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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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信
手寫信的文字的溫度,很難被取代。一年前一年後,字裡行間,依舊家常,依舊如往。但心境卻不再一樣,無論寫信的人或收信的人。 自從自己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草草寫下了第一封信寄出開始,便開始期待你回信了,同時,也矛盾的期待不要收到回信。 如今看到信箱裡躺著一封信的當下,原以為一年前在金門收到的感動依舊,怎知如今的確有著一樣的感動,但除了感動之外,竟多了許多惆悵。終究有些事情有些錯誤,在發生之後,很難被徹底修復;也終究有些關係,不能再回到從前那樣子。 有的時候,難免會責怪自己,要走,就走的乾脆;要不就根本別走,不要兩個人明明之間有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卻裝作沒事──但一言一行字裡行間,仍透著有事──一般,都猶豫不決、時好時壞。這樣的關係,特別尷尬,特別難受。 但再怎麼說,收到了信,心情還是開心的。 從小字醜的我,寫字不好看,當然也不會有寫日記、寫信的習慣。一直到遇見你,你常寫卡片、寫信給我。信收多了,自然也得回些信,這開啟了我和手寫信的濫觴。 收的信多了,寫的信也多了,而自始至終,會寫信的也就幾個人,會寄信給我的人,更是就始終如一,只有你。 從前沒有網路的年代,我們可以透過書信、文字,記錄一些想法和思念,透過郵件傳遞,傳遞的不只是文字,還有夾帶在文字裡的溫暖。 如今電子郵件、電話、簡訊……各式各樣的媒介越來越多,寫信的人越來越少,即便如此,我們似乎也沒有透過這些媒介更多聯繫彼此。漸漸的,能在信箱底部看到的,只有帳單和廣告,甚至連帳單都不太用寄信的了。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收到一封親筆手寫信,是多麼開心的事情!多麼熟悉的字體,多麼習慣的間距,久違的收信的感動,就在這一瞬間滿溢心口。 於是,在我走後,在我們互相傷害了彼此之後,似乎之間又透過一封封古老而緩慢的書信往來,悄悄建起一道新的橋,起因於我一封不知道該不該寄的信。台灣和金門三百公里,一年前我在金門,和在台灣的你通信;如今我在台灣,和在金門的你通信。 或許,回憶裡的我們,都已不在是當時的樣子。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就交給回憶吧。如今的我們,或許又能在一字一句中,重新記著日子,記著一點點的心緒,在平信與掛號中,飄洋過海,將不知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感,輕輕遞到對方面前。 正如每一封信的開頭和結尾一般,依舊帶上問候,寫給那依然特別的你,只怕你再也不需要我的問候了,或許有一天,我們忽然停下信;也或許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我在這裡,一切都好。倒是在金門的你,都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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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北插
由小烏來登山口進入 寒流洗禮楓葉紅了 一座神聖峻嶺北插天山 妳等候了多少歲月 我以恭敬虔誠及滿身泥濘 跌跌撞撞迎向妳 雲海在腳下 雲瀑應在不遠處流洩 我在山下神往的指標 經過木屋遺址後山徑崎嶇陡峭 盤根錯節的樹根路 山的原始樣貌進入眼簾 攀繩爬梯涉水 雨滂沱雨紛飛 遼闊視野登頂後 群山懷抱雲靄飄忽 101清晰能見 錯過冰河時期的水青岡 金黃艷紅的山毛櫸 徒留殘枝枯葉 另一種孤寂蒼茫之美 寵辱偕忘北插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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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她轉頭望了一眼屋內那張古老的眠床,聽說可以把麻袋或夏天不必使用的厚棉被堆放在床上,做為暫時的避難所。然後鋪一張草蓆在地上,人就睡在床下。如此雖避不了近距離的落彈,卻可阻擋銳利四射的彈片。於是她決定採用這種克難的避彈方法,家裡又有現成的材料,只要一層麻袋、一層棉被,多鋪上幾層,甚至剛收成曬乾的花生,也可以一袋袋把它堆放在上面,好增加它的承受力,就彷彿是一座小小的碉堡。 一旦讓孩子睡在床下,萬一遇到砲擊而不能馬上躲進防空洞,似乎多了一層安全上的保障。尤其當她上山耕作、獨留他們在家時,亦可讓她更加放心。面對這場無情的砲火,即使居民懂得「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這個簡單的道理,但卻也是生長在這個苦難時代的島民,心中最感無奈的地方。 添丁嫂煮了一鍋地瓜稀飯,從陶甕裡搯了半碗豆豉,又從麻袋裡抓了兩大把煮熟的花生放在餐桌上,然後叫醒懶在床上的兩兄弟。「你們兩個快起來吃早飯,吃飽後趕快到防空洞去,不然的話,等一下共匪的大砲打來就來不及了。」 聞砲色變的兩兄弟,並沒有先去刷牙洗臉,就直接上餐桌吃起飯來,這也是鄉下孩子普遍的現象。可是儘管他們年紀小,但似乎已能感受到母親的辛勞,以及失去父親的傷痛。因此並沒有邊吃飯、邊吵鬧,顯得非常的懂事,看在添丁嫂眼裡,卻愈增加她對添丁哥的想念、對孩子的愧疚。 然而,想得再多也與事無補,或許是添丁哥的壽命該終,也註定她年紀輕輕就必須成為寡婦的事實;而天下最可憐的人,莫過於是沒有父親的孩子。她情不自禁地搖搖頭,內心亦有無限的感嘆,可是一個命運乖舛的寡婦,那有悲觀的權利,只能咬緊牙關把孩子養大,再多的苦難也得忍受。 正當她盛了兩塊地瓜加上些米湯、還來不及吃時,震耳的砲聲又從四面八方響起,她趕緊放下碗筷,拉著兩個孩子就往屋外的防空洞跑。即使砲聲聽多了,也大約能判斷它的落地方向,可是每當從村人的口中傳來各地的傷亡消息,內心仍然有萬般的驚恐,尤其是添丁血流滿面、腦漿四溢的悲慘陰影,迄今依舊無法從她腦海裡磨滅。雖然人生在世難免一死,但如果自己的死,能換取孩子快快地長大也是值得的。然而能嗎?或許是不能與不可能。既然不能,就必須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地把孩子教養成人,始能對得起不幸遭受匪砲擊斃的夫婿。 防空洞裡早已擠滿了滿面驚恐的村人,有人推測聲音最大的那一發砲彈就落在村郊,爆裂的銳利彈片一定四處紛飛,但願不要有人員或家畜受到傷害才好,這是他們共同的冀望。可是,不幸的事件終究還是發生了,臨近村郊一棟老舊的古厝,左廂房因禁不起砲彈落地的威力而倒塌,行動不便的七旬老翁阿清叔,因來不及逃離,竟被壓在沙土瓦礫堆裡動彈不得窒息而死。 當家人發現把他救出來時,他已沒有了呼吸和心跳。即使村長和指導員聞訊,火速找來衛生排的醫官幫他做人工呼吸,但依舊搶救不回他老人家寶貴的生命。阿清嬸哭得死去活來,子女們更是無法接受這個悲慘的事實。他也是這個村莊繼添丁哥之後,第二個因砲戰而死的亡魂,但他的死狀並不像添丁哥那麼悽慘,甚至讓人害怕。除了幾處輕微的外傷,最主要的死因是上身被大量的沙土瓦礫壓住而窒息,故而整具屍體被挖出來時尚稱完好,老人家就像熟睡時那麼安祥,未曾令人心生恐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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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金門先賢述論》序
民國四年(1915)金門始建縣,迄今不過百年。世事滄桑,抗戰時期,縣政府被迫短暫內遷。1949年,內戰還在延續,金門行政區劃小有變動,大嶝、小嶝不再為金門縣所轄。五○年代,兩岸炮火連天,金門居民人數劇減,最少時只剩下四萬多人。八○年代之後,時局漸漸安定,九○年代解嚴,2000年之後「小三通」至今,金門各項事業蒸蒸日上,人口增加到十二三萬之多。二十年來,安居樂業的金門人回過頭來看自己家鄉的歷史,不看則已,一看不得了,在民初建縣建市的福建島縣、島市中,金門宋代以後出了四十多位進士,超過平潭、廈門和東山,先賢流傳至今的著作也以金門縣最多。論自然條件、經濟條件,金門未必比上述三島好,而人文環境過之,很值得研究。一時得不出結論,就從個案研究開始,或者研究金門的一個朝代、一個時期,或者研究一個村落、一個家族、一個作家、甚至一部著作,由少而多,由分散到集中,將來或者能得到比較可靠的結論。 近二十年來,金門研究文史蔚然成風,電影《星月無痕》其中一位主人公在金門的身分,就是文史工作者,他沒有具體的工作職位,只是一位個體的文史工作者。文史工作者,這一很特殊的身分,無論在台灣還是在大陸,都只有廣義的說法,沒有這種個體的文史工作者。《金門學叢書》出了三輯三十本之外,成績斐然;此外,郭哲銘先生的文獻目錄學的研究、相關的古籍整理成果,可視為金門文史文獻研究的代表。 金門的進士,以宋、明最多。宋朝時代較為久遠,進士或者其他文人的文獻流傳下來的,除了邱葵的《釣磯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片斷。明代也有不少遺佚的著作,但流傳至今的數量還比較多,蔣孟育(1558-1619)、蔡獻臣(1563-1641)、許獬( 1570-1606)、蔡復一(1577-1625)、盧若騰(1600-1664)都有集子傳世。蔣孟育,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有《恬庵遺稿》。蔡獻臣,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有《清白堂稿》。許獬,萬曆二十九年(1601)會試第一,廷試二甲第一名,有《許鍾斗集》。蔡復一,萬曆二十三年(1595)進士,有《遯庵全集》。盧若騰,崇禎十三年進士(1640),有《留庵詩文集》。按照我個人的理解,以上五位作家的作品,內容都非常豐富,也都各有其特色,其素材,都足以作一篇博士論文。這裡順便說一下,近年《廈門文獻叢刊》把蔡獻臣的《清白堂稿》列入其中出版,蔡獻臣遂成為廈門的作家,顯然是不妥的。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將另文辨述。 在我的金門籍學生中,王振漢作的是蔣孟育的研究,已經完成,王振漢已經獲得博士學位;他點校的《恬庵遺稿》也已經結稿,列入出版計劃。其他同學正在作蔡獻臣、蔡復一、盧若騰的研究。水彰入學之後選定論文題目,頗費周折。最早,他想研究朱熹在金門,我說,朱熹是不是到過金門,還有不同看法,雖然我是傾向到過的;其次,朱熹即便真的到過金門,文獻資料太少,僅憑《金門志》的一兩句話以及坊間的傳聞,不足以作一篇博士論文。明朝滅亡,福王、唐王政權相繼又被清廷所滅,金門、廈門成了抗清的重要據點,抗清人士奉魯王朱以海航海至金門,並以魯王作為旗幟相號召,金門一時成了人材雲集之地。金門有一個地名叫賢聚里,據考,即與此有關。魯王時期的金門文學,是南明文學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南明文學研究的空白點,我個人雖然有此研究規劃,但一直沒有時間開展深入研究,因此很希望有一位學生從事這方面的工作。這個計劃,除了和水彰討論過,也和其他同學議過,但是都沒有同學接受,或許,只能留給我自己去做了。 和水彰反復討論,最後定下來的題目是《明代金門籍作家述論》。之所以定這個題目,一個原因就是我上面說過的,明代金門的進士多、文人多、文獻流傳下來比較豐富。其二,水彰閱歷豐富,具有較好的綜合能力和分析能力,對明代金門籍的作家或許能作較好的宏觀方面的把握。如果論文的寫作能成功,則能讓讀者對明代金門的文學有一個比較全面和稍為深入的了解。論文第一章,簡要介紹金門的背景,讓讀者了解一下金門的歷史文化是很必要的。第二章,論述明代金門文學的演進,就是我上面說的「宏觀把握」。第三章以下,分別述論洪受、黃偉、許獬、蔡復一、蔡獻臣和盧若騰的家世、生平、著作和文學成就(蔣孟育,因為有振漢的專論,故本文不再論述)。第九章,論述明代金門文學家到內陸的蹤跡和影響。最後一章的論點的提出,我很看重,過去的研究,重點總是說內陸的官員、學者到台灣、金門的蹤跡和影響如何如何,當然沒有錯。但是有了功名甚至於沒有功名的台灣人士、金門人士在內地也有他們的作為。例如蔡復一,他曾經主持過山西省的政務,後被朝廷派往西南,統領數省的軍務(其職於西南戰區司令官),勞瘁於軍中。他的文學,論者多認為他受竟陵的影響,按我個人的研究,倒是鍾惺、譚元春受他的影響或許更多;其駢文的成就則超過詩古文,在當時非常有名。 在我所招收的金門籍學生中,王水彰是第三屆,迄今為止,在我的學生中,他最年長。2010年,入學時,已經六十五歲了。水彰追求學術,刻苦讀書的精神讓內陸的學生以及內陸的金門鄉親欽佩不已。六十多歲,都當爺爺了,還讀什麼書?讀這書又有什麼用?在很講功利的時代,讀書是付出,付出是要講回報的。為了找好的工作?不是。為了晉升職位,也不是。都不是,為了啥?君不聞活到老學到老這種老祖宗的說法!孔夫子說,加我以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五六十歲,學古代文學,提高自己的修養,提高素質,也是人生的選擇。還有一種法,說讀書是為了榮宗耀祖。榮宗耀祖,又有什麼不好?祖宗生我們養我們,不是為了我們過得更好?今天,我們獲得博士學位,不也可以告慰祖上在天之靈?不止是光宗耀祖,而且要激勵子孫後輩。六十多歲,再去讀一個博士學位,爺爺都可以去努力,年輕的子孫後輩,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努力?我們看金門座座祖廟宗祠,掛著各種各樣的「進士」、「舉人」、「文魁」、「將軍」,薪火相傳;科興制度結束之後,「博士」的匾額隨即掛於其上。就在水彰獲得博士學位的次年,金門還有一位六十五歲的長者吳啟騰先生,也考上閩南師範大學的博士班,在漳州引起不小的凡響。這說明,咱們金門人的刻苦向學,有著優良的傳統,在金門的博士牆刻上王水彰的名字,將來再刻上吳啟騰等等長者的名字,恐怕更會比年輕的博士更引人注意和尊重。 水彰讀博之初,比他高上一兩個年級的同學都比他年輕,甚至比他的兒子和女兒都年輕,水彰還是左一口師兄,右一口師姐叫得甜,弄得那些師兄師姐怪不好意思的,他說本來就是應該這樣叫。按入門先後而不是照年齡講同門雁序,的確沒有錯。反過來,那些師兄師姐,也沒有怠慢水彰,他們通常都稱呼他為水彰老師,為他提供不少協助。六十多歲了,水彰的確很辛苦,付出的勞動要比別人多。靈活性雖然不太比得上年輕的同學,但是努力刻苦並不遜色。遇到不懂的地方他都會認真記下來,有時我講得太快,他會請我重講一遍。有時我也很著急,會說一些比較嚴厲的話,他也從不計較。論文的題綱,可能改了七八次,正文也改過四五次。凡是我批改之處,他都能仔細琢磨,加以修訂。他的初稿寫了三十來萬字,我說太多了,一定得把枝蔓,把與論文無關緊要的文字刪去,引證過多過繁也要刪去,留下一半就夠了,盡管他有會捨不得,大體也能照辦。 水彰把他的博士論文稍加調整,改名為《明代金門籍先賢述論》準備出版(附表則是新增加的),請序於予。書稿送來已經很長時間了,雖然沒能安排時間動筆,但是一件心事老擱在心上。趁著學校放假之初,集中一些時間,把拖欠的幾篇序作完。調整後的書稿,我不可能像審讀他的論文那樣花很多功夫去細讀了,工拙如何,有待於讀者的檢視。書即將出版,初排本印製精良,賞心悅目,水彰四五年的時間沒有白花,看了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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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近些年跨年的氣氛活動比農曆年強烈,隨著年關將近,年貨大街幾乎是我每年的慣例,但是,好像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東西,且今年似乎也隱隱反映了景氣,好些都是只能看不能吃,要不就寫著歡迎試吃但請勿大把抓,且工讀老闆也會看得緊,看清你就只是吃不買的,那眼神好像就在發出警告,你吃上幾口就開始把貨品堆在你前頭,問你要多少了─不過,我還是喜歡那種年關將近人潮洶湧的熱鬧,因為再來幾天好些天都是悶在家居多。 拜年,隨著長輩的離去,愈來愈簡單,親戚也比較少往來了,這年,一年過的不如一年。 有些孤身的或許也就把年關當平日閒閒的過個幾天清淡,畢竟,大家都有自己要忙要煩的,以前還會走親戚換紅包,現在,長輩若不在,可能就沒了。有些甚至因為工作回不來,無法團聚的也是大有的,資本衝擊下,不得不離家求職弄得一個家可能就這麼分散,過年,成了唯一可能的團聚時刻。或許,有些親情也藉此連繫,但是,隨著年紀走訪,發現能說的愈來愈少,孩子時的肆無忌憚到現在變成只能沉默的聽著長輩問多大了做什麼那些家常,吃過飯好像電視比親戚還親,能看到有興趣的還算好的,不然大半時間在別人家也不知道做什麼。 有些堂表兄姐可能剛好結婚不久,帶來孩子,新的生命啞啞的給大人們一個關注的焦點,記得前些年新婚不久的表姊看著我語重心長的說,有了孩子東西時間都不是自己的,我看著那大包包裏頭的食品玩具尿布,衣服也簡單化,吃個飯一定要先抱著哄好孩子,這時夫妻是否同心相互照應就很重要了。有時看著媽媽一頓飯抱了半天,飯沒能吃上幾口,長輩小孩可能會逗弄,但是一哭或者小孩有其他生理需求又丟回媽媽身上了。 我想著自己也是從那個小小的子宮開始沉睡成長,不知道自己孩提時,媽媽過年除了年關將近的大量工作家務外,那飯,是不是吃得比平日更不容易? 有人說過日子要聽女人的,但是,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過年好像又是給人鑑定你的家務廚藝的時候了,每逢這時,媽媽總不免傳統的準備拜拜用物,掃除還要應付公婆的脾胃,那種忙碌,小時只想著紅包新衣服,還有頭髮會弄得漂漂亮亮的,長大卻覺得,過年真的是一種藝術,要不得罪人又要應付一堆親友的。 好些敗犬可能父母不在,也沒什麼親友,買個簡單的應應景,是比應付夫家娘家簡單,可一個人,就怕那份寂寥及生病時的無助感吧! 年輕時,對年有個盼頭,今年又剛好逢到情人節,只是,那種希望迎春的喜慶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只願如我最近看到的一首詩上寫的: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讓我們年年隨著自然陰陽波動中迎向一個個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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擴大愛心的範圍
我活了那麼一大把的年紀,也讀了不少的古今書籍;早年在軍中時期,中山室所陳列的各種書報,操課之餘,幾乎被我一一讀遍,有時候還記下書報中的精華和重點呢。 我領悟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人類之所以能夠生生不息、代代相傳,考其原因和根源,最根本之道,那就是人類的愛心,發揮了最大的效用,這其中,家族和宗族觀念,固然也是根源之一,但是,我個人總認為:一個人的愛心是從父母之愛開始,除非是反常的人,否則,父母先愛自己的子女,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要不然又如何能夠渡過各階段漫長的歲月呢?所以說,只要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都應該深深知道,父母之愛恩重如山,你活在世上的這一生,千萬都不要忘了「反哺」及「感恩圖報」啦 。 父母之愛。 夫妻之愛。 師生之愛。 長官與部屬之愛。 進而更有鄉親與朋友之愛…… 我們知道,這些都是一脈相傳式的愛心,才能使人與人之間,毫無條件地和睦相處,爾後才能產生各種好的因與好的果,這種好的因果關係,那也是永遠都打不破的。 現在,再回過頭來講,我為什麼要提起擴大愛心的範圍這個問題呢?我們知道,今天的社會,金錢萬能的背後,難免會產生負面的「酸性」作用,還有,因為所受教育的良好與否,不自覺地也會把環境變得很複雜,甚至於有某種悲衷與傷痛;這些人性因素,要如何地來治療呢?我個人深深地覺得,只要能夠把愛心的範圍擴大起來,大刀闊斧地來杜絕不正常的根源,愛人愛己,更愛廣大的眾生與萬物,能夠這樣,那麼,我們的大千社會,就一定會變得非常地祥和與可愛,才能讓我們無憂無慮的生活,身心也不會有任何沉重的負擔;賢明的諸君朋友們,你認為我個人的淺見對不對呢?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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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可是一個自小在農村長大的女人家,大部份做的是家事,即使曾經協助家人下田耕種,亦只是做些輕便的工作,如今則必須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擔,叫她如何負荷得了。 一般說來,或許只要有力氣就可耕種,實際上想練就一手農耕本事,卻也不是一年半載即可成就的事。今天,當她的夫婿被匪砲擊斃而失去依靠時,為了養家活口,為了兩個孩子,田裡所有的工作必須由她一人來擔負。以前從未犁過田,現在為了耕種的需要必須重新學習,由不得自己偷懶或想依靠別人來幫忙。所謂求人不如求己啊,自有它的道理,也只有如此,才能在這個農村生存下去。 添丁嫂來到地瓜田,田埂上隆起的新土堆,不就是添丁的新墳墓麼?如果他還健在,家的重擔必須由他來扛,沒有了糧草,他也會設法去張羅,怎麼會讓她這個女人家,七早八早上山來耕作。而且孩子們還在床上睡覺,萬一共軍的大砲提前開火,又有誰會帶他們到防空洞躲避呢?想到此,她拿起番薯揠拚命地朝地瓜的藤頭挖掘,雖然今年的雨水不是很充沛,但地瓜耐旱,照樣生長,只要隨便一挖,不一會就是滿滿的一籮筐。而一籮筐少說也有五十斤重,一旦挖滿兩籮筐就是百斤重,粗壯的男人想挑起,也會感到吃力,遑論是她這個女人家。 於是她衡量自己的能力,把籮筐裡的地瓜分成兩半,即使剛挑起時不感到重,但走了一段路已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因此不得不放下擔子稍作休息。然而,正當她脫下斗笠朝自己的臉上搧風解熱時,遠處又響起轟隆轟隆的砲聲,她趕緊俯下身,重新挑起籮筐,三步併作兩步,快速地往回家的路走。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萬一共軍的大砲轉向朝她們村莊打來,村人都自顧不暇了,還有誰會幫她叫醒兩個熟睡中的孩子到防空洞躲避?而且她大門已上鎖,想幫忙的人勢必也不得其門而入。 走進家門,雖然共軍的砲聲並沒有轉向,村莊也平安無事,孩子依然在床上熟睡,可是她卻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熱汗已變成冷泉,四肢無力地癱軟在門檻上。腦裡則不斷地想:不知往後的日子是否天天都如此?還是痛苦的日子有盡時、快樂的時光正在不遠處?想著、想著,不禁淚流滿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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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中1518同學會
金門縣金城鎮示範中心第18屆國小學生畢業後,再跟實力相當的金門縣各鄉鎮國小畢業生努力衝刺,衝啊!衝破封鎖線(初中會考)金榜題名後成為金門中學初中部第18屆初一新生(初中部18屆最後一屆,因九年國民義務教育開辦)初中部三年畢業後,又考取金門中學高中部,畢業時是金門中學高中第15屆,哇!好複雜呀!因此稱「1518」,簡單又明瞭。 當砲火與瓦片齊飛的年代,是我們求學的黃金時期,驚心動魄的砲彈卻把我們淬煉成戰地菁英,風裡來,雨裡去,風雨生信心,踏穩腳步,更上一層樓,畢業後,揚起帆來,遠離家鄉,務實踏實的本性,堅苦卓絕,坐擁江山,枝繁葉茂,幸福無邊。然,午夜夢迴,思鄉情怯,回首前程,時光匆匆,留不住的歲月,令人茫然,幾十個年頭一晃而過,同學各奔東西,鮮少互動,那年的離情依依,常繫心頭!心想,若能在異鄉與同學們歡聚,相互關心,該是多麼美好的事呀!於是積極籌備自組同學會,推派獨臂刀王許燕同學為旅台「1518」同學會會長,精選吃白飯配砲彈的「823」為聚會時間,四通八達的西門鬧區國軍英雄館為聚會會所,每年的823,同學都能熱絡參與,從此以後,同學不再相見不相識。感恩歷任會長許燕、黃榮鑫,現任會長陳其路,總幹事王麗嬌及熱心同學通力合作,發揮所長,夙夜匪懈,同心同德,讓思鄉與懷念中挹注一股強勁的平衡架。 金門「1518」同學會會長盧文韻,旅居香港,非常關心金門同學會會務,幾次重要聚會都在飛機上勞燕奔波。幸好同學不分彼此,相互支援,副會長林成文、謝金川,總幹事楊子夜還有多位同學,更是競競業業,分門別類,各司其職,深怕有負眾望,不敢稍歇停息。成文副會長,操勞過度,身體微恙,該留下空間,好好靜養,期盼成文同學早日康復,再帶領大家,讓金門「1518」同學會與旅台「1518」同學會,遙遙相對,相得益彰。在閃爍的星空下,分享所有的喜樂。 105年1月17日,假金門昇恆昌宴會廳舉行台、金「1518」同學會,是日,細雨濛濛,寒流駕到,聚會的同學源源而來,餐會報到處嘉賓雲集,熱鬧滾滾。氣質美女月娥、彩輝、玉珍、含麗、能仙、麗嬌、素英等自動站上服務專線,當起會費收費員。活力充沛的同學,個個笑逐顏開,自動自發,尋找自己名牌並掛在胸前,方便兩眼相望,一目了然,同時書寫自己及眷屬姓名於收費單上,只見大筆一揮,簡潔有力,霎那間整個流程勢如破竹,順暢無比,真是舉頭望明月,低頭足甘心也。 富麗堂皇的餐會大廳,柔和的系列,高貴典雅。縣長陳福海、新科立委楊鎮浯、縣議員唐麗輝、金門中學校長廖俊仁,還有我們的師長們,真是冠蓋雲集,光彩奪目。縣長說:「我們都是金門中學的校友,更是「學長」和「學弟」的關係,對金門的醫療,航運,社會福利,照顧老人等等,一定給予鄉親最好和最妥善的安排,讓兩岸和平發展最友善的金門,真正落實令人稱羨的「幸福島嶼」。 筆硯相親的大夥,男生帥氣,女生美麗,整個餐會跌入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框框裡。聊不完的趣事、糗事、大小事,溫暖的會場洋溢著年少時的歡樂,只見大家平安順遂,幸福美滿,填滿你我思念的心靈。 不捨的是,先一步擇日成佛的師長和幾位同學,在慈濟人秀珠同學帶領下默哀一分鐘,願在天之靈的您們,離苦得樂,早登仙界,同學們齊聲祝福!敬請安息,阿彌陀佛! 今天的種種,明天不會再重來,把握現在是最真實的選擇,多位攝影名師陳森照、陳淑雯、葉長雯等,犧牲美食,緊抓瞬間的感動,把不可能化為無限可能。主持人秀珠同學,擴大嗓門,喚醒大家,現在不拍,明年又老一歲,天哪,快,快,快,同學們!多拍幾張美美的合照,讓瞬間凍成永恆。 遙想當年,青春年少,百花盛開,哪知,才看過幾度夕陽紅,來不及搬個椅寮,喝杯咖啡,聊聊是非,突然間,被秋風「哈啾」一聲直接掃上族繁不及備載的銀髮族,時光啊!您就那麼循規蹈矩,一成不變,非要汲汲營營,滴答滴答一直往前跑,這一生追著您東奔西跑,渾然不知越走越遠,想回顧,想揪住甚麼?卻時不我予,頭禿齒搖,老態龍鍾,唉!記得那年,我們歡天喜地,掛著名牌快樂上學去,今日,我們也歡天喜地,掛著名牌尋找往日的舊夢。 剛上初中一年級,母親剪的西瓜皮好醜但很可愛,鐵面無私的教官總是三令五申訓示不完,而我們有跑不完的體力,揮灑在寬廣的運動場上,體育課的越野賽跑、跳箱、田徑、排球,揮汗如雨,精神百倍;音樂課優美旋律,老黑嚼、送別、桑塔若琪亞、踏雪尋梅等等歌曲,時至今日,餘音嫋嫋,扣人心弦。精彩的每一天,朝氣蓬勃,熱力無限,原來兒時的歡笑這麼動人,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酒後三巡,深藏的片段自動跳脫話匣子,努力拼湊活潑奔跳的青春,是誰?記憶深處的金中校歌又輕輕揚起,腦海中的旋律,牽動多少人的衣角,一個個全自動加入不可自拔的大合唱,繞樑三日,震動屋瓦,比唱軍歌還渾厚雄壯。一遍又一遍,一回又一回,同學們個個歡聲雷動,澎湃不已,羈押的心胸,終於心花怒放,使出渾身解數,唱它個天長地久,直到精疲力盡,期待已久的今天,再多的甜言蜜語也拉不回曲終人散,放手吧!約定健康快樂第一,年年我們都要相聚相會。 (稿費轉贈金門縣身障者家長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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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自各方
「有沒有人要去金門比賽的?」「金門?金門我沒去過欸!」「我也沒去過哈哈。」「那就去比賽順便去玩吧!」「行,來去金門!」 「金門」,這個地名對我來說是極為熟悉的,一個像是外國的境地。自從知道它在歷史中所擁有的定位後,我一直盼望有一天要去那個地方,而這件事,在今年暑假,和我的隊友一起實現了。我們在銜接九月的盛夏時期,和一群來自各校的大學生,前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大學生活中,羽球隊佔據了我大半的時光,每星期的練球,準備比賽,充斥著每個學期的腦中印象。也因為大量的比賽,大學成了我最頻繁前往各個城市的時間,每每一到新的城市,值得回味的,除了比賽過程外,豐富的各地特色自也不在話下。每個城市的氣息都不盡相同,有些城市的人民生活腳步極為迅捷,在街上的人們一步接著一步,隨時都像是在約束著自己動作快一點,再快一點;有些城市的氛圍令人步調不自覺的放慢,彷彿此地的時間被拉長了,不必急促的趕著做下一步,可以很自在,很悠閒,我十分喜歡這樣的城市氣質,在這種地方待上幾天,便是替生活調劑,喘喘口氣,再出發。 一踏入金門,便是這種我所喜愛的感覺。 和台灣地區的天氣特質不同,略為炎熱的陽光,配上隨時帶有濃烈海洋氣息的陣風,其實並不十分令人感到因為高溫而有的不適。我們首站的地點便是相當具有歷史意義的古寧頭戰史館,對於古寧頭之役,透過課本略有耳聞,但當我看見一位帶有略為陳舊斑漬的古銅士兵,做著衝鋒向前的姿勢時,我彷彿聽見了當時的士兵,奮勇向前的吶喊聲,那一股奮不顧身的氣勢正面朝我衝了上來,不禁令我一時震懾。兩側的戰車不大,卻無法讓人忽視,和那位士兵銅像相輔相成,好似守護金門的守衛,一路關照著這個地方。 進入戰史館後,一幅幅描繪當時戰役的油畫,帶領我們回到當時的場景。我不禁想,那些士兵們,在戰爭中,失去了原有的土地,甚至是家人,一路撤退,退到金門時,身上具有的資源所剩無幾,卻還是勉力將他人擊退,這是何等的氣魄!他們的努力,給予的是後人獲得了得以居住穩當的地方,這是無法用任何物質的紀念所記下的重大成就。許多士兵在戰爭之後,仍然無法回到老家,一輩子老死在異地,暫時居住地成了永久無法回家的遺憾。想到這些情景,一面為他們讚揚,也為之嘆息。 到達金門的第一天晚上,是比賽的開幕式與第一天的賽程,我們見到了來自廈門與湖南的學生勁旅,以及來自台灣與金門的大學校隊成員,以球會友亦是此項旅程的重心與目的之一。金門並不大,卻足以容納來自各地的我們,為了喜歡的運動,在各自生活相異的現實中,來到了此地。 在三天兩夜的行程中,所暫居的金門大學也令人印象深刻,新穎的學校宿舍,讓人沒有壓迫感的舒適空間,令我們一進入房間後就大呼:「這裡也太漂亮了吧!」「要是我宿舍長這樣,我一定會很認真念書的!」這樣的驚嘆聲不絕於耳,也讓我體認到了金門的閒適氣息是散發自各個地方的,是一塊到處讓人沒有壓力的土地,你可以在此地放鬆自己,樸質的生活氛圍讓人忍不住隨時嘴角上揚,俗事好像就那麼樣的少了許多,這是金門的魅力,一個氣質的地方。 隔天的比賽十分精彩,每隊都拿出真實力與之相互切磋,我們也透過一場又一場的較量中,認識了彼此。羽球是每位球員的共同語言,藉由羽球,我們相視而笑,無形的距離拉近了很多。當天晚宴時,各隊桌上擺放了一瓶金門最具盛名的高粱酒,興許喝酒真的能使一個人的膽量和奔放面展現出來吧,有人幾杯黃湯下肚後,性格變得開朗許多,大肆的說出原先不好意思說的話,原有的害臊一掃而空,直衝著面對的人笑而談話。我們相互敬酒,相互談天,一談起來就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般,熱絡的氣氛充滿著整座餐廳,笑聲不絕於耳,久久不散。 那一夜,著實令人難以忘懷。 行程至此,漸漸進入尾聲。在旅程的第三天,我們前往了另一個金門地標──莒光樓,此地不僅是一個戰地象徵,也是金門當地的一大精神指標,訴說著先代人民的過往,時光會過去,但那些曾經不曾消散過,隨著莒光樓一同停駐在此地,供每一位觀光客觀賞之餘,也一路繼續陪伴著金門成長。登上莒光樓時,可以看見鄰海各地的風貌。當我意識到,廈門真的就在咫尺之處,書本裡的文字真實的映入眼簾,我才真正感覺到字裡行間背後的價值,這樣的地理位置,不禁讓人試想,戰時兩方的人每天是生活的何等緊張呢?我似乎可以聽見砲聲四起的聲響,戰爭氣息又再次送入腦海之中。莒光樓的存在,想必是當時人們用以輔佐心靈的慰藉吧,遙望的地方,是故鄉,也是戰場。 金門的富饒,除卻物質,有的是較其他城市更多的人文氣息,這樣的氣息濃郁的每個角落都能夠感受。因為羽球,我初次踏入了這個曾經的軍事重鎮、現在的歷史文化遺址地,更認識了許多朋友。這些朋友或者來自它方,或者比鄰而居,都是屬於金門的客人,而這個地方用真誠接待了我們每一個人。在這塊土地上,或許有過殘酷的戰爭,有過險惡的掠殺行動,但更多是有血有淚的人們所留下的精神,那份感動,將隨每一個遺跡和金門後世人們所留,且將持續流傳下去,傳頌於每個踏上金門的人口中與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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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薄的棉被
成長就像一次沖澡的領會 將重金屬搖滾的長髮 包上一圈一圈的泡沫 沒有鴿子飛出的魔術與幻想 轉瞬已清潔成平頭 成長是場分秒必爭的鬥爭 我們戒掉許多癮 逃避許多誘惑 連髮都被迫壯烈犧牲 爭取寶貴的時間差 就像LOL後期的復活時間 但人生的道路上沒人等你 復活,再來一局 時間在後催促著 周遭的人事物衰老如此快 從百米衝刺的沸騰熱血 轉為無止盡的慢跑的保溫 如何尋找火源 成了各自的求生技能 凜冬將至 別忘了每天仍要 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