝著啤酒悠閒的釣魚。路過的企業家不以為然,諄諄告誡漁民應該有更開闊的人生及商業頭腦,諸如:組織船隊捕魚、發展漁獲加工、創造量產規模、集資上市,賺取人生第一桶金,成為千萬富翁等等。漁民問企業家成為千萬富翁之後我的生活會發生什麼變化?企業家心神嚮往的說: 「到時你就能無憂無慮的支著釣竿、喝著啤酒悠閒的釣魚了!」 緩慢一樣可以擁有盈滿的生命價值;漫遊亦能達到富庶心靈的目的。如有一日我們終需回到原點,或許便得先為自己預留一處靜謐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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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裏挑燈
稼軒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鼎軒醉裏挑燈看筆,夢迴夜雨連窗。稼軒壯懷有激情,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鼎軒爛醉作生涯,陳高在手,醉亂方寸。平生喜讀稼軒,而不長稼軒志氣,鼎軒臨老飲酒欲登仙,醉中往往學逃禪。不時低唱〈西江月〉-明月別枝驚鵲,再吟〈破陣子〉-醉裏挑燈看劍。蘇辛豪放詞風,慷慨縱橫,有不可一世之概;稼軒詞別開天地,橫絕古今,「鐵板銅琶,繼東坡高唱大江東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隨鴻雁南飛」。 1979年我師大畢業,任教柏村國小,六十九年春節,我在金城民眾服務社,舉辦生平第一次書畫個展。展前我寫了一篇感言,投金門日報,這算是我的第一篇。有了這個開始,忠實投金門日報,沒有投奔他報。算起來有32個年頭,陸陸續續在副刊登出的也有三十多篇,所以把這些舊作收集起來,湊滿四十篇,也才有這本《醉裏挑燈》的出版。這本跟去年出版的《夜雨浯江潮》是不一樣,那是我寫的「浯江夜話」專欄,每月一篇,花二年半時間就集成的書。《醉裏挑燈》風雨雞鳴三十春秋,霏霏颯颯! 現在網路那麼方便,連我幾乎每天都盯在銀幕上,很容易讀到大批的常識、知識、學識,報章雜誌都很少去碰,只訂金門日報。況且我又不是什麼文藝青年出身的,文藝的書也甚少涉獵,偶而散寫一些心中的感想投稿而已,平時還是比較專心在書畫藝術創作這一塊。我除了寫一本二十五萬字的論文外,都是寫短篇的,現在誰還有空看些長篇大論?少寫些廢話,寫精緻一點的短文,是我的趨勢,就如同我寫的「浯江夜話」短文。也快寫到文思枯竭,江郎才盡,恐怕其他的雜文再投稿的機會也不大了,三十年後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本《醉裏挑燈》的結集,我還有三十年可醉嗎? 我好色,又喜歡圖文並茂,十幾本畫冊全是彩圖印刷之外,文章的集冊也要檢附很多圖檔彩印。今天這本Vol﹒18《醉裏挑燈》文集,自然也不例外,附了很多相關的彩圖。所不同的是,我附印很多幅我畫的西畫-油畫、水彩等。我在金沙國中美術課的教學中,著重水彩畫寫生的傳授,有室內靜物寫生,和帶學生校外風景寫生。隨堂我都會先示範,畫給學生看,因此完成很多幅我教畫的習作;平時也畫了油畫、人體寫生,畫給自己看。這些作品沒發表過,也沒印畫冊,因為我後來專攻書畫的創作,我的畫冊盡印一些水墨畫、彩墨畫,所以我的西畫,就借本書的一角披露。 2012年十月「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在國立成功大學舉行,中華民俗藝術基金會董事長林明德博士發表《斟酌雅俗─試論金門吳鼎仁的藝術造詣》論文,並附錄《吳鼎仁大事紀》,費力把我平凡大半生的藝事,做個溢美的論述,特錄於書後。前國策顧問楊肅元在城小教過我音樂,大年初一他不顧腳傷,上太武山看我在海印寺的佛畫展、聽我們唱南管,感謝他多年對我的支持與提攜。楊顧問任教、從商、從政都有傑出的表現,平時更熱心公益,大力支持海印寺的整建,對金門藝文的發展也相當關心。他細讀了這本書的原稿,堅持要親自為我寫序,並鼓勵我盡早出版。謝謝楊老的序,為本書壯聲色! 2013歲在癸巳初夏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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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鎖藍眼淚
夜裡修改圖稿忙到半夜,感覺才瞇眼進入夢鄉,鬧鈴就響了。大清早趕往機場,劃好機位,同行的企劃辦妥保險,我們在機場的便利商店點了兩杯熱咖啡,候機室繞了一圈,卻找不到一個位置可坐。連續多日霧鎖離島,滯留的旅客越積越多,多到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人。我們盯著螢幕上的航班最新資訊,離島線一律停飛、機場全面關場。許多和我們一樣沒位置可坐的人群,拖著行李四處移動,航空櫃台更是擠爆人潮,大家口徑一致的詢問,得到的答案都是「等!等!等!」等天空霧散、等機場開場、等登機廣播……我拎著四開的黑色資料匣,裡頭裝著整本繪本的原畫圖稿,企劃拎著紙袋裝的兩杯熱咖啡,我們尋尋覓覓,就是找不到可以坐下來喝咖啡的位置。這時有人叫我,是受邀返金當評審的友人,他的航班一樣停飛,等了又等,迷霧一直未散,離島線的乘客都只能觀望等待開場。我們站在櫃檯前喝完咖啡,我聽到廣播說往馬祖南竿可以登機了,但友人飛往金門的航班仍舊關場。 登機後,繫上安全帶坐了好一陣子,飛機仍不飛。最後是全機人馬都被請下飛機,留在候機室等機場開場。這一等就是兩個多鐘頭,其中一班我們排不上候補名單的航班,飛去又飛回,沒能著陸,原機人馬又折回松山機場,繼續等待霧散、等待開場、等待下一次的重飛。 困在未知的等待裡,時間不能讓它空白流逝,我們從畫匣取出原畫稿,一幅一幅審視討論。第一幅畫的背景是閃閃發光的藍眼淚,星沙閃耀一片迷幻藍光,這迷人的景色誘發我最初彩繪馬祖的動力。第二幅畫主角小男孩在金色沙灘上撿了許多彩色石頭,將沙堡拼貼成一棟美麗的彩屋……因為候機的時間很長,我們不僅針對繪本討論而已,也綜合討論了許多離島議題。我說,人一旦被環境所困,反而會想超越更多、做出更好的成績,但前進的新觀念與創作方向,常會和大環境產生牴觸,我們只能努力協調,朝向更好的未來奮鬥,因為好的視野與格局,常都是且戰且走掙扎出來的。望著機場黑壓壓的受困人潮,我說,如果離島交通難以改善,面對外面世界的路一直受阻絕,受困的環境將使人重複演繹老一代守舊的命運。島嶼中人,必須內外同時觀照,跳脫慣性依循的舊思考,才能看清島嶼與外面世界的落差,才能打破僵局,跟上時代的腳步。 終於拿到候補票,企劃和我辦妥入關手續、搭上接駁車往停機坪靠近。但接駁車突然一個轉彎,我們又被載回候機室,這短短數分鐘內,天氣一樣詭譎變化,南竿機場又關場了。這已經是我們當日第三次在停機坪繞場,卻總是空歡喜一場。折回候機室的我,沮喪的心佈滿迷霧疑團,連繪本裡璀璨的星沙也迷航了,藍眼淚不知會流向哪裡。這時突然有人喚我,一看是東莒的友人。 後來我們三人決定在登機口前繼續等候,至少這兒有座位可坐。等啊等,最後等到的還是關場、停飛。東莒友人說,今晚得去搭台馬輪,因為總得找到一條回家的路。 第一次到馬祖,卻在機場等了五個鐘頭仍無法啟程的企劃問我,離島的航班都這樣不穩定嗎?我心裡帶著酸澀說,當海象不穩,連船都停航時,離島就變成孤島了。然後我對企劃說,正因為這樣,我相信島孤人不孤,我們得把馬祖的案子做得更好,架起一座順暢的橋樑。 我相信藍眼淚是不會被霧鎖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