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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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十二月的太武山
趁著「冬至」未到,閒暇周日,我來到了久違了的太武山,在山腳下,遇見楊校長,原來今天社區大學師生來此上課,再前行,一群男女學生隨著音樂上山,女生們帶了一雙小狗,短短的腿真是可愛,邊走邊怕牠掉下山去;來到玉章路,赫然發現許多著運動服的阿兵哥,加上陸續上來的觀光客,以及我們三三兩兩的散客,今天的太武山真是熱鬧啊! 秋高氣爽,第一次真實體會到。前頭一家人上山,老爸問女兒:「妳是哪裡人?」不假思索的女兒回答「我是金門人啊!」老媽則說「在台灣出生的金門人」,老爸再問「那金門人叫太武山什麼?只有金門人才這樣叫哦!」女兒無從回答,老爸說:「還說妳是金門人,金門人叫太武山『大山』。」我也上了一課。手中的相機照花木,也照那群阿兵哥,他們或坐著、或站在玉章路上,其實是在闖他們的第一關,一大堆報紙散落一地,他們在找字,這一關童軍考驗常玩,有人大聲的對我說:「千萬不要照,不要『登在報紙上』:::」,是不好意思,我聽來則更想照,甚至想請記者來,因為在太武山闖關,我首見,第二關在中間「思源亭」旁,繞園環做閃電車,第三關在「毋忘在莒」勒石旁,第四關在太武文康中心前的公園,頗有挑戰自己耐力之舉,尤其,領獎時要「青蛙跳」出列,再經過考驗才能拿到獎,又是笑聲,又是加油聲,不少遊客自動成了觀眾。 學生群中有人說出了她一直以來的想法,想在上山途中「烤肉」,東西不用搬太上去,來來往往的人也聞到烤肉香,這是繼「露營」以後的第二項創舉,在腦子裡的;眼前兩個兒子正在猜拳,原來只有一瓶水,老爸做見證;在「毋忘在莒」勒石前,官兵、老百姓輪著上台亮相,有人真的強調站在「第七階」照比較好看。我自己也決心想要多照一些太武山的種種,然後檔名叫「十二月的太武山」,植物、人物、景觀都在鏡頭內,正對著大「佛」照時,一位觀光客提醒:「難得來金門,人要在裡面才有意思!」我只好笑笑說「我不是觀光客啦!」然後,他驚見「梅園」,大聲說到「以前沒有這個地方啊!」我則說「我記得我小時候就有啊!只是後來被蔓草蓋住」,他又說是民國六十幾年,怎麼會有呢?看看其上的日期七十幾年,我只好閉口,因為他對了。 公園前好多人,也有不少隻狗,海印寺的、學生帶的、跟著阿兵哥的,小狗主人看到大狗來,嚇到了,趕緊趕大狗,而大狗的主人則是有趣的說「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一個人搞不清楚是「靜觀」還是「觀靜」;師父和藹的「阿彌陀佛」,對著來來往往的有緣人,還雙手奉上「平安符」給需要的人。海印寺前,突然想捕捉美觀的「脊墜」圖案,朋友的哥哥高興我照,因為再不久它就要拆掉了,國家公園說要換成紅磚的,我再問「它不是照以前的樣子重畫的嗎?」他說「就是啊!」想想,我還是覺得尊重「原味」才好! 「安心石」,摸了安安心,大門左側提醒「請多走幾步,從正門進,側門出:::」等字樣,像到此一遊似的,那成了必然的一種動作,入內一看,還得排隊呢!國家公園的人似乎也趁著好天氣辦解說活動,是的,沿途的花草樹木,各有各的美,走向「屏東」文康中心,有人在整理花木,「頑石點頭」依然提醒眼前的過客;走過繞雲梯,看到觀日亭牌子上的「冬至6:45」,還好啦!不是太早吧!金門太武山罕見的大火請來了海鷗直昇機幫忙,今日再見,傷痕仍在,可見復原不易啊!走到我常會走到的折返點「人定勝天」折回,走著走著,似乎發現另一條登山步道,也許是太武登山步道的另一出入口吧!我猜。 再照一次「毋忘在莒」後,我往「倒影塔」走,階梯下原本是「延平郡王觀兵奕旗處」,而今,是倒影塔字明顯的蓋過它,原來上次走登山古道時見的大肆整修,就是如今的模樣,不管「倒影塔」的爭議如何,它是金門早期三塔之一,至少多一段歷史,倒影塔下石頭上隱約出現的字跡,是真的吧!我做個見證,當初施工後再現的。再走,我照到了一般人不會去照的一幕,戰車,應該是丹恩颱風吧!它的肆虐讓金門不少大樹就此消失,非不見,而是成了一截一截的木頭,那陣子太武山多了好多戰車,直的、橫的疊成了戰車,然後藉著大自然的力量,植物爬滿了戰車,而成了偽裝,可是如今,我照的卻仍是「木頭」戰車,多稀奇啊!那也是歷史的一幕吧! 下山時,有觀光客打著赤腳走,心中直喊「痛快」。十二月下旬了,趁著風和日麗,不少人都度過了一段不錯的好時光,今天的太武山,真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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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十二月蚊呣死
「十二月車痴(孑孓)變無蚊」是時序循環的自然生態,只要是地球上的生物,就無法脫離自然生態環境而單獨生存,這種高依存度的現象,正是各類生物生生不息,繁衍不絕的真正原因。「孑孓」是蚊子的幼虫,夏日是牠存活繁殖的季節,金門一向四季分明,過了中秋,天氣漸涼,大大地降低了「孑孓」的存活機率,進入冬天,生命力再強的「孑孓」,縱有通天本領,也變不出「蚊」仔來。早年,金門是冬天無蚊的所在,現在,大自然生態已經改變了時序推移的規則,什麼「聖嬰現象」,什麼「溫室效應」,什麼「暖冬」,冬季的氣溫無端升高了好幾度,天暖水溫,「孑孓」不但變得出「蚊」仔,而且生命力還不弱,到處肆虐生事,為害自然生態,而且出現了「十二月蚊呣死,鹽卡貴米」的反常景象。是不是與人類倫理道德觀念沉淪,社會規範力量蕩然有關,已經不要浪費心神去傾究了,倒是印證「天無照甲子,人無照道理」確實在世間擴散。 生長在金門這個無雪的故鄉,再天寒地凍,也只有強勁的北風與刺骨的霜露,清晨手一沾水,就有寒徹骨的強烈感覺,但是所謂「瑞雪兆豐年」的古諺,卻不曾有所體會,待有機會率隊訪問日本京都,韓國釜山與美國大峽谷,遇上大風雪,才知道什麼叫「下雪」,在韓城正是雪後的北風天,人都被凍得幾乎動彈不得,那些虫蛹病害,經過低溫寒天之後,那就清除一乾二淨,開春耕後的作物自然欣欣向榮,豐年可期,這才真正瞭解到為什麼「瑞雪」一出現,就是「豐年」的徵兆。這也正是大自然依節氣運轉生生不息的道理。 可是,現在景況改變了,在百虫該窒息「輪迴」的季節竟然出現了「孑孓」可以存活的自然條件,當然機不可失,立即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在「優勝劣敗」的世界中,倏然復活,成為在十二月天還能活動自如,活躍如初的「蚊仔」,「世態」真的變了,變得令人惘然,惘然得「無頭無粽」,不知如何適應。 其實,該死的「孑孓」在十二月還變有「蚊」,而且蚊仔活得神氣活現,這種「呣死」的情形,一是該要死的時候,偏偏大自然給牠存活的空間,牠還能錯失良機放棄「活」的機會嗎?所以「呣死」是大自然的「賞賜」,人類不是常說,運氣一到,城牆都擋不住,只是「十二月蚊呣死」卻是對人類生活環境與身體健康有立即性的危害。二是十二月蚊到該死的時候,卻千方百計,找出一千個理由作牠不甘死、不願死的藉口,所以苟延殘喘在人間,為的是抓到機會再對人類繼續危害。 歲序推移,節氣遞嬗,井然有序,進入冬季,就超越了秋的肅殺乾爽,「禮記月令」篇,先賢們老早幫我們作了明確清晰的描述,孟冬十月,「是月也,以立冬」。「水始冰,地始凍,雉入大水為蜃,虹藏不見」。「天氣上騰,地氣下降,天地不通,閉塞而成冬」,小雪初現。仲冬十一月,大雪、冬至、「冰益壯,地始坼,鶡旦不鳴,虎始交」。「是月也,日短至。」(冬至與夏至相反,夜最長,晝最短)。自然景象是:「芸始生,荔挺出,蚯蚓結、糜角鮮,水泉動」。季冬歲暮,「是月也,歲且更始」。「冰方盛,水澤腹堅」。「雁北鄉,鵲始巢,雉雊雞乳」、「征鳥厲疾」,雖已近孟春,仍是滿天寒風栗洌,這是天道運行,不可擅自拂逆。如果時令錯置,又是何種景象,禮記中也有預言;「孟冬行春令,則凍閉不密,地氣上泄,民多流亡;行夏令則國多風暴,方冬不寒,蟄蟲復出,行秋令,則雪霜不時,小兵時起,土地侵削。」 耕不違時,人不逆天,則一切順綏,一旦「春牛港格天」,就像「橫柴撟入灶」一樣,異象出現,國不泰,民不安,社會事故頻傳,這種現象誰都不樂見。但是,今天社會的實況不但「十二月孑孓」」已變出蚊來,且有讓蚊蟲存活肆虐的環境,怪不得時有疫厲發生的警訊,亦我像「大寒不寒,人馬不安」。自然生態的異常,也讓人類有樣學樣,與「十二月蚊呣死」同樣的心態,退休歸隱仍不收心養性,做萬民的示範標竿,每天四處遊動,講起話來跳躍式的連貫不起來,仍語不驚人死不休,而且大刺刺地處心積慮把他的「恩公」栽培拔擢之恩看作是應該得到「禮物」,口中感恩,卻很「認真」,很「用心」地把「恩公」交給他領導的「團體」非常「努力」地「搞垮」,還「臉不紅,氣不喘」大言不慚地把自己領導了十幾年的團體罵到一文不值,這與「十二月蚊呣死」的異象有什麼不同?「天理」確是消逝不見了!嘆也無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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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來鹽埕做工
民國七十三年(西元一九八四年)地區西園鹽場,因生產過剩,在外銷無利潤可圖之下,又配合修築田墩海堤,因而鹽埕面積大幅縮減。其間慘澹經營,最後在民國八十三年(西元一九九四年)金門縣議會以西園鹽場無法突破營運困境,逐年虧損,竟然決議予以裁併,且不再編列預算。民國八十四年七月一日金門縣政府正式關閉西園鹽場,九名老員工轉任縣屬機關服務,或申請退休。就在民國八十九年金門縣政府宣告:自三月一日起開放鄉民自行採挖。在不到半月之內將新鹽和已堆積三十幾年的老鹽山一一挖盡,剩下一片空空曠曠的鹽埕,西園鹽場終於走完它輝煌生命的最後一程。 據金門縣志經濟志記載:「金門之建鹽場徵鹽始自元朝大德(成宗)元年(西元一二九七年)」,自元朝成宗大德元年(西元一二九七年)地區設置鹽場起,迄民國八十四年止(西元一九九五年),曾擁有七百年的艱苦歷史歲月的鹽場,將在金門往後的歷史舞台上永遠缺席了! 回顧西園鹽場的風雨歲月,自開闢以來至關廠止,總共歷經三度廢場。期間幾度春秋歲月,興興廢廢,物換星移,人事更迭,滄桑幾許,幾許無奈。多少先民曾在此墾拓,多少先民在此安居樂業因而傳承了歷史,為金門的歷史厚植了無數的史料,也見證了金門先民一頁頁生活的奮鬥史。 民國二十六年(西元一九三七年)日本侵華,抗戰軍興,十月二十六日五時,日軍砲擊金門城,七時許登陸隨即進佔金門,並設立「開發公司」。民國二十七年(西元一九三八年)日人準備在西園廢棄鹽場建立新式鹽田二十二副。就在農曆十月初對外公告僱請工人修建鹽埕的消息,當時附近的西園、吳坑、沙美:::甚至來至「前面勢」的鄉民蜂擁而至,為了生活迢迢千里趕赴園埕希望被僱用。在「日本手時代」貧困的年頭,生活窘盡的時機,以及社會不靖的年代,對於一位剛滿十四歲的少女而言,要負擔家中內內外外的經濟所需,且在無處去找尋貼補家用的利源下,以養活家中大大小小的成員,委實不容易。現在聽說鹽田要開始重建了,不免令人心動,想想加減賺,以貼補家用。就在吳坑親友的呼朋引伴下,走!來鹽埕做工,開始了鹽埕工作的日子。 和往常一樣挑滿水缸的水,煮好豬飼料,也把全家早餐準備好,繫上飯包,趁天際矇矇亮,隨即徒步從沙美趕赴到西園鹽場來報到。只見萬頭鑽動,男男女女等候著分牌工作,我們一群姊妹伴有說有笑等候分牌。時間一到,來自台灣講著閩南話的日本管理者,手中拿著一串串漆有紅色、藍色等不同的牌子,在分發完畢後,隨即敲起鑼聲開始上工。很幸運的每次都能拿到做工的牌子,我們姊妹伴被分派撿拾鹽埕的雜物諸如貝殼、蚌殼、蚵殼、石礫、樹枝等等,裝滿一竹籮筐,就由兩人用手扛到堤岸倒掉,如此來回數十趟。 有一次和另一位姊妹伴將滿滿一籃雜物扛上堤岸時,在經過一處閘門,只見腳下流水湍急,心中一慌竟然腳步踏空滑了下去,身子卡在閘門邊,雙腳懸在半空中,趕緊一手抓著門板的邊緣,一手攀著地面,使出全力往上爬,還好姊妹伴及時拉了一把,心中驚魂未定坐在岸邊,口中念著「阿彌陀佛,好險!好險!」不久,鑼聲陣陣傳來,原來下工休息吃中飯了,打開飯包吃著已經冷掉的麥糊和地瓜籤,口渴時就走到遠一點的溪水邊,用手將水面來回揚起或往水面吹氣,將水面的塵物吹開,再將兩掌攤開合攏將溪水掬起,喝將起來,亦覺清涼有味。不久,鑼聲又響起,開工了,下午繼續早上未完成的工作。直到鑼聲再響,大夥兒放下手邊工作,拿著牌子陸續排隊換取一日一元八角的工錢,而男工則可換取三元六角的工錢。如果比照當時物價可以說工資是相當的優渥。 後來我們一群女工又被分派到結晶池工作,日本技師告訴我們要將結晶池池底踏平,好讓男工用石輾滾平壓實,再將破陶片(硿皮)鋪在池底。因此姊妹伴被分成數十小隊,每隊約七、八人,一小隊一小隊的女工手牽著手排成橫隊形,由池堤一端橫行踩踏池底,雙腳與雙腳比鄰踩踏池底的泥土,到達另一端時,隊員後退一腳印的距離緊鄰剛踏的腳印,然後由一端再踏往另一端,如此來回踏著,直到將結晶池底全部踏過才算完工。接下來才是男工的工作。 在這枯燥單調的工作中難免有人會製造些許的快樂。當時日本管理者王鳴先生,待人尚佳,因此就隨口編了一首歌謠,藉以打發無聊單調的工作,大家一面工作一面隨口哼唱,心情也為之快樂起來。歌詞是: 「手拿一枝九阿耙,舉去鹽埕來作工; 開發紙票沒秤重,伊啊伊耶伊耶嚕; 梳頭抹粉點胭脂,走到半路水溝邊; 遇到王鳴笑咪咪,阮宅有厝有子女; 我不嫁你做細姨,我不嫁你做細姨。」 藉著自如直抒又自然的歌聲與詼諧逗趣的內容,傳達了鹽埕工作艱苦中詼諧有趣的一面。而姊妹伴們也在這首歌謠的樂聲陪伴下,度過一段謀生的甘苦歲月,也成為往後見面回憶與聊天的話題之一。在人生過程中曾經擁有這麼一段共同扶持的情誼。 回首在鹽埕做工的日子以及鹽埕關場結束的消息,我們曾經見證著西園鹽埕的起落興衰,也深深體悟先民篳路藍縷為後代子孫謀福利的苦心與智慧,更感悟創業維艱,守成不易的哲理。如果身為金門子民一再缺乏宏觀與遠見,金門的未來將是岌岌可危,金門的家園也將不再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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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門的聖誕節
在金門工作已邁入第二年頭,這也是我在金門即將度過的第二個聖誕節。兩年的聖誕節,有著兩份不一樣的心情,儘管如此都令我永生難忘。 去年平安夜時,我與幾位台籍老師相約下班後享用聖誕大餐,菲菲、思雯、小慧、落腮鬍,其中落腮鬍雖是唯一的男孩子,但我們一直把他當作姊妹淘之一,結束聖誕晚餐後,我們買著香檳準備回家續攤,返家途中,也許是樂極生悲,落腮鬍出了車禍,晴天霹靂的一通電話,大夥急忙趕到現場,我們所有歡樂的氣氛全在那一刻凍結了,這就是我們的平安夜,傍晚時分佇立街頭上看著警察畫線丈量案發現場,我們的表情每一張都顯得十分的『不平安』。 今年的聖誕夜即將來臨,就在前幾日時,我從他校英語老師口中得知,十二月十八日周六晚間將在金城基督教會舉辦了一場聖誕晚會,這是由六位外籍老師(Andrew、Lucas、Megan、BJ、Rebekah、Ginger)策劃的活動,一聽到這消息我還摸不著頭緒,因為我的夥伴Andrew老師可沒告訴我這件事呢。 我心中百萬個願意但是得外國老師主動邀約,我才好意思去吧!等著等著,從週一等到週四,終於Andrew來上課了,已從早上八點熬到中午了,Andrew吃完午飯就會拍拍屁股回家了,但是他卻對聖誕派對的事隻字未提,我擔心他不會不邀我吧?我的疑惑開始天馬行空,我的不安開始瀰漫整個神經系統,終於,我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問了Andrew:『I heard that you」ll have a X」mas party?』(翻譯:聽說你們有聖誕派對?)Andrew突然像頓悟似的拿出邀請卡,我就說他是不會忘記我吧!我拿到邀請卡就像是拿到通往西方文化的通行證,手足舞蹈起來。除了我,Andrew還特地邀請本校的另兩位老師去參加他們的派對,希望大家結伴體驗西洋聖誕節的魅力。 聖誕節是基督徒紀念耶穌誕生的一個重要節日。記得以前在台灣高中求學時,我讀的是一所天主教女校,當聖誕節即將來臨時,修女們就會舉辦一個活動,可以看見幾位同學穿著白嫁衣,其中一位服裝較為特殊,那就是代表童貞聖母─瑪利亞,即為耶穌的母親。儀式很莊重,修女們引領我們體認天主之母的卓越尊位,並激勵我們效法她的德表。 過了幾年,聖誕節幾乎是徹底融入中國人的生活,它的氣勢已遠遠勝過行憲的紀念日,因為此時正是商人販賣浪漫的最佳時機,所有商品全部出籠,我知道教堂的存在,但去不去已顯得不是很重要。直到現在,由於和外籍老師的接觸的時間益久,越益瞭解他們基督教的內涵。 躬逢其盛外籍教師的邀約,我和同事敬恆、惠蘋、落腮鬍才有此機會可以體驗西方的文化。原本敬恆不是很願意去,猶豫好幾日,不知道他在躊躇些什麼;而落腮鬍也是舉棋不定,去年那段車禍插曲還烙印他心,落腮鬍又尷尬的說Lucas沒發邀請卡給他,他去會很彆扭,我想他只是一點點的孩子氣與對去年平安夜的夢魘還揮之不去,當場我和惠蘋哄了他好一陣子後他才點頭。事後,我們才發現,原來是Lucas的記性太差,把給落腮鬍的邀請卡給帶回家裝飾了。Andrew與Lucas兄弟倆的記性真是有待訓練,不過我真不懂,這年頭的金門男孩子是怎麼回事,像落腮鬍和敬恆,24、25歲的男生對於參加一個派對要有那麼多的衿持? 十八日傍晚七時我們四人坐定會場,敬恆以發難的口吻告訴我:『我家在辦桌,可是我還沒任何東西就來了耶:::』我們瞄了一下活動單,cookie time排在最後面,此時Andew走來身旁,我靈機一動叫住安竹並說:『Lu did not」t eat anything. Can you steal a piece of cake to him?』(翻譯:他沒有吃東西,你可以去偷塊餅乾給他吃嗎?)當時,我們只是隨口開個玩笑,豈料Andrew卻在三分鐘後偷塞了一包餅乾給敬恆,面對Andrew的貼心真讓我和敬恆哭笑不得。 派對中的活動緊湊有趣,外籍教師帶領我們唱了幾首溫馨的聖誕歌曲,還用同步翻譯的方式介紹聖誕節的一些習俗,他們的熱情,讓我覺得此時身邊瀰漫著全球最溫馨的氣氛。 其中有幾個遊戲讓我印象深刻,全場區分為六、七隊團體,每一組將會有一個『信封』,裡面放著十個關卡的提示,我們必須依著提示完成指令。當信封一發下來,每組成員手中握著信封,興奮的表情好像手上捧的是今晚必中的樂透彩券。而十關中的內容也很有趣,例如我們全組必須去找Megan對她唱聖誕歌曲,還有站在教堂前歡呼:『Merry Christmas To Kinmen!』,還有用口哨吹著聖誕歌曲、畫出五種代表聖誕的圖案、用相機照本組團體照:::等。 之後,Lucas還要求每組必須在25分鐘之內完成一棵聖誕樹,他給我們的材料卻十分簡單,只有兩種顏色的彩紙、一些錫箔紙、雙面膠與一些微薄小零散的東西。這真是一種即興發揮的創意比賽,當下我對敬恆使一個眼色,眼神散發著:『帥哥─就是你啦,你以為你今天來幹嘛的!』這種藝術的工作想當然爾落在學美術出身的敬恆身上啦,那一秒起他彷彿是本組的希望,他的頭上朦朧中閃耀著一道光圈,我們聽從他的意見彷彿現在他是上帝宣導教義,子民如我們謹聽指令。而學藝術的上帝畢竟跟我們這種普通死老百姓不一樣,鬼斧神工的技巧,一會兒聖誕樹的雛形在敬恆的巧手下撥弄五張紙卡就搞出來了,接著本組成員每個人開始撕些紙花,為這件聖誕樹增添衣裳,每個人的雙手都很忙碌,每個人的表情都如此專注,彷彿我們今日完成的作品是一件創世巨擘。 二十五分鐘時間一到,各組上台展示自創的聖誕樹,此時你可以發覺『創意真是無限的』,每組聖誕樹的造型可說千奇百怪,有的組乾脆派個身著綠衣的大男孩裝成聖誕樹,只見他身上也掛滿了一堆裝飾品,真是搞怪一族。 活動結束,我與敬恆離開教堂,討論今天的活動真是有趣,我心中更是暗自覺得,金門的冬天寒冷,外籍教師費心策劃的聖誕派對卻給了我一整夜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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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無語地凝視著前方,而後仰望蔚藍的蒼穹,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珠,神色淒迷地說:「陳大哥,難道這就是我王蘭芬的宿命:::」 我無言以對,為了她在歌壇上的前程,我寧願背負加諸於我身上的任何罪名,也不能讓她如日中天的演藝生涯,斷送在一位一事無成的金門青年手中。但我的想法卻只能隱藏在自己的深心中,難以對她啟齒和表明…… 黃鶯死了,王蘭芬走了,李小姐辭職了,我過著一段悲傷、苦楚、寂寞又孤單的時光,但並沒有頹廢。 在繁忙的公務中,我沒有忘記讀書和寫作,除了看完王蘭芬為我帶來的︽莎士比亞︾全集外,也深入︽藝術的奧秘︾和︽文藝心理學︾的探討。但因所學有限,部份深奧之處較難理解,於是我寫信告訴王蘭芬,請她為我購買相關書籍,以方便我閱讀和印證。 雖然她忙於演唱,但並未負我所託,很快就以航空郵件,寄來開明書店印行的︽文心雕龍注︾、︽中國文學批評史大綱︾等書,加上我曾經閱讀過的︽詩學︾和︽美學︾,的確讓我從諸大師的著作中,獲得不少寶貴的知識。我也以此為基礎,除了散文與小說創作外,更涉獵到文學評論的範疇。第一本文集亦已獲得出版社的審定,不久即可出版問世;雖然談不上成就,但卻是一段可貴的歷程,身為一個文學熱愛者,我沒有理由不珍惜。 儘管我心中充滿著無數的感激,但依然不為王蘭芬所接受,她措詞強硬地警告我說:她要的是「愛」而不是「謝」,隨時會回到這塊島嶼,囑我要有心理上的準備。對於她的深情和執著,的確讓我難以消受。 而每當我提筆試著把黃鶯的身影,記錄在心靈的最深處時,卻始終不能如願,竟連一篇懷念的短文也寫不出來。浮現在腦海的,全是她痛苦哀嚎時的情景,以及從她體內淌出來的鮮血,其他的則是一片空白,讓我感到茫然和悲傷。難道昔日那份深情已隨她一併深埋在墓穴裡,必須歷經時光的映照,方能顯現出它的真光?還是深恐我才疏學淺、詞不達意,不能更深一層地描繪出我們心中互放的光芒?或許全然不是,從我們相識、相知到別離,彷彿是一個動人的故事、一篇感人的小說,必須等我年老再來回憶和書寫吧!屆時,我絕對有信心、有毅力把這篇小說寫成,為我們短暫的人生歲月,留下一些可供人追憶的篇章。 年度結束後,當文供站的會計出缺時,我簽請長官核准,由站裡的許小姐遞補,並徵詢李小姐的意願,請她重作馮婦,想不到她竟欣然地答應。一份難以言喻的喜悅掠過腦際,在興奮的同時,我竟拋棄長久盤據在心頭的那份陰霾,牽起她的手,牽起一雙蚵女之手,雖然略顯粗糙,但卻誠樸。她不僅沒有拒絕,也沒有計較我爾時的懵然,展現出一位蚵家女的包容心,讓我深深地感受到這份情誼的可貴。 和以往一樣,她分擔我在站裡的大部份業務,再次扮演著「雞婆」的角色,暇時陪我讀書寫作,試圖要我忘記那段悲傷慘烈的往事。也因此,讓我重新體會到友情的馨香、人情的溫暖,而不是世道的蒼茫。 然而,在她們心目中,我不知是堂堂男子漢,還是負心的人,就讓那逝去的時光、無情的歲月,給予她們一個明確的答案吧! 夕陽已逐漸地染紅天邊,一輪落日緩緩地穿過雲端向西遊移,在轉瞬間,已沉沒在馬山臨海的深邃裡,留下的是夕陽最後一抹殘紅,以及無盡頭的思念和感嘆::(全文完) 後記 從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春天,到落葉飄零的秋天,我終於把這篇小說寫完。 十餘年的山谷歲月,讓我有機會進入防區最高政戰體系,兼辦政五部門的福利業務。我的職務是福利站經理,必須組裡、站裡同時兼顧。 組裡編制上雖有一位中校福利官,但一年半的任期卻快如雲煙,往往許多業務尚未進入狀況,隨時又準備調升或調職;因此,我肩負的責任和承辦的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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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手記》「襲師」事件
高二女生,不滿早自習遲到時被導師訓誡,竟隨手拿起桌上的鉛筆盒丟向導師,致導師鼻樑掛彩。「襲師」事件一下子就「轟動」校園,女學生被帶到教官室來;這是怎麼回事? 這位年輕的老師是位非常認真用心的老師,班上學生的表現也都不錯;這位女學生這些天經常遲到由一位「異性」騎機車載來上學;學生遲到會影響班級秩序成績的評比,所以老師生氣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訓誡」了女學生:「班上就是有妳這種害群之馬,妳如果還不懂得檢點自愛,將來妳就只能跟妳媽一樣沒出息,一輩子只能在菜市場賣菜永遠不會有長進。」我想老師的用意應是提醒學生莫因交友怠忽學業、要有正確的學習態度,唯有力爭上游才能有好的前途。只是老師的遣詞用句讓女學生覺得老師羞辱了她的母親:「她罵我不自愛、處分我,我都認了,但誰都不可以侮辱我媽媽!」學生堅持「維護」母親並沒有錯。 「:::::」一時,我不知該怎麼說。肢體暴力是該被嚴格制止,但「言語暴力」更傷人也不該被包容。我試想著易地而處:在她這樣的年齡裡,如果有人對我說那樣的話,我會不會也把鉛筆盒丟過去? 「妳手上的顏色是怎麼回事?」看著她滿手的綠污斑斑,我轉移話題。 「我媽在菜市場擺攤,這些天她手拉傷了不能搬重物,我幫她把菜送到市場上架後剛好堂哥上班順路就載我來上學,這些顏色只是青菜的葉綠素我還來不及洗掉!」她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後了。 「有向導師解釋妳遲到的原因嗎?」看來是個體貼孝順的孩子,只是太衝動了,我有些動容的問。 「哼!她說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合理遲到,她根本就是對我有偏見,她說『高知識高階層的父母才會較注重孩子的教育』我是單親家庭的而我媽只是個賣菜的,在她眼裡是屬於低知識低階層的。」女學生一臉憤怒。 「也許老師的用語讓妳有不好的感受,但她應只是求好心切沒有惡意才對,可是妳今天的舉動真的很不妥,妳去幫媽媽的忙固然很好,但如果媽媽知道妳因為這樣而發生後面一連串的事,她會很難過的。妳也承認對老師動手是不對的行為,無論如何老師是長輩妳應該先去道歉,或許可以藉這個機會向老師說出妳的想法,化解彼此心中的誤解。」我對她「曉以大義」。 「我願意向老師道歉,但前提是老師必須在班上公開先向我媽媽道歉。教官,可以不要讓我媽媽知道這件事嗎?」學生堅持要為媽媽「討回公道」又擔心媽媽知道她被記大過的事會難過。 「做任何事的時候要想想後果;今天如果妳丟的是把刀子那出了人命怎麼辦?這要是在校外人家會放過你嗎?難道一句話不中聽就要動武討公道?那妳媽媽有一百萬個心也擔不完!『大孝莫於顯親』與其現在『爭一口氣』不如將此事化為激勵自己的力量向上,將來妳的成就就是『討回公道』的最好方式!至於記過的事學校一定要通知家長的」。解鈴還需繫鈴人,我只能以引導的方式「教」學生解決問題。 「這件事學生是該被重懲,但老師似乎也該被『提醒』。」女教官學姐和我討論此事時語帶「保留」的說。老師算是我們的「同事」,我們不方便也不宜評論,即使老師言行確有需要被「提醒」之處,但怎麼說?誰去說呢?老師若能接受,師生受惠;老師若不以為然,師生關係、同事之誼陷入窘境。 「學生犯錯比較『幸福』的是有師長願意花心思糾正和開導,咱們做師長的自己犯錯,旁人會因顧忌或鄉愿而不願提出指正,背後被批評卻還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看來師長反而比較『可憐』哩!」學姐笑言。 「昨天下午放學時,學生來道歉我沒有接受。回家後我向家父說了此事,沒想到家父竟跟我要學生的電話,他說:『我的女兒說了傷害人家母親的話,我應該要向對方母親道歉』。我很生父親的氣,可是自己靜下來轉念想想:雖然我只是求好心切並沒有故意羞辱的意思,但在盛怒之中我確實說了不得體的話;我打電話向學生媽媽道歉,才知道關於遲到的事我誤解學生了。我說會把這個過撤銷掉,她反而說孩子做錯事就應該要受到教訓,何況若撤銷了那我將來怎麼帶學生?我真是慚愧啊!也謝謝教官您昨天對學生的開導。」隔天早上那位導師向我走來,對我說起「那件事」並詢問關於校規中「改過遷善銷過法」的細則。 感動老師有位大智慧的父親,尤其是慶幸老師能放下「身段」做了適當的處理,但願學生能夠從這件事當中得到教訓,這件事最後算是「喜劇收場」了。人非聖賢,為師者也是人也會出錯,人人都可能有需要被「提醒」的時候,在校園當中有許多「緊張」的師生關係其實是可以放下身段,藉由溝通來化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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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到民眾服務社去憶往
中國國民黨金門縣委員會為方便對外工作,於民國廾三年設立社會服務處,為民眾多方面服務。五十一年於各鄉鎮設立民眾服務分社,擴大為民服務工作。五十四年秉承 總裁蔣公為民服務指示,加強各項社會福利措施,協助民眾解決實際困難,促進社會互助服務風氣,於同年元月十五日舉辦第一次聯合服務工作,擴大為民服務活動,以偏避地區貧苦民眾為對象,分醫療、家戶、文康、生產等五項服務,以後或以醫療、家戶、公共設施、生產為重點,均在每年春節前夕舉辦,黨政軍民熱烈參加,為期十四天,迄至六十六年止計舉辦服務十二次,其各項服務成果頗為甚著,厥功至偉。六十六年起聯合服務停辦,中國國民黨金門縣黨部為貫澈中央社會福利政策,加強為民服務,除策動從政從業同志協力推行外,並充實各鄉鎮服務分社各項設施,運用社會資源,籌設仁愛基金,擴大服務層面,長期持續推展,以凝結民眾向心,強固社會基礎。 民眾服務社是中國國民黨在地方為民眾提供一切服務的機構,在全縣每一個鄉鎮均有設置,當你走進民眾服務分社,你可以看到裡面的工作人員是那麼的親切、茶到、煙到、椅到使人人有賓至如歸之感。 民眾服務社一系列的長條櫃台化作業方式,拉進人與人之間很和洽的愉快情感,面對面的傾談、辦事、詢問,使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民眾服務社裡的工作人員是名副其實的「公僕」;在鄉間民眾最信賴民眾服務社,因為她好像一位義務的大眾免費代書者,又好像一位義務免費的調解者,又好像患難的救助慈善者,她服務的範圍是太廣太廣了。 鄉間的一切大小鉅細問題,最容易找上民眾服務社了,許多書信、申請自衛隊員補償金、各項買賣契約、調解書件等,鄉間的人往往都找上民眾服務社裡的工作人員代為填寫,就是連個人糾紛、夫妻吵架也都找上民眾服務社請求代為調解,民眾服務社是以服務為目的,是不收取任何費用的,立場非常公正與負責的,民眾服務社裡的人員個個任勞任怨,親切、細心,誠懇,是民眾心中的信賴者。 民眾服務社裡是早期書報最多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門永遠是敞開著,歡迎大家進去活動;如打乒乓球、下象棋、軍棋、圍棋::等以及閱覽各類報刊雜誌,讓你徜徉在眾多書海中,解憂抒慮,身心獲得無限的調劑。凡是民眾遭到意外事故,民眾服務社除了在有限的經費中撥出一部份救助金慰問外,並設法向各慈善機構代為申請救助,這種「人溺己溺」的精神,令人感佩。 民眾服務社的人員無論主任、專員、幹事素質均非常高,工作的基礎除了經驗外,豐富的學識是非常重要的,這一點、一般地方機構人員的素質是無法與民眾服務社相比的。 一般住在鄉間,民眾閒時無處可去,帶著小孩上民眾服務社去,家裡的人有事找不到時,到民眾服務社去找,準在那兒閱展書報。有時候為了找資料,到民眾服務社去,拜託工作人員代找一下,工作人員在一堆的書報中,大翻大找,民眾有時過意不去,工作人員總是說:「為大家服務是應該的,替你找一下報紙的資料又算得什麼」,當他把找到的資料送到民眾手中,大家相互微笑著。 到民眾服務社去,是民眾四十幾年來在生活中獲得身心愉快以及精神食糧的最佳去處。民眾服務社業已向政府立案的社會服務團體,歷年來均能按規定改選理監事,其總幹事、幹事人選仍由中國國民黨各級黨工兼任。近年經過二次總統大選失利,中國國民黨各級黨工大量精減,其人力物力大不如往昔,故其功能一日不如一日,當今已達名存實亡,筆者特振臂一呼,社會賢達參與義工,政府提供辦公場所,以及善心人士續供財源,俾其發揮協助政令推行,鞏固地方團結,安定民眾生活,端正社會風氣,促進地方進步原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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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她說後,深情地望著我,伸手摸摸我的臉頰,「你不僅瘦了,精神也沒有以前飽滿,是不是工作太忙了,還是有其他的事?」 「黃鶯死了。」我低聲地告訴她說,一份無名的悲傷,情不自禁地湧上心頭。 「什麼,」她驚訝地,「出了什麼事啦?」 我搖搖頭,微嘆了一口氣,沒有即時回答她的問話,轉而說:「妳什麼時候有空?」 「中午司令官在擎天峰歡宴,我必須馬上趕過去。」她急促地說:「二點在空指部藍天戲院演出,可能要四點才能結束。」 「四點我在藍天戲院門口等妳,見面再談吧!」 「好,」她爽快地答應,「給你帶來幾個粽子,還有幾本書,在副主任的車上,你跟我來拿吧。」她說著,輕輕地挽著我的手臂,我並沒有拒絕,就讓餐廳內,百餘對羡慕的目光對準我吧! 我情不自禁地看看她,看到的依然是一對充滿著關愛的眼神,而不是一副高傲的明星嘴臉。倘使我沒說錯,昔日那份可貴的情誼,依舊銘記在她的心頭,始有今天如此的情景。但願這份光芒能長久在我心中閃爍,而不是飄浮不實的過眼雲煙。 四點不到,我搭乘組裡的公務車,逕自來到藍天戲院,想不到王蘭芬已卸完妝,穿著輕便的服裝在門口等候。 「快告訴我,黃鶯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問。 我紅著眼眶,哽咽地把發生過的事由和原委向她陳述了一遍,內心依然充滿著難以承受的悲傷、苦楚、內疚和自責。 「陳大哥,人生的確有許多令人料想不到的事,黃鶯姐的不幸,讓我們同灑悲傷的淚水,但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和難過,就當黃鶯姐已遠離凡塵,上了天堂,去到一個美麗的新世界,過著逍遙自在的幸福時光吧!倘若你一味地生活在悲傷痛苦的深淵裡,她能安心嗎?說不定還要罵你懦弱呢!」她輕輕地挽著我的手臂,神情凝重地安慰我。 「如果死的是我,不知該有多好,」我感傷地說:「活罪比死罪難受啊!」 「我能體會到你此時的心情,但過於悲傷和自責並不能挽回黃鶯姐的生命。別忘了你的週遭,還有許許多多關懷你的親朋好友,你必須為他們而珍攝、為我而珍重。」 「往往容易得到的不在乎它的存在,當離去或失去時才倍感它的可貴。」我神色黯然地,「王蘭芬,這是我現在的心情啊,妳知道不知道?」 「只要你點頭,我依然沒有改變原先的承諾,隨時隨地願意回到這方島嶼和你廝守在一起。」她深情地說。 「不,我不能那麼自私地佔有妳。」我斷然地說:「妳現在已是一位人人稱羨的歌星和公眾人物,不僅社會需要妳,廣大的觀眾聽眾更需要妳,爾時那段情誼,就讓我們把它深埋在彼此的記憶裡吧。」 「你還是那麼固執!」她不認同我的說法,「難道要我把心掏出來,才能換取你的醒悟!」 「我曾經說過,愛妳就不能害妳,迄今我的想法依然沒有改變。」我頓了一下又說:「如果妳真的熱愛這片土地,等妳年老再回來吧。屆時,兩岸的軍事或許已不再對峙,戰爭總有遠離這方島嶼的一天,我會站在太武山頭,誠摯地歡迎妳,讓我們同享清平過後的美好時光。」 「你的論調,的確讓人匪夷所思。或許,短時間之內我們不會有所交集,心與心更難以契合和交融,但我王蘭芬言出必行、絕無戲言,就讓歲月來考驗吧!」 「好了,不要把時光浪費在無謂的辯論上,」我看看她說:「如果妳願意,我們就一起到黃鶯的瑩前,為她拈上一柱清香。」 「陳大哥,我願意、我願意,我永遠聽你的!」 「好,既然妳願意聽我的,在尚未替黃鶯拈香前,且容我先以一顆虔誠之心來祝福妳吧!」我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王蘭芬,妳比我有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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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遠去的防空洞
碉堡藝術展在這小島上展開,我特意在那時節帶著孩子們回到家鄉看看,聽著不同「年級」的人們談論著所見所感,每一代看的角度自是大不同。 「唉呀!只有一兩個地方好玩而已!早知道我就在家裡睡覺就好了。」和我們一起去的「七年級生」的外甥,一臉索然無味似的不耐表情。 「媽咪,這些『洞』不漂亮又不能玩探險遊戲,真沒意思!」大兒子發現看到的和我先前對他敘述的有些出入,嘟起了小嘴巴。 的確,實在是和我記憶中的碉堡太、太、大不同了。 「不能怪現在的孩子太『漠然』,終究那些關於戰爭的形容對他們來說只是史地課本上的名詞和網路上的遊戲」。臨時被我要求當「地陪」,屬於「四年級後段班」的大姐無限感慨的說。 「是啊!眼前這些東西有人說是藝術或有人說是遺跡,但在未曾經歷過戰火的外人和新一代的年輕人眼裡看來,都太抽象、太遙遠了。」姐夫對於碉堡被「藝術化」成這般「面貌」,如此「含蓄委婉」的說。 「現在的碉堡是給外地人看的『劇場』,座落在鄉間各角落的防空洞才是真正走入生活、融入歷史││若真想要體驗『戰地風情』應該是走進防空洞」。大姐如是下了註腳:::。 「厚!媽媽妳又來了!」外甥聽到大姐又要「講古」,露出一臉逃之夭夭的誇張神情。大姐是民國四十七年也就是八二三砲戰那年,在防空洞裡出生。聽阿母說過大姐當年出生時的洪亮哭聲掩蓋洞外砲火的摧毀聲;彷彿因著這樣的緣由,大姐對防空洞有著莫名的「情感」::::。 大姐不厭其煩的重複說著:在她小時候防空洞算得上是所有金門人的「起居室」之一;天色黑暗時,男人自田裡耕作歸來,女人呼兒喚女回家,步履緩慢的老人早早先行進入靜待:等待每逢單日都要傳來的砲火聲││小小的防空洞就是全家人保身安命的「堡壘」。 「煤油燈下阿公和伯公們低聲談著關於耕作收成的事,鄰家的嬸婆祖和阿嬤聊著大小兒孫們的事,手裡不忘剝著準備育種的花生仁,我忙著寫功課,小小的防空洞裡有著聽天由命的無奈和再怎麼樣艱苦,日子也得照樣過下去的堅定。」這些過去阿母常說,如今大姐又再說起;她的「七年級生」兒子和我「八年級生」兒子,怎麼也無法想像那段洞外砲聲轟隆隆,洞內人心既驚惶卻又平靜的日子,更不能體會當時會是什麼樣的艱苦和恐懼,在他們聽來想必好像是公視記錄片裡才有的情節吧! 我和大姐足足相差了十歲,九歲那年中共和美國建交,砲火不再有了;對於躲防空洞的記憶僅只有九歲前的記憶,有許多零碎的片段印象,卻沒法像大姐那般的清晰而深刻。反而是後來和女伴們在防空洞屋頂上辦家家酒,防空洞上有相思樹和苦苓樹,我曾為爬相思樹而摔個四腳朝天。苦苓樹葉搗汁後聽說可以治頭蝨,阿母在防空洞頂上,押著雞貓子鬼叫般的我,用苦苓汁幫我「毒」頭蝨::::。防空洞另一端另有地道直通村子裡的家廟祠堂,我跟在哥哥們身後和鄰家孩子們成群拿著自製的火把「裝神弄鬼」去探險、尋寶;防空洞就漸功成身退的成為孩子們遊戲探險的據點。這些事兒現在說來又是另一種情懷和記趣了。 而那時大姐已和這小島上大多數的女孩們一樣,遠赴台灣工廠工作了。 如客廳大小的小空間,曾是那個年代許多人安身避險的地方!想像裡頭也曾是大姐出生時的「場景」,也有著我和哥哥們在裡頭追逐穿梭以及驚聲尖叫的身影和回音聲啊! 前些年大哥選定在防空洞那個位置蓋新屋,房子很快的從平地建起,「八年級生」的姪子姪女們歡喜有新房子住了;遺憾(或者說是幸運?)的是他們可能不會有防空洞這個「玩意兒」的任何記憶;祈願在未來的日子裡,「防空洞」像恐龍一樣:只是存在遠古時代裡的一種「化石」,僅供觀賞卻永遠不再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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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臨住克難屋
家鄉歐厝,歐陽祠堂舉行奠安。民國九十三年十二月一日,余為趕回祭拜祖先,當日下午,特搭遠東航空公司的班機返家。因久住台北,臨時回家,似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原家鄉余前所住的舊屋,已經破舊不堪,又是公有之祖公業,並無修理,致無房床可睡。原我在金城新莊有買了一棟房屋,當長男要出國留學時,因急用無錢,該棟房子,我就把它賣掉。到如今,返家之後,才深深體會,家,是人生最根本的地方,也深深感覺,戰爭最大的罪惡,是破壞人家的家庭,從歷年之所見所聞,有些軍民,原本是一個美好的家庭,但被戰爭衝破了,到如今,有的重建,有的無力可建,那些無力可建的人,雖然在年青時,為國家賣了不少力,而現今尚是空空如也,看了他們,實在很可憐。 祭拜祖先,是一件慎終追遠,不可忽視之務,余於返鄉之前,就先考慮到回家住的問題,就先打電話與堂弟金山連絡,這位堂弟,就是上次我寫的「憶日軍登陸金門」那篇,日軍用刺刀做掃描山野,他的左腳被日皮鞋踩到腳趾流血了,堂兄用手指說話,叫他不准出聲,他實在聰明又勇敢,不敢露出絲毫聲色那位的堂弟。他接到電話,立即答應我返家時住的問題,他有建了一棟克難屋。有了住,返鄉之後,我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剛下飛機,就用手機作連絡,他已經把車子開到機場來了,接回克難之屋,見其地點,有距村莊,第一印象,感覺清靜不吵,於大門之橫篇,寫上「老少活動中心」,兩旁有直寫一對「老朽在此修身求安老」、「少年情誼歡聚莫可少」。剛進大門,就看一副用框裝的古屋老樹的風景圖,圖裡有古屋,有老樹,左下面寫著第三屆國大代表,第四屆立法委員,李炷烽敬賀,再進正門,又看到對面掛了一張橫寫用框裝的字:金門縣政諮詢委員會聘書,府計綜字第○九二○○四八七三七號素聞先生才德術修兼備器識宏遠,時值金門縣政急須朝向精緻文化轉型的關鍵,為邁向更安裕而開闊的縣政願景,至盼先生提供遠見,助益縣政推展茲此敦聘歐陽先生為金門縣政第一屆縣政諮詢委員。金門縣縣長李炷烽。 休頃之後,余於屋之內外前後左右走了一圈,見其詳情,頗有創意,此屋並非土木之工程,也不必由工程師之繪圖,更不需要動用土木匠之辛勞,而是用兩個貨櫃箱,一個排橫的,一個排直的,空隙外圍,再用鐵片蓋屋頂和做外圍,以落地門和活動窗配合現代化的使用,既方便又省錢,內部的隔間,有廳,也有房,有廚房,也有廁所,也有洗澡間,又是獨立屋,無論是空氣、陽光、風景,比有錢人住高樓大廈更好。 屋內的雜物,雖然有點往態,但此家是農家,此地是農村,我們的祖先以前所過的生活,就是這種生活,他們所傳給我們的,就是這種生活,我們以此習俗,雖然簡陋,但生活很自然,也很快樂,也有一種懷舊的心情。我們不必有貴族的思想,也不要有榮華富貴的生活,自先人至現在,我們都是從苦難中奮鬥成長,今住此屋,使我更深深體會到先人克苦耐勞,儉樸營生,所見之事物,就是傳統之所留,所行之創造,亦是祖先遺留下來之傳統精神。承先啟後,我們這一代的目標與目的,不是只為個人的享樂,而是希望下一代,無論在內或往外,只要能生根發展,好景綿延,就是我們的目標與目的。 堂弟對於風水陽居,頗有研究,問其欲擇此地建屋之依據,聞其所言,乃有依據地理之哲理,擇其地是依照來龍去脈,左龍右虎,後玄武,前珠雀,內扒外岸,住之必興,又於現有之環境,向遠看,有平原直通平面海,可以視到料羅灣,尤其夜間之燈光,遠視非常美麗,於近看,有橫通之公路,路燈配合左右村莊之燈光,雖是村野,但有樹木之配合,環境比都市更美。再往水庫而言,就近有二潭,一名叫大潭,一名叫長潭。水是代表錢,今堂前聚水,日後子孫即可聚錢,有此美好之自然環境,住之必樂。展望將來,亦特有信心。 據其所云,此屋不但可以住家,亦可休閒養老,常見一些鄰村之老人,有來此屋泡茶,聊天,聯誼鄉親,和睦鄉情,群集四方,若以風水陽居作評測,此地確有臥虎藏龍引生人傑地靈之未來。 由金城鎮公所之協助,於門口前,正在建一個風景池,準備養魚、栽花、美化之後,會更漂亮。又依計劃,此地亦要成立一個「金山農友發展協會」。 余臨住此屋有十四天,所見所聞,我認為此地方,將來必有發展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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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者的風範
———敬悼葉梓里老師 十二月十七日晚上,來添主任來訪,第一句話就語帶感傷與無奈的說:「葉梓里老師不幸於下午過世了!」乍聽此言,直覺得不可思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待回過神來,才聽到來添又說:「今天下午四點半左右,葉老師到太湖去運動,可能是因為氣候較冷,忽然引發心肌梗塞,就倒地不起,待被人發現,雖然立刻送到縣立醫院去急救,可是已經過了『黃金時間』,儘管醫生個個忙得人仰馬翻,還是回天乏術,最後終於宣告不治了。」我和內人在一旁聽著,眼肌早已不聽使喚的泛著淚光,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怎麼會這樣呢?」一時之間,大家都只能面面相覷,久久說不出話來。 話說我在金門的兩所最大的小學─中正國小和金湖國小,都服務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在我的心目當中,金湖國小葉梓里老師的份量,就像已故的陳介甫老師在中正國小的份量一樣;因為他們兩位都有一種獨具的人格特質,那就是「長者的風範」,他們兩位的做人處世與待人接物,一直都是我努力學習、認真取法的榜樣,我相信凡是與這兩位老師相處過的人,應該都會首肯這個觀點的。 葉梓里老師最讓我折服的特質是:他的仗義執言與樂於助人、與人為善的個性,先說他的仗義執言。話說他還在金湖國小服務時,因為說一不二、德高望重,經常被推選為學校的考核委員,他平常的話不多,但是,只要是事關教師的權益,他一定都會據理力爭,他從不為一己之私,總是能拋開自己主觀好惡,跳脫出制式的思考框架,為導師同仁爭得應有的權益,所以,很得同仁的敬重,大家都以「葉老哥」暱稱之而不名。某一次,有一位同仁的轎車胡亂停放,學生上體育課時,因為車子就在旁邊,頗有施展不開的感覺,大家都怕那位老師不高興,不願意向他提及,事為葉老師得知,馬上去勸阻那位老師,沒想到第二天,那一輛車子,真的規規矩矩的停在停車場了。又有一次,某一位老師,因為上課班上常規失序,嚴重影響到隔壁班的學習,大夥兒也都敢怒不敢言,此事又為葉老師所知,他馬上又去委婉相勸,不一會兒,只見那一班變得頗有秩序,前後真的判若兩班。 葉老師的敢言與威望,舉此兩例,可概其餘。 再說葉老師樂於助人的特質。有一天,督學要來校視導,教務處事前要抽查學生的作業習寫情形,因為督學把它列為視導的重點;第二天就要作業集檢了,可是,卻無意中發現有一個班級的作文,還沒有按照應有的進度批改完成,此事又為「好管閒事」的葉老哥知悉,他二話不說,馬上分配任務,一個人協助批改幾本,不到一個小時,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任務,終於在同仁同心協力之下完成了;待那位老師結束公幹返校,得知事情的原委,內心的感謝,我想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完全道出的。 最後說葉老師的與人為善。學校裡有一位帶有「高危險群」癌症因子的同仁,這位老師因感於自己的親人,有一、兩位長期為癌症所苦,最後還是犧牲了最寶貴的生命,他有此自覺,就利用寒、暑假,到台北的著名大醫院,請名醫為他診斷,可是他一連找了好幾家,都找不出病灶,但是,他並不灰心也不死心,經過鍥而不捨的努力,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的執著,終於得到了報償,就在台大醫院一位名醫的細心找尋下,終於在一個不容易發現腫瘤的地方,發現了一顆才一、兩公分大的腫瘤;而此事又為葉老師所知悉,立刻安慰他:「你一路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教了一、二十年書,又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情,你就勇敢的接受治療吧,上天一定會保佑你的!」那位老師一聽這席肺腑之言,本來趑趄不前的一顆心靈,一下子得到了安頓,沒過多久,他就勇敢的到台大接受開刀治療,由於發現得早,加以處置得宜,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而個中最大的關鍵,我想乃在於葉老師不斷的打氣與慰藉。 昨天上午,我到靈堂去探喪,在還沒到達葉宅前,早已看到滿坑滿谷的悼唁人潮,就中有葉老師的老同學、老同事、老朋友,有葉氏宗親代表,有葉老師的五哥和六哥,更有一大票的街坊鄰居,把一條不算窄的街道,幾乎給擠得水洩不通,葉老師生前為人成功,由此可見一斑;我想:一個人做人成功與否,更重要的是要看他是在台上或台下,就這一點來說,葉老師不管是在台上或是下臺,毋寧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者,雖然,他平時總是那麼的低調,甚至給人一種剛毅木訥的感覺,但是,那一種發自內心的關懷動作,我想無論是識與不識,都可以直接或間接的感受到他特有的人格特質,就這一點來說,我想葉老師是可以接受公評的。 從我家到葉宅的路,大概只有兩、三百公尺,但是,一路上,我的情緒卻是空前沮喪與難以平復,我悲傷的拈了香,在行三鞠躬禮時,眼淚已經不聽話了,待喪家答禮時,我禮貌的扶起葉老師的哲嗣松青,這時兩個大男人,竟不約而同的抱頭痛哭成一團,松青含悲忍淚告訴我:「陳老師啊,我一點準備都沒有,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我爸是救不回來了,我們都已經盡力了,但就是沒辦法啊!」他泣訴得越大聲,我也跟著哭得越大聲,還要不停的安慰他:「都已經這樣了,你自己要節哀啊!」 俗語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以前,對這一句話,我都還是停留在「自由心證」的階段,如今,葉老師的驟然辭世,使我更加深體生命的無常,尤其是就葉老師來說,他平常的生活起居,幾乎一切正常,越具有高營養的食物,他越少沾口,而且,每天都有規律的運動,可是,天卻不假年,才六十七歲的年紀,就這樣撒手西歸,留給關心他的和他所關心的人,是一片無限的追思與懷念,我想,如果葉老師地下有知,也會慨歎造化捉弄人之無情! 我忝為葉老師的晚輩,而且,幾乎是學生輩,但是,每一念及在金湖國小的快樂時光,多承葉老師的關照,每每銘感五中,今逢葉老師仙逝,謹以一顆赤誠的心,遙祝葉老師一路好走,因為葉老師的風格、風骨、風範,已經幻化為葉家精神的一部分,而且想必也是一份很重要的資產,我是誠心誠意的祝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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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想起爾時,我懷著悲傷的心情,擦乾淚水、排除萬難,稟陳各級長官,在遙對馬山的這個小山頭,為黃鶯覓得這塊幽雅而清靜的靈秀之地,做為她長眠的地方。那天,來悼祭她的友人和同僚並不多,但李小姐得知消息後,卻專程來送她一程。我深知,處在那個戒嚴軍管時期,她的死因只能偷偷地講,不能公開地談。雖然禍端由她引燃,但那個變態的老北貢,槍口對準的卻是我,而她卻犧牲自己的性命,為我擋下致命的那顆子彈,換取我在人間渡餘生。想起那幕情景,我依然心中滴血、悲憤難忍,又有誰能體會到我的心情?無論在天上、在人間,她永遠是我心中魂夢相繫的小黃鶯::: 當工人緩緩地把棺木放進墓穴時,我悲傷的淚水再次決了堤,李小姐走近我身旁,輕輕地攙扶著我的手臂,彷彿是一股讓我重新站起來的暖流。尤其在王蘭芬遠離這塊島嶼,黃鶯回歸塵土的此時,還能擁有這份情誼,的確讓我充滿著無數的感激。 我彎下腰、跪在地,雙手猛扒著週邊的泥土,我要用淚水來攪和,親手為黃鶯覆土,為黃鶯覆上一層層純淨、潔白、芬芳的泥土。這些泥土,是無價的浯鄉土,把它覆蓋在一位熱愛這片土地的異鄉女孩的棺木上,它的意義,或許遠遠超過我淌不完、流不盡的悲傷淚水。 黃鶯死後,我一直生活在沮喪中,除了公務外,幾乎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裡。我的心裡時時刻刻不斷地反覆思考,如果那天遊藝競賽能提前結束,如果那天沒有在李家逗留,或許我會提前來到馬山、把她接走,陪她走在幽靜的鄉間小道,回到她夢想中的家。如此一來,這個悲劇就不會發生,我的內心也不會存在著難以彌補的遺憾。 誠然,人死不能復生,但該死的似乎是我而不是她,如果那天我能理性地跟那個老北貢溝通、好言相勸,事情或許會有轉圜的餘地。但我卻沒有那樣做,僅憑著一時的血氣之勇,以及年輕力壯的優勢,甚至不在乎他握有槍械,也深信他只是用槍來嚇唬我們,絕無開槍打死人的勇氣。無奈他已喪盡天良,人性亦已泯滅,以致發生這種不能挽回的憾事,讓黃鶯因此而殞命,讓我承受此生難以消弭的悲傷苦楚和內疚。 同年端節,王蘭芬隨「台灣省進出口公會金門前線勞軍團」再次回到這方島嶼。她為我帶來一套遠東圖書公司出版的︽莎士比亞︾全集、開明書店出版的︽文藝心理學︾和︽藝術的奧秘︾,以及十二個香菇肉粽。 那天中午,我正在武揚餐廳用餐,一陣騷動後竟是熱烈的掌聲,我莫名其妙地抬起頭朝門外一看,只見副主任王將軍陪著一位戴墨鏡的時髦女子緩緩地走進來,從她的輪廓和舉止,我一眼就認出是王蘭芬。 「福利站陳經理。」副主任四處張望了一下,高聲地喊著。 「有。」我答著,並從椅上快速地站起,順著鄰桌的空隙處走過去。 「陳大哥,」王蘭芬取下墨鏡,興奮地迎過來,「對不起,耽誤你吃飯。」而後看看我,關心地問:「你怎麼瘦了?」 我沒有回答她,先向副主任敬了舉手禮,將軍含笑地點點頭,隨即移動腳步,走向一旁。 「我明天一早就走,後天要到新加坡皇家酒店駐唱,可能要三個月後才能回台灣。明晚擎天廳的晚會,我不能參加了,所以不得不利用時間先來看看你。」 「既然時間那麼倉卒,為什麼還要回來?」我冷冷地說。 「除了藉著勞軍的名義,才能回到這塊島嶼和你會面外,其他想見一面的機會,竟是那麼地渺茫。」她低聲而感性地說:「雖然我尚未達到愛國藝人的標準,但為了想見你,只要不與檔期重疊,我永遠不會放棄任何一次回金門勞軍的機會。」 (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