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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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呂坤和金沙半日遊兼懷其兄長呂甲乙拾掇
「雨後江山自然的心象呂坤和畫展」,展期從 二○○九年八月一日起至八月二十六日假北巿和平東路一段129之1號【師大綜合大樓】藝廊展出,浯島子弟能在台與其他畫家在台競茂,這是福建省民的光榮,所以從金門日報知道坤和展覽報導伊始,我便打電話給坤和補送請柬,建請以福建省政府主席名義送中堂乙幅,以示祝賀,簽奉可後隨即以薛香川主席名義寫了「浯島之光」中堂寄達展場用資祝賀。隨後我因赴台參加公務人力發展中心於八月十七日所舉辦的「98年度公務人員促進經濟發展研習班第2期研習會」,我提前於八月十五日搭機赴台,趕至展場參觀了他的畫展。其實畫我是外行,但以坤和的畫,儒林補習班老闆肯花上百萬元購買,可見其畫作有一定的行情,何況當天買他畫的儒林補習班老闆的弟弟周明奇、儒林補習班班主任葉肯堂也趕到場,可見一斑。中午一起吃了便餐後,金門日報特派員楊樹清、時報週刊採訪中心副主任楊肅民,陳水冰校長夫婦、陳淑慧小姐等人也相隨到來給坤和捧場,隨後大伙再至另一四人聯展場所台北市福華師大藝廊參觀,一起在坤和一幅已賣出的畫作前合照留影後,我因另有事先行離開。 畫展展期尚未結束,坤和又匆匆忙忙趕回金門參加他的胞兄呂甲乙先生的祭祀。呂甲乙先生不幸於2007年8月17日(農曆七月初五),因聖帕颱風來襲前,於東村自宅為做防颱措施時,不慎踩破了擋雨棚栽跟頭,致顱骨嚴重破裂,合併腦挫傷出血重傷不治身亡,其實該颱風原本是雙眼的強烈颱風,致人心惶惶趕緊預做防颱準備,誰知後來轉為輕度颱風,對金門跟本沒什麼影響,隔天在山外菜市場驟聞噩耗,晴天霹靂,嘆天意與造化弄人,白忙一場防風措施卻且連生命也賠了進去,實情何以堪?金東地區也損失了一位書法家。 我與呂甲乙先生雖為毗鄰村落,由於他年長於我,算來是長輩,平常雖然認識但少有交集,只有95、96連續二年在料羅社區舉辦的為社區居民書寫春聯的場合見面過,尤以第一年受邀在料羅社區書寫致贈社區居民春聯,當天中午社區理事長邀請各執筆書寫者及相關社區幹部在西村請吃飯,在觥籌交錯中,覺得其人豪邁熱情,還帶著他私人浸泡的苦瓜酒與大家分享,甫於金寧鄉公所秘書職務退休不久的他,本可在家含飴弄孫,享天倫樂事,但他確更樂於為自己社區的學童義務指導書法,有一次為因他赴台檢查身體,里長呂玉華請我代替他每週六例行二小時的書法課,他的無私與熱心更贏得我對他的尊敬。 且說民國六○年代末期,土樓陶藝家呂榮和所設的陶瓷廠,嚐試用染紅的瓷壁磚書寫對聯,然後燒製安裝在新蓋的房屋大門,當時還風行一時,69年我家新蓋房子的大門對聯即是出自於此時期呂榮和燒製的對聯,而書寫者即是呂甲乙先生,目前金門有些祠堂、廟宇對聯許多是出自呂甲乙之手筆,可惜皆無落款。值得一提的是,沙美萬安堂對面之勸世八箴文化照牆背後,有一篇「三忠王初來沙美之歷史乩示原文」,沙美萬安堂理事長張雲盛先生委託陳為庸兄覓地區書法家書寫,為庸兄打電話給我說:「不曉得找誰書寫較適合」,吾不加思索即推薦呂甲乙先生。世事難料,我想該萬安堂照牆用雲南白石刻成的作品,除了宣紙作品外應該是他生前惟一有落款的石刻遺作吧!尤其來不及受邀於2007/10/26 日萬安堂《勸世八箴》文化照牆揭彩,甲乙宗長便與世長辭,讓人不勝噓唏!當天參加坤和畫展時我提及了這段插曲。 坤和返金參加其兄長之新祭之時,2009/8/23 日我約其到我家來陪我吃了中飯後,問我有沒有空,陪他到萬安堂看其兄最後遺作,我瞭解其用心立即答應,由他開車直奔沙美,世間最難得者兄弟,撫摸兄長書法遺跡,睹字思人,坤和是畫家;其兄是書法家,玉昆金友,羨兄弟之俱賢,原花萼相輝;兄弟聯芳、堂棣競秀,而今手足分離,如雁行之折翼,讓人感嘆人生無常,哀哉!令旁觀者的我也感覺動容。 隨後到山后造訪地區油畫家梁文勇先生,在他的工作室賓主列座,泡茶聊天,文勇兄非但油畫功力了得,對地區祖厝、祠堂、宗廟之彩繪有深入的研究,講究彩繪的內涵與歷史源流的注入,賦予宗廟俱有生命力的型塑,看來金門一些從事廟宇彩繪者,恐無能出其左右者,如此頗俱才情之畫家,不修邊幅,放浪灑脫,不時口出髒話,不拘小節,是比較美中不足的地方,雖然同為畫界好友,惺惺相惜,不過在回家的路上坤和對其孟浪行逕仍有微詞,我倒認為其特立獨行才是他最真實率性的一面,也才更像一個藝術家吧! 辭別阿勇哥,與坤和沿路瀏覽風光漸漸走向返家的路,倏忽想起碧山新豎立了二支風力發電的風車(有一天晚上我在跑步無意中看到運輸風葉的過程),經深入追問,其風葉每支三片,每片達四十公尺,是由超長的連結車由台灣乘浮動船運到金門,金門馬路窄狹,轉彎時需要好幾次修正角度,可謂工程浩大,據說二支風力發電足夠提供金門一半的電力。看完風力發電,太陽已西偏,又到東溪看看甫修繕完工的鄭氏家廟後,坤和再趕行程至新前墩(其姊家人皆不在家)、再至東沙尾、最後到下新厝等村落看看一些久未謀面的親戚,到下新厝不久太太便打我手機在找已一天不見的老公--我吃晚飯了,坤和旋即送我回家,留他吃晚飯他說有事即行告別,草草結束了半天與他同遊金沙的行程。 是的,坤和此行之主要目的,除了是回金參拜其兄長的新祭祀,表徵人弟一份思慕外,也想看看我對其所提及他兄長最後遺墨情節的追懷,當他撫觸兄長生前最後的遺作時,孺慕追思之情溢於言表,顯得有些落寞傷感,兄弟之情血濃於水的襟懷,表露無遺,此係在情理之中!映照現實,難得幾回是兄弟,嘆此生不長久,悲歡有幾何?而今已兄弟情猶在,願望雖已了,睹物不見人,現攻讀博士學位的他,隔天參拜了兄長的祭祀後,又即將要趕回台灣的行程。生活不就是如此嗎?盪漾、漂泊為了就是對家鄉的親朋故土一份情愫與眷戀,和對這塊夢土無法割捨、揮之不去的情懷,鄉愁依舊深濃,未來坤和將持續延展著他「雨後江山自然的心象」這條執著於心懷的藝術創作理念道路,讓我們深深地予以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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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老弟,你剛才怎麼把我制住的?」 「我在大哥腋下點了一下。」 「乖乖!那不是點穴法嗎?」 「就算是吧。」 萬大明會點穴的事,在郭家上下傳了開來,大家一反剛來時的冷漠,都對他客氣起來。特別是郭小姐,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郭懷一一兒一女,喪偶未再續弦,兒子留在內地,女兒成為郭家的半個主人,當天就吩咐下去,給萬大明更換房間。萬大明無意更換,當下人說出是小姐的意思,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第六章 臺南有吳園者,為荷蘭甲螺(結首)何斌之故居;其水可達安平,港道猶存。嘉慶間,富紳吳尚新改建邸宅,旁拓花園,池水假山、迴樓曲榭,高低上下布置得宜,談者以為臺灣第一。顧吳之子孫日就凌夷,至標賣償債,則今之臺南公館也。──連橫《雅言》﹝註﹞ 郭家的三合院有前後兩進。後進正面有四間房子,兩廂各三間,郭小姐安排萬大明住在右廂正中的客房。 客房比原來住的那間耳房大得多。室內除了床舖,還有桌椅櫥櫃等家具。正對院子的一面,開了一扇小窗。對著門窗的那堵牆,張掛些字畫,無不筆意恣肆,不拘成規,一看就知道出自閩派書畫家手筆。 ﹝註﹞:連橫,字雅堂,台南人,日據時期著名詩人及史學家,著有《台灣通史》等。 第二天(四月二十二日,陽曆六月一日)一早,就聽到小姐練拳的呼喝聲。南派拳術大多借助發聲增強氣勢,小姐練的太祖拳,正是南拳的代表性拳種。有了上次經驗,萬大明哪敢「偷看」,他已經起床,為免嫌疑,乾脆躺回床上。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呼喝聲才止住,萬大明以為小姐已經練完拳,剛要起身,聽見有人走近,窗外出現一道人影,透過窗櫺,分明就是小姐!她喘著氣說: 「喂!你這個人怎麼搞的?沒有窗戶,你開門偷看。現在有窗戶了,又不看了。人家打得快累死了,你就不出來指點我一下嗎?」 萬大明只好走出房間,向小姐作個揖,低頭不語。小姐噗哧一聲笑了,她抹抹臉上的汗,咕嚕著大眼珠說: 「我叫郭玉鳳,我再打一趟拳,你看看有什麼毛病?」說著認真地一招一式地打起來。 太祖拳相傳是宋太祖趙匡胤創立的,具有剛柔並濟、虛實兼具等特點。萬大明一眼就看出來,小姐的拳法和劉三一樣,一味剛猛,遇到真正高手很容易被抓到破綻。 郭小姐一打完,就催著萬大明品評。萬大明推說自己練北派長拳,對南派拳法沒有研究,但仍婉轉地說:「不論什麼拳,都得剛柔相濟,小姐的拳如果再柔一點就更完美了。」 「太祖拳是劉師傅教的。」小姐撒嬌地說:「爸爸不肯教我,只能跟劉師傅學,以後你就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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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協奏曲
「我,對金門有承諾,所以,跟著夏天又回到了金門。」一句簡短的台詞深深的打動我的心,於是,夏天協奏曲在金門放映時,如此淒美的愛情故事,迫使我到社福館給他看個兩遍。 阿寬與沙蟲在網路上看到北一女的學生彈奏鋼琴但萬萬沒想到「她」暑假來到了金門,而剛從金門高中放暑假的阿寬騎著腳踏車經過阿輝伯的田,一台機車開過,坐在姑姑後座的「她」,偶遇這位男主角,兩人四眼交目,一段愛與美麗的邂逅誕生了。 這時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OS湧上心頭「操!在金門這19個年頭的暑假騎著腳踏車趴趴走也沒有如此的奇遇,為何阿寬幫阿輝伯送個菜就有如此好的福利」,不過,人家說有夢最美,我相信這個夏天一定會來的。 劇中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話「每一條路都一定要有盡頭嗎?」不!劇中告訴我們騎著機車,繞著金門圓環 ,即沒有盡頭的束縛,尤其是被警察攔下時,那種至高無上的FEEL才是真正的樂趣,我相信在夏天協奏曲的庇廕之下,違規騎車將會是金門人的潮流,而我也將引領這個潮流 走向先驅SO NICE! 「阿寬 我有點喜歡你」女主角用之前砲戰時對大陸同胞心戰喊話的大聲公向阿寬告白,在金門吃喝拉撒了這麼多年的我,竟然沒想到這是個告白的好地點。女主角的這一句話,相信不久將成為金門人告白的最佳場所,頓時讓我覺得擺放在那多年的大聲公,原來它是這麼好用,而我是多麼的需要它。 夏天協奏曲把金門拍得美美的,重點是至死不渝的愛情和精采的結局,留給觀眾無限的遐想,而當時坐在我前面那排的觀眾,可能也因此,感觸很深紛紛拿起面紙拭淚,尤其在背景音樂的衝擊下的那一瞬間,她們哭得比女主角還慘,個個哭得抑揚頓挫,簡直比劇情還精采,使我的眼神不經意的朝他們望去。 『世界上的任何兩個人,最多只要透過六個人,就能產生連結,透過六個朋友的朋友,就可以認識你最想認識的人』,那……我連結出來的那個人在哪兒?耐心等候,期待明年夏天,夏天!等等我。 藍天、白雲、海風、沙灘、候鳥,正是金門夏天的味道,如此美麗的風景,加上男女主角的愛情故事,導演,你成功了!看完夏天協奏曲,讓我這土生土長的金門人感到驕傲,金門的的美景經由導演的巧手一推彷彿是座仙境,導演把金門人那種「想愛卻又不敢放手追求」的純樸個性,描寫的淋淋盡致,讓我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跟導演說聲:「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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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戀龍眼好滋味
龍眼的產季一到,只要看到小貨車沿街兜售或攤販擺設,內心就有股衝動去買個幾斤,從來不試吃也不問價格,因為小時候對龍眼那一份特別的情感緊密聯繫,毫不猶豫整箱整籃買回家,喜歡和左鄰右舍親朋好友一起分享的甜蜜溫馨,也是多少緬懷彌補童年的窮困匱乏生活。 童年時候,村子裡有一棵年年結實纍纍的老龍眼樹,就在派出所的圍牆邊,緊鄰村民活動中心,那裡是我們成天玩鬧嬉戲的場所,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得玩,不做壞事、不是壞人,警察大人一樣是人,有什麼好怕的!茶餘飯後,大人們群聚在活動中心騎樓下屋簷下閒話家常,偌大的廣場是小朋友追趕跑跳碰的運動場,龍眼成熟的季節,只要一抬頭就可以望見結實纍纍好不誘人的龍眼,令人垂涎欲滴大吞口水,物質匱乏經濟拮据的年代,三餐可溫飽就是莫大幸福,除非逢年過節祭拜神祈祖先才有水果可吃,汗流浹背口乾舌噪的當下,大顆大顆的龍眼在眼前搖晃,好不誘人! 相偕齊聚共遊嬉戲的童伴們,大大小小連背帶爬的全玩在一塊,么妹尚未送人撫養時,天天由我們幾個姊妹輪流揹著一起玩耍,玩得興高采烈樂不思蜀,根本不管背上弟弟妹妹肚子餓不餓,襁褓中的么妹哭聲大作,四姊連哄帶騙說要摘龍眼給她吃,被我們聽到了,個個眼睛張得如銅鈴般大,喜出望外等著四姊摘龍眼,四姊在村子裡是有名的「赤爬爬」,名聲響叮噹的紅頭髮捲毛「赤查某」,全村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怕她幾分,曾經有鄰人來我家院子裡偷摘未成熟的芭樂吃,當場挨四姊河東獅吼訓斥責罵,叫聲傳遍整個村子,院子裡幾棵果樹可以瓜熟蒂落免於受糟蹋,全歸功於四姊的兇悍。 既然四姊開口說要摘龍眼,就一定會有龍眼吃,我們抬頭盼著望著,原本不太餓的肚子,看斗大的龍眼隨風招搖誘惑而飢腸轆轆,四姊取來一根長竹竿,左顧右盼未見半個大人人影,趕快動手打龍眼,眼見一大串龍眼就要掉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一聲吆喝:「大膽小鬼,跑來派出所當小偷!」經此咆哮,個個沒命似的拔腿就跑、一陣鳥獸散,四姊背著么妹跑得更快,不忘邊跑邊回頭大聲頂嘴:「小氣鬼,喝涼水,龍眼生這麼多,分一些給我們吃,又不會怎樣!」還對著警察大人扮個很不屑大吐舌頭的鬼臉,早就聲名在外的小女生,今日總算大開眼界,作賊喊抓賊,膽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龍眼沒偷摘成功,各自回家翻箱倒櫃找東西吃,飯桌上有剩菜剩飯拌醬油就不錯了,剩飯是地瓜多過白米飯、剩菜是蘿蔔乾或醬瓜,家中有個櫃子像保險箱一樣,偶爾有親戚造訪,幾乎不會空手來,伴手禮是鄉下人的熱情習俗,禮輕情意重,母親會把東西放在裡頭,都等全家人到齊了才慢慢享用,家住白河鎮的舅公有塊山坡地出租給別人種水果,他是最受我們歡迎的長輩,只要他來訪過後,家裡就有一陣子可以天天吃水果,節儉成性的母親,總是千叮嚀萬交代等到哪天有祭拜神祈祖先後再全家共享,那個櫃子就成了我們百般無聊時覬覦的對象,也是我們日夜渴望的神祕寶藏藏身處。 不管母親如何耳提面命絕對不可以偷吃,鬼靈精怪的四姊總是有辦法不著痕跡偷偷摸摸順手跟神明祖先商借一丁點水果糖果餅乾解饞,每次看她下手前對著空中一番膜拜口中唸唸有詞,然後笑嘻嘻一小顆一小塊大方與眾多手足品嘗,容易滿足的窮困匱乏年代,罪魁禍首卻要依賴情深義重的四姊承擔,父親的「竹仔枝炒肉絲」已經司空見慣了,根本不足為奇,「細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是父親嚴厲譴責懲罰的主因,不管四姊如何咬牙切齒大膽頂嘴,果真如此,幾十年後的今日,她可是頂頂有名童叟無欺循規蹈矩的生意人。 炎熱的盛夏,懶洋洋的夏日午後,總覺得房間有股異味,是甜中帶酸的汗臭味,暑假裡我們可是很勤勞打掃,榻榻米天天都搬到院子裡曬太陽,枕頭被子也沒敢忘了行日光浴,何況大家都長大上小學了,根本不可能尿床,可是房間裡那股令人聞了噁心想吐的怪味道,真的是叫人受不了,莫非大通舖床底下死了老鼠? 這種鑽床舖底下的大事,當然是要派身材最嬌小的弟弟出面,誰叫他是男生,勇敢的表現就要趁此時,鑽出來的小勇士手上拿了幾顆玻璃珠,根本沒有死老鼠也沒有臭味道,那麼是什麼東西發臭? 有天晚上在客廳看電視,怪味道刺鼻,全家大小一起發揮「好鼻師」的功力,四姊一馬當先,原來味道是從電視機旁的廚櫃裡跑出來的,打開一看,一大串龍眼早就變成龍眼乾,只是還有一些些水分沒脫乾,我們好氣,竟然有這麼讚的水果放到壞掉,幸好沒長蟲,要不然就慘不忍睹了。 經此事件後,媽媽一改常態,只要有親友送東西來,一定先問過最有威嚴的一家之主,只要爸爸點頭同意了,全家人樂得加菜笑呵呵! 那件派出所偷摘龍眼事件還沒結束,管區警員來查戶口時,剛好爸爸在家,幾句寒暄後,話題竟然提到老龍眼樹今年結果如何?弟弟耳尖聽到了,趕緊通風報信,打算跑出家門去和玩伴們混一天,前腳尚未來得及踏出,爸爸已經拿了家法──籐條,在屋簷下等候,不只是四姊挨打,手足個個有份,好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罪魁禍首多打數十下,背上的么妹也沒放過,不管她聽懂不懂爸爸嘮叨幾句:「可別學姊姊亂來,小小年紀當小偷……。」應該是說給我們聽的吧! 事後才好笑,管區警員聽聞家父嚴厲管教、一頓毒打,可能於心不忍內心不安,何況他是始作俑者,某個熾熱的午後,院子裡蓮霧樹下蟬鳴鳥叫一樣盡職擾人清夢,遠遠地見管區手提一大串龍眼笑咪咪走來,一點也不像印象中威武驚人的警察大人,低聲下氣客套萬分地跟媽媽說:「今年龍眼生得多,拿一些來給小孩子們吃……」。 我們吃得可高興了,不吃白不吃,可是四姊就不一樣了,連正眼也沒瞧一下,更別說是大啖一番,這樣也好,少了一個對手爭食,我們幾個手足的肚皮撐得好飽,四姊有義氣要學古代俠客,可是要吃大虧,食指浩繁的年代面子不值錢啦!小心靈裡總認為,媽媽把水果藏在櫃子這麼隱密的地方都要被莫名其妙的小偷啃光吸光,警察大人親自送上門的,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大剌剌地大吃特吃。 事隔四十幾年了,有時候想起這件糗事,我們再問四姊,如果時光倒流會動手吃警員拿來的龍眼嗎?「如果他代替我讓爸爸打幾下,或許可以考慮吃不吃。」真是如此嗎?條件說的餓肚子,真的要有很大的勇氣呢!她再補充一段,「當時看到大家對我的期盼、渴望吃龍眼的眼神,背上如果沒有么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像猴子一樣爬到龍眼樹上摘個夠!」我們一致附和,以四姊的矯健身手絕對不成問題,只不過是幫大家摘些龍眼的小事,何樂而不為呢!一直以來對廖添丁的傳奇故事敬畏讚佩,難不成四姊的骨子裡就有義薄雲天的血脈流傳?只是生錯年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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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萬大明是何等人物,豈能被他打著,身形一閃,躍出五步開外。護院一擊不中,又踏著虎步逼近,萬大明擺擺手說: 「朋友,何必無緣無故打架?我看就到此為止吧!」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護院看出對方不是易與之輩,但為了面子,已顧不了太多,他步走九宮,繞著對方盤旋,萬大明氣定神閒地站立原處,彷彿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似的。突然兩人交錯,護院的虎吼聲嘎然止住,萬大明說聲承讓,頭也不回地走了。護院臉色蒼白,左手按著右脅,像忍受極大痛苦似的,步履踉蹌地離開現場。沒人看清兩人怎麼過招,但從護院痛苦的表情看來,已知道誰輸誰贏。 當圍觀者仍在談論那場短暫的打鬥時,萬大明已回到他寄居的那間斗室。他本不願出手,但對方糾纏不放,決定略施手段。他看出對方剛猛有餘,靈活不足,如未擊中對方,就會留下空門。護院一拳打空,沒待收回,已莫名其妙地被點中腋下要穴。萬大明只用了三分力,不致造成傷殘,但右臂十天、八天使喚不靈,已免不了的啦。 獨處斗室,萬大明回想起來到台灣後的點點滴滴,才不過十來天,竟然發生那麼多波折!他一向行事內斂,命運之神卻一再撥弄著他。邂逅安娜,不是命運之神的安排是什麼?結果他被誣陷,差點死在吊人柱上。獲釋後,郭懷一又沒回來,只好待在郭家等候,沒想到又發生了剛才的插曲。看來該來的,不管怎麼小心都逃不掉,想到這裡,不禁啞然失笑。 回想半個月來的際遇,當然以巧遇安娜讓他最難忘懷。愛情就是這麼奇妙,有時相處多年,擦不出任何火花;有時只是短暫交會,卻一見鍾情。萬大明只和安娜見過三次面,對彼此的背景都不了解,卻像前世約定似的,在心田的最深處,烙上最深刻的印記。安娜使萬大明蟄伏已久的兒女之情甦醒了。 不過想起此行的目的,以及萬門兄弟間的感情,又覺得自己英雄氣短。江湖人忌諱重色輕友,所謂「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可以更換,手足卻血肉相連,怎能為了一個異邦女子,影響到萬門的發展? 萬大明正思想著,發現有人走近,接著響起敲門聲,打開門,竟是那位護院!沒待對方開口,萬大明深深一揖: 「小弟一時孟浪,向大哥請罪。」 護院哈哈大笑:「不打不相識,沒想到在台灣碰到你這樣的高手!即使是內地,你這樣的高手恐怕也不多見。我劉三被你打得右手抬不起來,只怪自己學藝不精。兄弟,咱們交個朋友吧!」 萬大明久走江湖,知道江湖人勢利的一面,你打得過他,他就裝成一副不記前嫌的樣子,表示自己為人豪爽。萬大明又是深深一揖: 「承蒙劉兄看得起,小弟謝過了。」 「我叫劉大魁,泉州同安人,行三,大家都叫我劉三,你就叫我劉三好了。」 「我叫萬大明,漳州詔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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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你們真棒﹗
一年一度的中小學錦標賽在寒風斜雨中結束,但大家奮鬥向前的決心,似乎並未被這陣寒流給冰鎮,反而越發炙熱。或許在大家眼中認為今年最難能可貴的,就是阿惠同學抱回了一面獎狀,成績還破了地區紀錄,這對我們這間「小校」來說,真是無限的光榮。但是對老師來說,我卻覺得從你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團結與越來越精進的運動技巧,才是最耀眼的。 老師知道每位同學都參與了許多社團,分身乏術的你們只能利用放學後的時間,加把勁的練習田徑。幾次偷偷的站在角落觀察你們,老師發現今年的你們在科班出身的真真老師及熱愛運動的小麒哥哥的帶領下,從基本動作到起步加速,從接力傳接到縱身飛躍,你們的臉龐總是掛著認真的表情,哪怕是場地不符合標準,器材設備也不足夠,但你們依然堅持理想,一遍又一遍的反覆練習,企圖一次又一次自我突破,就是那股堅持的傻勁,讓老師很是感動。 隨著季節時序越來越接近冬天,天色也暗得越來越快,感覺才練習一下子,夜就來臨了。但心繫比賽的你們,不僅是天天練到夕陽伴我歸,有時甚至是黑夜籠罩,卻還捨不得回家,連夜光班開飯了,大家還聚在操場討論「戰術」、分享心得,老師幾次提醒大家「吃飯了」,卻老是有人把老師的話當「耳邊風」,不顧黑暗的天色繼續練習。有時,老師也會想:如果你們把這種精神拿來放在「課本」上,那一定個個名列前茅! 或許就是你們的衝勁,讓老師也不由自主的移動腳步加入你們練習的隊伍。就在釘鞋現身的那天,老師不顧一身「老骨頭」,還自不量力的自告奮勇與你們競賽,誰知穿上釘鞋後的老師果然「功力大增」,竟然如有神助的向前狂奔,最後還因跑道過短、煞車不及,結果在大家面前摔了個跟斗。霎那間,老師眼前一片黑(唉呀!那個黑不是老師撞壞頭殼要昏倒了,而是大家都圍攏過來,把所有光線都遮擋了啊~~),大家東一句、西一語的慰問老師,為老師拍去身上的灰塵,當時,老師覺得每位同學的臉上都散發著天使的光芒,耀眼但溫暖。正當老師還沒從痛楚中會意過來,突然從人群的空隙中遞來了一個小冰袋,那是誠哥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從校園角落的廚房快遞過來的,沒想到這個平常讓老師們頭疼不已的孩子,此時竟有如此貼心的一個舉動啊!當時多虧了誠哥的冰袋,讓老師的傷痛得以短暫的紓解,所以老師要對誠哥說:「誠哥,謝謝你!」 大家苦練的成果,終於要在田徑賽施展了,無奈天氣不佳、對手太強、運氣不好……,所以你們只有一位同學得了獎。縱不論理由是什麼,老師認為你們不應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但說真的,這次的田徑比賽,老師也不認為你們是「失敗者」,因為老師很清楚的知道,比起過去,你們的成績有著明顯的進步,基本功也打得比以前穩了。下回,你們的舞台就是學區運動會,老師相信只要你們秉持著勇往直前的信念,穩札穩打,不躁進,不氣餒,專屬你們飛翔的天空就在不遠處。 加油吧!孩子們,不要忘記,你們是最棒的!老師永遠都會為你們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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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秋天
起步之前 我含著一片初秋的味蕾 第一步踏出去的時候 剛好遇見第一隻秋天的燕子 飛上雲端,穿越中秋的風 穿越妳汪汪的眼眸 沿路,秋芒笑我 為何在深秋的睫毛,還掛著 仲夏的夢 為何才吸入了一口禪 卻又吐出了一口氣 就這樣深秋漫步 漫步深秋 妳的步伐,彷彿放出去的線 ││放放收收 我的心跳,好比放出去的風箏 ││上上下下 腳印,像山巒昏醉的楓葉 在某一個秋天的涼亭的對角線 不停的 不停的 不停的 開開,落落 落落,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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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鏘蝴蝶
在醫院地下室的餐飲街不論何時總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帶著一臉倦容長期照顧病患的病患家屬,穿著白袍神情肅穆的醫護人員;也有自己推著點滴架來用餐的病患,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人潮,讓各商家拚命嘶吼著叫賣。在這用餐時間裡,整個地下室沸騰得像個悶燒鍋,每個人的心情都顯得燥熱起來。 但雲荷此刻卻心如止水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坐著的一位女士。她知道這打扮高尚、氣度雍容華貴的女士正用一雙混合不屑、鄙夷和忍不住恨意的銳利眼光端詳著穿著制服的自己。 雲荷神色自若,好整以暇的等待對方先開口。 「陳小姐,你可不可以先說你的條件?」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許久,對方還是終於忍不住忿忿的先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雲荷卻仍只是手拿著攪拌棒輕輕柔柔的不斷的攪動眼前熱騰騰的咖啡,眼裡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只想著:「怎麼會選在這裡來談判呢?」 雲荷心中一直翻動這樣的問題,眼前的女士又說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選在這裡談這事嗎?因為我怕我選在一個不認識你我的地方,我會衝動到忍不住殺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雲荷還是一聲不吭,沉默以對。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默默想了無數次要如何面對今天這樣的狀況,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但此刻真的到來了,雲荷還是無法解開這複雜難解的問題。她只能用微微乞憐的眼光回望著對方,輕輕的在喉嚨裡說:「對不起,王太太,這一切都不是我所能預料的。」 雲荷沒想到多少年前聽到自己婚姻第三者所說的話,此刻也從自己嘴中脫口而出。曾經是外遇婚姻中受害者角色的雲荷不自禁的讓思緒晃盪到遙遠的往事。 從小家境不好的雲荷年紀很輕的時候就結婚了,前夫是一個富家子弟,個性溫柔的雲荷選擇認命的在家相夫教子,她只願做一個依附男人的好女人,在生了一雙子女後,確也過了幾年幸福的時光,只是幸福太短暫,雲荷的記憶中那一段日子早已模糊不清了…… 啊!想起來了,這情景就跟當初自己和婚姻當時的第三者面對面的景象一樣不是嗎?突然憶起這一段的雲荷,嘴角竟不自覺的出現了一抹微笑。 「我真的不了解妳這個人,妳嘴巴說對不起,卻還笑得出來,難怪我先生被妳唬得團團轉。」王太太些許提高了分貝的說。 雲荷在和第三者、先生談判後選擇了帶著兩個孩子離開。現在想起來,自己真的是不知從何來的勇氣,就那樣義無反顧的掉頭而去。 起初雲荷帶著兩個稚齡的孩子,靠著前夫給的一點贍養費捉襟見肘的過日子。她心裡數算著這樣過下去不是辦法,心一橫為兩個孩子找了一間廉價的托兒所托育,自己好放心去找份工作。她知道自己要好好的學習獨立了。 可雲荷年紀輕輕就結了婚,甭提大學,高中都沒拿到畢業文憑,出了社會才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但她看來柔順,可一旦拗起來,朋友介紹她去魚市場搬魚貨。二、三十公斤的冷凍魚,她從拖不動一公分到巾幗不讓鬚眉地跟別的男人一樣的拚命。 在魚市場練就一身體力,但畢竟長期在冷凍廠工作很傷身,每天又帶一身魚腥味回家,總讓兩個孩子捏著鼻嫌臭,讓雲荷好不心酸。她輾轉又換了幾個工作,最後就到醫院做起看護的工作了。 幾年的社會歷練,讓雲荷在待人處事上更顯圓融豁達,加上她又年輕,手腳俐落,見了人總是笑嘻嘻的。在照顧病患時也都會甜言蜜語的討病人和家屬的歡心。漸漸地,雲荷在看護界有了知名度,很多人都會指名找她來看護。 雲荷就是這樣和王醫師認識的。那天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平時只是點頭照會的王醫師突然喊她。 「陳小姐,聽說你很會照顧病人,我母親最近要開刀做人工髖關節,我想找一個人來照顧她,需要一段時間,我能預約你的時間嗎?」 雲荷豈有不答應之理?爽快的說了好。 王醫師的母親是個寡母,年輕時就守寡,含辛茹苦的把兩個孩子栽培大,也都在社會上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看得出來王醫師侍母至孝。她知道了雲荷的情況後更感同身受的同情愛憐起雲荷。雲荷嘴巴又甜,兩個人就成了忘年交一樣。每回王醫師來探視,總在兒子面前誇雲荷的好。 雲荷雖然所受教育不多,但天生個性使然,說起話來柔柔順順地,一副不願多爭什麼的模樣。在加上她本來五官端正,皮膚白皙,雖經歷了幾年的滄桑,卻只讓她更增添了些許成熟的風韻,再加上她在照顧病人時的伶俐身段,整個人流露出的迷人風情,雲荷愈發覺得王醫師看自己的眼神一日更勝一日的迷離起來。 這期間王醫師太太也來探望了幾回,但都是坐一會,禮貌地跟婆婆寒暄幾句後就藉口有事早早走了。兩相對照下更顯得雲荷的懂事體貼。也更讓人憐惜了。 冰雪聰明的雲荷怎麼會不瞭解有些什麼在這單人病房裡流動著?但她單身已久,這麼多年來一個人撫育兩個幼子,心中難免有疲累的時候,午夜夢醒也想有個男人來依靠,但身邊的男人都是些牛鬼蛇神,雲荷理智地不讓自己再陷入泥沼。但學養人品俱佳的王醫師,卻撩動了雲荷平靜已久的心湖,兩人之間的曖昧更加的明朗起來。 照顧王醫師母親的工作雖然結束了,但兩人之間的戀情卻像野火燎原般的無法澆息。 「你能給我一種她不能給我的平靜和快樂,她出身優渥,家世顯赫,所以個性太強勢,她認為是我高攀了她,我和她在一起好像永遠矮了半截,當初我也是因為家境貧寒,想說可少奮鬥好幾年沒多考慮就結婚了。現在我才體會你的體貼溫柔有多麼可貴。」在一番纏綿悱側,激情蕩漾後王醫師摟著雲荷,輕輕啄著雲荷的臉頰和耳墜,幽幽的頃洩出心事。 「可是你們畢竟夫妻這麼多年了,孩子也生了,她再如何強勢、霸道,還是你孩子的媽呀!我真的不希望破壞你的家庭,孩子是無辜的。」雲荷是知道自己孩子沒了爹的痛苦,委婉的道出她的真心。 「你就是這樣如此讓我憐惜,什麼事都只先想到別人,難道你都不試著爭取看看嗎?」 「我何嘗未想?但是你現在會喜歡我是因為我不是你太太,但如果你真的放棄一切和我一起,到時候你一定會後悔的,畢竟我和你社會地位差太多了,我怕到時候你甚至會恨我。」雲荷還是明白事理的訴說了她的憂慮。 「但是我真的很捨不得你這樣委屈的跟我,你吃的苦也夠多了,我會覺得沒法好好照顧你是我身為男人的恥辱。」王醫師深情的說。 雲荷聽了只是感動得潸然淚下,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今天她自己變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呢?而這男人這樣對她深情相待,如此令她迷戀,讓她連想慧劍斬情絲的勇氣都沒有。 雲荷迷惑著自己究竟是幸或不幸?多少個夜裡她掙扎著,內心糾纏著。許多人的臉孔不斷的在眼前交互替換,前夫、他的外遇、王醫師、王太太、自己的孩子、王醫師的孩子……她的心裡交織著萬般考量,痛苦和甜蜜的糾葛已築成了一片網,經過多少血淚交織、辛酸磨練才破蛹成蝶的她卻被這網緊緊網住,想振翅飛去卻已疲乏無力。她有種宿命般的自甘放棄,就這樣地黏在這網上吧!反正飛走了也是斷了翅,兩者又有何差別? 雲荷就這樣的讓事情拖著,醫院的工作也不再那麼拚命的接,王醫師也多少供應她的生活,但她仍不敢貿然的不接工作,所以雲荷只是挑一些輕鬆的case來做。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王太太的一通電話,還是讓雲荷要面對現在的場面。 此時坐在這醫院地下室的餐廳,雲荷終於明白為什麼王太太選擇這樣的地方談判了。她是要雲荷明白看清自己的出身,也算定雲荷不敢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太放肆,人潮川流不息反而更能遮掩兩人談話的內容。 雲荷心想對方畢竟是教育水準高的人,心思還是縝密的很。她心中又是一片淒楚:「我有何能跟人相比呢?」 「我求你離開我先生,你要什麼條件你可以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答應你。」雲荷想不到王太太竟會這樣委曲求全的求她。 「我爸爸已經在國外安排了一座醫院要讓他去經營主持,他跟你在一起一點前途都沒有,只會身敗名裂,孩子我更不會給他,你也經歷過家庭破裂的痛苦,你忍心他的整個人生就這樣被毀了嗎?」 雲荷還是沉默的聽著王太太的話,但她只看到周遭神色匆忙、腳步急促來去匆匆的人,空氣中瀰漫著各色美食的氣味,雲荷此時突然覺得極端的餓起來。多年來從事勞力工作的經驗,讓雲荷體認到不論遇到什麼困境,總要吃飽了才有精力去思考和面對紛至沓來的人生挑戰。她想起現在是用餐時間,而她還未用餐呢!她想王太太也該餓了吧? 「你餓了嗎?我好餓,你想吃點什麼嗎?我可以請妳。」雲荷微笑地說。 王太太不可置信、訝異的看著雲荷,她真的猜不透為何雲荷會回答她這樣的話。而雲荷的態度似乎已激怒了她。 「既然你什麼都不說,我也不想和你在這浪費時間,如果你不放棄,那我也只有訴諸法律,我們到時在法院見吧!」王太太狠狠的說完就恨恨的離開。 雲荷還是心神恍惚,怔怔地看著王太太的背影,她其實很想喊她回來,她只想告訴她:「要我如何告訴你我該怎麼做呢?我們都是想讓王醫師快樂呀!等吃飽了我們一定可以想出該怎麼做的。」 雲荷獨自坐了一會兒,用完餐挺起了精神,站起來走向電梯門,因為九樓的病房還有病人等她去照顧呢!她知道就算自己斷了翅,也不能失去渴望飛翔的希望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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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萬大明完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感動得不知對安娜的妹妹說些什麼,小姑娘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十字架項鍊,繼續像背書似地說: 「姐姐把它送給你。是媽媽送她的,她戴在身上十年了。」說著,不待萬大明同意,就踮起腳來,將他的頭按下去,把十字架掛在他的脖子上。 萬大明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交給小姑娘:「送給你姐姐。這是我媽媽送我的,已二十年了。」 小姑娘收起玉佩,登上馬車,像完成一件偉大外交任務似的,高高興興地指揮著黑人僕婦,駕著馬車走了。 萬大明望著馬車走遠,心中不停地呼喚著:「妳不能來見我,我可以去見妳啊!等我把事辦完,拚著命也要和妳見上一面。」 萬大明正一心想著安娜,那位護院向他欺近,萬大明是學武之人,對周遭的動靜特別敏銳。 「小子,」護院嘻笑著說:「紅毛姑娘送你什麼?給我們看看吧!」一把抓向安娜送他的十字架。 萬大明是何等身手,身子一偏,已躍到護院身後。護院撲了個空,陰沉地說: 「沒想到你是個練家。大爺在台灣找不到人玩,來來來,咱們就走一趟拳吧!」沒待萬大明同意,就暴喝一聲,右拳直搗過來。 萬大明一看對方的拳路,就知道和郭家小姐是同一個路數,說不定小姐的太祖拳是他教的。說時遲,那時快,護院的拳一出,萬大明順勢後退,看似打在萬大明胸部,其實無聲無息。萬大明轉身就要離開,但護院卻擋住去路。 「小子,你到處惹是生非,教訓你一下,你族兄大概不會怪我吧!」說著,欺步向前,左拳虛攻,揮拳直搗脅下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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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因
雨過天晴的午後,漫步校園,學生們都在午休,呼呼鼾聲從伏案而睡的臉龐悄悄透出。回到辦公室,喜孜孜磨著心愛的藍山咖啡豆,這包咖啡豆是從日本買回來的呢,研磨中隱約散發櫻花的淡淡香氛! 將咖啡倒入瓷杯中,黃金色澤的水波緩緩填滿乳白杯身,隨著水面越來越高,心情也一點一點高漲,熱騰騰的香味迎面而來,非常誘人,正要舉杯品嚐時,有股衝鼻異味闖入咖啡的香醇領域。 「主任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廖老師氣沖沖地走來,她身上的香水味因為氣憤而迅速擴張、散發。 我請廖老師先坐下來,喘口氣,添了一杯咖啡給她,藍山的美味氣勢已被她的焦慮抹殺。 「主任,我快被這班學生氣死!有學生趁著別班上外堂課的時候去偷手機,他還盜打三萬元的電話費,現在對方的家長非常生氣,一直要我給他們個交代!」廖老師連珠砲似地訴苦。 「廖老師真是辛苦妳啦,喝口咖啡,妳把學生帶過來,我先請教官幫忙問話,調查前因後果,家長方面我也會協同處理。」 被突如其來的事情耽誤,悠閒的午後無聲無息消逝在冰冷的咖啡中,美麗的櫻花凋萎在黑色的濁水中。 「目前學校需要二百萬來購置樂器,也需要一百萬來添置硬體設施,……樂捐嘛,不要給校友和家長們壓力……你就看著辦吧!」 「是的,我會處理。」 對著電腦螢幕,雙手膠著在鍵盤上,游標一直原地踏步,校友大會和家長會常務委員會議即將召開,校長希望趁機向他們募款,交代擬份感動人心的開會通知和捐款信函。 「主任,辛苦啦!來喝杯咖啡。」黃教官一手執著咖啡壺,一手托著小餅乾,和顏悅色地朝這邊走來。 「我正想喝一杯呢!」 「這是阿拉比卡咖啡豆,現磨現泡。對了,你交代我處理的學生偷竊事件,那名犯案學生矢口否認,絲毫沒有悔意,實在可惡。」 「喔!怎麼說?」 「廖老師認為學生可能將偷來的手機帶在身邊使用,於是搜查學生們的書包、抽屜,在胡少偉的抽屜裡發現失竊手機,他卻不肯承認是他偷的。」 「這件事要小心處理,畢竟是個孩子,千萬別輕易的定罪,會造成學生很大的傷害,我看不如這樣,請掉手機的學生提供一份這段時間的通聯記錄,說不定裡頭有線索可循。」 看著黃教官往導師辦公室走去,我啜著細緻柔和的咖啡,想起一種名叫羅巴斯塔的咖啡豆,產於剛果,產量高又耐病蟲害,相較於阿拉比卡需要一定的氣溫、雨量和細心的栽培,顯得強韌許多,但是,它所做出來的咖啡,咖啡因含量較高,具有刺鼻的味道,不適合用來烹調高品質的咖啡,大多用作即溶咖啡或是罐裝咖啡,卻也滿足普羅大眾喝咖啡的樂趣……學生啊!一如各式各樣的豆種,沒有好壞,沒有貴賤,適時適地才能發揮他們的優點,展現他們的成就。 開會通知和募款信函發出,宛如投出催繳帳單,人人必須在期限內繳付一筆金額。 黃教官透過失竊手機的通聯記錄,不厭其煩地一通一通打過去詢問,周旋在多組的電話號碼裡,其中有一通電話是馮太太接聽的,她的小孩正巧是本校學生,教官立刻廣播該名學生到辦公室問話。 馮柏晨面對著教官而坐,關於教官的問話,一臉迷茫。「快說!手機是不是你偷的?光憑一句不記得就想矇混過去,那麼學校就不需要教官了!」 「對……不起,我……真的忘記了。」 「被偷的手機通聯記錄中有你媽媽的電話號碼,我也和你媽媽確認過,當天你的確有打電話回家,還嘴硬啊!」 「我……沒有偷東西……」 我聽見軍訓室傳來大吼的聲音,不放心過去瞧瞧。個子嬌小的柏晨面對人高馬大的教官已經喪失自信,加上嚴厲的問話,讓他更顯得膽怯、不知所措。 「黃教官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上回,你請我喝的咖啡,不知道還有沒有?」 「主任好,有的,我馬上拿給你。」 「你沒有課嗎?一起喝吧!」 「唉呀!我都忘了,已經遲到二十分鐘啦!抱歉,主任,我先離開了。」 黃教官匆匆離去,我輕聲對柏晨說:「你還楞在這裡做什麼,快點去上課吧!」 「主任……我……」 「沒事,先回去上課,想起手機的相關事情再來報告也不遲。」 「謝謝主任。」 之後馮柏晨想起手機的事情,立刻來報告。他說週三晚上臨時要去補習班上課,忘了和家人報備,又沒有帶手機,剛好黃義深在他身旁講電話,拜託義深讓他打通電話回家,義深則掏出另一隻手機借他。 「上回募款的事情你處理得很好,果然年輕人辦事比較有魄力!」 「謝謝校長。」 「校慶快到了,你再擬一份信函,請教職員工們樂捐,資助一系列慶祝活動的經費,不能只讓校友和家長委員出錢,老師們也該表現心意。」 「是的,請問校長預期總額度是多少?」 「這個我都想好啦!我就拋磚引玉捐個十萬,主任就出我的二分之一,組長則是三分之一,老師們只要五分之一,至於幹事嘛,小捐個十分之一,工友捐二十分之一就可以了,全部算起來才二百萬左右,不多吧。」 「敬請慷慨樂捐,大方資助」如同咒語一般,在募款函上不斷出現。寄出樂捐信件,我帶著歉意離開辦公桌,巡視校園透透氣。 當我走進體育館附近的小花圃時,大吃一驚,五年前種下的咖啡樹竟然開花了!嬌弱纖細的花朵,點綴在樹身,潔白的色澤顯得單純可愛,散發著彷若橙子的香甜摻和茉莉的清新,我蹲下身子,對它微微笑,慎重拿起手機拍下美麗的身影,咖啡花雖然動人,花期稍縱即逝,兩三天之內花瓣隨風散去,空留餘香在空氣中多打轉。 咖啡樹生長在熱帶和亞熱帶地區,在這範圍內,不同的氣候、土壤、海拔高度、降雨量中它都能生存,對於植物來說,順應著大自然醞釀出屬於自己的生命風格,單純的執著蘊含深刻的真理,我就是看上它這一點,特意從雲林古坑帶回來栽植,還給它起了「小咖」的暱稱。 我,懷著專業與熱情投身教育,對待任何學生總是秉持「愛與榜樣」努力教導,我熱血的相信,沒有教不會的學生,即使任職不同的學校,面對不同年紀的孩子,我還是我,全心奉獻,有教無類,自然而然可以和學生們搭起溝通的橋樑、良好的關係。偏偏,老師和學務主任二合一之後,我的工作充滿了矛盾與衝突,政策規章、行政公文讓我應接不暇,各處室之間權責劃分不明,一不小心就越線,校長的命令更是不可能任務,甚至違反自己的處事原則,即使忙得人格分裂也得咬緊牙關,埋頭苦幹。另外,執行政策時還要有接受反對、批評、攻擊,任由人滔滔不絕說著,依然面帶微笑說謝謝指教,其實心中恨不得撕爛這傢伙只說不做的嘴。 「小咖啊!你長在這塊土地開心嗎?你覺得我是不是一棵種錯環境的大咖呀?」 一陣薰風吹來,白色的花朵隨風輕輕搖擺,怡人、悠哉、自得,而我呢? 離開花圃,經過會客室的門口,見廖老師和黃教官在裡面苦苦等候學生來自首。我轉身離開,逕自往廖老師班上走去。 「黃義深,你媽媽在辦公室等你,家裡有點事情,快點收拾書包和主任走。」 「什麼事?」 「我還想問你呢,有沒有什麼事要和主任說?」 「沒有。」 「給你個提示,手機!」 「我不知道。」 來到會客室,教官和導師分別坐在黃義深兩旁,我則坐在他的對面,三方受敵,他卻一點也不緊張,神情鎮定,態度冷漠。 「你偷東西就是不對的行為,還盜打高額電話費,事後竟然栽贓給同學!」 「我不是說自首無罪,為什麼不主動投案?給你機會,你當放屁!」 廖老師和黃教官不停地訓誡,聽見這些冷嘲熱諷,黃義深僅僅眨了眨眼睛,不屑回應。 「咳咳!黃義深,手機是不是你偷的?」我打斷他們的訓話,終止無濟於事的謾罵。 「是我偷的又怎麼樣!」 「高額的國際電話費也是你打的?」 「打幾通電話,有什麼關係。」 「黃義深呀,我們是要讓你知道有些事情是錯誤的,是不可以做的。你明天立刻向丟手機的同學道歉,並且賠償電話費,還要向胡少偉賠不是。處罰的細節,我會再斟酌。」 離開烏煙瘴氣的會客室,泡了一杯藍山咖啡,加了雙份的奶和糖,以鬆弛緊繃的心情。 週末,日上三竿,我依然賴在被窩中,毫無幹勁。募款事情喧囂許久,折騰人心,老師們私底下怨聲載道,卻礙於飯碗,硬是掏出錢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一想起這樣事來,心煩不已,隨手抓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電視一開,傳來最新新聞:「各位觀眾,您好:以下為你播報今天的焦點新聞,○○私立學校驚傳校長財務問題,債務達九千萬元,疑似掏空學校資金,不僅學雜費、補助費均被挪用,甚至連募款而來的建設基金都已被掏空,遭挪用資金至少二億元,目前查出該校遭掏空舉債金額已累計高達六億元……」。 「只是偷一支手機,大驚小怪,抓我這個小偷,煞費其事,校長明目張膽的貪,你們怎麼不敢吭聲!……校長明目張膽的貪……明目張膽的貪……」黃義深的話在耳邊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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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美麗與哀愁
「哈哈,那一年五月的上海保衛戰前夕,我們的王師長帶著我和我們師部的少數侍衛與參謀逃到舟山。當時的台灣省主席是陳誠,他起先不准我們入台,後來他和西南行政長官張群達成協定,電召我們過去整補準備回四川重建。我們在基隆港下船後部隊經過整編人數達到三千多人,然後連夜坐火車到達了高雄港出港,搭軍輪由廣州上岸,然後一路行軍經廣西、貴州、雲南,到達四川的時候已是冬天,但人數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兩千人左右。此時中華民國在成都的臨時政府已不存在了,整個大陸幾乎已被全面解放,官兵都無心再戰,王師長見勢不可為,便主動透過當地民間的自衛隊向解放軍試探投降的可能性。受降的那一天,我們取下國民黨旗幟,摘下帽徽,經收編後立即調轉槍口加入解放軍的行列。」 「這麼說姑丈您當時應該是二十一師了。可是我不知道你們於民國三十八年短暫在台灣停留過。我只知道上海保衛戰當天班長找不到排長,排長找不到連長,連長也找不到營旅長,因為大部分軍官都腳底抹油逃命去了。」新郎接腔地問。 「哈哈,我們當國民黨員時確實有些貪生怕死。」姑丈不好意思地說。 「不,姊夫,說你自己好了。我當了一輩子的國民黨員,我可是忠黨愛國的。」新娘的父親也就是當時六十多歲已退伍的谷士官長說話了,可是他似乎已喝醉,才說完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那姑丈第一次又是何時來台灣的呢?」新郎的父親,也是七十多歲的邱老先生接著問。 「一九四五年,也就是你們的民國三十四年,當時我們川軍駐紮在上海,臨時接到中央命令搭船到台灣平亂。我們由基隆下船後沿途用架在吉普車上的機關槍對空掃射,嚇得那些暴徒四處逃散。之後我們進行清鄉,將那些滋事的壞分子一一逮捕槍斃。我們在台灣鎮壓了數個月,等一切恢復了秩序我們才被調回大陸支援國共內戰。」 「等一下,剛才你說你們在台灣鎮壓的都是壞分子?」 「沒錯,那些都是暴徒,沒一個好東西。全是懷念日本統治者的漢奸之流。」 「抗暴人士都是你們所謂的漢奸?」 姑姑意識到現場男方的客人都已正襟危坐,氣氛有些凝結,便試圖轉變語氣接著說: 「接受謝雪紅領導的抗暴份子還是很有民族意識的。我們黨中央後來將它定調為抗暴的群眾革命。」 「那其他的人都是你們所謂的漢奸?」邱老先生愈問愈激動。 「當然都是漢奸。」姑丈毫無警覺性仍大放厥詞繼續說:「他們拿武士刀,三八步槍,有些還穿和服木屐,說日本話。什麼東西嘛,以當東洋人的奴才為榮。」 這時邱老先生忽然大力地往桌上拍了下去,將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可是退休的谷士官長仍趴在桌上睡得很熟。他之所以會貪杯,是因為他太高興自己的醜女兒今天終於嫁出去了。 「難道在你們眼中我們抗暴的台灣人都是漢奸?巴基野鹿,你們這些中國人殺了我們那麼多台灣人竟毫無悔意。」 此時新娘谷秀英示意弟弟和新郎想法打圓場緩和氣氛,哪知邱太郎竟站在他父親那一邊耐心地對一頭霧水的姑姑與姑丈解釋當時抗暴的時代背景:台灣如何才剛脫離日本的統治,接收的國軍軍紀多敗壞云云。可是邱老先生愈想愈氣粗聲地向兒子罵道:「不要和這些中國豬說那些有的沒的。」 「喂,你這人怎麼亂罵人?」老姑丈火氣也上來了,他站起來與邱老先生對罵,兩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演出全本鐵公雞。 「簡直是莫名其妙的家庭,這個婚不結了,婚姻取消!」邱老先生最後大吼了一聲。 谷秀英一時間聽了楞在當場,這幾天她為了籌備訂婚筵席過份勞累,剛才忙著化妝又忘了按時吃藥,再經這麼一刺激她的癲癇竟在一瞬間發作起來。眾人看到她口吐白沫,眼睛翻白,手腳不停地亂顫倒在地上抖動,將大家六神無主地嚇楞在原處不知所措。還好弟弟即時掏出手帕塞入谷秀英的口裡,才解決了這場紛亂。 等數分鐘後她恢復了意識,新郎和男方的代表走得一個都不剩,但老父仍未酒醒,依然趴桌呼呼大睡。 隔天晚上她發現邱太郎沒來上課,之後的幾天座位上也是空無人也。經打聽註冊組的人員告知她邱已辦了休學,以後再也不會來學校了。她旁敲側擊地託人至邱家打聽,回話的人只說邱家對於她隱瞞自己的癲癇病史很生氣,以後兩家老死互不往來。 想到這裡谷秀英回頭望了望父親所在的安養院,沒想到與邱分手的八年後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初戀的情人楊文忠。楊可能會由養老院的名單上查到父親的名字,然後再和我聯絡嗎?聯絡上了又能如何?他可是有老婆和女兒的人……算算楊今年也有五十歲了,他退伍了嗎?也許他還在軍中,也和父親退伍前一樣已經升到一等士官長了。人生真是無常,老父中風後的前一年,身體一向很硬朗的姑丈竟然在大陸死於心臟病,數月後姑姑也因小感冒引發肺炎隨先夫撒手人寰。這一對老夫妻知道嗎,若非他們攪局,我八年前就已經嫁出去了。 想到這裡谷秀英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手掌牽了起來,她回頭一看真的是楊文忠。中年男人說:「我剛編個藉口下了計程車,還好妳沒走遠。」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的,我就知道……」她感動得泫然欲泣了,反身將男人抱個滿懷。 「原諒我,剛才不太方便。」中年男人結巴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 「我們指揮官自殺後的第二個月我們部隊移防回台灣,我一下船就去你們在台中眷村的舊址找妳,可惜鄰居說你們已搬走了。」男人對女人深情款款地解釋。 「我不會怪你的,是我自己命苦,不過我現在控制得很好,已經好幾年沒發作了。看看你自己,都已經老了。」 「妳也變……變老了一點。」 哪知就在此時她聽到了身後一聲汽車喇叭聲,兩人同時回頭,是剛才的那一輛計程車。黃色的車門像老母雞的翅膀一般向兩旁打開了,楊太太和她的女兒氣沖沖地下車疾步踅來興師問罪: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有問題,果然被我抓到了吧!姓楊的,你說,你自己的母親剛死還有心情來和老情人相會?什麼騙我說要回養老院看個老長官,想支開我們?你那個眼神顯然就是心裡有鬼!」 「喂,妳這位阿姨,妳明知我爸爸是有家室的人幹麼還要去勾引他?」楊的女兒也說話了,看來去過大陸的女人都不好惹。 母女兩人將中年男人扭回了計程車上,並回頭對谷秀英叱道:「妳這個野女人,看看自己長得那個樣子還想當狐狸精。下次要是敢再和我先生私下聯絡,我們就……」可是楊太太不知該怎麼將這句威脅的話講完,索性就將車門用力一關,然後計程車排出一道黑煙揚長而去。 天色不知何時昏暗了下來,街燈也逐一亮起,谷秀英本來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雛雞,但想到今晚在市區大學裡有碩專班的夜課要上,於是便加緊腳步往家的方向急行而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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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美麗與哀愁
才走出老父的安養病房太陽已經西斜,谷秀英的心情壞透了。她回想剛才中風的老父用歪斜的嘴角一字一句困難地向她表示想回家,可是身為女兒的她白天要上班,晚上在碩士在職專班修課,根本無暇照顧老人。大弟上個月被調回大陸廠當幹部,只顧自己和新老婆離開台灣,放著一位中風的老人獨自在家自生自滅。這個沒有用的大弟,他離婚後又去大陸娶回一位大陸妹,這位新弟媳的家中長輩在國民政府時期受過國民黨迫害,因此當新弟媳得知公公是一位老國民黨員後,就對他沒好臉色,翁媳關係比弟弟的前妻時代更加惡劣。老父親之所以會中風,九成都是被這個大陸妹氣出來的。今日她會將老父送來這家輔導會所辦的安養中心,實在也是不得已的抉擇。 下了電梯谷秀英才走到玄關,忽然見到一位右臉頰有一片暗紅印記的中年男人正在等計程車。男人身旁還有兩位一大一小的女人,三人邊上擺放有一架空的輪椅和一些散亂的雜物。谷秀英眼睛一熱立刻挨近中年男子的身邊問他道:「先生,二十年前你是不是在烏坵服役過?」 中年男子剛開始用困惑的眼神看著谷秀英,但才一會他驚呼道:「是妳,谷小姐!」 男人故做鎮靜地向女人介紹說身邊這位是他的妻子,另一位則是他的女兒。女人也向男人簡述了自己目前的工作近況。谷問男人怎麼今天這麼巧也會來這家養老院?男人答說他母親前幾天才由這家安養中心過世,女兒本在大陸讀中醫,特別趕回台灣替奶奶奔喪,今天全家過來處理死者的遺物,順便結清尚欠的安養費用。 谷秀英見男人的太太一直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自己,只好長話短說草草和男人道別。後來她由遠處看見男人將輪椅與雜物塞進一輛計程車的後車廂,三人才跳進了前座隨車駛遠了。 她懊惱地想著,剛才怎麼忘了和楊文忠交換名片,這麼說以後很難再有聯絡的機會了,也罷,聯絡到了又怎麼樣?剛才楊太太似乎已起疑了!想到這裡谷秀英只好悵惘地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她今年快四十歲了,頭髮稀疏,皮膚有點焦黃,看上去身材是粗矮了點。不過她對自己的長相並非全然沒有自信,至少她相信楊文忠以前絕對有追求她的意願。 那時候她還是一位二十歲的少女,高中畢業後一直在家準備公務人員的普考。一天來了一位穿上士軍服年近三十,右臉頰有點破相的訪客,他就是楊文忠。谷秀英和小她三歲的弟弟邀請客人在客廳入座後,楊上士說道:「我是你們父親谷士官長在烏坵的部屬,你們父親下個航次就退伍了,他利用這次我回台休假,託我帶這些黃魚乾給你們,這是我們島上的特產。這次我的假期也只有一個航次,預計下禮拜的今天我就要向台中港的外島服務處報到。谷士官長交代你們當天要將他的便服送到那裡給我,我要帶回烏坵給你們父親。谷士官長就將穿那一套便服搭同一班船退伍回台。」 「可是我父親今年五十一歲,應該還有三年才退伍。他被調去烏坵還不到一年,怎麼忽然?」谷秀英好奇地問。 楊上士面有難色地沉思了一會才緩緩地說:「有人向政戰部門檢舉說妳父親在大陸撤退前曾親眼見過周恩來。政戰部門本想將此事嚴加調查,但蔣經國總統剛去世,新來的指揮官將此事壓了下來,妳父親才沒事的。但政戰部門還是希望妳父親打報告提早退伍。」 「這件事我小時候聽父親說過,那是民國三十八年的四月間,那時父親才十一歲,老家剛淪陷。有一天他到附近的小學找他在那裡當老師的姊姊,忽然新四軍的軍委周恩來帶著隨扈來到了那所小學,命令校長將青天白日的國旗由旗桿上降下來。由於我父親的姊夫在國軍的師部當小參謀,所以當新四軍撤離小學後,我姑姑感覺大事不妙,便連夜帶著我父親往南方逃。怎麼四十年後你們懷疑我父親是匪諜?」谷秀英反問。 「谷士官長向我們這些士校的小老弟都談過這段經歷,但我們連長卻唯恐天下不亂,才去檢舉他。」楊上士說。 「你們連長為甚麼要加害我父親?」 「谷小姐,我知道妳母親前幾年才死於腦瘤,谷士官長在外島的這一年來特別寂寞……我可能不方便說……」 谷秀英很敏銳地支使開身旁的弟弟,然後要楊上士繼續講。 「我們島上有一間特約茶室,妳父親與我們連長和同一位女服務生可能有一點感情糾紛。我們這些士校的小老弟們猜測可能連長是在公報私仇。對了,我們連長以前也是士官,後來才去受軍官訓升成上尉的。」 「這也好,提早兩年退伍也好……」她喃喃地說。 後來楊文忠就告別了。一週後谷秀英獨自將父親的便服送到台中港的外島服務處。楊上士說這幾天外海的海象惡劣船期順延,可能一時無法開航。後來兩人在台中市逛街耗掉了整天。交談中她得知男人目前未婚,也是眷村子弟,十六年前正逢中日斷交,他說反正他也考不上公立的高中,於是便從軍去了。至於右臉頰的紅色印記是在演習時槍枝膛炸所燒灼出來的結果。 由於兩人蠻談得來,之後的幾天彼此都相約逛街看電影,直到數天後她才在碼頭揮別了楊上士。又一週後父親果然穿著便服搭同一班軍艦回到了台中港。 父親成為了一位計程車司機,他天天都到港口的軍方碼頭癡癡地等待。谷秀英不解地寫信到外島問楊上士,為甚麼父親的行為這麼怪異?回信中楊上士說,李登輝決定廢除軍中的特約茶室,之前和谷士官長要好的那位名叫阿鳳的女服務生,即將回到台灣,可能妳父親和她之間有什麼約定吧。 她一直沒有戳穿父親心中的秘密,可是一天父親喝醉了酒瘋言瘋語地罵說阿鳳對他無情無意,在烏坵的時候柔情似水,今天終於在碼頭等到她了,她卻翻臉不認人。 父親終於振作了起來,隨著兩岸開放探親,他和大陸上的姊姊與姊夫也聯絡上了。原來四十年前父親和姑姑逃離了老家終於找到了江南的姑丈。姑丈說國軍指揮官湯恩伯司令要他們師部即刻開往上海斷後,掩護別的部隊登船後撤台灣。姑丈要姊弟兩人繼續往南走到香港,但千萬不能搭火車,因為沒有路條隨時會被解放軍盤查。幾天後已有了身孕的姑姑扭傷腳踝無法行進,她要弟弟一人繼續南走。哭別姊姊後,父親隨難民經廣州再湧入了英國人的殖民地新界,此時聽到耳語上海保衛戰中數萬國軍向解放軍繳械不戰而降,至於王姓師長前一晚早帶著數位貼身侍從與參謀搭小艇到了舟山自顧逃命去了。 父親在新界流浪的日子當過乞丐,不久因緣際會在中華會館成了替幫派跑腿的小弟。港英政府後來將這些這些喪國的遊民全隔離在調景嶺,不久經台灣災胞救濟總會接來了台灣。當時父親才十三歲被安置到孫立人將軍的幼年兵總隊。兩年後他進入士官學校,結訓完授中士階,其後就一直在軍中服役三十多年,直到成為士官長退伍為止。 谷秀英對生命的無常感到困惑不已,父親與姑姑和姑丈居然在分手四十年後還能通上信,就像自己本與楊文忠素昧平生現在竟也能隔海魚雁往返般的令人稱奇。雖然自己的外貌不出色,但楊文忠的右臉頰也已破相,兩人應該也蠻登對,於是她覺得有必要向男人開誠佈公。谷秀英寫了一封長信向男人坦白說,母親生前不只有腦瘤還有點弱智,自己因此也遺傳到了輕微的癲癇,這些年來都靠藥物控制甚少發作。如果兩人今後願意深交,她覺得不應該隱瞞自己的病史。 哪知數天候楊文忠回信說其實他早有了未婚妻,前陣子因為兩人有點誤會才和谷秀英交往,現在他和未婚妻已復合也即將成婚。谷秀英手握著男人的回信,心中知道一定是男人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癲癇的事實。 隔年她考上了普考被分發在中央的戶政單位當科員。這一年所有外島都解除了戰地政務回歸地方自治,因此政府必須派戶政人員至外島辦理選務的相關事宜。她自願加入這個任務,並選填烏坵為第一志願。終於她也搭上了台中港的軍用補給艦一路暈船到了金門與馬祖間的蕞爾小島。下船時由防區的最高指揮官親自歡迎接待。她辦完了公務,在指揮部的協助下找到了在基地連隊擔任兵械士的楊文忠。男人不敢相信女人居然會出現在這座只有三十幾戶漁民的彈丸之地。女人問男人你真的有未婚妻嗎?男人終於俯首向女人坦白自己還沒有心理準備,但兩人仍是好朋友,我會珍惜與妳的友誼的。 由烏坵回台灣的航程中,谷秀英躺在臥鋪淚濕衣襟,沒錯,他對我的癲癇有所顧忌……身旁的科長還以為她是因為暈船難過得才淚流不止,也就對她的嗚咽相應不理。回到台灣的數月後,谷秀英在報紙的頭條讀到烏坵指揮官因為不明原因在指揮部舉槍自盡。 這就是她與楊文忠在二十年前第一次初戀的經過。烏坵成了令谷秀英傷心的地方,她也學著父親每天到碼頭去等船,看著那些穿著軍服的官兵上船下船,眾多臉孔中沒有一張是她所熟悉的楊文忠。一天她頓然覺悟,立志和過去劃清界線,她央求老父搬家,父親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因為他注意到女兒已不再收到來自烏坵的情書。知女莫若父,此時阿鳳在特約茶室的影子又在谷老先生的腦海裡鮮活了起來,折騰得他肝腸寸斷。因此谷家三口就這樣毅然決然搬離開了台中這處傷心地,到高雄市郊區一所養老院邊上落戶去了。 她的第二次戀愛是在她三十出頭歲時。那時她已考入了夜大的歷史系繼續就讀,因為只有高中學歷的她一直有上大學,甚至進修高等學位的強烈心願。 同班的同學中有一位也大上她十歲名叫邱太郎的男生和谷秀英很談得來。邱的左腳比右腳稍短幾吋,但走路沒有大問題,也無須穿鐵鞋。谷知道自己腦部的缺陷,因此對邱特別地珍惜。鑑於上次與楊文忠不愉快的經驗,這次她決心隱藏自己的病史,絕不讓舊事再重演。 邱太郎對歷史問題很投入,對二戰後的台灣史尤其有深入的研究,這在綠色執政下也算是當時的顯學。聽說邱的父執輩還因為參加政治活動坐過牢。谷邱兩人交往了一陣後兩家父母也見過數次面,彼此也都還看得順眼,所以這場姻緣很快就敲定了。訂婚儀式的筵席上,谷家的長輩多了兩位代表,他們就是新娘遠從大陸四川來台探親的姑姑與姑丈。 筵席上新郎的父親向身邊新娘的姑姑與姑丈問道:「兩位是第一次來到台灣吧!」 「不,這是我第三次來到台灣。」姑丈當時已是七十出頭的老人,他喝上酒後意興正濃,聲量不輸給年輕人。 「第三次?以前也常來台灣探親嗎?」新郎的父親又問。 「不,這次是我第一次來台灣探親。」姑丈說。 「可是你剛說這是你第三次來台灣?」 「上次來台是解放的那一年,當時我還是國民黨員的身份。五十多年後的今天身分嘛應該算是退休十多年的解放軍軍官。」姑丈說。 「你們所謂『解放』那一年是我們的民國三十八年,你來過台灣啊,那為甚麼後來又回去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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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看選舉
世事古難全,這是不變的真理。 生活習慣使然,晚飯後,不坐沙發塑「馬鈴薯造型」,已有多年的歷史,間接的,對那時段的新聞報導也置若罔聞。有了電腦後,偶爾上網瀏覽一下「油價」、「天氣」、「校園事件」、……,那已是對天下事莫大的關注了。生活中缺少了對天下事關心的熱誠,連帶的,也漸漸難懂政治的堂奧。首度三合一選舉如火如荼,像火熱般的在身邊延燒起來,以咱一個對政治冷感的市井小民,冷眼看這「羅生門」的選舉亂象,心中不覺也愁腸百結,有著不吐不快之感。 小時候的字典裡,是找不到「選舉」、「投票」這詞彙的。第一次對「選舉」有印象,應該是讀大學的台北街頭,宣傳的旗海飄揚在大街小巷,旗上寫什麼?候選人有哪些?誰是最後的贏家?……,都已不復記憶。腦海中,一張貼在暗巷牆壁上,用報紙書寫的宣傳海報,是唯一留存的印象。當年純潔如白紙的思維裡,第一次為候選人下的定義是:「那是有錢人才能參加的活動。」 雖然對「選舉」這門學問,一直扮著課堂外拒修的學生,但隨著參與次數的增加,從初始的「看熱鬧」,至現在的「如山」本事,卻也練就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本事。路上巧逢打躬作揖笑臉,定也是笑臉回應:「會的!會的!」;開門恭迎誠懇請求「拜託!拜託!」聲,必也笑聲回答:「一定!一定!」;暗巷巧遇候選人攀親附友,必也是虛諾回應:「不投你?還投誰?」……。屈指數數,一日之中,諾許多少票?天啊!手中只有票一張,如何允諾無數聲?何況投票當日,還難確定是否出遠門?是否會雜務纏身?候選人端出紙上牛肉無數盤,投票人也虛應選票無數張,人性爾虞我詐、虛情假意之泛濫,選舉是溫床。 滿街飄揚的選舉旗幟,五花十色,旗上男的俊、女的俏,個個一臉笑盈盈。這個認識、那個沒聽過,會不會問政倒成了其次的事,人人犯了「官大學問就大」的迷思,知名度才是決定票投誰的關鍵。宣傳單塞爆信箱,光面彩色兩頁印刷,似彩屑滿天飛,一張多少錢?白花花灑空中不喊疼?沒被順手扔進垃圾桶,已是莫大的造化,既當不成草稿紙,摺成垃圾袋,夠一家餐桌上收拾魚骨菜渣數月有餘,會費心傷神去閱讀研究的有幾人?浪費地球資源莫此為甚。宣傳車一輛接一輛,這輛「各位鄉親父老許大……」,那輛「拜託!拜託!……」聲如魔音穿腦,在大街小巷、社區輪迴放送,人的一日只有三餐,它外加早晚點心和宵夜,強迫腸胃灌食,不得胃潰瘍也難。手機簡訊也難逃被染指的噩運,這封「造勢晚會有幾千人共襄盛舉,……」,那封「請來某知名演藝人員登台助選……」選舉成了歲末酬賓大活動?電話選情調查更是無孔不入,先問你身家百世,再問你「參選縣長的有哪幾個人?」最後問你「誰當選的機率較大?」……,天啊!這豈不成了課堂考試嗎?更離譜的是選情調查報導,甲當選的機率是多少,乙當選的機率又是多少,數字睜眼說瞎話莫此為甚,因為連咱票投誰都是個變數,何況是隔千層肚皮的眾投票者?喜宴的餐廳也不遑多讓,這群穿紅背心的剛走,那兒又冒出一群穿藍背心的,沿桌鞠躬哈腰敬酒,席上成了候選人練酒競技的場所,真不知今天的主角是誰?喝的是哪一門的酒?隨著投票日越近,市井小民的生活被干擾的情況也越趨嚴重,錯就在手上擁有一張選票。 說來更可笑,多年前,正值秋蟹肥美之時,市場魚販攤上,滿地竄爬的螃蟹,成了饕客搶購的鮮食,原本並無買意的我,亦好奇的伸手去逗弄那活跳跳的鮮類,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手指便硬生生的被牠的大螯箝住,最後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以擺脫牠的魔掌,不過一顆受傷而桀驁不馴的心,亦讓牠莫名其妙的成了我鍋中煮、桌上食的珍饈,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亦發生在選舉活動上。最可惱的莫過於聽到門鈴「叮噹─叮噹─」,一聲急促過一聲,匆忙下樓應門,卻見一群人前呼後擁揚長而去,只聽得傳來小小聲「這間沒人在」,留下杵在門後瞠目結舌的我,心中不覺恨癢癢的要說:「拒投黑名單多一名」。可見候選人除了應倒背選戰須知外,更須熟讀人性「厚黑學」一書,以為敗選的警愓。 選舉是民主政治的必須配套,經過投票程序選賢與能,本是無可厚非之事,但在打著「民主」旗幟之下的各項活動,是不是也應顧慮到終日在小眼睛、小鼻子裡打轉的市井小民心聲?讓這民主的選舉投票,成為真正的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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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思
無意識地,牆上鐘浮現了二開頭的時刻,整棟建築物靜悄悄,惟這裡的燈未滅,背景音樂是冷氣運轉的隆隆聲,及寂寞的鍵盤單調節奏。 堆砌成牆的文件夾,把自己囚成犯人,一不經意,便有可能如土石流般自我淹沒。定時得跳表的數值回報,是一場又一場的審判,計量表則視同你的效率,無是應該,少是不該,多更是大家都成了向外指責的指頭,我置身於數字漩渦裡,暈頭轉向。 雖然,沉默已成了慣性回應動作,臉上的微神經似乎還是不經意地,默默表達心中的情緒。事物的真相,已非旁觀者眼見所能知悉,卻往往以其偏頗角度來定奪是非。聆聽,只是個假動作,聲音的真假也不再是追求的重點,音量的大小才是決定回應的速度最大癥結點,節奏的輕重才能影響回應能量的多或少,於是,事物的真相……。 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來自人性的貪婪與爭鬥,無論勝負,最終要的結果,總是要付出極大代價才能知曉,鬥爭者不論過程,亦不管殃及何者,而我們在一回又一回的唇槍舌戰中,被一次又一次的莫名犧牲。 偶而呼嘯而過的車聲,成了瞌睡蟲的剋星,在思索當下工作型態與人生百態交集之無奈,反問自己所求何物?所欲何事?生命之輕重,雖莫以地位衡量之,卻得以地位尊卑處之,能力如何無法定義他人眼中的地位,態度如何無法影響他人眼中的想法,越是想要單純面對,越是往牛角裡鑽。 嘆一聲長氣,重新堆疊好這座牆,熄了燈,無力改變的明日又是今日生活的復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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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紅毛仔不懂得虛虛實實的道理。關你的牢房窗戶又高又小,窗櫺特別粗,不就是告訴人那是監牢嗎?」說著,病尉遲像是想起什麼事似: 「兄弟,你說只要我到了台灣,就會把見郭懷一的目的告訴我,現在可以說了吧。」 「不能。」萬大明不假思索地說:「等我見到郭懷一後,才能告訴大哥。這事和光復大業有關,需要大哥協助。」 「那麼你的身分可以告訴我嘍?你就是萬門的萬九,我沒猜錯吧?」 「大哥猜得不錯,我是萬九萬平──我們萬門都是單名,大明是甲申之變後取的字。」 萬大明就是萬九,早在病尉遲意料中,但萬大明求見郭懷一的目的,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沉吟片刻,對萬大明說: 「既然和光復大業有關,我就不能置身事外。這樣吧,反正我不能再回澎湖,就留在台灣吧。」 「大哥在什麼地方落腳?」 「有事我會在晚上找你,大哥護院當久了,是個夜貓子,越到晚上越有精神。至於在什麼地方落腳,等到郭懷一回來,不信他不收留我!」 兩人談到四更,病尉遲告辭,他輕功了得,又身穿夜行衣,黑影一閃,已在暗夜中失去蹤影。 □□□ 第二天(四月二十一日,陽曆五月三十一日),他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開開門,是昨天的那位護院,板著臉酸溜溜地說: 「有個紅毛姑娘找你。小子,小心命犯桃花,再被抓進去,就休想活著出來了!」 萬大明沒有理他,三步作兩步地奔到三合院前進的院落,只見安娜的馬車停在院子正中,同樣是那位黑人僕婦駕車,但車廂上坐的不是安娜,而是一個十二三歲的荷蘭小姑娘。她一看到萬大明,就跳下馬車,用不怎麼純熟的閩南話,像背書似地說: 「姐姐叫我來的。她說,她不能再見你了。她要爸爸救你,爸爸要她發誓,把你救出來,就不能再見你。她答應了。把你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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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不過,「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他不禁會心地笑了。他像是看到會同眾家兄弟,高高興興地前往投效國姓爺的情景。漳州、潮州一帶的地方武力遲早都會投靠鄭成功,到時一定是他們這支最最風光。 可是,這時他必須沉得住氣,靜待郭懷一回來。郭家的人把他當成燙手山芋,特別是萬金發,普仔編派他成為萬大明的「族兄」,不免覺得委曲。當他看到丹克爾上尉的挑釁姿態,更覺得這個「族兄」當得危險。 萬大明讀了一陣李白詩,開始打坐,他十六歲到少林寺學藝,此後一有餘暇,就以靜坐休養精神。過去他很快地就能進入思慮空明的狀態,如今安娜的影子頻頻出現,當他正在努力掃淨靈台的時候,忽然聽到打拳的呼喝聲,而且是個女子的聲音。 萬大明住的耳房是間儲藏室,沒開窗戶。他練武十餘年,聽到屋外有人打拳,不免好奇地開門看看,只見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在三合院後進的院子裡練太祖拳,打得剛猛有力,虎虎生風。姑娘一轉身,看到萬大明正在看他,就停止打拳,氣呼呼地指著他說: 「聽說你這個人品行不好,眼睛直鉤鉤地看人,果然不是好東西!」 萬大明怕惹事,趕緊把門關上,直到姑娘的腳步聲遠了,才定下心來。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所謂「曾參殺人」,看來一點也不假。自律嚴謹的他,竟被說成品行不端,看來一時很難洗清了。 他又開始打坐,剛要入定,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擂門聲。拉開門閂,門口站著剛才打拳的姑娘和一位護院打扮的中年漢子,姑娘站在一旁瞪著他,那漢子不客氣地對萬大明說: 「兄弟,出門在外,要懂規矩,以後小姐練拳,不許偷看,知道嗎?」 萬大明這才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郭懷一的千金,他頭也不敢抬地連連點頭。姑娘還不放過,哼地一聲說: 「不要以為你族兄是我們家的帳房就敢胡來,以後給我小心點!」 萬大明只能點頭,但從姑娘的口中,他聽出郭家的人並不知道他來訪的目的,看來普仔只告訴萬金發一個人,其他人仍然諱莫如深。 □□□ 當天(四月二十日,陽曆五月三十日)午夜,萬大明聽到輕微的敲門聲,一開門,閃進一位夜行人,不是病尉遲周道存是誰! 夜深人靜,旁邊的幾間屋子又沒住人,輕聲說話不怕被人聽到。萬大明據實說出被捕的前因後果,病尉遲這才知道萬大明何以沒鋸開窗櫺逃脫。 「我說呢!」病尉遲笑道:「我打量過,只要鋸斷兩根窗櫺就可逃脫,以你的內勁,應該不是難事。你沒逃出來,大哥十分納悶,什麼原因都想過了,就是沒想到英雄難過美人關這碼子事上。」 萬大明未置可否地笑笑,有意無意地把話岔開,問病尉遲怎麼知道他關在那間監牢裡。病尉遲詳細說出他怎麼知道萬大明被捕,怎麼搭船來台,怎麼知道萬大明關在哪裡的。原來病尉遲一到台灣,就聽說有個紮辮子的年輕人被關進紅毛城。病尉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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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調色盤
年輕時,擁有青春熱情的生命,用色鮮明、熱情而大膽,所以衣著方面,當然也以暖色系為主。 與同事共處之後,閒聊話題有時難免會落在我身上。一群歐巴桑級的大姐們,總是愛拿我的穿著來檢視,她們常說:「你尚未成家,衣服褲子愛穿淺色的,又看你整天穿得乾乾淨淨的,到底是誰幫你洗的呢?」我很有自信的回應:「自己租屋在外生活,當然是我自己洗的啊!」 我聽了有點疑問,不解的問:「我穿淺色的褲子不適合嗎?」她們趕緊澄清:「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因為淺色的褲子容易髒,又不容易保持乾淨,看你的褲子整潔又畢挺,才會這樣問你。」 其實,年輕時總愛選擇比較亮眼的褲子,看起來比較活潑而有朝氣;至於洗衣服的事情,當然難不倒我,自從懂事以來,所有的家務事都得包辦,洗幾件衣物,又算的了什麼呢。 在歲月推移,馬齒徒增之餘,倏忽經過了近三十年的淬鍊;終於瞭解當時這群關心我的大姐們,為什麼老是拿我的穿著當話題了。 年紀越大,想的事情越多,經驗也就由付出的青春歲月來換取;加上社會的歷練,與生活習慣的改變,難免會影響心境,就這樣穿著的色系也漸趨沉穩暗淡。如今的我,已五十多歲,買褲子時,總是選比較深的色系,以深藍和黑色為主;一來不容易髒,二來不褪流行,三來沒有選擇的困擾,千篇一律,可以省卻不少麻煩。 前些日子,再度清理衣櫃時,三十年前的衣褲,仍然佔據衣櫥一角。於是拿出來檢視一番,發現色彩與樣式,跟現在大大不同,加上體重在三十年間,從五十三公斤,躍進至六十四公斤,足足增加了十多公斤;腰圍也由原先的二十六吋,升級至三十一吋。 如今,就是想重回年輕時的歲月,說什麼也無法將這些衣褲,穿回我已經略顯發福的身體;於是通通將它送入舊衣回收箱,好讓我年輕時穿著的衣褲,再度發揮其應有的附加價值。 我向來很有自信,不向命運低頭,所偏好的色調,也以暖色系為主,藉此彰顯活化的生命力,才能讓生活更加多采多姿。沒想到歲月的推移,或多或少都會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和做法,只是漸進式,所以很容易讓自己失去應有的警覺性與觀察力。 從個人的穿著色彩,我看到了生命的一切,原來生命的調色盤,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歲月的輪替中,有了不一樣的色澤,從鮮明到漸趨暗淡,從暖色系到冷色系;這也證明了,人的一生不可能永遠充滿青春活力,更不可能一輩子充滿年輕時的綺夢與希望。 總之,在生命調色盤中,於歲月彩筆調色下,我終於看到了真實自己的樣貌:人可以不服輸,但是絕對不能不服老。也給我帶來無數的哲理:人要活在當下,永遠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迎戰不可知的未來,讓人生每一分每一秒都能過得充實而有意義,這樣也才會順利呈顯出,不虛此生的驚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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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酌
我需要一瓶有年份的酒 老老的。像老朋友 像多年釀著摯情真愛的情人 在秋聲預示的邊境。承接 點亮的唇語。蹣跚日子 慾望只要淺淺小酌 只要忘了忙中老 只要甘於棲身夢的巡戈迫進 只要放下溢滿豪飲的對峙 如此習於自己成為無常叫醒 人生。世事。滴滴沽沽吞吐入喉 如此習於一切的傾斜 如此習於剝開暗影的放縱 像今夜我們撫著的杯崖 看月光善於紡織的綢緞 輕輕的。我們故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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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祭孔
同安孔廟是古同安(包括現在的金門縣廈門市各區及龍海市角尾鎮等地)「海濱鄒魯」文明的見證,也是「古同安 今廈門」惟一一座祭祀中國古代偉大思想家、教育家、儒學創始人孔子的古建築。由於眾所皆知的歷史原因,同安民眾至少六十多年沒有見過「祭孔」的儀式,孔廟原有的規模也逐漸被「蠶食」(萬幸沒被拆除)。1988年鄙人受命首次主持維修同安孔廟時,主體建築大成殿、戟門、泮池都被「淹沒」在群樓中,佔地面積僅有6432平方米,而且被教育部門作為教學、辦公和宿舍場所。當時是邊維修、邊討錢、邊搬遷,困難程度可想而知。隨著國家對儒家文化的重視,同安區政府決定對孔廟周邊環境進行整治,投資二千多萬元(人民幣,下同)打造文廟廣場,拆除了教育局、少體校、進修學校、燈光球場等建築群體,使孔廟的用地面積達到二萬多平方米。新建筒瓦頂的外圍牆闢有孔子聖跡廊、祈學廊和碑刻廊;大成殿安置孔子及其四聖、十二哲的脫胎塑像,東西兩廡陳列「同安人文史跡」,以文字、文物、模型、圖片、電腦觸摸屏、電子翻書、模仿聲光效果等形式演示「千年古縣」的人文史跡。外圍牆還新建了兩座大門,北大門的十二根圓柱為巴西花梨木,價值135萬元。1985年我從建甌採購一百立方米的規格大杉木,每方(包括運費)680元,總共六萬多元。今非昔比,讓人大開眼界! 萬事俱備,又逢孔子誕辰2560年,同安區於9月26日舉辦「同安孔廟整修擴建工程竣工儀式暨廈門同安首屆孔子文化節」。 孔子文化節重頭戲是祭孔。祭孔儀式由廈門市南文化研究會常務副會長陳耕偕太太陳麗芬組織。同安縣原文化局長顏立水、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創會長黃振良、台南市文化協會理事長鄭道聰共同擔任主祭人;台南市永華里里長黃文龍、金門縣原庵前小學校長姚清華、同安縣原僑聯副主席蔣才培等二十人擔任陪祭人。由同安、金門、台南兩岸三地共祭大成至聖先師釋奠之禮分三嚴鼓、迎神、鳴禮炮、請香、獻牲禮、獻爵、獻帛、獻祝文、焚祝文焚帛、望燎等儀程。其間穿插奏《寧平之曲》、《安平之曲》、《景平之曲》、《咸平之曲》;由華天學院36名身著黃色祭袍、左手持龠右手持翟的學生獻六佾之舞。因是同安六十多年來首次祭孔,儀左右香、場景肅穆,三千多名觀眾受到一次儒家文化的薰陶。 繼祭孔禮成之後,還舉行了仿古「成人禮」。同安第一中學45名即將成年的學生,面對孔子塑像,每人得到一份成人禮禮物,即「孔廟紅袋」和成人紀念證書。「紅袋」中裝有兩紅蛋、一根青蔥、一根芹菜,寓意孩子們長大成人,脫殼而飛,今後更加聰(蔥)慧靈敏,勤(芹)奮向上。孩子們向培育十六年的父母鞠躬感恩,向耳提面命的老師鞠躬答謝,在《感謝你愛》歌聲中讓人體會到傳承中華傳統美德的必要性和緊迫感。 孔子文化節當天,還舉辦了多種旨在弘揚孔子文化和展示同安「祖地文化」的配套活動。如舉辦《同安古牌坊》和《同台緣》兩本歷史文化叢書首發式。這兩本書由鄙人擔任執行主編。《同安古牌坊》記錄現在同安、翔安境內幸存25座古牌坊(包括德政坊、科舉坊、貞壽坊、節孝坊和墓道坊)的歷史和現狀。其中金門籍先賢洪敏的「鳳山鍾秀坊」、陳健「岳伯坊」和墓道坊、蔡宗德妾楊氏節孝坊、蔡復一墓道坊都被收入書中。這些珍貴的石牌坊還由廈門衛視攝製成八售系列電視專題片,將在2010年的元旦、春節期間的「閩南通」播映。《同台緣》是一部介紹古同安與台灣「五緣文化」的叢書。「古同安今廈門」與台灣歷史上地緣近、血緣親、文緣深、商緣廣、法緣久,關係十分密切。元代設澎湖巡檢司隸屬同安縣兼領台灣民政,明萬曆間駐紮同安縣嘉禾里的南路參將兼轄澎台防務,清康熙二十三年設「台廈兵備道」統理廈台軍事達44年之久。因而《台灣府志》有「廈即台,台即廈」之謂。台灣「立法院」負責人王金平鄉親(祖籍同安白礁)應鄙人之請為該書題寫書名。全書二十多萬字七十多幀圖片。三郡知府陳健、梧州府通判蔡宗德、浙江按察使蔡貴易、光祿寺少卿蔡獻臣、五省經略蔡復一、廣東按察副使陳基虞、戶部主事陳睿思、鄭成功股肱人物洪旭、新竹「墾田令」王世傑、金石宗師呂世宜等金門籍鄉賢名宦的事蹟和遺跡亦編入書中,再次向讀者導讀「無金不成銀」、「無金不成銅」的歷史。 此外,第一實驗小學60名學生在大成殿庭院集體郎讀《論語》選段;廈門古龍溫泉山莊開發公司贈送五百張祈學牌,讓莘莘學子書寫自己的心願掛在祈學廊牆上;廈門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趙亮用古陶塤吹奏古代祭孔的名曲《楚歌》;郭勳安、林志良、謝水墨、葉水湖等書法名家在「蘇公祠」(宋代朱熹首建紀念北宋丞相蘇頌的祠堂)參加名家書畫筆會,李炷烽縣長也臨場揮毫,書寫了「樂天知命」橫幅。還有唱南音、投壺、燈謎等活動,處處溢滿古文化氣氛。 從辛亥革命廢止祭孔、五四運動打倒「孔家店」、建國初期破除封建迷信,到「文化大革命」初期的「破四舊」和後期的「批林批孔」,孔夫子多災多難,人們「談孔色變」,更遑論「祭孔」了。中國改革開放以後,經濟迅猛發展,但傳統道德流失,人們意識到重拾二千年前孔子精神武器的重要性。於是「孔子熱」方興未艾,全球有343座孔子學院,凡有孔廟的地方幾乎都舉行過釋奠禮。對此有如「十字路口打草鞋──有人說長,有人道短。中國《團結報》報導山東祭孔是「振奮人心的祭孔」而有些人認為這是「形式主義」。民眾長期連「形式」都看不到,哪裡知道它的「內容」?為此我借用金門縣長李炷烽參加同安祭孔接受記者採訪一段話來作為本文的結語:「當然,一場祭孔活動,可能無法使我們立刻了解孔子博大精深的思想,更無法讓我們立刻去踐行這些思想。但通過祭孔的一系列活動,喚醒了中華兒女對倫理和道德的重振,這值得我們學習發揚。」(見《廈門日報〉2009年9月27日第二版) 己丑年菊月 於銅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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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一道陽光 打破黑夜的沉默 數著一天的行程 我用水洗著一臉的僵硬 也用水洗著一嘴的夢話 餐桌上的香味 誘惑著空虛一晚的胃 刺激腦指使著身體 把桌上的誘惑全吞進肚裡 門外引擎發動的聲音 一聲一聲的催促 逼我趕緊追上 先走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