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金門憶往》衙門口的童年
小時候有一群玩伴,喜歡一起分享「東施娘」。 母親的娘家,只隔著我們的老家一條巷子,所以我常和母親回娘家,就像走自家廚房一般的勤快,而且那時幾房姨媽、舅媽家的表姐妹,年紀都相仿,所以我們成了一群好玩伴,五○年代的女孩子似乎很流行玩「東施娘」,我們都把拜拜用過的「香腳」拿來編成「東施娘」的床舖,「東施娘」是像用布縫製的布偶,我們都把大人做衣服,剩下的零碎布料拿來縫縫、補補,紮成靈活、討喜的布娃娃,常常幾位姐妹淘聚在一起,可以玩個半天,都不會覺膩哩!我還記得自己特別會膩人,每次表姐妹來家裡玩好了,要回去的時候,我常常不肯放人,非要留著人家不可,一看留不住了,就在一旁哇哇大哭;如今想起來,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我想那時可能是很怕孤單吧!想來我應該是個愛熱鬧的孩子。 我們的「東施娘」,常常用長方形的餅干盒子來裝,那些娃娃都有好聽的名字,有的像是一家人,小孩子的想像力是很豐富的,用「香腳」編起床舖更是頗具慧心,有的用直的放有的橫擺,還上下交錯好像經緯線一般,編出來的床舖又透氣又舒適,那時還可以撿一些高粱稈,做成桌子椅子,一個家的雛形就出來了,都是很天然很環保的材料,而且常常是廢物利用哩! 衙門口「黑宗伯的擦餅皮」,也是很叫人難忘的。 衙門口指的是總兵署的門口,因為以前總兵署是官府辦公的地方,所以我們從小就叫那裡是「衙門」,右前方是黑宗伯的店,他的「擦餅皮」是很有口碑的,我小時候常是家裡的小公差,每當清明節家裡一定會吃春捲,大人都要忙著料理拜拜的食物,還要蒸發粿,有很多廚房的工作可以忙得不可開交,因此,我便被派遣去排隊買「春捲皮」,我喜歡邊排隊邊看著黑宗伯像魔術師一般的巧手,一手在一個大桶裡,抓起一團又柔又Q的麵團,在空中甩著,像要掉又掉不了,看得我目不轉睛,更神奇的是,只見他輕輕的在那黑亮的平底鍋,擦一圈,一層白白的潤餅皮,就在鍋上慢慢形成,然後輕輕揭起,薄薄的一張潤餅皮,卻可以承受多樣的春捲菜,黑宗伯的功夫好,要撐破還不容易哩!潤餅皮除了包春捲菜,其實還可以包花生糖,或是鄉土小吃麻荖、花生荖,口感非常的特別,有芝麻、花生的香甜,更有潤餅的溫潤;其實,如果單單潤餅皮來「單一」的吃,也有一種原味的清甜爽口的滋味,我們家的么妹一直就對潤餅皮情有獨鍾,所以後來每逢清明拜拜,我回婆家瓊林買春捲皮,就一定會多買一份送到么妹家,讓她解解饞,後來黑宗伯年歲大了,退休了,擦餅皮的生意另有人加入這個行列,現在好像是金城觀音亭旁的是較有口碑的。 五○年代的模範街,是風華絕代的歲月,人潮川流不息,所有的產業都在這裡展現,其中,羡姐家的「漫畫店」,是我們姐妹童年最難忘的回憶。 那個年代的孩子,童年裡最豐富的就是可以悠遊於漫畫書的世界裡,武俠的漫畫、文藝愛情的漫畫,林林總總,每一套都是幾十本,看得昏天暗地,有時整個暑假都被漫畫佔滿,那時家裡環境不好,也沒有錢可以去租漫畫書,可是我們的心又很饞,那時大姐有個要好的姐妹淘,就是羨姐,她和先生在模範街口開了一家租書店,店裡有很多漫畫書,我們便常常去她店裡看免費的漫畫書,有時一抱就是幾十本,帶回老家的古厝,在那通風的迴廊,靜靜的沉醉在漫畫的時空裡,有時和隔著巷子的董家姐妹交換著看,董家的孩子和我們年紀相仿,大家經常玩在一起,有許多共同的童年回憶,漫畫是陪伴我們一起成長的最佳良伴;後來我們隨著課業的繁重,慢慢遠離了漫畫,羨姐家也搬走了,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有一次我因在學校服務,到小金門家庭訪問,居然遇到羨姐,她的女兒是我的學生,很高興!原來她的生意轉到了小金門,最近一次我在參加國際女同濟會活動,又遇上了羨姐,我像一條線似的穿引著她和大姐,說著彼此的近況,讓她們互相分享。 衙門口的童年,有許多的甜蜜回憶,那些可愛的人,值得分享的手藝,美好的歲月,雖然物質並不豐厚,但是叫人感動的是彼此的寬厚、疼惜,這一塊土地是值得努力耕耘的。
-
金門的磚瓦情
古崗村的老宅院裡,一場春雨浸濕了舖地的紅磚,光影交錯中浮現出千百個手模印。傳統磚瓦的作法,這些在磚坯脫模時不經意留下的手模印,曾深深的烙印在走過的閩南式建築中。 民國四十七年賢厝地區因軍方構築工事,挖出多種古磚,屬於圖案風格的紋飾;據考證此類花磚其生產年代上起兩漢,下迄六朝,在壓作紋飾的背面,也都留有強而有力的手模印,佐證了金門先民開發史的首頁。源於閩南地區磚燒技巧的成熟條件,印證的歷史文物也相當豐富,在烈嶼駐軍挖掘工事時,伴隨著兩枚宋朝崇寧古錢中,出土一方紅磚墓誌,誌紋雖模糊,可辨識者為:「大宋泉州同安縣綏德鄉」等字。筆者就讀金城莒光國民小學時,也見過清康熙年間的紅磚墓誌,蒼勁的墨跡沁入成色、材質硬朗的紅磚面上。 紅磚瓦是閩南建築中的特色之一,競建華屋也因是統治權力的邊陲地帶而僭越官制上的形式規定。明朝王世懋在他的著作︽閩部疏︾寫出所見的情景:「漳泉間燒山土為瓦皆黃色,郡人以海風能飛瓦,奏請用瓦筒,居民皆儼似黃屋,鴟吻異狀,官廨縉紳之居尤不可辨。」雖至清末,猶見:「房屋低小而多門,堆積高尺許,防穿窺也,富貴家率用獸頭筒瓦。」 民間磚瓦的生產,以泥料選擇為優先。︿天工開物.陶埏卷﹀說:「凡埏泥造瓦,掘地三尺餘,擇取無沙粘土為之,百里之內,必產合用土色,供居室之用。」,「凡埏泥造磚,亦掘地驗辨土色,或藍、或白、或紅、或黃(閩廣多紅泥,藍者多善泥,江浙居多),皆以粘而不散,粉而不沙者為上。」同時必須經過和泥、製坯、涼乾、裝窯、燒窯、悶窯、轉鏽、涼窯、出窯等一系列的生產過程,歷史上的窯室平面也由方形轉變為圓形。金門過去曾燒過短期的磚瓦,遺留著幾座圓形的磚窯,但因在技術成本、泥料選取等因素,燒出的成品並不理想,未使這項傳統行業有發展的空間,大多仰賴閩南內地供應。 俗稱磚仔土燒製的物品,除了以建築的構件為大宗外,諸如生活器具中磚燒文物也隨處可見,有筷籠、烘爐、粿模、缸、甕、瓶、器蓋、櫥腳座、網墜、茶壺、藥罐、溫酒器(急燒仔)、敬惜字紙款的惜字筒等不勝列舉,器物細作部份的紋飾一樣具有時代的風格形式,無別於另類材質的作法。較為特殊的應用在宗教信仰上,從模印神像到借為形成法器的素磚,是生活習尚中衍生的密切關係。 顏氏家訓中提到:「偏旁之書死有歸煞,子孫逃竄,莫肯在家,書瓦書符作諸壓勝。」和所有產地燒製的鎮宅神偶塑件,這些在磚瓦上複製的符令、地契磚、石敢當、八卦牌等圖騰,都扮演著民俗信仰上不同法力的神明使者。 古寧頭在民國初年後還盛行過一種習俗,每年端午節在關帝廟雙鯉湖前,兩岸對擲磚瓦片,參加者大多是青壯年村丁,兩派人馬激戰中,為增加隊伍叫陣氣勢,還編有類似罵陣的詈詞: 南山一塊磚,擲著北山死光光, 北山一片瓦,擲到南山死老大。 逗鬧趣味性十足,連鬍子一大把的老年人也不禁要下場助陣,雖然難免會造成傷殘者,賽後並無相互尋囂滋事的禍端,仍可到各村里看戲宴會。這項習俗早見於清朝乾隆間的文獻,︿福建省例.嚴禁擲石卜兆令﹀:「照有泉、漳等屬,民間向有一種惡習,每逢新年,互相擲石,以卜吉兆,先止幼孩擲耍,繼則壯丁附和,或以頭面見血者為祥,或以擲不著身為祥。」民間競賽遊戲自有承襲約束的古禮作風,並無禁令中嚴重失控的事例。相對於拿磚瓦片的打水漂兒,可多著怡情的樂趣。古人溯源自上古擊壤遺風,所謂的:「宋世賽食有拋堶之戲、兒童飛瓦之戲,若今之打瓦也。」古詩中:「窈窕踏歌相把袂,輕浮睹勝各飛堶。」相信在金門成長過程中的小孩多數也曾是箇中的功夫好手。 金門地區的口語中,以瓦的易合易碎性質,稱隨性的聚合相會為瓦。但生男孩不稱「弄璋之事」,說聲「恭喜」;生女兒不是「弄瓦之喜」,說是「生也好」。瓦的任意塑造性,在瓊林民宅墻垣間,常可見組合式的葫蘆圖樣,說是招福的吉祥法寶,在磚石堆砌中,匠師的巧思才是傑出民間藝術的創作性格。 由於傳統建築的材料仰賴外地進口,磚瓦在船運中也負有壓艙的功用,舶來的貨色齊全選擇性,富戶豪宅的呈現自有一番華麗的表現。窗面採用花樣繁多的花格磚,貼面雕磚有先刻出印模,然後模印在磚坯下,再入窯焙燒而成,出窯成型後組裝,稱為「窯前燒」。容易掌控紋飾的變化,模線刻劃規律平整,善作複雜圖案的構圖,但也易受燒製時的變形影響,燒出的成色品質不一,連續圖案較不適合大面積的舖設,整體看來即能辨認出它的作法。有的是在燒成品的磚面上作雕刻再組砌於建築體上,這類的作品極能表現匠師雕刻藝術的功力,大多是在建築物當地用鑿子砍琢而成,修飾過的刀觸刻痕,剛硬的線條有別於模印的陰柔,圖案沿用民間喜好的吉祥圖案,以花鳥動物及文字器物居多,加上白灰的底色鋪設,襯托出主題的優美對比色調,是門面獨見風格的裝飾,也稱「窯後雕」。通常在稍小的裝飾面積處,小樣的磚雕圖飾,匠師的信手之作,依然巧妙的點綴出主體建築的完整美感。 破舊的民宅偶見浮出的磚雕殘件,件件有著驚艷相逢的感覺。站在模範街的拱門下,廊簷間的胭脂磚淺刻著簡單的花紋,這些早期新式的洋樓建築逐漸成為歷史的回憶,現在金門的建築不再擁有美感空間的省思,大量使用水泥空心磚及進口的磚瓦,能否取代紅磚的風華,是金門長遠的文化考驗。 金門的磚瓦情,有著多樣的專情與執著用心。
-
《金門囝仔懷想曲》阿爸的大黃牛
「媽咪!為什麼我們不能吃牛排?」經過牛排店前,兒子不止一次地央求著。孩子,媽咪不是不敢而是「嘸咁」(不忍心)吃牛肉啊! 從小家裡務農,「牛」之於我們就像是家裡的一份子般,豈忍心吃牠的肉?雖我也知道現在牛排店裡的牛肉是飼養專門用來供食用的「肉牛」,和我所想的「耕牛」是完全不同的;「既然同是家裡養的畜牲,為什麼豬肉可以吃,牛肉就吃不下去了?」我的朋友阿蓉從小在都市裡長大,對於我的「固執」百思不解! 說到「牛」:我就是會想到阿爸的「大黃牛」! 大黃牛比我還要「年長」,聽阿爸說大黃牛是他的第一件「家火」(財產)。阿爸二十歲那年就「扶家」(當家),也就是說自伊始起,這個家的經營用度都要由阿爸負責了。阿爸大字不識幾個又無長技在身,種田是唯一的選擇了;阿公帶阿爸到鎮上選了頭牛做為阿爸「起家」的開始。 阿爸一眼就挑選上了牠:一頭溫馴的大黃牛! 但種田的收入實在微薄,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個家,和一個個接著出生嗷嗷待哺的孩子。後來在我出生那年,阿爸在貴人相助之下考上了公務人員當工友。 工友的收入不高且常一連著好些天值班不能回家,但田裡的農事仍不能荒廢呀!像犁田、用「十二齒」耙草、車肥(用手推車裝水肥再推去灌溉農作物)這等粗重、需要用到大黃牛的工作阿母沒法做,仍得阿爸才做得來,於是阿爸就得利用下班的空檔「偷工」(搶時間)去作。 往往天才濛濛亮,我在濃濃睡意中聽到阿爸掩門的聲音,又聽到大黃牛的哞叫,我就知道阿爸和大黃牛出門工作了。天亮時鄰家阿伯阿叔才牽牛要出門,阿爸和大黃牛卻已自田裡工作回來了。 有時晚上別人家都休息了,阿爸仍和大黃牛在田裡。阿爸是個「心躁緊」(性情急躁)的人 ,凡是「按算」(預定)」要做的工作,哪怕是披星戴月的也要做完才肯歇息,我們會嘟嚷抱怨,只有大黃牛總認份靜默地隨著他在田埂間工作。 想著在天色未明、大地未醒的清曉;鳥歇蟲息、星月點點的暮黑時分,只有阿爸和大黃牛在田裡一來一回的犁田、除草,那是怎樣的寂寥,又是怎樣的相扶助、相陪伴之情啊! 工作完畢,阿爸會拿下大黃牛頸子上的「牛腳車」(牛軛),拍拍牠的背撫撫牠的脖子,那舉動似乎是對牠說:「伙伴!辛苦你了!謝謝啊!」大黃牛此時也會哞哞地叫,彷彿是應答著阿爸的話語。阿爸把大黃牛牽回家後會牽牠到水井邊,汲一桶清涼的井水給牠喝。阿爸說牠有「潔癖」,若沾染到腥味的桶子牠就不喝了。有一次阿母不小心把舀豬食的杓子掉到牠的水桶裡,雖清洗了多遍後牠仍不喝就是不喝,阿爸為此還罵了阿母,隔天一早便到城裡買了新水桶給牠;或許,這是阿爸「疼惜」牠的方式吧! 大黃牛陪伴阿爸在風吹日曬雨淋的歲月裡,掙得一家溫飽,養大一群孩子,牠和阿爸一起由健壯變為衰老,看著彼此日漸蹣跚的步履:「我這世人就親像這隻牛同款,吃甲老做甲老,一世人勞碌拖磨!」阿爸輕撫著大黃牛的脖子,如是說著;是感嘆自己一輩子的忙碌擾攘,也是感恩大黃牛一生無怨的陪伴和付出啊! 「這隻牛老啦!賣掉擱買一隻卡少年ㄟ來犁田」殺牛的牛販如此對阿爸遊說著。「莫囉!這隻牛甲我逗相扛(幫忙)這麼多年,我是不會賣啦!」阿爸不假思索甚至有些惱怒地拒絕了牛販。 阿爸年歲漸大了,田裡的農事漸力不從心,我們這些孩子也都成家立業分散在台金兩地,往日一到假日全家出動在田埂穿梭的「壯觀」場面不再;阿爸減少了耕作量,大黃牛終可稍喘口氣了。 四年前,阿爸突然顱內出血昏迷不醒緊急後送來台,甦醒過來後最先掛念的竟是要大哥莫忘了每天中午都要去幫大黃牛「移位」(更換放牧地點以免牠熱著了或沒有新鮮青草可吃),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可是,不知是時間點的巧合還是衰老的大黃牛真有特別的「感應」,有一天早上牠竟不肯走出牛欄,只是連連地哞叫,大哥請了當獸醫的舅公來看,舅公說大黃牛太老了!那晚,大黃牛走了!舅公說牠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阿爸康復後回金門看不到大黃牛黯然了好一陣子,在家人的堅持下阿爸辦理了公職退休,田裡的農事也少參與了。 阿爸感懷大黃牛,我感動大黃牛對阿爸那份沒有言語,卻用一生來「相挺」的真摯情感;或許這樣的付出只是牠的「宿命」,但是,請允許我的堅持和固執吧! 我不吃牛肉。
-
《戰地金門史話》自強隊的成廢
李錫添先生回憶說:「基礎訓練,是步兵的基本課目,也就是訓練軍人的基本儀態,記得有一次總隊長來隊講話,一講就講了三小時,最初大家都在撐,撐到最後大約有一半的人倒下。」「基礎訓練不是很累,但是很煩,非常煩!非常煩!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訓練同一動作,年輕人不怕累,只怕煩,我認為那三個月最難過。」 此外,當時除正常訓練外,也實施隨營補習教育,因為自強隊的隊員有很多是高中、職肄業的學生,所以特別派高中、職老師到營輔導,然後給予檢定考試,通過者授給高中、職畢業證書。 當時王昇將軍非常重視這個單位,學員張國正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成立二年多的時間,先後來了將近十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們入伍後沒有多久,他第一次來看我們,他一下飛機即驅車直奔士校,我們集合在操場等候他的蒞臨。當時我們穿著民防隊的舊制服,腳上穿著是球鞋,打著綁腿。球鞋各式各樣的都有,顏色也沒有統一。王昇將軍專程來看我們這班隊,一看到我們這副模樣,立即下令金防部的經理組到士校來。沒多久,趕來的軍官比我們的學員人數還多,他當場詢問缺什麼?立刻補什麼。武器不足,補武器;裝備不足,補裝備;而且都要全新的。」「當時陪同前來的有金防部的政戰部主任武士嵩,武主任立即點名,第幾處的人上來答話,有一位經理組的上校上前答話說:『報告主任,這個班隊不是建制的編制。』武士嵩主任只以平常的口吻說:『叫你給你就給!而且要馬上給!還有什麼問題嗎?』長官這樣講,當然不敢有問題,而且也不能有問題。只花大約一個鐘頭的時間,就用大卡車載來所需的所有裝備,衣服和裝備都是全新的。」 入伍訓練的時間是三個月,專業訓練的時間一年,入伍訓練之後有一個測驗,測驗完畢才開始專業訓練。金防部後來指派廖家琪前來主持訓練工作,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至專業訓練期間,才改由副總隊長廖家琪駐營,廖副總隊長曾任兩棲部隊隊長,後來軍職外調轉到自衛總隊擔任副總隊長,在他的主持下,訓練過程非常嚴格。」 張國正先生回憶說:「入伍訓練之後,開始專業訓練,專業訓練重視的是體能,體能訓練主要是訓練跑步,每天打赤腳至少要跑一萬公尺。」「跑步之外,也開始訓練蛙操,蛙操動作雖然在入伍訓練時就已開始,那時教了幾式的招式和動作,算是蛙操的緩身動作。到了專業訓練,蛙操一招半跳就跳了四個鐘頭。」「記得有一次遇到下雨天,我們心裡很高興,以為今天不用到野外出操,可以在教室好好休息。結果教官叫我們去市區每人買了十盒的大頭訂 (圖訂),就撤在走廊上,把我們集合到走廊上做伏地挺身。教官還說:「今天是下雨天,優待你們不用野外出操。」那時伏地挺身,我們稱『掌上壓』,聞一是身體向下,聞二是身體起來,但教官下口令『一』,結果光『一』就撐了三個鐘頭,撐不住的教官拿著木棍就往身上猛打,而且下面全是圖訂。」 (八十七)
-
邂逅美麗的山林
我大約在三十年前,就聽說金門有顆大石頭,這顆大石頭為何會舉世知名呢?在孩提時代我一直不懂,只能從一些曾在金門服役的父親、叔叔、舅舅輩口中得知一二;以前我一直認為這顆石頭可能有什麼魔力吧!因為母親曾說了些駭人聽聞的驚世事蹟給我們聽呢!所以「金門」的神秘及雄偉,曾令我既好奇又崇拜,故當時心中暗自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親身接觸它.體驗它,而那顆聞名海內外的大石,就是金門唯一的高山~~太武山。 不知和幼時的心願有無關聯與瓜葛,長大後經常接觸到和金門、軍中等相關的人、事、物,有喜有樂,有可怕的,有可悲的、亦有新奇逗趣的,而我卻從未到過金門,只能憑有限的感覺,去想像勾勒出金門和太武山的樣子;在印象中它應該是貧脊、落後、人煙稀少、蟲林鳥獸聚集之地,所以,一有機會認識金門朋友,都會覺得好特別!然而當時父母得知我將遠嫁金門時,曾百般阻撓,諸多排斥呢!但我與它大概有深刻的緣分,經過某些難關,努力去調整父母的心態,才能順理成章地克服,來到曾嚮往的花崗石島! 剛到金門的前幾年,老大和老二相繼出世,加上一堆家事、尿布、奶瓶、工廠內的繁碎瑣事,一一包圍著我,使我根本無心去欣賞金門的美麗和神秘,待孩子們上幼稚園階段,才較有自我的空間;此時我和嫂子們(三個妯娌),常利用假日的早晨登山去,通常在清晨六點左右,開車前往太武山,將車停妥後,便信心滿滿的開始領略太武山上的迷人風采了! 我們在汗流浹背的驅使下,反而更有精神的往上爬,好像所有的青山、綠野、徐風都張開它們的雙臂迎接我們,某些不知名的飛禽走獸,更鼓動強而有力的翅膀與我們較勁,我愛極了這種清新亮麗的感覺,好似生命充滿與眾不同的活力,平日的不快或壓力瞬間消失無蹤了。三人從玉章路一步一腳印的爬,不疾不徐的抬起腿兒向上邁進,有時脫掉鞋子,打著赤腳,踩在石子路上走,與天地合而為一的融合感油然而生,再深深地做個深呼吸,把芬多精全納入我們體內,由上而下全部煥然一新,還有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力,儲備在身體某處,正蓄勢待發呢! 因我們不趕時間,不像觀光客須在一定時刻內上下車,故可慢慢地循序漸進;兩旁的青蔥翠綠與藍天白雲,有時自成一格.有時又相映對襯著,煞是美呀!令人不禁自然而然想陶醉在這佈滿幸福的山林裡,享受片刻的寧靜與奧妙。更使我發覺沿途陣陣野花野草的清新味兒,是如此的心曠神怡呢!我至今還久久無法忘懷,那步道上旅人的點點滴滴,他們臉上有著不同的表情,有的朋友開懷大笑,有的低頭沈思不語,或有把爬山的疲累全寫在「身上」的人兒,亦有無拘無束的暢言,大聲的高談闊論東南西北:::,無論如何每個登山者,都是這麼的真實和自在啊! 過了「毋忘在莒」,可眺望前面不遠處,那間屬於金門海拔最高的廟宇~海印寺,它是頂港有出名,下港有名聲的廟ㄨㄛ!來到太武山,總要走趟海印寺,才算真正來過金門;難怪許多來金遊玩的朋友,都指名一定要到這象徵金門人不屈不撓且獨一無二的地方呢!尤其老一輩的觀光客或親朋好友,更以它為金門的地標,甚至來去無數次後,還樂此不疲呢! 到達海印寺後,暫且休憩一會兒,讓沿路疲於上坡的雙足,稍作停頓片刻,我們找了清淨有涼蔭的地方坐了下來,伸伸懶腰、轉轉脖頸、舒活一下筋骨,聊聊山、看看樹、摸摸土,調整好頭頂上那吸收能量的隨身天線,哇!身、心、靈全飽滿了。我們彷彿置身世外桃源中,暫時拋開家中的柴米油鹽,莫管一家老小的差遣使喚,現在的我只想放鬆自己.善待自己,以最自然又簡便且更經濟的方式,獲得至高的享受,真得是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啊! 看看手脕上的錶,短針已快走到「八」的位置了,站起身來拍拍屁股,甩甩手,繼續往回程走吧!若向前去,有條通往民俗文化村的山路,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我們通常不太走那條路,幾乎是循原道而回;此時,常可看到一些正與我們走反方向上來的遊客朋友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既驕傲又如釋重負的感覺,有時還很想對著大伙兒喊:「加油,快到目的地了,再努力吧!」真希望這些旅人朋友們,能夠感受到金門朋友的善意與熱情! 每每登完山後,總有不一樣的體驗和領悟,發現它的美在四季有著多重的面貌,晨昏更有迥然的差異,只是我少有機會在夜晚造訪它,偶而聽人談起,都覺美到不行呢!我們下到玉章路後,漫步至停車處,帶著一身臭汗及充完電力的身心,開著車子愉悅的回家,一路上又開始計劃著下次的約會;而我距離上回登山至今,已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暇上山去,好想念那種紮實又健康的感覺,真希望找個空檔再會一會它,尋回那記憶中的一景一物啊!
-
《地方傳說》十八艘洋船的傳奇故事
烈嶼東坑十八艘船的故事,與金寧湖下十八艘洋船的故事極為雷同,其不同者湖下是「洋船」,洋船乃強調船較大;二者貿易之地區亦不同,湖下十八洋船往返於南洋和東洋間,東坑十八艘船往返於台灣和廈門間,二者興衰皆因風水影響,其穴名一為「蟳穴」,一為「毛蟹穴」,時間上,一為清中葉,一為明末。 四、前水頭十八艘洋船 本故事中的十八艘洋船,有時專指黃俊所有,也可說是前水頭黃氏族人所有,此故事傳佈面極廣,為地區許多耆老所津津樂道。 清乾隆年間,前水頭黃氏長房小宗派族人,有許多自營商船,販運於大陸南北,因而致富者,最富盛名的是黃俊,擁有財產百萬,族裔稱為「酉堂百萬祖」,外人稱為「黃百萬」,據傳擁有三支桅的洋船十八艘。 黃百萬是清乾隆年間的人物,但其發跡的故事卻涉及嘉慶朝的大海盜蔡牽,據傳黃百萬中年時往廈門任商行工作,有次曾以十數文錢幫助過一陌生人解困,後來黃百萬被行東派任押船往天津、上海等地的工作,是時蔡牽橫行海上,南北航運的商船無一倖免,黃百萬所押的船也被擄獲,蔡牽見到往昔曾幫助過他的人就是黃百萬,便給予一面令旗,此後黃俊所押的船通行無阻,迅速的累積不少財富,黃俊便自營商船而成巨富。 富裕後的黃俊,於晚年建書齊名為「酉堂」,用以課子弟和做其晚年安享之所,酉堂前建一池塘,稱為「日月池」,池中有一條鰻魚,年久成精,卻不幸的被愛吃鰻魚的酉堂子孫所捕殺,結果酉堂子孫出了「鱸鰻子」(按:似流氓、有浪蕩子之意),把家產敗光,酉堂才步上衰頹的命運。 前水頭十八艘洋船,另一說法則是黃氏族人所共有,仍與黃俊之家族有關,黃俊長兄黃祈,生四子,依序是秦、楚、吳、魏,四人之發展均很輝煌,黃秦是一太學生,商賈於杭州,黃楚見叔父黃俊不凡的成就,十五歲也隨黃俊航海經商,後來也自營商船,貿易地遠達天津、錦州間,可惜英年早逝。 黃秦之次子紹光,與三位叔父合力於黃庴頂建九棟雙落大庴,據聞係選同一時辰上樑十八支,至今外人仍以「前水頭十八支樑」來指稱此一古庴群。 由於當時黃氏有許多族人航海經商致富,建築宗祠、宅第,所用建材極為講究,「洋船十八隻,錢銀壓斷樓椽。」、「有水頭富,無水頭庴」之譽傳遍各地。 清末民初,前水頭人轉往南洋謀生蔚為風潮,奮鬥有成者衣錦榮歸,在家鄉建了不少番仔樓(洋樓),居金門各村之冠,當時仰賴僑匯為生的家庭多,生活也較一般人好,外人每每投以羨慕的眼光,但民國二十六年十月,日本侵佔金門達八年之久,僑匯斷絕,原本靠僑匯生活者苦不堪言,而當時前水頭村後側的後陳,居民大多依農漁為生,有竹筏可在沿岸撈捕,生活反而較好,有首歌謠描述此種情形: 大庴慷慷吼, 油缸拋輦斗, 洋船十八隻, 不值後陳竹排押。(按:後陳是前水頭的角頭地名,位於前水頭村後方,居民以陳姓為主,故名。)(︽前水頭黃氏族譜︾、黃啟政先生、楊黃宛女士報導) 五、小結 金門的農業環境並不好,耕地狹小,土壤貧瘠,水源缺乏,往昔務農者,泰半生活困苦,務農而能富者罕有,從商或移民海外(也是走向經商之路)有朝一日才有富裕的可能,本文所述四者之成敗雖各有不同的原因,然皆反映海島子民向海洋發展的歷史。 為什麼有些人能富甲一方,鶴立雞群,有些人天天為三餐勞碌奔波,尚難以溫飽?這些擁有十八艘船的富商,必經過一番奮鬥才有今日,可是人們往往僅看到其成功後光鮮的一面,忽略了其背後所付出的淚水與血汗,於是各種揣測附會油然而生,也許當中帶有若干的酸葡萄心理吧!像前水頭乾隆年間的富商黃百萬,卻被扯上了嘉慶時的巨盜蔡牽;金寧湖下與烈嶼東坑的十八隻船,均歸之於風水之左右,腸腹內者則認為是承丫環之庇蔭,顯見往昔人們對風水與命運之執迷。 金門是一小島,其發展若侷限於島內,成就必然有限,海洋無限的寬廣,十八艘洋船的故事可提供吾人些許啟示和省思。 (下)
-
吾愛浯,來跳舞──鄉情情深演出
期盼了數月,原本要在端節上演的地區舞蹈演出,因SARS來襲,延至9月6日終於在文化中心演藝廳粉墨登場,這是一場金門的舞林盛事,我們懷著辦喜事的心情參與這場盛會,雖然一場展演的呈現,需要幕後人員龐大的心力付出,與演出人員精心苦練方可達成,尤其是地區自己籌劃自己演出的更是辛苦,但我們總是在看到節目成功呈現在觀眾眼前後忘了之前所有的辛勞,當台上舞者賣力、專注的詮釋他們的身體語言時,台下觀眾們的臉龐呈現是一種喜悅中帶些敬慕之情,這一切看在參與人員眼中就是一種最好的回報,也是下回更努力的動力。 今年的舞展是由廿個曲目所組成的,涵蓋民族舞、土風舞、元極舞、瑜珈及有氧舞蹈,有些有不太適於舞台表現的舞蹈經過舞師精心編排後還是上了台,首先登場的是文化中心民族舞蹈班的「東北秧歌」,十位俏皮的東北丫頭,身著鵝黃色綴有亮花的彩衣執手卷兒,以輕快、活潑、逗趣的舞姿,表現東北姑娘的慧黠聰靈,為今年的舞展揭開序幕。接著由各協會帶來的有「心花怒放」、「青春舞曲」、「故鄉的女孩」、「情人橋」、「春回大地」、「律動的精靈」::等節目,他們從十五歲到七十歲都有,平常在台下苦練,這次好不容易上了台,拚了命,努了力,就是要將最好的呈現給觀眾;靦腆羞澀的故鄉女孩;純真的金門少年;憨厚的高粱農婦;退休的軍公教;孜孜不倦的工作者;可愛可親的鄉民們都化身成了舞者,他們甩開了平常的面孔融入的舞蹈及音樂的情感中,以前所未見的笑容回應觀眾,讓台下鄉親不覺莞爾,不住大笑,手上的相機及攝影機也不覺快閃不停。最後是由浯江舞蹈團帶來的壓軸「奔放」,大漠蒙古的豪情,駿馬奔騰的氣象,在這群訓練有術、舞藝精湛的舞者轉動顧盼間表露無遺,曲目終時,掌聲不絕,響徹席間。 「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表演是將精髓透過舞台傳達給觀眾,一場舞展結合文字的闡述、音樂的配合、音響的控制、燈光的投映:;:以及表演者以肢體或聲音的表述,為一門複雜的綜合藝術,雖然地區舞團大多為非專業團體,但是同樣有顆愛舞習舞練舞的心,四年來從青澀中走來,尚未見成熟,卻有著成長的甜美感受,結果是很重要的,過程更叫人難忘,眼見各項舞蹈蓬勃發展與多元社會相互輝映著,輝映在浯江口的旭日、夕陽,輝映在閃亮慧黠的舞者與觀眾注視的睛瞳中,輝映在閃爍的五光十色台上台下間,你是否錯覺了,飛騰了,飛騰在奕奕的文采間或舞者瞬間的舞動間,或許真正的生命不在現實中,是在舞台濃縮的極短篇。
-
《戰地金門史話》自強隊的成廢
卅四、自強隊的成廢 自強隊成立於民國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是當時國防部總政戰部主任王昇一手策劃的,性質類似特勤打擊部隊,目的在防止暴動、截機及截船。那時國防部撥了一千萬,以專案的方式來辦理,招考高中、職以上的金門年輕人來接受訓練。 那時擔任總隊長的曲知平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是王昇上將任總政戰部主任時主導成立的,目的在應付劫機、劫船和各種臨時緊急狀況。該隊成立於民國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遴選地區體格健壯、品學兼優之青年編成,施以各種訓練如鑽隙、滲透、爆破、駕訓、操舟、摔角、擒拿,納入防區攻防作戰計畫運用。」 當時負責籌辦的張銘齋先生亦有如下的回憶,他說:「自強隊成立於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遴選年齡在十六至二十二歲,體格健壯、品學兼優等條件之金門青年編成。賦予特種任務,納入國防部攻守作戰有關計畫運用,共計招考三十六人,籌辦階段是我辦理的,後來再交給廖家琪副總隊長。」 許明鴻先生亦回憶說:「民國七十二年,王昇指示成立自強隊,招考一批高中畢業生,給予優厚待遇,在第三士校實施嚴格的訓練,用來擔任情報蒐集任務。當時王昇將軍擔任國防部總政戰部主任,金門在戰地政務下,只要王昇將軍一句話,任何事情都能實行。」 籌備及最初的訓練工作由張銘齋負責籌辦,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最初是由總隊部戰情組長張銘齋駐營,自強隊的幹部大部分來自基幹隊,挑選基幹隊優秀隊員來擔任區隊長。」招生工作在七十一年年底展開,基幹隊隊員曹文生先生回憶說:「民國七十一年年底,自衛總隊又奉命要成立自強隊,總隊部於是展開相關的籌備工作,那時我和若干還沒有派到行政機關佔缺的基幹隊隊員,奉命參與幫忙做招生的工作,我們這些人拿著招生簡章,到金門高中、金門高職去做解說,做宣導。」 報名的人數並沒有很踴躍,錄取的學員分二次錄取,自強隊學員張國正先生回憶說:「據說當初預定要招考五十名,但報考的人並不踴躍,所以第一期只錄取了三十三名。」「第二批錄取七、八名,是在我們專業訓練即將結束時才進來的,差第一期的時間約有八、九個月。」報名不夠踴躍的原因,可能是從籌備到成立的時間過於匆促,有人認為是招生的時段不好,高中、職畢業生去考軍校了,而且公家未安排出路,加上那時候也比較民主化了,因此只有很少的人來報名。也有人認為那時候金門人的生活已經大幅改善,不像早期的生活比較窮困,從軍的人數非常踴躍。 當時許明鴻先生在自衛總隊辦理民防訓練業務,因此奉命到第二士校(原第三士校)負責草擬自強隊訓練計畫,他回憶這段經過說:「自強隊成立之初,我剛好在總隊部負責訓練業務,所以上級把我調到士校草擬該項訓練計畫。」「當時第二士校規畫為訓練基地,第二士校校長兼任自強隊的訓練顧問,整個訓練計畫都要經過他的審核,同意之後才算定案。當時我負責草擬這分訓練計畫而進駐到士校,該校教務處主任是一位上校,他特別叮嚀我說:『我們校長對訓練計畫一向要求非常嚴格,學校平常所做的訓練計畫,他都要親自審閱,而且時常會被他打回票,修改的次數時常高達八、九次才通過審核。』他要我有心理準備。我到士校後,花了幾天時間就把計畫寫好了,由士校的教務處轉呈校長過目。校長看完了之後,打電話給總隊長曲知平說:『耶!這分計畫是誰寫的?寫得很不錯,只要在構想部分稍為改一下,就是一分完美的訓練計畫。』我就照他的意思,修改了幾個字,整個訓練計畫就算完工了。」「我完成訓練計畫草擬之後,就回到自衛總隊上班。」 訓練計畫分為入伍訓練和專業訓練二個階段來實施,一是入伍訓練,二是專業訓練。 三個月的入伍訓練是軍人的養成教育,和一般軍人的入伍訓練沒有不同,從單兵、伍、班、排的各項訓練做起,當然還包括政治教育、五項戰技和打靶等。(八十六)
-
《校園札記》我的教育夢
小學時代寫作文「我的志願」時總脫離不了老師、護士等範疇的我,沒想到在人生路上繞了一圈終有圓夢的一天,可是心裡為何老有五味雜陳的奇怪感受呢?也許源自於理想與現實必然的差距吧!以前嚮往發揮老師愛,幫助「不會的」學生,功課不會指導他,人緣不好暗中支援他,老師自有一種威嚴,在學生面前始終有股專業,說出口的話猶如不變的法則,學生深引以為戒。如今,踏上這條不歸路的同時卻也因「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而處於混沌之中,教 育夢未減,卻誠然打了個折扣,唉!我畢竟活在現實中。 走在青黃不接的教育改革潮流中,常常覺得自身是一艘航行在茫茫大海的孤舟,竟不知何去何從,只有緊緊抓住那尚可辨識方向的燈塔才不致完全失去自我。人常說「同舟共濟」,若同船的人不同心,那保證船停留原地,我夢想著一個有活力、有朝氣、和氣融洽的教學環境,大家肯以大我為重,貢獻己長,辛勤播種;我夢想著校園中大家分工合作,有著生命共同體旳共識,「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夢想著大家不只看到他人的缺點,尚且看到他人的優點;我還想著為人師表者能以身作則,「一日三省吾身」,莫要為學生的不良示範而不自知。 因為深感孤軍奮戰的艱苦而夢想大家的群策群力;因為深感一個諸葛亮遠敵不過三個臭皮匠而夢想大家共同參與的良方;因為深感自身能力不足以擔大任而夢想九年一貫的真正落實。教育是百年大計,教育是樹人的工作,教育、學習該是一件快樂的事,但為何無法看到親、師、生臉上常該掛有的燦爛笑容呢?也許大家各自有著尚未解開的結吧!如果老師快樂的教、學生愉悅的學,那何愁學生習得的能力帶不走呢?可是事實上擋在大家眼前旳是什麼呢?壓力,來自各方有形的、無形的壓力,多希望我只是個輔導者,站在學生四周,陪他們走過任何的風風雨雨,包括陪著他們長大,學習是一回事,有時連「陪他們長大」都是奢求,你相信嗎?因為校園中有些屬於「來不及長大的孩子」,來不及認識這個多樣化的世界,到目前為止,我慶幸我帶過的學生都能健康成長。 我但願自己是學生心目中的良師益友(雖然八股,但記得我的愛將之一給我的敬師卡中那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名言)、可以談知心話的對象,師生之緣誠屬難得,不好好把握怎麼成呢?雖然一路走來我還是得說「我對不起我的學生」,但藉口易找,一個帶了四年的班級,只差一年就帶畢業,未料被學校調去接一年級;一個帶完低年段的班級因我強烈「出走」的念頭而斷然離開;一個帶了一年(新生)的班級因教師缺額的關係而不得已停教;一個帶了一年(新生)的班級因身兼行政工作怕顧此失彼而忍痛放手,一次一次的轉折,一次一次的歷練,卻也一次一次的接受現實,人微言輕,即使人不微言亦不重,勉強說吧!只能「盡力」在任何一個點上,但求無愧我心罷了!喜歡實實在在做人、做事,喜歡與人隨和相處,無奈「心隨境轉」的力量大過「境隨心轉」,於是乎,身心靈沒法統整,竟會走到無可奈何的境地。如果真的無法改變別人,那麼就改變自己吧!也罷,如果說人類因夢想而偉大,那我不求與偉大有任何相關的詞語,倒寧可持續保有我的教育夢。
-
林媽肴印象
欣聞本縣寫作前輩林媽肴先生,榮獲本年度的時報文學獎敘事類大獎,個人忝為媽肴兄多年好友,僅就記憶所及,略述一些其待人接物及作品的寫作風格與技巧,以饗讀者。 媽肴兄成名甚早,在民國六十年左右,即與陳長慶、黃振良、黃龍泉、翹楚、陳能梨等人齊名,他的寫作風格獨樹一幟,早期的作品,如「井湄的少年」、「那夕迷霧」、「焚枯顱的人」、「月光、枯枝、窗」,從書名都可以看出,這幾部作品,幾乎部部都帶著極為濃重的鄉愁;我想,這與媽肴兄多愁善感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 媽肴兄平常不太愛講話,但是一碰到熟人或話題投機的人,他可以和你聊上一個晚上,也不覺得疲累;他平常就很喜歡閱讀,有時候,晚上看書看到深夜一兩點,才上床睡覺,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仍然是神采奕奕,一點都看不出倦容。 有一陣子,他酷愛古龍的武俠小說──「碧血洗銀槍」,並且學習他簡潔有力的筆法,雖然,他駕馭文字的功力,已達一定的水準,但是,他並不以此自滿,他總認為自己的古文底子,仍然不夠深厚,做學問的態度,也有些投機取巧,所以時常警惕自己:多在古典文學浩瀚無邊際的領域裡,汲取前人心血的精髓與結晶,充實自己文章的內涵,並藉以增加其深度和廣度。 個人有幸在民國六十二年夏,到小金門的西口國小服務時,和媽肴兄同事過一年,深知,他是一位實事求是的人;因為,當年我家住在下坑,距離山外的源成書店不遠,因此,他常藉我星期假日返金之便,到源成書店幫他買書,那時,我們都還沒結婚成家,星期假日幾乎都泡在書店裡,和書店老闆,因此都成了好朋友了。 媽肴兄時常和我討論古典詩詞的旨趣和意涵,個人雖也滿「敏而好學」的,但是卻時常被他問倒、考倒,羞愧之餘,害我只有偷偷的利用例假日,跑去到處充電、並藉機自我進修一番,可見他的「問功」有多利害了。 媽肴兄從民國六十一年,從金門高中特師科畢業,返回小金門的西口國小任教後,一晃就是三十一年歲月,三十一年,他沒有離開西口國小一步,他的執著,由此也可見一斑;也許,這種執著,就是今天他再次受到這麼大肯定的最基本原因吧!
-
《地方傳說》十八艘洋船的傳奇故事
筆者採錄到四則有關航海經商而致富,擁有「十八」隻洋船的故事,特輯述如下: 一、腸腹內(今長福里)十八艘洋船 金沙鎮的長福里(村名)現今是個僅有二、三戶住家的小村落,受村北長滿樹林的小山丘阻擋,外人不易發現此一村落的存在,因位置較為偏僻又隱密,所以早期村名叫「腸腹內」,後來被認為村名不好聽,而改為「長福里」。 這個如今看來不起眼的小村落,據傳曾有一段繁華的過往,明代腸腹內位於深入內地海灣的盡頭,今村前池塘即是昔日碼頭所在,商船雲集下,腸腹內發展成頗為繁榮的村落,人口不少,建宗祠,設私塾,商家林立,鄰近村落皆來此批貨購物,小孩來此受教育,據傳明末山兜(今蔡庴)人官拜兵部右侍郎、節制西南五省總督、獲賜尚方寶劍的蔡復一,亦曾就學於本村。 腸腹內能發展成大聚落,及其由盛而衰的原因,民間流傳一則令人莞爾的傳奇故事。 某年,腸腹內有一戶人家結婚,女方陪嫁一丫環,丫環相貌不揚,卻十分具有福相,自陪嫁來之後,主人事業突然變得出奇順利,從務農轉而開店,再自營商船,一艘又一艘的增加,沒多久便擁有十八艘的洋船,日進斗金,羨煞不少人家。 正當事業如日中天之時,不知怎的,鄰人們蜚短流長,議論紛紛,認為這一切均是丫環的庇蔭,此戶人家才有如此的福份,妻子聽了頗不是滋味,傳言一波波接踵而來,女主人終於按奈不住了,「明明是我辛勤理家,努力不懈所換來的財富,跟一個丫環有什麼相干?」愈想愈氣,妻子漸漸討厭起丫環,妒怒之心萌生,變得常無端的對丫環呵責打罵,外人知曉此事,閒言閒語更不斷,咸認這位女主人太刻薄了。 女主人經常一出家門,總感覺背後有人指指點點的,常因此而惹得她火冒三丈,一回家便找丫環出氣,或罰跪或以竹鞭伺侯,有回,更將丫環的衣服脫光,發覺丫環的陰毛稀疏,算一算才十八條,順手拔下二條,過了不久,不幸的消息傳來,家中所擁有的船隊遇風,有二艘已經沉沒,她並未察覺二者之關聯,只認為是運氣不好罷了,此後仍有多次如法炮製以發洩滿腹的憤懣,每拔掉丫環幾條陰毛,其家的商船便因事故而減少了幾艘,十八艘洋船就這樣一一的沉沒了。 此後腸腹內逐漸走下坡,港灣因風沙積壓而成陸地,居民也不斷的外移。(陳梅濤先生報導) 二、湖下(金寧鄉)十八艘洋船 金寧鄉湖下村楊氏三房五祧祖庴右前側有兩棟一落四櫸頭的古庴,約建於清中葉,村民不清楚起建者之名字,僅傳聞是該村寓居南洋的僑民所建,此人販商於東洋(按:日本)與南洋間,頗為富有。 據聞此人的某一祖先得到好風水,葬在蟳穴吉地,稱為「蟳墓」,受風水庇蔭,故時運亨通,隻身空手下南洋,卻能闖出一片天,最盛時擁有十八隻洋船。 蟳墓位於一大深溝旁,受水流長年的沖蝕,子孫擔心有朝一日墓會因而塌陷,「怎可讓祖先的墳墓破漏不堪呢?」居於一份孝心,更何況又有錢,於是便將墓遷葬於原墓的後方,豈料甫一遷葬,厄運接踵而來,十八艘洋船沒多久皆沈沒於汪洋之中。 熟悉風水的人士指出:將蟳墓改葬,猶如把蟳殼掀開,蟳必死無疑。(楊黃宛女士報導,楊宏龍︽湖峰史話︾) 三、東坑(烈嶼鄉)十八艘船 呂允在︽東坑呂氏家廟族譜、六姓宗祠族譜、清雲祖師廟︾一書中記載一則十八艘船的故事,其大意如下: 明末,東坑呂氏有十八艘船,往返於台灣和廈門之間,載運台灣的貨物到廈門轉賣到各地,所以風光了一段時日。 呂氏有一祖墓,葬在羅庴東南面海岸邊的「毛蟹穴」吉地,原本每逢農曆初一、十五大潮時,海水才會到墓碑,過了一段時期後,想不到就連初八、二十三日的小潮也會到墓碑,呂氏十八艘船的船員心想:「我們有十八艘船運,若讓祖墓淹到海水,實乃有失顏面。」於是眾人合力出資購買石板,將此祖墓圍堵起來,不論大潮、小潮皆無法再淹到墓碑。 毛蟹穴被堵死後,十八艘船再次出海,不幸的途中遇到大颱風,皆一一沉沒,無一倖免。(以上參考呂允在先生之著作) 作者於書中雖未明指東坑呂氏因毛蟹穴風水庇蔭才有十八艘船,然從全文仍可看出東坑呂氏十八艘船的成敗是受風水的影響,可泡到海水,又可浮出水面的潮間地,正是毛蟹居住之地,一旦泡不到水,蟹就乾死了,呂家之成,成於風水,也敗於風水。
-
寫詩也是一場隱形戰爭———《戰爭的顏色》詩集自序
美伊戰爭開打的第二天清晨,我寫下「他們的半島,我們的全島」這首詩,首段「有時,忙碌了一整天/只消一場打盹翻身的時間/世界情勢就比夢緊張真實/我們只是動用了一個安穩的夢/肉搏戰勝一個夜晚的情慾/隔早喝一碗熱騰騰的豆漿/世界一角,頃刻大變」。 三月二十二日,我與鄉親李錫奇、陳延宗、楊樹清、黃世團等人於台北市敦化南路的怡馨園小聚,呂坤和正參加反戰行列後趕赴過來,那一晚,戰爭的記憶從家鄉高粱烈酒中燃燒起來,但「我們已遠離戰火厄運,艱難/高舉鑄鏽的歷史盾牌反戰,無所痛楚活著,理直氣壯說/故鄉戰爭史,無法重回/砲戰驚心的童少現場」,這一晚,我寫下︿火花的酒﹀,有如上的句子。因為美伊戰爭,我寫下一首又一首內心自省,反戰的詩,其中包括收入輯內的︿肉身十字﹀「伊拉克的阿里/斷臂肉身的十字架,無言向天問,無休上背負戰爭的原罪/提早承受烽火無刑期的酷刑」,回首我二十歲之前,收錄在︽帶你回花崗岩島─金門詩鈔,素描集︾的那些戰爭系列的詩,如︿八月﹀中的「在一個麥苗勒斃收成季/即盲曈寡婦悼著輓歌/哭著找不到舐奶乳兒/額頭痕紋猶蓄砲火苡棘/那拐手杖老婦/哭 斷足踝媳婦/徘逗一個悲秋」真令人黯然神傷。「每字都凝結了砲聲鄉音」大荒曾為該冊詩集作序,如是命名。七年後,我不只是寫下砲聲鄉音,我還要寫下戰爭的顏色。 寫下︿火花的酒﹀、︿肉身十字﹀等之後不久,台灣SARS像一場無聲無形的戰爭迅疾蔓延,頓時所有島上的人都陷入極大不安與戒備中,那種驚恐像極了童年躲避砲火、宣傳彈、宵禁、戒嚴演習等經驗。我惴惴不安心想:「這難道就是廿一世紀了,一個黑色世紀之初的開始?」或者,有形無形的戰爭其實一直都沒有離我們遠去。而寫詩又何嘗不也是一場隱形戰爭,以稿紙或界面為戰場,意象為戰火,文字為槍彈,以此對抗世俗、命運。 大年初六,回鄉,我與鄉親友人,沿著浯江溪紅樹林一路散步至福建省政府旁的「雄獅堡」,特別有感寫下︿戰爭的顏色﹀。初八,我搭著金龍輪從金門水頭至廈門和平碼頭,風雨兼程中寫下︿風雨航渡﹀,代父直航的心願終於一償,並據以往內地尋根,我到了祖父出生原籍地惠安縣淨峰鎮爐內村,兩岸隔絕五十二年,五十二分鐘的航程,以及內地不消三個小時的車程,為我解開了祖父身世之謎霧,我在村內待了一晚,見到了我幾位同輩的兄長,食物民風、習俗、地理景觀、待人接物,都像極了金門的鄉親。那一晚,江泉兄嫂的甜湯水煮雞蛋款待,午夜木門推移的聲響,都讓我輾轉難眠,叩住了小時候在金門鄉居,存在於內心最深處的經驗。後來,我到了福州市,在一家招待所的隔日早晨,回想整個尋根經歷,竟讓我情不自禁淚流滿面。我發現這些隱藏於內心最細膩的情愫以及深沉的悸動,正是我寫詩的最大動力。也是詩中意象來源。我雖背負極大的歷史悲傷來到這二十一世紀,但我也同時十分愉悅,我終於以詩滌靜了這一切深沉的世事關照。 二○○○年養育我的叔父走後,我曾近二年拒絕用文字表達我的心情和思維,拒絕寫詩,因為再也沒有比「死亡」更難去修飾去隱喻的字彙。我曾感到文字的多餘!更何況近些年來我已用更大的意志、熱情專心於我的學術及教學、攝影、繪畫等視覺藝術創作。直到替我校戲劇學系畢業公演︽李爾王︾作潤改劇本和撰寫朗誦詩,從莎士比亞劇本原著中沉吟不已,它讓我從無常殘酷的命運,如何睿智去參透現實無情的輾壓,如何迎抗生命的風景。再一次,我又回到文字及意象、隱喻的書寫裡。我終於又回到寫詩的狀態中,以詩歌頌生命。如是︽戰爭的顏色︾近期內的寫作,冥冥中,這些稿子似乎為紀念父親而作,也更為那個時代同一輩受苦的金門人集體記憶而作,更為生命無常、世事多變而寫。我有描述、表意、言志、反諷、自敘、反觀自照。但更多的是人性刻劃、人道關懷。 二○○二年底,一代劇作大師點醒我沉睡的額,我以中年的沈潛心境回來寫詩,讓詩的碎形碎片散落各處;整個寒冬假期,我都在寫詩,在思索、感懷。我早已離開少年的晦澀或歷史縱深不足,我也去除更多意象浪漫氛圍的堆砌,而以更普羅的意象語,隱藏我內在厚實、堅韌的生命體悟、時代刻劃。甚或以更平日生活化,企圖為詩營造更大閱讀空間及閱眾的來源。 詩稿收錄從一九七四年在金門高中寫的︿一組不安的歌﹀開始,一直到二○○三年︿一只粗桶﹀為止,貫穿近三十年時空的作品,除語言表現手法截然不同,主題更加入世,︿一只粗桶﹀自傳色彩更格外濃厚。當然從卷一早期︽帶你回花崗岩島︾詩作到卷二︽想家的時候︾再到卷三︽戰爭的顏色︾,我寫詩的脈絡,大致體現了一種與大眾靠近的機會,我寫詩本身非高蹈式寫作,其語言雖則有一些散文化,卻仍掌握「清明有味」、節奏、聲籟錯落有致。結構有機而完整之意旨。 最後,要感謝的人太多,遠在高雄為我打字、校對的詩人好友。以及金門縣政府李炷烽縣長、文化中心李錫隆主任、︽金門文學叢刊編委:::等。我要衷心感謝而且讚美的說:︽金門文學叢刊︾出版,使金門終於有了它土地的代言聲音,營造了文化極美的氛圍,展現了文化極柔軟極精致的身段! 我也終於等到了自己作品在故鄉出版這一天啦! 二○○三年六月三十日寫於台北「詩意的穴居」自宅
-
詩兩首
風獅爺 這裡的北風 強勁 帶著北方漢子的野蠻 鞭笞著路人和莊稼 而我 屹立著身子 以一貫的笑容 在村落邊風最囂張的地方 暢飲著 風 燕尾 當 第一線曙光衝破雲層 我 就要飛翔 與神龍 並駕齊驅 傳說 牠見首不見尾 而我 是見尾不見首的 沒錯 我是桀驁不馴的 因我 只生長在 顯赫人家的 屋簷 上
-
《金門憶往》硝煙下的見聞軼事
大約是廿年前一個初夏的早晨,金色的陽光無羈地傾灑綠色的大地,薄霧從料羅灣的海面陣陣輕拂而來,裊繞在太武山層巒疊翠的山巔和路旁木麻黃的樹梢;我和往常一樣騎著野狼一二五機車去上班,一路上,我握緊油門注視前方,專心讓車輪在柏油路面滑行,無視於路旁熟稔的景色,也無視於往來的車輛! 我小心駕著機車,正當輕踩煞車減速滑下夏興斜坡的當兒,迎面左邊車道一部機器馬達三輪車,非常賣力的在爬坡,吐出一陣陣濃濃的白煙。本來,機器馬達三輪車,普遍是肉商用作載運待宰的豬隻,或從屠宰場載出劈成兩半的屠體進入市場,車子一經發動上路,不但隆隆的馬達聲震耳欲聾,若再加上被綑綁的豬隻哀號聲,絕對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沾滿豬屎、豬尿和血水的車體,又髒又臭,鮮少人願接近,總歸一句話,任何人遇到這樣的車子,也懶得多看它一眼。 然而,大清早迎面相遇的機器馬達三輪車,後車斗上不是站著孔武有力的綁豬屠夫,而是站著兩個阿兵哥,顯得非比尋常。於是,我好奇地踩住煞車回頭多瞧一眼,當我回眸之間,驚見站在車斗上雙手緊握欄杆的兩個充員兵,身上的草綠服沾滿血跡,而且,車斗上還用被血染紅的棉被,蓋著疊在一起至少有十幾具也穿草綠服的軍人,應是都已氣絕死亡,正要運往花崗石醫院太平間,令人望之怵目心驚! 到了上班場所,整個人彷彿坐立難安,腦海裡依然不停地浮現那一部賣力爬坡的機器馬達三輪車,以及車斗上被血染紅的棉被影像。好似剛看完一部戰爭電影,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畫面,依然在心頭產生餘悸與驚恐。 當然,在戰地前線,「保密第一」、「防諜為先」,連中小學生都要常常舉辦保防演講、常識測驗、書法、歌唱等比賽,藉以加強宣導,部隊的事要「守口如瓶」,不能問、也不能刺探。就曾有一個靠到軍營收餿水養豬的老阿伯,因部隊突然移防,老阿伯問新到的阿兵哥軍營住了多少人,目的只為計算能收到多少餿水,可以養幾條豬,結果,一個機警的充員兵向上級反應,說有一個陌生老人刺探軍營人數,於是,隔天,當養豬的阿伯再出現軍營附近,從此失蹤一個多月,家人不知道他的下落,當被放回家後噤若寒蟬,不敢輕易開口說話!而那個發現可疑立即檢舉的充員兵,因而獲上級核准放一航次「榮譽假」返台。 由此可見,軍營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沒有人敢問,可是,機器馬達三輪車載運屍體的事件畢竟太大了,一次總共死了三十幾個人,僱用民間協助處理後事,紙終於包不住火,市井到處可聽到駭人聽聞的傳聞,即在金西守備區的某一個村落附近的軍營裡,有一個來自東台灣的山地充員戰士,小學沒畢業即輟學在外工作,服兵役抽中「金馬獎」來到金門,每週四為莒光日,官兵停止操課,集中收看華視「莒光日教學」節目,課後依規定寫心得報告,由於識字不多寫不出來,眼看著寫不出來,依規定要被抓去關禁閉了。於是,連番央求同袍幫忙代筆,可是,別人幫忙「三時有陣」,偶而代勞一兩次,怎麼可能每個星期都代寫,何況,每個人都自己要寫作業,任誰都沒有閒工夫代捉刀。然而,沒人願幫忙不打緊,很多人還揶揄嘲笑他。或許是長期離鄉背井心情苦悶,加諸台金電話不通,也不會寫信回家訴苦,按捺不住心中的氣憤,逮住全連官兵用早餐輪站衛兵的機會,持槍瞄準餐廳門口瘋狂掃射,把身上的彈匣打完後,才用預留的一發子彈自戕,才會釀成可怕的大悲劇。 當時,槍聲大作之後,據說沒有經驗的新兵菜鳥,聞槍響之後拚命往外逃命,結果適得其反,竟淪為子彈掃射的活靶,非死即傷,而比較有經驗的軍士官,他們「臨危不亂」,聞槍聲立即就地臥倒在餐桌下,待槍聲止歇後才起身,統統幸運逃過一劫。 雖然,我曾在醫院工作,蠻長的一段時間在X光室當助手,曾親自參與多次砲擊傷患急救,目睹許多被砲彈炸傷斷手、斷腳的傷患,那血漿汩汩直噴的情形,但是,那天清晨上班途中所見的機器馬達車爬坡的情景,卻最是膽顫心驚的畫面,二十年來一直縈繞腦際,未敢輕易對人言起。如今,事過境遷,兩岸砲聲已遠颺,金廈開啟「小三通」交流新頁,金門戰地軍管成歷史名詞,一些硝煙彈雨下悲慘的見聞軼事,也將逐漸成過眼雲煙,不復記憶!
-
《戰地金門史話》參加國慶閱兵大典
參加閱兵的隊員,訓練期間由公家供應膳宿,解編之後則各歸各業,許明鴻先生回憶說:「整個活動下來,每一位隊員可以得到一筆薪資,大概略多於金門擔任店員的工作所得,但絕對比不上臺北的上班族。不過在大太陽底下訓練非常辛苦,尤其女生更是不能適應,因為女生喜歡美白,在大太陽底下出操訓練,皮膚都晒黑了,所以都沒有意願參加。但因當時是半強迫性的,一戶人家如果有姐妹二、三人,就必須派出一人,所以不得不參加。惟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充抵當年度的訓練時數,也就是當年度的訓練不用參加。」 每次國慶閱兵都會在事前召開籌備會議,各閱兵單位主管都要參加,金門自衛隊每次都由總隊長代表參加。一般來說,總隊長會帶相關承辦組組長及承辦人與會,許明鴻先生回憶說:「七十六年我擔任役勤組組長,就曾跟隨王延卿總隊長參加籌備會,七十五年的籌備會議應該是前一任的役勤組組長楊世英參加的。國慶閱兵業務一向由役勤組負責,隊員集中在士校受訓,我在民國七十五年九月一日才擔任役勤組組長,接任後立即進駐到士校,承辦各項後勤支援工作。我任內總共承辦了七十五年和七十六年,這二次國慶閱兵的支援工作。」 金門自衛部隊參加國慶閱兵,儘管整個活動代表金門的精神,也代表金門青年的朝氣和訓練的成果。尤其是自衛部隊在國慶閱兵的嚴整畫面,透過電視呈現在國人的眼前,或是傳播到世界各地,對金門的知名度都有大大的提升,對金門士氣的提升也有正面加分的效果,但就民眾的角度來看,這也是一種額外的負擔。 王延卿總隊長頗能感受民眾的心聲,民國七十七年籌備國慶大閱兵的會議上,王總隊長向郝柏村總長提出金門民眾自衛隊的困難之處,獲得郝總長的認可,免除當年的演出,從此解除了這項勤務,王延卿先生回憶說:「七十七年那次國慶原本決定擴大閱兵,預定金馬自衛隊男女隊員各組成一個大隊,一個大隊是三百多人,也就是男隊員的需要三百多人,女隊員的也需要三百多人。參加閱兵的單位在幾個月前就召開籌備會議,各單位的主官都參加了這次籌備會議,會中先由各單位主官向總長提出簡報。那時候的總長是郝柏村,司令官是黃幸強。開會時,三軍總司令都在場,總政戰部主任許歷農也在座,還有各軍團的司令。總長問他們有沒有意見,沒有一個人敢講話,誰敢講呢?他們沒有意見,只有我提出意見。原本這事應該由總指揮來講,根本輪不到我講,但他不願代轉。我說:『那不行,我必須講。』他說:『那你就講吧。』於是我舉手起立,我說:『報告總長,金馬自衛隊的人數可能有問題。』總長問:『有什麼問題?』我說:『男的隊員要三、四百人,甚至五百人都沒有問題,自衛隊員如果真的不足,我們可以指派部隊參加,因為都是男生,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但是長頭髮的(女生)變不過來啊!女生的身高都要一米五八,如果條件不夠,反而會把整個形象搞壞了,事關形象問題,總不能把所有的女生都派上場吧!您也不可能從台灣再派二百個過去啊!您辦不到,我也辦不到。』總長說:『那好,你們金馬自衛隊這次就不用參加了。』我說:『謝謝總長。』」 平心而論,王總隊長是一位能體察民意,又勇於承擔責任的總隊長,如果開會時不敢講,回來亂搞一通,結果一定會造成下屬及一般民眾的痛苦。那次會議之後,自衛隊員就不再參加國慶閱兵了。國慶閱兵對金門的民眾來說也是很重的負擔,每次從集訓起至結束歸建止,歷時兩個月之久,影響工作至鉅,隊員心理產生厭煩。加上納編之男女隊員,無法比照現役軍人享受各種優待,故對奉命服行自衛勤務,頗有怨言。
-
一男一女一枝花─古今生育新觀念的接軌
一二年級以上的金門女性,因受外在環境影響,很少有跟男士「上學堂」「讀冊識字」的機會,可是從先民流傳下來的俗語中,我們卻發現她們是一群非常顧大局,知進退、識世事、重禮數,兼具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市井凡女與勤樸村婦的優點,諸如相夫教子、針薾女紅、侍親睦鄰、持家聚財、上山落海、墾植收穫,樣樣都難不倒她們,古早時,男丁不是「走北頂」就是「落南洋」,留在家鄉的盡是老弱婦孺,男女易位,重擔自然由女性承擔,不管內外粗幼都一手料理,經年勞苦拖磨,做到「會摳雞 吹火」,從「四十歲查某是老人」,誰不會油然生出尊敬與痛惜之情,別人是「四十一枝花」,這不是強烈的對比與上天的不公嗎? 緣起、緣生、緣定、緣續、緣薄、緣稀、緣滅,是天行運轉,「姻緣天註定」,結做「尪某」是天意,可是「和君睏破三領蓆,掠君的心都 著」,像怨天,像切命,像無奈地輕嘆,緣,就是這麼奇妙,似有似無,若隱若現,尤其「尪某緣」更是紅線輕繫,有點緊,又不太緊,會由濃轉淡,也會由薄轉厚,都「睏破三領蓆」了,沒有三十年也有二十載到底是「君心不似我心」,還是「君心異於我心」,抑是「君心」不符我「心願」。其實什麼都不是,自「結髮」伊始,「心心」就已「相印」,只是歲月使人「色漸衰」,讓人失去了自信而「心漸疑」。而絕大多數「情無變」、「愛無減」、「食老」煞「講 出嘴」,所以才來「呼妳嫌疑」。尪某貴在「相尊」、「相讓」、「相諒」、「相吞忍」,相照顧,否則「嚴官府出厚賊」,一日「掠龜走鱉」,妳想「要掠嘛掠 著」。不過先祖們留這句俗語,說不定是「老來伴」在溫愛中,想好還要更好,順還要更順(順從),乖還要更乖(好子規矩),對尪婿的輕責,薄嗔、假怨嘆,真正以退為進「軟索仔牽豬」「掠心肝」的高明步數。 初為人婦,新「捧人的飯碗」的,孝順「乾家官」是第一要務,要趕緊「和人有坐 」(建立家庭地位)就必須遵「乾家」婆婆的意,事事笑顏請問,有交代的照交代做,一切「輕聲細說」,照「腳堀仔摸」、「人情世事」、「親成五月」、「發落飯頓」,整理家務,粗幼手藝,內外事項,如能在乾家的調教下認真學、認真做,攫取乾家的歡心與看重,一旦形成「新婦坐著乾家位」的優勢,今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金門的女性,自古以來都有好「所行」,在家承受好家教「觀高看低」,熱心誠懇,待人接物,知禮路,識禮數,有「出入內外」的風範,有時受委曲,通常是默默承受,很少有「當面鑼,對面鼓」的聲辯,也很少敢當場「應嘴應舌」,因為做人「乖巧伶俐」,做事又「腳手稔捷」,要「文」會文,要「武」會武,粗幼全會,怪不得說「娶一個某,強過三個天公祖」,「娶一個好某,卡強好祖」,雖然有些誇張,也有點過份,可是天下男人「娶好妻,得佳偶」絕對是「共同心願」,金門男士們當然也不例外,就因為一向是「佳偶」多,「怨偶」少,世代綿延的結果是「人才輩出」「菁英盈庭」:有「探花宰相」、有「會元傳臚」,有「父子進士」,有「五桂聯芳」,有「提督總兵」,有「尚書侍郎」,近三十年,更是「博士」滿滿是,「將軍」漫天星。 「一男一女一枝花,五男二女受拖磨」,固然突顯社會環境與生活條件不足以「養男育女」的窘境,卻與現代「計劃家庭」與「優生」的理念相符合。先民的睿智與高瞻遠見,令人欽服。常聽說「生一個子落九枝花」,可見生育對女性影響的重大與深遠,生理與心理雙雙受創。做子女的再不知感恩孝順,就喪失良知了。有的因子女眾多而「跌落子兒坑」,則生活的沉重負擔與經濟的沉重壓力,更益見艱困了,能不反哺? 金門習俗,新婚三朝歸寧,需入夜才能返回,就是「入門烏,生查埔」,其實歸寧返回的早晚與生男生女應沒有任何的關連,之所以有些俗語該是體恤新嫁娘首次回門,母女姊妹,總有說不盡的話語,親戚長輩也有一連串的關心叮嚀,此情此景,何忍早早催促上路,但如刻意延遲又恐親家不諒見怪,於是,不知那位先賢俊彥說出這麼一句合情合理又深具說服力的俗語,如果真的「入門喜」,那就欣見兩門親家展眉盼「金孫」的喜悅。說「金孫」如何如何,其實我們都早已「滿堂」,何稀罕之有!
-
金東的璀璨明珠碧山
陳氏大宗宗祠 碧山陳氏大宗宗祠,原建於明隆慶四年(1570年)。大宗宗祠的坐落位置,開基祖(存仁公)及妣墓前,前低後高,地理甚佳。當年宗祠完成之際,十月十六日迎主入祠奉祀。 據傳,大宗宗祠原建有三落,於何時改建二落並曾翻修,未有記載。民國元年(1912年),大宗宗祠欲修葺,西前廳派陳睿儀不辭辛勞,親赴南洋各地,向僑親勸募,奔勞數月而修竣,居功厥偉。民國五十七年五月,颱風為害,後落頹圮,頂蓋坍塌,幾成廢墟,再度發動僑居族親,集腋成裘,因經濟所限,乃分二期修建。計本次修建花費新台幣壹拾參萬陸仟貳佰元整,民國六十年三月初八慶成。 祠堂前有古井一口,並造東西二塔,擁有前後溪水,前溪過岸邊,蓋三間水尾宮而收水神。第一間較小,其餘略為增大,第三在東塔邊內。東西二塔及第三水尾塔,於民國三十八年冬,被國軍拆毀,僅第三水尾宮於民國六十九年重建, 陳氏東小宗宗祠 碧山陳氏除大宗宗祠外,又分建東西二小宗祠,但何時建未有記載。清末,碧山陳氏分二房派,西有「貓燈」,乃前廳派,東有「瘦慶」,乃二房派,各有人丁甚多,且文武兼修。東小宗祠屬二房派。這棟原為傳統建物的小宗宗祠,於民國十九年(1930年),改建為二樓洋房,是金門僅有二棟洋樓形式之一(另一棟為陽宅的永昌堂,前落為傳統二坡翹脊建物,後棟為五腳基洋樓)。東小宗祠的建築特色乃將主屋二樓化,前有五腳基外廊。入口門楣上有「潁川堂」字樣,標示其堂號。 西小宗宗祠年久失修,本擬於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間睿友學校建竣後,以剩餘材料修建,但因故未能實施,翌年遇日軍佔金,無法進行。1949年,古寧頭戰役爆發,該宗祠主屋及東西護龍(護厝)被國軍拆除,一直延宕下來,至今未能重建,實為碧山一大憾事。 昭靈宮 昭靈宮主祀田府元帥,配祀媽祖、金王爺、廣澤尊王等神明,保佑昔日掛網捕魚者。據傳,原址位於聚落東向的溪仔頂,可收湖溝水神,當時頗靈驗。後於清末,由於西房五柱發達,觀戲發生糾紛,故改建在鄉中現址。媽祖於農曆三月二十三日、金王爺於八月十五日、廣澤尊王於八月二十二日誕辰,時常有演戲。田府元帥誕辰原為九月二十五日,演戲為二十四、二十五日兩日。浦邊鄉田府元帥,係分香自碧山,故以前演戲,須等碧山訂好戲班後,浦邊方能請戲,後因鄉人多往南洋謀生,未再掛網捕魚,敬神演戲改為九月十四、十五兩日,浦邊亦不再需要尊重碧山。 現在昭靈宮的建物,為1973年配合南洋捐款翻修。建物前一進為捲棚拜殿,沒有天井僅施天溝,即臨後進主殿,造型古樸。門前有二聯對,「昭明武仁威鎮碧境,弭患消災里僑蒙庇,靈應顯赫保佑黎民,崇民報德廟宇重新」。廟埕相當深遠,前可供搭建臨時性戲棚的台柱,十分實用。 百年黃蓮木與防空洞 碧山昭靈宮後,有二株百年黃連木,枝葉茂盛,綠意盎然,是聚落內難能可貴的喬木,也是村內兒童遊戲之場所。惟前些年的鄉村整建,地面上澆灌了水泥,阻絕了透水率。未來,應重塑樹下休憩空間,讓居民擁有一片綠蔭。 黃蓮木前,民國六十三年興建了一座二十人份防空洞。這是一座立式的防空洞,順應地形,渾然天成;掩體厚實,庇護了昔日戰爭年代的苦難歲月。今日,金門軍事氛圍已弱,金防部許多軍事設施與構工一一拆除,多數聚落起而傚尤,也紛紛拆除防空洞。碧山聚落能保存昔日的軍事地景,值得讚許,也為文化資產保存與再利用提供了好的示範。 陳氏一落四櫸 陳氏一落四櫸為金門著名作家陳長慶先生的宅居,現由他高壽的母親居住。 這棟建物,位於歷史建築群落當中,為民國十八年僑匯款項修建而成。屋內整潔明朗,維護相當良好。大廳內案頭擺上金門典型的「左祖右神」(傳統方位觀認為左尊右卑,金門廳堂內的案頭,將祖先牌位置於尊位),古樸典雅;燈樑上天公燈及天公爐,亦按傳統規矩懸掛。步口上方斗栱位置,放有昔日營造時使用的「魯班尺」(又稱文公尺、篙尺),為建物寸白的來源。天井有兩座小型花椅,花崗石組成,由於位置鄰近步口,成為廚房的家事空間。建物外觀,用料講究,雖無華麗的裝飾,卻顯現真材實料的可貴。水車堵的位置,舖上了1920-30年代流行的日本製彩釉花磚,是當時新穎的做法。 當然,這棟建築最迷人的地方,還是阿婆親切與爽朗的言談,無論什麼日子總是看她滿面笑容。生活悠閒、健康長壽,是碧山長者們的形象。他們是最好的親善大使。 你是不是也喜歡上碧山了呢?找個時間,把車子停上村口,散步進來吧!
-
《戰地金門史話》參加國慶閱兵大典
基幹隊隊員還執行一些特殊任務,例如遺送大陸的偷渡客,蔡福祿先生回憶說:「那時規定大陸人士不得登陸金門,即使是投奔的理由也不行,所以不論是迷航的大陸漁民,或是投奔的大陸人士,不論任何原因都要遣送回大陸。如果由部隊來執行會比較敏感,所以叫我們基幹隊去執行這項任務。」曹文生先生回憶說:「這其中還有遣送大陸客,這些任務都由那些還未佔到正式公務人員職缺者負責。那時我們也是分配在各個單位,遇有遣送大陸偷渡客的任務,就臨時調派幾個人來負責這項任務。這項工作從六十七年開始就有,那時大陸偷渡到金門的人數雖然沒有很多,但次數蠻多的。」 到了民國七十二年自強隊成立,未佔缺的基幹隊隊員中,有部分成員就被派到自強隊擔任區隊幹部。七十四年四月一日因結合地區人事政策,奉命將基幹隊轉移警察局運用。 卅三、參加國慶閱兵大典 自衛部隊自六十四年迄七十六年間,每次國慶閱兵均參與大典,選拔地區優秀男女隊員施以嚴格訓練後,赴台參加國慶演出,歷次均能圓滿達成任務,榮獲各級長官及中外來賓的讚許。 民國六十四年,首次由總隊長張修壽率領民眾自衛部隊男女隊員四百人赴台,與馬祖民眾自衛部隊會合,組成金馬民眾自衛部隊,合計共六百人。由許績永大隊長率隊,以整齊劃一的步伐,雄糾糾、氣昂昂通過司令台,向大閱官致敬。這支軍容壯盛的隊伍,獲得中外人士大為讚揚;透過電視畫面,也深入每一位國人的腦海。 此後,每次國慶閱兵,金馬民眾自衛部隊都要派隊參加。大隊長由各鄉鎮長輪流擔任,每次都有一位大隊長參加,但他只負責行政管理,不用下場。許明鴻先生回憶說:「那時自衛隊集訓,每日的伙食費是固定的,但每週週六晚到週日放假,伙食費可以節餘;此外,金門各界慰問的獎金,到臺灣後國防部及各界的慰問獎金,這些零零總總集中起來,稱為福利金,整個活動結束後再把福利金平分給每一位隊員。為昭示公信,自衛總隊不管這些慰問金的事,各界慰問的獎金由大隊長負責收納。」 參加國慶閱兵是地區的一件大事,各級長官都非常重視,所以承辦單位必須當作一件重大的工作來辦理。每遇到國慶閱兵的季節,總隊部因籌辦國慶閱兵的事務,上至總隊長下至一般幹部都忙翻天了,從隊員的選拔、集訓、行程的安排、長官的視導都要有詳細的規劃和確實的執行,上級長官都很重視,所以每年的國慶閱兵相關事務都由總隊長親自主持;初時參加的人也視為一種榮譽,黃錫安先生回憶說:「這項任務我們定名為『自強演習』,總隊部接到參加閱兵的命令後,必須先到各個村里去挑選隊員,那時身高有一定的標準,必須符合標準才能錄取,所以當時參加國慶閱兵的隊員是一種榮譽,不是每一個人想去就能去的。」 但想要參加國慶閱兵,首先身高必須符合規定,男生的身高要超過170公分,女生身高要158公分以上。挑選的過程,蔡福林先生回憶說:「籌備參加國慶閱兵慶典,一直是本地區最慎重的大事。人選的選拔一般由自衛總隊依隊員人數,按比例分配給各行政村,由各村依體位身高先行篩選,然後將初選的人員集中到鄉鎮公所,再由總隊部進行複選。那時我們金湖鎮的人選是集中到新市里的里公所,再由總隊部派人來挑選,被選到的隊員,不久即會接到公文,然後依指定時間到第二士校報到。」 但國慶大典頻頻閱兵,隊員產生壓煩心理,自願參加的人不多,為平均負擔,人選按中隊人數的比例來分派,各村里也是依照自衛隊員額的多少,按比例來分配人數,基層人員得設法達成,但被點到的人,是無法推辭的,倪鳩靖先生回憶說:「六十四年以後,金門自衛隊開始參加國慶閱兵,這項任務也成為副村長的工作。(八十三)
-
金東的璀璨明珠碧山
碧山鄉僑的教育貢獻 碧山鄉僑熱心公益,尤以教育為最。陳能顯先生實為第一人也。陳能顯於新加坡時,任著名僑領陳嘉庚公司總巡,受到嘉庚「毀家興學」的影響,雖非鉅富亦於民國十五、十六年間,聘瓊林蔡石德先生任校長,借用大宗祠開始在本鄉創辦「碧山學校」,獨力支撐七年,後因故不能繼續。小學畢業者,如至南洋可到其工廠工作,十分照顧後進。 繼能顯之後,陳睿友在新加坡經營金和美商號,其去世後,生意無人接掌,因此所有財產分配與子孫並撥出部分充作教育費,而在本鄉興建睿友學校一所,於民國二十五年完成隨即開辦。中斷二、三年的碧山教育事業,終於又邁向另一高峰,華僑的事蹟值得留名青史。但因日軍侵華,僑匯資金及僑辦小學遂告結束。 「後山睿友義塚」 僑匯時期,華僑對地方的貢獻相當大。碧山的陳睿友在新加坡經商致富,生前購置土地於金門埔後鄉,供貧民埋葬,題名為「後山睿友義塚」,精神令人感佩。 守護鄉里的風獅爺 根據陳怡情先生的整理,據傳以前煙墩腳海墘,發現兩大紅火球飄動,經鄉人取一石,雕石獅爺,鎮於樹林內而減一火球。當時石獅爺五月初五日誕辰,盛時亦曾演戲致謝。又一石經六甲西宮取去,雕石獅爺鎮於宮前,供人奉拜,香火頗盛。經取去此二石,紅火球未再,亦一奇事也。 碧山的歷史建築 睿友學校 碧山另有民國二十五年竣工的睿友學校。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間,陳睿友的後人,提撥銀元二萬元,委託同宗華僑陳德幸先生,全權返鄉(碧山)籌建「睿友學校」。以睿友是校規劃構想,有禮堂、教室、教師辦公室、教職員宿舍、運動場、升旗台、廚房、浴廁,佔地約二十公畝,建築物佔地約三分之一。前為二樓西式建築,其建材採石、磚、花崗石及木材構造、正面走廊石柱踏階,皆自晉江之泉州白,大禮堂橫樑係用南洋運用之杉木(冰片刨法,平滑表面),而牆壁全由大陸定製之紅磚砌成,不透風不透熱,冬暖夏涼。第一期主體建築於民國二十五年竣工,美輪美奐。建物正面仿西洋巴洛克建築形式,高大比例的山頭,引人注目;山頭上有國旗及國民黨旗、印度警察及樂儀隊、花草及鶴的泥塑主題。第二期教師生活設施及體育運動場所正準備施工,惜因抗日戰爭爆發,金門陷日而停輟。剩餘建材殊多嗣後被國軍搬運充作軍事工事建材。 學校竣工後,隨即招收碧山及鄰村山后、山前、東珩、東店、西吳、陽宅、田浦、大地等村社兒童就讀,概免學雜等費。睿友學校接受陳嘉庚的經費補助,辦學環境相對良好,校長聘任十分嚴謹,需經廈門集美學校校董陳村牧先生介紹。首任校長為王國禎先生擔任,並聘本村師資陳振坤、陳安補等教員。 睿友學校建校理想甚為長遠,為免往後經費不繼,捐資壹萬元以陳文允、陳智炎、陳允妙等三人代表名義,專戶定存廈門中國銀行,以孳息聘請教職員且添購設備。 抗戰勝利後,政府無力普設小學,里人經集議由陳怡情執筆,函南洋鄉僑陳智從、陳能顯、陳允妙等前輩,向僑埠鄉僑募款,乃央集美學校陳村牧先生介紹安溪才俊李擇土先生任校長,為時雖暫,惟成績斐然、蜚聲全島。惜因大陸戰局急轉,李校長逼於民國三十八年十月初返大陸,學政暫由本鄉教員陳文聚、文和昆仲維持。當年十月十五日古寧頭戰役爆發,校舍為青年軍遷作營房,被迫停課。民國四十年秩序粗定,政府始設縣立碧山小學,仍借用睿友學校校舍上課。當時由東山縣人徐井田(林宗潮)任校長,師資甚佳,盡心教誨。當時小學畢業尚需全縣會考,如能錄取,方能就讀初中,非現在之義務教育。 從「碧山學校」到「睿友學校」,碧山的教育事業培育了不少英才,如陳榮泰、陳文達、陳榮華、陳昆仁、陳長慶等,現均已位居要津,或為國之棟樑,或為文人仕紳,全拜當年華僑的高瞻遠矚、熱心辦學之賜,民國四十七年,行政村合併,學校擴大,安瀾國小成立,原睿友學校的洋樓校舍作為三山村公所使用,後新建村公所,近十餘年來已荒蕪,亟待保存與再利用。 陳德幸洋樓 碧山洋樓為東半島之最。在宗祠及民居方面,最早興建的一棟為民國十五年(1926年)所建的、立於村口的陳德幸洋樓。建物門面有出龜形式的外廊,山頭裝飾並有傳統十二生肖的圖案。為了增加空間使用,陳德幸洋樓,將二櫸放在後方,亦為中西合璧的傑作,改變原有傳統建築的空間格局。 旅居星洲的陳德幸,開碧山洋樓的風氣之先,親自選材督工,於村口興建自己精緻的樓仔厝。民國二十三年,又受陳睿友後人之託,返鄉全權負責睿友學校校舍工程,奠下了今日碧山豐富的文化資產與歷史建築。1956年,晚年的陳德幸遷台,這棟洋樓因年久傾頹,早已人去樓空,實有必要加以修護,再現昔日風華。 陳清吉洋樓 陳清吉,睿篆之子。陳睿篆家境不佳,壯年時赴星洲謀生,住進苦力間,後因病客死異鄉。睿篆生前與東埔鄉陳紫車結拜,清吉年少時,由紫車帶到新加坡學徒,因性愛賭,履勸不聽,紫車有次盛怒,將清吉由二樓踢至樓下,經此而戒改,從此發憤圖強,成人後先與陳能顯合夥做生意,後來獨自經營「和通商號」致富。和通於二次大戰前,店內曾用其房親啟泰、玉樹、文選等,迨日軍南進,新加坡被佔領,恐遭屠殺,攜眷逃散,生意停業日久。其房親不得不另謀生計,於是另組信發公司。1945年八月十七日日軍投降後,和通復營,與信發形成競爭對手。 民國二十年(1931年),陳清吉返鄉興建二層半(屋頂為閣樓)的洋樓,為三凹壽加後落的格局,規模宏大。木料、磚石及師傅皆來自大陸內地,工期長達三年多,格局與形式則明顯仿照山外的陳期宰洋樓,樑楣上有「Union Is Strength」(團結就是力量)的英文字樣,外廊內的門楣上有「武功衍派」、「相國遺澤」匾額,並有陳培松所題之「造丕基俾爾昌而熾」、東珩陳伯清秀才所題之「營新式有志事竟成」,東埔陳紫車所題「蝸廬竣曰茍曰茍又茍曰,矮屋成於斯於斯復於斯」聯對,堪為中西合璧的典型。 陳清吉曾於1964年返金,接受鄉里歡迎。當時這棟洋樓為國軍幹訓班使用,老照片中仍可看到昔日痕跡。
-
《戰地金門史話》參加國慶閱兵大典
因為參加的人員有身高體位的限制,而且還要集中訓練,操練非常辛苦,所以自願參加的人不多,特別是女生隊更是如此,所以各村里也是依照自衛隊員額的多少,按比例來分配人數,我們西門里的自衛隊員最多,隊員人數約略與烈嶼鄉全鄉的隊員人數相同,可以說是金門最大的村里。因為受訓時還要加以淘汰,所以初選的人數會比預定的人數多出一些,一個村里大約先要選出十個人,副村長就得想辦法來達成這項任務,例如我就鼓勵我女兒率先參加,以示公平;當然在戰地政務時期,也不是全然以隊員的意願來決定的,是有半強迫的性質,被點到的人,是無法推辭的,只是集訓的時間可以充抵年度的民防訓練時間。」 總隊部為湊足人數,很早就開始管制機動隊和婦女隊人員出境,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每年的國慶閱兵,總隊部為了貫澈的命令,達成上級交付之任務,很早就開始管制機動隊和婦女隊人員出境,尤其是一些還沒有結婚的婦女。因為參加國慶閱兵的人選都有一定身高的限制,為確保有足夠的人數,不得不採取此項措施,但卻造成民眾的不便,民怨因而產生。」 集訓的時間雖然有待遇,但薪資並不高,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參加人員是經過甄選的,有一定的身高限制,依各大隊隊員人數比例組成,集訓的時間很短,開訓的日期大都定在『八二三砲戰』週年的次一日(八月二十四日),每次集訓從八月下旬至十月一日、二日,大約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有待遇,但薪資並不高,大約只有新臺幣一萬多元而已,是總隊部編列預算來支應的。」 一般平常的國慶閱兵,金馬代表隊只有男、女生各一個中隊參加。金門代表隊先集中到士校,當時編成一個女生中隊和一個男生中隊,教官及訓練幹部是部隊支援的,從每個師征調而來;集訓完畢後,再到台北與馬祖中隊組成一個大隊,馬祖每次都只有一個男生中隊而已,金馬自衛大隊大部分是以我們金門為主。許明鴻先生回憶說:「每次參加閱兵的隊伍都在九月三十日、十月一日、十月二日這三天啟程赴臺,到達臺北以後,再與馬祖中隊混合。混合編組後,還要再加強訓練,甚至利用晚上排練,以達到默契能夠一致;國慶日正式參加閱兵;十一日放假,大約放假一個星期,回程大都安排在十月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這三天。」 任務完成之後,返金時都會受到金門各界的隆重歡迎,鄭慶利先生回憶說:「(民國七十一年)閱兵完畢後,我們到高雄搭乘太武輪返金,那天風浪很大,聽說有十級風浪,船身搖搖晃晃,出港時每一個人都已東倒西歪,船上廚房的餐具『叮叮!咚咚!』散落一地,我本人也被搖的暈頭轉向,回到官艙倒臥在床上,也暈暈沈沈的睡覺。至用餐時,海軍勤務兵送來便當,竟然無法推開艙門,叫了老半天,我才從睡夢中醒來,勉強起來開門。原來是船身搖的太厲害了,艙內家俱滑來滑去,最後堵住了艙門。到達料羅碼頭時,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蒼白,回到士校後,那時候許歷農司令官也前來道賀。我整隊後,向司令官報告說:『我們已經把金門精神帶到台灣,把最高榮譽帶回金門,圓滿達成這次的任務。』司令官還當面對我們誇獎一番。」 參加國慶閱兵,有的幹部因此嶄露頭角,蔡福祿先生回憶說:「而我的領導能力也早受肯定,從民國六十六年開始,我曾多次參加國慶閱兵,而且擔任隊職幹部,六十六至六十八年我擔任班長;七十年任副中隊長;七十一年以後至七十五擔任中隊長。金門自衛隊每年參加國慶閱兵,都是二個中隊參加,一隊男生隊,一隊女生隊,大隊長只負責行政事務,中隊長則要負責指揮全隊操練任務。金門自衛隊每年國慶閱兵的表現都受各界的肯定,也都能圓滿達成任務,我的領導才能可能在這幾年受到上級長官的肯定,因這層關係後來才被派為副村長。」(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