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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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名稱雖然改變,但工作的範圍並沒改變,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副村長的工作極為繁瑣,責任也很重;換另一個角度來看,權力也很大。工作範圍幾乎涵蓋村民日常生活上的所有事務,舉凡村(里)民大會、漁蚵民管理、勤務派遣、五戶聯保、貧民救助、人口的出生和死亡,親友往來、村民的糾紛、造林、家禽家畜的飼養、牛馬豬舍的興建、滅鼠、滅蠅,甚至轄區的牛馬糞都與他有關。例如當時防區規定每一個星期有一天是清潔日,上級會派員來檢查環境衛生,並做成評比,做為年終副村長的考核成績之一。」 王清林先生回憶說:「就業務職掌來說,副村長主要的業務職掌是行政工作,但他又兼任自衛中隊副中隊長,副中隊長的主要工作是民防組訓,無論正職、兼職的工作,他都必須同等重視,無分先後,因為金門實施的是戰地政務體制,戰地政務其實是以戰備為先,民生為要,所以民政與民防都要同時並重。民防指的就是自衛工作,包括民防組訓、裝備檢查、工事構築、戰鬥演習等。民政工作包括環境衛生、荒地開墾、造林、人口流動登記、村里民大會等。依戰地政務體制,那一項做不好,都要接受處分,例如工事檢查,碉堡沒有做好,防護設施沒有做好,組訓的工作沒有達到上級要求的標準,即是失職,要記過處分;同樣的環境衛生工作沒有做好,一樣要受處分,例如當時規定,轄區發現牛馬糞,就記過一次。」 地方自治實施後,村里長改為民選,但他們的軍事專業不足,而且權威性也不夠,因此副村里長尤其顯得重要。倪鳩靖先生說:「副村里長的職掌涵蓋民、財、建、教、軍的相關工作,其中最主要的是民防組訓與動員的工作,副村里長本身除了要具備權威性以外,還必須具備軍事知識,所以大部分的副村里長都是軍中退伍的軍官來充任。」 吳貴海先生回憶說:「副村長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和訓練以外,最重要的工作要算一年一次的大演習,相關的籌劃準備工作全在他的身上,除參加各項籌備會議之外,還要傳達上級指示,規劃火力配置、兵力布署,以及相關細節,演習前後常常徹夜未眠。」 因為擔任副村里長要具備軍事常識,所以早期都是由軍中幹部充任。蔡福林先生說:「最初要擔任副村長都必須具備有軍中的資歷,軍中退伍者才可以擔任,早期副村長都是大陸籍者擔任,民國六、七十年開始啟用本籍軍官退伍者,本籍的副村長愈來愈多,後來隨著本土化的潮流,軍中的資歷不再是唯一的條件,只要擔任警保幹事幹幾年的也符合資格,也可以佔缺。其實自衛總隊內部進用的幹部也是如此,最早幹部都是大陸籍,後來漸有本土化的現象,到了後期愈加明顯,最後甚至副總隊長也用本籍的軍官擔任。」 但由本地人來擔任也遇到若干困難,因為副村長雖然握有實權,但卻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為了推動業務,他時常要扮演黑臉的角色,蔡福林先生即感嘆的說:「以前大陸籍人士擔任副村長時,因為人情包袱的牽扯少,為了達成上級交付的任務,所以他可以比較兇。但本籍的副村長受人情包袱的牽扯,在執行任務時常會瞻三顧四。尤其是以本村人來管理本村人,人情的包袱更是不可免,很難帶,也很難做。但其短處也是其長處,就看你如何運用,就我來說,我一般是採取軟硬兼施的策略,一方面用軟性的訴求,另一方面也用強硬的手段。」 蔡福林回憶說:「就軟性的訴求來說,對於一些不能配合的隊員,我會個別到他家坐坐,私下溝通,告之:『這是公事,請多多幫忙!』甚至動之以情,『啊呀!自己的叔侄,你應該要多幫忙一點嗎!』不然你叫他來集合,他不來呀!不過不聽話終究是少數。但是如果軟性的訴求無效,我就採取強硬的手段,我會恐嚇他說:『如果你再不來,我就往上級報,把你捉去關。』半求半哄,不這樣根本無法帶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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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我的第二父母
父母者,生我者,養我者,而教育為百年大計,知識水準之提昇有助於生活品質之改善。吾家兄弟姐妹四人能受到大專教育,謀得一份差職,二伯父母之支持贊助功不可沒,故我暱稱為「第二父母」。 我家二伯父清泉先生,四歲失怙、母李氏三寸金蓮不良於行,自幼即須幫忙農事、本性勤勞,除自家田地外,尚及於后宅姨丈之稼穡,故姨婆生前讚美有加,常說:「七歲的囝仔犁田,只看到牛,未看到人。」 抗戰時日軍登陸金門,祖母擔心兒子四人慘遭不測,斷了根脈;加上家中只有幾畝薄田,難圖溫飽,二伯父乃隨四嬸婆赴星謀生(時僅十歲),從事苦力、船運、雜役等工作,刻苦耐勞,餘暇則自修苦讀,多年省吃儉用結果,始能存錢開一家雜貨店,並於民國三十七年返金結婚。 二伯母麗英女士,金沙青嶼人,賢淑能幹,尤其擅長女紅、烹飪、與二伯父鶼鰈情深,夫唱婦隨。自奉儉約、生活簡樸,對人則樂善好施、慷慨解囊。事親至孝(祖母生前皆由其奉養)善待手足及妯娌,雖自家食指浩繁(育有七女二子),仍不時接濟生活困難的大伯父、三伯父兩家人,甚至逢年過節多少也匯寄一點給家父供祭祀祖先之用,爾後祖宅重修,吾等赴台升學費用,不時解決燃眉之急,寬厚心胸,令人欽佩! 早年由於忙於生計及台金交通不便,三十餘年未曾返鄉,七十七年拜遠航開闢空中航線及政府開放探親觀光之故,陸續偕同子女返鄉;此時,祖母尚健在,家父也曾多次赴星探親,雙方因來往接觸頻繁,感情也更深厚了。 八十七年小女國中畢業,為了犒賞她多年讀書的辛勞,正好外子也有幾天休假,公公又未出過國,遂決定赴星一遊,只是事先未參加旅行團,配合團期得延到八月份(農曆七月),年節拜拜諸事羈絆分不開身,乃電話徵詢二伯父母意見,二老聞訊異常驚喜,要我們立即啟程,他們樂意當義務嚮導,就這樣我們四人買了星航的票(口碑好,安全考量,雖然價錢貴了許多),於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三點多自桃園中正機場出發;七點多抵達星加坡樟宜機場,辦好通關手續,二伯父母及多位子女已在出口迎接,乃驅車前往飯店用餐敘舊。 接著幾天都住在二伯父家,他為我們準備了二個雅緻的房間,並放下手頭生意,帶著我們遊山玩水:到花柏山上乘坐纜車;參觀聖淘沙「海底世界」奇觀,欣賞變化萬千、目不暇給的「水舞」;流覽鳥語花香綠意盎然「植物園」;「裕廊公園」的飛禽表演;「亞洲村」的民俗文藝表演;新加坡國徽象徵的「魚尾獅」雕像等,一路走來,二伯父有如識途老馬般,解說導覽之詳細比真正導遊還精闢,尤其身手矯捷,一口流利的外語,更讓我們在滿懷感激之餘,充滿著敬佩之意。 傍晚回到住所,二伯母已為我們張羅好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尤其貼心的為公公準備了二道清淡爽口的糖尿病特餐,更令我感動莫名。(俗諺:「兄好不如嫂好」,印證在二伯母身上誠然不虛),接著堂弟賢友夫婦送來榴槤嘗鮮,堂妹威森夫婦帶來宵夜解饞,並開車領著我們逛夜市、走訪「牛車水」的唐城坊、珍珠坊,購買紀念品饋贈、待客之殷勤周到令人感動。 第四天、二伯父又陪我們搭車到馬來西亞遊覽,堂弟媳明羡特地請假作陪,還買泳裝送小女戲水之用,真誠感人,我們先到麻六甲尋古,參觀荷蘭統治時期城堡及紀念鄭和的「三寶太監祠」、「三寶井」、「三寶山」等,發思古之幽情;接著又參觀美麗古典的吉隆坡城、國家英雄紀念碑、博物館、形勢險要的「黑風洞」奇景;最後登上海拔六千公尺的避暑勝地「雲頂高原」,頓時心曠神怡,暑氣全消,值得一提的是這幾天的車資、食宿費等總計數萬元台幣皆由二伯父支付,事後我要奉還,他卻堅持不受,令我於心難安,下回真不敢再叼擾他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七天的行程很快就到了,臨別前二伯父特地聯絡其他堂弟妹,在餐館為我們餞行,二伯母則為我打點了二大箱的「伴手」禮,有南洋藥材青草油、驅風油等,也有星馬特產紅棗、香菇、榴槤糕等,除娘家父母、弟妹各有一份外,連公婆也準備了一份,讓我倍感窩心,含淚收拾行囊,帶著二伯父母滿滿的愛踏上歸途。 五年了,這趟溫馨的「星馬之旅」始終難以忘懷,感謝二伯父母的隆恩厚澤、堂兄弟姐妹的熱忱款待,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很快的再見面。謹以此文祝福我的第二父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眾兄弟姐妹幸福美滿、事業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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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末的省思
一年了,說快不快的365天,在高一生活中,無聲無息的過了,驀然回首,在國中時,常聽到師長同學們說上高中有多可怕,不但課業繁重,同學們之間的競爭壓力還會壓得你喘不過氣,所以,我曾經一度罹患「上高中恐懼症」,嚷著「寧進高職,不願高中」!但這一切都過去了,怎麼克服的,似乎像失憶的病人,一問三不知! 然後,我走過基本學測的洗鍊,帶著疼愛我的師長、家人們的期望,邁進了金門最高學府(地勢最高、曾經也是學歷最高)─金門高中。尤其是在我得知被編進傳說中的好班時,當下便有了覺悟:我將會比一般人壓力更重,所以更要能吃苦。穿上金中服,意味著我脫離了國中稚嫩的生涯,朝向更進一階的學習。頓時,穿上金中服的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心智成熟了不少,似乎有更多的能量,來迎接未來每一天不同的挑戰。 一年過去了,我還是過得好好的,沒有被傳說中的課業壓力壓到窒息。也許是天生逆來順受的個性,也許是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惡魔」!唯一,一直還不能習慣的是,段考時的每個同學,個個都很用功,段考時特別用功也錯了嗎?不!段考時似乎每個同學都「變臉」了,教室裡充滿著一股肅殺氣氛,平時那般輕鬆自得的歡愉消失一空,每個人不像以往的自己,彷彿如一條條繃緊的橡皮筋,沒有休息的片刻,真正讓我感到窒息的,是這股壓力!這時候,更需要適當的放鬆與休息啊!「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不是嗎?所以,每當這時想找朋友出去散散步時,他卻說:「你都讀好了啊?」「如果都讀好的話,那我早就是第一名了!」(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或許,我這樣形容班上的讀書狀況有點誇張,然而在別班,找老同學說說話才能找到放鬆的自己吧!在別班,雖怡然自得,但卻都在聽音樂、聊天,這樣的讀書風氣,或許讓我覺得,能夠被編進一班,也是另一種幸福吧! 一路上,受到不少師長家人的關照,包括我舅舅和國三的導師。他們倆是高中的好同學,所以,我也從舅舅得到老師的關切。當舅舅說他國中、高中畢業時都拿前三名,真是令我好生稱羨。今年暑假去台灣,小姑姑要我多讀書才有氣質;姑丈勉我現在多吃苦,以後就多享福;大表哥說,英文很重要,學好英文,以後找工作會較方便,當然,任何一門科目都絕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任何一科,想重來便很困難;二表哥強調「動機」最重要,動機強烈,才能做好事;表姊說,讀書很重要,但別把自己逼瘋了,要能適當的休息;::這些都是他們過來人的經驗,三姑姑也說:「人家跟你講這些話,你要『撿』起來收著!不論以後對你在做人做事方面,都會很有用。」他們的用心良苦,我都收到了,真的是萬分感激!而小堂哥的例子,也讓我做了參考。他這次考了三百五十幾分,還算不錯,正煩惱不知該填哪所學校(聽說分數可以上台大),姑丈還揶揄他:考太高也是一種煩惱! 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光陰,課業更繁重的高二生活即將降臨。新的開始,與新的挑戰,及不可預知的未來,會一一的呈現在我面前。期望著,盡好己責,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在無可限量的前途,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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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我被ㄨㄨ過!」當螢幕傳來這些字眼時,頓時,我的整顆心重重的往下沈了,「ㄨㄨ」的意思是::::?我實在不忍將它猜測為一件令人難堪的事!接著看到她一字一字的敲下:「我很小就接觸過『性』了,最早有記憶的是一二年級吧,之後有滿多次的,所以對男生產生極大的反感。」天啊!我不知道再繼續下去,自己還能承受多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是::::誰?」我不安的問,因為害怕得到讓我不能接受的答案。「不知道,不認識的。」她的回應使我暫時鬆了一口氣,原先所擔心的可能狀況已經被排除,但這時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另一個疑惑:「不認識的人怎麼有機會?」「算親戚吧,大部分是我媽的朋友和親戚,還有一個是村子裡的男生,大我兩三屆吧。」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實在不能相信在金門這樣一個民風純樸的小島上,竟也有這種事情發生!「爸媽知道嗎?」「讓他們知道,鐵定要離婚的::::所以我小時候在家常被罵孤僻不是沒有原因的。」可憐的孩子,為了維護母親的尊嚴以及不願意家庭就此破碎,於是選擇封閉自己,默默的獨自承擔所有的苦痛,真是難為她了! 「不過::::」,小凡接著樂觀的說:「事情其實也還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糟啦!因為他們並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只是,因為遇到這樣的事情,從此讓我對男生產生排斥就是了。」或許因為事情真的沒有我想像的嚴重,所以小凡一再強調:「只是輕微的」。但,我想大多數的女孩遇到這樣的事情,可能不只是對男生產生厭惡感,有的甚至會覺得人生再也沒有什麼意義而產生自暴自棄的想法吧!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凡不像其他的女孩一樣,對愛情充滿美麗浪漫的憧憬,卻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像男生一樣,而且只對女生有興趣了。只是,知道真象之後,我的心竟摻雜著些許的後悔與無奈,後悔的是:為什麼要問麼多?讓她勾起那些也許並不願再憶及的往事;無奈的是:打破砂鍋之後,卻又愛莫能助,我不知道究竟能為她做什麼? 「真擔心妳能不能為自己好好的過日子?還有,和父母親的相處模式有沒有稍稍的改善了?」我緩緩敲下心事,「妳不用擔心啦,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的我,活得還滿有自信的。」開朗的她,早把我的心事看透,反倒用起輕鬆的字眼來安慰我,不得不為小凡喝采,除了勇敢走出來,她甚至活出了自己!「嗯~最近我爸跟我說話ㄉ方式有點改善ㄌㄟ,感覺有點像電視上ㄉ慈父。」聊到這裡,我寬心了不少,看來,那段讓我為小凡感到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對她來說早已隨風飄逝了。而她和父親之間似乎也已經找到了最佳的平衡點,並透過溝通漸漸了解彼此的心了吧。「我媽倒是像老阿婆一樣,愈來愈討人厭,講話都帶點刺。」這孩子,和媽媽之間的關係仍待加強吧。「妳不也常說我像老阿婆?」我故意和小凡開玩笑,畢竟整個心情和思緒從剛知道真象之後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緊繃著的,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好好的鬆口氣。「呵呵─如果你是我媽─我大概會瘋掉!」她的回應雖是令我好氣又好笑,不過卻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思考空間: 身為母親,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使不受任何傷害?身為母親,能不能夠成為孩子碰到困難時,第一個就想到可以求助或傾吐的對象?身為母親,在孩子遇到困難挫折時,又該如何提供協助、鼓勵與支持? 每一個孩子,或多或少會因為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某些事件而在內心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而那記憶將影響這孩子的人生觀與性格的培養。身為父母的你,可曾在忙碌之餘,放下身段的陪孩子走一段,並試著用你的真心去聆聽、去感受、去看到,去了解孩子的心? (謹以此文獻給小凡,願她更加珍惜生命,勇於追求幸福,並::::找到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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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群蠅亂舞
今天和老公吵架。 其實也不能算是吵架啦!只能說是「認知上有差異」所產生的「理念不合」而已。 事情的導火線究因只是蒼蠅。 下午煮了鍋綠豆湯放在桌上放涼,傍晚老公下班回來要吃時,發現鍋中有隻慘遭「滅頂」的蒼蠅,立即嚷嚷的叫著:「把這鍋綠豆湯倒掉,不能吃了!」 「有那麼嚴重嗎?把蒼蠅撈出來丟掉就可以了嘛!」我不以為然的說。 「啐!那蒼蠅多髒哪!不要吃了!」他提高了音量說。 「喂!你足『討債』(浪費)哪!不過是落了隻蒼蠅嘛!怎麼就不能吃了?細漢時阮阿嬤還常常一杓一杓的撈哩!」我也提高了分貝。 「妳有沒有想過那蒼蠅什麼都沾!牠可能先沾了餿水桶又沾了狗屎;飛去垃圾堆又飛去死老鼠身上再飛來沾綠豆湯,光用想的就讓人起雞皮疙瘩,妳說恐不恐怖?吃了生病怎麼辦!虧妳還在醫院裡作了那麼多年的事,怎麼沒一點衛生概念呢?」老公沒好氣的說。 唉!老公,不是我沒衛生概念,是你沒「苦」過吧!自小在都市裡長大的你豈能體會那種每日與蒼蠅「相處」的農家生活呢? 小時候家門前就是一整排的「豬舍」,阿母養的好幾「槽」的大、小豬隻每天就在那裡吃喝拉撒,這些豬隻是家裡的搖錢樹,我們讀書繳的學費、過年時買的新衣服都得靠牠們「賣命」換來;就連糞坑裡的豬糞都是屋後園子裡肥碩的地瓜和油嫩的菜蔬的最佳天然肥料。有豬糞就會有蒼蠅,這很正常;哪家哪戶種田、養豬的人家家裡不「順便」養著成群成隊的蒼蠅來著地? 蒼蠅掉在湯裡、落在地瓜簽稀飯裡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夏天阿嬤總早早煮了稀飯放涼時更是司空見慣,那怎麼辦?撈掉就好啦!不怕髒哪?那年代有飯得吃就好了哪顧得上乾不乾淨!「就當作是油蔥啦!」阿母總是如此說。「雨神(蒼蠅)跌落糜硿,人客行入大廳」(意即蒼蠅跌落在稀飯鍋裡就是有客人將來訪的先兆)阿嬤總是如此一邊撈著飄浮、打轉在稀飯裡的蒼蠅一邊喃喃地唸著;不過蒼蠅天天掉進鍋裡,阿嬤天天在鍋裡「打撈」,家裡卻少有客人來訪,真令人失望。因為:若真有客人來訪,客人就可能會帶來糖果餅干,再不阿母也會拿出高掛在「吊籃」裡,平常不輕易拿下來的糕點招待客人,我們就可以「沾點光」吃到幾口;若來的是貴客阿嬤更可能煮一碗香噴噴的麵線招待客人,那我們這些「么鬼囝仔」至少可以喝到一碗麵線湯解饞:::。 雖然老師對我們說:蒼蠅會散播並傳染細菌,要注意衛生,被蒼蠅沾過的食物不可以再吃:::。甚至暑假作業還包含要我們繳交數量不等火柴空盒的蒼蠅,整個暑假我們用蒼蠅拍打蒼蠅,用捕蠅紙來粘蒼蠅,用村公所發的、紅紅的像糖粉似的蒼蠅藥毒蒼蠅;每個孩子都是「點蒼(蠅)派」的傳人都各懷絕技││可是蒼蠅的數量並沒有因為孩子們的撲殺而減少,依舊是漫天「群蠅亂舞」;趕之不去,揮之又來。 其實讓孩子繳交蒼蠅並不是減少蒼蠅的方法,改善環境衛生才是根本的方法。現在想起來倒是真奇怪:那時怎麼沒想到蒼蠅是沾著豬糞長大的呢? 農村裡的孩子吃著撈過蒼蠅的番薯稀飯長大,是那年代的人們扺抗力強?還是有多少因此生病的病例在那醫療不發達、衛生觀念不普及的年代裡根本是「族繁不及備載」而不可考了? 也許是小時候看著阿嬤和阿母,在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裡對蒼蠅掉入鍋中時的「漠然」態度;現在雖知蒼蠅之害,我竟也「容」得下這鍋牠沾落的綠豆湯了。不是我沒衛生概念,是自小傳承阿嬤和阿母根深蒂固的「惜物」觀念,讓我一時竟「不捨」這一鍋綠豆湯了! 老公說的是很有道理,但口氣和態度讓我不高興了。 做晚飯時我自冰箱拿出絞肉、豆豉、辣椒,再把韭菜花切小丁,拌炒做了道香辣的小菜,他吃了連聲稱讚好吃,問我這道開胃又下飯的菜叫什麼名字?「傅培梅食譜裡說這菜叫做││『蒼蠅頭』」我露出報復後的詭譎笑容。他額上立即多了好幾條黑線。 後來那鍋綠豆湯就放在桌上沒人「理」,所以隔天早上就酸餿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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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民國五十四年七月,改民防總隊為民防指揮部,由縣長兼任指揮官,另設參謀主任一人,下設人事、運輸、組訓、防諜四科及政訓室。每科設科長一,科員四;政訓設主任一,幹事二人。直屬自衛中隊長由該部第三科科長兼,醫療中隊長由衛生院院長兼,汽車中隊長由公車處兼,餘消防隊中隊長及各中隊副中隊長,政訓指導員,各分隊班長,悉由隊員中優秀隊員充任。 鄉鎮設大隊部,由鄉鎮長兼任大隊長,鄉鎮警察所長兼任副大隊長,大隊部之參謀及政訓指導員由鄉鎮公所幕僚兼,另設警衛、防毒等二班及消防、技工兩直屬分隊。村里設民防中隊,村長兼任中隊長,副村長兼任副中隊長,分隊、班之分隊長及班長,遴選隊中優秀隊員充任之。 十五、民防動員的靈魂人物 金門的民防組織最重要的特色是行政組織與民防體系相結合。在行政組織中,副鄉鎮長、副村里長是戰地特有的組織,都是官派的,他們是民防組訓工作的實際執行者,基層的民防工作由他們來指揮領導,他們可以說是推動整個民防自衛組織最重要的基層幹部。 副鄉鎮長、副村里長早期均稱指導員。其中村指導員與民眾的日常生活關係尤為密切,他是村裡最有權力的人物,他握有生殺大權。李天平先生回憶說:「戰(古寧頭戰役)後,部隊立即指派一名村指導員來管理本村的村務,那時村指導員非常有威嚴,百姓都怕的『皮皮挫』。不久即開始編組任務隊,及齡男子時常集合點名,那時很嚴喔!遇有召集,就得去,不得遲到,更不能推辭,很硬喔!集合點名你不到,就是要打、要抓、要關,雖然每個人都蹩了整肚子的氣,但在軍管時期,誰也不敢發作。」 前縣長陳水在回憶說:「(村指導員)以前檢查公共衛生,發現你家門口沒有打掃,村指導員就有權力把你捉起來關上一個禮拜。這種事情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好像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你如果認真查訪,應該還可訪到曾經被關的人。從這樣事務性的問題,金門就已經控制到這種程度了,那就不用談打戰的事情了;從今天的角度來看,我們不能說那是好的管理方式,但從當時的觀點來看,那是有效的動員方式。」 但是村指導員由於角色扮演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最後不得不改名,張奇才先生說:「『村指導員』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死不完』取代『指導員』的稱呼,上級也意識到制度有必要加以改變。」 名稱更改的時間,張奇才說:「蔣中正總統在民國四十九年指示建設金門成為『三民主義的模範縣』,在這個號召之下,金門的行政體制也做了若干變革。那一年增設金瓊鄉,鄉公所設在瓊林,這時金門的鄉鎮共有七個。『村指導員』也在這個時候順勢改為『副村長』;原來的『鄉(鎮)指導員』也改為『副鄉(鎮)長』。」 不過邱仕財先生有不同的看法,他(邱仕財)回憶說:「民國四十五年我調任浦山村指導員,金門戰地政務也在那一年開始實施。村里幹部,原設有村長,村指導員;村長是名譽上的首長,但實際不管事,也沒有薪水。除村長及村指導員外,這時增設了副村長;鄉鎮公所除鄉鎮長及鄉鎮指導員外,也增設副鄉鎮長;縣府一級單位科室,增設副科長。這些副職都是政務大隊派來實習的。這時村里的行政交由副村長來處理,我們村指導則暫退居第二線,處於輔導和協助的角色。不過不到二年的時間,政務大隊的人員就調回去了,他們走了之後,村指導員全部改成副村長的職稱。」 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實施初期,國防部派出第二政務大隊常駐金門,協助推展政務。政務大隊是一支特殊部隊,由後補軍官編成,目的在實驗戰地政務,作為反攻大陸時重建地方政權,動員民力物力,支援軍事作戰。據符文敏先生回憶說:「那時的官職有二種體統,一是縣政府指派的人員,另一種是政務大隊指派的。一般副職都由政務大隊指派,例如縣府有科長、副科長,科長由縣府派任,副科長由政務大隊派出,副鄉鎮長、副大隊長也是政務大隊派出。」 根據邱仕財的說法,第二政務大隊駐在金門的時間不到二年,政務大隊的人員走了之後,村指導員全部改成副村長的職稱。依此推斷更改時間似應在八二三砲戰前後,筆者從許加壯先生收集到一份人事獎懲資料,上載八二三砲戰有功人士,這份資料「村指導員」已全改為「副村長」,顯示職稱更改的時間約略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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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車事件
大哥撞上了前面那輛「米奶」(BMW)的屁股,下車一看,米奶屁股凹了一塊,自己的小裕隆車頭燈全毀了。 大哥知道自己車速是快了些,可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前面的米奶轉彎時沒有打方向燈,致使他煞車不及才撞上去的,是對方的錯。 米奶車主下車來理論,他知道是自己開車分心沒打方向燈,以致讓後方來車給撞上了,但本來就是後方車輛沒有保持安全車距才會發生撞車的,是對方的錯。 在警察局裡,兩人都堅持自己沒錯。 「我不是要錢,我是要爭一個『理」字,是你的錯你就該承認錯誤!」大哥「曉以大義」的說。 「你騙 !是你的錯想推卸責任,還說什麼不是要錢!」米奶車主不以為然的說了。 「你賠的錢我馬上把它捐出去,我就是要你賠錢啦!」大哥說。 「哼!我才要你賠錢哩!我更不相信你這種人會把錢捐出去」米奶車主說。 「好!你拿一仟塊出來我捐給你看啦!」大哥說。 兩人各拿著一仟塊走向警局對街的超商,請超商店員「監交」投進櫃檯上的勸募箱裡。 這件事情算是以「和解」落幕了。 「怎麼這麼慢?」大哥回到撞車地點開了車回頭經過超商門口,看到米奶車主仍站在那兒,便停下車問他怎麼還沒回去開車? 「心情不好,休息一下再走!」米奶車主垂頭喪氣的說。 「太陽這麼大,上車吧!我載你回去開車!」大哥和緩的說。 「嗯!好,你要不要喝汽水?我這裡還有一瓶我幫你開!」米奶車主說。 「好::::」。 結論:誰說只有女人難懂!有時候男人和男人的思考、處事邏輯還真的令人啼笑皆非和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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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戰地春夢
總會在不經意中,在某些村子的隱密角落裡,發現到一幢幢早已荒蕪的「軍中樂園」遺跡。 「大丈夫效命疆場,小女子獻身報國」,軍中樂園大門常懸掛的一幅對聯,其實就是當年它存在的最佳寫照。幾十年來,在做為窮鄉僻壤、大小離島的女孩們平安長大的第一道屏障後,這些歷盡人世冷暖的風塵女子,就這樣悄悄的從歷史上消音。 大陸變色,政府退守金馬,當時跟著撤退的國軍,大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年,為了解決其生理需要,於是設立軍中樂園。軍中樂園又稱「軍樂園」、「特約茶室」、「八三一」,對於調劑外島官兵生活,防止軍民桃色糾紛與性犯罪,具有一定的貢獻。「八三一」稱呼的由來,一說是由於軍中通信單位使用的中文電報明碼,女性生殖器官「屄」的電碼是8311,於是831便流傳成為「軍中樂園」的暗語;另有一說,當時的「軍中特約茶室」,係因軍方手搖總機代轉的號碼為「八三一」而來。 「軍中樂園」分布的地點,金城、山外、陽翟、小金門、小徑、沙美皆有,其中金城庵前村的「軍中樂園」設有軍官部,早期只有軍官可以消費,後來,士兵也可以。原本當地民眾不在服務之列,民國七十六年間,才開放給一般百姓消費,軍官的票價是新台幣二百元,士兵為一百五十元,老百姓則為四百元。 關於侍應生的來源,以金門為例,當時軍方係透過「台北招募站」,負起招募小姐的任務,對象鎖定一般風化區,包括公娼、私娼在內,年齡則在二十至二十五歲居多,一律採取自由報名的方式。 當時,全金門約有一百五十位小姐,庵前村的「軍中樂園」小姐有十多位,分配在十六個房間中,每個房間編有號碼,房間不小,有床、桌、唱片機,隨著時代進步,後來都改為套房式。離島的大膽、二擔島,並未設立,每月由員工帶領小姐登島服務。 每當有新進侍應生報到,由金城總室負責分配,姿色較佳者,以庵前茶室為優先(庵前茶室為校級以上的軍官部,不接待校級以下的官兵券),依次才為尉級以上的軍官部,並由總室依實際需要,實施輪調。每三個月配合東、北碇運補航次,由總室派遣一位管理員,以及數位侍應生,到離島巡迴服務,甚至在日夜趕工興築「慈湖海堤」時,也特別在附近的安岐村租用民房,設立「機動茶室」,以紓解官兵的工作壓力,解決官兵的性需求。 士官兵購票入場,售票口會掛上小姐的照片,士官兵購買蓋好房間號碼的票券後,即前往同號碼的房間外等候,每張票並未限制時間,盡興就好。小姐收取票卷,月底再與承包的老板分帳,分帳方式由早期的四六分,到後來的三七分帳,收入不少,不過,都是辛苦錢。 「軍中樂園」內定有開飯時間,每天早上七點吃早餐,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一點,下午一點到五點,晚上七點到九點,每天晚上還有宵夜供應,小姐們有特別喜歡的小吃,也可以跟燒飯的打聲招呼,由他們幫忙準備,菜色均是三菜一湯。小姐們上班時,為了工作方便,均穿睡衣,下班時間,則必須換穿便服,小姐們也不可以打牌,若違規,就會被遣送回台灣。 民國八十一年,在立委強烈要求下,軍中樂園結束營業,正式走入歷史,金門地區的風化史,由如雨後春筍般崛起的酒店取代。八三一的小姐們,有的覓得良緣,嫁作榮民婦,有的返台,另闢天地,消失在人海中,而這一段血淚史,也在歲月的更迭下,逐漸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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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許才子的妙對/許加壯口述
金門人對鄉賢許獬,不但推崇其文思之敏捷,他的對子之絕妙更不在話下,以下僅舉三則絕佳對聯: 一、乞食、食乞 某年,蔡復一嫁女兒,請表弟許獬來吃喜酒,許獬坐著八人抬的大轎,沿南海岸前行,在雙打街遇見一群乞食(乞丐),個個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許獬停下轎,笑著說:「好康報乎恁知,今仔日阮表兄蔡大人嫁女兒,恁怎不去食一頓飽?」 「講到蔡大人,阮著一腹肚火,實在有夠可惡,不但無乎阮食,還出一句戲弄阮的對(對子)要乎阮來對,阮無法度回答,所以被趕走。」乞食頭忿忿的說。「到底出什麼對子?」許獬問。 「『乞食,食乞,乞了食,食了乞』,許大人,這是不是欺人太甚?」另一個乞食搶著回答。 「原來是安爾!」,說著說著許獬便在乞食頭的耳邊絮絮幾句,乞食頭高興大叫:「兄弟們!回去找蔡大人食一頓吧!」 蔡大人看到乞食又回來,馬上差人要來驅趕,乞食們表明已想出下聯了,接著大聲的叫:「嬈嫁,嫁嬈,嬈了嫁,嫁了嬈。」蔡大人臉色一變,正要破口大罵,許獬的轎也到了,蔡大人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好款待乞食們飽餐一頓了。 二、載童生、朝天子 同安渡頭有個大公(船駕駛),年輕時曾醉心於科舉,惜考運不佳,屢考屢敗,也算不清楚到底考幾次了,卻連秀才也沾不到邊,為了生活,學會了駕船,穿梭於同安與金門間載客。每回大公載到應考的學子,總是百感雜陳,有股禁不住要展露自己才學的衝動,因此常會出些對子來考考學子,倘若學子答不出,甚至故意刁難,拒不載客。 這一年十多個背著書簍的金門學子來到同安渡,大公又心血來潮了,大聲叫著:「要搭船趕考嗎?我出一句對(對聯)乎恁來對,若能對出下聯,兔費載恁,若沒辦法,恁著倒去(回去),才不會白了錢。」 「好啊!」金門學子心想,一個駕船的人學問必不怎麼樣,便齊聲如此回答。 「詳細聽好,頂聯是『載載載載載童生』,聽有無?」大公的音調故意拉得很高。(註:「載載載載載童生」斷句為:「載載︹cai2 cai3︺,載載︹cai3 cai7︺,載童生︹cai2 toong3 sing1︺。」意指「一年又一年,一趟又一趟的,載運著童生去應考。」金門話以裝一車、裝一船叫「一載」)。 金門學子你看我,我看你,卻個個噤若寒蟬,大公露出得意的表情揮著手,金門學子只好低著頭往回走。此時許獬正匆匆趕到,問明緣由,便笑著說:「免驚!免驚!來去搭免錢的船。」大公站在船邊搖手拒載,許獬大聲問:「阮若答出下聯,真的搭船不用錢嗎?」大公答:「絕不食言」。 「詳細聽好,下聯是『朝朝朝朝朝天子』聽有無?」許獬不疾不徐的說。(註:「朝朝朝朝朝天子」斷句為:朝朝︹tiau7 tiau1︺,朝朝︹tiau3 tiau5︺,朝天子︹tiau3thian7 cir2︺,意指:「每天早朝,每一個朝代,都要朝見皇帝。」上下聯不論以金門話或以北京話讀,不但對仗工整,涵意也很深遠。 大公連連點頭稱許,很客氣的請金門學子上船,免費載到同安。 三、夜宿安溪宗祠 金門學子路過安溪,時天色已昏暗,見一宗祠大門未關,諸學子心想,不如就暫住一宿,可省下住客棧的開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行人便走進宗祠,好像自己的家,點蠟蠋,打地鋪,各忙各的。 約個把時辰,數位村民怒氣匆匆的來到宗祠,數落金門學子不該不知禮數,並嘲笑他們必名落孫山,眾人趕緊作揖道歉,並懇求讓他們留宿宗祠內。 宗祠的楹柱上懸掛一對木楹聯,上聯為:「文士武士天下士士敬君子君子敬士」,下聯卻未題寫,楹柱上貼著一張已褪色的紅紙,寫著:「期望後代子孫能完成下聯之撰寫」,從具署的日期來看,已歷經數十年之久了。 許獬翻來復去,愈想愈不是滋味,難道沒有錢就得被人瞧不起嗎?索性在空缺的楹柱上題寫:「臭猴死猴安溪猴猴罵豬哥豬哥罵猴」,未等天亮,金門學子匆匆離去。 清晨,村民來到宗祠,看到如此不雅的聯語,火冒三丈,一位耆老提議不如就請這位有才學者幫忙寫下聯,但許獬一行人已離開甚遠了,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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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二) 小凡雖然是從我任教的小學畢業的,但在當時我並不是她的導師,甚至連她們班的一堂課都沒上過,可以說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所以,當她畢業後第一次來找我時,可結結實實的把我嚇了一大跳。在我印象中,她在學校裡並不是那種屬於功課好或者有什麼特殊表現而容易得到老師青睞的乖乖牌學生,而是那種負面評價多於正面評價的孩子。我班上的學生也曾和我提過她,說是她的「性向」有點模糊::::明明是女生,偏偏頭髮剪得超短,簡直是短得不能再短,搭配的穿著永遠是中性的T恤和寬鬆的卡其褲,說起話來完全沒有女孩兒的輕柔細緻,總之就是十足的男孩兒樣,從她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女孩子氣。更令人意外的是,她曾向我班上的一個女孩子「表白」過,嚇得班上的這個女孩不知所措!這樣的一個「她」,在我帶的這一班也畢業後不久的某一天來找我,我很納悶,為什麼要找我呢? 一些問號不斷的在我腦海出現,而關於她的一些事情,則在之後的幾次對談當中,漸漸聚焦,漸漸清晰:::: 我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她的回答坦白得教我意外:「因為妳以前是ㄨㄨㄨ的導師啊,她有什麼事好像都會告訴妳:::妳知道嗎?我喜歡她耶!」「不會吧?」我故做泰然的想避免讓她看出我的震驚,心裡卻暗自思忖著,眼前這個中性打扮的外表掩蓋下,其實仍難掩女生本質的孩子真的有同性戀的傾向嗎?天啊,我該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沒有接受過特殊教育或類似案例的專業輔導經驗的我,該如何與她繼續對話而不在無意間傷害了她? 極力思考後,我告訴她:「ㄨㄨㄨ的功課好,多才多藝,人緣又好,妳喜歡她是很正常的啊!像這樣的女生,大家都會喜歡的。」她卻說:「那不一樣,我的喜歡並不只是普通的喜歡,妳知道嗎?每次看到她我就覺得臉紅心跳,前陣子她生日,我還特地去挑了一件衣服送她,拿給她的時候心跳得亂快一把的,我好擔心她不喜歡::::」說起那個她喜歡的女生,小凡的眼神立刻散發出閃耀的光芒,臉上則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果真一副陶醉在情愛世界裡一般。問題是小凡和她喜歡的對象都是百分之百的女生啊!「嗯::::」我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想現在可能只是時間還沒到吧,妳也不過才國二,認識的異性朋友實在很有限,等妳再長大一點,接觸的男孩子多了,自然會發現原來妳現在所謂的喜歡只是單純的欣賞而不是真正的愛戀。」每說一句,我就絞盡腦汁的為下一句該如何接而做準備,實在不想讓她覺得我只是個說教的老師而已。還好,她並未把我當做嚴肅的老師看待,笑著說:「不可能,我對男生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是這樣,以後還會是這樣。」「為什麼?」我很好奇,憑著自己直覺,憑著自己也走過那段情竇初開的青澀歲月,小凡的說法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就拿自己帶畢業的這班學生來說吧,三不五時的有許多八卦四處傳,像是某個女生喜歡某個男生,或者某個男生對某個女生有好感,更誇張的是還有幾個女生同時為某個男生瘋狂,或幾個男生都情有獨鍾的心怡於某一個女生。其中幾個八卦傳聞中的主角甚至靦腆的向身為班導的我承認心有所屬,有時還詢問我的意見,好像我是她們的戀愛顧問一樣。而那個小凡所喜歡的女生在班上也算是個名花有主的人物,雖然小凡很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根本不可能喜歡她,但她卻告訴我:「我知道她喜歡誰,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在遠遠的一旁欣賞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這樣就夠了。」初聽到她說出這樣成熟的「愛的宣言」時,我呆了半晌,聽起來像是愛得很痴心啊!恐怕任何一個人聽到這樣的告白,都要感動莫名了吧? 但不可否認的,我是一個思想和觀念仍傳統老舊的女人,總覺得等待真愛在生命中的某個階段降臨是值得且浪漫的:「相信我,再過幾年,妳一定會遇到屬於妳的真命天子的::::」「別傻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的話還沒說完,小凡立刻堵住我的嘴,她的樣子是那麼的認真,認真的有點嚇人。我默然了,我想也許不該再用自己的冬烘思維和舊價值觀來審視她了。這個社會是多元的,人的喜好厭惡也可以是多元的,我們毫無理由要求別人必須和我們完全一樣,站在同一邊、踩著相同的步伐,或者選擇相同的生活方式。或許,我應該接受她真的只愛女生的事實,只是,她的父母知道嗎?「拜託,他們如果知道,鐵定會瘋掉!」小凡激動的說著,「可是總有一天會知道吧?」我說,「到時候再說吧!」也許她也曾就這個問題沙盤推演過吧,只是沒真正發生,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會如何處理。 自此以後,小凡偶爾會和我透過電話、簡訊、e-mail,和即時通來保持聯絡,有時只是簡單的打聲招呼,有時則是沒有重點的胡亂哈拉打屁。有的時候,她會正經八百的告訴我最近和女朋友相處的情形,甚至和女朋友分手了、又結交了新的女朋友了,或者和女朋友發生了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事,她都讓我知道,就像和好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一般::::我想,在她眼裡,我並不是個只愛說教的老師吧? 「可以告訴我,不喜歡男生的原因嗎?」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在我的心裡放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我想了解造成小凡這種只喜歡女生不喜歡男生的原因,究竟與她的家庭背景、父母的教育方式或者其他因素有何關聯可循?也許我仍試著想要把她拉回到自己認為一般人比較容易接受的這一邊吧,我相信只要找到原因,就能打破她對男生所設下的層層心防,然後發現男生其實沒有她原先認為的那麼糟。所以,在她的自殘事件後,一次的線上聊天時,我逮到一個很自然的機會問她這個問題,沒想到,她竟道出一段讓我難以置信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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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四十三年「民防總隊」更名為「金門縣民防總隊」,四十四年七月奉命設立「金門民防指揮部」。 至四十五年九月十二日正式向國防部報備成立「民防指揮部」。至四十六年十一月五日國防部頒行︿金馬地區各縣民防總隊編組辦法﹀,規定縣設總隊,金門民防組織始定名「金門縣民防總隊」。 「民防總隊」時期,全區按行政區劃分六大隊,下轄八中隊,每中隊以擔架、運輸、護路等分隊組成,金門城區另編組直屬醫、防毒、消防、汽運四個中隊。各大隊(中)隊及直屬中隊平時歸縣政府(行政公署)軍事科負責訓練和管理;戰時,烈嶼大隊歸烈嶼守備區指揮官指揮,新頭任務歸東區補給站指揮,金水中隊歸西區補給站指揮,羅湖中隊歸烈嶼補給站指揮,陳坑中隊歸五醫院指揮,直屬醫、防毒、消防、汽運四個中隊由城防指揮部指揮,其餘中隊均歸守備區指揮官視情況調配運用。 「金門縣民防總隊」(四十三年)之組織,由縣長兼任總隊長,副縣長兼任副總隊長。總隊下轄大隊,由各鄉鎮指導員兼任大隊長。全縣按行政區分設三十七個中隊,由村指導員兼任中隊長。每一中隊設擔架、運輸(人力、獸力)、防護(消防、救護、護路)及屬(含公教人員、學生、技工)等四個分隊,金城大隊另設醫汽車消防防毒等四個中隊。 「民防指揮部」(四十四年)成立,設指揮官、副指揮官各一人,分由縣長副縣長兼任;參謀主任一人,由主任秘書兼任;業務分五組,由縣府人員兼辦,下轄總隊部;總隊部設總隊長一人,由軍事科科長擔任。戰地政務實施後,總隊下轄大隊,由各鄉鎮鄉鎮長兼任大隊長。全縣按行政村里各設一中隊,由村里長兼任中隊長。每一中隊設步槍、運輸、擔架、搶修等四分隊及直屬班隊(含婦女中隊、防毒班、技工分隊)。 依︿金馬地區各縣民防總隊編組辦法﹀(四十六年),縣設總隊,鄉鎮設大隊,村里設中隊。總隊置總隊長、副總隊長各一人,總隊附一員或二員。總隊長由縣長兼任;副總隊長,已置副縣長者由副縣長兼任,未置副縣長者由軍事科長兼任;總隊附人選由總隊長指定之。總隊業務分由政訓室及一、二、三、四科處理;直屬單位設消防、醫療、汽車等隊及自衛大(中、小)隊。總隊下轄大隊,置大隊長及副大隊長一人,分由鄉鎮長及副鄉鎮長兼任,必要時得設專任副大隊長。大隊以下各級幹部,由各級主官就各級行政單位中遴選有關現職人員兼任為原則,並得由民防隊員中遴選優秀人員充任,均報總隊核派。因而當時沿舊各村里仍設中隊,中隊長、副中隊長仍由村里長及副村里長兼任。中隊依規定下設防護、軍勤、船舶、醫療、婦女、預備等隊。 此後民防組織大體定型,只有細部略有更動。民國四十八年民防總隊名稱不變,但組織精神與主體更易,合「警政」與「民防」為一,以警察為體,民防為用, 仍由縣長兼任總隊長,警察局長擔任副隊長,設總隊附一員,由政務中隊副中隊長兼任,負責實際業務。總隊部設四科一室(政訓室),每科設科長一,科員二;政訓室設主任一,幹事二;悉由警察局與軍事科幕僚人員及政務中隊派員編成。鄉鎮長仍兼任民防大隊長,各鄉鎮之警察所長兼任民防副大隊長(金城鎮未設警察所,由該鎮副鎮長兼)大隊之參謀主任由總幹事兼任,政訓指導員由戰地政務中隊派任。下設人事官、情報官、作戰官、後勤官,分別由戶籍幹事、警察所巡官、警衛幹事及事務員兼任。大隊直屬有船舶、婦女中隊及技工、消防分隊;船舶中隊長由經建幹事兼,負責動員船舶、騾馬,婦女中隊長由婦女幹事兼。村里為中隊,仍由村里長及副村里長分別兼任中隊長及副中隊長。下設防護、軍勤、醫療、婦女等四個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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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一) 「煩死了!我的手流了好多血!但依然不覺得疼痛!」打開手機,赫然看到一則這樣的簡訊,是小凡!一個畢業於我任教的學校卻無緣與我同班的學生。我趕緊查看了傳送的時間,是在前一天的深夜裡傳來的。我愣了許久,好好的人,怎麼會流了好多血還不覺得疼痛?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她:::?一股不詳的感覺直襲心頭,我打了一個冷顫,只希望不要有什麼事情發生才好。稍早才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一則四名青少年為情所困而手繫紅絲帶相偕自殺的報導,正感嘆現在的青少年們往往讓人難以捉摸,有著一顆急欲長大的心,卻又沒有足夠的能力來應付眼前跟著成長接踵而來的諸多問題,於是選擇用這極端的方式來逃避。難道此刻的她,也遇上了什麼一時無法解決的難題,而做了什麼不明智的舉動嗎? 因為小凡常上「即時通」,我也常和她在線上聊,於是趕緊開機上了線,果然發現她在線上。「手怎麼了?」我開門見山的問,「沒什麼啦,只是劃了幾刀而已,流了很多血唷!痛得我一整晚睡不著::::」看著她敲出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我心疼不已,我不知道此刻在另一端螢幕前的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表情?「總共差不多一百多刀吧,沒關係的啦,以前也這樣過!」她狀似輕鬆的繼續回應著,我的心卻更加糾結難受了:「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又罵我了,在一堆人面前罵我,而且罵得很難聽!」小凡說的「他們」正是她的父母。「總有原因吧?」我想父母親總不至於無緣無故的罵自己的孩子。「我的朋友帶了她的男朋友到家裡來,還在我的房裡抽煙,所以他們就小題大作,認為我交的朋友沒幾個好東西。」她解釋著。「他們常罵妳嗎?」「是啊,以前是又打又罵,現在不打了,可是罵出來的話都讓我很不舒服。」「『以前』是多久以前?」基於老師的職責,我努力的想化解她與父母親之間的問題。「小學畢業以前吧,那時候打的比較多,上了國中以後就很少打,只用罵的。」「也許他們覺得妳長大了,顧及面子所以不打妳了?」我試著為她的父母親找些合理的藉口。「不,我想是懶得打了,因為他們對我已經絕望透頂::::」從她的字裡行間,我彷彿感受到她對父母親的失望。 「他們總讚美過妳吧?最近的一次讚美是在什麼時候?讚美的原因又是什麼?」我企圖讓小凡回想父母對她的種種關愛,努力讓她重拾對父母的信心。「很少啦,比如說覺得我比較聽話或功課有進步了,不過這種情形實在太少了。」「那他們最常責罵妳的理由是什麼呢?」「亂交朋友、不唸書、成績太爛啊!每次都藉題發揮,我還寧願他們把我痛打一頓,也不要他們毫不留情的罵我,尤其是在一大堆的人面前::::」唉!又是個典型的中國父母,總愛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斥責孩子一些芝麻蒜皮的小小過失,好像非要這麼做才足以讓旁人了解身為父母的用心良苦。其實大多數父母都是「刀子口,豆腐心」,內心有的只是一種單純的期望: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爭氣一點,將來有一天能夠成龍成鳳、出人頭地,偏偏到嘴邊的全是尖酸刻薄且傷人至深的話語。 「他們知道妳自殘的事嗎?」劃了這麼多刀,再粗心的父母也看得出來吧?「他們不知道,我用紗布包起來了。」「沒問妳原因嗎?」我很懷疑,好好的手上平白多了一大塊紗布,他們不會不聞不問吧?「有啊,我說手痛,他們就相信了。」不會吧?我不禁開始擔心將來自己的孩子如果編派這樣的謊言給我,會不會我也這麼輕易受騙而不疑有他?「如果他們知道妳這麼做,妳想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會哭吧!尤其我媽,一定會哭得死去活來。」「所以其實妳還是感受得到他們是愛妳的?」我像發現了奇蹟似的,覺得有點興奮,總算找到一個理由解釋她的父母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應該吧?」小凡平淡的回應著,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我知道她對父母也並非全然的絕望,「那妳::::現在對他們有什麼感覺呢?還是愛他們的吧?」才剛移動游標,按出傳送鍵,我就稍稍後悔了,會不會管太多了?但實在是無法壓抑住內心那股想了解她並幫助她的衝動。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接著我看到螢幕上出現這樣的訊息:「嗯::::在心裡的某一個很深很深的角落吧!」 讀到這裡,我的雙手開始微微的顫抖,小凡一定不知道,接下來和她的對話裡,我一直是噙著淚水的。我不懂,為什麼親如父母和兒女的相處模式一定要如此?很多父母親明明對孩子有百般的不捨與關愛,但卻不懂得如何適切的表達。當孩子有好的表現時,總是吝於給予正面的肯定與讚美,一旦孩子的表現差強人意,或者與自己預設的目標相去甚遠時,他就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般的,必須在眾人面前接受無情的批判與斥責!而許多看似叛逆的孩子其實內心也並不真的那麼愛與父母作對,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無法正確接收那個含有愛與包容的電波之後,心中對於愛的強烈渴望逐漸轉為絕望,因此在態度上也變得冷漠疏離,對於父母親的任何責備打罵也都不再那麼在乎了。於是,惡性循環的結果是:親子關係漸行漸遠,有如走入死胡同裡,更嚴重的情況則是某一方選擇以極端的方法解決或逃避問題,使得雙方都身心俱疲或傷痕累累,甚至徒留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不知道究竟小凡的父母對她有多少的期許,對她的包容又有多少?我也無法衡量究竟小凡對父母親的愛有多少,而她對父母的愛又能真正體會多少?「愛」,確確實實是我們生命中一個相當重要的課題啊!愛他,就設法去了解他;了解,要從「心」開始!身為父母或子女的你,懂得彼此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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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選二帖
醉醒 千杯後 您總是用淚掩藏不斷上漲暗潮 紅赤赤的臉 在眉間對峙囤積的烽火 醉了。上膛 子彈從深眸定點一一射出 無聲無血座標 安撫不發半語沉歷史 說是被俘擄了 酒還燙著 島嶼的朋友呢 杯底溺了一枚咆哮多年的月 對準您吭吭的笑 憶往 挖著墜道時間一口幽光 倉皇翻讀一頁頁嘆息 龐然吞下吵吵鬧鬧太多瘦金體 啊 這泛泛淚水都是當年七歲不懂的人生 直到觸燃煤油燈烘焦的鄉愁 才知道千瘡百孔童年 都是母親補釘綴織漏針毛邊 穿在不合身時代 破了洞 隱隱窺見裸露一碟黃昏 暗暗燒著張望更遠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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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撿鐵釘的日子
自從五月金門日報浯江副刊改版,篇篇童年的歲月彷彿如昨日之前,那樣的清晰,是甜美、是辛酸的一段回憶。童年的生活,大家的日子是差不多,如砲火餘生錄中單打雙不打,每到單號卡緊來覓防空洞,生命的寄託全在老天爺手上,每個人都不知道明天的未來;軍管秘辛道出金門人被剝削的自由,不能收聽收音機、不能擁有籃球、禁止養鴿養羊放風箏、電視只有華視一台;金門滄海一粟集、浯島念真情、童年憶舊的作品、道盡四、五年級童年往事,和大家一起分享過往的歲月,總是大家的童年是靠山吃山(種田、挑糞、養家畜、撿樹子、耙木麻黃草、撿彈殼)、靠海吃海(挖血蚶、剝海蚵、撿沙螺、抓海怪)、城市小孩沒山沒海靠最為幸福,但家裡也沒田沒地,為了想掙點零用錢,賣油條、饅頭包子、冰棒、撿鐵釘,城市、鄉下小孩並沒什麼好區別,只是城市小孩令人欣羨住新房、讀書近、各種行業隨意可見,有一股高傲自大的個性。 新興市鎮在五、六0年代如雨後春筍般在各市鎮興建;後浦新車站中興街146巷、民生路林閣大樓;山外新市;沙美復興街、博愛路、中興街;頂堡街路;烈嶼東林街,皆在那時段前前後後興建,建築業包商在那年代並不多見,大部份是購地合建,無需建築師繪圖,只要鎮公所買張圖申請建築執照,因此要蓋新厝,要自行算計材料,有一套公式換算,幾擔沙石一包水泥,幾平方需多少鋼筋,算好鋼筋水泥沙石數量,就先到物資處批鋼筋、水泥;再請卡車到海邊載海沙,置放空地一段時間任其風吹雨淋日曬,去除其鹽分使能與水泥有其黏度;再去花崗石廠購石子、石塊;至土角廠訂空心磚。接著就是挑個吉日良辰開工興建,搓湯圓、拜拜是免不了,那種感覺才是人生的大事。 在當時要蓋新房,尚不必一定要先蓋防空洞,因而從挖通樑鋪地基石塊開始,每個建屋的主政者,就是最好的監工人員,無時無刻在工地看東看西,那容許工人有半分的偷懶時間,甚至是偷工減料的事情發生,然屋主並不是非常嚴苛,一天除了晚餐回家自理外,六點就將早餐準備就緒饅頭包子加豆漿,吃完就上工,約十點點心時間米香寸棗糖,午餐四菜一湯外加黃高粱,下午四點點心老彭燒餅配綠豆稀飯,一整天二頓正餐二頓點心,外加一壺永遠喝不完的鐵觀音或大紅袍(隨時添加),全是屋主按部就班服侍建築工人,尤其是灌板坪的日子,屋主更要大費周章,搓湯圓、拜拜、放鞭炮,更要張羅工頭請小工夠不夠,水泥沙子石子缺一不可,灌板坪是要一氣呵成,中午不能休息,其間的點心也因趕工沒時間吃,然後在灌好之後才特別擺桌請工人。 灌板坪可不向現今水泥車的方便,首先需在房子外圍架設木板樓梯,接著工人人數要比往常多三倍,要分組分工各行其事,挑沙、挑石、扛水泥、拌沙、石、水泥、操槳、樓下負責供應原料、樓層上負責灌漿,挑擔比體力,軟腳蝦是沒辦法賺這份一天有二天的薪酬,我們這群童工只有靠邊站的份,且看一、二十人一人一擔,沿著沙堆、石堆挑起,就像挑夫一人緊跟著一人,挑到一樓樓板上,沿著臨時鋪設在鋼筋上板模,寬度約十五公分,就好比過獨木橋,挑到一張鐵板上一倒,沙一擔、石一擔、水泥一包加水攪拌。拌沙石者體力要更勝一成、是否拌勻全在其手上,屋主會親自督促,更會召親協助看灌漿是否著實,手上置一根木棍東插插西插插,吆喝工人把水泥漿再灌上,所以灌板坪真是一副熱鬧的景象。 一樓灌好之後,接著幾天屋主必拉著塑膠管在板坪澆水,這樣是為求板坪堅固耐久。拆板模的日子,是我們這一群城市肉雞最為高興,成群結伴手提小水桶開始撿地上的鐵釘、鐵絲,較長的哥哥會拿板起子、榔頭,拔板模上的鐵釘,工頭也樂得這群孩子幫忙,清理板模上的鐵釘,我們就像雞鴨覓食往地板一根根往水桶丟,些許大家便滿載而歸,就等敲鐵板賣麥芽糖的老伯來,以便換取零用錢或麥芽糖。 一樓灌漿約半個月後,拆下板模清除泥渣,就繼續往二樓興建,約個把月又要灌二樓板坪,只是這回接續一樓木梯搭建直上二樓樓板木梯,大約有五、六公尺高吧!這時高度更高,對我們這群小孩簡直就像天梯,那敢上樓,總是由較年長提攜一把帶我們上樓去,若被放鴿子,真是欲哭無淚,只好以坐姿慢慢一階一階下來,心理可早就嚇死,再也不敢上去,然而為了吃麥芽糖麥芽膏,不撿些破爛,要拿啥去換,又不能向阿爸要零錢,阿爸總會說再吃牙齒全蛀光,因此大伙還是相約拆板模的日子,撿鐵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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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鄉野打柴回憶
何其幸運,又何其不幸的當了職業婦女。忙完學校第一「戰場」的清理工作,下班後,喘息尚未甫定,又連忙殺入第二「戰場」──廚房,洗手作羹湯,準備一家子的晚餐。這個時候的客廳,那四四方方會唱、會跳又會演的電視,也正如火如荼的上演著精彩的卡通節目,電視機前小蘿蔔頭鼓譟吶喊的盛況,絕不遜於廚房砰砰碰碰的鍋鏟聲。廚房、客廳真個壁壘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兩場戰火各自按牌理激烈的進行著。 一向對電視很「感冒」的我,這時總習慣從客廳的戰場,「調兵遣將」的命令兩個已近二八芳齡的女兒到廚房當我的助手,一則洗洗菜,二則臨場觀摩老媽煮的「好菜」。雖然插手的機會不多,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實習久了總知道豬肉怎麼切?蘿蔔怎麼刨皮吧!有一回叫她們把蔥剝一剝,誰知大姊姊二話不說,一刀就把整個蔥頭給剁下,剩下蔥尾,愣在一旁的我還真為之氣結,直覺又好氣又好笑。更有一回,請她們把瓦斯爐給關掉,左轉右轉,轉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關瓦斯。身為老媽的我有時想:「沒見過豬走路,也總該吃過豬肉啊!」像同村與我同齡的阿英,十五歲就嫁作人婦,開始操持一家子的生活。而現今的孩子在百般呵護、嬌寵下,空長年齡,卻不長生活智慧,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不知道,連自己都照顧不來,又如何去照顧一家子的生活呢? 小時,雖還沒有「歹命」到為全家作羹湯的經驗,但蹲在灶前燒煮一餐飯,卻是每天例行的公事。在沒有瓦斯爐的年代,家家戶戶賴以維生的就是那口灶。為了儲存足夠的柴火,放學後、假日時的首要工作,便是耙草去。背上一個四方形的籃子,手拿一枝耙子,只要有草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小孩,大家你爭我奪的搶著耙草。馬路兩旁的木麻黃樹離家較近,所以是大家搶耙的首要目標。馬路邊耙光了,只好穿過珠山靶場到較遠的海邊防風林,因為來回頗遠,空手去時尚能輕鬆應付,待耙完要回轉家時,就頗費體力,所以只有假日時,或是有較長的時間,我們才會選擇海邊防風林。靠村內的防風林被耙光了,我們只好走到更深入海邊的防風林耙草。為了一家子的柴火,有時即使又飢又渴,也得撐持著,直到回家才能休息。 離村子不遠的「花園溝」,是個長年駐紮著軍隊的營區,層層鐵絲網圍攔的營區內,是一個我們小孩子感到好奇,也想一窺秘密的「好所在」。有一回,在幾個「初生之犢」男生的帶領下,我緊跟在哥哥身後,我們帶著一顆顫慄又興奮的心直搗營區。初入營區,乍見那厚如地毯的柴草,我們為之狂呼,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草搶耙一空,看著滿載的籃子,我們心滿意足的稍事休息。這時突然發現不遠處,竟然還有一棵一棵的番石榴樹,更令人驚訝的是樹上竟是纍纍的番石榴,顆顆是成熟的微黃色,大夥又展開第二回合的搶摘行動。正當大家陷入如痴如醉的豐收之旅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聲,抬頭一看,啊!不是一隻,而是一群的狼狗正朝著我們狂奔而來,這時大家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攜帶所有的戰利品,展開第三回合的行動──逃難也。那驚心動魄的畫面,還常出現在童年午夜的夢境呢! 木麻黃的樹葉被耙光了,我們只好到珠山公園內掃樹葉,在低矮的樹叢裡,鑽來鑽去的把可燃燒的樹葉,用麻袋裝回家,多少鮮為人知的山洞、山溝,在我們與同伴玩捉迷藏的時候,竟也成了我們藏身的最佳處所。 煮飯了,灶裡要維持著柴火燃燒的狀態,飯菜才能烹煮得好吃,所以灶口前就必須有個專職把柴火放入灶裡的人,否則一頓飯必煮得「二二六六」,飯菜口感必定也差。坐在灶口前放柴是我常做的事,雖不是什麼耗體力的事,但對一個玩心尚重的小孩而言,卻有如坐針氈之感,對外邊同伴玩耍遊戲的誘惑聲,常為之癢癢,燒起柴火也就心猿意馬,尤其是酷暑的夏天,坐在灶前更是令人難耐。 有一回暑假煮晚餐,好不容易把一鍋的稀飯煮好,手捧一本「四傑傳」衝到天井,正津津有味的續看著精彩的唐伯虎點秋香情節,這時天空不時飄下如絮般的草灰,剛開始一絲一絲的,我毫不以為意,漸漸的越飄越多,我才驚覺到情況不對,衝進廚房一看,我的天啊!整個灶前已是熊熊火光,原本堆在灶前未燒的柴火也已所剩無幾,所幸廚房外就是一個儲滿井水的水缸,我趕緊用水瓢一杓一杓的把火撲滅,當然那天晚上,少不了又被老媽數說了一頓。 如今有了瓦斯爐,童年耙草、燒柴的經驗也成了回憶。現今的孩子不但未識「耙草」事,連會使用「瓦斯爐」的也是少數,真不知他們長大後對「柴火」的回憶是啥?是「第一神拳」?是「網球王子」?還是「哆啦A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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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其四是挖掘交通壕,這一部分的訪談紀錄大部分尚未整理完竣,不過在我普遍的訪談印象中,挖掘交通壕亦是工作大項,僅根據曾任「五三醫院」院長的姚子英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五年春,因感於島嶼作戰,對傷患醫療後送安全措施至為重要由該院擬定興建地下手術室掩體病房,開闢由該院通往下興(夏興)村交通壕道路俾便運送傷患,並報請國防部使用民工兩萬工作日。 又據民防隊員魏炳福先生回憶說:「還有挖線溝和戰壕,印象最深刻的是尚義醫院至成功的交通壕,壕深約三、四公尺,寬約二公尺,每人要負責挖大約二公尺的長度,工具要自備,中餐膳食也要自理,公家連供開水也沒有供應,那時民防隊以十二人編成一班,每天二人輪值挑飯,其餘的人負責做工,工期長達一個半月以上。我們每天先在家吃完早餐再上工,中餐在工地用餐,下工後再回家吃晚餐。那時如果有錢也可以雇人頂替,但我們是做工的人,那有錢請得起呢?所以每次輪到公差,都得自己去做。」再則是協助太武山坑道的開鑿,徐榮祥先生回憶說:「除建造料羅碼頭外,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協建太武山坑道工程,太武山那個坑道工程,起先是用人工打的喔!時間大概是民國四十四年!工程剛開挖時,征用我們民防隊的石工。那時金門有一批福建各地來的專門石工,他們原本來金門打工,大陸淪陷後回不去了,就留在金門,後來也被納入民防隊。那些石工當時大部份都住金城,他們同鄉的觀念很重,負責人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了,住在金城鎮的南門里一帶比較多,有的也住在模範街,那些石工的年紀大都比我大,人數大概有二、三十個人(總數不超過三十個人)。太武山坑道工程是由那批石工開始的,後來才由部隊負責用機械、鑽頭、炸藥慢慢開挖出來的。那時由防衛部直接負責,好像還給了一點待遇,並提供三餐伙食,他們一直做了好幾個月,搞不好後來還跟部隊一起做,以後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翁水涉回憶說:「八二三後就是開擎天廳及挖中央坑道自透早做到中午十一點三十五分左右,吃飯的時候天曉得一塊大石頭熊熊掉下來,正中一輛軍車,那個司機真的當場被壓扁;我們都做得快不行了,上面居然命令我們這一班要把石頭、司機和軍車處理好才能吃飯;那石頭少說也有40石,但沒法度,只好加緊做才有飯吃,等到我們處理好都下午一、二點了,可是一想那些血肉模糊樣子吃得下?本人實際訪談的相關紀錄大商分尚未整理,但印象中參與的民防隊員大都分布在太武山附近村落為多。」 據資料顯示,民防隊協助軍事動員構工,自「九三(砲戰)」至實施戰地政務前止,計動員三十萬人日。 民國四十四年還舉行全縣民防大校閱一次, 徐榮祥先生回憶說:「我任內還辦過一次全縣的大閱兵,時間大概是民國四十四年,地點在沙頭(舊尚義軍醫院前)的大操場,由我自任大閱官。那次檢閱是我在「黨、政、軍、民聯繫會報」提議的,由軍方全力支援,因為民防隊是由他們訓練的,軍方抱怨說:「黨、政、軍、民聯繫會報,就是開你徐榮祥的會報」。因為每次會報我都有提案。會後知會公文,又以「為貫徹司令官指示::」「為貫徹戰勝要求::」開頭,拿著雞毛當令箭。不過老實說,部隊都很配合。」 十四、民防指揮體系的演變 兩岸對峙時期,金門地處反共的前哨,政府為確保金門的穩固,以屏障台澎的繁榮發展,在金門實施了民眾組訓,人人納入組織,支援國軍作戰,為了落實民眾組訓,因而建立了民防體系。 古寧頭大捷以後,以軍管區取代縣政府,由部隊派遺軍官兼任行政幹部,著手民力之編組,將全島的壯丁全部納入各種任務隊編組,統稱「金門民眾任務隊」,簡稱「任務隊」;其後改稱「金門民眾反共自衛總隊」,四十一年易名為「民防總隊」。 「軍事管制區行政公署」時期,設保安科掌理民防事務,保安科下設軍事、警務兩股;民國四十二年,恢復縣制後,保安科改為軍事科,軍事科下設有編練股及保安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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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堂弟
記憶的深處裏,汩汩浮現你燦爛的笑容,多少魂牽夢縈的日子中,有你的影子相隨。從來也不覺得,原來儲存的記憶,會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包袱,也會是精神上的負擔;即使對你麻木無知的思緒,在日積月累之歲月,彷彿風中楊柳,又密如髮絲一般,何止千千萬萬條呢? 「行年三十已衰翁,滿眼憂傷只自攻,今夜扁舟來決汝,死生從此各西東」。在萬籟俱寂的夜幕,我讀王安石「別鄞女」的詩句,內心感慨不已。每至夜分,逕兀自呢喃、呼喚,呼喚著夢中的你,此刻淚如泉湧似黃河潰堤般,也難阻隔我對你無止盡的思念。 「童子常誇作賦工,暮年羞愧有楊雄」。楊雄年少時,意氣風發,所著「甘泉賦」、「長楊賦」譽滿京城,可惜總愛自我誇耀,孤芳自賞,晚年卻為此感到羞愧後悔;我長你幾月,讀小學時功課成績優於你,常在你面前刻意表現,而你總是低首無語,如今每念及此,我心中感到萬分愧疚與不安,但願光陰能倒流,回到從前,我寧為一隻千默鳥、萬靜蟬。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你和我,生與死,已然分別十多年了!相識有時盡,相知無絕期,相知之期日已遠,相見之限日漸近,彼消此長,彼長此消,此萬物之理也;你已以英年早逝赴青春,我行將白髮爭脫告年邁,而亡者(你)雖亡而存有生前之美,而生者(我)雖健必陷死後之醜,豈得失之間,其可相較乎? 堂弟年譜略表 堂弟志漢,為三伯父之季子,生於民國四十六年。余幼時與之嬉遊十年之久,孩童時代,其因耳疾未善治,惡為耳聾伴一生。不喜讀書,小學畢即輟學務農。年二十赴台為圬者(泥水匠),操鏝為生,雖賤且勞,唯其天性恬淡並不以為意。業精於勤,樂於助人,每為業者重。年三十返金,與之相遇於途,憶平日所見聞,恍若隔世。士別多年,令人刮目相看,但見其憨厚、誠懇、面善、親切,心中甚喜。遂邀之促膝夜談,甚歡間,不知東方之既白。年三十五娶智障女為妻,生一男一女,家庭和樂。民國七十六年因心肌梗塞辭世,隔年妻於永和市場走失。 「::問君能有許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每至夜分,孤燈夜讀之際,追惟一二,彷彿如昨,餘則茫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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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讓孩子在受挫中成長
午后,老公提議去游泳吧! 到了泳池畔,那兒的教練正領著一群孩子在角落做暖身運動,那些孩子有男有女,看上去約莫只有八、九歲左右,小小的身形穿著清一色的黃色泳衣泳帽,像極了一群正準備由鴨媽媽領著下水學游泳的鴨寶寶般,實在可愛極了。 現正值暑假時分,看來:他(她)們都是利用暑假時間來學游泳的小學生。 我和兒子們戲水正玩得不亦樂乎,此時卻傳來陣陣斥喝聲:「快啊!做動作呀!看我幹什麼?你怎麼那麼笨哪!你到底有沒腦筋啊?教那麼多次都還學不會!」是那一身皮膚黝黑一臉嚴峻的游泳教練正對著那些學游泳的孩子們訓斥;整個泳池的人都對他們行注目禮,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被罵的孩子的表情,教練的斥喝聲一直不斷出現並迴蕩在泳池:::。 我對老公說:「那教練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孩子罵那些什麼笨啊、沒腦筋之類『人身攻擊』的話呢?那些孩子才多大啊?怎麼能這樣對待孩子呢?他(她)們就是不會才要來學呀!我要是那孩子的家長看到自己不但花錢,還讓孩子來受如此責備和羞辱,心裡一定難過死了!」 老公卻有不同的見解:「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手心裡的寶,在家裡說是要『愛的教育』:不可打罵!強調要『尊重』:不能傷害自尊心!捨不得他們受苦,連委屈都不能有,保護得無微不至,卻也因此使得他們經不起挫折,受不了責難;但他(她)在外頭所面對的卻不儘是如此,別人可不見得會如此對待他們。其實長大的過程裡要面對的挑戰不僅是知識方面的學習,更重要的是學會面對挫敗和責難時能勇敢的承受;那個小朋友如果因為今天挨了罵就放棄學習,那他一輩子都學不好游泳,如果那小朋友的家長為了不讓孩子受委屈,出面去幫孩子『討公道』或憤而不要孩子學了,那他的孩子在學習的路上永遠都得要人扶著,孩子也許幸運遇到有耐心、富愛心的師長,但如果不幸沒有那怎麼辦?問題是:做父母的能扶著孩子走一輩子的路嗎? 」 「那怎麼辦?也不能光是讓孩子挨罵就能學好啊!」我的「母性」讓我覺得好不忍心看到孩子「受委屈」。 「所以古人說:『易子而教』,就是要摒除一些教育時父母會產生的盲點和迷思;在某個領域裡特別成功的父母不見得能親自教育出更出色的子女,往往都是拜他人為師才有成就的。家長是要去探討孩子為什麼挨罵?是孩子學習不專心?還是只是教練求好的方式不同而已?明智的家長會告訴孩子不應只耿耿於懷和在意被罵了什麼,而是更要努力去證明自己並不差;唯有如此孩子才能在受挫和挨罵中獲得自省和自勵,這樣才能成長啊!等那孩子學會游泳了,當他在水中悠游之時,那樣的歡欣、喜悅和收穫絕對比記得教練罵了他什麼的『委屈』還要多。」老公語重心長的說。 兒子們玩水玩了快兩個小時,才心滿意足的肯回家。在淋浴間沐浴更衣時我聽到一段對話:「媽咪!我會水中換氣了耶!」 「噢!這麼棒啊!教練很兇是不是?妳有沒被罵?」 「嗯!有啊!他罵人時好可怕哦!那時候我很想哭出來呢!可是我現在已經不記得教練罵我什麼了,因為我現在已經學會了啊!妳不是說過這才是最重要的嗎?噢!媽咪,教練說不是上課的時間也可以來這裡練習,如果還不會也可以私下問他哦:::」。 是了!成長就是讓孩子在受挫中學習,學習受挫也是一種成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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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懷念老士官長
認識老士官長好像是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他慈祥的笑容像寒冬裡一股和煦的暖流,柔柔地穿透在我們這一群整天只知嘻鬧的孩兒的心坎,滋潤著我們一顆顆幼小而迷茫的心靈,老士官長喜歡孩子們的天真與無邪,更喜歡質樸恬淡的農村生活,他隨部隊駐紮在我們村子,大部數的阿兵哥叔叔都借住在落番客騰空出來的民宅和散處在村落中的防空壕中,只有他住在一棟後落已頹,四邊櫸頭(廂房)皆是牛舍的前落中堂裡,而中堂的三邊牆壁都是封死的,只有一扇前門和一個小窗,這樣子與牛羊同居宿看起來也才衛生一點。 農村的小孩是快樂的放牛郎,每天早晨放牛郎都必須把牛牽到田野去吃草放牧,黃昏時牽入避風雨休息。我家的牛舍也在櫸頭內的一間,傍晚當日頭還有光炎的時候,我把牛從破落的後進牽入櫸頭裡,戰戰兢兢地將牛索牢牢地栓綁在釘於地下鐵橛上。當日色昏暗或是黑陰天的時候,櫸頭內一片漆黑,還沒有走到門口時就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我就在破門外遠遠的把繩索一放將牛驅入櫸頭裡,然後掉頭就跑回家。我的八字很輕,還不到三兩重,從小眼睛常會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晚上睡覺常會夢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境,所以從小我的膽量就很小,很怕黑。放牛入舍而沒有把牛栓好,是一件非常不妥的投機行為,我常為此而感不安,果然有一次夜裡因雷雨交加,強烈的閃光與懾人的霹靂聲,把牛給嚇跑了,那一夜牛隻遨蕩在田野中的蕃薯園裡,蹂躪了一片鄰家族親的作物,害得父親與族親之間鬧了一陣很不愉快的憋氣,好在父親知道是自家理虧,往後事事刻意地讓著他,這才使得兩家再次的和好了起來。 嚇跑牛隻的原委被士官長知道了,從此每當黃昏時候他總是和藹地燦著一臉笑容等在昏暗的櫸頭外,漆黑的烏陰天裡他更陪我把牛牽入櫸頭把繩索栓好。他知道我的家境不好,三餐吃的幾乎都是蕃薯簽煮蕃薯塊糜,配的是菜脯與豆豉,也沒有甚麼油腥類的菜可吃,怕我營養不足影響發育,便到城裡買了一瓶魚肝油,要我每天早起服食一顆。每天傍晚時分他除了陪我把牛栓好以外,他還常常將部隊裡吃剩的飯菜留下一大碗,等我栓好了牛以後,帶我到他的車廂裡吃完這一碗飯,時在民國五十三、四年期間,民生疾苦,鄉下孩子能吃到一口白米飯,真是天大的享受何況還有可口的菜蔬,當時我那小小心靈的滿足與感激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加以形容的,到如今每當想起士官長留下來的飯菜,總還覺得仍是讓人感到饑腸咕嚕地嚮往著,雖然以我們現在的生活情況甚麼山珍海味沒嚐過,但是再美味的食品也總抵不過當時一粒白米飯的芬香。 士官長在部隊的野戰醫院裡是擔任駕駛救護車的班長,他開的救護車就停在他寢室前的廣場上,每當我坐在他的駕駛座裡享受著他為我留下的晚餐時,他都會為我述說著他的故鄉福州,他的童年往事,他的軍旅生涯,還有他的感情世界,他向我傾訴當一個軍人無法忠孝兩全的悲楚無奈,言語中透露出無限的孺慕思親之情,當時的我聽得似懂非懂的,我總是靜靜地埋首享受美食,頂多只是唯唯諾諾的回他一兩句並不搭配的話,但他一點也不介意,畢竟我的生活,我的識見和經驗,還是那麼的稚嫩與無知,然而他仍是幾乎把我當成是他傾吐心聲的說話知己。 他人長得很英挺,高大的身材五官分明略具有鬍鬚,可親的笑容在嘴角邊掛著一排潔白而整齊的貝齒,行止非常溫文儒雅,不像是一個浪跡過大江南北與參加過無數次戰役的豪邁軍人,他疼愛每一個跟他認識的孩子,常常在暗暝帶我們到城裡看電影,他從來不曾因為自己是駕駛班的班長而開車載我們到城裡或任何地去,每次出門都是徒步的,他那雄健的步伐走在暗夜裡有如急行軍一般,我們一群孩子們常繞在他的身旁作小跑步般地追隨著,在暗夜裡他就是孩子們最安心的保護神,走在三、四十年前的金門夜間裡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經過許多村落,都是一片闃黑與靜寂,只有聒噪的暑蛙聲與淒迷的寒蛩兒伴著我們走過一路路刺激的烏暝暗夜。 住在村子裡的阿兵哥跟每一個住家的人都很熟,常常穿門入戶的到百姓家裡走動,惟有他從來不走進百姓家一步。隨著部隊的幾次換防與調動,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愈來愈少了,但不論他人到了那裡他總有來書信勉勵我求學與為人處世之道。 民國六十二年我到台灣去讀大學的時候還到過新竹的安東路去找過他,當時它已是一個退伍的老兵了,讀書期間我也去看過他兩次,但第二次去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他人,接著我也曾寫過信和他聯絡,但總也聯絡不上,歲月匆匆,三十年的時光一轉眼而過,老士官長的音容宛在,只不知他老人家現今安否,每當我回到老家現已傾倒的牛舍前時,腦海裡總是泛起一張慈祥而溫情的笑容一樣地滋潤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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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繁星閃爍的木棉道
剛學會這些玩意時,我們的興致是很高昂的。一有空暇就聚在一起,人多了就推十點半,人少了就玩三公,湊足四人就打百分,企圖用賭來營造一個快樂的童年。然而,好景不常,我們的行為和舉止已引起彼此家長的注意,畢竟「拔繳」是一種不當的行為,小小的年紀不好好的唸書,卻學會拔繳,長大必定會成為賭徒。於是大人們開始禁止,首先沒收撲克牌和罵幾聲做警告,倘若再犯少不了用「竹甲魚」來伺侯。然而,為了害怕被打被罵,我們躲躲藏藏轉移了陣地。有時在祖厝的八仙桌下、有時到沒人居住的番仔樓、有時在防空洞或樹林裡,與大人玩著捉迷藏的遊戲,任憑父母在村裡高聲地嘶喊叫罵,依然我行我素,依然減輕不了我們對拔繳的熱愛。逐漸地我們的賭注不再是「搔手心」或「搔腳心」,而是煮熟曬乾的花生。 每年花生收成時,倘若豐收,農家幾乎都會煮上幾大鍋加以曬乾,貯存起來當佐餐。惟恐孩子們漫無節制地三二下把它吃完,父母總會分給孩子們每人一甕熟花生,要他們省著吃。然而不知是誰出的好主意,竟然用花生做賭注,一旦輸完則必須主動退場,當然也可以向贏家借,就是不能用欠的;因為欠多了,或欠久了,到後來總是要歸零。起初大家都很保守,打百分每次以五顆論輸贏,十點半最多只能壓五顆。然而一旦「賭火」來了,顆數也不限了,尤其推十點半最刺激,經常地從口袋裡胡亂抓一把,往自己面前一壓,做官的對下注最多的一方也特別感興趣,每發一張牌,口中也跟著喊:「乎汝死!」、「乎汝死!」、「乎汝死!」, 但並不一定真會死;倘若真死了,面前的花生被「吃」了,似乎也不會感到惋惜。萬一來個「十點半」或「五小」,做官的要加倍賠償,那份贏的喜悅,比滿口袋的花生還讓人興奮。 童時雖然學會了這些玩意兒,但長大後卻沒有「學以致用」的勇氣,也不敢「教歹囝仔大細」;甚至爾時嫻熟的技巧,也逐漸地還給那些北貢兵,並由他們帶往天國。倘若真有「學以致用」的膽量,此刻或許已是不折不扣的「賭徒」或「賭棍」;再深一點的道行,便是人人欲誅之的「賭鬼」,來往的必也是一些「賭友」,與詩人你也成不了朋友。然而,我們內心的真言,往往得不到那些自持清高的道學家們的認同。他們從小在一個安逸的環境中生長,受過完整的學校教育,進入社會又懂得逢迎拍馬,在職場上更是平步青雲。因而他們一個個高高在上,總以為一切榮華都是與生俱來的,對於一些從窮鄉僻壤中走出來的朋友,時而會針對他貧窮的家境、不識字的父母、工作和職業加以分釐,再用一對鄙夷的眼光來輕視他。基於此,很多人都不敢談論過去,以現有的光環來遮掩過去,甚至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只有少數人的良知尚未泯滅,依然能從記憶裡尋找爾時的那份純真。 此刻我的腦海已回復到童時的記憶。無論「救兵」或「救國」,無論「跳人」或「過五關」,無論「當窟仔」或「銅噹仔」,無論「三公」或「十點半」,彷彿一一出現在昨夜的睡夢中。而你的童年歲月是如何度過的?你可曾玩過這些遊戲?倘若說有,你必也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只是那些彌足珍貴的的童年往事,是否能在你腦裡長存,抑或是隨著時光的逝去,隨著你在文壇與日俱增的光環,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我是多慮了,從你感時懷舊的詩篇裡,依稀能見到你誠摯的情感在流露、在傾洩。對於爾時的點點滴滴都有詳實的記載,絲毫不忌諱那些鄙夷的眼神,這何嘗不是你最可貴的地方。朋友,人,不可忘本;人生每一道關卡都值得我們學習和歷練。如果沒有從前,何來現在,這世界並沒有天生的詩人和作家,一切端看個人的努力,這似乎也是我們長久已來共同的體認和領悟。倘若一味地標榜家境好、學歷高,企圖以它來凸顯自身的博學,下筆為文卻是東抄西湊來矇騙讀者,如此之徒,又有什麼值得我們學習和敬仰的地方。文壇這條路雖然崎嶇又坎坷,但我們一路走來卻始終如一,只因為我們懷抱的是一顆赤誠之心;不與邪惡同流合污,不為政客所利用,不追求虛名和暴利,甘願為這方曾經被惡魔蹂躪過的島嶼,寫下永恆的篇章。 幾番風雨過後,木棉道上的落花已回歸到塵土,枝椏上又展現出一片盎然的綠意。在人生的旅途裡,我們已嚐過它的酸甜和苦辣,不管歷經的是生命中的風霜和雨雪,但畢竟它已隨著歲月遠去,僅僅留下甜蜜的回憶。而這些回憶,惟有一個誠實又有良知的文學創作者,始有勇氣面對它,坦誠地把它記錄在生命的扉頁裡。相對於一些旅外的「飽學之士」,以及一票自持清高、不可一世的「亂世餘孽」,他們已忘了過去,恥於回憶。甚且連含辛茹苦、孕育他們成長的父母親,也因為是一個不識字的做穡人,而以一對鄙夷的眼光相款待。只因為他們擁有的是現時代的光環,受寵於這個現實的社會,喝了幾杯異鄉水,隨即成了異鄉人;自以為有非凡的成就、傲人的才華,目中已沒有這片土地和人們,只有一份虛而不實的光環在暗地裡自歡自賞。而那些在亂世裡,曾經以野蠻的手段,凌辱過不少鄉親的大人們,雖然解甲後靠點關係,在一方老舊的舞台上,扮演著小丑的角色;儘管賣力地演出,但耍的只不過是一齣過時的猴戲,何能逃過鄉親雪亮的眼睛。因而,鄉親給予他的唏聲總比掌聲多。倘若他能在餘生裡,針對爾時的淫威,閉門思過和懺悔,或許來生始能回復原有的人形;如果不能,則將永不超生。這是世俗的輪迴和現世的報應,它針對的,何嘗不是那些作惡多端的妖魔鬼怪。 朋友,天色已晚,夜深沈;在木棉道上戲耍的孩子已走在回家的路上。趁著街燈尚未熄滅,我緩緩地移動腳步,躑躅在這方冷清的木棉道上。當我舉頭仰望綠葉油油的木棉樹時,蒼穹雖有繁星閃爍,但那隨風飄動的綠葉似乎更有詩意,紋風不動的主幹猶如傲骨嶙峋的朋友你。而此時我已年老,「救兵」、「救國」已無力氣,也不能邀集三五同好來「銅噹仔」、「當窟仔」或「打百分」、「推三公」;任由時光走遠、光陰虛度。唯一尚存的,只有童時甜蜜的回憶,以及那段辛酸苦澀的成長歲月:::。 二○○三年六月於金門新市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