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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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返鄉書展記
隸書︽金門古寧頭大捷詩︾中堂: 「一戰驚寰海,橫戈古渡頭,潮高兵血湧,月落鼓鼙收; 半壁撐危局,滔天遏赤流,猶餘肝膽在,掬與萬民酬。」 筆者跋識:金門古寧頭大捷詩,是役驚天地而泣鬼神,壯懷激烈,流芳千苦,浯島(金門)幸免沉淪,而台員得獨憑藉,惜不知作者名氏為憾。 隸書七言聯(自撰): 「攬勝尋幽登武嶺; 吟詩作賦泛崗湖。」 金門有太武山,上有先總統 蔣中正親書「毋忘在莒」勒石及海印寺等古蹟,而古崗湖風光明媚,皆為名勝,馳名於世,明丁一中有題︽金門太武山詩︾,已如前述。 隸書︽張漢卿謁延平郡王祠詩︾中堂: 「孽子孤臣一仔儒,填膺大義抗強胡, 豐功豈在尊明朔,確保台灣入版圖。」 筆者跋識:張漢卿(學良)謁延平郡王祠之作,真情流露,丹心可表,茲值台灣光復節前夕,感懷之餘,特書紀念。 篆書張九齡︽望月懷遠︾條幅: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筆者此作品用朱砂書成,婉約秀麗,為陳健庵先生鍾愛收藏,經商請陳先生之同意,借為展覽作品之一。 隸書七言聯(自撰): 「欲離六道輪迴苦;須發七勝菩薩心。」 六道者有三善道與三惡道。三善道即為「天道」、「人道」、「阿修羅道」;三惡道即為「地嶽道」、「鬼道」、「畜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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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進業文學獎作品展榮耀
為了去那再熟悉不過的田圃 照顧日益寥落的幾畦菜蔬 一個雨後濕滑的清早 不小心他跌了一跤 ──傷勢是輕是重?尚待揭曉 而往日身旁的潺潺小溪 已淪為水泥封蓋的下水道 遠離家園,來去大醫院 注射了顯影液,醫師 為他下半身的骨骼留影存照 復以專業的角度,搖頭 嘆道:關節磨損剝離之象 一覽無遺,酸楚疼痛當然會有 但八十歲的老人家,不宜開刀 噢,偉大的地心引力 向來也不怎麼講究老人福利 他傾側著身子斜斜走過城隍廟 拖著一雙長短不齊的腳 踅進人聲鼎沸的菜市場;識與不識 哀傷或惋惜,他一律頷首 微笑以報,心想:這或便是最後 也是大地和他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骨質流失兮骨刺橫生,這 可不是開玩笑,我們要他多休息 多做復健,依指示按時服藥 ──他卻依舊拎著大包小包的 種子,一個人靜悄悄 準時向田畝報到 培土,播種,施肥,除草…… 這怎麼行呢?想起近郊遠郊 還有更多荒蕪廢耕的 等著讓他煩惱。我急忙喚他 回來,隔著童年上學的那一條石橋 他要我:回去,回去,回去 炎炎日頭照在他褐黑的皮膚上 從前亮油油的,現在,乾瘦了些 幾十年哦原來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 佇立良久,恍惚我是看到 一張張無法合成的照片,灶底下 相思樹葉的火在燒,鍋鼎內 時代用它的貧窮餵養我們餓或飽 我們是他的腳鐐,他的手銬 合力將他押進了囚牢── 大地或許並不愛玩虛擬的遊戲 但一切都變了,地形、地貌 殘餘的堤岸邊絲瓜還三三兩兩 山上的堅苗,盛夏的高粱呀 卻似裁撤的學校 再沒有驪歌可唱了 佇立良久,恍惚我是看到 一個快要消失不見的嚮導 ──他跪在地上,但沒有求饒 那裡,犁耙親切,鋤頭也可靠 雖然有些兒鈍了鏽了,但是 讓我過去吧!那牛舍和豬寮 或也閒置了許久,但是 讓他繼續在這裡耕作吧 就讓他低著頭彎了腰 瞧那些熟悉的作物在泥土上 揮手招搖:不要驚動 不要打擾,誰都不能沒收他 這一生不為人知的榮耀 *本詩獲2003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新詩優選(不分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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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特色之歌謠
阿伯言談間常出現不同腔調的地方語,解釋在不同地方各字詞發音的不同,一時間我們也學不來,但有他的韻味與習俗在,別有一番滋味,這些地方語言的不同,阿伯區分為五縣和七縣的不同,五縣指的是晉南惠同安,分別為晉江、南安、惠安、同安、安溪為五縣。七縣指的是長龍海漳東雲紹,各指為長泰、龍溪、海澄、漳埔、東山、雲霄、紹安等七縣,故而有不同語調字眼出現,會這麼多種腔調,有他的好處在,阿伯舉例說: 曾帶家人七人到內地用餐,進入菜館前,阿伯通知大家別出聲,由他來和店家交涉用餐事宜,他用當地的語言和店主講話:那如丫(那裡來的)、鬼股(幾位)、ㄏㄢ ㄇㄟ(趕快)、拉聖罐(花生罐)、拉成(花生)、百二(八二)::::語言的豐富性,在阿伯身上展露無疑,曾跑內陸十幾年的他,真的是經驗豐富,我們有如井底之蛙的窺探他,尤其碰上不懂字眼,阿伯他會「安薯撒米」、「雜菜倒碗」、「硬米泡軟米」國語,台語混合表表達,在我閩南話聽不懂下,可請教阿伯講些國語互相混合學習,就如有時煮地瓜,有時煮米,或米配地瓜、安簽的組合,又如什錦菜自成一碗的精華在,真的受益良多。 阿伯知道我要收集金門的俗諺語、歌謠、故事等,他當場念了一段有關姓氏的押韻詞給我聽,回家過後轉述給自家小孩聽後,人人捧腹大笑,大喊一絕也,其詞如下:后浦什姓(姓什麼都有)、公學放槍(公學指現在的示範中心)、走到埔邊彈到(姓趙)、到埔後濕一聲(姓陳)、頂埔下 屎(姓蔡)、下埔下 尿(姓蔡)、到西埔頭穿過(姓莊)、到湖下溶去(姓楊)、到甘彌頭佧伊壓下(姓李)。由押韻,由同音但字不同讓你認識金城附近鄉村的姓氏,真是叫好又叫座。 阿伯說他在作囝仔時,茶桌處有大人在聊天講話,人人各說一句後接下一句的詞語,押韻說出來的詞句,蠻好聽的,這些話詞不傷人又沒批評人,有如「乞丐念破粿」的說著玩的,記憶力強的他,聽個一、二次就已牢記在心。 另外有關金城鎮附近各村落的特色歌謠,我們也洗耳恭聽他老人家不同的註解:下野罾、後門港燒酒矸、水頭鱟、金門城肉豆、古坑澳、山仔兜狗、東沙豬、歐厝驢、泗湖無禮、後湖哭爸、昔果山 大蜺、東洲好車鼓、后垵好菜脯、董林 查某、半山牛 、湖下童乩、甘尼頭旗。 何以如此押韻唸出,自有他的鄉村特色,下墅早時都靠打漁,罾是捕魚物具,下墅較有這種罾,十多家的下墅幾乎家家擁有該物,故而如是說。而後湖哭爸是因為后湖人大都靠海圍網捕魚,魚網範圍廣泛,一、二十人共同整理魚網,因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遙遠加上海浪拍擊聲和風聲的共鳴,說話傳達意思常須大喊溝通,故而有如在吵罵之聲而形容押韻之。至於半山牛 之由來,阿伯說了一個故事:盤山的人赴京應考,主考官問他是那裡人,回應說:「我是金門半山人」,主考官心想:胡說,山頂不山頂,山腳不山腳下,卻來個半山。因之引起主考官的不滿,故而批改應考試卷也就以不通暢為由,讓那位半山人落榜,故說盤山沒人出仕,沒賢人,才有半山牛阿 之說。 由這典故,提起一則俗語「整身油膩膩」,這指的是諷刺這人如牛般的整身油,摸不得。因牛整身毛,有毛就有油,不怕雨淋整身摸起來滑溜溜。這司話不能對人直講,否則傷人自尊心,阿伯表示,換作是別人講我們整身油膩膩的如牛般,自身的感受如何?古人一日三省吾身,阿伯說我們一日一省就好了,別人如何對待?如何說自己?反思其義,多注意自己的言詞是否傷了別人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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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
一則故事──話說,有一位老人在縱橫商場多年後,因澈悟虛實的人生,於是,毅然退休。老人在政經界算得上是位叱吒之流,然卻捨棄名利,投入社群服務中。老人領悟到,世上有很多比名利更值得追求的事物。只是,當他領悟時,已過花甲之年,不禁唏覷一生都在『忙、盲、茫』中渡過,錯過很多為人群服務的機會。看完這則故事後,個人淺見如下: (一) 人生在追求什麼?是否非得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匆忙渡日,才算沒白來世間一遭?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麼,匆忙的人生,背後又隱藏了那一樁?難道『名利』是人生的終極目標?人注定要活在彼此的勾心鬥角、爭名奪利中? (二)有的人一生『肖想』往上爬,但過程卻不擇手段,對付對手只是一味殺伐。渠等在職時,常擺副『官大學問大』的態樣、逢人頤指氣使、遇事愛打『太極』、有機會也兼營『包工程』、有的則是以算計他人為樂,更甚者,結黨營私、大搞派系團體、分食利益大餅、鋪陳退路。國父說:聰明才智愈大者,當盡其能力而服千萬人之務,造千萬人之福。但放眼天下,有幾人真能奉行呢?一般人常患的毛病,就是『換了位子,便換了腦袋』︿換了好腦袋,也就沒事;最怕換到壞腦袋,開始動歪腦筋。﹀一旦稍有成就,或有一兩個頭銜,便把聰明才智放在服務自己之私、營造個人之福上頭,這簡直與造孽無異。 幾個月前,我和內人在村裡散步,不經意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位和藹的長輩,在田野裏低頭澆著菜。長輩立於苦楝子與芭蕉樹間的菜園內,關照菜園裏的點點滴滴。這位長輩幾年前自公家機關退休,在村中輩份極高,處世嚴謹,待人謙虛,在職時不帶『官架子』,為人如其名,是位『仁者』。見長輩自得其樂的神情,我和內人由衷地起了肅然之心。退休後的他,除了用心於村里、宗族事務外,也過著怡然自得的耕讀生活。從長輩的為人處事中,我體會到什麼才叫做『拿得起、放得下。』 其實,在我們的村裡頭,有德行者不乏其人,他們不見得全是讀書人,但都是有守有為之士。守的是『道』,為的是『德』。他們循規蹈矩的精神,著實可為後輩行事的準繩。只是有德之士,若遇上村里不明究理之人,也難免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窘境,甚至,被歪理之人,誣為『村中的毒蟲、敗類』等等。但大體而言,無論在村裡、村外,這些有德行者,總是讓人禮敬三分。他們之所以有此魅力,是因為他們常摒棄私利,一心奉獻鄉里。而長輩所追求的,不就是故事中那位老人家所領悟『世上有很多比名利更值得追求的事物』嗎? 未來,你希望人們如何評斷你?你現在的言行舉止,便是未來評斷的依據;佛語:『欲知來世果,今日作者是。』正是此理,君可不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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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心駛落洋
早年,從料羅灣到「鳥嘴尾」一路數來,料羅、新頭、湖前、「相拍街」、陳坑、砂仔頭、昔果山、後湖、泗湖、歐厝、東沙、山仔兜到古坑垵、幾乎都是以農耕漁撈為生,在山穡收入有限,「以海為田」竟是沿海鄉親們主要的希望。但受制於漁撈條件的欠缺,討海的技術還不太進步,漁船噸位小細,駛船尚停留在搖櫓挺槳的階段,牽網、放絲綾、放鯀、鉤釣、鉤網,都是在近海活動,離岸的遠近大都以尚能看著「山嶼」(以能看到金門的山頭島影作為拿捏的標準)為極限,離岸越遠,風險越大,近海的漁穫也自然不豐,能糊口渡日,就很滿足了,如有人想得到更大的漁利,到遠一點的海域,當然機會就大得多了,於是將心打橫,駛往更遠,遠到看不到「山嶼」的所在撒網、下鉤、放釣,唯一的企盼就是「滿載而歸」,至於海相的突變,暴頭的驟起,遠海風湧的無常,自不在掌控的範圍中,安全死生更是置之於度外。這就形成「橫心駛落洋」的俗語話了,也見證到先民「向海討食」的艱辛勞苦,不曾經歷「行船走馬無三分命」的生活關卡,絕難體會到「橫心駛落洋」所需要多大的決心與勇氣,更遑論領略先民這種營生的偉大精神。(所謂洋僅是離岸較遠的海面,真的汪洋大海,舢舨式的漁船自是力有未逮。) 投射在現實社會的現實生活中,凡是遭遇重大難題,面對利害轉折關鍵,必須去下最大決心,甚至抱不計成敗後果,孤注一擲地去作抉擇的,就是「橫心駛落洋」,明確表現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心志。如是一方領袖,在面對組織危機與領導衝擊的關頭,下這種具起死回生功能的猛藥,真可以凝聚強力的向心與塑造不可輕視的氣勢,否則,臨事畏縮、躇躑不前,反而「乎人看破腳手」,在群眾把你看清了,看破了,看透了的時候,連帶的也會看輕了你的風骨、風格與人格、尊嚴。 自從所謂「三一九」事件之後,「無真相、無總統」的聲音不斷,政壇沒有一天的安定,延燒到九十四年,還是沒有平息的跡象,崛起政壇,氣勢如虹,胸懷春秋大志的「親民黨」主席宋楚瑜先生基於「大是大非」,毅然與阿扁總統舉行「扁宋會」,當時,內外壓力綿綿不斷,反對聲浪此起彼落,但宋主席仍抱定「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慨,赴湯蹈火似地勇往直前,隔沒好久,阿扁竟然對媒體說,他握有「情資」,宋某人曾在美國與中共「國台辦主任」陳某人「密會」,非常非常狠狠地「無張馳」把宋主席打一大悶棍。本來「橫心駛落洋」赴「扁宋會」,到頭來是滿天金星,看無「山嶼」,幾乎是「臨洋沉舟」收場。 現在已是「家喻戶曉」,幾乎天天在電視扣應及談話性節目中「拋頭露面」,曝光率上上級的立法委員邱毅(曾經是我們專兼任幹部訓練「談判技巧」課程講師,且又紅又熱門),在波濤洶湧的政壇中從「無黨」到「有黨」,又從「有黨」回到「無黨」,沒想到在那場外籍勞工大鬧「高雄捷運」之後,竟讓他從所謂「深喉嚨」口中得到許多「高捷」的「弊案」資料,明知一揭發就會招來排山倒海的壓力與攻訐,但仍然「橫心駛落洋」把這個原來包得密不通風的「蜂窩」捅破,果不期然,不但「相關人士」、「大內高手」被釘得落頭包,邱毅自己也成為許多關係人恨不得啃肉寢皮,除之而後快的特大號「爆料者」,在一些人的心目中簡直是「過街的老鼠」。邱毅不但在「駛落洋」途中找到了新舞台,還是很有揮灑空間的大舞台,禍福之間誰能預見。 「小馬哥」馬英九,風雲際會,在各方明的、暗的、直接的、間接的、有心的、無意的簇擁下,被拱為國民黨這個「百年老店」的「新主席」一時成為國內外注意與注目的焦點,表面是光芒四射,風采十足,儼然是新出爐的「明星」中的「明星」,但這沒有什麼可喜可賀,可傲可豪的,因「當選主席」之時就是擔負責任,面對難題,承受攻擊,接受挑戰的開始,連「高興一天」的空間都沒有。組織的改造,「黨產」的處理,向心的凝聚,菁英的發掘,人才的佈建,「泛藍」的整合,選舉的勝選,願景的呈現,在在都是迫切而棘手,加上好事的媒體,別具用心的人士,不斷在「連馬」、「王馬」、「宋馬」的互動磨合關係上挑撥分化,見縫插針,非見到馬英九的「好戲」絕不干休的心態,無一不在考驗馬英九的應變力、整合力、創造力、思考力與執行力。在「馬英九現象」(借謝長廷語)的催化下,九十四年所謂的縣市長、縣市議員與鄉鎮市長「三合一」選舉的選戰展開後,竟出現了「有一點好」的情勢,但「民調」浮浮沉沉,升升降降,距「勝選」的贏局還差得遠,於是「橫心駛落洋」,在選前毅然宣佈「如沒贏過半」立即下台,果然「藍軍」士氣大振,引發「綠軍」一大堆人也跟著宣佈「如不」如何如何也「立即下台」的效應。 敬愛的呂秀蓮女士在「臨時起意」、「半推半就」下接了「代理主席」的棒子,竟然出現了來自各派系以及府院的批評聲浪,最具體、殺傷力最大的是「吃人夠夠」的傳言。「呂代主席」「橫心駛落洋」一不做二不休,立即「當家的太近視:::可笑到家」直衝「執政層峰」,這種大氣魄的大動作,真的讓她「死裡求生」,在「代理不下去」之下,竟然峰迴路轉接受「中常委」「一致」的挽留,這仗打得漂亮。不得不欽佩她的睿智與果決,憑沖天一句話,挽回已臻無望的局勢,使她的「政治生命」添福又添壽。 「橫心駛落洋」呀,如何使用得當,真是存乎一心。奉勸諸君,千萬不必貿然嚐試,當心惡洋舟沉,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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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松
時序入冬,但似乎和先前的秋天沒兩樣。大部分時日還有暖暖的陽光陪伴著,較為不同的就是東北季風逐漸增強了。風大的日子,人就躲在樹林裡,或是蜷伏在割穗後的高粱梗稈中或縮避在田埂旁。 畫松、看松、聽松是在松林一帶勾留時的主要活動,甚至「讀松」也附帶成了這段日子家居常有的消遣;「讀松」──瀏覽著畫冊裡的松樹姿容。對於這古人所說的「歲寒三友」之中的一員,圖畫裡時常可看到它的蹤跡。就以近日翻閱的這本「中國名畫賞析」來看,山水畫中十之七八就可找著。翻著翻著,其中有兩幅較吸引著我,一幅是高鳳翰的「自畫像」,另一幅是張大千的「松下憩者」圖。 高鳳翰的「自畫像」長軸中,採對角線構圖,右上角以方直的線條勾劃著層層相疊的奇峰危岩,左下角則是一片波濤洶湧。山水交接的崖岸上,著白袍的主人公坐臥俯瞰萬頃浪濤,似有所思。就「自畫像」而言,這人物所佔的比例似乎是渺小了些,其中是否有別的寓意在此不談,倒是在懸崖峭壁中長出的蒼松,就頗令人好奇,因為松樹的線條呈現著非橫即直的單調和劃一;一種近乎整齊的秩序感,雖少了那盤屈虯結的變化,卻也透露出那種倔強的生命力道。而大千居士的那幅圖,古松彎曲如半圓,松下老者倚靠,儀態優雅閒適。此幅畫有著「歸去來兮」的意趣,是描繪陶淵明歸隱的事,合該也是畫者自己嚮往自然的心境寫照吧? 一棵松,一座崖,一個人,這是國畫「高士圖」之類常常有的畫素。畫面簡單,意境深遠,給人一種憧憬的境界。其中松樹在這類圖畫裡是不可缺的,它是精神寄託所在,有著重要的象徵意義。如果沒有了它,整張畫的境界韻味會是如何?是否能適切傳達那孤傲高潔的情志呢? 眼前,植立在田地交界點上的這棵松,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清雅逸趣,那狂放蕪雜的樣貌,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妥協被放在那樣傳統的畫幅中。但在這田野上,它個性鮮活,散發一種折服人的堅毅氣魄,所以就成了大夥「愛不釋手」的寫生好題材。 看來是有些跋扈,但似乎要有如此崢嶸不羈的枝椏,才能顯出「歲寒後凋」的氣概。立在四畝田交界的這株松樹,枝幹粗壯有力地顯現這樣的風骨。雖這棵松是獨立的,卻與幾步之遙的那片松林有著相等的份量,同成了注目的焦點。我就在不同的角度看著它畫著它,捕捉那不一樣的表情神態。 最早見這棵松是在明燦「平生寄懷」的畫冊裡。它是以水墨的姿態出現的,柔軟的紙質上那張牙舞爪的情狀就吸引著我,如爆炸四射的枝槎也讓我詫異多時,甚至心生懷疑怎有那般模樣的樹?後來在一張水彩畫裡又見著了,在較為翠綠的色彩和明亮的天空襯托下,透露著神采奕奕的活力氣象,讓人看了喜歡,但始終掩不了那份心疑──怎有那樣的長相呢?等到那暄和的秋陽天,首次跟隨來此,親身目睹,果然是如此。松的主幹是夠高大英挺,一路爭向天際。離地不遠,旁枝開始分歧,自由地向四周輻射,將樹的氣勢撐大了。在第一眼的印象中,整棵樹的線條粗獷有力,尤其當中被雷劈過的或被人鋸成半截的,更是短小精幹。但若是站在東邊看,粗粗細細的枝幹是隱隱約約的,因為被從樹梢垂掛而下的藤蔓給遮掩了。這如氅巾般的藤生植物千絲萬縷交織穿梭,披披掛掛的,看來是一大累贅,那是要有大力量才能撐舉起來的;這棵松就毫無疲態地撐得那些藤葉在風中晃盪晃悠的。 第一次,我在東南邊和樹對坐。那是在田埂上,右手邊是農夫用繩網圍成的藩籬,左手邊是收割後的高粱田。位置是有些狹仄,但午後的陽光在樹葉上的閃躍跳動,以及映在樹身枝幹的光影,讓我忘記了所處之地的逼迫。眼在樹上搜索,筆在紙上遊走。我這初學者戰戰兢兢地畫著。等畫了一段落之後,起身看錶,已過了一個多鐘頭了。待回溯先前,人寧靜和穆,陶然忘機。那一天之後又去了一次,終於完成了第一張「孤松」的素描。那是11月間的一個星期天。 再次的對坐相看,只有我一人。那時間,平常結夥的同伴有事去了台灣或是赴廈門。先前有他們在,心中也較篤定,因為除了結伴外,最主要的是他們是我的「臨場指導」。如今只剩我一人,有些怯場,原本偷懶不去,但後來禁不住那樹影光彩的呼喚,終於獨自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赴約了。這次蹲坐在東南東的高麗菜田旁,沒想到抬頭望樹,明晃晃的陽光穿樹搶眼,逆光之下,樹成了黑幢幢的影像,我的筆在「黑暗」中摸索。眼手忙碌了一陣子,起身觀畫,整張圖鬱黑如膠,主題不顯,層次全無,真是乏善可陳,心中不免有些沮喪。 就在心煩之時,忽然瞥見一隻環頸雉從松林飛出。前陣子曾在那兒「驚雉一瞥」過,不知是不是同一隻?心正游移著,牠已越過一條根田,落在孤松下的草叢前。當牠落下時,我可感覺彼此眼光交會時那一剎那的驚訝,於是牠向前跳了幾步,再側著頭諦聽什麼似的,一副怯生生的神情。我也趕緊屏息不動,心想偽裝成一棵樹或是石頭之類的,來個善意欺瞞,好讓那鳥兒少些戒心,可使我多些時間貪戀那一身彩羽。只可惜牠警覺性高,倏地鑽進高粱稈中,一下子的功夫,出現在高麗菜田的另一端了,不久又消失在草叢裡了。讓我在沮喪之外又多了一份悵然。 大概是嚇著了牠吧?一次美麗的邂逅啊!但怎如此匆促呢?或許一些美麗的事物常是如此一瞥,徒留空嘆。鳥跑了,樹沒得走,冬陽還是曬著,風依舊吹拂著,週遭仍然寂靜,再看看樹畫畫樹吧。面前的景,猶如是一盆「插花」,樹木四周叢生的雜草,提供了一個生意盎然的底座,烘托出孤松豪放不羈的枝幹。枝幹厚實不透光,濃濃的粗黑只邊緣處泛著淡淡的微光。由於遠近粗細的不同,再加上交叉造成的陰影,黑中仍有許多的層次變化。然後再往上細視那些針葉,稀疏中的光、密葉裡的暗,再添加那些藤蔓的糾纏,亮與暗在這棵樹上變幻著異樣的視覺印象。一番凝視之後,心想在形態的描繪之外,該如何利用明暗色調來表現逆光下這樣情景的一棵樹的旨趣?對我來說,這是一番挑戰,卻有一番新的刺激感,於是在炭筆和軟橡皮的交互作用下,繼續第二張素描練習。 再過一兩個星期,由於風勢較冷冽犀利,我躲在西方位的雜樹林旁的田裡。冬陽從背後照射而過,一身的暖意讓我從容地觀看聳立在前的松樹。有時自己忍不住思量著:到底是我擄獲著它,還是它擄獲著我,讓我興味十足和它「相看兩不厭」?它的孤立、它的長相應是最先吸引著我。對於我這生澀的初學者而言,掌握形似,琢磨技法,是基本的功夫,也是再三練習的目的。但外在描繪的修養之外,一幅圖蘊藏的內涵氣質、精神風格,能不能感動自己,能不能使人動容,那才是追求的真諦,表現的重心。那可要待時日及心血的投入,不是一蹴可幾的,對目前的我來說是一種奢想但也是一種企望。其實成不成又何妨?有著熱情隨興去畫,至少能攏到一個下午的陶然。 就畫吧!於是我在西邊的高粱田裡開始畫第三幅素描。從這兒看,樹枝少交錯,長的短的都迸發出去,競奔蒼穹,那些串掛的藤葉掉落了,整棵樹顯得疏朗多了。由於有兩次的經驗,再加上心情的放鬆,也較得心應手,一筆一劃裡,有我自己的滿意。原先在田尾啃食高粱稈的那條黃牛,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請自來,在身後「哞哞」叫了幾聲,雖嚇了我,但內心喜歡牠那咀嚼反芻的樣子,也跟著在自己的畫前「咀嚼」了起來。 盛唐詩僧景雲的「畫松」一詩寫道:「畫松一似真松樹,且待尋思記得無?曾在天台山上見,石橋南畔第三株。」維妙維肖地抒發一種藝術欣賞後的會心發現。我畫裡的這棵松,會是昔果山村郊的第幾株?那還得待我一畫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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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進業文學獎作品展》老媽的新址
遠遠的,秋風吹起 吹落世紀的黃葉 吹動所有兵團的賣國遊戲 在她可憐的關節 倒戈相向的白眼將軍們 將她挾持在安養中心 精緻的輪椅上 執勤的衛士們,訓練 有素,但不負責清洗 她失禁的國土 她閉目,養神 彷彿關閉了一座礦脈 又開啟另一個 美麗新世界 歲月的重機械 壓扁她的身影 失聰的眼淚 淪落為一顆 準時淘汰的CPU 你無法用瀏覽器 在INTERNET上找到 她的足跡 而記憶體太小太小 簡直無法處理 她隱秘的通訊協定:那靜靜的 心臟病 她沒有誘人的臀腹 吸引不了廣告販子 她穿彈性襪子 卻無意推銷 靜脈曲張的濁血溪 也太硬太厚了呀,她的背肉 只能當個小機坪 所有人從她這裡 起飛,不再降落 孤寂早為她開造了模具 射出,成串的塑膠花朵 眾星閃爍,放心吧 沒有人會記得 這樣一名退休的控球後衛 因她屬於老牛座 自然,不在占星學的範圍 讓無聊的時鐘 回CALL閒坐的子宮 :::很努力而依然忘記 那昏黃的破繭 到底有幾架幽浮租用過? 癌細胞已經攻佔了山頭 糖尿病是另一個地方派系 只賸散亂的頭髮 還能甩開黑金的烏雲 讓全球一致的月光們 滿意地起立,鼓掌通過 她昏庸的政績 她不忍塗薑斷奶 而縱容聯合圍標的兒女 又是偷工又是減料地 將她乳頭 營造得又黑又醜 而乳房,持續 低迷下陷的景氣 越過灰色的薄暮 現在不只是到醫院 去賄賂小小痛楚的時候了 薄薄的棺木 已為她的骨灰加滿香料 她沒有國歌 沒有國旗 甚至,也沒有國民 她穿上最後一套晚禮服 有禮地 獨自游向黑暗的休止符 *本詩獲1996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新詩第二名,入選爾雅出版社︽八十六年詩選︾;英文由陶忘機翻譯,刊於齊邦媛教授主編,︽THE CHINE-SEPEN︾,1997─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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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語與金門話初識
清末開放五口通商後,許多歐美的傳教士東來中國傳教,廈門既為閩南腹地的中心,又是對外通商口岸之一,自然也是一個主要教區。這些教友中大部分是只會說閩南語而不懂官話不識字的百姓,這些傳教士為了向教友傳播福音,就自己制訂了一套音標,再把聖經直接用音標寫出來,使這些不識字的教友教徒,能透過這套併音來讀經唱詩。這套音標就是西元1913年,由甘為霖(W.Campell(編寫完成出版的︽廈門音新字典︾,這本字典乃是以羅馬音標來標示的廈門話發音,因係由教會編寫,所以稱為「教會羅馬音標」,簡稱「教羅」,後來的許多閩南話教本,幾乎都使用這套音標為主。 台灣在日本統治期間,由於漢學教育和母語受到禁止,所以台灣光復後,臺灣省政府教育廳成立國語推行委員會,負責當時已經制訂完成的國語推行工作,同時該會為了幫助民眾學習閩南語,就以國語注音符號為基礎,在民國三十七年編訂完成一套注音符號,稱為「閩南語方音符號」。 民國八十九年,為了母語教學課程實施需要,教育部以︽廈門音新字典︾所用的教會羅馬音標為藍本,配合電腦化的時代需要,再制訂了「臺灣閩南語音標系統」(簡稱TLPA)。目前編訂閩南語教材的出版社,有些版本各有一套大同小異的音標,而本縣鄉土語言教材所用的音標,係採用教育部先後所制訂的「閩南語方音符號」和「臺灣閩南語音標系統」兩種音標。 肆、閩南語聲調: 閩南語和國語(普通話)在讀音上有許多相通之處,而兩者最大的差異,應該是聲調上的不同,眾所周知,國語有四個聲調和輕聲,而閩南語原有八個聲調再加上輕聲,從這個地方就可看出閩南語比國語複雜多了。 國語的四個聲調分別是陰、陽、上、去,而閩南語則是以平、上、去、入為底,再配上陰陽組合,形成了陰平、陰上、陰去、陰入、陽平、陽上、陽去、陽入共八個聲調,分別以第一聲到第八聲來稱呼,後來逐漸演變的結果,到了現在,閩南語的八個聲調,陰上和陽上兩聲已經分不出來,所以現在使用的閩南語只剩下七個聲調,我們可以用君、滾、棍、骨、裙、滾、近、滑八個作例字,來了解這八個聲調,而其中的第二和第六聲是同調的「滾」字。 七個聲調中,陰平與國語的第一聲同調,陽平與國語的第二聲同調,陰上與國語的第四聲同調,而陰去約低於國語的第三聲,陽去約高於國語的第三聲,至於入聲調,那是國語中所沒有的,也是閩南語中最特別、最難學,也是最好聽的聲調。就以前述所舉的「骨」和「滑」兩字來說吧,「骨」的聲調較低沈,「滑」的聲調較高亢,最特別的是讀這個音時,其他五個聲調都發「ㄍㄨㄣ」,而骨和滑兩個音還必須在「ㄍㄨㄣ」的音尾加上「ㄉ」的嘴型,只是這個ㄉ的氣不往外送,而將由腔內發出的氣止住內收,入聲的「入」,就是氣不外送而內收的意思。 入聲的收尾包括「ㄅ、ㄉ、ㄍ、ㄏ」四個聲,如「急」和「及」的收尾聲是「ㄅ」,「發」和「罰」的收尾聲是「ㄉ」,「角」和「局」是「ㄍ」,「甲」和「踏」的收尾則是「ㄏ」。這個「ㄏ」和其它三個有所不同,前三個聲符是不送氣,這個ㄏ則有送氣,所以發音時嘴型略張,氣不內收。 閩南語中的入聲字音,學習時難度高,目前一般會說閩南話年級較高的人,因為自幼學習母語時,在自然學習中,並不覺其難,但在一些非閩南母語的人學起來,卻很吃力。閩南語中除入聲音外,還有一項較難學的,那就是「變調」,因為閩南話的一個詞或一句話,幾乎是每個音都變,只有那個詞或那句話的最末一個字音保持原調不變,這部分留待後面再作介紹。 伍、金門方音概述: 金門自古為泉州府同安縣轄地,據史料記載,唐代開浯恩主陳淵也是在「泉州設牧馬區五處」時帶領十二姓入浯牧馬墾殖,宋代在浯洲築埭設堰的,也是泉州的曾、梁、傅幾個家族。在行政、血緣上,金門與泉州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早期進入金門的移民,多來自泉州,金門的方言當然是操泉州口音的閩南話了。 泉州口音和漳州、廈門口音最大的區別,在於泉州音有「ㄜ」和「 」兩個音,漳州音和廈門音裡面則沒有,「ㄜ」音在漳州和廈門口音中多發「ㄨㄝ」或「ㄝ」,如金門話的飛、火、皮、吹、過、稅、被、賠幾個音,廈門音和漳州讀的都和我們不同,「 」這個音在國語注音符號中,以空韻附著於「ㄓㄔㄕㄖㄗㄘㄙ」七個聲符中,泉州音裡面的「余、譽、與、煮、藷、豬、除、箸、鋤、儲、語、虛、魚、許、車、舉、矩、」廈門音多發「ㄧ」,而漳州音多發「ㄨ」。因為漳州音裡沒有「 」,所以操漳州口音者學習國語時,對於「ㄓㄔㄕㄖㄗㄘㄙ」這幾個音,剛開始時就會覺得比較吃力。 前舉的ㄜ和 之外,如「字、人、日、忍、任、然、熱、尿、裕」幾個字,泉州音以ㄌ發音,而漳州音則以Z發音;「嬰、青、星、腥、醒、生、盲、明、冥、爭、井、更、庚、經、坑、硬、平、坪、棚、柄、病、彭、澎、生、姓、鄭」幾個,泉州音發「ㄧ」的鼻音,漳州音發「ㄝ」的鼻音;再如「鴦、羊、洋、楊、章、樟、漿、癢、槍、搶、唱、張、丈、薑、腔」等字,泉州音發「ㄧㄨ」鼻音,漳州音發的是「ㄧㄛ」鼻音;而「恩、允、銀、恨、巾、根、斤、跟、筋、近、芹、勤」等字,泉州音發「ㄨㄣ」,漳州音發「ㄧㄣ」;還有「鞋、矮、挨、買、賣、齊、地、雞、溪、批、洗、細、替、初」等字,泉音發「ㄨㄝ」,漳音發「ㄝ」。前面所舉這幾個是最明顯而較易辨別的幾個音,其餘還有許多。 地緣關係上,金門位於漳、泉、廈的交界處,照理說金門話該和廈門一樣是半漳半泉、亦漳亦泉的口音才是,只因金門的先天條件不如廈門,廈門具備「有良港、近腹地、迎風面有山屏障」的良好條件,而金門不但土地貧瘠,而且海岸容易淤沙,沒有好港口,比廈門更突出九龍江口外,秋冬季節風砂強勁,是一個處在外圍為廈門擋風的島嶼,自然環境與外界較疏離,居民謀生不易,人口結構較單純。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雖然偶而也會受到外來的影響,但外來的人口畢竟少數,不容易對既有的語音產生多少影響,反倒會被既有語音同化。而廈門及其鄰近地區因為彼此往來較密切,互相充流影響的機會多,就容易產生變化,相對之下,島內和島外的語言就會產生某些特有詞彙和獨特口音。 倒是因為清朝廈門開埠之後,大批僑民從廈門進出,商業活動在廈門島內外繁榮起來之後,多少金門僑民在往返時都途經廈門,是歷代以來金門與外界往來最密切的一段時期,近代的金門話,是一種「以泉州音為主,又夾雜了廈門腔的閩南語。」 金門話雖屬泉州口音,但與現在的泉州音已有許多差別了,在廈門人聽起來,金門話與同安區的口音最接近,這是很自然的,因為在民國四年單獨設縣之前,金門一直都是同安縣綏德鄉翔風里的一部分吶。再說即使在金門本地,金門和烈嶼,東、西半島之間,語音詞彙上也都還有極少部分的差異,這種現象是任何一種地方音都普遍存在的。 金門話裡有幾個獨特音是其它地方沒有的,如我家的「家」、「這兒」、「那兒」和「哪兒」,是在任何一個閩南語地區都聽不到的。 陸、金門話的變調: 在語言裡面,為了使一句話說出來能夠順暢而優美,所以會有變調的情形,譬如在國語裡面,當兩個上聲相連時,前字只讀前半上,而一個詞或一句話中間的上聲字,只讀後半上,最末一個上字則讀全上。 相對於國語而言,閩南話中變調的地方太多了,不過並不複雜。 前面提到,閩南話的一個詞或一句話,幾乎是每個音都變,只有那個詞或那句話的最末一個字音保持本調不變。例如讀「中、華、民、國」四個字單獨唸起來,四個字都唸本調,但是把它合成一詞唸,則前三個字都得變調,只有最末的「國」字讀本調。再如「我是金門人」這句話,當我們把它拆開單獨唸時,五個字的讀音都唸本調,合成一句話唸的時候,前四個字都變調,只有末字不變調,這就是閩南話另一個特殊的地方。 閩南話的變調也有其一定的規則,就是說每一個本調相同的音,唸起來該變為第幾調,都是一樣的,只有極少數特殊音,因為唸的時候有斷句,或夾有輕聲,這時才會不按規則變調或不變調。例如「中」「金」「堅」「知」四字的本調都是第一聲,當它和後接的字如「中國」「金門」「堅強」「知影」結為一詞時,四個字都變為第七聲,這是固定的規則。 不過,同樣是閩南話,各個不同口音的地區,各有一套變調的規則,不只是泉州音和漳州音有某些不同,即使同樣是泉州音,同安音和金門音也會有不同之處,以下把金門音的變調規則作簡單介紹。 第一聲變第七聲:如金、君、中、江、居、交、光,試以金門、君子、中央、居民、交通、光明來檢驗其變調。 第二聲變第五聲:如古、假、改、港、敢、檢、景,可以用古早、假仙、改進、港口、敢死、檢查、景緻為例來檢驗。 第三聲變第一聲或第二聲:如記分、教書、敬酒、貴州、禁止是變為第一聲,而告訴、計較、降級、介紹、見識、監督等詞則變為第二聲。 第四聲是入聲,其音尾是ㄏ者,則變為第二聲,如甲等、闊衫、割草等;音尾是ㄅ、ㄉ、ㄍ者,則變為第八聲,如吸收、骨頭、剝皮等。 第五聲變第三聲:如人、橋、權、其、蘭、求等音,如果用在人口、橋頭、權利、其他、蘭花、求婚時,都變為第三聲。 第七聲變第三聲:如咬、慢、共、下、厚、舊等音,有後接音如咬柴、慢行、共同、下午、厚薄、舊書等,都變為第三聲。 第八聲和第四聲同樣是入聲,音尾是ㄏ者就變為第三聲,如白色、落雨等,音尾是ㄅ、ㄉ、ㄍ者變為第四聲,如及格、直線、服裝等。 總之,各地方音有各地的變調規則,金門音裡的第一聲變為第七聲,而其他聲調變為第一聲的很少,所以金門人說話聲調比較低沈,台灣許多地方音變為第一聲的較多,說話時聲調較高揚,這是因為變調不同所致。 除這些以外,還有輕聲變調,至於其他地區的變調,這裡就不一一介紹了。 柒、結語: 有句俗話說「離得了鄉,離不了腔」,意思說一個人從小在家鄉長大,從牙牙學語開始,就在父母長輩的養育下從事學習活動,尤其是語言,一旦從小習慣了鄉音,則一輩子就很難改變。而且很多人都會有「我的母語是最好聽的方言」這種先入的主觀。福建省內因為高低起伏的複雜地形,造成其地方語言的多樣變化,尤其閩南地區山地多平地少,早期是中原漢族移民的入居地,近代又是向外移民的原鄉、僑鄉,不同時期的移入帶來了不同時期的語音,僑民再從僑居地帶回一些外來語,更加豐富了這地區的語言內容,也加深了閩南語的多樣性。 隨著時代的改變,國家共同語言和世界性共通語言逐漸受到重視且加速推行,共同語言推行的結果,難免帶來了方言受排擠甚至被淘汰的效應,這是無可避免的現象。以往我們政府為了在台灣及金馬地區推行國家統一語言,同時也在學校教育中禁止使用方言,造成許多方言瀕臨中斷的嚴重後果,這是當時語文教育上的一項缺失,但也造就了今日許多台商在大陸各地從事商業活動時,比同是華人的港商和僑商減少了許多語言隔閡的優勢條件。 一個國家或任何一個社會,必須具有某種共同語言是必要的,但每個不同族群間的個別語言卻是不可用非自然力量介入禁止。閩南語既是一種地方語言,且具有「古漢語」的身分,或者可以說閩南語是一項活化石,是中華文化中一項珍貴的遺產,不唯不能讓它消失,且必須作更好的「保育」才對。 閩南語還具有各種不同口音的多樣性,當然我們更不能有「那一種口音才是純正閩南語」這樣的問題或觀念。近年來鄉土語言教學工作漸受大家重視後,卻有少部分人,還對「把某種口音的方言訂為標準閩南語」存有某種程度的衝動,這些人當初曾大肆要求政府教育部門要「尊重地方鄉土語言」,卻在其目的達到後,反過來想進一步以自己的母語作為某種語言的標準話,大大違背了當年爭取「尊重個別差異」的初衷,這樣的行為實在很不可取。 個人從教育崗位退下後,即很少再接觸鄉土語言的教材和鑽研工作,我總覺得該有新進的年輕教師群,投入這項工作而得到更好的成效,最近兩年來,本縣鄉土語言的推廣工作也從國小延繼到國中,這是一項可喜的現象,不過在推行鄉土語言教學工作時,個人認為既然是「鄉土語言」,就必須保有其本土的特點,否則就失掉了這項課程設計時的美意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抱著野人獻曝的心理,將自己的些微所知,提出供有心學習者參考,並就教於學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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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給來自牛罵頭的姑娘
妳來自牛罵頭,那兒清水彎彎 涵養妳的溫柔婉約 聽說妳瓊仔腳的阿公是地主 (我見識過妳家的果園和曬穀場) 田地從這個山頭到那個山頭 聽說妳高美的外公當過三屆縣議員 卻賠上半條街的店面,只剩一座碾米廠 (我見識過他依舊談笑風生詩文書法) 只有妳外婆忙進忙出 咳,聽說你來自金門 我的家鄉是戰地,曾經落彈如雨下 咳,聽說你的爸爸已經過世 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 咳,你可知道你帶走的是我唯一的女兒 我只能低頭無語 唉,妳真要隨他去 聽說妳的點頭讓高美的外婆終日以淚洗面 婚後,妳的生活是首變調的歌 妳目睹十三號碼頭逃難的倉皇 妳領受黑水溝的風浪折騰 妳體會小島戰地的肅殺,以及來自 妳大家的規矩與嚴苛 貧乏可以節衣可以縮食 人情世故成了妳眉頭上永遠纏繞的結 因之,結婚八年我們沒有小孩 往後的四年我們卻一連生了三個 生命總算給了我們一張笑臉 但多少的寒冬,多少的點滴在心頭啊 走過旅途的坑坑洞洞 牛罵頭的姑娘,可有膽再許來生 (算了,我們不要答案) 趁著太陽還沒下山 讓我牽著妳的手,我們去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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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的愛
老奶奶蹲坐在「護龍」的一隅,用針線編織著毛線衣,閩南建築的鄉間小巷,孩童們的嬉戲奔跑,少了一分都市的繁華喧囂,卻多了一分純真的歡笑,高掛在木桿上的衣服,因風擺動,每個人的嘴角也薰然上揚。 暖暖和旭,老奶奶拖著家裡的「大鼎」,放到屋旁的空地上,用鋤頭刮落累積在「大鼎」上的灰燼,厚厚的黑灰粉末刮落成了圓圈,「大鼎」又是新新的成為灶上的炊器。老奶奶緩緩的步行著,或許是因為背起的歲月太沉重,她已挺不直腰,光陰不留餘地的佇立在她肩膀,讓她裹腳的雙腿有些顫抖,她的皮膚猶如老木年輪,其歲越長,越是在臉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皺痕,在她皺眉時,夾雜著多少喜怒哀樂,她裹著的髮髻,已由青絲轉皓髮,她的眼睛載著多少故事,下陷的眼皮已經快模糊她的過去,我靜靜地看著她,心底深深感慨,「大鼎」因年久依附的灰燼可以刮除,老奶奶的歲月如何重來。 我有些沮喪,漫無目的的踏著這塊土地,想起先前母親對我說過的故事,這位奶奶在六十年前嫁到這裡,卻在新婚沒幾天,丈夫去了南洋做生意,妻子每天待在家裡,為他奉養雙親,洗衣煮飯,做好一個為人媳婦的職責,然而她的丈夫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鄉,她依舊耐心等待,渡過無數個孤單的日子,卻從遠洋的那頭傳來她的丈夫再娶的事實,情何以堪,她卻守節不思改嫁,收了個養子,就這樣過了一甲子,我該敬佩她的守節情操,還是該笑她受了舊有的中國禮教束縛,埋葬了自己的青春。 反觀現今,離婚似乎成了嘗試式婚姻失敗後的解決之道,往往一個簡單的理由就可以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在從前,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一個離過婚的女性,是不被長輩所接受的,後來又有人說「結婚是走入墳墓」,因為結了婚都將和對方一起,彼此約束,然而現在的新新人類,豈會把婚姻當墳墓,結婚只是形式,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造成的社會問題,甚至亂象層出不窮,為什麼不能先好好了解彼此,珍惜彼此,包容彼此,愛是無價的,愛絕對不是廉價。 老奶奶細心的整理著穿在小孫子身上的毛衣,她一針一線所縫織的愛,老奶奶笑了,雖然她失去了幸福,但卻在她的親人中看到了愛,我知道,我是敬仰她的,雖然很傻,但是她撐起了一個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