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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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這次何為霖返校工作,他的生活有規律,工作勤奮,跟過去判若兩人,這證明莎幗確有宏觀的眼光,杜潞提名她擔任校長是有魄力的。 當初何為霖在南京讀大學,參加「反飢餓、反內戰」示威運動,他已經被登記列管。他的照片、學籍和基本資料,早已掌控在情治機構。何為霖渡海到了台灣,轉學碰壁,謀職困難,他以為湧進台灣知識份子過多,所以發生人浮於事現象。 如今,何為霖急於想尋找「牌友」,其實「牌友」對於他的活動瞭若指掌,從戶政事務所、電信郵政機構,都可以查到蹤跡。這些情況,我們局外人皆茫然不曉。 是的,當年杜誠曾和我談起何為霖,他輕描淡寫地說:「國共內戰是一場爛仗,就以撤退台灣而言,該來的沒有來,不該來的卻稀里糊塗跟著撤退。像何為霖這個人,還有一年就拿到大學文憑,他跑來幹啥?既然參加反內戰遊行,他這不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嘛。哈哈!你想一想,反內戰構成了政治問題麼?蕭軍在哈爾濱《文化報》上還發表反內戰的雜文呢!」 回憶往事,我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杜誠當年以反內戰為主題,寫出長篇小說《海燕》,有它的時代意義,歷史價值。可嘆它已流失,它隨著杜誠的鮮血淌進了土地。 有時我倆談起俄國詩人葉遂寧的自殺,再聯想杜誠的死,心裡才稍微舒暢些。葉遂寧追求十月革命成功,然而成功後卻失望、頹廢,最後自裁。魯迅評價葉遂寧的死,是「死在自己所謳歌希望的現實碑上」的悲劇。 八 杜潞的直腸癌在花蓮醫院動過切除手術,康復後出院,恢復上班。他專心研究擴充教學設備、充實各種圖書教材。由於海峽兩岸文化交流,逐漸放寬,杜潞在董事會上提議,派人前往香港各大書店,購置大批人文科學書籍,以增進弘志高中同學的知識。 校董事會經過討論,最後決議撥出二十萬元經費,購進一批既有學術價值,且又不影響政治的書籍,執行這件工作任務,落在于光、何為霖兩人身上。 何為霖首先剖析這是一件棘手的難題。人文科學開始於歐洲十五、十六世紀,原指同人類利益有關的學問,以別於中世紀教育中佔統治地位的神學。它是指對社會現象和文化藝術的研究,包括哲學、經濟學、政治學、史學、法學、文藝學、倫理學、語言學等。至於文學藝術作品,也包含在內。海峽兩岸對峙數十年,雙方意識型態的分歧,主要是表現在人文科學書籍之間,香港各大書店陳列的皆為大陸學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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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達格蘭之歌
風 吹吧 吹吧 吹走腐臭 吹走貪婪 雨 下吧 下吧 洗清污穢 洗清骯髒 原來藍綠是這樣可以調和 因為我們都一樣 要把說謊者趕走 原來族群可以這樣相容 因為我們 清掃垃圾的決心相同 原來我們是這樣的 相愛相親 因為我們都有 乾淨台灣的決心 吹的是同樣的風 一樣的信念 活在你我心中 淋的是同樣的雨 一樣的決心 已成我們共同的言語 把你的淚 把我的淚 隨著風 隨著雨 把美麗的寶島 重新清洗 腐敗的人 請閉上你欺騙的口 貪婪的人 請縮回你污黑的手 為了子子孫孫的幸福 我們將無懼風雨 引吭高歌 為了迎接美好的明天 我們會奮鬥到底 決不退縮 風 吹吧 吹吧 吹走腐臭 吹走貪婪 雨 下吧 下吧 洗清污穢 洗清骯髒 雨會停 風會靜 我們相信 黑暗過去 就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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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門一品張廷拱《桐城四征系列》
據《金門縣誌》稱,明朝一代,同安一縣得到皇帝賜諡的,只有四個人,除張廷拱外,尚有金門的蔡復一諡【清憲】、蔣孟育諡【文介】、林 諡【文穆】,並稱〈桐城四征〉。 〈軍門一品〉張廷拱 〈軍門一品〉何許人?明萬曆年間同安大嶝陽塘村張廷拱是也,字尚宰,號輔吾,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頂戴官大中丞,冊封山西大同巡撫。莊烈帝賜〈軍門一品〉,故後人皆稱其〈軍門祖〉。 才兼文武志記傳 在大嶝鎮陽塘村祖廟,恰巧碰上了熱心的張氏長老昆團先生,他告訴我們,其先祖張廷拱,文能安邦澤黎民,武則定國平寇患,亮節忠貞,風骨棱棱。仙逝之後,崇禎皇帝念其肝膽護國,功勳卓著,特下旨,御賜謚號【襄靖】。舊時臣民官宦死後,能得到皇帝封諡的,為數少之又少,不論對其本人,亦或地區家族,都是無上的榮光。 張廷拱生於明萬曆年間,少時便有步蟾攀桂之志,每每攻讀於三更燈火,時時勤練於五更雞鳴。滿腹經綸,名聞於野,雖年少家貧,卻頭角嶄露,時人皆言〈將來必定大有作為〉。萬曆辛丑年(1601年),張廷拱和弟弟張廷極(恩貢生)變賣了田地家產,攜手到京城考取功名。一路上,省吃儉用,勤修苦讀,談論文史,交流心得,一刻不敢耽誤,一點不敢放鬆。科考放榜後,張廷拱金榜題名,高中進士,張廷極則因旅途勞累,身患重病,誤過考期,後皇帝賜其為榮祿大夫。 萬曆壬寅年春,張廷拱被授予安徽懷甯縣令,到任時,發現當時的太監等內吏勾結地方官吏,走私官鹽等,便下令嚴懲不怠,而對於被迫參與的船夫走卒,則寬以待之,未加責罰。同時積極向朝廷推薦有才學的學子,親自為他們講授經書,處理地方政務,得心應手,井井有條。《安徽懷寧縣誌》稱:〈張廷拱,修幹清標,然少貧,鉛塹外間涉獵治生事,至九九會亦經肆習,以故民間疾痛,公家利病無不洞悉。事務杳至,如庖丁之解。精舉子業,進諸生,橫經講藝,所鑒拔多名流。尋升戶部主事,曆仕至宣府巡撫。〉百姓歡欣,稱為﹝青天大老爺﹞,雖政績斐然,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皇宮大臣和地方勢力。 後又改任河北遷安縣令,其政績見於《河北遷安縣縣誌立傳—張廷拱傳》:〈張廷拱,政簡刑清,愛民禮士,有良司牧風。是時雜賦煩苛、裏甲紛擾,民生苦甚。公請諸上臺,將一切雜賦痛為清查,汰其冗濫,照畝均賦,裁為一條鞭法,立石垂後,積弊以除。去任後,民為立生祠于南關祀之。曆官右副都御史。〉 萬曆丁未年(1607),張廷拱調任江西封城縣令,雖沒有得到升遷,但他沒有絲毫怨言,在任期間,豐城縣郡每年都有嚴重的洪澇災害,百姓苦不堪言。自唐而宋至明,歷朝歷代的有識官宦都千方百計要治理洪澇,其中有宋代三大詞人之一辛棄疾、明代大儒王陽明等都曾下大力築堤築塌治洪,但都因工程浩大沒有成功。正如《江西豐城縣縣誌》所言:〈豐城,古澤國也,當五郡之水沖,築堤自唐永徽年間始,築塌自宋淳熙五年帥閫辛公棄疾始。每遇水漲::無縣治矣。………先是王陽明先生過豐城,目擊其害,欲載苦竹洲之土而塞敖家湖,功巨未行。〉張廷拱到任後,身體力行,捐資築堤,躬親踏勘,率縣邑百姓,歷時兩年,修建了豐城仙壇石堤,標本兼治,徹底治理了洪患。豐城百姓稱頌〈拯民之仁、治水之智、任事之勇、具見之矣〉。正如《江西豐城縣縣誌.《重建仙壇石塌記》李管(作者)》:〈張廷拱,捐資築城西石塌以捍上游,士民即其地建祠祀之。而所築堤—仙壇石堤,還寫專文記載人該縣誌,憚以傳揚。歲丙年(萬曆三十四年),值洪水大發,益崩塌。適丁未夏(萬曆三十五年),同安張侯(廷拱)來視邑事,益得厲害原委,謂侯曰:﹝主議在府,行議在縣,君其任之。【侯曰:】唯。﹝遂家堤擋之公私,量衡壞之緩急,酌地方之遠近,嚴工匠之賞罰,畫地以專責成,申請以便歲修,均夫銀以明勞逸,立石碑以垂永久,條八議上,請其詳載碑刻中。侯於是以身任其事,夫郡守體統尊矣,縣令事務煩矣;盧公兩臨躬閱,張侯一載勤動,真所謂視民之溺己之溺,以身任之不辭者﹞。………是為記。〉 明天啟在位(1621至1627年),張廷拱因其政績清廉,晉歷朝廷祠祭司郎中,當時正是〈九千歲〉魏忠賢霸佔朝綱,朝廷中的大臣們都貪生怕死,見風使舵,依附于奸臣,只有張廷拱我行我素,不與魏忠賢交往,因此被削籍回到了大嶝。據《泉州府志》、《大嶝陽塘張氏族譜》等載,〈公(廷拱)晉歷朝廷祠祭司郎中,時朝中多依附權璫,獨公正言讜論,不依附權璫,非端人君子不以交遊,削籍歸。〉 的確,除《泉州府志》《同安縣誌》《金門縣誌》等記載了其相關事蹟外,軍門祖所任職的縣邑,人民感念其斐然政績,一心為公,都為其或立傳作記,載入縣誌;或造祠塑像,焚香膜拜,永為紀念。 五傳文武七大夫 張氏家族在史上有﹝五傳文武七大夫﹞之美譽。明萬曆年進士陳文瑞(廈門集美人)題詞贊曰:〈金嶝形勝無雙地,銀邑清廉第一家〉鐫刻於廟門八角柱,乃軍門祖張廷拱一生勤政為民的真實概括。 走進廟內,但見高懸於大殿橫樑﹝四代一品﹞匾額,落款為〈金門青嶼張敏立〉。張敏,金門青嶼人,自幼入宮為太監跟隨明憲宗(成化)三十年,密養孝宗(明弘治)長大,延續明祚,功勳蓋世,封﹝義父太上皇﹞等。 翻開《大嶝陽塘張氏族譜》,但見〈吾族子孫世代賢才輩出,史上榮膺﹝五傳文武七大夫﹞美譽,具體為:六世張汝遠,諱浩,號毅軒,以孫廷拱貴贈〈中憲大夫(從二品)〉;七世張宜美,諱治具,號南陽,以子廷拱先贈〈北京大理寺丞〈,後晉贈〈榮祿大夫(從一品)〉;八世張廷拱公官至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大同巡撫,賜封〈軍門一品〉;其弟(八世)張尚懿,諱廷極,號心吾,明恩貢士,以孫正,貴贈〈榮祿大夫(從一品)〉;九世張灝,原名若綱,字為三(廷拱公子),進士,唐王時,任兵部職方司郎中(正五品),弟瀛,字洽五崇禎壬午中順天鄉試,唐王召為工部司業(正七品);九世張在複,諱湖,號鹹五,以子正,貴贈〈榮祿大夫(從一品)〉;十世張載耀,官名正,乳名標,初任金門鎮右營守備,後升授金門左營遊擊,護理總兵,官印加封左都督,世襲雲騎尉,浩封三代榮祿大夫。而廷拱公尤負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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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就是有緣
假日午后,帶著兩個兒子坐一個小時才一個班次的接駁公車到捷運站附近的圖書館看書。 烈陽當空,候車時我和孩子們一身都是汗。等車子來時車內幾已呈客滿狀態,司機先生不斷的籲請車門附近和走道上的人往裡面再走進些;終於上了車。車內人多擁擠,大家可以說都是前胸貼著他人的後背,膀子挨著膀子的,加上空氣中混著汗臭味、小孩子哭聲、大人抱怨聲;哇!真是難捱。 「媽咪!我們真是不幸運,每次坐車都這麼多人來『塞車』,好討厭!」八歲的小兒子邦邦被推擠得掉了帽子,嘟起了小嘴低聲抱怨著。 「噢!不!不!要說我們很幸運哦!有這麼多人跟我們一樣往同樣的方向去,而且還選在同一個時間坐在同一部車子裡,這是多麼難得的緣份啊!」我想到了「十年修得同船渡」這句偈語,便臨時「編」了個故事,一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二來讓他在面對這樣的情境時,能換另一種心境看待,而不是不情願的忍耐和抱怨。 「從前有一個人死後靈魂到了菩薩那裡,菩薩說:你生前做了許多好事,所以你可以繼續投胎做人。可是這個人心裡卻一點都不歡喜,他說:就算我投胎以後,可是我以前的親人朋友卻永遠不能再相見,想到這兒我就覺得很感傷。菩薩說:你重新投胎以後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和你前生有緣份的人,緣份深的人會跟你關係較親密,緣份淺的人就跟你較疏遠;你在車上相遇的人就是前生和你結有十年緣份的人,能夠和你做夫妻的人就是前生結有百年緣份的人。那人記住了菩薩的話,在人世間總是珍惜每個相遇的人,因為每個眼前的陌生人都有可能就是前世的親人或朋友,都是有緣人所以今生才能相見,不是有句話說「相逢就是有緣』嗎?」 故事說完了捷運站也到了,下了車往圖書館的路上走去,十歲的大兒子安安心有所感:「媽咪,那位司機伯伯前生一定是一個好人,所以菩薩才會讓他有那麼多的緣份(機會),每一天都跟那麼多人坐在同一部車子裡」。 「嗯!我們今天真幸運哦!我們跟很多『出生以前(前生)』的人又見面了耶!哇!下次如果再『塞車』我再也不會那麼討厭了!」邦邦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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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妹啊!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又沒有對不起妳。」 「是的!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君子,你是紳士,你有高貴的歐洲血統,我可以任憑你糟蹋!」 「小親親啊!妳說那裏話,我到底那裡對不起妳,妳要發這麼大的脾氣,」紅毛上前摟住她的腰,捧起她的臉,用舌頭舔乾她的淚。福爾摩莎放聲大哭:「你說沒對不起我,你自己看。」她說吧,把信丟在他眼前。 紅毛小心翼翼的把信撿起來,捧著、讀著,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久久說不出話來:「這不是真的。」 「不是『蒸的』,難道是『煮的』。」福妹這下更深信不疑了:「今天,你要好好說清楚,你把我擺在那裡?」 「這………這………」 「說啊!你不是說天下第一個愛的人是我嗎?你不是愛我到海枯石爛嗎?你今天要給我說清楚、講明白。」福爾摩莎氣得七竅生煙,陽明山的小油坑從此得了痼疾。 紅毛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平日裡小親親、小蜜糖叫的多親熱,現在居然一句話說不出來。紅毛風流成性,但是又忌內,他這下被拆穿了西洋鏡﹙聽說這個典故由此而來﹚,想掰恐怕掰不了了,只得暗暗叫苦。 福爾摩莎小姐是何等聰明的人,馬上看穿他的心理。她比了一個手指頭,紅毛搖搖頭;她比兩根手指頭,心想:「我退了一步,你總該答應了吧!」紅毛還是搖搖頭。福爾摩莎希望至少是二奶,誰知紅毛仍然不同意。「你說,你說,你說呀!」福爾摩莎小姐氣極敗壞的說:「老二是誰,你說,老二是誰?」 「印尼妹。」 「住那裡?」 「雅加達。」 紅毛包三奶,福爾摩莎哭的死去活來。福爾摩莎小姐這下真是發飆了:「我已經甘願做小,你還不同意。」她頹然坐在地上,再也無力站起來,她只有掉淚,只有飲泣。 紅毛跑過來安慰她,還想親吻她,福爾摩莎小姐大怒,一腳把他踢開,黯然嘆道: 「你是海上的浪人, 你是情場的騙子; 你奪走我的貞操, 你騙走我的感情; 我不要珍珠,我不要瑪瑙, 我,不去歐洲,我,只要你真情的對待。 我對你一片癡心,一番情愛, 海鷗笑我呆,太平洋為我浪潮澎湃。 三十八載夫妻,已成為恥辱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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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小姐怦然心動,俯首低眉,嬌羞無限,也以一句詩回答他:「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春心蕩漾,頭一甩,說道:「阮不知啦。」 紅毛聽了,心中為之一蕩,知道已經入港,遂擁她入帳,也沒行三媒六禮,也沒告訴福爸、福媽,更沒告訴眾親好友,當晚喝了交杯酒,行了周公之禮。福爾摩莎小姐破瓜了,白絹帶血。 福爾摩莎小姐那一夜的交歡,已經從村姑變成少婦了,荷蘭人已成她的入幕之賓。根據史學家的考證,交歡的地點應該在熱蘭遮城,台南是陰道,而日月潭就是福爾摩莎的子宮。 福爾摩莎小姐與紅毛婚後有無所出,紅毛人不寫族譜,世系不明,無法論斷,不過如果看到頭髮紅紅的,長相有一點像外國人,可能就有紅毛的血統。然而,現在有人公然自稱台灣之子,論情論理倒應先驗DNA,以免死後有人來認爹、喊娘,無度的勒索。 紅毛對福爾摩莎小姐,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常常說要帶她到世界各地去旅行,起先她很高興,以為郎君有情有義,對她死心踏地。但是,漸漸覺得他講的話都是空氣,一味討她歡心。有一天他又跟她說他家鄉有風車、牧場、鬱金香,養了一些雞鴨牛羊,生活蠻不錯的,歐洲真是個好地方,聽得福爾摩莎小姐一楞一楞的,悠然神往。 「你每次都說歐洲很好玩,是一個文明的所在,幾時你也帶我去逛逛。」福妹被他說得心頭癢癢的,繼續說:「我們可以帶一些鹿皮、樟腦、蔗糖回去。」 「我還要一些香料、黃金與鑽石。順便還可帶幾個生番。」紅毛揚起頭,日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紅光滿面,泛起一層油光:「我有很多長輩要孝敬。」 「為何要帶生番呢?」福爾摩莎小姐不解的問。 「不帶生番回去,誰知道我的豐功偉績呢?即使我講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人相信,帶生番回去就是最好的證明,就像哥倫布一樣。」紅毛講得眉飛色舞,揚揚自得。 「甚麼哥倫布,擦桌布嗎!為何要帶擦桌布回去?」福爾摩莎小姐轉身拿了幾塊擦桌布:「你要這個幹甚麼?」 紅毛哈哈大笑!笑到不行,笑得捧著肚子,幾乎在地上打滾,紅毛把眼淚都笑出來,從褲袋裡拿出一塊手帕,擦拭眼淚,也擦擦眼鏡,瞇著一雙眼,望著福爾摩莎小姐。福爾摩莎小姐被看得有一點不好意思:「我那麼好笑嗎?擦桌布有那麼好笑嗎?」 紅毛收斂了笑容:「是沒有那麼好笑,是我失禮了,對不起。」紅毛深深鞠了一個躬,福妹掩嘴一笑,那種輕顰淺笑的媚力,看得紅毛骨頭都酥了,一把將福妹擁入懷裡,深情的一吻:「妳真是一個東方美人。」﹙新竹的東方美人茶,聽說因此得名。﹚ 福妹沉醉在幸福的日子裡。她遠游在外,既無兄弟,也無伯叔,零丁孤苦,以至今日,能夠得到紅毛的寵愛,她已經心滿意足。她夢想著永遠過這種日子,不要被打擾。紅毛跟她做完愛,福妹躺在床上,雙手輕弄她的辮子,嬌聲嬌氣的問:「夫君,你剛才為何那麼好笑,」福妹轉了一個身,裝出生氣的樣子,「你要告訴我,甚麼是哥倫布?」 「好、好、好,我告訴妳,我的好妹子。」紅毛輕聲細語,就把哥倫布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福妹聽完自己也笑了,睜大了眼睛,望著紅毛,那副天真的模樣,既可笑,又可愛。 紅毛看她楚楚可憐,再擁她入帳,翻雲覆雨一番,福爾摩莎小姐第一次達到高潮,山陵震動,右腳用力一蹬,變成今天的鵝鑾鼻。 第四章 福爾摩莎小姐翌日醒來的晚,伸了一個懶腰,看看已經日上三竿,打了一個哈欠,趿著拖鞋,坐到梳妝台上,望著鏡子,一副小婦人的模樣,嘴角漾起幸福的笑容,想到昨晚的纏綿,覺得身子輕鬆多了。幸福,原來是一種感覺。 她想到歐洲之行,想到要去拜見翁姑,心理多少有些惶恐,但是紅毛一直鼓勵她、安慰她,給她信心,給她勇氣,說他父母多和藹可親,教她不要緊張,不必害怕。她聽了紅毛的話,漸漸的放心,想到順便可以看看失散多年的姐姐蒙娜麗莎,不免由緊張轉為期待。有人說她跟姐姐長得很像,跟她姐姐一樣漂亮,她有時偷偷照照鏡子,也覺得自己的確長得不差,她想趁這次歐洲之行,跟她姐姐比美。因此,她透過關係找到姐姐的下落,遂寫一封信給她: 親愛的蒙姐兒 當妳讀這封信的時候,千萬不要感到詫異,我是妳的妹子福爾摩莎。自從跟妳分別,我到處漂泊,四處流浪,跟著星星走,跟著海潮走。宇宙,是我的故鄉,大海,是我的家園,但是我的心中一直惦記著妳、想念著妳。我想假如不死,有朝一日一定要跟妳見面。仁慈的上帝,好像聽到我的聲音。 我最近將返鄉了──回到歐洲──我們的家園。我的近況妳可能不了解,我 無意中邂逅了一位紳士,他出身名門,同樣來自歐洲,他說他家裏有很多風車,養了許多乳牛,也種些鬱金香,家境聽說不錯。我們已經結為一體,他體中有我,我體中有他,他是我的至愛,我們頃刻都不忍分離。 親愛的姐姐,他對我很好,疼愛有加,不僅給我珍珠,也給我瑪瑙,把我打 扮得漂漂亮亮,要帶我回去見他父母親,然後在歐洲補行婚禮。姐,想到這些我就睡不著;姐,妳有沒有為我高興;姐,我誠摯的邀請妳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相信外子揆一一定會很高興。 說起來妳可能不相信,揆一說,要選我當荷蘭的皇后,讓我高興得快發狂, 晚上都睡不著,一直在作夢,我現在幸福太多,已經滿了出來,我忍不住要把喜悅跟妳分享。 愛妳的妹妹福爾摩莎 她把信寄了出去,心中好像落下了一塊大石頭,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她想 到回家的喜悅,浪跡天涯,終須一返;她想到結識了一位多金的貴冑,海角天涯,深情守候;她想到可以衣錦歸鄉,躋身歐洲上流的社會,令人垂涎;她想到不久可以跟姐姐團聚,重敘離情,心中就有無限的喜悅,她的心有時像小鹿一樣,快要跳出來,她用雙手緊緊的壓住。 她感到太快樂了,快樂得自己都不敢相信,難道上帝對她這麼眷顧嗎?她暗 忖自己何德何能,不僅可以得到歐洲權貴的垂青,還有他堅定不移、始終如一的愛,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想到幸福太多,她怕老天爺的嫉妒,不免使她擔心、害怕,她暗暗的禱告,希望不要給她超量的幸福,讓她無法承受,她想分一點給別人。 有一天她接獲姐姐蒙娜麗莎的回信,她高興得跳起來,又叫又笑,她迫不及 待的打開信,但越看心情越緊張,越看心情越沉重,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信從膝蓋滑落到地下,她的心情好像從天堂掉入了地獄,她的頭好像被人壓住浸在水裡,快要不能呼吸。她的神情冷漠、眼光呆滯,完全變了一個人。 「親愛的,妳在那裡啊!我的小親親,我的小可愛,我的小蜜糖,妳知道我 有多想妳嗎?」紅毛回來了。平常她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跳出來投入她的懷裏,但是今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 「親愛的,怎麼啦!誰欺負妳了?」紅毛一把摟住她: 「我的小美人,妳怎麼哭了呢?有甚麼委屈儘管說給我聽聽,我為妳出氣。」 紅毛不說還好,福爾摩莎一聽哭得更大聲,哭得山谷迴響,出現嚴重土石流。「你這個沒良心的人,你是騙子、你是混蛋,你該殺千刀,我不要你了,你給我滾,滾的遠遠的,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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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何為霖已經禿頭,像個小老頭兒。他對圖書館瞭若指掌,添進大陸新書,迅速作好編號登記,擺上書櫥。原來在圖書館服務的,調到教務組,何為霖回校不到半月,已將借閱圖書工作步上正軌。這樣看來,莎幗的眼光還是正確的。 那個週末,我陪何為霖去憑弔杜誠墓地,他滿眶淚花,低聲埋怨杜誠,大江大河、槍林彈雨都挺過來了,為啥到了花蓮,卻萌發輕生之念呢?他提起杜誠的反戰思想,正是他心底的願望。 在酷熱而混亂的首都南京,何為霖參加無數次「反內戰、反飢餓」遊行,他挨過軍警的木棍,也蹲過黑暗的牢房。他不是任何黨派,只是為了讓祖國走向團結富強,同胞過起自由溫飽生活,反對國共雙方用刀槍刺向炎黃子孫的胸膛。因此,他和杜誠的理想相同,而且支持杜誠創作長篇小說《海燕》。 為了避免白色恐怖,何為霖到了台灣,便進了花蓮弘志高中這座避風港。當初我不瞭解他,疏遠他,真是有眼無珠,既愚蠢而又可笑。 何為霖對於白色恐怖策略非常瞭解,愈是埋首書房,努力勤奮的人,愈是惹人懷疑、注意。早期大陸來台的知識份子遭受政治冤獄,多半是這種人。凡是遊手好閒,狂嫖濫賭,昏天黑地混日子的,絕對安全可靠,他們即使思想左傾,也不會引起情治人員的矚目。這是何為霖從社會經驗獲得的混世哲學。 杜誠被捕自殺,使他受到深刻的教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在龍蛇混處的社會,即使熟朋友也別議論政治。何為霖那天在牌桌上,聽人家談反共文藝八股,他不應該插嘴,更不該將杜誠反對國共內戰的主題小說《海燕》揭露出來。當時有人還讚揚杜誠的歷史眼光,哪想到有心人為了爭取功績,以閃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杜誠拘捕,釀成血案。 到底牌桌上那三個傢伙,誰是特務,誰把杜誠害死?何為霖思索數載,始終茫然不曉。他暗自佩服台灣訓練的情治人員,比希特勒的蓋世太保還高竿兒! 這有啥用?幹掉杜誠,還不是消弱了一個優秀的知識份子?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後果。 「你說,我能找到那三個牌友麼?」何為霖問我。 即使找到,你能把人家怎麼樣?何況杜誠已經過世多年,就算翻案平反也毫無用處!生活在亂世,這種事情並不稀罕,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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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雨落碧湖
我在陽台眺望 一襲綠錦婀娜搖曳 雨絲姍姍 掃灑不去秀麗清新 失色在闇啞中的蒼翠 黑壓壓頂著陰沉沉的天 一如千百年來伴隨 護妳 如妳 也無法揮走 四面洶湧 噴掩妳美麗 的雲 雨 輕狂打落山巒 打不散這片守護妳的 堅貞 夕陽找不到照亮妳的 角度 兀自昏昏 墜入無邊 捨不得放棄的光線 竄映深青穹蒼 粼粼 投射著靜臥在群山中的絕色 螢火穿閃在山嶺 緩緩飛入霧社 與繽紛街燈爭相歌頌 而妳澄碧依舊 緘默在雲海之中 夜風泌涼 陣陣推來蟲唧 我在陽台傘下 與妳相約 夢裡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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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在山城遇見楊樹清老師
夜,輾轉難眠。 我想著鍾曉陽在【停車暫借問】這本書裡寫著:一步花開,一步花落。對照著爸爸曾經璀璨的年少、失意的中年,花開花落,歲月遞嬗,一切終將歸於平淡。近四分之一異鄉歲月走過,我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爸爸,在山城的角落裡,對過往歲月的點點滴滴,更安靜了………。 兒時,舊厝大廳裡門後的書架,擺著爸爸的藏書,我總愛看他邊喝著外公由台灣寄來自家做的好茶,邊翻著從書架上拿下的書本,那種沈浸書中世界的樂趣,引領小女孩對文學的無限渴望,而愛看書的媽媽更扮演著最佳推手,從認識【楊天平】三個字開始,我搜尋國語日報的版面,幼稚園下課回家,最盼望綠衣天使送報紙到家裡來,那種全家人一起翻閱報紙的樂趣,千金不換。漸長,學校裡的中央日報、新生報到在地的金門日報,每一次看到爸爸的名字,都要心動驚喜,那種由稿紙的書寫文字變成鉛字的神秘,使我開始好奇且希望能體驗寫作的魔力。 如果,歲月能重新來過,爸爸能躲開那顆幾乎致命的轆轤所導致的腦部傷害,也許,他的人生後半段要改寫,甚至,也將改寫他的妻子兒女的人生。只是,一切都是命定,再也沒有機會重新來過,也或許是人格特質的影響,更或許是頭部受傷所導致的變化,從來,爸爸在複雜的人際互動上,幾乎繳了白卷,所以,沒有可以交心的同事,更在孤立無援時,沒有願意伸出援手的人,對照兒時常陪著爸爸出入許多當時社交場所的我來說,在小小的心靈裡,冷暖人世的無奈,除了痛苦還是痛苦,一心期待快快長大,為的只是想要逃避那個喘不過氣來的環境,以及必須與一些笑裡藏刀的人打照面。 【叫爸爸太沈重】是在得了國語日報徵文首獎當天,當時金沙國中的楊清國校長,找了同學來要我到校長室,校長很慎重的問我:【這篇文章是爸爸幫你寫的?】當時,我只回答一句話:【我爸爸還不知道我參加了徵文比賽呢?】當所有的優秀的表現都被歸因於爸爸的指導,以及當爸爸所有異於常人表現的行為,都讓兒女感受到莫大壓力時,我發現自己夠大了,可以遠遠的飛離那個島嶼,臨行前一夜,最疼愛我的阿嬤邊幫我的球鞋綁好鞋帶,邊告訴我:【阿瑋,出去就不要回來了。】我拒絕在阿嬤眼前流淚,料羅灣的登陸艇裡,我告訴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直到來到苗栗的外公家,外婆倒掉阿嬤為我熬煮一夜的石花凍時,我才放聲大哭。當爸爸寫信來提醒我已為我到金門高中辦理報到時,我把信件放在枕頭下,不敢思考到底留在異鄉的我,可以真的放下家鄉的一切嗎?青春年少的歲月,好像就在懵懵懂懂中走過。 在爸爸決定退休搬到山城後,我想,不只是我鬆了口氣,當時留在家鄉的親人應該也認為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畢竟孩子們都已赴台求學,父母理當與孩子們生活在一起。初時,爸爸的學生常常來訪,到後來,這些孩子們也長大了,都忙吧!再也沒有昔時舊識登門來訪,落寞的爸爸仍在文學的世界裡神遊,只有辛苦的媽媽,在照顧孩子和老伴的辛勞中日漸憔悴。不變的是家中的書籍報紙仍會有爸爸遒勁有力的筆跡,書寫著心情記事和評論時事,間或要求兒女買些稿紙給他,讓他能再像往日一樣享受爬格子的成就感。偶而的提及昔日舊友出書計畫,兒女們也不以為意,總想著也許純然只是每個作家的夢想吧!山城的日子,家裡有許多的夢想在慢慢實現,而因為爸爸在教師職務時正直不阿的身教,每個孩子都積極進取之外,且能問心無愧於工作崗位,並耕耘屬於自己的家庭。 這一天,當楊老師依約親自來訪,並帶來許多爸爸的作品,以及與爸爸互動的日記時,所有曾經爸爸夢囈的約定,謎題終於解開,當真是舊時文友的承諾,爸爸的笑容裡有欣慰,更有對過往歲月的懷念。素仰楊老師文采的我,不意竟有機會山城之約,且因此有機會認識文學女子玉芬與妙玲,真的是只有用【謝天】能夠形容這樣的心情。感謝楊老師把曾經的約定放在心上,更相信緣份真的是天定也是命定,對爸爸的文學記憶,每一個扉頁將重新記載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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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湊巧日前在《更生日報》發現一則廣告,我校徵聘圖書管理員一名,大喜。也許您們以為我是杜誠事件告密者,我鄭重聲明,如您們如此設想,那真是天大的誤會。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若當年我未在麻將桌談起此事,杜誠老師是絕對不會被捕自殺的。我是罪人,這是難以逃避的事實。眼前我舉目無親,走投無路,年屆四旬,窮無立錐之地。若能聘我重回原職,弟當鞠躬盡瘁,銘感終身也。乞酌。 何為霖 九月二十日 看罷此事,當即交給莎幗。她猶豫一會兒,便持信進了董事長室,恰巧杜潞在校工作。 你的意思是…… 校長!(莎幗和我一直這樣稱呼他,以示尊重)我想聘用他。他畢竟作過圖書館管理員,駕輕就熟,至於他生活散漫,可以勸導糾正。 行!杜潞微笑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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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移植‧對話
如果一個人剩下禪的時候 如果愛情一切還俗。流產 如果世界沒有形狀。存在只是輕薄和 暖昧 我與活著只是一些生命碎片的縫接 靈魂裡沒有主義沒有風景沒有語彙 陽光和水是廢墟是病疫 而我的哭聲又是叫不醒的沉默 而世俗又一直黑暗下來 而我必須不斷的退位。甚至輪迴 交換日月。獨處和軟弱的心跳 血汨汨的書寫從潮濕感官逃亡。屏息 命運和畫境誤入眾聲喧嘩案情。膠著 燃燒的左眼看不到迷路的右眼 我孤單閱讀微光裡的一點點貧窮歷史 彷彿聽見孵出的疼痛贖回。呻吟 冷冷。在雪路莽原浪跡的漠漠旅程 擦亮一句一句疲憊失傳已久的自己 如果一個人剩下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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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入歷史
黃昏了,滿天彩霞綴上幾隻歸鳥,徜徉在碧草上,眼所見、耳所聞,都是幸福的味道,火紅的太陽漸沒入地平線下,為多看一秒,我迅速的爬上山坡的老榕樹身上,面對無法言語的美景,讓人沉醉的不想醒來,但,這景色中似乎又少了些什麼! 又是一天的黃昏,如往常坐在陽台上,思索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問題與答案。倏忽,一裊白煙上升,在紅澄澄的背景中顯的如此鮮明,我開心的笑了,原來答案是那股白煙,它是一頓幸福的餐飯、一份溫欣與一個美滿的家的象徵。 小時候,村落裡家家戶戶都有灶,小孩在放學後,都得先到山上去撿乾柴再回家作功課,等夕陽西下,大人荷鋤歸家,媽媽便開始升火煮飯。「劈哩啪啦」的火聲出現了,小孩便來接手添柴的工作,讓媽媽專心作菜。我最愛在冬天的時候接下這份神聖的任務,一方面取暖,一方面和媽媽聊天,說說雞舍裡的小雞、牛棚裡的大母牛、還有豬欄小豬的故事,此外我也會趁機解饞——烤地瓜,一面添柴,一面把地瓜丟進柴堆裡,等到飯後約八點鐘,大家在院子乘涼時,我便拿著小鏟挖出一顆顆地瓜,那股剝開時的香,至今忘不了。 我們家的地瓜多,品種好,鄰居小孩知道我守灶就會來要去吃,漸漸的我也聰明了,做起了生意,一顆賣二塊錢,賺到的錢開心的存在「豬公」,希望有一天可以幫媽媽買瓦斯爐。這樣的心情其實是很矛盾又複雜的,我一方面喜歡〈灶〉,一方面卻又討厭,尤其夏天時,窄小的廚房堆滿了柴,窗子又小通風不好,灶的火又大又烈,燒完一餐飯的柴,我往往可以滴下一臉盆的汗,因此夏天守灶我會想藉口開溜,只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姐姐們(六個)似乎更聰明過我,軟硬兼施的情況下,我終究無法逃避,還是乖乖在灶前添柴,任憑汗水抗議、兩頰通紅。 上了國中,家裡有了第一台瓦斯爐,煮飯變得很神奇、很省事,只要媽媽一個人便可搞定,所以我去廚房的時間少了,也因為課業變重了,我與媽媽的談話也減少了許多。從買瓦斯爐後,灶不再重要了,它變成了配角退居一旁,靜靜看著現代科技對它的耀武揚威,只有過年過節由於「炊粿綁粽」的需要,它才有機會燃燒剩餘的生命。 現在家裡有灶的人家恐不多見吧?想看一根根的煙囪冒著熱呼呼的白煙,只能在圖畫紙上吧?媽媽仍每年貼上一張「司命灶君」的紅聯,感謝「灶」的貢獻,而我的烤地瓜,大概再也烤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