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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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十八歲的老爸
親愛的老爸: 沒想到我們以這種方式見面了。有別於對著泛黃的舊相片緬懷,我帶著七十歲的你回來烈嶼,和你見面了。 睡在電影院二樓的你,還在為了兵變的那個女孩傷神嗎?那個女孩想必非常特別,讓你在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後還叨叨唸唸,雖然是很有生存意志的宣稱:「若不是那女孩狠心兵變也不會遇到這麼好的老婆……」她還是讓你掛在嘴上說了一輩子。也算是另類的天長地久吧! 當地開計程車的大哥載著七十歲的你和一卡車的回憶在碎石路上顛簸前行。電影院已經荒廢列為禁區,不能再開進去了,車子只能停在外頭。七十歲的你仍歷歷在目,關於在那棵樹下煮瀝青意外爆炸的阿兵哥屍塊,血腥的回憶碎片四散。你害怕嗎? 一道白色長虹橫跨了多少動盪不安的年頭,終於迎來歲月靜好。司機大哥特別讓我們在勝利門駐足留影。來到烈嶼鄉文化館,陳列在大門左側的電影放映機,就是你當時使用的那一台嗎?七十歲的你笑稱,好幾次錯接影帶膠捲,前後不連貫的電影劇情讓難得享受娛樂時光的士官們一頭霧水,招來一陣國罵。頂著寒風搭船到各島播放電影時,偷啜一口烈酒保暖的小動作,是否也讓你受罰過呢?不過相較之下,播放電影已經算是能時常擁有小確幸的輕鬆肥缺了。 至今想起,仍是念念不忘……。你一定無法想像,七十歲的你有多麼滿足又有多麼忌妒羨慕恨,當時你大快朵頤的吃了多少新鮮肥美的黃魚。現在的野生黃魚多昂貴又稀少啊!那滋味,花再多錢想吃都吃不到了。和歲月一同流逝的不僅是青春,江海滔滔中翻滾的不僅是回憶,更多的是現實生活中除也除不完的廢棄垃圾。 對照地下隧道裡的清冷,牆壁上照片裡嚴肅的黑白,垂掛在勇士堡門口的綠藤小草,輕鬆的享受微風和溫暖陽光,悠悠晃蕩。不明人間疾苦,不解世事般如我。局勢緊繃時,你是否也曾是同樣心情?就算害怕也得硬著頭皮努力不害怕,在顫抖中迸發出求生的力量一如勇士。 湖井頭戰史館內展示的軍旗,揚起了血淚汗水交織的同袍愛,文化館中也細載著少數名冊。七十歲的你細數當時照顧著你的班長、師長,吃力地在腦海中搜尋那個遺失在角落的名字。五十多年了,陳年高粱若擺放到這年數,嚐起來不知是什麼味道?就像你一定想不到:活到七十歲,皺紋滿臉,成為六個孫子的老爺爺,牽著老伴的手回到十八歲做兵的那座島,在妙香小吃店吃午餐,在九宮隧道和水某拍照留念,再提著一大袋貢糖去碼頭搭船的那個觀光客,百感交集又滿足的神情是什麼樣的滋味……。 親愛的老爸,謝謝你!謝謝你活下來!在那樣刻苦的時代,謝謝你奮力地朝人生前行!單薄的少年成為敦厚的長者,一貫的誠懇正直,半世紀不變。別擔心!來自未來的我保證,五十年後的你,還是一樣帥氣! 兒 金林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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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幸福的路上?
若未曾經歷戰爭和動亂,應該無法理解即使無法繼續求學、腿被打斷、肋骨挫傷、雙腿因為遭剝除鞋子在天寒地凍下壞死殘廢、也要為了生命和生計逃離家園吧? 有群人遠從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希臘或柬埔寨出發,冒死跨越多國邊界,以生命為賭注、耗費家產,靠著遠方家人的資助,朝終點站南歐義大利前進,他們是難民,有時人們給予他們中性一點的稱號:移民(migrants)。 一月底,熟識的神父告知,其任職的難民救援組織JRS獲得台灣駐教廷大使館捐助一萬六千五百歐元幫助停留在波士尼亞的難民。在遙遠的中歐克羅埃西亞,聽到母國善舉倍感親切,JRS日前還在為籌措經費而手足無措,獲得資助宛如乾涸的沙漠下了一場即時雨。又過了兩週,一次閒談中得知神父將要帶領志工前往鄰國波士尼亞難民營,念頭一閃,主動表示願意去波士尼亞難民營,神父Stanko欣然同意,並表示車子還有空位可以同行。 難民營位於波士尼亞和克羅埃西亞的邊界Bihac小鎮,擁有一座美麗的國家公園、和名為Una的寧靜河川貫穿其中,從克羅埃西亞國首都驅車向南需時二小時半,同行的還有兩個札格列布大學的學生。從Stanko口中得知,這回是運用來自台灣大使館的經費幫助難民,這樣的志工經驗宛如扮演公民大使,代表台灣了解JRS在波士尼亞的援助工作。 波士尼亞因為歷史與政治因素和克羅埃西亞語言、文字相通,因此若是通曉克羅埃西亞語也能在波士尼亞暢行無阻。JRS由耶穌會神父Pedro Arrupe於1980年為了幫助越南難民而創立,設有多處分辦公室,Bihac分處則為其一。迎接我們的是專案負責人Siran,他來自塞爾維亞。JRS提供難民用於充電的太陽能板、禦寒衣物、背包並給予人道關懷,他們會特地花時間跟難民相處、讓他們感覺到人性的溫暖,而不是例行性的供給物資。日子久了,難民還會特地走三小時的路至辦公室,只為了跟工作人員打招呼,或者分享他們烹煮的家鄉美食。這次的志工任務是和難民交流對談。 難民散居在Bihac各處,多半遠離鎮民的居所。當天我們拜訪了四處,第一個難民營在荊棘叢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因為誰都礙不著,是政府容許紮營的點。尚未抵達,映入眼簾的卻是一處燒得焦黑的廢棄空屋,「當地警察放火燒了這棟房子,因為這棟房子離鎮民的居所稍微近了點,他們希望難民只待在營區裡,有些難民還因火災負傷。」Siran解釋。而荊棘叢中的營地則因為前一天的春雨充滿泥濘,寸步難行,數個野營帳篷散落其中,環繞著營地是一個克難的廚房,除了難民們,一隻六個月大的貓也緩步走來迎接、向我們撒嬌。 拜訪營區的時候剛好接近正午十二點,巴基斯坦籍難民甚至體貼準備了傳統烤餅Chapati和美味的奶茶招待我們。多數難民花費一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抵達波士尼亞,從他們的母國出發常需要連續走十四天的路,若成功跨越邊境,則會在中繼國家如波士尼亞休息恢復體力,失敗的話則會受到邊境警察驅逐、所有的隨身家當包括手機都會被沒收甚至燒毀,接著遣返原地,重新來過,若運氣不好遇到克羅埃西亞邊境警察則會被痛打一頓,增加他們的身體負擔。難民們稱呼這樣的過程為game,可能是如同真人版RPG遊戲吧?跑完了這場遊戲,則有新的人生等著他們。 逃難的理由眾多,逃避頻繁動亂、尋找更好的工作機會、為了活下去……。有些難民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宛如母語者,有的專長為科學、有的很了解人體結構、還有一位對歷史相當熟悉。許多人臉上總是帶著微笑,似乎奔波流離與困頓並沒有抹去他們的笑容和對未來的希望。來到難民營之前,多數並不認識彼此,但卻互助而且和平的共同生活。當天他們還在草原上克難的用木板打板球,我們感覺不到戰爭在他們身上的陰影。或許對他們來說,遠離家鄉才是通往幸福的開始,而這些顛沛流離則是通往幸福路上所必經的吧!不管再苦,還是要微笑面對人生。 回程路途上,我問Stanko為何克羅埃西亞警察可以毆打難民,「這是國家政策,因為政治人物並不希望克羅埃西亞像波士尼亞一樣成為難民的熱點,才用殘暴的手段驅趕難民。」--也是,跨越克羅埃西亞邊境,就是夢想家園義大利,生存遊戲的最後一站,似乎沒有這麼容易闖關……。對我們來說開車兩小時半就能跨越的邊界,對他們來說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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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戶與本八戶
那年,我和老公自助去日本看櫻花,一趟屬於花的旅程從仙台往北到青森,一站又一站收集櫻花的倩影,像是穿越一條繁花連天的隧道,花成了霸道的情人,前方是它,轉身是它,從天到地還是它,它織成一張密密的網,網住了你所有的感官,讓人又醉又喜,恍若掉入夢境的深淵。 人生自古多岐路。旅途中我們叉出了預定的軌道,夢中驚醒,自己已遺落在地球之外。 原訂搭新幹線到八戶過夜,隔天乘巴士前往十和田湖。預訂的「 Hotel route Inn」就在車站前方,依之前的習慣,只要先找大樓,再找招牌,很容易就可定位。八戶站前的天際線壓得很低,沒有摩天大樓的建築,更無飯店的蹤影。老公重新查了訂房的資料,無誤。環顧四周,一股旅途的不知所措油然而生。 在規劃旅程的過程中我一直是個局外人,只是單純跟班的角色。這時看著老公盯著手機又點又滑的,我只能加入焦急的陣容,與他團結在一起。 突然,他「啊!」的一聲,喊「原來我訂錯了!」八戶沒有「 Hotel route Inn」,我們訂的飯店在本八戶,看漏了一個字,一字之差,我們得降落在另一個陌生的旅程上,前程充滿了未知。懷著忐忑,查看車班與兩地之間的距離,我們重新調整腳步,決定搭火車去本八戶過夜,隔天一早,再回八戶,也許還能趕上班次不多的巴士。 拖著大行李箱倉皇來去,我只能想像自己是幾米筆下那一位拉著行李箱的美麗女孩,幸運的是我並沒有錯過我的男主角。 本八戶是個寧靜的小站,從飯店樓上向下探望,一間賣拉麵的小店就坐落在空曠的廣場上,與飯店比鄰而居,它只是一棟小巧的玩具屋。我們別無選擇,就去吃拉麵吧! 冷冷的初春,湯麵冒著暖暖的熱氣裊裊上升,格外美味,是這趟意外旅程的最佳補償。 隔天,進入月台前,我趕緊拍下「本八戶」斗大的站名見證偶然的邂逅。鐵軌旁的人家屋前有一棵櫻花樹,一陣風來,櫻花翻飛而下,第一次目睹的櫻花雨,竟是如此歡暢淋漓,滿地鋪雪,我們壓低聲量,隨著風起而驚呼連連。主人們裏裏外外進進出出,在畫裏,也在日常裏。本八戶以此多情留客,讓我們忘了月台風冷,忘了告別。 火車上,有位日本先生主動以流暢的英文和我們聊天,問我們要去哪邊玩,我們笨拙地回應他,把全部的行程秀給他看。最後,他說很感謝台灣人在日本311大地震後給予他們的捐款幫助。他的氣質很像個學者或是政府官員,或許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遇見了大人物還不自知呢! 行色匆匆回到八戶,趕到了公車站,一顆心才穩穩落了地。 相信八戶與本八戶之間的一切都是老天特別安排的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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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童語---明明我就是哥哥不是弟弟
你自從呱呱墜地以後,便受到家人暱稱哥哥。 帶你給醫生看病時,醫生叔叔說:弟弟來。 你回話:我不是弟弟,是哥哥。 醫生叔叔微笑立即改口說:哥哥,今天身體哪裡不舒服? 週末帶你去菜市場買菜,歐巴桑見你喊了:弟弟,要不要試吃蘋果、芭樂。 你回答:我是哥哥。 當然歐巴桑年紀大,耳朵重聽,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猛喊:弟弟、弟弟。 久而久之,你才明白外界的弟弟是年紀小統稱意思。你也漸漸接受別人稱謂自己為弟弟而釋懷。 但很妙的是,讀國小到精品店買制服,老闆娘有三位中壯年兒子,呼喚:弟弟把那物件搬到外面去。你二話不說動手拿起抱在身。老闆娘看到:啊!我是叫我最小兒子,怎麼好意思請你做代誌,我慣習叫我細漢囝仔是弟弟,一直改不過來啦!實在不好意思。 唉呀!真是傻眼,遇到這種我也搞不清楚亂象。 現在你加冠之年了,依然是兒歌唱謠「哥哥、爸爸真偉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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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三寶
「媽,我又受傷了。」這是我家兩個運動員放學後回到家中常和我說的一句話,也是我最害怕聽到的一句話。 「一條根貼了沒?」或是「一條根抹了沒?」是先生叮囑倆姐弟的日常問候語。一條根也就成了我家日常預備的良藥。 依然記得,在我國小五年級時,某個冬日的傍晚,我放學回到家,還沒走進屋,遠遠地就看到我家院子裡聚滿了人,連平時不怎麼往來的鄰居也出現在門口的葡萄架下,和隔壁大媽交頭接耳議論起,她倆一副生羨的表情在我家屋前透露得一覽無遺。再走近些,葡萄樁下還有炸裂的炮竹灰,心想,這家裡是有什喜事?昨晚怎麼沒聽媽媽說的,我加快腳步,三步拼著兩步從後門溜進了屋。 只見上堂前坐滿了人,中間是一盆起焰的白碳火,大夥圍著團團坐嗑起媽媽典藏的年貨瓜子,其中一位身著綠軍裝的年輕小夥,在左右鄰舍的簇擁中顯得有些靦腆。我更是好奇地探入大人的縫隙中,一心只想窺視腦中外公時常和母親聊起在廈門當兵的小舅就坐在我眼前。我驚覺到,原來是位貴賓還是個軍人,來探望他這個鄉下的三姐,我的母親。小舅是外公的第七個小孩,母親排行老三,兩歲時已送給自己的好友當養女,十七歲時嫁給父親,一直住在農村。 記憶中,三個舅舅來我家做客的畫面幾乎是零。這時候不知這時是誰說了句「鬼下巴,別擠嘍!」 我才被火爐前的外公發現,外公並向小舅介紹起我:「這是你三姐的小女兒。」小舅立馬接過外公的話,笑眯眯地對著我說:「湖邊完全小五年級——小紅對吧!」我才確認小舅有收到過我寄去的信,大哥好奇的瞄了下小舅,似乎想說些什麼,我的臉突然火辣了起來,在小舅當兵的三年中,我家其實只有我偷偷寫過信給部隊的小舅,只是父母和兄長們並不知我做過這件事。 當晚,母親準備了一桌豐盛的佳餚,自然還有父親請人釀的穀燒酒,一張八仙桌上,大人們邊喝邊聊,小舅在部隊的軍旅生活,印像最深的一幕是小舅聊起臺灣,特別是金門一條根和金門高粱(酒),自然還有外公早就熟悉的菜刀。 小舅說天氣晴朗時,站在他部隊的島上都能隱約的看得到金門建築,還吩咐母親說那2瓶一條根不容易買到,要精細的用。說是對母親常年勞累引起的關節疼痛是非常有效的,後來母親把一條根當起了她那類風濕的救命稻草。 而母親在村子裡又是熱心之人,聽到說誰家嬸婆膝蓋疼痛,不吝嗇的一句:「來我家抹那個藥,是我老弟從部隊帶回來的特效藥,保你抹幾次就好。」 母親受益後的保證在我們村上傳開來,從此以後,村上只要有人筋骨不適都會自動上門,喊道:「你家的仙丹用完沒?借我抹一下。」 那段時間,彷彿我家是診所一樣,沒多久兩瓶很快就用個精光。 「來來來……小舅為你在邊疆保家衛國,乾杯。」二哥,沒等小舅舉杯,半盅穀燒一飲而盡。 「冬仔,慢慢喝。」是外公的聲音。 「其實金門還有2樣東西也很出名的,你們一定不知道。」外公對著桌上的兄長叔伯們得意了起來! 「金門高粱比起這穀燒要好喝上一百倍,還有他們的菜刀也是一流的」。 「金門高粱真的就買不到,那個菜刀我有聽當地人說過,真的是好厲害的。」小舅說。 那晚他們在餐桌聊到深夜,我也在桌角旁津津有味的聽到深夜。 小舅在我家住了兩天,就匆匆忙忙的趕回縣城,第2天又回到了部隊。接下來的日子,外公的鐵匠舖依舊哐啷哐啷作響。 外公會借著酒靈,把他的手藝喜歡和我們一群小孩講古論今,民國和西元也是外公教我換算出的,他打的各種刀在當年方圓十里非常有名,他對刀的材料更是有研究,只要有人和他聊起打鐵,他絕對拿出一股零八的勁道說著他的絕活,最後總是長嘆一聲,說如果弄得到臺灣金門菜刀的材料,那個刀才叫鋒利、耐用,即使切剁硬物或是砍對面山上的大板栗樹也不易變形,如能弄得到砲彈鋼為刃材,我一定會幫你們打一把作紀念。我聽到外公這麼一說,生氣地向外公吐吐舌頭說:「外公,還好您弄不到金門鋼板,不然就像小舅帶回的那瓶一條根一樣,每個人只要受傷都會來我家蹭藥膏,那樣我家的門檻都要被他們踩破。」 外公聽出我有幾分醋意,笑笑眯的對我說:「傻丫頭,如果真有金門鋼鐵,我一定會幫妳打一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菜刀給妳當嫁妝。」 聽外公這麼一說,我突然害羞了起來,也就不生氣了。 春來秋去,十九歲那年我當起沿海漂,在福建馬尾鞋廠當起了流水線的作業員,第二年,也盼來了「清祿鞋業針二課」的員工春遊,地點是——鼓浪嶼。 還記得那是個陰雨綿綿的早晨,針二課廠門口來自各個省份二百多名的員工,由臺籍幹部領軍的第一次郊遊,我和其他同事雀躍成自由的鳥,出了鞋廠大門,車體隨著蜿伏平坦的國道氣呼呼地趕著路,窗景限縮於兩側窄仄的防護欄內。穿山越嶺,大巴士飛速地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山洞,鳴笛聲嗚嗚迴盪,眨眼之間,海闊天空,我來到了鼓浪嶼,回想起小舅那年在部隊帶回的精彩演說,煙塵中的鼓浪嶼迷漫在遼闊的海岸邊上,我和一群同事賣力的爬上日光岩,日光岩聳峙與鼓浪嶼中部偏南,是由兩塊巨石一堅一橫相倚而立,成為龍頭山的頂峰,海拔約92.7米,為鼓浪嶼最高峰,也是瞭望金門的最佳之處。同事忙著在刻有「日光岩」字樣的相倚巨石拍照留念,而我則是靜靜地站在主峰前,循著小時候小舅的描摹,遙望著傳說中的——金門島嶼。 風吹亂了我們一行人的秀髮,也吹起了我心中的漣漪,金門離得我真的好近呀!可惜那日我未看清他的輪廓。而眼前廣闊的海峽向來是福建與臺灣之間的分界海。 下了日光岩,我又與同事們來到觀光飾品街,海螺做的各種吊飾美得讓人窒息,而我卻是專注在每個商品門前搜尋,是否有一條根或是金門菜刀的身影,後來我實在忍不住就主動向前和店老闆閒聊起來,老闆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微胖人很和善,老闆說,他聽過金門的三寶,但賣的店家實在不多,因為早期陸配人肉帶回的臺灣特產是有限的且還很貴,老闆看到我失望的表情,連忙又補了一句:「小三通去年提案了,我想應該很快就會在我們這條街上都買得到,歡迎妳下次再來買一條根和菜刀。」 在馬尾打工的三年,我也未再去鼓浪嶼,至於當年的那條觀光街我想應該有金門三寶的一席之地吧! 一九九九年初,在深圳工作的我和去到深圳旅遊的先生也戀愛了2年,先生要隨我回故鄉走走,先生提出問我帶什麼禮物回去適合?電話中我說:「你們臺灣是不是有三寶,一條根、菜刀、和高粱?」 「哦,那是金門特產,一條根和高粱好帶,菜刀還是不要吧!」 不久,我和先生回到了故鄉,那天我的家裡又湧現了當年小舅回家探親的人群熙攘情景。 當天晚上,先生幫外公斟上一杯來自金門高粱,外公對著酒杯聞了聞,深深吸一口氣,「真香,比穀燒香多了。」 那個滿足的表情像童心未泯的孩提,又端起酒杯搖了搖,在剔透的高粱酒裡找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旁坐的先生,望向於方位交界處,認真的觀摩起外公的內心戲,外公突然向先生(當時的男友)比了個讚的手勢,讚美著:「好酒。」 第二日,同樣的一批人,同樣的熱情,把我家院子占滿。 「我們村上來了個臺灣同胞。」 「金門一條根總有帶上吧!」 「別忘了,還有阿公的高粱呀。」 這是鄰裡鄉民搞笑的脫口秀。我訝然發現十幾年前的一條根在村民的生活有了位置。 嫁來臺灣後的第二年,這是我第一次回娘家探親,母親說如果妳好帶,鄉親們要妳幫他們買一條根。即使母親不說,我也囑咐先生,除了菜刀和高粱不好帶,你都給我備上一條根吧! 貼的、滾珠的、抹的,我要把一條根帶回去,讓他們一次開心個夠,獨享這個臺灣女婿的一份小小薄禮,也是他們對金門這個城市的一份厚愛。 2019年,大姨率團以小通方式來到了臺灣,由於是跟團跑行程,那個家族特想去的金門,就在林林總總的條件中,遺憾地排到下次,大姨提到菜刀沒有買到,表弟在自家餐廳嚐了98年的金門高粱,至於表姐的一條根,我陪她在臺北寧夏夜市找到,表姐問我買哪種比較好?我沒有說話,直接把表姐的問題丟給了老闆,老闆聽出我和表姐的口音說:「大陸同胞呀!」 並熱情的介紹了一條根,最後表姐選了滾珠和抹的。 小時候讀過東北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印象深刻。想不到光陰荏苒,在因緣際會和時空易位下,現在的我和母姐耳濡目染了金門三寶的魅力,它們將在季節的更迭中,陪我們走過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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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櫻
樓下行道樹的櫻花終於開了,那是一排11棵櫻花樹中最晚開的櫻花,每每遇上開花時節,總會看上兩眼,而日子總是在匆忙間溜走。 一天晚上經過,順勢抬頭看著櫻花,在旁邊路燈照映下,想著,夜晚的櫻花被襯托得好美,於是趕緊拍下這畫面,這等閒情逸致也不是說有馬上有,有時候還真要來得巧,天時地利人和,那怕是花錢出國賞櫻花,也不一定可以看見夜晚燈光下的櫻花美景,我居然糊塗到沒注意過自家樓下的櫻花,在黑夜襯托下的美姿態,於是立刻捕捉這美麗。 生活總是如此的,只要肯花心思,用心留意,美好事物常會在不經意中出現,未曾稍加留意自己住家樓行道樹的櫻花在晚上的櫻姿,於是在花落前,努力用心地觀看欣賞,不藏私,也跟大家分享這夜櫻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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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得
中國南宋豪放派詞人辛棄疾曾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說與人無一二。」還記得當年警校成績名列前茅,畢業後卻遭遇特考失利,放榜那日心情霎時間盪到谷底,心情鬱悶不說,連帶身體感官也徹底失效,食不知味也難以下嚥,甚至對於周遭資訊充耳不聞,整整一個月,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隔年,為重振旗鼓及增加上榜機率,學校老師建議我返回母校與學弟妹們共讀,從未陷入如此困境的我,一直在與自尊心拔河,因為在當時,以「重考生」身分踏入校園著實是一項巨大挑戰,掙扎許久,最終拋下一切世俗眼光,回到系所埋首苦讀。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位曾於課堂上教授心理衛生的老師,那日恰好在系辦遇到初回學校的我,甫見面竟然當面恭喜祝賀,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解釋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課題需要面對,其中不少人年齡稍長才遇到困境,但年紀大臉皮薄,始終無法跨越心裡的鴻溝,也走不出陰霾。 慶幸自己在年輕剛起步時,遭遇此重大挫折,往後即使面臨困境也能處事不驚,如同唐朝元稹〈離思〉曾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沒有比較沒有傷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由此可知,人生所有的過去都將引領我們持續前進,而所有的安排也都是最好的安排。 尼采曾述:「凡打不倒我的,必使我更強大。」隔年順利高分上榜,自己的人生觀也有另一番體悟,如現代文明病憂鬱症,多數深究原因為「捨不得、放不下」,若當年拋不下自尊,執意閉門造車,可能還名落孫山之外。事實上,人生選擇中,失去的遠比獲得的還多,我們不能僅拘泥於眼前的小樹,而忽略了背後廣大的森林,珍貴的人生經驗就是「有捨便有得」。 國父曾說:「人生以服務為目的,不以奪取為目的。」警察是公權力的表徵,時至今日,警察角色更趨多元,從事警職後,學習身段放軟、心懷感恩,尤其在這個混沌的疫情時代,不要再將別人對你的好視為理所當然,平時甘願做、歡喜受,捨得付出奉獻,因所謂的歲月靜好,只是因為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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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記憶長廊的「花火節」
澎湖花火節已經成為海內外最具盛名的特色活動,母親趁著去年退休之際,重返自己的年少記憶,再度擁抱這獨樹一格的「花團錦簇」。 母親跟旅遊團當天前往花火節的主場地「觀音亭園」,為了提高目睹施放煙火時的震撼度,以海豚亭海堤所圍繞的舞台前側兩面,都與當年澎湖的自然天光形成強烈對比,不變的是難得一見的花海美景。 我的父親是在澎湖當兵的陳年往事常常聽到母親提起,這是他生命中的深刻點,三年等待的漫長歲月,對於青春年華何等珍貴,難怪重返離島會有這般悵然若失。母親獨有的離島情懷,也印證了澎湖的純樸民情,80年代的發展背景,恰好正值台灣經濟起飛的輝煌時刻,如今舊地重遊卻也難掩人事已非的感慨。我雖然沒跟著母親同行,卻因科技之便同遊花海,這三天兩夜的行程滿檔,不論雛菊餐桌、編織草帽、山水沙灘,尤其最後在觀音亭的花火節,都在母親所拍攝的影像照片中層層堆疊;混雜了陌生與熟悉的離島情懷,從青澀到純熟的世代交替,得以重返自己的青春回憶。 母親回憶下的離島「花火節」,除了一睹花海美景,也找回了青春歲月,替自己書寫了一趟難得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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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微瀾》自序
民國一一一年,對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年份,這一年,是我從事寫作滿五十年、高中畢業滿五十年、二女兒誕生滿四十年、承乏校長(含退休)滿二十年,也是我跟內人的七十雙慶;如果再把觸鬚伸長一點,今年也是我揮別夏興老家,到外面闖盪滿四十年,還有訂閱聯合報滿四十周年。凡此種種,都讓我一時感慨係之,而有這本拙作的初步發想、醞釀與籌劃。 不管是於公於私,對我來說,這都是極為特別的一個年份。 這本小書之所以能面世,首先,我要感謝成功大學的陳益源院長,是他在一個感恩餐會上,堅持我要說幾句話,當時我幾乎無話可說,只好瞎謅一番,說我:「打算在今年年底前出版一、兩本書」,話都說出口了,收不回來,只有選擇面對,總不能食言而肥吧?我想胡適先生的話:「做了過河卒子,只有拚命向前。」應該就是此時此刻我心境的最佳寫照! 本書之所以取名為《浯江微瀾》,發想於巴壺天先生的大作--《藝海微瀾》,巴先生是哲學名家,當年我很著迷於他的書。浯江,是金門的母親河,但是自從浯江溪加蓋當停車場以後,種種兒時的美好記憶,已漸次遞減,僅有的童年記憶,只剩下溪裡的那一大片紅樹林了。 這本書共收錄個人近五年來的作品凡三十四篇,特別商請曾教授端真、李先生福井、陳院長益源撥冗撰寫推薦序。端真師擔任我八年的老師,從大學階段一直到研究所,對我在求學與做人方面的啟發極深,兩人名為師生,實則情逾姊弟。福井兄是高中階段,高我兩屆的學長,他早年主編金門日報副刊,對我極為提攜與獎掖,更是金門文化獎的得主,道德文章,都是我取法的楷模。益源院長曾借調到金門大學擔任兩年院長,主導與推動閩南文化工作,媒介台越(金越)兩國(地)文學、文化交流,不遺餘力,幾乎把金門當作自己的家鄉,如譽之為「金門之友」,誰曰不宜?能禮請到他們寫推薦序,真正是我的無上榮幸啊! 「兒時記憶篇」計收錄:褪色的小學成績單、姑恩似海深、兒時的叫賣聲、有趣的班級名、一張小板凳 、桑葚成熟時、老歌情懷、四嬸婆 您在何方、戰車營的鐵皮屋、老家的花椅等十篇。這些兒時記憶,都是事遠年湮的塵封過往了,但是對我來說,它們都是一路伴隨我成長、鞭策我向前的動力泉源。「褪色的小學成績單」裡的蔡清楚老師,從小三到小六,一路照顧、提攜我,百般付出,無怨無悔;「姑恩似海深」裡的瑞瑛姑,也是從小三開始,一直督導我閱讀、寫作,讓我在這條孤寂的道路上,不會感到孤單寂寞;「一張小板凳」裡的崔鑫山班長,視我如子侄,在那個物資極為匱乏、慘綠懵懂的童稚年代,不時給我溫暖的挹注;「四嬸婆 您在何方」裡的四嬸婆蔡粉女士,從我一歲多開始,一直沒日沒夜的煦育我到長大成人、走進杏壇;「老家的花椅」裡的四嬸婆、母親,她們的愛護與照顧之深恩,常伴我入夢鄉,伴我一夜好眠。點點滴滴,常盈我心,不能或忘。 「新綠昂揚篇」計收錄:喜聞籌設「金門青少年文學獎」、深耕密植 新綠昂揚、奇花吐蕊綻新姿、錦繡文章 待你鑄就、語薈金城 文江學海、少年科學研習營、揮灑彩筆 用心守護等七篇。前四篇是我近年著力最深的首要「任務」,那就是力促一個文學獎的誕生,因我有感於目前的金門文壇,青黃不接,人才斷層,已然浮現,再不及時投石問路,恐將欲振乏力、後繼無人。沒想到呼籲一經個人提出,即獲得縣府高層主管的善意回應,「金門青少年文學獎」於焉誕生,今年且已堂堂舉辦第二屆了,欣見金門的文學盛景與文壇勝境,再次復興契機、氣候已然形成。 「浯江微瀾篇」計收錄:家有學語孫、教幼生閩南語、從孫女的首幀獎狀談起、永懷岳母、一封舊信 一顆初心、書房與我、電梯驚魂記、國父銅像的故事、從毋忘在莒牆堵談起、大有文章的姓名等十篇。此輯前四篇寫家務瑣事,雖係芝麻綠豆的家務事,但以小見大,個人胸中丘壑,應可略窺一二。後六篇,或寫一封舊信、或寫我的書房、或寫電梯驚魂、或寫國父銅像,都是有感而發,篇名謂之「微瀾」,自是感慨於這僅僅是個人引發的小波瀾、小漣漪而已。 「隨想隨筆篇」計收錄:一張偽鈔、北金航機上、君子遠庖廚、一一九驚魂日、庚子歲末感懷、小談金門的路名、惱人的痛風等七篇。「隨想隨筆」,顧名思義,自然就是「微瀾」後的餘波盪漾了,但卻字字由心、句句由衷,有些文字,還是首次披露,因係想到就寫、有感而發,若以此觀之,似乎更契合於「浯江夜話」的屬性了。 這些作品,大部分都是在金門日報副刊和「浯江夜話」專欄發表過的,所以我必須藉金副的寶貴篇幅,向兩位勞苦功高、焚膏繼晷的總編陳國興和主編張建騰先生深致謝意。 一個都快七十歲的老人了,還想出書,只好趕進度,尤其是一口氣「冒險」連出三本,除了這本,還有《微風往事憶師友》和《閱微習聯初集》,也在同步趕工,只希望在今年臘鼓頻催時,能催出令人滿意的成果。 為封面題簽者,我邀請書法名家--陳財發宗兄義助,封面設計,則請舍弟為信捉刀。他們都是久享盛名的高手,應可為拙作增色不少。 本書之能有小成,得力於親朋故舊與能者貴人太多了,就中有的提供書名、輯錄、編排卓見、有的認捐金額、書面加油打氣,使成書腳步增快不少。且個人商洽的出版社主事者,給我不少的提點與協助,這些,都是讓我深深感動、感激莫名的。 綜觀我這一生,取之於社會者太多、太多了,昔賢璩伯玉先生曾自況:「行年五十,而知前四十九年之所非」,於我則是「行年七十,而知前六十九年之所非」,我常自忖:是到了我回饋社會,回應各界善意的時候了。 我在癡心妄想,拙作如能順利義賣得出去,我願以義賣所得,回饋我曾服務過的學校和曾就讀過的學校,曾經有人如是說:「人有善念,天必從之」,希望如此新春微願,能引發一些微瀾、一點連漪,為我一生所鍾愛的家鄉--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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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
屋外下了雨,淅瀝淅瀝的,雲與霧遮阻了遠方的美景,超高的濕度比加上低溫,吹過幾陣冷風後只想進屋子裡暖暖身子,稍早的雨很大,踩過一片片的水,畫起一片片的漣漪,除了夜畫起的圈,也有水波紋片片。 這種濕答答又很快天色昏暗的日子,在窗玻璃旁看著雨珠,手裡捧杯熱飲真是再幸福不過,雖已過了元宵,你一樣講著年獸的故事,開心的時候是又叫又跳的,有的時候話說個不停,也笑個不停。 回家的路上買了一盒新的彩筆給你,想到就去盒子裡翻出新的彩筆跟空白圖本出來,問問你畫的是什麼,你說著說著而我似懂非懂,只因那畫過於抽象,也因你的創意與想法很有自己的特色。 手碰觸著窗玻璃,瞬間感受到外面的冰冷,雨還不停的在下著,一直一直地下著,手裡的熱飲已然冷卻,擱在一旁的書本再翻起來看,窩在靠窗的沙發再裏著毛毯。今天是二十四節氣裡的雨水,雨有時大有時小就這樣下了一整天,翻出前幾天拍的照片,暖暖陽光跟黃色花朵合著燦爛的景,帶走些許寒氣。 故事在很多時候說起來都很美,這樣的日子看著最喜歡的書本,合著恰好的溫度、合著剛好的情懷、內心再混著剛好一閃而出的陽光,對吧! 你對周遭的感受與懷想,會是受什麼影響呢?雖說是這樣的天氣叫人覺得寒涼,但如果內心夠溫暖強大,還是稍微能抵擋一陣。 冷的時候,記得替自己加件衣裳;下著雨的時候,記得替自己撐把傘;很多時候你就是自己最堅強的後盾,給自己剛好的溫暖、給自己剛好的退路、給自己剛好的堅強。外面或許風雨交加、溫度驟降,但明天依舊有可能出現陽光,如果太陽沒有出現,記得給自己沖個熱飲,暖暖身體暖暖心,永遠記得要懷抱著美好,每一天就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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淪陷(外三首)
淪陷 她穿著一雙灰色的休閒鞋(有穿襪子),踩在水坑裡。尤其是她的右腳,整個陷入骯髒的小水坑中,就是下雨過後地上留下的那種水窪。 她望著我,很無奈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地面。邊走邊想用水窪裡的水清洗她的右腳和鞋子。洗的方式是把腳踝向外側扭拐,樣子又像在示範給我看那隻變髒的右腳是怎麼淪陷的。 水煮蛋 出現那顆水煮蛋,不確定是上端或是尾端,正在被西餐刀破開時,我聽見一個女人的嗚咽抱怨聲:「原來他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 這是我醒來隱約記得的一幕。其餘完全歸零。不像是清晨做的,應該是在深夜吧! 【註】這是我做過和「蛋」有關的第二個夢。以前是碎在地面的荷包蛋。 展顏 她在夢中覺得好好笑。那笑的方式也太有趣了! 有人在到處發放真人尺寸的人偶,每個造型都很有特色。後來拿到人偶的人都很生氣,因為人偶的臉全部都像被詛咒過似地糾結--五官被縫死了,完全無法「展顏」。 一個穿著蓬蓬長裙的婦人(好像電影《飄》中的女僕),也捧著一個人偶。她很生氣很生氣地走出家門,把那個人偶甩在美式房子前廊的欄杆角落,嘴裡念念有詞。因為她拿到的那個人偶,樣子好似巫婆,臉面糾結不清,醜陋極了;婦人氣嘟嘟地將這個「巫婆人偶」丟棄在前廊一角,像一株倒蔥,栽了個大跟斗……。 口罩令 病不從口入,愛不從口出。 跟著長輩的步調進食,沒有時間感覺飢餓;隨他餵養甜言蜜語的速率,沒有時間感覺思念。 是誰把愛與思念掛在嘴邊,如疫情下的口罩。防得了病毒,防不了愛的散播與蔓延……疫情終會趨緩,愛情卻將枯竭。 她求他捂嘴,她快被他的叨絮呢喃給澆死了--因為她是沙漠之花,只需自由、陽光、空氣、和極少量的水……。 既然得不到她的相應,還不如三緘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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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親密關係與暴力
2021年11月,立法委員高嘉瑜受暴事件,到12月李靚蕾公開王力宏婚內出軌、性成癮一案,引起大眾譁然,這一連串關於女性受迫案例絕非個案,而是赤裸揭露了女性在親密關係中,常受到的身體與精神暴力,更可看出一段關係中雙方容易形成的地位落差,與未妥善處理與解決的後果。 此篇對於「關係」、「雙方」的定義,不限男對女、女對男。另外,每個人絕對可以保持既有的價值判斷與立場,不需要因為主流或非主流意見,而選擇從眾或堅持反骨,每一個體皆可以自主對一事件中的當事人做是非判別。畢竟每個人生來獨特,加上成長經歷,對事情的感受不可能全然相同;且我們也皆非當事人,所以面對一則事件、一個社會公眾話題,應當針對事件背後那個最原始「引發衝突的癥結」,或者「引起大眾共鳴」的共同記憶、話題去多加思考,是不是有什麼現象或不對等關係,在社會中不斷地被再製、重複發生,但我們卻渾然不知。再者,就事論事能增進溝通,所以減少對他人感情事的謾罵和批評,絕對能減少一分傷害,且發表言論前多思考一些、多轉念想想,亦能保留並有助提高自己的氣度。 近來案例值得反思的是,高嘉瑜及李靚蕾皆為高社經地位、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高嘉瑜畢業於台大法律,是現今論壇的高人氣立委;李靚蕾是哥倫比亞大學碩士,曾在美國最大金融巨擘摩根大通上班。兩人卻仍然在關係中居於劣勢、受盡傷害。當然,有時傷害源自關係中的彼此沒有「共感」,兩人在同件事情上沒有共識、缺乏同感導致無法接納對方情緒,通常是造成關係破局與終結的坎;但有些傷害確實源自惡意,明知而故犯、明知對方在意卻執意行動者,很可能是尚未具備完善的「愛人」能力,該當先學習如何愛自己,才有可能做到雙方的互讓與調適。 當然不只在台灣,像是我印象較深,2018年韓國女星具荷拉,明明被當時男友毆打,卻三番兩次主動徵求法外和解,主因為男友手中握有兩人親密影片,並恐嚇女方將公開斷送其演藝生涯,使得具荷拉跪在電梯口請求男友不要公開影片;此事件引起韓國人民發起社會運動「不便的勇氣」(又譯:不舒服的勇氣),上萬民眾聚集抗議,要求司法嚴懲這些偷拍女性、以性愛影片威脅女性的犯罪者。 韓國此事與高嘉瑜事件皆可歸類為「復仇式色情」,因為加害人、受害者、甚至乃至我們一般大眾都明白,親密關係影片或照片曝光後,所受到的傷害絕非一時的閒言閒語或批評,而是影片不可能徹底被下架、完全清除,隨時可能再次刺傷當事人的那份恐懼感。 科技可以是人的舞台,也能是祭台,像是2013年國際一起知名案例,加拿大一名17歲女性帕森斯(Parsons)遭同學輪暴,事後還將照片發散至網路,使得當事人因「網路霸凌」而自殺身亡。此事件使加拿大加強對網路與性方面的法律管制,因為當事人非因為走不出性侵之痛,而是因長期處在不安和來自四方的污辱而選擇離開人世。任何人都難全權消滅網路足跡,因為沒辦法遏止人們下載、轉傳等行為,事件第三者很可能僅是看了一眼照片,就對照片裡的人做出道德評價,認為女性不檢點、放蕩等,對被害人進行言語攻擊或騷擾。此現象是諸多性侵或親密關係會衍生至暴力的原因。 也許多數人會認為「誰叫她/他不自愛」、「不拍不就沒事了嗎」,然後成為加害者轉傳影片、留下情緒性字眼。但當一個人基於信任或其他原因,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情況下,拍攝或被拍了影片、照片,事後被當作威脅自己的手段,當事人誰會開心呢?就算是威脅那方,一定也存在一股負面的情緒與念頭,並非不知此舉逾越了道德界線。這種時候再去檢討受害者,是否只是在助長加害者合理化自己的行為與情緒呢?況且,任何人本就無權散播另個人的私密照,不論自律、他律或法律規管上皆屬通則。而被害者受到傷害,不願、不能也不敢向外人求救,不該歸咎為愚蠢,換位想,若是你,又會怎麼做呢?真相是,受害者幾乎都不愚蠢,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是李靚蕾、高嘉瑜或具荷拉;亦可能你正處在關係的弱勢關係,但卻渾然不知或假裝不知情。 上述的復仇式色情案例的論述,也可套在王力宏與李靚蕾事件,或是2020年周揚青爆出羅志祥多次劈腿的分手信。人們都認知,在傷害發生的當下,「受害者應當立即求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即便是不可能不知此道理的菁英女性們也很難做到。根據諸多調查顯示,研究所以上學歷的高等教育分子,遭遇家暴時幾乎不會向外求助。當我們認為經濟弱勢、低教育程度婦女為親密關係暴力中的弱勢者時,這些菁英婦女更因社會施加的期許與尊敬,在暴力中,為了維護尊嚴,選擇強顏歡笑、悶不吭聲。 此外,外界容易將「傷害」直接聯想到「暴力」,導致他種傷害被視為小題大做、想太多等草草帶過,受害者沒法獲得慰藉和救贖;像是李靚蕾一案,諸多批評的網民說女方只是在要求更多贍養費,且對於女方說不要任何財產一事抱有質疑和攻擊。但發言者似乎都忘了,不論他們間的情感糾葛,贍養費本就屬於兩方的基本權利之一,不存在「索取」或「威脅」一事。且一直要求其他當事人出面回覆,這類行為也屬間接性強迫,都會造成當事人的壓力。 其實傷害還涵括了情緒勒索、精神轟炸、金錢控管、甚至婚內非合意的性行為,也屬於「婚內強暴」等。典型案例如求愛技巧「PUA」(Pick-up Artist),此方法是一套「系統化」的交友模式,在過程中藉由不斷貶低對方,讓對方越加離不開自己、認為除了對方,沒人會接納如此糟糕的自己,最後處在高位這方,會教唆受控制方作出不合常理的行為甚至犧牲性命,2019年中國北京大學就曾發生一起情感殺人的案例。受害人在無形中承擔的社會期望與壓力,以及外界的不諒解與檢討,使得諸多人不敢發聲,但法律和社會通念上,明明保障與肯認每個個體的自主與平等,但實質社會風氣,卻使得其理念無法落實與實踐,存有太多模糊地帶。 菁英女性難以啟齒的親密關係暴力,原因不難理解的有,受暴者對於「家庭」的想像。不論社經地位、教育水準,當我們與另一半墜入情網時,很常為了維護最初對愛與家庭的想像,在暴力中不停原諒;而高知識份子更清楚知道,一個「完善」的關係在社會期待下「應當」是什麼模樣。這可以解釋為何一名菁英女性甘願淪為無酬的家庭主婦,在不對等關係下仍然羈絆於夫家。李靚蕾的發文中也提到,當女性無酬擔任「家庭主婦」,而非被視作「職業婦女」,會讓女性處於弱勢,即便男生出軌或家暴也難有話語權。 此外,菁英女性還得面臨「將過去公諸於世」的考驗。當受他們向外求援後,因其名聲、地位,很難不成為媒體與民眾關注的焦點。李靚蕾一案的討論聲浪,讓諸多網民寧可熬夜也要等最新消息、在網上論戰,話題性直接蓋過公投的討論,更遑論高嘉瑜事件,也蓋住吵得沸沸揚揚的總統蔡英文的論文事件。公眾人物及他身邊的人,本就會面臨「將私領域公眾化」的處境,因為他們的私生活,具有一定的公益性、大眾知的權利。也許對我們而言,遇上此類事件,可以選擇報警、私下解決,頂多短暫登上新聞、風波一下就會止息;但公眾人物不一樣,當事情牽扯到錢與權,當他們唯一的解決辦法是將私事公諸於世,內心必定得承受莫大的煎熬、絕對是艱難的抉擇。 面對更敢於談論親密關係的社會,人們可嘗試多傾聽、用正面的心態去接納之。適時的拋開前人訴說的「感情應當……」、「男/女人就該……」等已有既定答案的觀念,去思考自己是不是也陷入了某種預設「框架」而不自知呢?多數流傳至今的話固然有存在的道理,但是完全不去了解且沒有與時俱進的觀念,也應當被傳遞至下一代嗎? 其實當我看見大眾願意多花時間去討論,內心是有些興喜的,因為往往公共論域的思辨,能達到一個新型態的社會共識,才有可能促進社會前進與改變,絕不限於政治。當然,若網上那些願意發表意見的人們,能將這些想法分享給現實中的家人或朋友聽,促進討論與思辨,大眾、社會才更有能力和可能、去發覺潛藏的問題。但前提皆是建基在「討論」,而非爭吵與謾罵。 另外,近來的事件也值得省思,當媒體大肆宣揚、放大這類型新聞,並頻繁使用「毀滅」、「反擊」等帶入過多情緒性的字眼,是否可能導致大眾、尤其青少年學習呢?是否在傳達一種、網路公審或爆料是處理情感事件最有力的方法呢?媒體應當針對這點進行反思。回歸我們自身,若能做到在網上不嘲諷、少謾罵,讓社會氛圍多有一些安心、安全感,受害者才能更自在地尋求協助,並留給事件的當事人一個得以喘息和修復心靈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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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時光
在咖啡館聊是非,小心旁邊有人。 在五○路的咖啡館有一群貴夫人在談八卦,小館座位擁擠,背對著他們的我正從教育場域出來透一口氣。其中的一個夫人的小孩正好就讀本地知名的私立中學,她說她要孩子的導師每天早午回報她一次孩子在校的表現,她說那個導師很配合。這是什麼員工跟老闆的關係呀,還是那個老師拿了這個家長什麼好處啊,這位夫人洋洋得意的在同伴之間炫耀,好像只有她會做這種事情,反正每到學期末她就給老師送個禮。 同學中也有人開咖啡館的,其中有一個是○樹咖啡館老闆的兒子,20年前他家的咖啡一杯就200塊了,這個孩子很會念書,考上台大經濟系,畢業後在外面工作好幾年都不順利,終於又回到了老爸的店。 人家問他當初何必念台大經濟系呢?隨便弄個什麼東海逢甲不就好了,反正早晚要接家裡的店,他說:「人家天生聰明嘛!多多見見外面的世界啊!」他賣的咖啡現在還是200塊起跳。 咖啡一杯下肚煩惱即解,一天可喝兩、三杯,不過有時踩到地雷,晚上到一、兩點都還睡不著,眼睛睜得亮亮的。所以喝咖啡的時間點很重要,有些老闆說他的咖啡睡前喝了還是照睡。 建築師喝咖啡酗咖啡是很嚴重的,但是咖啡帶來了很好的靈感,咖啡的淡香水煙中帶有靈魂,有的店沖的是淡咖啡,以音樂及氛圍取勝,看老闆沖咖啡本身就是一種享受的畫面,老闆專注其中,也會和客人互動,因為他本身有咖啡吧台,客人可以坐在前方和老闆面對面。 空間裏是爵士音樂,一種自由風格的希臘音樂,拿鐵加肉桂或巧克力粉?這是一種店家,很多特有的店只賣單品黑咖啡,有的店還有各種茶類、果汁、冰滴咖啡、鬆餅或巧克力飲品。 有位經營咖啡館的朋友喜歡參加各種商展或比賽,常遇到挫折,他說:「走到谷底就是轉機,歸零了再出發,在書本中學習柔軟,在比賽中鍛鍊心智。客人一句鼓勵的話,可以是完美的句點,也可以是頓號,化挫折為助力,為自己寫下嶄新的一頁,開店就像一個拼圖。」不知道喝什麼口味的客人,就推薦他喝巴西或哥倫比亞,是淺焙帶有果酸的口味,或是曼特寧深焙的焦味。 咖啡從50塊到300塊都有賣,180~220元的最多見,裝潢音樂氣氛,有的自己烘焙的收費比較低,兼賣豆子或者為客人磨粉的都有。我見過出家的法師,一位英俊的男眾拿咖啡豆來烘焙,他說:「老闆,中度的,明天來拿。」老闆說和尚的道場在三義,自己種咖啡。 更多來喝咖啡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也有看股票的,失意的戀人,更多是做生意的。還有一位自命為歌者,一把吉他放在店的後面,來時就刷上兩曲,老闆愛唱臺語老歌「舊皮箱的流浪兒」,原本有客人送他爵士樂的CD,老闆聽不習慣,他跟客人互動良好,有時候老闆沒空,客人還自己沖咖啡呢! 從前有一陣子,每當工作煩悶或者是低潮時,我總會打開周邊的咖啡地圖來,到一家沒人認識的地方,才會不小心聽到貴夫人的話語。或者是好好的看一本書,咀嚼書本裏的智慧,得到了紓解。或是和老闆聊天,聊工作聊感覺,原來咖啡館有這麼多的功效,不只消磨時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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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土
用深沉城堡的黑暗 保護我不受炙熱陽光灼傷 和鳥蟲的騷擾覬覦 以溫暖子宮的潮濕 我可以一眠一寸的探索 期待發現一個夢的覺醒 而渾身卻充滿動感 我不再沉迷那昔日的 花容,也不羨慕亭亭玉立的 金枝玉葉,一切的涅槃 輪迴都在混沌重新解構 一粒沙是一扇普門窗戶,一片土 是一道無量門,風握手著沙 雨依戀著土,沙在風中熱烈握手 土在雨裡深情相聚,一切的 一切都在聽見陽光的呼喚 以我一己之力,向下扎根 往上破土 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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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飛
站在世界盡頭 退無可退的斷崖 最需要一對翅膀 掉下去又 飛上來 飛上天 深呼吸 敞開心胸 在金色陽光下 和白雲一起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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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頭新娘》:5.6海里,愛如簪
嗨嘿嘿嗨嘿嘿 擔兒顫腳兒顛 肩頭漆籃裝細軟 家用電器樣樣有 圍頭嫁女彩禮厚 過海成親上大船 石榴鳳梨大紅柑 裘裙裝彩花冠 雞鴨貢糖加福圓 香蕉結成串 迎親送親隊伍笑開顏 新郎新娘上船嘍 浪花舞彩帶…… 這場海上婚禮,花好月圓,月圓花好。 整場演出,佈景和道具以大海這樣的場景為依託,幫辦婚事的漁民個個時尚活躍,喜氣洋洋。連媒婆也與眾不同忙碌,戲中的媒婆就像閩南的媒婆,熱熱鬧鬧的喜感,醜中帶美。並且劇中安排了9個媒婆,讓整場海上婚禮辦得熱鬧非凡。 「沒有媒婆,在閩南不能算結婚。」演媒婆的青年演員黃燕瑜這樣說,所以,導演特別安排了9個媒婆,突出了閩南媒婆四句,突出這場跨海姻緣為明媒正娶。 當然,海上婚禮那麼喜慶,必須有好酒,這好酒就是香飄海內外的金門高粱酒。看到金門新郎唐越帶來了金門高粱酒,看到這一喜慶元素,我陶醉了!此時,佩服導演的別具用心。 可以說,海上婚禮一場戲,獨特而有力量,是絕美的一筆,劇情像波濤一樣充滿著傳奇浪漫的色彩。 圍頭新娘就是這麼浪漫! 《圍頭新娘》是好戲。 好戲需分享。首映時,高甲劇團就邀請了圍頭的鄉親來劇院觀看演出,同時還組織到演員到圍頭村裡開展演出和交流活動,受到村裡老少戲迷的稱讚。 「《圍頭新娘》取材于泉州與金門通婚的故事,當然希望有機會赴金門演出。」陳娟娟實話實說,他們當然希望帶著《圍頭新娘》去金門和臺灣其他地方演出。 只是受「疫情」和「小三通」暫停影響,這一分享計畫還需要等待時機。 不過,泉州高甲戲劇團與金門的緣分亦不淺,像圍頭新娘和金門新郎一樣,早有「戲緣」。劇團曾多次赴金門開展演出交流活動。早在2001年4月,應金門縣浯島城隍廟管理會邀請,泉州高甲戲劇團就到過金門訪問演出。2016年4月,泉州高甲戲劇團又到金門演出,在5天時間裡完成10場演出,演出了《大鬧花府》、《宋宮奇案》、《珍珠塔》、《媽祖娘娘》、《三姓奇緣》等八台劇碼。演員們深深地感受到金門鄉親對高甲戲的喜愛。 我想,「疫情」遲早會過去的。相信不久的將來,浪漫的高甲新劇《圍頭新娘》,會像愛情一樣跨越5.6海里與金門鄉親見面。 (下/稿費捐金門家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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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南島民族的起源
有些事只憑常識就可看出個大概,南島民族起源於華南就是個例子。民國七十八年,金門開放觀光,我參加旅行團到金門三天兩夜。除了感受一下戰地風貌,還附帶看出一個現象--金門人和台灣的閩南人沒有差異。 台灣俗諺「有唐山公,無唐山嬤」,意思是台灣人具有南島血統,金門人沒機會娶台灣原主民女子,怎會長得和台灣人一樣? 我這個年紀的外省人,父母八成是同一省人。從前交通不便,省際間婚配罕見。根據族群遺傳學,如無重大外力干擾,在有限的時間內,族群的基因組成維持恆定。因而各省或各個地區的人,大致有其共同特徵。 當年在一些外省人聚落--如眷村、公務員宿舍,或外省人麇集的貧民區(如台北的南機場、日本公墓等)成長的一代,大多具有一項本領:從同儕的口音和像貌,大致可猜出他來自華北、華中或華南,甚至可猜出他是哪一省人。 話題回到民國七十八年我到金門觀光時所觀察到的現象:金門人的長像怎會和台灣人一樣?後來我去了閩南的廈門和漳州,發現閩南人和台灣人也沒有差異。我在福建所交的一些閩南朋友,如果走到台北街上,是不會有人說他們是「外省人」的。這些觀察印證了南島民族源自福建沿海一帶的說法。 人類學家早已指出,南島民族起源於華南,於新石器時代遷到台灣,再以台灣為跳板,抵達菲律賓,然後向外拓展。紀元以前,已分佈至現今的印尼、馬來西亞,以及南太平洋西部一些島嶼。到了紀元以後,其足跡已北至夏威夷,南至紐西蘭,東至復活節島,還有一支向西拓展,越過印度洋,到達非洲的馬達加斯加島。 南島民族從台灣遷至各地,即「出台灣說」,島內學者莫不贊同,這是蔡英文訪問南太平洋盟邦,自稱「尋親之旅」的由來。然而,對於南島民族源自華南,親綠學者不是躲閃,就是否認。不過近年的古基因研究,已讓他們啞口無言。 民國一○○年,中研院史語所陳仲玉先生發現的馬祖亮島人,約生活於八千年前,經德國馬普研究院粹取其DNA,屬於南島民族。民國一○九年五月,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的傅巧妹團隊發表一篇論文,以古DNA證實,八四○○年前生活在福建及其周邊的古人類,是南島民族的祖先。 同年十一月,陽明、中研院、馬偕等二十一位學者發表一篇論文,研究一些標誌性基因的差異。以南島基因來說,台灣閩南人的南島基因稍多於台灣客家人,台灣閩南人和新加坡閩南人幾無差異。文章沒比較福建閩南人,但文章中稱,台灣閩南人的南島基因,應該在移民之前就有了,之後也沒有增加。 上述二十一位學者的論文指出,南島語族的標誌基因,廣東人、台灣客家人、台灣閩南人、新加坡華人、土家族、華中漢人、上海人、北京人……都有,惟多寡不同而已。表示隨著遷徙、通婚,南島語族的標誌基因早已散佈全國各地。台灣閩南人、新加坡閩南人皆源自閩南,他們所含南島標誌基因最多,或可說明閩南一帶可能是史前時期南島民族的分佈中心。 台灣漢人移居台灣前就有南島民族標誌基因,這是意料中事。移居後並沒增加,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台灣的閩南人和客家人的祖先多數於嘉慶之後遷台,其實至遲至雍正年間海禁已經鬆弛。我們很難想像,早期移民會娶文化、語言、生活習慣迥異的原住民女子為妻。 友人楊龢之先生告訴筆者,他任職軍中時,有位袍澤是新加坡人,大陸易幟前,從新加坡返回閩南議婚,適逢戰亂,遂加入國軍輾轉來到台灣。這位新加坡人說,他們返回唐山娶妻是常態。遙遠的新加坡尚且如此,與福建近在咫尺的台灣更應如此。 那麼俗諺「有唐山公,無唐山嬤」作何解釋?這句俗諺清代方志未載,連橫《台灣通史》未載,日據時日本學者也沒說過。楊龢之先生認為,這句俗諺可能源自局部地區,經訛傳遂誤為適用全台。 讀者或許會說,如果南島民族源自華南,那麼華南為什麼沒有南島民族孑遺?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埃及原有自己的語言,自從被阿拉伯人佔領,逐漸喪失自己的語言。歷史上類似的例子屢見不鮮,史前時期,華南必然有眾多原住民族定居,南島民族就是其中之一。當北方民族南下,南島民族哪躲得過被同化的命運! 然而,語言消滅,並不意味著血統也跟著消滅。我們教會有兩位來自印尼東部的弗洛勒斯島(花島)的神父,他們個子不高,膚色棕黑,頭髮有點卷,顯然具有尼格利陀人(矮黑人)或美拉尼西亞人血統,但他們的母語卻是南島民族的印尼語,可見他們的祖先早已被操印尼語的南島民族同化。 以今視昔,華南的南島民族應該也是如此。如今華夏大地已沒有南島民族分佈,但他們的血統卻保存在閩南人、客家人以及西南、華中、華北等各省人中,上述二十一位學者的論文可以證明。 民族的界定主要是文化,不是血統。以寒家來說,我是山東人,內人是江西人,兩個兒子皆娶本省姑娘為妻,我的四個孫輩難免具有南島血統。難道我的孫輩因此就要向南島民族靠攏? 我的一位維族朋友曾戲謔地對我說:「什麼是漢族?就是五十五個少數民族以外的、亂七八糟的一大群。」其實世界上沒有的一個民族敢說自己「純粹」。就維族來說,有些像西方人、有些像東方人,顯然並不純粹。幾千年來,漢族不斷融入北方的原住民和游牧民族,以及南方各地的原住民,早就不是一個純粹的民族。對漢族來說,論血統是毫無意義的事。 孔子說過:「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又說:「夷狄用諸夏禮則諸夏之。」可見早在孔子時代,就以文化、而不以血統區分華夷。如今有些人藉著具有南島血統而向南島民族國家攀親道故,異日肯定將成為國史上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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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漫畫的往事
小時候的錢很大,不論物理意義還是精神意義上來說都是,如果你用過或見過舊臺幣會更有感。 1992年台灣開始實施新著作權法,各家出版社正式與日方取得漫畫版權,一時間東立、大然、青文、尖端百花齊放。 正式授權後的漫畫最初一本賣六十元,媽媽一週給我一百元零花,可以買本漫畫再配包鹹酥雞、大杯紅茶,百元新臺幣剛好用盡,悠然的一下午。 然後,漫畫越來越貴,百元悠然的下午也早已不在。 國小尾聲開始追《灌籃高手》、《七龍珠》,升上國中後再追《將太的壽司》、《神行太保》,最愛和三五好友去書店亂晃,特別是漫畫專區,只要看到最新一期的單行本就立即下手,先收到墨綠色的帆布國中書包裡,再若無其事的回家,晚上說要念書,其實是躲在房間裡看漫畫。還為了漫畫買了三格櫃,等到媽媽發現時,三格櫃早已塞滿漫畫,準備再買新的櫃子。 每次將漫畫從書包裡拿出來時,端詳那嶄新的封膜許久,讚嘆這是什麼美好的巫術,光潔而平滑的保護封面上鮮艷生動的主角彩繪,總想著是否要撕開呢?我好想知道故事的後續,但真要撕開如童話美好的光潔封套嗎? 現實與想像的掙扎在小腦袋裡,成長就是一種判斷孰輕孰重、誰先誰後、什麼要先被割捨的過程。 長大後有機會到書店工作過,當時店內書籍可以帶回家看,只要登記借書本,然後記得歸還別弄髒就好,簡直是沒歸還期限的圖書館。 最好的一點是:「可以拆開漫畫封膜。」 店長交代可以偶爾看看,但不要無限制狂開。然後他教我怎麼把拆掉封膜的漫畫,再用別種塑膠封套裝回去,塞回架上成堆的漫畫樹林中,這一片微枯的落葉是分辨不清的。後來我去各大書店買漫畫時,都會認真檢查封膜是否被換過,也想想那段書局歲月。 前年《鬼滅之刃》完結,劇場版《無限列車篇》拿下票房寶座,在疫情時代重新燃起電影熱潮,我也忍不住買了全套,二十三本嶄新的漫畫被寄送到家,閃耀著錢之呼吸的光芒,一時間竟不忍下手拆閱,就這樣新鏘鏘的擺在書櫃上大半年,原本對「鬼滅」無感的妻子被我推入坑,先看了動畫篇,再看《無限列車》,一邊大哭:「大哥沒有輸」,一邊大叫:「你怎麼一整套漫畫都沒拆來看,暴殄天物!」 為什麼我不拆呢? 或許,就怕拆開之後,我又成長了些,童年離我更遠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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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孩子機會主動學習
小兒子參加國中會考完後,就列了一連串的夢想清單,有些因為疫情緣故暫時擱置,有些則緊鑼密鼓的進行,其中一項就是強化英文能力。 之前,高二那年,大兒子去美國當了一年的交換學生,回到臺灣後,個性變得活潑許多,英文能力明顯的提升,招牌酷酷臉也不見了,常常時不時的給我們一個燦爛的笑容,和冷不防的幽默。雖然回來後就直升高三,課業壓力繁重,但也不會跟我們抱怨,還常常稱讚媽媽的手藝變好了,是他拚指考的最佳後盾。偶爾,我會偷偷的心疼他因疫情要延後考試,壓力又要再拉長,但他卻笑笑的說,過去的我曾因為自大而錯失學測的好機會,這次我調整了作戰計畫和心理素質,放低身段反而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更要感謝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呢! 小兒子見到哥哥的轉變,心中自是羨慕不已,也提出高一要去美國當交換學生,當寄宿家庭確定後,他就主動用電子郵件和對方聯繫,沒想到,熱情的轟爸轟媽,提出每周六要線上聊天,他也一口答應,起初,還拜託全家跟他一起上線,第三次他就開始找主題,舉凡珍珠奶茶、夜市小吃、閱讀英文小說、線上討論和演奏樂器等等,接著都是自己獨挑大樑。每週六的九點,是他最期待的時刻,他會換上最喜歡的上衣,好整以暇地準備開會,開完會也會主動分享內容和想法,讓我們都驚訝他的改變,主動學習真的會讓學習很不一樣。 現在,小兒子並沒有因為考完會考就鬆懈了,不但有學習的目標,還積極的為目標而努力。傳統的教育內容被大人決定,是為了有效率的培養某些技能和知識,但如果能提供孩子一個不一樣的機會去嘗試,或許他會保有一顆探索的心,愛上「主動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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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頭新娘》:5.6海里,愛如簪
一個月,是一個時間概念,也是一部好的高甲戲完成並首演的時間。 高甲新戲《圍頭新娘》首演,就捕捉到了觀眾的眼球,讓觀眾感動得落淚。 現在看戲,受影響的東西多,價值多元,想讓觀眾在觀看時落淚的劇本已經不多。而《圍頭新娘》讓觀眾看得流下了熱淚。 高甲戲《圍頭新娘》在泉州影劇院首演時,我知道,剛好經過,並且走進了劇院,但未帶相機,所以,放棄了觀看首演。 隔了幾天,看到再次惠民演出的消息,我走進劇院,認認真真地去欣賞。 《圍頭新娘》的女主角是飾洪飛燕的陳情瑜,但我是衝著喜歡的高甲戲劇表演藝術家、中國戲劇梅花獎得主陳娟娟老師去的,我沒有失望,因為她在這部戲飾演烏英,從青絲演到白髮,守望著大海對岸的夫君的音訊。一守就是一生,等候到來的是人未歸,35支簪回來了,睹物思人,何其令人感慨。 當然我也是衝著圍頭新娘這個主題去的,自1995年開始採訪圍頭女敢嫁金門郎開始,去圍頭洪建財家裡採訪不計其數,寫了眾多有關圍頭新娘的故事,也寫過洪建財的不少老故事,其中在《南方週末》頭版發過一條新聞《圍頭女敢嫁金門郎》,其中通訊稿《愛情,跨越5.6海里》,還獲得過一個全國性新聞獎通訊類一等獎。2018年8月初,我還有幸跨海到金門田浦見證了兩岸通水儀式,寫的新聞亦獲得了一個全國性的新聞評獎一等獎,其中也寫到圍頭新娘。 高甲新戲《圍頭新娘》好看,當然精彩。整部戲突出了「兩岸一家親」的大主題,對於當下,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圍頭以前是前線,1958年一場炮戰,讓圍頭名聞天下,大家都知道圍頭對岸就是金門,距離也就5.6海里。 晴好的天氣,站在圍頭海邊,就能看到金門的山谷廊形,而在金門田浦也能清清楚楚看到圍頭,特別是晚上,圍頭的媽祖廟燈火通明,在田浦觀日台門樓上望去,一片燈海。田浦的朋友曾問我對岸是什麼?我告訴他們那是媽祖廟,金門的鄉親就對著圍頭媽祖廟燒香祈福。 有趣的是,田浦村的幾大姓,王氏、柯氏等,他們的祖先都是從晉江過去的。說兩岸泉州人,一點也不過分。 地方大劇團,把當地重大題材搬上舞臺,值得稱道,《圍頭新娘》這部戲,地地道道的泉州味,閩南味,海峽味,儘管炮火曾使兩岸對峙,但親情血脈隔不斷。 特別是在海上,兩地漁民從來就是互有往來。正如劇中一幅同宗同祖的對聯所寫:打虎捉賊親兄弟,上山下海同一日。 「我的親人盼你回家!」這是兩岸鄉親發出的共同心聲。 當然,對於這部新戲,我自然喜歡,並且在心靈上產生了深深的共鳴。 我喜歡戲裡和那些唱詞,喜歡那些閩南特有的童謠,包括「天黑黑」等童謠,我喜歡,這些童謠都是兩岸依然在唱的,最不可割捨的文化紐帶。我知道臺灣著名歌手張惠妹有一首歌裡就引用了《天黑黑》這首童謠,這樣的引用,讓她的歌更吸引人,走得更遠,卻又心懷故鄉。 「自古兩岸有娶有嫁,去阮厝吃甜雞蛋!」 年輕的圍頭新娘一個「敢」字,敢嫁金門郎,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愛情。窄窄的海峽,隔不斷兩岸有情人牽手姻緣。不管歷史與時代怎樣風雲變幻,追求愛情幸福,年輕人依然敢於天下先,這是最為人稱道的! 烏英阿嬤則一個「等」字,歷經滄桑,信念不變,盼望親人回家,唱詞中用了「君」,來自詩經般美好的愛的氣息,出於本土歌謠,既優雅,又貼切。誰在說閩南阿嬤不浪漫?烏英的執著堅守就是天設地造般的浪漫,浪漫到了極致,讓人不能不為此感慨為此流淚。 可是,幸福就像圍頭漁民捉泥鰍,不小心就會從指間滑走,阿燕姑娘就會抓住幸福。因為愛情,百折不撓,有情人終成眷屬。自然成為了《圍頭新娘》裡傳達的一個美好的景願,並且這一景願在現實已經實現,目前有136位圍頭新娘嫁到臺灣、金門、澎湖等地。返親節已經在圍頭舉辦過很多屆,並讓圍頭成為「海峽通婚第一村」。 《圍頭新娘》就是在這個基礎上誕生,因感情戲碼重,溫暖人心的點和劇情當然多。最感人落淚的場面,我認為是劇中「髮簪」的故事,那是一個深入人心的故事,一遍又一遍扣人心弦。 雨仔雨濛濛 送君去出門 舉起為君遮雨傘 俯落為君穿草鞋 問君何時返家門 我注意到,劇中烏英反覆詠唱這樣的唱詞。烏英滿頭銀絲,她或端一把椅子坐在榕樹下,在大海邊,癡癡地向著金門的方向期盼,盼望著她的對岸的親人。其情其景,真真又切切! 感情的波瀾,五味雜陳,圍頭與金門的通婚,因歷史的原因,可謂悲喜交加,喜中也有一絲憂,喜的是結婚申請獲准許,悲的是烏英阿婆鳳願付東流。可憐她一生期盼成翹首。真的是風箏斷線,覆水難收。看到這樣的劇情,我流淚了,觀眾也流淚了,有人在台下低聲地哭了起來。 終於查到了那個老人,名叫洪水智,這是烏英在心底裡千呼萬喚的名字,她的夫君!如今可以探親,然而,人卻往生了。 烏英阿嬤寂寂落落地面對洪水智的遺物--這35支髮簪揪心地痛,惻隱之心催人淚下。 「茫茫大海,摸到這根針了,我知道你還記得我。你一輩子記得我。」烏英的守望,是一段感天動地的跨海之愛。 這裡有陳娟娟老師的重頭戲,她因長期癡想夫君洪水智長期犯糊塗,但當面對洪水智的髮簪,她一下子被髮簪猛扎了一下,清醒過來。清醒過來的烏英反倒淡定了,彷彿洪水智遠道而歸,她需要插上他的髮簪,迎接她的心上人。 「幫奶奶把髮簪插上,」烏英說。 緊接著烏英又問:「水不水?(閩南語漂亮不?)」 「水,水噹噹!」 「有像當年出嫁的樣子嗎?」 「像,真像!」 烏英與洪飛燕這樣的一問一答,彷彿時光倒流,烏英的少女情懷盡在其中。 然而,時光畢竟過去了四十幾年,見髮簪如見親人面,卻不見親人歸,讓烏英感慨萬端,「你音容笑貌浮眼前,四十幾年等待和期盼,四十幾年心繫更魂牽。歷盡人間苦和難!……當年你親手安葬唐越父,如今唐越(即劇中的金門新郎,由葉建國飾演)帶回這髮簪。這恩怨輪回,悲苦辛酸。」 烏英的話兒不由讓人陣陣心顫,洪水智的魂靈返故園,烏英的傷痛得平撫。這是一段感人心肺的戲,大浪怎能不驚,陳娟娟和她的同行們抓住這個時機,把劇情推向了一個催淚高潮。 這髮簪,是阿公思鄉的燈一盞; 這髮簪,是奶奶夢中揚起的帆; 這髮簪,是阿公行路撐起的傘; 這髮簪,是奶奶心海的那條船。 烏英這一角色也是那一代人的真實縮影。如烏英在炮火中放風箏,呼喚親人回家,以及苦等隔絕幾十年的洪水智,卻只等到35支髮簪,戲劇情節酣暢淋漓,催人淚下。 飾演烏英一角的主演陳娟娟談到烏英這個角色時,她認為,烏英這個人物的關鍵在於她是如何在清醒與糊塗之間發生轉變的--「她糊塗的時候也是清醒的。」烏英的守望不可避免的被當時歷史背景所限制,因此呈現出一種糊塗與清醒之間的矛盾態勢。畢竟是梅花獎得主,陳娟娟把握這個分寸感拿捏得遊刃有餘,特別是細節上的拿捏,足見陳娟娟的藝術功底之扎實。 在創排《圍頭新娘》的過程中,陳娟娟與主創人員一起下鄉采風,深入圍頭。通過和當地的人們交流與共同生活,體會他們的日常。並結合自己的經歷與記憶,將人物和她們現實生活日常上升為藝術的生活和形象。 她在塑造這一人物形象時,鎖定了海峽鄉愁這個概念。 這就是這部戲的靈魂之一,也是打動我、吸引我、讓我共鳴的重要原因之一。 海峽,鄉愁,是一個時代的不可忘卻的符號。 思念是長長的海岸線,鄉愁似潮起汐落在迴圈,終於等到旭日東昇映海面,骨肉至親闔家團圓。 讓兩岸不再遙遠,是兩岸民眾的心聲。 然而,歷史卻走了不少彎路。 怎麼讓愛情的距離更近些,劇中舉行了一場海上浪漫婚禮。看到這裡,我作為觀眾,非常喜悅,多浪漫,多美好啊! 「換上嫁衣準備出嫁,你得繞道廈門香港臺灣,我要坐上阿爸的船,衝過海峽當新娘!」 「阿燕做了一件天下最大膽的事,咱不能讓愛情去繞道,咱不走陸路走海路!」 為阿燕舉行一場海上婚禮,為《圍頭新娘》這部戲加碼。什麼叫海誓山盟,這就是海誓山盟!什麼叫海枯石爛,這就是海枯石爛,兩岸的愛情,5.6海里距離是隔不斷的。大海為證。 同時,海上婚禮突出了閩南婚禮的民俗文化,閩南傳統婚俗如浪花一朵又一朵,在舞臺上綻放。演員們的陣容,激情奔放,澎湃如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