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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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說‧藝術家進駐的夢想
關心家鄉金門的藝術家進駐議題,不斷帶給我一些新的省思,一座小小的島,想要創造新的傳奇,就得開發新計畫,致力培育下一代精進發展,這背後得儲存足夠的資源,靠近昇平世界的條件,才會存在富饒之後的藝術追求之心,能夠走到這一步,不必費心刻意去挖掘、強求什麼,追求美的意念輕輕一碰,就會流出豐沛的汁液,那就是藝術誕生的時刻。 我的詩與畫,便是被這一種信念牽引著前行,戰地的碉堡是不會老的,當炮聲遠了,有的土堡漸漸被風化了,變矮了一點,也瘦了一點,但記憶還是鮮明的,正好用來當藝術創作的養分。 我被一股氣味吸引住了,或可說我已完全被攫住了,因為一直在構思、推演中的長篇小說,以及我所關心的人與環境互生的各種問題,它們是會自己找到激盪、孳生的法子的,所以有關戰地的任何一個題目,一但開始動筆寫,往往就擴伸成千言萬語的氣勢,特別是退回童年,心情可以從零出發的探觸,一步一徘徊,每一次眨眼、每一回的觀望都是鮮嫩、充滿驚奇的,就連不堪的往事,也會被整理成成長的喜悅,告慰那回首中青澀的等待與盼望。 在豐富、單純、思緒活躍、生活步調又得規律化、孤寂的創作生活中,我無可避免的思緒會轉動向金門的一切。 當有一天更多的碉堡、坑道、古厝都在計畫中被開發出來,變成一個景點時,它們是否也都背負著特別的使命呢? 金門是有特色的,能在字裡行間穿插歷史記憶、戰地背景下的人生,一條漫漫的創作長路,是怎麼寫都寫不完的,而藝術家的進駐呢?不管未來如何,只要有開始,就不用去煩惱是否太晚?也不用去計較,能產生什麼效益、回收多少,因為藝術可以跨越時空,誕生永恆的價值。 一個地方需要藝術家進駐,地方政府所規劃及要進行的方向目標是多元化的,它兼具藝術推廣、行銷,為了達到更好的成效,配套中必然的會列上藝術交流、推廣、與在地休閒活動相結合等方案,最後才會去談永續經營之道。 我的電腦儲存著諸多資訊,包含:「各類藝術資訊」、「藝文企劃案」、「心靈之門文化之鄉」、「藝文出版規章」、「推廣補助」、「招標資訊」、「文物商品資訊」……這些資訊像一個一個扣環,牽引著藝術創作的夢與理想,它們也象徵著一種定位、發展、方向、目標,雖然藝術不見得需要因應社會所需,轉換新的屬性,而藝術家也不見得人人具備「現實生活的能力」,但我總覺得「清晰的看見」是一個現代藝術家所必須具備的。 當我關心家鄉的藝術家進駐的議題,也正是在審視自己的看見,一個優秀的藝術家,可能會遭遇實現中無數的蘄傷,但不必太過憂慮,因為純粹而熱情的創作精神,會遮掩短暫的黯然神傷,很快的又會滋生出新的能量,繼續支撐藝術家向前邁進。 因為我自己的創作路一直走得很辛苦,所以在看見一個新的藝術計畫推出時,我也會特別注意這一個有潛力發展的地方,將如何活化地區藝術的國際視野?而這些發展,含概了人事、空間、展演、推廣、行銷的策略,能夠完全兼顧,藝術家也就有福了。 我仍在書寫中的有關的「鐵道藝術村」及「馬祖社區營造」的議題,我當然會繼續關心、書寫下去,一些特殊的觸動也被我提煉成詩與畫,那繪畫中必須帶一點硝煙的紅,與戰鬥的血色相對襯,詩呢,帶著掙扎的意味,是反戰的手勢,可又精粹的,不含雜質的,因為淬煉的火勢是戰火的緣故。 繪畫的底色呢,雖然存在著陰沉,但仍有醒悟的光芒,未來,進駐到金門的藝術家們,他們會怎樣看待這一座以戰火發光的島嶼呢?攝影家呢?那虛實倒置的、黑白的、彩色的真實人生,他們要交出什麼樣的影像成績給當地人看呢? 我的戶籍落在金門歐厝村,走進一個村莊的隘門,在看見洋樓、單伸手、三蓋廊修復完成的大厝時,也就看見了我家的後廳牆面,我有一個「五十四號」的特殊童年記憶,那屋厝內、外堆疊的往事讓我一輩子寫也寫不完,我不符合金門藝術家的「進駐要點」,但我知道我將終身進駐在「藝術」裡面,這是一個最大的幸福,也是人生最美麗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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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之回味
端午節前,打了電話給遠在家鄉的母親。那頭接起電話的母親,第一句話就問「你們吃了粽子沒?有地方買到粽子嗎?」還說,數日前才幫台北的弟弟寄了粽子。 往年,端午節母親都親自包粽子,寄給在台北的我及弟弟。母親包的粽子粒粒飽滿,餡料跟外面賣的粽子並沒太大的差別,有肉、香菇、栗子、蝦米及滷蛋。但感覺油而不膩,軟硬適中,就是好吃。尤其女兒,每回吃到阿嬤寄來的粽子都讚不絕口,說「超好吃的!」當然,母親用心調製,掌握火候是個原因,或許這飄洋過海的粽子,多了一份那濃濃的親情。 每次,當母親寄來一大串粽子,我們總是先存放在冰箱的冷凍庫,想吃就拿幾個放進電鍋蒸。通常,在端午節前後,家裡經常是粽香飄溢。不僅如此,母親更設想周到,會順便寄來家鄉當令的鮮嫩角瓜及一兩包鮮美的魚丸。肉粽配著清甜的角瓜魚丸湯,真是絕配。 台北鄰居張媽,則每年送我們紅豆粽吃。她的紅豆粽形狀長長的,豆餡甜度恰好,柔嫩好吃。尤其先放入冰箱後,等涼涼再吃,最是好吃。妻有時上班帶去與同事分享,同事讚賞有加,頻頻叫好。每到端午時分,曾吃過紅豆粽的同事都不忘問妻,今年張媽送紅豆粽了沒?其意甚明。張媽原籍甘肅,信奉回教,家裡經常整理得一塵不染。他們家只吃牛肉不吃豬肉,買牛肉還特地跑到和平東路跟固定的肉販買。張媽精於牛肉料理,每年除夕都承蒙她關愛照顧,送來她拿手的滷牛腱及各種滷味。 端午節家鄉以吃肉粽及鹼粽最為普遍,妻的故鄉台南則有包花生的花生粽,有時沾著甜花生粉吃。一般來說,粽子都是以新鮮的竹葉來縛粽,熟了才有那股竹葉的清香。聽說大陸北方習慣用一種葦葉來綁粽子,葦葉葉片細長而窄,所以要用兩三片重疊起來使用。三閭大夫屈原的故鄉-湖北的秭歸,當地的粽子最為特別,白色的糯米包著一顆紅棗,稱為「秭歸粽」。有一則民歌這樣流傳著「有稜有角,有心有肝,一身潔白,半世煎熬。」這顆紅棗,大概是指三閭大夫的「一片丹心」吧。 回想昔日父親在世時,跟孩子泡茶聊天,常常談起海峽兩岸尚未分治前,「他曾在對岸的廈門中山路吃過的肉粽有多大多美味。」經常聽得孩子垂涎欲滴。那時,兩岸戰火稍歇,但家鄉仍處在「單打,雙不打」的氛圍裡,也就是雙號停止砲擊,單號的晚上對岸仍會打來裝有宣傳單的砲彈。這樣的局面持續好些年,打來的砲彈當然造成一些人傷亡。因此,每到單號傍晚,鄉人個個緊張兮兮。若說,那時鄉人生命有如蜉蝣,朝不保夕,一點也不為過。因此,對於父親提到的廈門肉粽,只有羨慕的份聽聽而已,更不敢盼望海峽兩岸有那和解的一日。 但這些年來,兩岸同胞的彼此交流,讓冰凍的兩岸關係有了溶化的可能。來加拿大之前,曾隨姊夫大哥等家人前往廈門、泉州一趟,並探訪被分隔數十年的廈門阿姨。昔日僅能隔著海域隱約可見的廈門市,處處綠意,景觀可喜。中山路我還沒仔細端詳走過,下回往訪,將專程尋覓品嚐那父親口中津津樂道的美味大肉粽。 至於溫哥華倒不愁買不到粽子吃,端午節前兩星期,此地的華人超市便已推出迎合來自中港台各地華人不同口味的粽子。有台式的肉粽、上海的鹹肉粽、廣式的蛋黃粽、客家的裸粽,還有五穀雜糧粽。買了台式肉粽及上海粽,台式的粽子包有豬肉、蝦米、鹹蛋黃,跟在台灣吃的形狀、餡料,差不多。倒是吃這上海鹹肉粽,其口感味道,讓我想起台北住家附近賣肉粽及油豆腐細粉的小吃店來。往日,在台北的冬夜,有時就去這小吃店,吃一客熱騰騰的燒肉粽。 而母親的牽掛、繫念是無遠弗屆的,不論你在天之涯,海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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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峽論壇福州行
兩岸關係發展是我研究領域中最關心的一項議題。今年三月廿五日,大陸國台辦發言人范麗青在記者會宣布,第一屆「海峽論壇」由福建省人民政府與國台辦等部門合辦,將從五月十五日到廿二日在廈門、福州、泉州、莆田等地分別舉行,論壇主題是「擴大民間交流,加強兩岸合作,促進共同發展」;主要活動包括:開幕式和論壇大會,海峽兩岸經貿交易會,海峽文化藝術週,兩岸民間交流嘉年華等四大板塊;強調是「兩岸民間交流大平台,將廣泛邀請台灣各界人士、特別是台灣的基層民眾積極參與,以突出民間性、廣泛性、社會性的特點。」因此,亟思參與這項歷史性的盛會,感受兩岸民間交流的氣氛,觀察這個論壇活動辦理的盛況。 這次論壇活動的項目、場次極多,涵蓋文化、藝術、學術、宗教、經貿、旅遊、直航、青年交流等面向。我最想參與的是五月十六日晚在廈門市會展中心舉行的開幕式和次日在廈門海峽會議中心舉辦的論壇大會,為了達到參會之目的,花了不少時間上網查尋,並以電話與陸委會、海基會、國民黨中央黨部相關部門,以及所熟知的一些經常從事兩岸學術、文化交流的協(學)會等社團組織連繫,查詢是否受委託報名,均以「莫宰羊」回應;甚至查詢大陸國台辦:86─10─63571××電話,響了老半天,總沒人接;正苦思為何不得其門而入之際,五月初,一位商界朋友相邀,透過一個從事兩岸經濟合作的促進會,報名參加海峽論壇福州市的主題日活動,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從這次經驗也體會到,一個想「積極參與的個體戶」,如果不依附於某個組織,很難成事,這就是為什麼會有數以萬計的所謂協會、學會、公會、工會等等社團組織充斥的原因,有個組織平台才好辦事。 五月十七日,搭頭班船「東方之星」赴廈,逕往松柏車站乘長途快運至福州,前往景城大酒店與朋友的這個「交流團」會合,瞭解這次行程;晚餐後,福州市接待單位專車接往閩江公園望龍園江濱大舞台,準備參加「海峽緣、故鄉情」大型文藝焰火晚會,豈料天公不作美,車行途中下雨,抵閩江公園時雨勢更大,由於未備雨具無人下車,八點正,準時施放煙火,透過車窗向外望,焰火與大雨爭豔,頗為壯觀、新奇;大雨未歇,文藝表演看不成,難掩失望,原車返回飯店,早早休息。 十八日,是這次論壇活動主題日的重頭戲。一早來到福州金山展覽城前的廣場,九點正,首屆海峽論壇的重要活動之一─第十一屆海峽兩岸經貿交易會(海交會)開幕,大陸福建省、福州市等重要領導與台灣政黨、縣市首長、企業界代表等參與,行禮如儀,主、客輪流致詞,觀賞舞龍舞獅以及一些民俗遊藝表演活動,開幕式後進入展覽城中心館A、D館,近千個展位提供台灣廿五個縣市名優特產品展售,金門高粱酒、貢糖、一條根等等土特產攤位也吸引了眾多賓客駐足,台灣去的政商人士如許信良等則是媒體追逐聚焦的對象;這個展覽城為閩台兩地面向全球的商品搭建交易平台,是兩岸經貿交流與合作的主要場域。下午二時,參加兩岸經貿行業對接洽談會,副省長李川及經貿方面的幾位主管官員分別釋出多項優惠台商、鼓勵投資的政策,並簽訂了幾個合作協議。次日,應邀至平潭縣參訪,發現它與金門地理條件諸多相似之處,是極具發展潛力的一座島嶼,將另予介紹。 海峽論壇定位於民間性,是繼「國共論壇」、「博鰲論壇」與海基、海協兩會協商機制之後另一個兩岸交流的新平台,可以看出中共對台工作之投入與用心;藉由這個交流平台,將對台工作深入到台灣基層民眾,以惠台措施與交流合作,廣泛爭取台灣民心;這也是促進兩岸關係朝向良性發展的新模式,格外具有意義。反觀台灣,面對兩岸關係新形勢,國內朝野政治領袖們應該思考的是,兩岸和諧交往中,我們可有互利雙贏的發展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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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道
為了避開雪山隧道的車潮,我們即時改道坪林,這段多年不再走過的山路,有種闊別久逢的親切感,讓我忍不住沿途介紹給車內唯一沒到過坪林的朋友,有如巧遇老友的熟悉與新鮮,盡情散佈在沿途的每個景點。 我們不曾預約,卻能隨機遇見大大的驚奇! 在坪林大橋溪畔的林間,聚集的鷺鷥群,飛上飛下忙得不可開交,原來是在築巢哺育幼鳥,這樣大規模的築巢,對我們來說都是首次遇見,不可思議的是群鷺種類除了白鷺、蒼鷺,更有羽色花灰間雜的池鷺,以及黃頭鷺,這些鷺鷥群,各占樹叢一隅,時而飛去,時而飛回,許多的巢裡,已看得到嗷嗷待哺的幼鳥,有的卻似乎才剛剛佈置好新房,正享受著甜甜蜜蜜的倆人世界。 每一個獨立的家庭,牽引著更大的獨立家族,在各有其所各有所歸的鳥類聚集系統中,可以看出它們的井然有序,而人類的聚集部落,不也是如此自然形成,只不過鷺鷥屬於候鳥,而人類經過遷徙寄居,或許就此傳延世代永居於此了,這點小小的不同,卻可以看出人類與生俱來的草根性是多麼濃厚了。 經過之前常來歇腳品茗的茶莊,免不了下車應酬一番,多年不見,茶莊的老闆健談如昔,從他的泡茶經聊到他當了阿公的心路歷程。 原來坪林也是他的第二故鄉,當年靠著年青力壯,赤手空拳跑來這裡獨立奮鬥,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意志力,胼手胝足的開墾了一片又一片的茶園,這期間的艱苦可想而知,所幸後來坪林成為觀光景點,獨具特色的膨風茶也成為坪林地區最好的伴手禮,而他的茶園正因為經營得宜,舉凡茶葉副產品例如茶油、茶糖等無不在他開設的茶莊上熱銷,我們在這裡,不僅品嚐他親手泡的優質茶葉,也嚐到最道地的現採茶葉酥,茶葉經過裹粉油炸,逼出清爽的茶葉香氣,真是獨具特色的品茗小點。 在談笑之間,他那五歲大的小男孫跑過來依在他的懷裡撒嬌,他趁勢抱起來猛地一親,小男孩咯咯的笑癱在他的懷裡掙扎,這樣的親情互動,看得出他的心滿意足,在異鄉已經開枝散葉的他,不僅根深蒂固,並且把異鄉當做第二故鄉了。提起澎湖,他的老家顯得就遙遠了一些;「有時候回去,認識的也沒幾個了。」他淡淡的說,帶著一點滄桑的惆悵,這樣的心情,我們同樣能夠理解,因為,一樣是把異鄉當故鄉的人啊! 出外打拚的心情,同是異鄉淪落人最能體會了,當年思念親人的心情,遇到挫折與打擊的心酸,在寒風瑟瑟之中倍增蕭索的感慨,總是在數十年後想來,無限唏噓,只是如果時光倒轉,歲月重流,只怕當年的選擇還是此刻的必然?在無數年後,回想那窘迫困苦的年代,那樣的刻苦耐勞已成為大家生存的理由了,否則,沒有五○年代的勤奮,又怎會有八○年代的繁榮呢?台灣錢淹腳目的時代,可不是一天、二天達成的,那是累積多少人的辛勤努力掙來的財富?豈能一夕敗光呢? 悶熱的午後,在端午的節氣中,更顯露出盛夏的腳步已悄悄來臨,迎著風,敞開的車窗掠過北宜蒼翠的山色,有一些暢然,又有一種躲過車流的快意,我們在山區奔馳,盡情享受這人煙稀少的北宜的寧靜之美。 以前常走北宜公路,有一個修行的道場在宜蘭,我們時常這樣來回,一年也有二、三十趟,剛走之時,常常在迂迴顛簸的路上暈得叫苦連天,十幾年來,我們繼續不斷的走著,就當它是修行的一部份,直到雪山隧道開通以後,才真正享受到直來直往的快速與便利,以前來五小時的路程,現在只要二小時就可以穩穩的到達了,修行之路越來越近,我們也就更沒有偷懶的理由了。 回想十幾年來的北宜之路,我們就是這樣談著辯著,所謂真理越辯越明,夫妻間的感情也因為道理的相伴而更加紮實,除了我們夫妻,有時候也會滿載,譬如同道的朋友或親友有志一同,大家沿途談著聊著,互相傾訴家裡大小瑣事,倒倒不必久留的胸中塊壘,來回之間,心情就豁然暢通了,也不覺得路有多顛,途有多遠了。 多少年來,北宜公路伴隨著我們的成長,明顯的也變得更美麗了,不僅多了許多景點,路旁的美化和清潔的道路,更令人耳目一新,顯然在我們不曾走過的這幾年,它並沒有停止該有的建設而繼續進步中。 由於塞車的原因,使我們改道坪林,這兩種迥異的心情與不期而遇的發現,帶給全車的人大大的驚喜,心情的轉換瞬間萬變,真的是莫測啊!所以,道家說:「隨遇而安,勿太執著……」的確是不無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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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府新人事未尊重金馬居民
行政院日前核定由屏東縣籍、歷任二屆省議員、三屆立法委員的曾華德擔任福建省政府秘書長一職,兼任福建省政府主席的行政院秘書長薛香川推介曾華德「歷練豐富,一定可以讓省府運作非常順暢。」曾華德則強調將依循薛主席所提出的「強化地方建設」、「繁榮地方經濟」、「促進兩岸交流」、「共創兩岸和平」等四大願景與理念,為金馬地區的未來,共創美好璀璨的成績。 儘管曾華德先生歷練頗豐,不過,仍然必須指出,站在金門人的角度,這樣的人事安排著實大有討論空間。 進一步分析,前揭人事安排有以下兩個層面的問題必須進一步釐清:其一,現階段福建省政府之定位為何?未來應如何調整?其二,在福建省政府續存的此刻,省府重要人事應如何安排? 首先,現階段福建省政府之定位為何?未來應如何調整? 應先指明,從1949年隨國軍撤退來金迄今,福建省政府的存在一直就是特殊時空背景下的產物,因為自1956年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實驗開始,福建省政府即遷至台北新店辦公,直到1996年1月15日方遷回金門辦公,易言之,過去60年,福建省政府有整整四十年之久寓居台灣本島,因其遠離土地與人民,其主要任務竟係「負責研究有關收復該省各地區之計畫事宜」。 即便如此,在兩岸武裝對峙時期,福建省政府的存在至少具有彰顯中華民國法統的象徵性意義,現在可好了,一方面,兩岸關係早已告別武裝對峙,在金門的福建省政府也因此失去政治上的象徵意義;一方面,隨著台灣省的精省,原本就「虛級化」的福建省政府,在法制面更已成為行政院的派出機關,依《福建省政府組織規程》之規定,福建省政府受行政院指揮監督,辦理下列事項:一、監督縣自治事項。二、執行本府行政事務。三、其他法令授權或行政院交辦事項。組織編制方面,除了主席由特任人員兼任(並為省府委員),另設置八名無給職委員外,自秘書長以降,整個福建省政府之員額編制僅四十名。 我們以為,睽諸主客觀情勢之發展,福建省政府無可避免地將從以往的「形式化」、目前的「虛級化」、持續朝「虛無化」發展。關於福建省政府未來之定位,我們的意見有二:一、福建省政府不應為了存在而存在。二、省府之存廢應與未來金、馬兩縣之定位調整一併考量。一言以蔽之,未來金、馬兩縣如朝「特區」之方向規劃,福建省政府即無理由繼續存在。 其次,在福建省政府續存的此刻,省府重要人事應如何安排? 檢視1949年以後歷任福建省主席之資歷:第7任胡璉(1949年11月23日-1955年2月)、第8任戴仲玉(1955年2月-1986年6月)、第9任吳金贊(1986年6月-1998年2月)、第10任顏忠誠(1998年2月-2007年5月)、代理主席楊誠璽(2007年5月21日-2007年11月28日;以省政府第一組組長兼任代理省主席)、第11任陳景峻(2007年11月28日-2008年5月20日;以行政院秘書長兼任福建省主席)、第12任薛香川(2008年5月20日-迄今;以行政院秘書長兼任福建省主席),要言之,福建省政府主席一職之「軍事性」、「酬庸性」、「功能性」極其明顯。 持平而論,相較於民進黨執政時期,安排金門籍顏忠誠、翁明志出任福建省政府主席、秘書長,在金馬兩地席捲95%以上得票率的馬總統,似乎更不在乎金馬居民的感受,事實上,即便在軍管戒嚴時期,當時的國民黨政府至少懂得安排金門籍吳金贊擔任福建省政府主席一職,以收籠絡金馬人心之效。不客氣地說,無論比諸於前朝的民進黨政府,或是戒嚴時期的國民黨政府,馬政府此次福建省政府之人事安排,殊屬不智。就以新任秘書長曾華德先生之資歷來說,金馬兩地具有同等資歷者至少有陳清寶、吳成典、曹原彰等人,除非這些人無意願擔任,否則,馬政府捨近求遠空降一位台籍秘書長之正當性何在? 筆者這樣說,並非主張福建省政府重要人事即可任意安排金馬籍人士出任,而是凸顯在福建省政府面臨組織與定位困境的此刻,馬政府對省府重要人事案之態度,竟未能考量金馬居民感受之不當,企盼馬政府揚棄舊有思維,以全新格局思考、擘畫金馬地區未來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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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盞言詩
「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所以言唐詩不能不談及《詩經》;這部以賦、比、興寫作方式展現中原詩歌的文學,不但是詩學的濫觴,更是我國文學的泉源,自古多少文人騷客,莫不汲汲於其泉以為源。晉人摯虞在《文章流別論》裡就認為詩經的四言格律,不但是「雅音之韻四言為善」,更是「成聲如節」的一種表現。也因其音節之簡單整潔,正足展現北方中原文化樸實典雅的特色;但此種四言之句雖足以成聲,卻有欠缺迴旋轉折的遺憾。幸有後來繼起於南方雲夢楚地,字句變化浪漫的《楚辭》以濟之,與詩經合流湧盪而成我國文學之靈泉。這也是多年來我在大學教授中文時,一定先講授《詩經》及《楚辭》的道理,尤其是前者。可以這麼說,不知詩,則根本很難談中國文學,尤其是唐詩。因此,本文雖然在賞唐詩,總覺應先掠及《詩經》;或許較易於進入本文之立意。 詩最重要的在於心靈韻動的意境。若欠缺了此種意境,則詩意全消;詩境全無,這或許正是所謂詩者天地之心的原因吧!也因此,古人每好以把盞來言詩,其目的或許是希望借著酒意催化內心的韻動,好與天地合音。就如同「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這首常見的詩一樣。杜牧在這首秋夕詩中,充分掌握了這種意境,寫出了人們傷春悲秋的情懷,卻又回歸於《詩經》「溫柔敦厚」的餘風。 最是秋涼夜未寒!秋夕是最適觀星的,不但可低吟懷人,亦可觀星懷志。所謂懷君屬秋夜,散步詠涼天。但向來註本將「銀燭秋光冷畫屏」中的銀燭,解釋成白蠟燭,總覺不太對。因為自古以來,除了韓國人因襲商代尚白習俗,以及因長白山之故,以白衣為禮服外;或近代受西洋以白為淨潔之觀念,以致結婚禮服尚白外,傳統上中國人除了喪事,是不會用白蠟燭的。再說,杜牧的題目是秋夕,秋在五行中屬金,所以這裡的銀燭應該是指白金或銀色的燭台才對。 銀燭和秋光在此有虛實的關係,前者是具體可觸摸的;後者卻是抽象不可接觸的。但兩者卻又有其相通性;一種寒塘雁跡的荒寒意境。透過詩句可看得出來室內的銀燭和室外的秋光是一種荒寒的情境;藉由這種虛實情景所營造出來的情境。這種荒寒的情境,不正反映出詩中主角的心情?這正是《詩經》中比興的手法。然而詩主敦厚,所以詩人在此情景下,自然要想辦法來排遣,因此信步到室外散心是很自然的接續動作,無非希望藉著信步及室外空間的「動意」,來排遣心中的「荒寒」。所以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詩的第一句中的銀燭、秋光、畫屏,全是一種靜態的清寂描寫,但是加上了冷字,就把暗藏在後面的荒寒、清寂感覺全顯出來,這又何嘗不是《詩經》中的感興呢? 「輕羅小扇撲流螢」中的「輕羅」是一種絲質的布料,藉由輕羅的輕巧、精緻,襯托出主角的嬌美與身份。接著是主角的行止:「撲流螢」,由螢火蟲的「流」,來反襯主角是如此的矜持;如此的慵懶,前者是身分,後者是心情,且呼應了上句詩義。以慵懶來撲追疾飛的螢火,目的當然不在於撲螢,而在於排遣嬌懶的心情、荒寒的心情;一種《詩經》中春日遲遲的心情,令人遐思。 天階是指露天的台階,因為露天,才能承接下句觀星之句;亦醞釀涼如水的伏筆。女孩在撲流螢的動作中,時光不知不覺的推移,「天階夜色涼如水」就是一種忽然靜下後,回到眼前世界後那種油然而起的現實涼意。不僅生動描述心情由動至靜的過程變化,更再度呼應首句那種心境荒寒的冷!為何如此?這就要借助於《詩經》中的感興筆法,直窺「坐看牽牛織女星」的意境才能分曉。 牽牛織女星自古以來就是情愛聚離的意象,這是否為詩人本意,不得而知?因詩中只寫「坐看牽牛織女星」!卻不言其他,意在言外的意境全要依循《詩經》之感興才能得。此種心情頗似小說神鵰俠侶中,描述程英暗戀楊過的心思:楊過見她寫了一張,出一會神,隨手撕去,又寫一張,似乎寫的不合意,隨寫隨撕的情形,感到好奇,亟欲知道所寫何字,但程英不肯。後來才知道所寫的張張竟是《詩經》中「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的句子,楊過見後不由一怔。是夜,她以玉簫吹奏「淇奧」,翻來覆去只是「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因下段中有「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之句,是以終不肯續吹下去,因為女兒家的心事豈可令人明知? 所謂「錦箋本傳自吟唱,張張寫遍鶯鶯字。」聖人更早有明言:「性生於天,情生於性,道生於情」?深情有情,本就天性,誰能阻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正是情之感人處,此無關風月與廟堂。如何自處?如何排遣,以臻「溫柔敦厚」的餘風,不但是詩教之所在,何嘗不是談詩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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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光﹖星月無盡﹖
六月,惱人。 六月初,煩悶。過了端午接梅雨,不開冷氣都不行。俗諺說:「不吃五月粽,破襖不會送」即是說,過了端午節後,氣候轉熱,冬衣才會正式收起,不用再穿了。 政府搶錢,從本(6)月1日起調漲電價,預估同一家庭用電相同度數,去年約為NT.5000多元,今年將會NT.7000多元,真令百姓叫苦連天。其次,從6月1日起,每包香煙健康福利捐從NT.10元,調漲為NT.20元,也害得癮君子罵聲四起。六月,還有什麼惱人之事? 6月1日是「國際兒童節」,但我們「4月4日兒童節」已消失了。今天6月3日是我國「禁煙節」,以紀念1839年6月3日(清道光19年4月22日)林則徐在廣州虎門焚燒英國鴉片事件,但至今煙不離手者尚多。今年6月4日是1989年中共「天安門事件」20週年。6月6日斷腸時,是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當天盟軍統帥美國艾森豪將軍指揮登陸法國諾曼第反攻戰役。六月也是驪歌聲起的季節。 六月,已近夏至,白天晴空萬里,夜晚星月高掛。記得小時候,戰地金門缺電又宵禁,夜晚燈光嚴禁外露。入夜後,全島烏漆麻黑,走在郊外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因此,沒有光害,舉頭仰望,繁星點點,皎月盈虧,雲絮飄移,都美得一清二楚。目前自然差多了。 星月高掛?星月無盡? 上週六,5月30日,夜7:30,在金門文化局忍下性子,看完「星月無盡」電影,感慨良多。 有關金門故事的電影,記得國小時,1963年(民國52年)在金城戲院(今民生路信用合作社原址)看過一部日本日活映畫公司與台灣中影公司合作的《料羅灣風雲》(又名:金門灣風雲、海灣風雲,日本則名:料羅灣之嵐)。故事背景是1958年「金門823砲戰」,敘述一段日台男女戀情,由日本松尾昭典、台灣潘壘合作導演,主角是日本石原裕次郎、台灣王莫愁及二谷英明、唐寶雲等。劇情、場面均佳,至今難忘。 而「星月無盡」呢?我只能說很敬佩該片編導唐振瑜先生及製片人張輝明兄,能有心想為金門出力,但是成品確實不精彩。近兩個月來,「星月無盡」在其官方網站或開眼電影網及其它部落格、媒體,各有不同褒貶之詞,鼓勵有之,鞭策有之,但還是令人有些失望。 ●(1)片名「星月無盡」:不知玩啥意思?不如「海角7號」音調好唸又好記。上學期在金技學院看完20分鐘試片,我就覺得片名太拗口,又看不出與「金門」有關,令人摸不著主題。 ●(2)劇情「無頭無尾」:又有瘋女,又有冰果室無厘頭阿公,又有老頑固的父親,又有刁鑽蠻橫的小妹,又有無理取鬧的男伴,又有傻憨的小兵等等。全片不知所云,零碎鬆散。不像「海角7號」故事說得完整好聽,容易接受。 ●(3)氛圍「悲苦鬱悶」:全片好像外人欠金門人的千萬債似的,幾乎金門人人不快樂,沒有激勵向上的精神,很悶,還要插入老父亡故。不像「海角7號」是用樂觀進取,大伙合作做大型熱門音樂演出的精彩。 ●(4)票房「零落淒慘」:縣府花錢請客看該片,在台灣的票房還是慘不忍睹,鄉親及老兵雖有意捧場,但已下片了,實在兩頭空。還好外地人大多沒看此片,不然會害了觀光意願。 ●(5)感覺「嚇跑客人」:看到劇中金門人對阿兵哥的言語態度,女的不可愛,男的不可近,老的不可親,全都有排外心態,誰還敢來金門觀光?誰還敢來受罪?真是不可思議。 愛之適足以害之。不要看到「金門」就叫好,請多用腦吧!金門的大爺們,如此宣傳金門,金門的觀光必死無疑。放聰明點,如此簡單的分析,難道不會分辨好壞嗎?我的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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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國際地位未定論﹖
前一陣子,日本與台灣的一些政客,眼看台灣與大陸最近走得近,就害怕台灣快變成中國的一部份、害怕台灣海峽快變成中國內海了、害怕台灣的利益失去了,又再次提出所為「台灣國地未定論」。 二月前本人參加中華民國愛盲協會定期活動,會中邀請前駐美大使陳錫藩先生演講「台灣的法律地位」,雖然大家頗能瞭解中國現代史之部分中日關係,但終究經國政客長期操弄「台灣國地未定論」,讓一些台灣「皇民化」及想從「皇民意識」中撈政治利益者愈來愈大聲,好像大聲就是有理。本人僅就該演講心得整理如下: 台灣跟中華民國是什麼關係?因為中華民國不單單只有台灣,中華民國現在有效控制的區域,除了台澎金馬,還有南海諸島嶼。除此之外,中華民國還有一個象徵性的意義,就是廣義的海外僑胞;海外三千五百萬僑胞,都是我們的國民,自然是我們的同胞,我們共同維持一個文化上、血緣上的關係,這是關於中華民國的意義的一個重點。 到底我們是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份?絕對不是,台灣不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那台灣是不是中國的一部份?那要看中國的指誰?講中華民國就更清楚了。千萬不要不敢用中國二個字,我們不用,中國就送給中華人民共和國了。請問中華民國是不是有「中國」二個字在裡面?當然有,中華民國的英文名稱是Republic of China,這China也就是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叫它的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我們叫Republic of China,都是China。所以你千萬不要說:「我們一承認我們是中國(China)就承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份了。」這種想法是錯的。 也許有人要問:「你說台灣是中華民國的一部份,你有什麼根據?」為什麼我說台灣是中華民國的一部份?你總要承認滿清統治過台灣,台灣本是屬於福建省的一部份,後來變成一個省。在1894、1895甲午戰爭戰敗後,它就根據馬關條約割讓給日本了,根據國際法,一個國家把領土割讓給別國以後,只有兩種途徑可以收回來,或者永遠割讓。要收回來祇有兩個途徑,第一個就是經過和平協商,比方說香港,滿清鴉片戰爭戰敗,就把香港割讓給英國,後來經過1984年的和平協議,香港由中共收回。第二個途徑就是再打一仗。所幸二次大戰時,我們是戰勝國,宣佈中華民國與日本之間所有的條約作廢,包括甲午戰爭的馬關條約,就把台灣收回來了。在1943年,美英對日宣戰就變成我們的同盟國,在開羅會議發表開羅宣言宣佈:戰後日本要歸還從中華民國所竊取的領土,包括東北跟台澎。因此1945年就由盟軍協助我們收回東北跟台灣。使台灣在1945年10月25日訂定光復那天由我們接收。 請問1945年10月中華民國接收台灣的時候,除了日本以外,同盟國沒有不贊成的。要說明一下,這次的收回,是行政上的收回,條約還沒簽訂。就像是我們做生意時,合同還沒簽字,東西先交給你一樣。我們剛才說在國際法中割讓領土是永遠的,收回有兩個程序,一個是和平協議,一個是再打一仗,你打勝了就收回,但是凡經過戰爭的話,還是要一個和平條約才正式完成國際法上法定的程序。同盟國跟日本作戰以後,1951年在美國召開的舊金山和平會議,由對日作戰的各國,來跟日本簽訂共同和平條約。 1950年韓戰已經爆發,當時美國跟中共的關係是敵對的,因此在舊金山和平會議中 國非常頭痛:「究竟應當邀請在北京所謂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來參加舊金山和平會議,還是邀請有外交關係的中華民國政府來參加這個和平會議?」假定美國當時就不承認中華民國政府,就表示在北京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唯一的政府。假設發生這種情況的話,那一年台灣就已經交到中共手上了,雖然抗戰時期中華民國是中國的最高政府,但是只要不被承認就表示中華民國不存在了,就表示在1949年中華民國已由另外的政府取代了。那日本就要在舊金山會議中將台灣交還給中華人民共和國。 但是天佑中華民國,並沒有全垮,所以美國表明了是要邀請在台北的中華民國政府來參加舊金山和平會議,但英國、蘇聯與印度等國已經承認了北京政權,他們認為美國不公道。不應以一個小島上的中央政府來代表全中國,應該邀請控制整個中國大陸的北京新政權來代表中國。美國當然不情願,所以他發表一篇義正詞嚴的聲明:「既然有二種意見,那美國就不邀請北京,也不邀請台北來代表中國參加舊金山和平會議,我們等和平條約生效以後的日本政府恢復主權,看他要選擇跟北京政府或跟台北政府簽訂雙邊的和平會議,因此我們就不邀請中國參加這次舊金山的和平會議。」 根據國際法,沒有什麼集體的舊金山合約是有效,而中華民國跟日本單獨的雙邊和平條約無效的。表面上選擇權似乎落到日本的手中,但實際上日本是沒有選擇權的。為什麼我說實際上日本是沒有選擇權的?因為1945年的日本是在美軍占領下到1951年,還沒有恢復主權,直到1951舊金山合約生效之前,日本都還是被占領的。國家被別國占領是非常羞辱的事情,所以美國就抓住這個心理,在對日本說:「台北或北京,你可以自由選擇。但我告訴你,假如是選擇跟北京簽約的話,這個舊金山和約你不要以為已簽了字,它不會得到美國參議院批准的,你得不到美國參議院的批准,這個和約就等於沒簽,你就永遠在美國占領之下。」 你想想看,一個國家會願意永遠屈服在別的國家統治之下嗎?當然不願意,所以日本心不甘,情不願,在1952年派了個河田烈野特使到台北來,跟我們當時的葉公超部長,在台北賓館簽了中華民國與日本間的和平條約。這個條約中的第十條,就是這個條約生效以後,在台澎的居民,雙方認為就是中華民國的國民。所以在這一條文的規定下,就不能說:「日本簽了中華民國和日本的雙邊和平條約,台澎沒有交還給中華民國政府。」在1952年日本根據這個和約,法律上正式把台灣交還給中華民國。也就是在那年,我們恢復了中華民國駐日大使館。日本也在台灣台北設立日本駐中華民國大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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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懂與不懂
美國的詩人喬雅(Dana Gioia)在二○○一年以他第三本詩集《正午審問》得到美國國家書卷獎,他出生於洛杉磯,獲得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碩士學位,曾跟著詩人畢夏蒲(Elizabeth Bishop)學詩,也從事詩評和翻譯,並且榮膺過美國藝術基金會(National Endowment of Arts)的主席。喬雅父母是藍領階級,也許因此之故,使他後來棄文從商,進了史丹佛大學讀企管碩士,畢業後踏入商界,成為一家食品公司副總裁,但他並未對詩忘情,於是白天在商界決策折衝,晚上埋首於文學創作。美國詩人中,和喬雅一樣跨足商界的還有史蒂文生(Wallace Stevens),他早年畢業於哈佛大學,後來在康乃狄克州一家保險公司執業律師,一九三四年;史氏擔任公司副總裁,一直到一九五五年去逝為止。史蒂文生早年在著名的《詩》雜誌發表詩作,並未受到重視,他晚年詩中優雅的修辭與思想深度漸獲讀者喜愛,這位在商界極成功的詩人也是喬雅崇拜的偶像。 一九九二年,喬雅出版《詩歌還重要嗎?》的評論集,批評美國的詩歌教育和創作被大學所獨佔,和社會沒有互動,詩歌體制化的結果是美學標準和讀者的一元化,讀者群只有詩人同儕、批評家,所以要恢復詩的文化地位,必須將它自學院體制中解放,學術領域的封閉會造成詩歌發展的扭曲,因此需要改革開放。喬雅的論點受到了來自學院和專業作家外的各行業讀者的支持,他的評論集廣受歡迎,一再再版,成為當代最有影響力的文論之一。 台灣現代詩的創作情形也許比美國好一些,但也有類似喬雅所批判的情形。五十年代的現代詩派和《創世紀》詩刊許多詩人實驗超現實主義,的確詩壇上出現了晦澀難懂的詩風,經過七十年代鄉土文學運動反省以及關明傑、唐文標等人的批判,現代詩開始朝明朗易懂做了修正,但也有詩質稀薄、語言平直、缺乏意象等另一極端的問題出現,其淡如水的詩質使詩和散文無別。 詩歌是少數人的雅事還是應走大眾化路線,恐怕難有明確答案。高眉(high brows)詩歌少有解人是自古皆然的事,把詩歌寫成打油式的順口溜也是詩歌的另一種墮落。李商隱詩以晦澀難懂著名,梁啟超在《中國韻文裡所表達的情感》一書中說,李商隱的詩要表達些什麼,有時他也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對詩中美感的欣賞。何況在我看來,讀不懂詩,讀者自己也要負責任,如果不肯多做功課,親近詩歌,反要詩歌以明白易曉來就你,反而是讀者的不求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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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金門與馬祖
金門、馬祖的地理位置,分別在福建的南、北,同屬戰地,都受戰地政務管轄,金、馬的命運常被勾聯在一起。比如民國七、八十年間,金馬有志人士,常會合抗議,為金馬居民喉舌,爭取權力。綠色執政時代,金、馬同被邊緣化,金、馬成立獨立國,或者金、馬再加上澎湖,成立聯合公國,更常有所聞。金門、馬祖常被掛在嘴邊,災難相同、命運與共,然而我好奇,金、馬關係,真如字義上緊密嗎? 「金門、馬祖」因戰地背景,多年來稱謂緊密聯繫,事實上,多數金門人沒去過馬祖,多數馬祖人也沒到過金門,「金馬」只是掛名的兄弟。很多人以為馬祖就在金門上面一點點,蓋個橋,可直達;或搖小舟,唱幾首歌,便能遙見島影。然而,金門到馬祖、金門到高雄,幾乎等距。這是多遠?近三百公里,而且無法直達,得透過台灣中轉。 金門跟馬祖相似的環節不少。清朝為了遏止民間支助鄭成功,頒布「遷界令」,金、馬同樣受創,居民遷離故居數十年,再回鄉,已是滿目瘡痍。國軍退守金、馬,在兩個島施行正名政策,舉凡俗氣的、俚語的、不雅的,盡皆改名,馬祖莒光島,形似蹲踞在閩江口外的小狗,舊稱東犬、西犬,合稱白犬,而今改為東莒、西莒,合稱莒光。金門島地名的由來,有根據形狀、位置或用途,以閩南語為其命名,軍隊駐守以後,叫不來或覺得不雅,行文內政部更改,如痲瘋礁改名建功嶼、虎仔嶼改為猛虎嶼、鼠嶼改為獅嶼、蚵殼墩改作復國墩等。也有覺得民眾名字不雅,把「薯」改作「慈」、「豬」改作「珠」、「憨」改為「光」等。驗證改名的邏輯,不外是軍國主義跟優越感作祟,從命名上,撕裂跟過去的聯繫。黃振良曾指出改名的疑慮,「將不雅的名字改為好聽好叫的文音雅字,原是一樁美意,但地名的更改有時候會使人失去摸索尋找的方向……許多這段期間更改名字的軍人或民眾,在過後之兩岸親友搜尋時,常因一方改名而平白喪失了與親人相會的時機,誰又能知道,未來的史學家們在整理這半個世紀的檔案時,是否會因為一些地名的變更,而誤入今人無意中設下的陷阱」。這個陷阱,金門、馬祖倒是一起踏進去了。 金湖鎮「花蛤節」已舉辦多年,馬祖東莒也有「花蛤節」。提地方節慶,不可不提發起的由來。九○年代以降,「地球村」成了耳熟能詳的辭彙,很多人歌詠地球一國、世界一家的榮景,但國與國、城市與城市、鄉鎮與鄉鎮,環環相扣就是好事嗎?「全球化」帶來「均一化」的危機、競爭力喪失的窘境,政府跟社區紛紛投入地方營造,盼能在均一化的單調裡,發揚自己的特色。金湖鎮跟東莒的「花蛤節」以及其他地方節慶,都在同樣環境中被創造出來。 二○○八年七月底,我造訪東莒時,正值花蛤節。規模不大,群眾不多,主辦單位卻不減用心,設攤、邀請旅客到營區看駐軍「跳砲操」。下午到傍晚,鄉公所不停廣播,還配合免費公車搭載旅客,看外來的搖滾樂團表演。活動連著舉辦兩週,我沒碰上喝啤酒大賽,但看見軍民兩人三腳比賽,再現軍民一家的熱鬧。 我默數金馬相同處:金門、馬祖都宗親意識強烈,幾個大姓氏主導地方政治;早期都得搭乘軍艦往返,都因為戰爭產生大量移民潮。金門移民高雄、左營、三重、中和、永和;馬祖移民基隆、中和、永和跟桃園、八德等地。再者,國軍參與植樹任務、都屬花崗石地形、曾被日本佔據,而天候變化更同時主宰兩個島的交通。 戰略地理、歷史人文,以及最主要的戰場讓金門、馬祖,脣齒相依,宛如兄弟,卻畢竟還存在著若干的差異。比如說,馬祖說福州話而不是閩南語、住石頭屋而非三合院,在在都讓我訝異,原來我的兄弟「馬祖」,竟是同父異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