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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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冤家—幾米作品中的貓及其他
做為一個肉食主義者,貓咪在食物鏈中總給人爭強鬥狠的印象,在一般的卡通世界中,貓咪面對其他物種如狗、鳥、鼠等時,似乎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勢不兩立,不過仔細想想,如果沒有必須提防的對手、沒有想要追求的目標,這樣的生活雖然安逸,是不是也有點無聊呢?也許牠們之間有著唇齒相依的微妙關係呢! 幾米的繪本溫馨明朗、富於趣味及想像力,引人遐想、引人深思,網站上稱他的作品「讓『圖像』成為另一種清新舒潔的文學語言,在他的作品裡營造出流暢詩意的畫面,散發出深情迷人的風采。」在繪本︽森林唱遊︾中,貓咪與其他動物間的關係也非常耐人尋味。如︿等待流星﹀這幅畫中,月夜下、樹梢上,狗、貓、鳥三隻彼此追逐的小動物都累壞了,停在同一棵樹、不同的枝椏上欣賞月色、等待流星。也許第二天,牠們又會開始追逐、互咬,不過在這一刻,牠們豈不是共同分享著美好而私密的時光的伴侶嗎?另一幅︿貓生病了﹀中,更說明了貓鼠之間看似互剋、實則互依互存的弔詭關係。貓生病了,老鼠不必再成天提心吊膽;剛開始牠很「得意」地大聲朗誦詩集、很「囂張」地倚在窗口賞月,彷彿想故意氣氣那隻有氣無力的病貓;但幾天以後,貓咪的病還是沒好,老鼠開始覺得渾身不對勁,終於也病倒了。仔細想想,沒有貓咪,老鼠上竄、下跳、左躲、右閃的一身絕技豈不全無用武之地? 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是「歡喜冤家」;個性明明不同,卻是不鬥嘴就沒趣;立場明明不一,卻是不打不相識;意見不合的兩人,可能骨子裡唱著相同的調調;脾氣「相剋」的兩人,可能變成「互補」的一對;針鋒相對的敵手,可能無形中是激勵彼此精益求精的戰友。想想看一個沒有反對黨的國家,雖然安定,是不是比兩黨或多黨制衡的國家更少改革、甚至更容易腐敗呢?所以,下一次遇到你那命中註定的冤家,與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倒不如謝謝他讓你的生活更精彩、更有活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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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有無中
「::這一年多來,我的經濟改善不少,偏偏家裡接連著出了許多禍事,心情反而開朗不起來。前年我父親中風,不久祖母去世。去年我母親因為癌症開刀,開刀後結果一直不理想,今年八月底時我父母雙雙病逝(兩人只差十小時),前天才出殯火化。忙了這許久,今天才有空回信。看到父母被病魔折騰得不成人樣,倒使我覺得離開人間,才是他們最好的解脫,所有的悲傷也在他們纏綿病榻時耗盡了。我現在是個完完全全的單身女郎了,再也沒什麼可牽掛的了。但那份閒情逸致也隨之消失了,現在能好好地保住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就已心滿意足了,那些陽光綠野的日子,好像是遙遠以前的事了。 你現在很好嗎?很久沒有跟朋友連絡了,看到你親切的短箋和寶寶可愛的照片,竟有些感動起來,真希望身邊有個朋友聊聊。72‧9‧13」 ※ ※ ※ 「我是個懶人,想寫信給你的念頭,在心中打轉多時,卻老懶得動筆,我想我們彼此之間的情誼,是不會在意回不回信的。 我現在又失業了,三月中旬,我以健康為由,向老板請了個長假,約好五月一日自動上班,但因某些原因,我還是不想回去,因此賦閒在家,幸好目前存款仍餘,不必為吃飯著急。利用這段時間,我跟同事到東部旅行了九天,實現了我的蘭嶼之夢,也更勾起我對山居生活的嚮往。你了解的,我一直愛山。因此整顆心又懸在空中,到底台北工作或山裡打工?不知何去何從?都市的擁擠吵雜、奔勞競逐,常壓得人喘不過氣,可是它的機會好,待遇也高,在都市久居,對它雖厭倦,也已適應。山居的純樸寧靜一直是我夢寐以求的,卻又要以辛苦的勞力代價才可過活。啊!世事總難兩全,你瞧我已三十歲的人了,還在思索此事,豈非可笑? 其實這次失業也是因為工作的壓力和緊張,在我的健康上產生反應,才使我不得不喊停。經常我對工作都太投入,生活和情緒常被工作所控制,因此將自己弄得疲憊不堪,尤其和同事間的心理鬥爭,常使我拙於應付,而將自己變得暴躁易怒,使得我對工作意義起了懷疑,不曉得是為了賺錢還是什麼,竟然將自己折磨得如此慘重? 年輕的時候,覺得賺錢是件庸俗事呢,除非必要,懶得為之,現在則經過一番磨練後,才發覺一個人若真要放開俗事,淡泊名利,還真得有後盾及大魄力才行呢?你現在必定也感受到現實對人的嚴苛,及對心志的削磨吧。 說真的,寶寶可比你漂亮十倍呢。真沒想到像你那麼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也會養出那麼個健康可愛的娃娃,我可以想像你有子萬事足的心情。至於我呢?一向孤獨慣了,倒也不覺得寂寞無聊,只是有時候也會覺得缺少點什麼。卻也懶得去追尋,總之,一切隨緣吧!73‧5‧3」 ※ ※ ※ 「::我現在很好,日子很平淡也很容易過,仍是個悠哉悠哉、不求外觀的人,年齡對我也沒什麼影響,唯一改變的是人越來越閒靜、越來越無情,就像台北其他的單身女郎一樣,獨立也孤立。分不清心境是平靜還是無情。有時內視自己的不動情常會悚然心驚,就怕自己變成行屍走肉。我現在唯一想念的,就是對青山碧海的相思。就像受到大地之母的召喚,每每在倦累厭煩,心力交瘁的時候,就想投入她的懷抱,尋求她的撫慰。我一直相信大自然是人類心靈的母親,只有在她的懷中,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因此,我已決定下次失業的時候,不再在台北找工作,或許先旅行一陣,或許在東部或山上找個工作,作為立足點。也說不定運氣好,能讓我買到便宜的山地或房屋,可以開個小農場。最近,我在報紙上看到有關假期農場的報導,甚合心意。(純粹渡假的農場,不是採草莓、柑橘的那種繁鬧農場。)可以在那兒獲得寧靜而又不致於孤絕。當然,你一定以為我又在作夢了。 家姊長齋侍佛,因此舍妹結婚後,家中只剩兩個單身女郎,各過各的生活,似乎沒什麼關連,明顯的工商社會生活,有時候也想找個人結婚算了,但也不知怎麼的,在台北,就是「愛」不起來,我的感情恐怕與生俱來就在山林的吧。::74‧4‧27」 ※ ※ ※ 阿廖:每回接到你的信,心裡總是好悵然。整顆心好像又被掏出來一樣,如虛如實。「虛」的是幾年來我們對生命的體認居然是可比山僧了。「實」的是讀信後,心有戚戚焉的共鳴感。本來已自認麻木的情感,居然每次為你的信而幾天食不知味,所謂「筆勝於劍」,由此可見了,但更令我心動的是,你在文字後面所透露出來生命的赤裸與真實。 打從大三認識你後,你那種「雖千萬人,吾不動凡心」的淡泊性情,曾經讓我覺得你是個不知「情」,也不懂「情」的人,每回見面,祇有三言兩語,便已交代完畢,什麼事都不重要,什麼話也不激動,比我還「見怪不怪」的脾氣,那時尚自負為有「血性」、「抱負」的個性,也常被你的態度搞得自討沒趣。但喜歡鑽研人性的我,卻偏偏被你這種「無波古井水」的淡然所吸引。 你從來不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我們的友誼確是「淡如水」,水最清涼有恆,何嘗不是? 那時候,你才二十來歲,可是不慍不火的味道,與那年高德邵的七十長者相比,同樣自然動人。 我也常喜歡私下研究你,究竟支柱你生命的內涵是些什麼?探討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是個庸人自擾的大笨蛋。因為屬於你的氣質,就是「真」和「平實」。就是那麼簡單,毫不造作,不妄語,不誇張,有功不居。十足是個沒趣味的人了。但記得畢業典禮上,莘莘學子繞校一周,獨見你月白風清的模樣,最是美極。 畢業後,你邀我一同到南投信義鄉的地利村去工作。我那時也很想遨遊一番,便結伴同行。修女答應我們試用一星期,教山胞孩子讀書。那一整星期,我從來沒瞧你如此開心過,彷彿整個生命都活絡過來。我們一起和山胞孩子翻山穿洞、唱歌跳舞,你幾乎變得有些不合邏輯的熱情了。雖然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我們沒有得到那份工作,但那七天,相信是我們共同的一次最美好的回憶。 以後,我們各奔前程,我隻身到南部來,你則仍留在台北,倏忽五年,彼此都不無改變。漫漫五年,我也曾茫然過、消極過、悲傷過、也曾痲痺過、心力交瘁過。但是讀到你的「分不清心境是平靜還是無情,有時內視自己的不動情常會悚然一驚,就怕自己變成行屍走肉」時,我很傷心。真的,阿廖:我突然不喜歡這些句子,我覺得我們不該是這樣的。 阿齊的本質是友善的,但也隱藏著自卑,他因此有點迎合美國人,所以會受到挫折,而引生憤怒、不信任、猜疑、懷疑。但經過反省與成長之後,仍是能重拾回友善。整個過程傳達給我們一個訊息:「人們自然原有的良心善意,若沒有經過自覺的修養,一旦遇到挫折還是會瓦解,因此天賦的溫和是不可靠的,只有經考驗、自省與掙扎後的良善,才是真正的理性。」這是曾昭旭先生在「從印度之旅」談起的一段口述。阿廖,我覺得這一段話貼切極了,祇要通過試煉,你的月白風清還是月白風清的,你一定不要太過保守淡漠,努力去識緣吧。 至於我呢?近來我也悟透了一些快樂的道理,我決定自己不再做一個苦思者,也已較能超然地省視自己「氣息奄奄」的癥結。其實,世界的苦已夠多了,而自己還要活得苦兮兮,豈不笨然,從今以後,我要更努力的生活,多做些快樂的事。 你假期農場的計畫,我也甚欣賞,如果可能,我一定去喝茶閒聊,住個幾天。王維「漢江臨眺」詩中說:「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阿廖:讓我們一起去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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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題———側記夢公
尋常一般的盤坐在風雨裡 命運的傷口鎖在暗處 想像著無翅而飛 邀請不再善意缺席的來客 靜靜的聆聽啄木鳥啄開大地的荒原 悄悄吞嚥下一朵早春的幽香 絕冷依舊掛在去年第一瓣驚艷的落櫻 不管心繫走索者或是垂釣滿天星 恆美與狂喜皆深植 雪火的象限之外 念珠之間的耳語不知說與誰聽 因緣總隨著疾風穿牆而去 非得走過獨木橋的黃昏 才得見水底謎一樣的月光 像山那樣高聳的沉默擁抱虛空 不喜照相的眼睛要穿透多層俗世紅塵 一些愚痴才能自烈火中昇華 不再多說愁與病,滅與絕 遙望孤峰頂上一個單腳獨立 無法鬆綁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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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終究只是現實建構的藝術品
生命是有趣的,因為她累積了快樂與美好,更也記錄了悲傷與無奈!尤其在堆砌了難過與思念後的甜蜜,亦或太美麗後的破裂,都令人刻苦銘心。而這就是生命! 表達終極理念的藝術,有無數件;但由於繪畫、雕塑的人透過不同的手法,更藉由個人生命、性格特色的配套,呈現不同的風貌!而生命的營造就如藝術品的創造,我們都是自己的藝術家! 當你掌握得得心應手時,生命的藝術光芒將為之閃亮;當你捉不著作品的精神時,便畫不出自己的色彩、雕不出自己的型態、奏不出自己的樂章! 只是最有趣的莫非是:藝術的最終呈現是難以十全掌握;好似人生,你想好了怎麼走,結果卻不見如你所料,人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你想要的不見得就能得到!畢竟,生命終究只是現實建構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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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會———讀林慈惠浯江副刊《異鄉已成家鄉》有感
不知林慈惠俱足何種因緣,渡海踏未來,沒渡到大陸,卻落到金門。 她從空路,掠過二十年前我走過的海路。她低首探望,台灣海峽仍如以往蓊鬱廣闊,在海拔幾千公尺上的狹小客艙裡,她讀著︽金門︾、村上春樹,想著她的親人、朋友。遙遙大海從未留過旅人痕跡,鄉人往返料羅灣、高雄港的旅次已成荒蕪舊事,對我卻一直新鮮。 我只搭過那麼一次船艦,顛簸二十來個小時後,登陸高雄港,轉搭柴油火車北上,而林慈惠那時還是個幾歲大的小孩子。還是個,只能喊爸爸、媽媽,走路要人扶持的小孩。二十年後,她長大,到金門,我的海路跟她的空路竟在想像中交會而過,我們彼此凝望,直到那人變遠、變模糊,但又無比清晰。 我現在是在林慈惠生、長的大台北,林慈惠則在撫我、育我的金門,其間的奇詭類似科幻電影。 回故鄉,常湧起的一個想像是,時光倒回二十年,金門仍在宵禁,左右漆黑,只一丁點的餘光偷偷洩出窗外。人丁還在,房子沒有倒塌,木麻黃樹下還坐著抽菸的阿公,阿嬤還穿她那件寶藍色外衣,準備到金城。我在捕蟬、在防空洞裡數著我的寶貝瓶蓋、窩在廟裡跟玩伴們玩撲克牌,在廣場拿高爾夫球當棒球玩。綠油油的玉米田在門前不遠處迎風招展,它的綠,顯得很脆。早晨時,空氣涼涼透透,媽媽洗衣板上抹著一層淡淡露水。三合院外牆上的磚塊 這時顯得那麼凝重,跟午後曬得發昏的樣子完全是兩個調調。我去垵湖國小上課,歐陽文厚老師仍溫文儒雅、許乃交老師習慣跟我講些鼓勵話、教數學的許天從老師仍讓我一看到他就害怕。我跑在機場旁邊的渠道,沿途有中共的宣傳文宣,沿途有狗,狗會狂吠著追跑出來。 我每每坐在夜黑風高的門前,不只一次地在心中重現這些場景。它們是不會回來的,所以記憶如此清晰,它們也不宜再回來,我僅僅盡力重現,這些重現滿足我的懷念,並希望填補金門正在喪失的往事。如今,林慈惠走在金門街道,是不用感受到金門戰火的負擔,金門可以成為一個新開始,帶給她新意義。 搬到臺灣,是在一個懵懂年紀,我不曾思索台北對我的意義是什麼。我常用「模糊」來解釋自己的行走。我僅僅是一名居住者,不知巷外的小廟供奉什麼神明,不知明天起來,街道上的舊屋會不會新起大樓。而那樣的從舊到新,對我來說卻不具意義。來到台北時,我已經十二歲,臺北也恰恰以十二歲的容貌陪我長大,我們貼身而活,互相扶持互相成長,如今要去敘述台北,卻依稀覺得多年未見台北,得憑空描繪,竟不知確切輪廓了。 我在班上、公司,金門人的身分常被刻意強調,尤其在應酬場合,這身分一遭突顯,賓客們便說,金門人那有不會喝酒的,推辭不得,只有多喝幾杯。金門身世的時時刺醒,讓我隨時記得這事,於是,醒來的便是很久以前的事,模糊的卻是近在幾尺的地方了,終在情感促發下,情愁、鄉愁,一舉爆發。 這麼一個發作以後,我回到故居,除了重演往事的浪漫想像外,也推敲出一個可能‥若我回金門定居,這又如何?這一轉念又在營生無路的考慮下,快速推翻。少小離家,老大回不得,我是台北、金門兩地的遊子。所以才格外好奇,林慈惠俱足了何種因緣,下了多大勇氣,這才離開台北落腳金門?讀林慈惠︿異鄉已成家鄉﹀時,腦裡一直出現這疑問,我腦裡還浮現的幾個字是「人只有在家鄉,才覺得自己是在走路」。我邊讀,邊肯定這幾個字,跟著看見昔果山,看見自己走近阿堂理髮店。我在走路。庭前廣場原先長的茂密的野林已遭剷除,廣場透著空曠,倏然清爽,天空顯得更亮更大。走路。廣場前的樓房很久以前住的是翁姓同學,我不知現在的住家姓什名什。左轉,走,一棟正在改建的三合院就是我家。林慈惠說她曾來過一個小漁村,不知是昔果山還是后湖? 我在走路,我是在依著林慈惠的字句在走路。我想起來,「人只有在家鄉,才覺得自己是在走路」這些話是林慈惠寫下的。初始的讀者已成為作者,原來的作者也已變作讀者,就如林慈惠探索我描繪過的場景一樣,我偶在上班途中,想像著她多年前就在這個城市,而民國六十幾年到八十幾年間,我們還曾經同住在一個城市裡,卻要等她到金門,我們才會識得。而這「識得」雖非真正的認識,卻又比認識更可貴。 林慈惠為文極其有趣,論金門觀光前景,直言不諱,劍拔弩張;談楊照,可見其讀書之豐;論蔣經國,又讓人訝異其治史成績紮實,為文辛辣爽快,常能直指要害,發現新言;而讀其機艙懷兄,則剴切動人。 她為金門觀察這麼多,也寫這許多,難怪她可以把「異鄉」當「故鄉」。反過來,我為台北所作也多,卻始終缺了那麼一些真誠情感,這是我遠遠不及林慈惠的地方。若說,︽金門︾顯示金門的過去給林慈惠,她則讓我不斷推敲、想像金門的未來。她跟許多鄉親一起站在建設金門的前方,我卻只能遠遠地、遠遠地這麼看著。 然而,「前」跟「後」卻可能並行,如同你我的空路、海路,在二十年後交會。 而那一天,也因緣俱足,我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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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夜,他們去聽合唱
「這麼博學多聞,當人太可惜了,怎麼不乾脆到廟裡面讓人膜拜:::」痞子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別嘀咕了,北京的要上場了。」 「指揮好眼熟哦,是不是以前老在『五燈獎』裡面當評審的那個啊?」 「沒錯。」 「話真多吶。以前看『五燈獎』就老覺得他常把參賽者批評得很慘,如果金門合唱團讓他講評,大概會體無完膚。」 「你以為,站在別人的地頭上,誰有這個膽說這種話?」睨了痞子一眼,「安靜點,好聽的來了。」 「天啊!感動吶!光是女生的聲音就如此嘹亮,而且這麼多人聽起來卻只有一個聲音。」 「合唱就應該是這樣,不管人數多少,都能呈現出一種調和過的聲音,而不是強調個人的部份,真如此,就唱獨唱算了。」 「他們的成員應該每一位都可以獨唱,或是當領唱吧?」 「這是當然。」 「男生部分唱得真是雄壯威武,真期待男女聲部的合唱。下面要演出的這首『烏蘇里船歌』,我九七年去大陸時帶回來一張,據說演唱者就是將這首歌詮釋得有口皆碑的好的那一位,好像是叫『郭頌』吧?聽說前兩年才跟歌曲中所提到的『赫哲』族人打了一場關於這首歌著作權歸屬的官司,最後判定以後再以任何方式使用這首歌曲時,必須註明是『根據赫哲族民間曲調改編』才可以。可惜我那張CD不曉得放哪兒去了,不然,就可以比較一下合唱和獨唱的差異。」 「如果把改編的東西硬說是原創,根本就是侵權,也剝奪了原創者該有的權益。難怪現在的著作權之爭,一直甚囂塵上。」 「他們的領唱是男的,這首歌好像一直跳脫不出由男聲演唱的窠臼。你記不記得上回安溪茶藝隊來金門表演時,唱這首歌的陳月蓮老師?我覺得這首歌,我們通常聽到的是男生唱,但她一個女生唱出來,卻絲毫不遜於男生,而且別有一番味道,再加上肢體語言豐富,聽她的演出真算是聽覺與視覺的雙重享受。」 「我還知道她是音樂科班出身的,是由以前的湖中小保送到國立藝專國樂科,當時主修的就是聲樂,還因為考了許多樂團,學了很多種樂器;後來到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念研究所,今天的演出者說不定就有她的學長姊。她現在在湖小進行國樂的免費教學,是『免費』呦。」 「你怎麼知道這些內幕的?」 「我姪女吵著要跟她學二胡,我只好多做功課囉。她還在台北市立國樂團附設青年國樂團當過首席,現在城中重金由台灣聘來的國樂老師,就有人與她同時在這個樂團待過。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件事呢,是因為我在台中聽這個樂團演出時,陳老師因為是樂團首席,所以我把她的臉看得很清楚,當時的她,長得可像俞小凡了。」阿朔突然把手伸向自己的額頭,「奇怪,我什麼時候被你傳染了這種八卦的習性。」 「你的腦子沒壞啦,連『台北市立國樂團附設青年國樂團』,這麼長的名稱都能記得住,怎麼會有問題。」 「不過,這個樂團通常被稱作『小市國』,所以根本不必記這麼長的名稱。」 「呃,指揮會不會太狗腿了?今天沒有的曲目,還又硬加進來,搞得台上的演出者一臉錯愕,還要我們台下的人像笨蛋一樣隨他起舞。」 「除了節目單,兩旁的字幕也都將演出曲目打出來,其實是不需要指揮這兼任主持人的工作。」 「對啊,你看,中場一到,好多人都被他吵得先離開了。」 「別鬧了。」 「不過,什麼叫做雲泥之別,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了。真令人期待下半場。」 「下半場的表現一樣精彩,但是,或許因為演出時間太長,觀眾不耐久坐,有不少人沒聽完全場就離開了。以成員的年齡看來,應該是曾經受過蘇聯教育,所以可以用俄文演出。」 「是啊,好聽得安可到欲罷不能了。如果換個安靜點的指揮就更完美了,人家指揮通常不都是負責指揮就好了,哪兒來這麼多話?根本就是越俎代庖,喧賓奪主,把我們金門人的水準看太低了。」 「我們自己也該檢討自己,是不是該在這種場合裡吃東西、喧鬧、打手機或者進進出出的?」 「好,我們回去為我們的下一代繼續努力吧!」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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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舒跑
一罐舒跑,會讓你想到什麼?是有如深海交織綠野所渲染的鮮艷色彩?是一位似奔似飛且胸前有著號碼牌二十五的女孩?抑或是單純而毫無特別的運動飲料? 在那天以前,「舒跑」這二個字對我而言,就只是晃到我眼前都沒感覺的運動動飲料而已,但在那天之後,它成了我心目中「感動」的實際代名詞,一個會撼動到我內心最深處的字眼。 × × × 我的專屬書架上,放了滿滿我所喜愛的書,除了最有興趣而常留戀的文學類書籍,像是散文或者詩集,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無法分類卻令我時常翻閱、挖寶般查尋的書,然而,最常迫使我的雙眸不得不佇足呆視一番的,卻皆非這些書籍,而是令我視為珍寶卻讓人認為不甚起眼的一個空罐子│舒跑。每當我又「不小心」的將視線停放在那個剛好能看見罐子的角度,那段回憶就會如吹泡泡似的一一升起,在日光燈有如小小日光的照射,反射出絢爛夢幻的彩虹光芒。 我和他認識已非兩、三年了,雖然不算太短卻也不能稱為太長,有時我會以為我們已認識數十年了,那種熟悉感就好似超越了年齡的界限,無法用日子來細細衡量也絕非三言兩語能訴盡的!但偶爾我又會對他感到陌生,我會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恐懼、慌張,像玻璃透明澄清,彷彿一切消失了或者根本從未發生,這樣忽遠忽近、若有似無的影子,常使我煩躁、不安,但你若問我和他究竟算不算朋友,我會毫不猶豫的說:「是!」,因為他在我的回憶中是如此的重要而刻骨銘心,是不可抹滅也叫人無法忘記,他會讓我覺得忘記這檔事非凡人的專利,我是凡人所以我得記得他,就有如此肌膚般牢固,不易撕毀,然後我會想:「那他呢?他如何想的?」 是的,「他呢?在他心中的我,又是如何的呢?他認為我們是朋友呢?我在他的回憶裡又作了多大的比例呢?」!這些問題逼得我不得不往壞的那方面想,我知道我在打悲觀這可怕而醜陋的主意,但除此之外我還能如何呢?他永遠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啊! 那天,我已感冒近一個月了,也許是身體本來的抵抗力就較差,一感冒往往都要一個月左右才會痊癒,我和朋友到商店買東西,雖因感冒而稍有頭昏眼花的現象,但我清楚的知道,他也正是要進入商店買東西。 當我前腳尚未踏入店內時,一罐舒跑已在我的眼前,我感動著不敢看他一眼,喉嚨好似卡到東西般的哽咽,我無法吐出謝謝二字,他的背影已漸行漸遠,趕緊將眼角欲滴下的眼淚抹去,我確信他離去前留下了一個微笑給我,他的微笑,永遠是艷陽般的燦爛,像正字商標般的註記在我腦海裡,也難怪我會對他的一切忘不了。 一直以來,我始終不敢將那個罐子丟棄,對我而言,那個罐子裡已裝滿了感動的能量,賜予我面對困難的勇氣!我深怕罐子丟了,我將會遺忘感動的味道,遺忘他那天所送給我的「正字標記」! 如果一切如我所希翼,我期待他的回答全為正面且肯定的!因為至少現在,我已學會如何去「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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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運之神─文昌帝君與魁星
進半世紀以來,兩岸雖然兵戎對峙,但台澎金馬,各種宗教活動頻繁,佛釋道菩薩、王爺慶誕,熱鬧非凡,甚至小三通祭出神明開路,藉助神力擴大交流「人神共治」,民眾藉賴神力,祛除心理魔障,祈求平安。 唯因中國固有傳統文化,遭受破壞,國人教育水準普遍提高,早年盛極一時,主持文運之神「文昌帝君」「魁星」,因此冷落塵封,文運遭厄。 回溯自唐宋開科取士,天下崇尚孔孟聖賢之學,及後或因士子為求考取功名關係,乃有奉祀「文昌帝君」之信仰,自宋以後出現,盛行於清代,台灣在清康熙時在台南設有文昌祠,台北、桃園、澎湖亦有設祠。金門「文昌祠」址在太武巖左與節烈祠同時興建,今廢(舊志)又云:文昌帝君,科舉時代極為普遍,村塾於農曆二月初三日,為文昌誕辰,舊士子學童,多具牲酒以祭,自推行學校新制,此風已泯。今各宗祠東側,仍多祀文昌。 晉書天文志:「文昌六星,在北斗魁前,一上將、二次將、三貴相、四司命、五司中、六司祿。文昌之名自此始」今祭文昌,為梓潼帝君,而以梓萇二字無本,或據崔鴻後秦錄謂:姚萇為楊安伐蜀,至梓潼嶺,見一神人謂之曰:君早還秦,秦無主,其在君乎?萇請甚姓,曰:張惡子,後萇據秦稱帝,即其地立張相公廟祀之。然考常璩華陽縣志:「梓潼縣善版祠,一名惡子祀,民歲上雷杼十枚」,璩志終於永和三年,在董五十餘年前,已祀惡子矣。」 惡子祠在梓潼山,唐皇西狩,追封左丞,僖宗封順濟王,宋咸平中封英顯王,元封輔元開化司祿弘仁文昌帝君,清嘉慶六年,准禮部議奏,仿照關帝典禮致祭,諭曰:文昌帝君,主持文運,福建佑民,崇正教,闢邪說,露蹟最著,海內崇奉,每年春秋祀文昌帝君,承祭官行三跪九叩禮」,咸豐元年升中祀。張惡子神格化。 若從晉書天文志言,文昌乃北斗魁前六星,乃主文運,而後梓潼文昌帝君,為唐宋以後所敕封,就以史實論之,文昌帝君,應指北斗魁前六星較合邏輯。梓潼嶺見神人謂:惡子為文昌帝君,亦有史為徵。 金門奎閣,亦稱奎星樓,樓高二層,六角形,赤柱紅瓦,極為秀麗,在後浦塗山,今東門與南門交界,祀魁星青臉黑鬚,與其他神稍異者,奎閣在清道光十六年,(公元一八三六年)監生林裴章,捐銀圓千元創建,民國四十四年重修,五十二年旅菲鄉僑林克凱等捐資再修,復因風雨侵蝕,於七十六年六月十六日拆除,由內政部專款新台幣二百萬元,用水泥鋼筋,依式重建,經半載至同年十二月竣工,恢復古蹟舊觀。九十一年七月再次重修完成。閣柱有前國大代表王觀漁撰聯云:「奎星靜照浯江水,閣柱遙懸武巘雲」。 據金門志載:魁星公,又稱大魁星君,亦科舉時代崇拜對象,士子家多祀之。按說文:「魁羹斗也,從斗魁聲」據日知錄考証:「今人所奉魁星,不知起自何年,以奎為文章之府,故立廟祀之,乃不能像奎,而改奎為魁,又不能像魁,而取之字形,為鬼舉足而起其斗,不知奎為北方玄武七星之一,魁為北斗之第一星,所主不同,而二字音亦異。注,錢氏曰:「學校祀魁星,非古禮,蓋新定。續志學校門云:「魁星樓一邑觀,其上以奉魁星,則是自南宋時已有之矣。」俗以七月初七日為魁星公誕祭祀日。 查辭書解釋,魁星,北斗七星中之前四顆星,即天樞、天璇、天璣、天權之總稱,因四星排列成方形「斗」,故名「魁」或「斗魁」,又名璇璣,主宰文章興衰之神「奎星」之俗名。又釋:「奎」,星名,古二十八宿之一,即文曲星,術數家所說之九星之一,俗以此星是主文運者。 九十一年七月,奎閣重新修竣,適逢七月七日誕辰,執事陳永和等,設牲酒祭祀魁星,鼓樂喧天,為數十年塵封首開祭典,冀祈浯江文風更盛,並囑余撰聯以襄其盛,聯云: 斗魁耀浯洲歷代英才光甲第, 吉星臨太武千秋賢士煥人文。 上文提及,奎為北方玄武七星之一,按辭書所載,北方玄武七星,列入二十八宿,我國古代天文學家,將沿黃道、赤道附近星空,畫分為二十八個不等之區域,每一個區域叫一宿,全部名稱是:東方蒼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虛、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數、胃、昂、畢、觜、參。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為二十八宿,主要是用於制定太陽、月亮在星空之位置,而釐定季節、方位,據以製定曆法。 宇宙萬物,日月星辰,銀河系列,穹蒼星空,星宿名稱方位,古時以職司天官,欽天監,今之天文台,始可分辨,但天象變化,攸關「天文人道」,舊日專制時代,天子代天行道,殘暴昏君,天變示警,人禍天災,史不絕書,如晉安帝義熙十四年(公元四一八年)十二月,慧星出天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八十餘日而滅,據晉天文志說:箕有四星,一曰天津,又曰天漢,經尾箕之間,謂之漢津,大微天子庭也,在北斗南,紫微十五星,在北斗北,慧星俗謂之掃帚星,星芒燭天,尾形如帚。崔浩論之:晉室陵夷,危亡不遠,慧星異甚,劉裕將篡之乎?越二年,劉裕篡晉,而為宋帝(南北朝)。所以古時士子,有鑑文昌六星,主文運奉祀,祈求功名順遂,考試中舉,蓋有因也。 敬字亭:敬惜字紙,在中國舊日社會,一般所接受,讀書人除祀文昌、魁星以外,尚有敬惜字紙,尊重文字之美德,筆者小時曾在鄉村私塾館啟蒙上學,老師即諄諄教誨學子除讀書外,更要尊長執禮,灑掃應對,從日常生活做起,敬惜字紙等教規,敬惜字紙,雖不知出自何時,無從查閱,但無非尊敬歷代古聖先賢,創造文字,著書立說承傳燦爛中華文化,化洪荒為文明時代,私塾老師,教誨學童,寫有文字紙張、破書片簡、報紙,凡有文字者,不使用時,丟進私塾館內設置「字紙簍」,不得任意拋棄或踐踏文字,字紙收集後焚燒,表示對文字尊敬,故當年較有文化鄉鎮市區,有設「敬字亭」,作為收集字紙處理場所,極符合現代環保,垃圾分類性質新觀念。 金門早年亦有「敬字亭」之設置,縣志禮俗篇謂:「後浦敬字亭,凡五六處,書院每年製竹簍分送,又僱院丁各處收拾字紙,焚燒送海,沿為常規。市上買賣食物,用印刻標者,或代以他式,亦敬惜字紙之一端也(舊志)。敬字亭今已湮沒百十年,已無痕跡可尋,而早年前人立下「敬惜字紙,功德無量」之美德,今日國人請勿忘記,先賢遺下之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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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夜,他們去聽合唱
「怪了,節目既然開始了,為什麼只關側門?後面的門作啥一直開開關關的?一般的演出,不都是到樂章結束或中場休息時才准許聽眾進出的嗎?走道上的人越來越多,小孩也越吵越大聲了。而且,金門合唱團的聲音不夠大,都快被附近小朋友的尖叫聲,還有手機聲給蓋過了。」痞子故意把耳朵拉長。 「其實,較之我們上回聽過的演出,金門合唱團這回的表現算是有進步。不過,這畢竟是合唱,重視的是聲音的和諧,有些團員的個人風格太過突出,無法將所有的聲音融合成一個,就顯見不出合唱的美感,如果是獨唱,那就另當別論。不過,換個角度想,進步的空間很大。」頓了一下,「只要把那些不諧和音踢出團隊就好了。」 「說的也是。不過這樣一來,成員會更少。」痞子似乎又突然想到什麼事了,「你清不清楚這些團員是怎麼招募進來的啊?」 「團員大概是各級學校的音樂老師或是對合唱有興趣的人吧?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難不成你也要加入?」 「才不是咧,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們中國不是有什麼關於『爛芋頭』的故事嗎?」 「那叫『濫竽充數』,是個成語故事。說的是戰國時代齊國的君主齊宣王很喜歡聽一種叫做『竽』的樂器齊奏,常常請竽工合奏,並且給這些人相當優厚的賞賜,於是有個名叫『南郭』的人就假裝自己是吹竽高手,進到齊宣王的樂隊中,一遇到吹奏時,總是拿著竽,隨著音樂的起伏搖頭晃腦,顯示自己很賣力、吹奏技術很高超。宣王死了以後,他的兒子泯王從小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很喜歡聽竽,不過是獨奏。南郭一看到苗頭不對,就趕緊落跑了。後來,中國人就把不懂裝懂的人稱作『濫竽充數』,並不是芋頭,OK?」 「哇,阿朔好厲害,不愧是台大的高材生:::::」 「你不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嗎?變相的稱讚自己啊?」 「嘿嘿嘿,被發現了。還好我當年是以僑生的身份回來,否則以我的程度,大概只能勉強混所私立大學念念::::::呃,為什麼突然跑出兩個人吹長笛?兩支長笛有兩種聲音,其中一個好像還完全不在音準上ㄟ::::::」痞子轉向阿朔,露出一臉奸笑,「你知道最好的長笛是什麼材質的嗎?」 「銀的,手工打造,要價五十萬美金,因為銀質按鍵容易損耗,所以就有演奏家將按鍵換成金的,價格比純銀的少一半。」 「唉,你竟然連這個都知道,我還以為可以跟你臭屁一下。」 「人啊,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就要常看電視;如果連電視都不常看,好歹要懂得掩飾。至於這兩支長笛聲音不一致的可能原因有兩個,一是廠牌不同,二是沒有事先調好音。大概是想為那兩位吹奏者打知名度吧?不過,這是合唱,加進兩支長笛太突兀了,根本不該放進來的。如果硬要加的話,既然兩把樂器的聲音不協調,就該在預演時選出與其他聲音配得起來的那一把就好,兩支都放進來,太勉強了,把他們之前的努力都破壞了。」 「你知不知道德國那個拉小提琴的慕特?」 「嗯,十六歲時就以琴藝讓卡拉揚驚豔,後來又宣稱可以用小提琴拉出長笛聲音的那位女士?」 「是啊,看到長笛就忍不住想到她。」 「慕特在台灣演出時,評價挺兩極的,有人認為她只適合拉拉小品,遇到大格局的協奏曲就破功;不過,我倒覺得她的︽卡門︾真的拉得不錯。」 「話是沒錯啦,不過我一直覺得她之所以會出名,與當年露肩的宣傳照很有關係。在以前,演奏家的宣傳照總是要拍出他們最像『大師』的一面,拉小提琴的得眉頭深鎖,像她這種穿著無肩帶禮服的,可算是空前,後來的陳美,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效顰者;而慕特在演出時,總不忘多露一點,你也知道,通常演奏家的體態都不算輕盈,而她包裝的很好,讓人覺得豐盈卻不肥膩,不過,臉上的抬頭紋、嘴角的紋路還是騙不了人,看過電視上她演出時的特寫,真只能用面目猙獰來形容。但是,我個人認為更重要的原因呢,大概就是她之前嫁了一個有錢的老人家,花了大筆的金錢砸宣傳、找人捧,加上她本身的條件也還可以,就把她塑造成樂壇的小提琴女王了。」 「前兩年喪夫之後,最近的她又再婚了,對象是大她三十歲的指揮家普列汶,又是個老人家。」 說到這兒,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我不曉得聽誰說過,金門以前有位叫作『楊肅池』的先生,他拉的小提琴也有相當高的水準。」 「嗯,他好像曾在台灣一些大學的音樂系中當過客席,功力應該不弱。」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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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我遇見春夏秋冬細雨間,乍見妳,我始重返人間:::。
晨曦─奔馳的精靈─春 細雨間,乍見妳 我必須敲痛靈魂才能 發問,問 是怎樣的奔馳讓曉霧的薄紗 輕掀而起?問 是怎樣的容顏讓鮮嫩的綠意 綿延地追逐在妳的身後 只為妳燦爛的一刻。 我不能分辨 朦朧的,是我的心,還是妳的影? 我無法看清 閃耀的,是妳頰畔初冒的晶瑩 還是新露點燃的旭光。 我只是靜靜看著 妳眸中的黎晨爛漫人間。 正午─翩翩的彩蝶─夏 妳說沒有黑夜就沒有蛻變 沒有冰冽就沒有炙熱。 妳說沒有等待就沒有希望 沒有束縛就沒有自由。 我說如果我們沒有相遇 是不是妳還要再蜷曲一世紀的寒冬? 我說如果不是我運起灼陽的光鋒 是不是妳會用昨日的寒冽把一生裹覆? 就在刀光中,讓昨日的束縛 飛舞如凋謝的春花吧。 我會用熾熱的眼光描繪 妳的驀然騰起 妳的彩翼翩翩。 只是我不會告訴前往雲端的妳 在妳耳際飄飛的雀躍 會在天幕泛起一波 水藍思念。 午后─獨行的過客─秋 你倚著荒野的楓, 我細數你身後的足跡 聽說,它來自滄桑。 這世間有許多的也許 喚做終究。 也許風可以用她的柔指 撫平你眉間的哀愁; 也許楓可以用她的繾綣 支撐你的疲憊 也許夢終究還是夢,而過客 沒有一處永恆停歇。 你終將遠行 正如楓只能守候著 這一隅依戀, 正如風只能將落葉離枝的輕嘆 編織成一串思念,這踝鈴 可以為她追尋你的跫音。 你踽踽獨行 隨手揮灑衣擺的彩筆 在你身後飄舞的落紅 化做一片火焰般的柔美。 深夜─追尋的蒼顏─冬 你漫起冰雪 我一直以為 那是來自你眼角的遺憾 卻沒發覺凝霜的 是我眼眶裡的動容。 是怎樣的眷戀,可否將它盈握? 讓你在世紀裡穿梭 依舊苦苦追尋 一種她不經意吹拂過 卻不屬於你的溫柔。 是怎樣的哀傷,可否輕輕觸摸? 讓你不曾呻吟,嘴角淺笑 所有的滄桑竟只是落英繽紛。 你席地而坐 點亮今夜的星空 屬於明天的 今次你決定把它交給遠方。 九十一年七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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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遊
「桂林山水甲天下」已是家喻戶曉。趁著假日,我要去遊覽的便是桂林山水重要遊賞景點:漓江風光。 早晨,有霧。我踏著露珠踩著灕江邊上色彩美麗又圓滑的鵝卵石,輕快地登上遊船,放眼望去,兩岸的山,平地而起與天相接與水相連,奇峰羅列重疊,連綿不斷向前延伸。霧罩灕江,山色空朦瀰漫,當我們船穿霧海,只見峽谷幽深、雲霧繚繞,別有一番「煙波迷萬壑,霧海隱幹峰」的景致。漸漸地太陽爬上山頂射下萬丈光芒如果你身臨其境就會感受到大自然的奇妙:那陽光,因為有霧的存在,顯得一道道地掛在頂上,並一泄而下鋪在江面上。迎著微風,我看著陽光為時間照亮了一座座山頭。霧:::,漸漸化去;山,於是青了、綠了、清晰可見了。才發現那山不但奇麗挺拔,而且千姿百態比擬無窮,似乎每一座山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老人山」,猶如一位頭披風帽的老人;「鬥雞山」猶如兩隻昂首振羽、躍躍欲鬥的雄雞;「蘋果山」猶如一個圓圓的蘋果;而「畫山」石壁平直如削,壁上顯出白,黃,灰,黑等色,濃淡相間,斑珀錯落猶如一巨幅壁畫,「畫山」因此而得名,值得一提的是,船過四望,「畫山」會呈現出一匹匹姿態各異,形神敷真的馬,俗稱「九馬圖」古人有詩曰:自古山如畫,如今畫如山,馬圖呈九首,奇物在人間。當地更有一民謠朗朗上口:「看馬郎,看馬郎,問你神馬有幾雙?看出七匹中榜眼,能見九匹狀元郎。」於是我在那使勁揣摩想象,看一看,數一數,咦,何止九匹?轉念一想:「形由心生」人們只是借此讚美大自然的奇妙,我又何必太刻意呢?不禁釋懷,欣然一笑。 就在那一笑間低下頭去,才發現漓江的水清澈見底,魚兒在江底的卵石與水草之間穿梭嬉戲,歷歷可數。水明如鏡,藍天、白雲、青山、古樹倒影在碧波蕩漾的江面上,江水婉蜓向前,我彷彿置身於千里畫廊之中。這山這水,才真正讓我領悟出唐代之學家韓愈所寫的「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是何等境界。 當我遊覽灕江與桃花江匯流處的時候,我看到了桂林的標誌,桂林山水的代表:象鼻山。遠遠看去,象鼻山像是一頭站在灕江邊上伸長鼻子俯首垂飲的老象,栩栩如生。我興奮地穿越人群,驚飛了岸邊一群群白鴿。在它們振翅聲中。我坐上竹伐,緩緩地靠近象鼻山,此刻正是夕陽西下,紅的太陽滾到了巨象的背上,給大象渡上一層金光,更顯得精神煥發。在它的身後,是滿天的晚霞,在它的腳邊那一行行的漁排上工作了一天的鸕鶿們正在休息,只見它們有的做「金雞獨立」狀,有的把首埋在翅膀裏;有的互相用嘴巴梳理對方的羽毛嬉戲;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定定地盯著象鼻山,似乎百看不厭:::在象鼻和象腳之間有一個洞,竹伐可穿洞而過,據說每當月明之夜,觀看此洞在江水中的倒影,酷似皎月浮江,於是此洞得名「水月洞」。古人曾留有詩讚美那一刻的勝景: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底月才去,月去水還流。正說著太陽已落到半山腰,月亮還沒升起來。灕江雙月是看不到了,可此時太陽如血餘輝正傾泄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波鱗閃閃。江面倒映著岸邊同樣籠罩著橙紅色光暈的竿竿翠竹、勞作歸來的牛群、黎苗村舍,隱隱約約還聽見從裏面傳出青年男女對唱山歌的美妙聲音,我靜靜地欣賞這一切好似欣賞一幅色彩濃郁的潑墨國畫。眼看著太陽落到山後去,就像今早我看著它從山頂上升起來一樣。晚霞在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深沈的暮色以及漸漸浮現的滿天繁星,與繁星相對應的是江面上的點點漁火,漁船上時而傳出粗獷悠長的漁歌聲,人與自然就如此和諧美好地融為一體。 暮色蒼茫,彎眉似的新月斜挂在繁星點點的黛色天幕上。遊人紛紛走向歸途,唯獨我仍在岸邊流連忘返。我多想學這漁夫,頭頂一方斗笠,每日笑迎朝陽,搖櫓撒網,暮傍落日,收穫滿艙,終日與這仙境般的青山綠水,相依相伴,永不離去,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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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金門--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熱愛、難以忘懷金門的異鄉人
離金之後 在那艘載他們來金又載他們返台的軍艦上,他們中間的有些人開始泛起了一些想笑卻又想哭的慾望。我相信,在金的這段時間,他們每個人都經歷了許多難關及困頓,他們每個人生命中經歷過的事情,各有各的不容易。有人想起早已失聯的女友,堆放在家中後陽台紙箱裡的哲學與小說,鋼弦生鏽的民謠吉他,自己念大學時嫻熟而今忘卻的和弦指法,當年,還就是用那把吉他追到女朋友的,有些人在甲板上就脫下了草綠色汗衫,把它拋進台灣海峽,也有人早已和女友背對背的永遠離開,返台以後,將各自走向另外的人生,有些人更是在數年數年無數個年過去之後,在工作之餘,旅行了多個國家,想要收藏更多生動美好的回憶要來覆蓋當兵的回憶,但有些人就是不能真正做到。 我想,這就是年近三十的我和小當家、那些在金當過兵的男孩們或正在當兵的你們,目前正在經歷的心事。 二○○三年.坑道 曾有另一位網友,他姓黃,我還從金門給他寄過兩打高粱酒(金門的高粱老酒恐怕就是因為有這樣令人難以忘懷而聲名遠播了),目前在台營商,離金後從未返金,由於當年在金有寫日記的習慣,將他在金的生活紀錄得鉅細靡遺,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因為他曾說當年其實不能寫日記,那他是如何記下來的?後來,有一個機會下,軍中的朋友拿了一堆書給我看,我想他手邊怕是沒有塑膠袋吧!因為他用了乙紙莒光袋裝了書來,我接過來問:「袋子還還你嗎?」他搖手搖頭,說:「不用!不用!妳留著吧!這是別人的,沒用了。」後來在我刷洗袋子的時候發現那個莒光袋的裡頭,用筆詳細記錄了一個男孩子,何時來金?何時第一次返台?破金冬?:::我恍然明白,很奇妙,這個男孩子的莒光袋最後流落到我這裡來,我洗它是預備用它,但邊洗我邊想:不曉得那個男孩子,現在好嗎? 至於那位黃先生,他有時候在有空調的臥室裡睡著,棉被是乾燥的,牆與天花板是純白的、平坦的。屋外早已不是壕溝,是電梯、水池飼養了錦鯉的中庭花園。算一算,他從金門退伍已二十幾年了,老實說,那個惡夢離他已經相當遙遠。 但他為這個回憶架設了一個網站。 我曾問他為什麼不回來?但他總有他的理由,只不過我認為,那都是一種託辭,因為如果現在你沒辦法走,以後你會找更多藉口絆住你自己,讓夢想永遠變成夢想。曾經看過一篇勵志文章說,如果你把你的心願實實在在的寫出來,貼在你的桌子上,再加點行動力,冥冥中會有一股力量幫你完成,我想他只是缺少一點勇氣,尤其沒有人可以同行。 一九四九年,你在幹什麼?那年還是民國三十八年,這裡像是座孤島,彷彿連鳥也不肯降落,民國四十七年,那年八月就打起金門炮戰,民國五十年,向古崗湖的東南方躍進,一個右轉,島西南方的翟山坑道瞬間映入眼簾,那是島上駐軍阿兵哥,分成三組,不分晝夜的輪流,歷時一千八百二十五個工作天,全憑炸彈爆破和人工開鑿出的翟山坑道。 這個坑道鑿出來的時候,我在金認識的陳大哥當年才六歲,而我認識他的時候,他身上總是穿著泛著粉紅色的白T恤,那是一種很不好界定的顏色,那種顏色代表的正是他總是把衣服洗壞了,而現在他的孩子,正是他那時候的年齡。 他已經是一個女孩子的父親,但他是一個還那麼年輕的人。 島上駐軍的功勞,使得金門漸漸成為一個人少樹多馬路平的島嶼,而我在金門舉目滿眼繁華,卻仍感家園滄桑。 「這裡濕氣好重呀!」我回頭不好意思的說著,同行的友人拂去臂上的水氣「是呀!所以大概沒人願意住在這裡。」我和氣的要他隨意參觀,金門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地方特別刺激好玩。 其實那種下午,玩什麼都不是玩,殺時間而已。 黃先生退伍近二十餘年的生活,彷彿只是他在戰地坑道睡夢中間歇做的一個夢。他仍時時生活在鋼盔與槍枝所構成的世界,在海的一隅,在花岡岩的重壓下渴盼著坑道彼端遙遠的退伍之日。他常在一片濕冷昏暗中醒來,綠色的軍用蚊帳的頂端,岩壁滿佈工兵留下的鑿痕,鄰床的軍官的鼾聲像輕機槍點放,面向壕溝壁的窗洞,透進一絲朦朧的晨光。不久之後,營區的擴音器就要播出嚴厲的起床號,官兵們將從各個坑道中鑽出來,到連集合場參加早點名。每個人都抗拒著清晨的寒意,裹緊棉被,卻像極了抱到濕冷的魚屍。原來是不小心在睡夢中翻身時,棉被的一側與濕漉漉的坑道岩壁貼了一夜,吸滿了水分。 有機會我想會告訴他,這裡還是這樣的潮,這麼的霧,但,我們去的那個坑道裡頭已經不住人了。 他一直認為,退伍的日子像坑道的終點那般遙遠,他雖然知道它存在,要通過許多曲折的、危險的途徑,真正到達那裡,才能確信它的存在。我相信,在金的這段日子,對他而言,恐怕不該只是「印象深刻」四字可以形容的吧!所以,退伍之於他而言,像是完成了一份交代,他做完了,並且做好了,難忘,則是因為,他曾經那樣誠懇努力不求回報地付出過。 島上的霧總是悄悄的來了,從海的方向流過來,流進坑道,泛起陣陣潮氣,泛漫的霧氣在壁上漸漸化成水滴,下滑的痕跡,看來就像是南風低迷之下一道道的淚痕,你知道?霧來霧去,總覺得像是天空在坑道裡下了一場雨。坑道是個A字型的結構,但即使你走到盡頭,仍然可以聽見外頭的大風大浪,波波層湧衝激於海岸崖角迴蕩夾擊,我們在裡面待太久,大浪拍濕了夜色,彷彿剛下了雨,翟山的潮氣總是來來去去,沁濕了羽翼,於是飛也不能,既然不能,就站一會兒吧,彷彿站成一個不想聽、不想看、不想面對世界的人,如果能夠一輩子躲在這裡該有多好?若能生成是一個木雕娃娃就好了,我在心裡盤算著。 我想我們偶爾難免都會有這樣想要避世的心情。 自從我降落在這座島嶼之後,對於這個決定,內心曾經非常掙扎,即使現在,我偶爾還是會找不到方向,於是每走一步路,腦子都在想別的地方,彷彿像是走進了一座森林裡。心想,也許,有些事,是很重要,但也許,也並沒有那麼重要。自己也是要想想,彼此都是那麼大的一個人了,有些痛苦是一時,有些是一輩子,妳要想清楚,總不要心裡一天到晚惦記著,讓自己一路無知的碰撞,妳自己知不知道,這樣妳會累。 老酒.高粱 老實說,我覺得酒很難喝,也實在不喜歡喝酒。但我喝酒。 雖然有人總說台灣人很自私,是的,從某一方面來說,但金門人對於別人的感情事件一點也不自私,一點也不肯自掃門前雪,常常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裡是一個小地方,一個不能有秘密的地方,金門人對別人私生活的侵略性實在太高,而許多人未能了解我的無奈,我僅僅能夠做的竟然只是笑罵由人,可是金門就有很多這一類型的人,他們沒有任何絕招,只能說他們很鄉愿,很喜歡做一些不尊重別人隱私的事,但對他們而言,真的是出自於內心想說一點好話,做一些好事,應該說是正義感用錯地方,因為也許善意的外力介入往往也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即使出發點是為了你好,但其無事生非、有事離間的結果可能造成無比的破壞。經過他們身旁的時候,他們就不說了,我恨恨的:「你們那樣子看著我是什麼意思?」邊講邊哽咽,我抬起手,軟的,累的,掩著臉,眼淚掉進手上提的塑膠袋裏,發出吱吱的聲音。 甚至應是說,這種人就像跳蚤一樣,踩過之處到處是傷兵敗將,但他們實在沒辦法戒掉他們跳躍的習慣。 也畢竟,在情人背離之後,我曾經從藉著洩憤而瘋狂酗酒,我所做的一切悉數只為稀釋他曾經留在我生命中的顏色。 在令我非常傷心的時候我還是會一樣喝掉一瓶高粱酒哭一個晚上。因為,對於酒,我就只有這麼一道禁酒令:沒有理由,請不要喝酒。 戰火的洗禮 在此節錄一段小當家的話:「另一個會讓我深深體會的就是金門的人文氣息,經歷了無數次戰火的洗禮,他給人的感覺是跌不倒的,看到許多老人家聊天、喝茶,我可以看見歲月的痕跡寫在他們臉上,但他們永遠是那麼樂天知命,午後的陽光、傳統的閩南式建築、曬在馬路上的高粱,還有農夫辛勤耕種的背影,這些都是我在台灣所不能看到的,我在想,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來到這裡重溫舊夢,我心目中的金門!」 我想,這就是典型的─「我想念的一切,族繁不及備載。」 就是新生代作家孫梓評在他的當兵劄記中所寫的: 記憶中的濃縮風景,給我力量。 金門,成就台灣夢想之必要,質樸剛烈,犧牲開放的發展機會,成為戰後落後地區,昔日漁村、僑匯的富盛生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結束掉了,的確,無數的清晨早起,天氣晴或是雨,但街上常有很多老人們百感交集的坐在那裡,那些個刻苦而且艱難的大年代歲月彷彿近似昨日,但他們已經為那段歷史默默的做了最佳的見證。 小當家目前仍值新婚蜜月時期,不過光看名字就知道,他們家,應該不是他在當家的,不過我仍然能夠想像出,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以後即將出生的子女,在窗邊、藍天,在我以鍵盤敲擊出來的文字中剪出一幅幅幸福家庭的側影。 其實每個人,不管手上有多少工作,我是要求自己隨時隨地在觀察人生,每個人也有許多事情要備忘,雖然說,事實上,生活那麼大,可以擠掉任何言語、任何任何偉大而更為重要的事物,但你可曾想過,當你忙完這些事情,初老以後,等年老到只能坐在搖搖椅上的時候,還能擁有什麼?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過想過的生活,你究竟有沒有想過你有這個可能性沒有? 因為,事實上,環境可以讓人改變,甚至是改變思考,儘管想要改變每個人的「核心人格特質」是很困難的,或許我可以說,別傻了,不要試,但你身處的環境的確可以影響你的「週邊人格特質」,我想,這一點,小當家!在此地因緣際會當一場兵的你們和我會有一樣的體會。 在金將近兩年的時間,多少男孩子們卸下自由的身份,變成國家的裝備,而部隊裏獨特的管教與思考,都是那麼迥異於外界,於是,也許,你們驚訝、你們沮喪、你們反抗、你們適應,彷彿獨立於生命之外的一段時空,就這樣出發了,奔馳在本島、外島許多你平常可能看都不會看上一眼、路過了也沒發覺的營區裏。 雖然我想,我與小當家此生都不大可能也不需要見上一面,但這就是以文會友吧!我心想,就像才二十歲的那年,我們到同學的家裏,忘情忘懷的玩了、聊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一般,只不過,這一次,我們聊的,是另一種的人生,雖然不同時空環境並不盡相同,但有我們的交集點。 但願,經由他一封封犧牲應該睡覺的時間,在時空遊移飄盪之中熬夜所寫出對金門的感懷想念,可以藉由我的書寫,投遞並且分享給其他需要的人,讓這份想念,平安的抵達所有需要的人身邊。 為金門所有的綠色游牧民族而寫。 (四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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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夜,他們去聽合唱
「阿朔,你昨晚上哪兒去了?」痞子一手插腰,一手指阿朔,像把正在沸騰著滾水似的茶壺,怒氣沖沖地質問著,「害我像白癡一樣在家裡等了你好幾個小時。」 「陪小跟班去猜燈謎。」 「猜燈謎?又不一定猜得到答案,就算猜到了答案,主持人也不一定會讓你答,就算主持人讓你答,獎品也不見得是你拿:::」痞子像連珠炮似地說個不停。 「我高興。」 三個字,炮聲嘎然而止,差點得內傷的人,反彈得更嚴重。 「啊咧!我不管啦!你要賠我一個晚上啦!你害我沒聽到北京中國交響樂團合唱團的演出:::」 「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我原本就預備今晚去聽。」 「可是,聽說兩天的曲目不一樣:::」痞子憋著嘴,一臉委屈。 「不去拉倒。」 「去,當然去。」一聽到阿朔可能不讓他跟,痞子馬上見風轉舵。 「那就早點出發,昨天小跟班的爹娘去聽了,據說人滿到走道都塞不下,去晚了還拿不到節目單。」 「我們六點就出發。」 「別鬧了,七點鐘左右到就算很早了。」 「先說好,今天不可以讓小跟班跟。」痞子幾次與小跟班外出的經驗,總搞得灰頭土臉,不得不先與阿朔約法三章。 「她不去。」 「阿朔英明!」痞子突然又想到,「她平常不是最愛跟的嗎?」 「今晚的演出時間應該不短,她沒辦法安靜這麼久;而且偶爾也該讓她爹娘當當『孝女』。」 「阿朔,你終於稍微有點人性了。」 「你先回你家吃飯,六點半到我家,逾時不候。」 「 Yes sir. 」 行了個標準的舉手禮後,痞子一路快樂地吹著七零八落的口哨回家。 六點五十分,兩人到了文化中心的門口。 「哇,還有人扶老攜幼來聽ㄟ。」痞子盯著先他們一步的一群人,「上至八十幾歲的老人家,下到不滿三歲的小朋友,今天的演出還真是老少咸宜。」 「假日的關係吧。」 「我先去洗手間,記得幫我拿節目單。」 「懶人屎尿多。」 「又不是仙,可以免去吃喝拉撒睡。」 「別抬槓了,」阿朔往二樓走去,「我在第十排左右等你。」 幾分鐘後,痞子在阿朔身旁坐定。 「說什麼人爆滿到走道都坐滿,根本只有小貓兩三隻嘛,小跟班的爹娘根本是誇大其辭。」 「節目七點半開始,還會有人來的。」阿朔將節目單遞給了痞子,「先看看今晚有那些曲目吧。」 「咦,金門合唱團選唱的曲子幾乎都是閩南語的ㄟ,我們差不多都聽過了嘛。」 「這回的演出畢竟跟上回距離了幾個星期,說不定他們也師法上回的青少年管弦樂,進行了集訓。」阿朔停了一下,「反正再差也不過那樣了。」 「阿朔,你那張嘴還真是毒,殺人都不用刀。」 「看你的節目單吧。」 「印刷精美的節目單正中痞子的臉。 「好花錢的節目單哦。有 Memory 耶!安德魯洛依韋伯的音樂劇︽貓︾裡面最膾炙人口的一首ㄟ,裡面的那隻老貓唱這首曲子時,真的有那種女人遲暮的悽涼感,我看了好幾次,每次聽都感動到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這齣劇在倫敦和紐約上演時,都創下演出時間最長的紀錄,雖然在上演二十一年後,這兩個地方的戲院陸續落幕了,但全球還有不少地方正在上演中,最近聽說大陸那邊也拿到版權了,三月份左右會在上海演出:::」 「痞子,那是昨天的曲目。」 「可惡!你賠我啦!」 「我不是『陪』你來聽了嗎?既然其他地方還有演出,就足證貓有九條命,這齣劇會繼續上演下去的。」 痞子不甘心地再把視線轉回到節目單上。 「這首『啊,朋友再見』是不是英國民歌啊?我去過大陸幾趟,持平而論,他們真是了不起,所有的外國歌都有辦法翻譯成中文來唱。我們這裡再不求上進,根本無法跟他們競爭。」 「嗯,光是學生素質就越來越差了,你瞧那邊。」 痞子順著阿朔所指的方向看去。 「不錯哦,這裡的義工挺盡職的,那幾個學生是什麼學校的,竟敢在這種場所喝珍奶、嚼口香糖,就算節目還沒開始也不該這樣,又不是電影院,被罵真是活該。要是我的話,就直接把他們趕出場去。」 「最好是訂個罰則,在這種演出場所吃東西被抓到的話,立刻送到警察局,一次罰他個新台幣五萬塊;未成年的或是學生,除了請家長或監護人到警察局把他們領回嚴加管束外,他們的父母、師長還要受連帶處分,參與公共秩序講習,無故不到的還要加重處分。我看還有誰敢。」 「阿朔,你幹嘛咬牙切齒啊?你的說法會不會太慷慨激昂了一點?」痞子一臉狐疑地盯著身旁的阿朔,「說,你是不是亞利安星球來的入侵者?把我們家阿朔的身體給佔據了::::」 「啪!」節目單再次與痞子的臉打招呼。「你電影看太多啊?還是頭殼壞掉了?」嘆了口氣,又回復到平穩的音調,盯著越來越多的人群,「你沒看見這些跑來跑去的小孩嗎?我這兩天被小跟班吵得看到小孩就想跑,這種演出真應該禁止十歲以下的孩童入場的。」 「嗯,我有同感。」 「燈光暗了,節目快開始了。」 縣長致詞過後,節目正式開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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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你和我
人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沒有辦法「獨立」,這樣的獨立是指以自我為中心,隔絕一切身邊的人。曾經在一個醫學上做過一項實驗,讓一個人擁有所有最豪華最高級的物質享受,但是必須生活在一個山洞裡,沒有朋友,沒有和任何人做任何的接觸,你猜,他能撐多久?當下,我猜想他一定可以撐個一個月或是兩個月,又也許可以是一兩年呢,結果,他只能承受那樣的生活三百多天,在一年以內,實驗結果,發現他的身體心理機能都出了問題。過了不久,那個人竟然死了,和那樣的實驗有無關聯,沒有人敢做太多的揣測。或許,人,真的需要人際關係。 兩個人,三個人,四個人甚至一人?到底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很熟識呢?這樣的問題沒有太確切的答案,而是看一個人的用心,看發展的階段到了怎樣的程度。人際關係不單單意指朋友之間,和家人之間、情侶之間也是人際關係的延伸。在這樣的人際關係裡,我們不僅僅能感受到所謂的歸屬感和關愛,也讓我們去除了孤單,並學習著如何愛人和被愛。 然而,這樣的發展,初時總是棘手的、卻步的。從完全沒有接觸開始,或許是外表的環境令你和我有了一點點的知曉,到表面的接觸,可以聊家常便飯,可以見了面說生「嗨」,到了淺層的分享,可能談及喜歡些什麼,不喜歡些什麼,到了表露自我的階段,即便有了更深一層的接觸了,通常可以了解對方的個性,知道對方的喜歡和不喜歡,到最深層的分享,那是最高階段的發展了!當那樣穩定關係的建立時,通常是個無話不聊,交換彼此感受和接受批評的境地。通常在這樣的階段,我們往往忽略了批評這動作,我們都自以為批評對方是為了他好,但,人都需要自尊,並非到了超級好朋友就可以忘了這點,而是我們必須以委婉的口吻勸戒對方。 其實,一個好的人際關係,並不是需要像八爪章魚那樣,看似擁有許多朋友,而是能夠在自己能力可及下,擁有一位最親密的朋友,然後在擴及擁有普通朋友,當然還必須要有空間開發新的朋友,更必須要學會一個人的獨處能力,必須要學習自己的心情和一個人的時間,而不是過於依賴朋友,害怕孤單。如此的人際關係,你我做到了多少呢?是不是有些原本親密的朋友,離我們漸行漸遠呢?從原本的親密朋友脫離到普通朋友了呢?就讓我們重新環顧四周,找回永遠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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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
尚義機場內排班的計程車司機先生問我要搭車到哪裡?同時,告訴我多少錢,在生意成交後,這位司機先生有感而發的告訴他的另一位同伴:「還是我們金門人來的爽快,不像某些遊客還要討價還價。」上了車,我問了司機先生:「既然討價還價,那你們為什麼不用跳錶的呢?」「其實跳錶的價格真的差不多,我們金門人都知道的。」我笑了笑告訴他:「我已經離開金門二十多年了,所以,其實也不知道價格應該多少,只是因為趕時間回來參加長輩的告別式,所以,必須搭計程車回家。」「可是,你完全聽不出口音有改變。」司機先生在停紅綠燈時,很疑惑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啊!國中畢業要離家時,就告訴我阿嬤,我一定不會『背祖』的,口音也一定不會改變的。」這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我真的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此時,賀知章所寫的詩突然躍入腦海~『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回想當年,初初搬到外公家,全都是客家人的村落,我只聽得懂『吃飯』、『洗澡』幾個簡單的生活用語,外公外婆這一輩的長輩,除了用客家話交談外,偶而還用日文說個沒完沒了的,讓我老是一頭霧水,有聽沒有懂,感覺上像是生活在外太空一樣,日子久了,終於把客家話說得順口了,雖然難免還是偶而會有怪腔怪調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對於自己可以把客家話說得這麼溜,真是滿意到了極點,只是,多年後再回頭想想,這才發現當時自己超級呆,為什麼學客家話的同時,不也學學日文呢?另一半的爸爸媽媽受過日本教育,兒女們對日文也都頗有興趣,所以,每回在婆家聽大家嘰哩咕嚕說個沒完沒了,還真希望他們能用英文溝通,我好歹也能聽懂幾個單字。只是,日子終究是回不了頭,現在選修日文,乖乖的學著五十音、死記著濁音半濁音,看來後面學習的路還很漫長,不過,自我期許短期內自己可以稍稍聽得懂一些日文,才不會在一旁當聽得見的聾子。 在蜜蜜寶貝開始牙牙學語時,假日,另一半開始用客家話和她對談,教她學唱客家童謠,小姑娘有時眼睛發亮看著老爸扮演『老萊子』的角色,有時自顧自玩著玩具懶得理人,老公很堅持他所講的語言要傳承下去,因為,現在就連學校也開始導入母語教學了,他的女兒怎麼可以輸在起跑點上呢?只是,現在住在外婆家的蜜蜜寶貝,最崇拜的對象是大表姊荳荳,在天色近黃昏時,她會開始期待姊姊下課回來陪她玩,在美語幼稚園上課的荳荳,一學期下來,已經可以說得一口英文繞口令,同時,不忘每天下課回家教導妹妹們和她一起學美語,看小朋友們說得有模有樣的,讓我在母語的傳承以及『和世界接軌』之間有些矛盾和掙扎,看來,我當年的堅持不『背祖』以及老公的傳承母語的心願,到我們的下一代,也許又要重新調整再出發,不過,看來我就算沒辦法『和世界接軌』的說好美語,但是,千萬要聽得懂,免得現在在婆婆家聽不懂日文,哪一天孩子們用英文聊天時,我又要插不上話,那多難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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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金門││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熱愛、難以忘懷金門的異鄉人
輔導長 不過他也有他恩威並施的一面,有些時候弟兄們惹了麻煩,他在房間裡板著臉教訓著,感情再好,最後也是會被他冷著臉支出來。 我眼見太多輔導長都是這樣,即使再麻煩的弟兄,也會用一種陸軍的精神,不離不棄。 但我相信,在任期間,遇到戕害自己的阿兵哥,並且成功的例子也是有的,有些人,一生都在為這件不幸的事情自責,變成一種良心上的折磨。 夜巡 然後,是他的第一次夜巡。 眾多夜巡的男孩在他鄉的海邊,當他們對望咫尺天涯他鄉的月,究竟是什麼感覺?隔著一道海峽的距離,女朋友淚的心碎、無聲的相惜,在遙遠的歲月裡縫補碎心,堅強,真心,勇敢,無敵。到底,還是只是還青春以自主,予愛情以獨立,而我想像著,在比十二月更深的夜裡,想像著這些男孩們在步巡時,在月下映出被拉長的孤影。 然後,他說最美的是星星。 此生再也忘不了曾經頭頂上的那顆月亮,及那個夜裡的星空,日月精華,化語繁星,我能想像他曾經和我一樣,在初次蒞金的時候,朝朝暮暮看星星,然後,在離開之後,如夢初醒,反覆難以。既難忘這裡在散佈在空氣中,那種迷漫在空氣中,只有金門高粱才有的特殊氣味,綠草盈眼,一切都覺得歡欣而美好,甚至於,當年我曾經突發奇想-倘若就這樣不回去了,或許我會在一個流水彎彎的林子裡,嘆一口氣,說:就在這裡過日子吧!遂捲起衣袖,把腕上的錶埋進土裡,成為一個取火的、和一個汲水的女人。 其實,活著,總有太多的割捨不下,其實,生命至此,當只有盡力而已,因為在未來的門前,我們都只能猜測而已。 胖妞與饅頭 我不曉得,他知不知道,精兵之後,金門十萬大軍不再,金門百姓的生意漸漸變得有些不順手起來,有些事情是這樣的,一不順手就不順手了,中間彷彿沒有翻身的餘地,很多店家說,這幾年,都是在吃老本了,但是我眼見他們還是捲起袖子的手臂迅速勤奮地工作著,我聽著老闆勤奮擦拭玻璃窗的聲音,他們則是苦笑著說:「日子總是要過的,是吧?」 小當家印象中的胖妞,其實是間雜貨店裡的小姐,小蜜蜂也總是適時的出現在飢餓的阿兵哥面前,但我想起聽過一個阿兵哥說,有個賣肉粽的老婆婆,每隔一小時去嚇你一次,為什麼?因為她每次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你身邊問一句:「阿兵哥,要肉粽?熱的喔!」,像極了成功嶺著名的鬼故事。有些營長比較好一點的營區,在阿兵哥都吃過晚飯消化的差不多了之後,最常的就是擦槍或是看電視了,然後你會聽到:「04報告、04報告,阿強來了、阿強來了!」很誇張、很好笑是吧!我才知道,連小蜜蜂這種事都可以由安官廣播!(阿強應該有很多人熟吧?是一部紅色得利卡型的客貨兩用車,什麼?若真沒有交代一聲下次就有,貨樣遠比貢丸嫂跟肉粽嫂多很多!)大家圍著車子,盤算著想要買的東西,可樂果?脆笛酥?巧克力?沙其瑪?科學麵?可口可樂?夾心蛋糕?牛肉乾?經過與軍中伙食的強烈比對之後,這些都變成了人間美味。 尤其在金門,家裡有生女兒沒作生意的可真是可惜了,我真的曾經聽起人家就這樣聊起天來,我驚訝的不得了,心想:「啊!把自己生的女兒拿來當鎮店之寶,或可稱之為家當之一部份,然後全年無休,連夜巡的阿兵哥都可以來給你敲門說我要吃碗「一加一」的麵(即一碗乾麵再加一顆蛋),再小的屋子裡也想辦法擺進一張撞球桌,整個廣場上曬滿了阿兵哥們的軍服,除了是全家總動員之外,更等於是把全副精神力氣全部拿來作生意,難道每天這樣,不會壓力過大?讓親子關係變的很緊張?」後來我才知道,這對所有的金門囝仔來講,這都只是一種方式,很自然的一種成長背景,很多人都一樣,尤其是家裡有女兒的,是一種一起變老、共度青春的方式,但也只是一種過程,我多慮了。 當然,隨叫即到的「饅頭」司機會讓他印象頗為深刻,服務之效率、之「快捷」(有時候真的坐到你在車子裡面滾來滾去),但服務之親切以及他的質樸的印象更是令小當家悉心的珍藏著,記著世上果真有這樣好的人。這裡的人其實都很親切,說真的,我記得,我在島上買的摩托車,他居然沒有送一把鎖給我,我懷疑,為什麼買機車卻不送我一把鎖,我又不好意思跟他要,但我馬上就發現,島上的摩托車幾乎都是不上鎖的,說的更精確一點,很多人連汽車的鑰匙都懶得拔下來,車主離開車子,鑰匙仍然插在車上的比比皆是,於是剛開始,每次我將機車停好,人要離開時,總還是會猶豫個兩三秒,到底要不要鎖呢?但我深怕只是一帶頭鎖車的動作馬上就會壞了這島上的淳樸民風,哈! 然後,由小當家那兒輾轉聽說「釣魚」是「饅頭」最大的興趣,老生長談也就是「釣魚經」了。我憶起,曾經站在一座橋上看著一個老人和他的風箏良久,我當時想,如果我到了他那樣的年紀,還有同樣的熱情與赤子之心,毫無目的地為自己作了一枚風箏,只是為了取悅自己,算不算得上也是一種幸福?但那一定是代表我相當滿意自己的人生,才有心情去做這樣的事情,而那是種什麼樣的心情,我無法描述,假如我會寫詩,也許我可以寫的清楚一點,但我不是寫詩的人,我只知道,那種心情應該是晴雨皆宜。因為,可以,並且有機會、有能力,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在過日子,這實是一種無價的幸福,而身為朋友,毋論喜歡不喜歡釣魚,或是放風箏,其實最重要的只是陪伴與傾聽,那就夠了。 理髮店裡的小鳳、小薇以及小燕 很多在此當兵的男孩在搭乘火車到新兵訓練中心報到,在操場上理髮兵被剃成大平頭之後,就告訴自己,接下來這一定是一個惡夢,理髮,彷彿就是惡夢的開始,而退伍,開始可以蓄髮之時,則是獲得自由般的重生。 小鳳、小薇以及小燕這些人,在小當家的回憶之中並未著墨太多,雖然每個月固定報到,也有相當程度的交情了,但這些女孩子怎麼不知道,當兵的男孩總是這樣,來來去去的,但她們一定不知道,小當家仍然記得她們,只是在對她們的這份記憶之間,有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彷彿記得,又不全然記得。但小當家有特別強調:「但以阿兵哥的眼光來說,她們都可以算作是美女了。」我簡直笑痠了腰,不過確實也有些阿兵哥會自制不住,人就會忽然濫情起來,但通常這類的交集都是沒有什麼結果的。 我想像著,理髮小姐說:『阿兵哥你想怎麼剪?』 然後他說:「我?其實想不剪。」 『那你來幹嘛?阿兵哥來理髮店難道不是來理髮?』 「妳說呢?我來幹嘛?」 『我哪裡知道?你整天也沒一句正經話。』 「對呀!既然你知道我整天沒有一句正經話,那妳還問,而且,阿兵哥還能怎麼剪?」 其實阿兵哥的頭最好剪了,只一把推剪就可以搞定,連梳子都不太用得上,前後不會超過五分鐘,反正就那麼回事,但洗頭的時候,阿兵哥躺平,小姐的胸部就在你的眼前,可想而知的生理反應,但他們總是會找個適當又沒有人發現的時機讓自已趕快尷尬的把自己的褲子拉一拉。 我想,回憶中有許多事情,其實我想是連他自己也不確定他說的「忘記」,是「真的」忘記,還是「選擇性」的忘記了?因為,有時候「遺忘」本身,其實才是記憶深處最真實的祕密檔案,一旦我們回到那些遺忘了的花園小徑,便會在荒煙蔓草中,不斷與滿佈塵埃的自己相遇,我們將驚懼的發現,遺忘的要遠比記得的真實許多。也也許,那些記得的部分,確實是隨著時間而於逐漸消逝,或已然變形的遺忘,漸漸顯得渺小了。 懷爐V.S軍艦+高雄十三號碼頭 說起台金交通,我這裡,並無坐船的記憶,雖然目前金門與台中之間目前有快輪,但我興致缺缺,最為熟悉最為信任的是飛機,不過,這霧是最大的困擾,因為,晚上不飛、能見度不好不飛、颱風天也不會飛。 我們必須自行根據經驗數值,阿兵哥們是看早上使否能清楚的看見太武山,我們則是看能否看見塔山電廠的煙囟,否則到機場又要做搭機示範了(軍中術語,指的是班機延誤或取消)來金離金,你唯一要擔心的是需要多帶一點錢,多請一點假,免得趕不回來上班。 曾有可愛的說法,以前高雄十三號碼頭都是在趁著月黑風高的晚上把阿兵們偷偷送走,我一直覺得這是個很可愛的想法,而我一直很天真的想坐坐軍艦,嚐試一下那種滋味,去馬祖旅行的時候,我極有意願搭乘軍艦,只是為了體驗那種搖晃的感覺,但對方不但不推薦,也不肯告知船期,於是在我心中,一直是個遺憾。但根據我在金的朋友曾指著一片沙灘告訴我:「以前我們就是在那裡等船的」,那時候搭乘軍艦,最痛苦的莫過於「吐」跟「等」,「吐」的感覺我約能體會,因為我在馬祖小島間的小白船上吐的讓我叫不敢。 入秋以後,我就一直有用懷爐的習慣,即使是在台灣,所以到金門甚至還用了兩個,每天一個放在胸前一個塞在肚子暖和身體,但朋友不喜歡那股「懷爐專用油」的味道,總是叫我走開一點,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覺得那股味道就跟當年在軍艦上那股柴油味道是一樣的,那就像是種催吐劑,船上的情景更是這樣的:有人走來走去,企圖紓緩那樣不斷嘔吐的感覺,所以,想家的想家、想睡覺的想睡覺,吐的吐,哭的哭,那行駛在浪中而不斷翻滾跳躍的感覺就像內心五味雜陳的滋味,但實際上你只能哭,你只能吐。 但我從不認為那些想睡的,一動也不動的是真的睡了,我想除了我們都能深切體會在體內翻攪著一種噁心的感覺是絕對睡不著的事實外,那份孤獨更是不敢在夜行的軍艦中沈沈地入睡。 下船之後,送來一批新兵,就原船載回一批從金門退伍的阿兵,而這想必是初來金門新兵們,最深的期待,當然是我寫的文謅謅,事實上是,新兵們被理成自己超不滿意的髮型,雖然跟奇諾里維在極為賣座的電影│「SPEED」裡的髮型是一模一樣的,但巧妙的就是,像前陣子很多人都去理了足球明星「貝克漢」的髮型,但這種髮型,毫釐之差,就會變成網路歌神「詌譙龍」了,所以老兵看到新兵,心裡想的都是:死菜鳥再見,金門就交給你們了,台灣我們回去就可以,哈哈哈! 老兵新兵的用眼神默默交換了一段無言的心事,海風拂過新兵的大光頭,老兵們則離開現實的綑綁。就是這樣的對比也是國共內戰的歷史造成的千千萬萬台灣青年在這個小島服役的命運。 不過好在很公平,每個在此服役的男孩子一人都有一次這樣嘲笑別人的機會。(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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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新現象
星期二,大多數人上班的日子。 帶著兒子在市場閒逛。身旁儘是歐巴桑,再不至少也是老大姐級的女人。像我這般年輕(應該也還算貌美)的女子,不去上班還天天帶著孩子逛市場的,真是不多。 挑著老公愛的鮮魚:「這宰羊煮?用炊的虎吃嘸?」我用生硬的台語問老闆。 「妳係越南A啊係印尼A?啊莫咁係代陸A?」老闆充滿興味地問。「???」我沒聽懂。 「這越南婆真是比咱卡好命,免做事每工娶囝仔行菜市」。老闆在我背後和鄰攤的人說。 我明白了。 經濟這麼不景氣,像我這般「看起來二十多歲尚稱貌美」(這是我自己自認為的)、不用上班、台語鱉腳、一臉不夠「隨俗」的表情、每日帶著孩子在菜市場裡遊走閒逛;不是沒有工作權的外籍新娘,是啥? 社會真的變了,沒有工作權的「外籍新娘」,現在竟是被「羡慕」的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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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葡萄之戀
*** 「好酸唷!」 陳皓手拿著一串串葡萄,嘴嚼著一顆顆葡萄,而臉呢卻又露出了酸楚樣! 若非這傢伙犯賤,不然就是,這葡萄有滋陰補陽,使人一柱擎天的本領!可看那小小顆的外貌,倒也不像是咱們耳熟的藍色小藥丸啊! 這白玉般的葡萄,在世面上也已很少見了,人們大都嫌它太酸楚,太小顆,大都拿去造酒,而人們愛吃的,卻是紫玉般的葡萄,世面上要找這葡萄還真有點難度了! 若非今日隔壁的王大媽不知從哪來的遠房親戚那得到了這白玉葡萄,而她老人家又吃不了這酸楚之物,否則今日,陳皓倒沒這機會再遇到,這白玉般的葡萄囉! 白玉葡萄,陳皓回憶著,在幼年時,家附近便有這麼一株葡萄樹,每當採收時,便會去那摘,拿幾顆放在嘴裡吃,而大人們呢,採收著,拿去泡酒啊,或加點糖,榨成醬,當果糖吃呢! 可時日過了,那株葡萄樹倒也不見了,也許是被人砍了吧,又也許是枯死了吧,偶爾,陳皓會去那回憶過往吧! 而今日,陳皓吃著葡萄,回憶起了幼年時的歡樂,倒也不錯::: 回憶著幼時歡樂:::倒也不錯::: *** 「什麼!你要來金門!」陳皓驚訝的對電話端說。 「是啊!畢業了,暑假會無聊!」 「你媽會讓妳來唷!」 「嗯!畢業了!出去玩玩很正常啊!」 台灣人就是如此,假日常常能夠自行出去,而父母倒也放得下,不似金門部份父母,老是擔心這擔心那的,好似他走出去便會迷路般! 而剛電話那位,是陳皓的乾姐,名叫蔚藍,也已忘了是怎麼認識的,也許是網友也許是筆友,或許是網路或許是現實! 只知她是陳皓的第一位筆友,也是第一位乾姐,在網路上相遇的少,於紙筆間流通的多! 陳皓看著蔚藍的照片,成熟的女人,年長的大姐姐,陳皓喜歡比自己大的女孩,喜歡看起來成熟的女孩,至少在這時,他是喜歡年長的女孩! *** 「皓,我到了!你在哪裡!」蔚藍對著電話說。 「我就在你前面!」陳皓說著,便往前走去! 「厚:::你們金門機場有夠小規模的!」蔚藍說。 「嗯啊嗯啊!怎麼你只帶這一小包啊!」陳皓看著蔚藍只帶著一小背包,好奇的問! 「就三天兩夜,難不成我要帶一大包一大包的行李啊!」 「也對:::」 「嗯:::走,帶我去玩去:::」 「好:::」說著便拿了張公車IC卡給她,然後往公車亭走去! 「哇,你們金門搭公車是用IC卡唷!好棒!」 「嗯啊!」 接著帶蔚藍去旅館:::去旅館::: 大家可別想去別的,當你出去外頭玩時,當然要找一家旅社睡覺吧,總不能露宿街頭吧!是幫蔚藍找睡的地方啦!別想歪!別想歪! 再來便借了兩輛腳踏車,打算來個環島::: *** 「呼:::好累好累:::」陳皓騎沒幾公里就開始在心裡喊累了:::只是女孩都沒說了,他能怎樣呢? 「A:::可不可以休息啊!」蔚藍當然也是受不了,終於她說休息了! 「好:::」陳皓恨不得馬上就停下車,躺在地下呢!可這樣又太難看了一點!便往著不遠處的樹園裡說,那邊很多樹,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兩人走了過去::: 「哇!白玉葡萄耶!」蔚藍看著眼前一株葡萄樹說著! 「酸葡萄就酸葡萄,還白玉葡萄咧!」 「嗯,叫白玉葡萄比較浪漫咩!」 「是唷,看不出姐姐成熟的外貌下,依究渴望浪漫唷!」 「嗯啊!哪個女孩不喜歡浪漫的!」 蔚藍說完這句,摸著陳皓的頭接著說: 「小皓你唷,要是不懂浪漫,可就很難追到女孩囉!」 「呵,是唷!」陳皓應著,升手摸著那一串串的葡萄,又勾起了一絲絲童年回憶! 「馬上就學起來囉!」蔚藍說著。 「什麼?」陳皓一時不知所措接著道:「這個就叫浪漫?」 「嗯,浪漫就是一種詩意,一種感覺,也是一種沉思!懂了唄!」蔚藍像很懂這東東的樣子! 「哦!」皓應著,又看著這株葡萄樹::: 「看樣子,你很喜歡葡萄唷!」 「嗯!不過我只喜歡這酸葡萄!」 「呵,我也是耶,紫葡萄雖甜,卻沒白玉葡萄的惹人深思呢!」 兩人一起看著這株白玉葡萄,一時間倒也沉默了起來,無言無語,只是彼此都不想去破壞這種氣氛,浪漫的氣氛,擁詩意的空氣,不容人們的言語,去破壞! 安靜不語,卻又不尷尬,兩人的心倒似已合而為一了! 坐在草皮上,看著這株葡萄樹,若是旁人看著,卻又不知會有何感想! 而兩人倒也一直坐在這,直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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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無常,活在當下
那天晚上我在電子信箱內發現朋友寄來的信,點選標題顯眼的那封信件我讀了起來,簡短的幾句話,卻叫人驚嘆: 「情人節前,發生這種事是幸運還是不幸?MY DEAR FRIEND IS DEAD(泣─)」 愣了一下,我想他應該需要有人陪他聊聊,排解憂傷吧!遂約他在線上聊天。 朋友傑羅平靜地道出他好友的死因:一天晚上出門買東西,結果不小心被大卡車撞著,從此告別了這個大千世界。感覺起來他的情緒已經調適過了,他笑著說一放學就衝去買日本流行教主濱崎步新發行的演唱會VCD來看,又猛唱歌唱到喉嚨幾欲沙啞地步,看他這般發洩情緒不免要擔心地叮嚀他兩句:別虐待自己、別傷害自己。畢竟喉嚨對他來說來是重要的,喜愛唱歌以及創作、表演的他,一直對進入演藝圈有一定程度的想望和努力,他是極具潛力的明日之星,在我第一次聽見他的歌聲時便如此堅信,假以時日,他會是不凡的閃耀星辰。 死亡,對人類來說是個嚴肅沈重的字眼。有太多難以承受的情緒加諸在活著的人身上。更何況是朝夕相處、感情深厚的摯交好友意外離世,那該是多麼深痛的震驚滯留心房?曾經,找不回的曾經,在我幼小童年之際,我的玩伴好友也因意外事故而結束短暫生命,那時年紀小不懂事,一晃而過的十多年後的此刻再回想,心中盡是模糊的遺憾殘存。 我和傑羅不斷地談著,像姐弟般融洽,更多的是深厚的交情,我們是特別的朋友,我是第一個聽他所錄下歌聲的人,是第一個過目他歌詞創作的人,是第一個和他在線上聊天的人,太多的機緣使我們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完全沒有年齡差距的隔閡(其實我們也不過差三歲,說的好似忘年之交般認真,呵呵!)。聊到後來,談到夢的預知和潛意識,一直到結束對話,我心裡作了個決定:更提醒身旁的家人以及朋友注意安全、珍惜生命,莫使生命徒留遺憾。 我的朋友的朋友,我無緣認識的一個陌生人的死訊,對我而言沒有一絲哀傷難過情緒,畢竟他像世界任何角落存在著的陌生人一樣,與我的人生從未有交集,也不可能再有接觸,然而我愕然、慨嘆著一條年輕尚未起步展翅飛翔的年輕生命,就此隕落、消失。也教人意識到生命無常,唯有抓住眼前才是真實,才是永恆。 生命何其脆弱?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無論多麼偉大卓越的人物,或是卑微平凡的小卒,一點突如其來的意外便足以改寫人生、足以草草了結生命。我開始害怕並敬畏起生命這充滿不確定的未知,期許自身認真與專心的活在當下,並且叮囑摯愛的親朋好友保重自己,不願身旁哪個靈魂驀地散失。這是好的,至少對生命我不敢再亂開玩笑地嬉鬧應對。 跟傑羅道別後,我為那再也見不到明天陽光的年輕生命默哀一分鐘,接著不敢遲疑地對著周圍的人宣揚生命寶貴的關懷叮嚀。 死亡帶走了些什麼,肯定也會留下些什麼,我這般堅信。那個因意外別世的靈魂,若知曉有人在惋嘆他早逝之餘竟能重視生命,肯定會帶著微笑而去。 最後,真心期盼每個人看待生命認真謹慎,緊握當下契機,真實活著在當前時刻,不要輕率想不開自殺,不要任意放棄一線生機,請隨時注意安全、保護自己。我,也許是個囉嗦的敘事者,但請接受我的善意提醒,切記! 生命無常,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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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嗎
幸福嗎?我的一句關懷,竟惹得妳淚眼婆娑,這是我始料未及的,雖然當初所有人都反對妳的婚事,但總還抱著有那麼一點點的想望,認為妳會改變的,認為他會為妳而變的,只因妳當時的堅定與執著,給了我們默認的說服力。而今,我的這一句話,卻成了揶揄的訕笑,抑或幸災樂禍的挖苦?沒有,我絕沒有一絲一毫的責難啊!我相信妳明白的,否則又怎會在我面前輕易落淚。 妳兩歲的大女兒在一旁不耐煩的要果汁,妳竟無動於衷,兀自流淚,我趕忙先推了杯水給她,安撫她的情緒,再來安慰妳的委曲。 結了婚,見面的機會少了,怕打擾妳的家庭生活,畢竟不比單身,也較不自由。只是我至今仍忘不了妳那夜跟姊妹淘說妳要嫁給他時的堅毅眼神,妳也知道眾家姊妹沒一個喜歡他,可妳的一意孤行和固執,強迫我們給妳祝福,我們也只能暗中祈求妳能有一個美滿的未來。就在妳歡喜的拍婚紗、挑喜餅、選餐廳、送喜帖的雀躍情緒中,一切似乎是美好的,我們當然可以感受到那種新嫁娘的美麗的心情,也真的真的希望妳可以得到妳的幸福。 妳出嫁那天,男方的債權人領著一票人到妳的婚禮上要債,一行人窮兇惡極吼著「有錢結婚,沒錢還債,騙肖也!」不要說妳,我自己當場被嚇傻,這簡直是太誇張離譜了,好像只有連續劇才會出現的情節,怎麼會活脫脫的上演在這現實生活之中,而且就在妳的婚禮中,當這一切在混亂和草率中結束時,我真的但願這個婚姻無效。之後,妳的生活真的如連續劇似的搬演著。 後來我們才知道,妳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他們家非但負債累累,而且他還有多項前科,包括玩女人、賭博,光是這兩項就足以構成離婚的訴求,我不明白妳真是被愛沖昏了頭,還是認了,妳說跟定了他,婚也結了,還能怎麼樣?真的不懂妳是什麼心態,姊妹們都撂下了狠話,到時不要哭哭啼啼的來找我們,我們可是醜話說在前了,別怪我們沒有阻止妳。我想妳一定以為我們之間的姊妹情、友情就此消失殆盡了,所以,妳之後竟也沒再和我們聯絡,妳真的好狠呀!其實我們還是很關心妳的一切。 他雖然月入五、六萬,但每月開銷要十數萬,根本入不敷出,加上家裡的債台高築,以及他的花天酒地,揮霍無度,早就信用破產,不但得拿妳的收入花用,甚至還因為貸款和信用卡問題,又賠上妳的信用,我無法想像妳的生活。老公每個月上酒家的次數比回家的次數還多,家裡的透支速度比妳賺錢的速度還快,還有一些瑣碎煩雜的家務事層出不窮,內憂外患、蠶食鯨吞之下,妳連自己的生活費都成了問題;心力交瘁、身心俱疲之下,另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又誕生了,妳沒有一絲絲的喜悅,甚至恨起她來,若不是因為她,妳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可是責怪這個新生兒又有什麼幫助呢?妳除了繼續沈淪,不知還能如何有效的解決這眼前的慘況。我想妳一定有過抱著小孩痛哭失聲的絕望,因為妳的處境,真的只一個「慘」字可以形容,而這一切是自己咎由自取,怨得了誰?怪得了誰? 可怕的是,妳沈淪的勇氣竟比妳離開的意願來得強烈,我還是不懂。何以走到這地步,妳竟還孤注一擲的「撩落去」,妳瘋了嗎?為什麼我說的、她們說的、乃至妳媽媽說的,妳怎麼也聽不進去,事已至此,離婚絕對是妳沒得選的選擇,妳究竟還在奢望什麼呢?妳真的以為妳改變得了他?妳真的以為他會因妳而有所改變?或者妳以為只要妳繼續努力下去,終有一天會得到屬於妳的幸福?別再執迷不悟了,他不能給妳什麼的,連最最基本的生活都有困難了,更何況「幸福」這種奢侈的東西。妳說我沒有愛過,所以不會懂。我承認,我是沒愛過,但反問妳:像他這麼爛的男人,又有那一點值得妳愛他呢?妳默然無言以對,我緊咬著他的種種不是,意圖勸妳離婚,尋找自己的另一個春天,我說:妳們之間根本就是沒有心的愛情,只剩「受」字,難道妳還沒有受夠嗎?換來的還是妳的兩行清淚和沈默。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下十八層地獄,因我的勸離不勸合,但至少可以讓妳脫離現在的人間煉獄,我不相信沒有一個人的幸福! 妳兩歲大的女兒耐不住一直坐,不停的打斷我倆的談話,妳一陣怒氣上來想打她,我看著妳停在空中的手,小女兒無邪的大眼睛望著妳滿是淚痕的臉,不懂妳的眼淚,直問媽媽,妳那裡痛痛,為什麼哭哭?連我也想和妳一起哭,真的,難道妳不能為了孩子,再怎樣孩子都是無辜的,妳該給她應得的成長環境,這也是妳的責任。 離開餐廳後,走在有著陽光的冬日人行道上,樹葉悄然的自我眼前飄落,我突然有點懂了,也許妳就是為了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