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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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情〉評賞與感言
〈恩情〉 眼盲身心細 顧雙胞胎小兄妹 恩惠永銘記。 作者感言/陳文卿 大約在四十年前,那是一個寒冷的一月份,我剛參加完四天三夜的國三畢業旅行,回到家時,被家人告知奶奶已躺在棺木裡。我卻沒能見其最後一面,現在想起來,心中充滿了對奶奶的思念,眼眶不禁泛淚,因此寫下對奶奶的緬懷。 聽媽媽說,奶奶在民國前出生,七十五歲時因不明原因造成眼睛看不見。其他的兒子都不照顧,只有爸爸(排行老三)把她從斗六老家接到虎尾照顧。那時,我們家還住在一個改建自豬舍的房間,一家人睡在一個大通鋪。媽媽為了讓奶奶能夠有好的環境頤養天年,加上我跟雙胞胎哥哥也即將出生,就借錢買了一間平房,全家人搬到新的地方居住。 我倆出生後,奶奶已經七十八歲。平時爸媽要外出工作,家裡就留奶奶顧家。奶奶餵兄妹兩人喝牛奶是一件大工程,聽媽媽說小時候鄰居聽到我倆哇哇叫,趕忙跑過來關心,原來是奶嘴塞到鼻孔,喝不到奶,嬰兒當然大聲啼哭。 在日常生活中,媽媽經常教導我們,因為奶奶眼睛看不見,我們必須時刻保持家裡的動線淨空,物品不能隨便亂放。每當我們吃東西時,也需要告訴奶奶物品的名稱和方位。回首過去的十五年,我們在奶奶的細心照料下,學會了各種生活技能,能夠縫補衣服、做家事,這些都是她無私陪伴的結果。正是因為有奶奶的支持,父母才能無後顧之憂地將我們五個小孩扶養長大。奶奶的恩情,我將永遠銘記在心! 評賞/顏曉曉 在作者陳文卿的俳句〈恩情〉中,透過簡潔而生動的三句詩,深刻表達了她對奶奶的感激與思念。這篇作品雖然字數簡短,卻能夠以樸實的語言展現出深厚的情感,讓讀者感受到親情的溫暖與無私。 首先,第一句「眼盲身心細」描繪了奶奶的身體狀況,提醒著讀者即使在失去視力的情況下,奶奶對於家庭的付出與關顧依然細膩而深切。這句話不僅表現出奶奶的痛苦,更突顯了她在困難中仍然堅強的心靈。這種堅韌令人感動,透露出生活的艱辛和對親情的珍重。 接著,第二句「顧雙胞胎小兄妹」則轉向具體事件,展現了奶奶所付出的努力與心力。在奶奶失去視力的情況下,仍然無微不至地照顧兩個小孫子,這需要多麼大的耐心與愛心。這不僅是能力的展現,也是愛的具象化,讓人感受到祖母相伴的溫暖與重要。 最後一句「恩惠永銘記」總結了前面兩句,表達了對奶奶無私奉獻的深刻感激。這裡的「恩惠」不僅指物質上的照顧,更是精神上的支持與陪伴。儘管作者已成年,但對奶奶的思念與感恩卻不曾淡去,這份情感如同在歲月的洗滌中愈發珍貴,提醒著我們要珍惜身邊的人。 總結而言,〈恩情〉不僅是對奶奶的追思,更是對家庭與愛的深刻反思。這三句俳句以簡潔的語言,勾勒出細膩的生活畫面,並將情感凝聚在每個字句之中,讓讀者在平凡中感受到不平凡的情感共鳴。無論時光如何流逝,這份恩情,如同烙印在心中,永遠不會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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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待放時
妳來到我們家一千四百多個日子,靜默無語守著陽台的一角,父親耐心地照顧妳,但還捉摸不定妳的脾性。烈陽曝曬的日子,父親總以為妳會很渴,於是勤於灌溉。因為父親一直以來都是以種植綠植為主,突然來了嬌客,一時不知如何款待妳。「從花名就可以知道,沙漠玫瑰不需要每天澆水。」即便我帶她回家時,不厭其煩叮嚀父親如何養護沙漠玫瑰,但仍堅持依自己綠手指的經驗,每日悉心呵護,尤其不可讓她口渴。 從不輕易放棄任何一盆植物的父親,與她相處近四年的時間,一直想方設法找出開花的密碼。今年,父親決定嘗試我說的,不要每天澆水。終於,有一天,父親瞧見枝枒似有小花苞。興奮的父親怕自己看錯,還特地要我再確認。當我看到那細微的花苞身影,感動莫明。一日復一日,她像孕婦懷胎,花苞漸漸長大。再細瞧,有五個花苞同時待放。父親榮得「護花使者」美名,喜不自禁。 父親打趣的說可以去買樂透了,花開富貴。著實佩服父親守候一株慢熟植物的耐性,曾有數次,我動了想丟棄她的念頭。慶幸,這盆沙漠玫瑰真爭氣,一次來五個花苞給足父親面子。謝謝妳,在今年夏天展現超強的生命力,帶給我們美好的賞花心情。是呀,我也應該跟妳學習,韜光養晦,終有揚眉吐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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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大箍呆
當屋內仍然處在凝重的氣氛中時,識大體的大箍呆,經過一陣深思熟慮後,不得不來化解。因為不是媒人喙糊纍纍,而是他一味地想找一個幫手來分擔自己肩頭的重擔,也因為他內心焦急未加以打聽就含糊答應。而此時,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想收回已是不可能。於是他對著秀香使了一個眼色說:「快中午了,我們準備吃飯吧。」復又對著來福嬸和林美女說:「妳們請坐。」 秀香神情凝重地走進廚房,西安也跟著去幫忙。西安低聲地對著秀香說:「昆山哥怎麼會看上這種女人,而且還名叫林美女,名字和外表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實在有點諷刺。」 秀香直截了當地說:「哥根本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只相信媒人的話。一聽到林美女家事農事樣樣行,而且又沒有跛跤破相,所以就糊裡糊塗一口答應。想不到竟是一個身高不及他胸部的矮仔冬瓜,現在人已進門,想後悔已來不及了,想叫媒人把她帶回家更是不可能。」 西安說:「妳已親手幫娘擦拭過沾滿糞便的身體,也到井邊洗滌她沾滿糞便的衣褲,那種臭屎味聞起來實在是不好受。可是昆山哥並非單單為娘清理糞便,而是必須家事農事兩頭忙,簡直忙得不可開交。在不得已的情境下,才會想儘快地找一個幫手來分擔他肩頭的重擔,但萬萬沒想到會顧此失彼。但從他剛才的表情來看,他似乎也釋懷了,也認命了。」 秀香說:「你的說法不無道理,哥曾說過:老婆漂亮不能當飯吃,娶妻不是要來當花瓶。但願林美女真的是家事農事樣樣行,能分擔哥肩頭的重擔,好好照顧癱瘓在床的娘,讓哥專心上山耕種,而且回家有飯吃,衣服髒了有人洗,倘若真是這樣,就不會辜負哥的一番苦心。」 西安說:「昆山哥的孝心,一定能感動天。」 秀香無奈地說:「既然已成定局,只有祈求老天爺的保佑了,其他又能奈何呢?」(一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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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星顫
陰謀專家獨立製作的這一集播出之後,世界各地的暴動似乎有增無減,雖然有人願意相信並平靜下來等待,但更多人被激起恐懼。「監視者」與「第五象限」迅速成為全球熱搜關鍵詞,如同一種數位化病原體,感染了每個人的想像力,甚至還出現部份極端宗教的集體自殘事件。許多國家開始考慮聯合封鎖這些網路影片,只是礙於國際言論自由法規並不一致且難以修訂,無法直接讓他們下架。 我關掉螢幕,不想再浪費時間去追蹤這些高潮迭起的戲劇化新聞,這種新聞娛樂化風潮已流行了幾百年,竟然還是生生不息。轉頭望著婚禮中預備播放的照片周圍似乎有些單薄,我突然想到可以用軫宿二的閃爍振幅轉成類似頻譜圖的花邊來裝飾。首先,將恆星亮度變化用合適的頻率區間來表達,再以閃動時間長短來拉出橫軸,於是產生了長條形的頻譜紋路,最後再用重複的區域彼此疊合,形成一種並行的花樣。看著完成的作品,我心想這樣的諷刺性應該很足夠吧。 此時背後忽地一陣輕風,讓我感到一股涼意,驚覺有人要偷襲。佳茵已從後方悄悄接近,用手刀抵住我咽喉,溫柔地問道:「你在作曲嗎?」此時手掌業已翻轉,化手刀為鶴形拳,啄壓在我堅硬的肩膀上。她在研究所接觸過中世紀某種特殊的記譜法,看到我製成的頻譜紋路圖形有些近似,才會突然發出這樣的疑問。 我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雖然我在閒暇之餘會練琴自娛,不過還沒有到達可以作曲的程度。我只好老實回答自己在做婚禮照片的邊框,不是什麼樂譜。然而「樂譜」這兩個字一出口,我就被自己突然意識到的想法驚訝得張大了嘴。那些星光閃爍所表現出來的,也許是一種音樂形態?我們立刻開始合作,以閃爍亮度的相對變化以及弦長共振原理來精確訂出音高範圍,再用閃爍持續時間轉換成不同長度的音符,最後勉強記錄在一張五線譜上,因為這並不是地球的產物,無法採用正常的音程。 我以古董鋼琴一個鍵一個鍵地調音,捨棄傳統調音法,這樣才能盡量接近解碼後的相應頻率。她再以指尖微微顫抖地敲出對應著節奏的琴音,外星訊號被轉化為聲音後,首次被聽見,樂曲表現的情感令人顫慄。那是一種從未聽過的非人類樂音,就像是在十二平均律之外,另一種符合美感的音階,但在地球上從未出現過。和諧與衝突彼此交錯,如同遠古的金屬微塵在星體內擦撞或熔化,重複著古怪又悲哀的呢喃。 我腦海浮現出疑問:這顆劇烈膨脹中的紅巨星周圍,若真的存在一個外星文明在繞行軌道上,那麼他們寫出這樣動人的音樂是為了什麼?會不會是另一種語言?或是對周遭其他文明訴說的悄悄話? 佳茵問道:「他們的星球是不是像地球的最終命運一樣,將會被膨脹的太陽埋沒?」我頓時無語,只能點了點頭。在感傷的樂音圍繞之際,我突發奇想,寫下了搭配這段曲調的歌詞:「我們曾燃燒於多重宇宙間的潮汐,在未命名的黑暗裡舞蹈。燈光不再,歌聲將是我們的墓誌銘。」 其實我們將閃爍解釋為音樂,也只能算是一種猜測,並沒有比克里斯基金團隊高明多少。但是能將它簡單轉化成憂鬱低迴的無言之歌,似乎並不是偶然。這份恐懼與悲傷極有可能來自一個孤獨文明最後的歌聲,利用了「音樂」這種對智慧生物極具穿透力的形式,逼近神經底層,不斷迴響,有如宇宙的共鳴。 我與佳茵面對面看著彼此眼睛,心情無比激動卻又沉重。我們雖然看似解開了這個謎團,但不知道他們如何讓恆星如此閃爍。是否以強力雷射光波振動造成干涉?還是用更先進的戴森球加以遮掩?能夠將樂曲刻進恆星結構中的物質文明,其科技程度已超乎我們想像。但這個外星文明也許早已滅亡,只剩下這一首歌;或者,他們還沒有死,只是遷徙到別的行星,但已將自己唱了出去。而現在,我們也開始和他們一起合唱了。 向天文研究機構遞交了解碼相關資料後,我發現夜空不再如過去那樣寧靜了,宇宙深處的餘音似乎像幽靈般空洞地盤旋著。每當夜深人靜時,我調整著無線電接收器,好像總會隱約聽到某種旋律。也許它並不是來自於哪裡,而是從自己耳膜深處發出的。 解碼被公佈的一個月後,佳茵順利完成了論文口試,網路預言過的各種災難亦未出現。克里斯基金團隊還在後續節目上解釋他們對古文字的誤讀,並公開否定陰謀論專家的說詞,宣佈此人被開除後企圖用「智慧生物的眼睛」來造謠,以獲取廣告商的資金。接著就是雙方狗咬狗的肥皂劇了,諸如陰謀專家出走其實只是另一家廣告商意圖加入贊助而編造的支線劇本等等。 然而已經太晚了,全球終於聯合修正了天文資訊法規與罰則,禁播這系列胡亂解釋天文現象的影片。這些節目各自發出了最後聲明,在全球聯手下架的困窘中倉促結束。後續的追蹤報導中,有人揭發了許多廣告商介入與調整的痕跡,只是沒有任何團隊願意承認節目是「完全」虛構的,他們只是充分發揮想像力並推展到極致。我轉頭向佳茵說:「是用金錢的力量推上去的吧?」 在遙遠的雪國裡,我們婉拒出席各方邀約的記者會,享受著蜜月假期。畢竟我們只是意外解出了這個謎題。當我們走出溫暖的小屋,望著星空繞著頭頂上的某個位置緩慢旋轉,天空依然清澈,星辰依舊璀璨。遠處響起了那首外星輓歌改編成的流行電音版本,但樂音卻依然在冰涼的空氣中漫延著無邊無際的哀傷寂寥。 我望著地平線附近的漆黑深處,那道三百光年遠的微弱光點,如今依然閃耀在真實夜空與虛擬星圖上,只是不再有謎語隱含在光輝裡。那顆曾被人類視為恐嚇訊號來源的恆星,如今已逐漸停止閃爍,僅呈現出一顆偏紅的普通星體。我們坐在岩石上,聽著風,也許還有自己腦中不肯停止的旋律。 她問道:「如果一個滅絕文明只能被壓縮成一段音樂,那麼我們對於存在的理解,是否也僅僅是一種頻率上的殘響?」也許這正是那首歌的本質!不是訊息,不是病毒,也不是詛咒。它是存在的遺書,是對虛無的反抗。在語言、科技與肉體都已敗退之後,唯有聲音還能穿越宇宙的寒冷與靜默。 我突然意識到音樂與死亡原來如此接近。世人終將遺忘了那首歌,進而遺忘了那顆星。記得某一首歌的最後一人死亡之後,也就等於這首歌死了。現在這首不屬於人類的旋律,等到我們滅亡後,也就不再活著了。 但是我回答:「不,能見到這顆星閃爍的,不是只有我們。就算只有我們發現了,未來我們的子孫也許能做到同樣的事!利用太陽的閃爍再將這段旋律重新發射到宇宙中,讓它繼續傳唱。」 「人類還未滅亡,但我們已經學會用音樂建造自己的墓碑了。」佳茵心有靈犀地下了結論。這餘韻就是一個文明的最後一首歌,也是一面照見存在本質的鏡子。「存在」也許不能被理解,只能被聆聽與欣賞。再度望向星空時,我又開始懷疑這段旋律是否也是一段更古老、更遙遠的回聲呢?這個問題則是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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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糕
突然接到 被愛意裹住的舒軟 像果凍,像精緻的蛋糕 不甜 正好 醫生囑咐:中度脂肪肝 忌甜 你說:賞味期三天 看花兒在琥珀裡凝固 只是轉身 茶涼的剎那 它已成 各方刀叉下的盛宴 夢醒時 我的特別 原是獨幕劇場 我才是提燈的人 在廢墟中 將你擦亮 成一座 不可方物的 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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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聚會
重逢如初見 五十年歲月雕刻 一張一張陌生的臉 一個微笑 一聲問候 鄉音依然 依然 依然是故鄉音調 老友真摯的對視中 我們一起躍入當年 當年我們正年少 淚滴考卷 汗灑操場 我們有一把一把的幻想 年少時候 我們是新綠的樹葉 我們是含苞的花朵 沒有果實沉甸甸的重量 隨風恣意飛揚 我們是小草 春來初青 我們奔向山坡 奔向曠野 要把大地塗抹到天涯 年少真好 無病無痛 無須折腰 昨天 父母頂著 明天 師長指著 今天 我們學著 走著 奔跑 喧鬧 也曾煩心成績 徹夜無眠 也曾為伊情傷 淚灑窗沿 歲月遮掩 往事沉澱 回憶時 深空繁星點點 有緣重聚 珍惜時光 讓我們一起回味 年少輕狂 勵志千里 競逐繁華 一路狂歌 風起雲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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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然而,今天命運卻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把之前的一切回歸到原點。除了秀香找到幸福的歸宿外,難道他注定要跟矮仔冬瓜結成連理,老天爺才會做如此的安排,果真如此,他只好認命。更何況他曾對來福嬸說過:「只要能幫他照顧好母親,其他對他來說都是小問題,他一點也不會在意。」既然話已說出口,他必須信守承諾,沒有反悔的餘地。 而且來福嬸也向他保證,林美女除了家事農事樣樣行,也絕對不是一個跛跤破相的女子。今天當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除了個子矮小面貌較差,但並非是殘障或智障,所以他沒有不信守承諾的理由。甚至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說過:「漂亮不能當飯吃,娶妻不是要來當花瓶,只要能勤儉持家,又能幫我照顧好母親,讓她老人家能躺在床上舒適地安享晚年,其他我都不會計較。」 所謂「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還有什麼理由責怪來福嬸媒人喙糊纍纍呢?不但騙取他八百八十塊媒人錢,還讓他花了六千塊聘金,娶來一個矮仔冬瓜,簡直讓他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啊!但這或許就是他的命,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命運。因此,即使再苦澀的果實,他也必須吞下,因為他無法抗拒命運加諸在他身上的任何事宜,所以必須認命。 但幸好,秀香已找到一個好婆家,嫁的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富家子弟,如果以她的美貌和賢慧,一旦當年姑換嫂成真,去嫁給那個頭大、身長、腿短又有一張老公仔面的矮古仔財,那才是她一輩子的悲哀!或許,老天爺已體恤她這個養女,當年寄人籬下又遭受養母虐待的苦楚,所以必須給予適當的補償。終究,老天有眼!(一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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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星顫
「高掛在黑天絨之外,是誰在眨眼睛?」當我隨口哼出這首老歌時,佳茵噗嗤地笑了出來:「你怎麼都在唱這麼老的歌?要是以後我們的小孩跟著唱不就會被別人知道我們是哪個年代的?」我回嘴:「如果路人聽到了發出會心一笑,也算是日行一善。」 不過我有聽出她的話中話,我那可愛的未婚妻正在暗示婚後的生活樣貌呢。只是我們必須等到她的博士論文完成,那可是她的熱愛排行榜第二名,僅次於我。誰知道好不容易艱辛進行到口試的階段,卻被一顆星星完全打亂了。 那是一顆不算遙遠的紅巨星,代號為「εCrv」,東方古人稱之為軫宿二,它位於一個不起眼的西洋小星座「烏鴉座」。由於已經耗盡了核心的氫,正邁向老年星星的死亡之路:不斷膨脹。它距離地球三百光年,一直在星圖的角落裡靜靜地燃燒自己,直到我收到緊急天文速報的那一天。 外太空國際聯合巡天望遠鏡「第二拉格朗日十五號」,剛偵測到軫宿二的光度出現了以前從未有過的不尋常閃爍,看似不規則的混亂,卻又像某種訊號。它並非行星通過恆星前方所造成的光度降低現象,而是複雜又持續進行的微弱起伏。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各國天文台也陸續證實了這個異常,甚至有部分觀測站偵測到閃爍頻率中具有重複的結構,就像摩斯密碼或更複雜的某種編碼。 佳茵聽到這個天文界才會注意的新消息時,不禁問道:「星星不是本來就會閃爍嗎?為什麼會引起科學家注意?」「嗯,這個問題問得好,其實在地表看到的閃爍是空氣流動造成的,外太空沒有空氣,那裡的望遠鏡並不會被干擾,理論上不該會這樣。」我順便繼續稱讚她:「看你天賦異稟、頭腦精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科學奇才呀!」於是乎我的腰眼馬上中了一記繡花拳,卻如同按摩般地舒暢。 如此冷門的天文新聞被全球媒體加油添醋地報導後,竟然在網路上湧現了數以萬計的瘋狂猜想。有人說這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閃爍必定是刻意加工而成,是外星智慧生物的呼喚,有人說這是一種星際規模的警告,還有人聲稱這預示著宇宙災難即將降臨。一星期後,網路與傳媒全被軫宿二的相關訊息淹沒,這些無法證實的傳言被流傳與渲染後,開始引發各種不必要的恐慌。 崩潰的前奏從大型城市爆發,陰謀論迅速蔓延,人們開始盲目地囤積日常用品,一些宗教團體甚至將這個閃爍視為神的「天眼」,藉機開始招募信徒,聲稱審判日將至。某些國家想要設立防火牆,控制虛假資訊或謠言,但越是封鎖,就越引人懷疑。 還有報導提及一份被駭客外洩的文件顯示,全球有幾個政府早已知曉軫宿二的異常行為,甚至試圖以大型無線電發射站回應這顆星體的訊號,不過又有人踢爆這是人工智慧寫的假新聞,讓整起事件越添迷霧。我的工作除了天文學之外,也對密碼演算法有些興趣,於是好奇地下載了國際聯合天文機構公開的星體閃爍資料,試著用已知的量子解碼方法來計算一下,不過並沒有什麼進展。 想要解密的人當然不只我一個,在此混亂之中,一個被稱為「克里斯基金」的神秘金主公開宣布要出資組成解謎團隊。成員包含了解碼專家、語言學家、天文學家、宇宙生物學研究者、退役情報員與一名知名的網紅,他專門用陰謀論來判斷新聞後面藏著什麼內幕。 他們不斷前往世界各地被遺棄的觀測站,搜尋封存的資料庫,或潛入已被政府接管的天文設施,意圖拼湊出訊號的原始意義,還每隔幾天就公開他們的進度。這個節目迅速成為全球收視率冠軍,廣告商想買時段還得排隊好幾個星期以上。他們當然不會是唯一藉機發財的人,收視排行第二名的直播團隊是一個名為「光之遺民」的小組,他們宣稱自己才是真正知道星辰秘密的人,不過兩星期後又被後起之秀壓倒並完全消失了。 克里斯基金團隊在一次危險又差點失敗的任務中,聲稱在喜馬拉雅山附近的簡陋天文觀測所中發現了一個古老的外星中繼裝置,雖然外表看起來只是個生鏽的鐵盒。他們利用這個神秘裝置來研究軫宿二,竟然推論出它並不是自然恆星,而是一個具有心跳般的外星建構體,可以運用星體的明暗光芒,試圖向宇宙角落傳遞訊息,內容似乎是: 「他們已醒來。」 這種聳人聽聞的新聞一發佈,隨之而來的當然就是聚眾示威與零星暴動,第一起重大事件發生在巴黎,竟然有人襲擊天文研究機構,聲稱要摧毀「接收地獄信號的裝置」。接下來的幾週,在倫敦、紐約、東京等地都爆發了類似模仿。還有人在網路上公然宣佈獵殺科學家的違法企圖,甚至出現一些學者在出差後神秘失蹤的小道新聞,但是無法查證。 未婚妻的研究所口試,就因為學術單位不斷被恐嚇,只得暫時延後了。我們雖然覺得整個事件延燒到這種地步有點荒謬,但還是得默默接受。由於她寫的博士論文實在太過冷僻,指導教授說這世界上只有三個人會看。我開玩笑說:「該不會是一個還沒出生、一個已經死亡、最後這一個不能說?因為作者必須殺掉那個看過的人?」說完後馬上被她拳打腳踢一頓。我笑著躲開後,又拿出下載資料,想著要如何把它用在我們的婚禮上,當做一種無法按照計劃完成人生大事的小小諷刺。 克里斯基金團隊的節目因為採用跨國製作方式,沒有任何一個政府能全權管制,因此規模越做越大。這星期的他們聚集在積雪封頂的山脈前,看著那個鏽蝕的外星中繼裝置,表面不斷滲透著微弱藍光,像一隻沉睡後即將甦醒的眼。裝置發出的規律信號,每一次脈衝都像心臟跳動,幾位成員在靠近時甚至會產生耳鳴與短暫幻覺。 團隊中的語言學家企圖將訊號頻率與古代的楔形文字比對,驚駭地發現其中存在一種聲音和語言的映射結構。這可能代表中繼裝置不僅在傳送訊息,它也能「聆聽」。在深入分析後,他們還原出一段破碎訊息: 「我們是監視者。第五象限已破裂。他們聽見了。逃亡無益。」 這段話一旦公開,恐怕會讓已在崩壞邊緣的世界徹底墜入瘋狂。因此他們決定不能公開,至少現在不行。那麼現在為何全世界都知道了呢?原來團隊中那位陰謀論專家私自將這段訊息偷錄下來,上傳到網路,並附上自己的解讀:「我們被欺騙了。人類不是孤單的,但我們也不是自由的。」 他還在片中繼續聲稱自己潛入過月球背面的聯合太空站,因為那裡藏有從未公開的訊號接收器,可以追蹤軫宿二的信號。他分析後竟然發現,宇宙中應該不只一個軫宿二!它實際上只是一組「座標定向器」的一部份,這些定向用恆星就像是宇宙中某種智慧生物的「眼睛」,他們透過這些眼睛觀察多個角落,以便選擇合適的時機與通道入侵。他推測我們人類只是一種觀察樣本或培植品。 更令人擔憂的是,他認定五百光年內的其他星域定向器也被軫宿二誘發而開始同步閃動了,只是微弱到難以偵測。這時螢幕中的他面對無助又絕望的大眾,突然自信地表示人類其實還擁有一絲希望,因為他已利用中繼站的語言模組,發送一個假訊號,聲稱「地球已失去生命跡象」,想要讓設置者相信這裡已被侵蝕且不適合生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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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盤
以圓盤型態承載聲音記憶的黑膠唱片,對台灣的音樂發展而言,除了是播放工具,也記錄了那些年代的文化脈動。 年輕時的鍾永熹在關西鎮上經營電器行,也販賣唱片,開始對當時剛在台灣風行的黑膠唱片,興起了蒐藏的念頭,沒想到一路收集下來,竟然蒐藏了兩千餘張黑膠唱片,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鍾永熹說「我收藏許多黑膠唱片,就是想讓更多人了解這些舊時代的美麗。」兩千餘張黑膠唱片,涵括了那個年代的知名歌星與膾炙人口的歌曲,每一張唱片都是一個獨立的故事,當它呈現在旅人驚艷的眼眸時,也成為仙草博物館內一道亮麗風景。 黑膠唱片是相當脆弱且講究保存方式的媒介,保存得當,可以維持良好音質。鍾永熹說「唱片最好像書籍一樣垂直擺放,避免傾斜或長時間平放,否則容易導致盤面彎曲變形。」黑膠唱片承載的不只是音樂,也是時代的溫度與記憶,要讓這些經典旋律歷久彌新,正確的保存與保養方式至關重要,黑膠唱片對環境極為敏感,應避開高溫與濕氣,避免將唱片置於陽光直射處或接近冷暖氣出風口,避免材質老化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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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風裡想你
我們曾被風輕吻 唇印 蕩漾湖心一葉輕舟 我們曾在亭中相遇 看楊柳與微風竊竊私語 桃花悄然紅了 似懂愛情的甜 我們曾在風中飛翔 夢想長出翅膀 從你唇邊唱出未來模樣 那時的風 溫柔如你掌心 熱烈如你眼睛 而今 我在風裡想你 也等你-- 如風曾擁我入懷 我亦試著擁抱風 卻抱不住 如同再也碰不著你 原來 風從不為誰停留 情深緣淺 來來去去 像你 也不像你 只是你 終究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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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第十五章 臨近中午,來福嬸大搖大擺來到他們家,後面跟著一個頭大、身長、腿短的矮個子女子。她梳著兩條辮子,穿著一套印有紅色花紋的衣服,因為寬大不合身,讓原本不起眼的個子看起來更顯得矮小。走近一看,臉上不僅沒有青春女子艷麗的光彩,反而有一副滿是皺紋的「阿婆仔面」,加上擦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就好像是歌仔戲中的丑角。她,就是媒人來福嬸口中,家事農事樣樣行的林美女,但來福嬸事先亦已說過,名叫美女,人不一定長得美。 大箍呆不也說,只要能幫他照顧好母親,其他對他來說都是小問題,他一點也不會在意麼。既然這樣,就不能怪她媒人喙糊纍纍。然而,這個女子對大箍呆來說似乎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於是他不斷地思索,久久,終於找到了答案,她不就是當年玉姆仔要介紹他們姑換嫂,跟阿德住同一個村莊的林家妹妹麼?也就是阿德指給他看的那個蓬頭垢面,頭大、身長、腿短,還有一點老態的矮仔冬瓜。 大箍呆看到這幕情景一時愣住,西安和秀香也感到不可思議,來福嬸真是媒人喙糊纍纍啊!怎麼幫他介紹一位個子尚不及他胸部的女子,而且還有一副滿是皺紋的阿婆仔面,除非男的是殘障或智障,在不得已的情境下,才會娶這種女人做老婆。雖然他的綽號叫大箍呆,可是他一點也不呆,而且好手好腳、相貌堂堂,來福嬸簡直替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當年母親要替他和秀香跟林家兄妹姑換嫂時,要不是他親自去找阿德看個究竟,一旦成定局,除了他娶的是矮仔冬瓜,秀香也會因此而嫁給一個頭大、身長、腿短,有一張臭老的老公仔面的矮古仔財。幸好從阿德的口中得知林家的一切,而且在他堅決的反對下,才沒有讓這樁姑換嫂的婚事成定局。(一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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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斷的頭髮故事
頭髮是皮膚的一部分,對頭部有保護的功能,夏天可防日曬,冬天可禦寒,也有助於汗液的蒸發。頭髮的生長速度約為每月1~1.5公分,如果太長則有礙儀容,如同耘草,必須時加修剪。根據記載,古埃及人以尖石和貝殼等原始工具刮掉頭上和臉部多餘的毛髮。 可是「孝經」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故漢人成年後,除了必要的修剪,並不隨意剪髮,男女都將頭髮綰成髮髻盤在頭頂,如古裝片所見。當時的理髮稱作「梳櫛」,意指梳理頭髮,乃使用稱為「篦櫛」的工具來整理頭髮,因此為人整理和裝飾頭髮的人被稱為「篦頭師傅」。 到了明朝滅亡,清兵入關,新的政權頒佈「薙髮令」,強制漢人剃髮易服,區別服從者和反抗者,以便統治。所謂「薙髮」就是剪個「半月頭」,將前顱的頭髮剃光,後顱留下的長髮則紮成辮子,這種醜陋的髮型為漢人深惡痛絕。 在美國西部電影中,偶而看見19世紀的築鐵路華工蓄留這種怪異髮型,備受歧視。更甚者,1903年(光緒二十九年)8月14日,駐美領事館的陸軍武官譚錦鏞在舊金山的街上被警察掀掉帽子,拉著辮子戲弄和毆打,身為清國的外交官員,他深感士可殺不可辱,最後在領事館吞吸煤氣自盡,成為國際外交史上的悲劇。 孫中山奔走海外時,許多革命志士都紛紛剪掉辮子,留起西裝頭(Bussiness-man cut),1911年民國肇建後即斷然廢止「薙髮」,街上的剃頭擔子被理髮店取代。流風所及男士遂把兩側的頭髮剪短或剃光,頂部的頭髮留長,抹油向後梳,在正式的場合搭配西裝和皮鞋,成為上流社會的標準儀容。這種油頭又稱龐巴度髮型(Pompadour),竟然源於一個女人──法國國王路易十五的情婦龐巴度夫人。 1960年代的影歌星髮型常為年輕人模仿,例如學「貓王」艾維斯‧普里斯萊(Elvis A. Presley),將頂部的頭髮弄得蓬鬆,稱為「飛機頭」;也有人喜歡捲髮,認為可以顯現性感浪漫的氣息;英國搖滾樂團「披頭四」(The Beatles)不僅對現代音樂有著最深遠的影響,他們的拖把式髮型(Mop Top)也曾經流行歐美。在反越戰和崇尚波希米亞主義的年代,興起了「嬉皮」(Hippie)的次文化,年輕人蓄留長髮,不修邊幅,被貼上頹廢的標籤,成為海明威所稱的「失落的一代」。 1969年的台灣民風保守,教育部對中等學校男女學生的頭髮型式與長度予以規範,要求男生以蓄平頭為原則,女生則不得燙髮、髮長不超過後頸髮根,所謂的「清湯掛麵。不同的學校有不同的要求,男生的平頭多指三分或五分頭,開學時必須通過教官的尺寸,差之毫米常被責令剪短到合格為止,至於女生如此對待,未免太暴殄天物。 當時西門町常有警察取締長髮的行人,凡有看不順眼的,將被送往中山堂附近的市警局理髮部強制修剪。我記得報紙曾經刊登一件社會新聞,某國立大學教授是留美博士,因為頭髮過長慘遭修理,事後他非常氣忿,學校也譴責警方執法過當。不合理髮禁延續到2005年9月纔被解除,從此學校尊重基本人權,不再將髮禁納入校規和懲處,我們這群老頭們不禁怨嘆生不逢時。 理髮是生活的日常,學生時代都是在家庭理髮店解決,最初洗頭是用南僑肥皂,後來纔有了洗髮乳。早期理髮很單純,髮姐憑藉的是頂上功夫,台式的服務較複雜,除了剪髮,也涵蓋刮鬍、修面、掏耳、染燙、搥背、鬆筋等項目,顧客付款後都會敬菸一支。我幾乎不曾抹油吹風,祇有訂婚和結婚,等辦完事就趕快洗頭,我生怕被固定髮型的金屬熱風機燙傷,以及不習慣丹頂髮蠟的味道。 1980年代,台北的市區忽然興起一些「觀光理髮廳」,經過門口望去發現座位總是空的,髮姐不務正業,都在密室裡做「馬殺雞」。1984年,空軍總醫院對面出現一間宮殿式的「文化城」,以出租座椅的方式招徠上百名髮姐,城開不夜,豔名遠播。雖因違規使用和變相從事按摩屢遭取締,仍然紅極一時,1988年終因一場火災結束營業,還給健康路的健康生活。 出國唸書時遇到理髮的問題,小城市的理髮店不好找,還要學會幾句英文用語,纔能正確地描述期望的髮型,因為有些老中講得不清不楚,結果剪了一個怪頭回來。美國的理髮和台灣截然不同,是先洗頭後剪髮,剪完後再用吸塵器除去髮渣,我不習慣這種方式,特別聲明自己洗頭,收費是美金5元,有的老中乾脆對著鏡子剪,為了節省一筆開銷。 在軍中為了好整理,我一向是簡單地理個平頭,都是白天到空軍官校的福利社處理。有一次因有上級要來視察,下班後換上便服,就近在一家附設男士理髮的髮廊修剪,纔剛坐下看報紙,沒注意到她貿然拿起推子,在我的頭上划出一條旱溝,我生氣地反跳起來已經太遲,她連忙陪不是,說以為我是「做兵」的,應該是理五分頭,簡直啼笑皆非,搞不清楚我是空軍上校! 我退伍後去大學教書,怕學生覺得我太嚴肅,纔開始留長頭髮,每次剪髮都是回到住家附近的理髮店。那家店剛開業時有四張理髮椅,讀大學起就固定由老闆娘修剪,幾十年過去了,烏黑的頭髮逐漸稀疏,參差了白髮,她的店換了幾個地點,祇剩下她一人在慘澹經營,說現在的賣場或捷運車站,到處有「百元快剪」,專業理髮已走入黃昏,我平均6個星期去光顧一次,不洗頭,付5百元,給老朋友一點小惠。 以前我對理髮店的紅藍白三色柱(barber pole)惑然不解,經過一番查究始知它的源頭。原來在16世紀的英格蘭理髮師兼做放血的工作,被稱為「理髮醫師」(barbar-surgeon),以為放血可排毒治病,因此理髮店的門前放置一個盛滿血液的罐子,十分噁心。1543年,英王喬治二世成立皇家外科醫學會,禁止理髮師做這種工作,之後旋轉的三色柱取而代之,成為今日理髮店的標誌,紅色代表動脈血,藍色代表靜脈血,白色則指扭曲的繃帶。 最近看了一部有關理髮店的電影,金馬獎影后陸小芬睽違20年後回歸大銀幕,化身職人髮姐,演出「本日公休」的好戲。我也想起柯俊雄和恬妞主演過「警告逃妻」,也是發生在理髮店裡的喜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