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八二三榮民系列》觀山望海一生忙——劉金炳
九十歲高齡,上山下海忙不停,他是居住劉澳的劉金炳。 民國十三年出生,村子有私塾,報名要讀書,每年收銀元兩塊,口袋沒有錢,圓夢有困難,放棄求學心遺憾。 父親世間遊走四十餘年,做佛上西天,家事他一肩擔,再也不敢奢望與孔子有緣…………。 小小年紀沒父親,他如陀螺轉不停,妹妹去新加坡無音訊,三個弟弟要活命,任重道遠、手足情深,眼淚滴淌在被單,無人理解心頭的悽涼。每當旭日初昇,他四處耙柴、撿地瓜,雖然牽牛下田不在行,牛兒走前面,他跟在牛屁股後面搖搖又晃晃,「天無枵死佚佗人」,降甘霖,一家生存有希望。 劉澳海邊有蚵田,以前叫澳江,劉金炳每每下海無鞋襪,海水雖清澈,但赤腳走在蚵田間,時常會刮傷,腳皮裂開,肉綻很清晰。而二八五旗的船隻及金聲貨船常在澳江靠岸,僑客搭船、由此出入較方便;每當番客路過,就近覓食糧,劉金炳每天看人來人往,靈機一動,彷彿有股神祕的力量,指引他人生的方向,賣起蚵炱來賺錢。他將生鮮海蚵去殼洗淨,搭配胡蘿蔔、高麗菜、蒜苗,加入調味料拌均勻,而麵粉加水攪拌成麵糊狀,油鍋加熱後,圓形器皿先塗上一層麵糊,海蚵與蔬菜放入其中,上面再包裹一層麵糊,下鍋油炸成金黃色即起鍋,這也是俗稱的「炸粿」。 日據時代,日人住后宅,夜寢時刻,用四角紗網罩頭臉,既防蚊蟲叮咬亦可遮光;鄉親則是輪流巡更,皮膚紅豆一顆顆,整晚不能睡,尚要幫忙接電話,聽不懂日語,雞同鴨講很尷尬,不知如何來回答。當他被強徵去湖尾造機場,在一間一落二櫸頭的民宅打地鋪,底部鋪雜草,再墊上一塊麻布袋,自備一件小被單裹於身上,覆蓋肚臍免著涼。 劉金炳於民國三十四年加入國民黨,之後壯丁被抽中,乘船赴大陸的石馬躲藏,在那裡顧米廠,每日將糙米去殼,與機器為伍兩三年,直到三十八年始回故鄉,親人相見淚漣漣,訴說離鄉的辛酸。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到劉澳,古厝住軍隊,每間都有人,村子有營部、連部與伙伕班,國軍遇有剩飯剩菜,送予村民顧肚皮。而劉金炳於當年開始當鄰長,軍人稱他為伍長,無論國軍與政府,要求的任務很頻繁。而身處戰地多戰事,金門廈門門對門、大砲小砲砲打砲,兩岸的軍事緊張,因應需求,村人挖鑿一條溝,遇有緊急狀況,匍匐前進,臥倒在溝中。 直到戰後建構防空洞,有水泥、少鋼筋,撿石建造,再覆蓋一層蚵殼,每遇砲彈開花,洞外彈片紛飛,洞裡安全度過。久而久之,村民學會聽砲聲,危險的時刻,男人躲溝中,老弱婦孺躲入防空洞。太平之日,大部分防空洞均被夷為平地,只有少部分營區附近沒動工。 當年戰火一觸即發,在醫療缺乏又落後的情況下,他的長子發高燒,尋不著醫生來治療,於躲防空洞的日子,眼睜睜地看他毀了人生;事發至今已逾一甲子,夫婦非常不忍心,但年事已大,無法照顧他,只好將他安置在療養機構。 戰役時期,兩岸劍拔弩張,千鈞一髮之際,轟動一時的三個男人到金門,躲入地瓜田,用地瓜藤來掩護,伺機留金門,劉金炳記憶深刻於他們平日常來浦邊做食油,路況非常熟,當被共軍強制駛船到前線,幸運地形地物有概念,而逃過一劫免死傷,最後將根留金門。三人分三地,一人住浦邊、一人住劉澳、一人住夏興,目前碩果僅存的惟有居住夏興的百齡人瑞蔡臨,每年金門榮民服務處均為他慶生,而筆者亦曾訪談過他。 劉金炳一生種田、捕魚、擎蚵,與妻子相差九歲,他不忌諱大犯沖,認為事在人為,夫妻只要能胼手胝足,管它年歲幾何。現年九十歲的他,難忘昔日戰地金門與胡璉將軍的影像,那愛民如子的胸懷。鄉親山上遇砲擊,軍人招手躲營區;他上山,路狹窄,遇見胡璉將軍,趕緊肅靜迴避,甚而拔腿就跑;將軍喊住他,不必讓路不要跑,令他至今刻骨銘心,更冀望長官均能愛民如子。 九十歲高齡的劉金炳,遠離退潮去插網、等漲潮魚上鉤,再等退潮收魚網的時刻,但夫妻經常一起去擎蚵,坐在蚵桌前,面對面,同剝蚵,海蚵不浸水,鮮美肥大的蚵肉讓他想起賣蚵炱的日子,來哦,燒的蚵炱,緊來買哦………。
-
《文學返鄉》故鄉
「我是個沒有故鄉的人,」說出這話的人是安部公房,一個孤獨者,殊相,但也正因為作為孤獨的殊相,他成了整體的共相。他接著說:「或許是由於這種背景的緣故,使我的情感深處激盪著對故鄉的一種憎惡,舉凡給『定著』賦與價值的事物,都使我受到創傷。」 每個人都有故鄉,但安部公房卻說他沒有故鄉。故鄉,是離開之後,且好長一段時間才成立的名稱,才隱然矗立在自己內心的躊躇裏的東西,但安部公房偏說他對故鄉憎惡。安部公房說故鄉,充滿了齊克果式的弔詭,齊克果說絕望是最大的希望,安部公房的故鄉情感及概念,約莫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儘管可以相信他憎惡故鄉這種特異情感的真實性,然而,「憎惡」在這裏起了一份迂迴的肯定。絕對否定的情緒不是憎惡,而是冷漠。他受到的真正的傷害,顯然是由於或受到故鄉人事的某種對待,或根本沒有一個溫馨的童年的故鄉可供日後疲憊的靈魂棲息,就像為愛情所傷或缺乏愛情的人嚷著要棄絕愛情,這種簡單的辯證關係應該不難理解。 很幸運的,我對故鄉的情感,泰半依循著凡俗無奇的,加減運算的管道,未能逸脫出安部或齊克果的路子的,只有一小部分。而不管哪一部分,我都隱藏得很好,不,確切地或是,我並沒有安部那種強烈的愛恨。熾烈的愛恨,要嘛受限於自己心靈之眼的格局,要嘛受愛恨之對象的傷害太深。故鄉,對我們一生來說,一個初戀情人嘛!對於初戀情人,我們只有心存感激,感恩罷了。因為不就是她叩啟了我們生存的覺知嗎?不就是她一方面既是叩啟鐘聲的手又是迴盪的鐘聲,又是鐘聲的本源──鐘本身嗎? 童年時代,「故鄉」對我來說,幾乎是和我生長的那個村子「後水頭」劃上等號的。上學,我往返村子和沙美鎮,和父親到山上耕作,僅止於來去村子和蔡厝、陽宅間的田野,身影活動圈子環繞著以後水頭村子為中心的方圓三兩里。不,就算是村子裏,總也有邊緣幾棟屋宇,自己也從來沒真的到過。幾條隱蔽的巷子和小徑,幾口池塘(有一口影綽綽長著水筆仔)彷彿是夢境中的天涯海角。整座村子就是個具足完滿的宇宙,既是無限廣袤的天地,所有生死喜怒哀樂,和點點滴滴的人事相互倚伏著,從我身邊若有似無流淌過,月將升,日將沉,我的意識懵懂,但懵懂中也隱約察覺到有一個叫「自己」的東西被削割,被浸潤,被捶打又捶打,我生活在這裏很是安心,感到日子可以永永遠遠。 有位鄉親寫碩士論文,我是其觀察的對象之一,「冷肅的懷鄉者」,她這樣稱呼,面對這樣的定位,我莫名地盈盈笑了。我是個懷鄉者嗎?懷鄉這個意象,隱含著現實,心理的雙重疏離。我冷肅嗎?對故鄉,我有必要這樣冷靜而嚴肅地諦視?我尊重,但不喜歡這樣的學術性指喻。故鄉就是故鄉,有血有脈,故鄉就是你,你就是故鄉,對故鄉,即使恨也是一種迂迴的愛。亨利‧米勒說:「心中滿懷著上帝的人是沒有信仰的。」許多人不能了解他這句話,以為他是個惡意的憤世嫉俗者。我可明白,信仰是疏離,是小於上帝的東西。這也就是托爾斯泰為什麼說:「俄羅斯的農民不知自然,因為他半身就是自然。」我跟故鄉的關係約莫也是如此,我並不懷鄉,只靜靜地看著自己,並儘量摒除某些無謂傷感的成份。 此刻,我的目光留連在自己讀小學那年的上下學途中,一個瘦小身軀踽踽獨行,金沙港漲潮時,海水直抵后浦頭和后水頭兩個村莊之間,我走在窄仄的土堤上,一側是鹼水、浮漚著泡沫的金沙灣內港,一側是窪窪相連的半鹼淡水池塘,私人的,養魚,我們家也有一口,難得放掉池水抓一次魚,通常都蓄水,讓虎苔自然蔓延,不時下水一簍簍去撈回家,剁碎,和點豆餅之類的什麼,一起煮了給豬隻吃。這段彎來拐去,九曲橋般的路,是我走了千遍也不厭倦的路程。說不定,那時候我曾經這樣想過的:上面有雲采,下面有港灣,池塘和彎曲的堤岸,合起來是一面八卦或一座迷宮吧?是人的行走使這裏成為八卦或迷宮的吧?我每走一步,天地間就創生了某種意義,哪裏就有了任何人都不能預知的什麼發生了,變化了;而這又是座永遠可以走出的迷宮,它之所以成為迷疑,恰恰在於我每次都能走出,而且每次都是第一次………。每天上下學,我朝聖般走這樣神奇的步旅,有著莫名微微的恐懼,但胸臆中也同時漲滿了無比的幸福。這是我出生,落腳的地方啊!宛如睹見初升的紅月亮般地,內心既驚奇又安慰。 是的,對那約莫和台北市一般大小的金門島鄉永遠感到新奇,感到永遠有未知的什麼在哪裏等著我,這是自己的一項恩寵喲!戰地政務的推行與管制,軍營及禁地處處,反倒使島上成了一神祕之地,到處抹上一股灰紫色的色彩。為什麼是灰紫色呢?那是夕暉將盡未盡,天光的色彩嘛!也是東方破曉前,預告的色彩嘛!這兩樣色彩辯證性地成了一樣,真使人迷醉。 此刻,一樁往事浮上心頭,某位遠親在外鄉宴客,不知道為什麼,父親不去,由我頂替了他。暗夜裏,有輛軍用大卡車把賓客送往一座昏暗的村落,我們陸陸續續跳下車,簷啄脊墜、規尾窗和壁堵虛實互見般拋顯,遙遠得如夢境。驚疑不定間,眾人入屋內,屋主迎面招呼寒暄,燈光、人聲、杯酒,菜餚光影交錯,一陣煙,宴罷賓客,再從屋內出來,爬上軍車,沿路逐村把人放下。這件事情結束了,但那座村莊卻永遠存在,永遠保留起來了,成為我的故鄉剝除不去的一部分。 宛如快要掉痂皮的傷口,輕輕按著它,還有遠方山巔悶雷般的隱隱作痛,但那伴隨著粉紅色的酸痛依稀又使我歡喜,每隔一段時日,近乎神秘,這樣憂喜參半的箭矢穿透我的身子,我倒甘願受創,甘願領受。在煌煌白日裏我過去涉水退潮後的港灣,未來也將一次次涉水而過,一窪窪小水潭散布,天地間寂寥到只剩單獨一人的寂寥?我有了某種莫名的驕矜自持,覺得每跨出一步都生成,改變了自己或者誰的命運。彈塗魚身影隨我的步伐遠近起落。不知怎麼,我很同情彈塗魚終生吃土,覺得牠們把世間眾生卑賤勞苦的擔子都加在自己柔弱身軀上。 我在這段路程沿途學到的,遠超過學校學得的知識。我會經過一座由大小不一的石板和方塊石砌成的石頭橋,炎夏炙熱的日子裏,橋下永遠有陽光侵凌不到的地方,那地方隱藏在水彩筆調不出來的,一種類似斑鳩身上羽毛的色澤裏,眼睛看久了,色澤轉成微顫的冷冽。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吧?我呆立在原地,什麼也沒想地這樣揣想著。後浦頭村子裏的某個癩痢頭的失學少年常在橋上釣魚,他的目標是躲在橋柱石縫裏的泥鰍,每次經過,我都駐足半晌,兩個互不交談的沉默少年對峙著,或許還要加進來石縫裏的泥鰍,或許再加進來潮水的浮漚,這一切在青空下進行著,什麼都沒發生,同時什麼都沒發生了,我跟俯身低頭專心釣魚的少年都自以為只自己領會到這個吧?突然間,他難掩興奮地拉起一尾少見的大泥鰍,長長的嘴鬚,扯上來後在地上活蹦亂跳著。他撲前抓住,頭也不回地往回家的路上跑。 不知為什麼,眼前這一幕,總給我歲月靜好的無限的感動,依稀眼前的生活是循著某種和宇宙同步的簡單、規律的旋律與節奏,簡單、規律的旋律與節奏的日子,或竟是故鄉所以成為一個故鄉的原因?故鄉,不也像揉進酵素的麵米團,扣在容器裏,一寸寸隨著日升月落漲大、成形?此刻,我胸臆膨脹、盈滿,自己卻隱隱不動聲色,我想,我和故鄉分享了一項共同的秘密,但彼此心照不宣。
-
迴夢南京
十二月十二日的凌晨,我疲憊的起身,樹枝上的凝霜,卻反常的化水。 「或許天暖了。」我思忖著,梯階而下。南京街景零星,風吹襲身冷冽,我弓身而躲。今天的早市漸漸的開業了,我惦著錢袋裡的子兒,望著尚未開門的洋貨鋪子,掏了幾錢到轉角的攤上買了些熱餅,窩進巷子裡躲著。 「嘿!傻大個兒,有好東西也分點給咱爺兒們呀!」幾個穿著破舊衫子的人,圍到我跟前。 「淕老哥,這傻小子可有幾分文能上貢呢!」一名比較眼尖的矮伙子指著我藏在袍內的錢袋,略靠在為首的男子耳畔道。 我循著矮伙子的視線,望見袋口金線露出了。我咀嚼著些許餅塊,緩緩的站直了身軀,「餓了?」我拿著餅探問著。 「哈哈,爺兒們不只肚皮扁著,手腳也忒不舒坦,有些見識的就放下東西快走,不然咱家大哥得教教你規矩了。」一名臉型略為消瘦的青年在那群人身後笑著說。 我心裡惦量著,突然聽見腳步聲踏近,轉頭望去一個穿著鹿皮靴的漢子,穿著厚襖手中拿著一把小軍刀,站在巷子口看著我,撇了一眼便對著這一群人喊著:「淕小子,在俺吳大隊的區裡也敢欺人,是看俺人善好騎是唄。」 「這可怎麼著,我看這愣頭青的屈在這,好心上來問候兩句,大隊長要不開心,咱們走便是囉。」領著一群人,姓淕的伙子話畢便轉身離開,倒是他旁邊的幾個小虎仔瞪了瞪我,經過吳大隊身旁摸了摸一鼻子灰也便快步走了。 「傻小子,嚇壞啦?別看這幾個兔崽子一臉豺狼樣,他們的爹都是附近巡隊的兵,俺倒也熟識熟識。這群兔崽子的性子倒是不壞,不過就愛欺人,偶爾跟人對著幹,被俺抓到了也是讓俺抓來狠狠的揍,怎也不會使些壞心眼。」吳大隊走過來看了看我,笑笑地說完便打算走了。離開前扔了小木棍給我,說道:「雖然這城裡沒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帶點東西防防身也無妨。若有事到城巡隊裡找俺吳大隊啊!」 吳大隊離開小巷後,我抓著棍子在巷裡吃完了最後的餅屑,緩步走向洋貨鋪子準備批貨,卻望見大街旁有一群人圍著嚷嚷,信步往前探了看。 「聽說日本鬼子要殺過來啦!」 「我有個嬸嬸說她曾看過,說那日本兵兇殘得緊,見人就殺,我那嬸子到現在聽到鬼子的名字還驚得回不了魂勒。」 「哎呀,那可怎辦呀,我家婆娘還懷著個小子,豈不死定了唄!?」 「能怎麼著,逃唄逃唄,趁著鬼子兵還沒來,快走!」……一群人驚慌的四散了,我仔細的看了看榜子上的公告,日本軍已經朝南京城而來,他們從東北一路朝南,前陣子才聽聞攻下上海,現在竟如此迅速的往國民軍首都而來,大街上有的民眾快速的奔走告知,有些國民軍在大街上做著戰前準備。 退離了榜子旁的人群。我走進洋貨鋪子裡,對內喊著:「老闆,西子楊的貨到了沒?」老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沒人答應。 我觀望著鋪子裡各種西貨,走近玻璃櫃瞧著洋人的胭脂。 「先生是來領貨的嗎?」一個微胖的男人,從玻璃櫃後的簾幕走出。 「嗯,西子楊半個月前訂的貨。」我稍稍站直身軀,看著老闆攀上木梯,爬上櫃子找貨。 「唉,小夥子,領了貨就趕快出城吧,這南京啊,可真是要亂了。」我望著窗外,冷風忽掠,彷彿像是山雨愈來風滿城。 「嗒嗒嗒嗒嗒。」日本機槍掃射著南京守軍,城口旁屍身早已堆積為山,逃不過的,日軍戰機收割大批城民。 這是傍晚的南京,塵沙遮蔽整個南京城。 走的走,逃的逃,我蹲在洋貨鋪子旁,看著百姓東奔西竄,稍早之前老闆請我用午膳,咱倆交談甚歡,臨近傍晚時我離開店家,正打算由東門離開京城,怎堪日軍竟已兵臨城下,聲勢撼天。空中落下許多火彈子,砸毀了許多宅子,離我較遠的街道上也砸了一個坑,人們開始慌亂的四處踏走逃命。不知道誰家的孩兒跌倒了,後頭腳步一個接一個的踩過。 我撤離人群躲到一旁的店門,被火彈子打過之後僅剩斷壁殘垣,竟是不久前踏離的洋貨鋪子,沿著牆邊,我閃身躲進巷子裡。 「傻大個兒,又見面了。」戲謔的聲音從巷子裡傳來,原是早上被吳大隊嚇走的那一群人。 「呿,沒用的傢伙。」淕小子身旁略胖的高個兒,鄙睨望著我。 「走吧,鬼子兵要進城了,別惹事。」淕小子開口了,撇了我一眼,便帶著一群班頭,往東門而去。 我坐在巷子裡休憩著,望一群群的國民軍從大道上跑過。 「小子,躲在這作啥?」巷口的光線忽然間被遮擋,我困惑地抬首察看。 「嚇到腳軟啦?跟著老子走吧!喏,拿著。」一名粗壯的漢子拿了把刺刀給我,我站起身接過刺刀,凝視著他。 「老子這要去西門支援,不怕死的漢子就跟著老子走。」漢子說完便往西門跑去,我趨步跟上。 「轟!」一枚火彈子湊巧砸在隊伍前方,我望向坑邊仍有些許殘骸,大概是剛才行進隊伍裡的兵吧。 我跑到漢子身旁,粗喘著氣,撐著雙腳。 「哈哈,小子,好樣的!不怕死!這把槍給你吧!」我伸手接過,上頭還殘些血。 「剛才老子的同鄉被打死了,老子用這把槍幹掉那死鬼子,算是替老鄉報仇了。」漢子幫我把刺刀裝上,教導我用槍。 我們倚著牆邊,西城門早已關上,門邊躺了些黑影,不知是死是活,門縫而蔓延到城口內一大糊血灘,看來城口外死了很多人。 「砰!」,「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貫穿耳膜。 「操他娘的,東門被攻破了!」漢子大罵之後帶起槍,往東門而去,我亦跟著追了上去,那是淕小子他們剛才去的路線。 接近被攻破的東城門,破碎的一片艷紅,與夕暈相映,赫然瞧見一襲黑影,站立在塵囂中。 「傻小子,俺說過要你拿著棍子,就算殺不了這些王八鬼子,也要打得他跪下唉著求娘!」吳大隊執刀立在門前,腳下一灘血漬,肩頭、腿上都受了幾槍,胸前有痕顯眼的刀痕,看似活不久了。 「我拿了槍。」將手上的火器架好,吳大隊笑了。 「好小子,給俺長臉,殺得那些賊鬼子喊娘去,哈哈哈哈!」大隊長一聲長嘯,提著軍刀朝門口的日軍斬去,我躲在一間被轟爛的殘屋裡,朝著日軍一槍一槍的打去。 不用口號,不須膽弱,南京的護衛守著家,奮命的抗著,日軍如潮水襲來,浪花似的。 「嗒嗒嗒嗒。」天上傳來吵雜的聲響,我抬首望去,十幾架日軍戰機飛過,再次收割我們。 「同胞們!我們沒有退路,再退便是死路!這些鬼子欺人太甚!即便是死,也要他們一起陪葬!」一名手執大刀的國民軍,一邊大喊一邊衝向日軍,在身受砲擊之前也硬砍了鬼子頭,我轉眼便瞧不見他了。 「砰!」一發槍彈打到我耳際旁,牆上留一彈孔,我趕緊爬到另一頭去。 「小夥子,你沒事吧!」是方才拿槍給我的漢子,從日本鬼子身後斬了鬼子的腦袋後,也爬到我身旁來。 「無礙,撐到援軍來就好了。」我顫著手,上彈。 「沒援軍了,小子。」我驚愕的看著漢子。 「剛才收到命令,要求撤退。」漢子堅毅的看著我,繼續道:「老子沒法放著南京上萬居民,硬是拖到最後一刻,哈哈,這下想撤也撤不了了。」漢子裂嘴而笑,順勢著日軍開槍。 日,漸漸落了。漆黑的長夜,即將來臨。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晨九時許,日軍由中華門及中山門湧入市區,維持三個月的『南京大屠殺』隨即開始。 十二月十五日,日軍載著上千名的人們,赴往漢中門,先用機槍掃射再焚屍滅跡。 十六日,又有千餘人被日軍押往中山碼頭江邊,先用機槍射再拋入長江中。 十七日,日軍將從各處搜捕來的軍民和南京電廠工人,在煤岸港至上元門江邊,用機槍射斃,一部份用木柴燒死。 十八日,日軍將從南京逃出的萬餘民,以鉛絲綑綁驅至下關草鞋峽,先用機槍掃射,再以刺刀亂戳,最後澆以煤油縱火焚燒,拋屍江中。 這些消息,是我從一名外國記者身上得知的。 相遇之前,我方從揚子江江畔倖免逃難,當初在城內的記憶,快速且灰白,我依稀記得,日軍抓著一群人,四人一路綁著膀子,腳步尚未站穩只聽機槍掃射的聲響,胸腹一痛,我便踉蹌落入水中,闔眼昏去之前,我望見的,是染紅的江水。 「你還好嗎?」一名小姑娘站在床邊,膽怯的望著我。 與外國記者分開後,跟隨難民逃難經過江東門橋段時,橋墩早已炸毀,連接兩岸的是屍體鋪成的浮橋,日軍在屍體上鋪了木板,發著高燒,走過浮橋的時候,我不慎摔入河內。 「這裡是哪兒?」我虛弱的起身。 「這裡是安全區,是羅伯特醫生帶你回來的。」小姑娘擰了毛巾放在我的額上。 我環顧四周,進入眼簾的是擁擠的病床以及眾多的傷患。 「我睡了多久?」我無法轉移我的視線,緩慢的起身朝外而去。 有一個女人被刀刺得面目全非,還有一個脖子被斬得只剩些許連結,這裡的男人不是斷臂就是殘缺,這裡的女人不是重傷就是驚恐的坐在床邊。 淚,淌了下來。 我問著灰白冷傲的蒼天,這,是人間煉獄嗎? 後來我看到了羅伯特,他告訴我,在南京還有幾名外國人建立的安全區,保下了萬餘名的城民,金陵女校的明妮˙魏特琳女士、德商約翰˙貝拉供出住所,羅伯特˙威爾遜醫生從死神手裡搶救下了許多民眾。 我慰藉的笑了,還來不及詢問淕小子以及吳大隊還有那國民軍的漢子,眼前便黑了過去。 自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以來,半年了,躲躲藏藏保命的日子,漸漸輕鬆了。 偶爾,在大街上看到日軍,依舊風似的逃命,但也較少看見曾經,那血染江河大地的慘狀。 我病了,從落入河中那天起,寒病未曾離去,高燒偶爾發起,熬過了生死存亡的煉獄,卻熬不過病魔割刃的催促。 恍恍惚惚,有些不太清楚的記憶,漸漸淡去。 消不去的,是身上的槍傷、刀疤,還有刻在心裡的傷痛。 緩緩的,我抬起右手,想到了在羅伯特醫生那遇到的小姑娘。 啊!我忘了,後來那小姑娘被抓去日軍的慰安所了。 無力的膀子,垂下的右手,在一九三八年的夏天,我遠離了血腥殘暴的妖魔所設下的饗宴,只剩,一場迴夢。
-
戰地之必要與不必要
戰地是一再改版的暢銷書 每個章節都在描寫希望 猶記得槍林彈雨躲避豔陽的年代 我們在碉堡貯存恐懼 堅守大是大非 用自衛隊的豪邁英姿 替每一根軌條砦舉行發表會 順便促銷真實的理念 曾經遇到宵禁 宣傳彈梳理黝黑的木麻黃 明日就顫抖地劃過 我們假裝鎮定試著隱藏不安的情節 將神秘凝結在海峽中間 讓寧靜封鎖前線 鼓舞後方的意識形態 像書頁般搖晃自右又搖晃到左 管他高粱來自南方還是北方 釀造的酒一樣通體舒暢 最後都能把粉絲鈔票一塊占領 雖然已沒什麼關連 為了鋪陳閱讀的節奏 坑道陣地和戰鬥營一樣都不能少 我使勁親吻瓶口 試著讀完它的殘留價值 只聽到一頁頁空虛的感覺 在島嶼四周瀰漫 不斷縈繞的回甘讚嘆 宣告一本書的真正結束 過去的就讓它消逝吧!我想 不論是巨著爛書終究要典藏入庫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他是因工受傷,由鹽場報到軍方,所以才能得到這麼好的醫治,也謝謝你了,醫生,謝謝你!」 「不要客氣啦阿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剛做完手術這段時間,盡量少讓病人動到手術部位,如果需要轉身做什麼,儘量不讓他自已用力,免得接合的部位移動而脫離了。」三姆一直記住護士小姐的話,所以這一段時間,她一直日夜都陪在身旁,夜晚則打地鋪在病床邊,以備病人要翻身時可以隨時叫她。 三姆的右腿部是半年多前才被壓傷的,經過這段日子的休養原本已無大礙,但是因為打地鋪睡,地板上難免有些潮濕,經過連續幾天,酸痛感日漸嚴重,醫生詢問三姆的情形,也開了幾種藥讓她吃,但右腿骨酸痛的病狀還是沒什麼改變。 在醫院待了十多天以後,三姆才在安慈的堅持懇求下回到永和,才回家第一天就收到安慈二弟寄來的信說,他八月份將到台北參加救國團辦的育樂營,會到基隆探望大哥,也會來看三姆和家人。淑女問兒子現在是幾月啦?兒子告訴她現在已經是七月底了。 二弟安全於八月上旬就到台北了,由於是參加救國團的育樂營,為期僅兩個禮拜,只有星期六晚上可以請假外出,到星期日晚間十點前就必須返回營區本部,所以安全不得不把握這兩個禮拜的每一分鐘,他剛到台北就跟著團體往設於台北師範學校營區報到,一方面寫信回家報平安,一方面也用限時信和三姆取得聯繫,告訴她自己到台北後的時間安排,讓三姆事前作準備。 好不容易俟到星期六下午,中午三姆先搭車到台北師範學校門前與安全會合後,再從台北火車站坐火車到基隆,轉公共汽車到海軍醫院,這些都是以往這段時間三姆習慣的路線,所以毫不浪費時間很快就到了。 對於二弟的到來,由於事先就從寄來的信裡得知,所以安慈既不會感到意外,也沒有太大的激動,這似乎是傳統社會中兄弟關係的一種普遍現象。
-
間歇性的孤獨
這是一種間歇性的孤獨感。 也許是在深夜,也或許是在熱鬧的人群之中,這種間歇性的孤獨突然的出現,佔據了心中那些微小的隱藏著的酸與苦,有時候只輕輕的點過心頭,有時候卻濃得化不開,甚至會停留很久很久,久到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孤單最寂寞的存在。 這種感覺第一次出現是在我小學二年級,最好的朋友要轉學的時候,對一個從來不懂分別的孩子來說這就等於天塌下來一般的難受,然後我獨自在被窩中哭泣一晚之後,隔天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的那樣開心上學,他確實是曾出現的孤獨,但是在一個小孩的世界中,沒有隔夜的悲傷,就像是小小的水窪即使會因為墜入的石頭泛起一些波瀾,卻不會維持很久,馬上就會停止。隨著歲月我們從小水窪變成小池塘再變成小湖泊,一天天我們越來越深沉,不再清澈見底,能夠保護自己也懂得人情,但是相對的我們心中的洞也會越來越大,累積的遺憾,一點一點的沖刷,當有一顆石頭撲通地掉進來時,那股波動就像不會止息一般的擴散、擴散、擴散。 2006年的夏天我從小學畢業,我心中的洞似乎的又大了一些,我深愛這所學校,大片的樹林綠地,和熱情溫暖的校風,在若干年後因為校長退休和一些老師的調職而不復存在,但那些日子仍然在我心中,我甚至不敢再踏入我鍾愛的校園,因為有太多太多東西會在那被牽動,但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卻只有我自己明白。到底怎麼才算愛上一個人?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在許多年後依舊會不斷出現在夢中,無法忘懷的人,我遇見那個人時就是在小學,而我相信那種情感並不是單單用一句喜歡能夠形容,因為即使時隔多年我還是會時時想起他,我確定他在我心中代表著我的某段歲月,那種又酸又苦同時也帶著甜蜜的過往,成為我未來偶爾會想起的間歇性的孤獨。 我從來都是情感豐沛的,這一部份我清楚地知道來自於我母親的遺傳,有時甚至有些過頭。重感情這個形容詞被其他人用在我身上無數次,但是看重的東西太多,同時想抓住的東西太多,在此同時,心中的孤獨感也不停的滋長。友情占據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我把所有我認定的人看得很重要,竭盡所能地對他們好,小心地對待他們,想要緊緊的抓住每個人,然而不會有人真的完全不求回報,我沒想到感情並不能只是由單一方不停地投入,若不能得到一些足以讓自己平衡的回饋,終會有失衡瓦解的一天。當生活圈轉變,各自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即使我再怎麼努力地想要挽留,也是徒勞,我才真正明白到會留下的你趕也趕不走,而想走的你攔也攔不住,也許是坦然了些,但是成長的同時也更增加了另一種孤獨。 人在受到束縛時都會一心想得到自由,然而卻不明白伴隨自由而來的是龐大的孤獨感。那天的天空微亮,星星已是寥寥無幾,踏上遲來的自強號火車,我深深明白這會是全新的旅程,曾經我以為我會萬分期待離開自己所熟悉的城市,但是看著冷清的街道和微亮的天際,我突然覺得這是生命中最值得人回味的景致。穿過狹小的走道找到自己的位子時,卻看到一位老婦人坐在我的位子上沉沉的睡著,腳邊放了一大包的蔬菜,看著她睡得安穩,我不禁想起我的阿嬤,那個最喜歡在我耳邊嘮叨最疼愛我的阿嬤,鼻頭一酸,不忍打斷她的休息我選擇坐在她旁邊的位子,安靜的車廂中我只聽得到老婦人緩和的呼吸聲,然後我竟開始不斷猜想著這位婦人是否也是一位遠赴他鄉的大學生的阿嬤,帶著自己種的蔬菜要去探望孫子,我竟為了這無限遐思紅了眼眶。這只是旅途的開始,隆隆的火車行駛聲,蔬菜中散發出的淡淡的泥土味,以及盈眶的鹹澀,都只是旅途的開始。 金門的風光明媚,自然的、人文的全都吸引著我,雖然身處異地,卻也沒有太大的不適應,另外大部分的原因是開學的事情又多又雜,忙碌的生活似乎不允許有太多的思鄉情感影響自己。護理系確實像是個大家庭,大家互相扶持互相填補心中那塊不為人知的思愁,也許大家心中都明白,我們像是被分隔出的族群,沒辦法像其他大學那樣時時與其他學校交流,又或者隨時坐上台鐵,打開家中大門給家人一個驚喜,獨在異鄉,所以更需要彼此照應,培養四年的革命情感。但是當緊湊的節奏倏然停止,心底卻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疲憊,想念的人一個個出現在心中,電話握在手中,卻不敢撥出任何一支號碼,光是看到相片中一張張的笑臉就無法停止哽咽,無法想像若是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那句溫暖的問候,是不是還能忍住滿溢的情感而不潰堤。不由得開始嫉妒相片中的每個人,因為照片中少了個人,從未缺席的自己從相片中消失了,這使我開始害怕,想著家中那扇從來都有人等著的大門,開了門後的光景是不是還一樣?離開後的自己是否還能融入其中,就像是那裏已經沒有屬於自己的位子般,龐大的恐懼壓著胸口,即使明白他們都愛我,即使明白他們永遠都是我最堅強的避風港,但是間歇性的孤獨感仍不斷覆蓋著深夜中脆弱情感。 我們心中的洞仍然在擴大中,人生中充滿選擇,一個選擇架構出另一個選擇,沒有所謂的對與錯,但是無論結果如何,大部分的人心中還是會掛念自己所沒選的那條路,然後形成一個個小小的缺憾,不停沖蝕出越來越大的遺憾,偶爾的一些小小意念,便會在這大大的心湖激起波瀾。無論是愛情、友情抑或親情,這些感情往往都不是能夠輕易用語言與他人訴說的,然越是深沉的話就越是要淺白的說。大街上小巷中,屬於我們那偶爾竄出的寂寞,大多都是由遲疑所衍生的遺憾,沒說出口的愛情、留不住的友情、害怕失去的親情。不單單只是快樂,人生輿圖中伴隨成長而來的往往是更加頻繁的間歇性的孤獨。 (本文作者為金大護理系一年級學生)
-
全部記得
張開雙手,擁抱一陣微涼的風,這個月似乎快過完了,但是眼前仍然一片黑暗,我想回憶是唯一找尋以前的痕跡,應該就是這樣吧,她想。 「小亞,起床囉!我們回家吧!」媽媽牽著小亞的手,帶她走出充滿藥味的醫院。 小亞已經好久沒有牽過媽媽的手,自從高中叛逆之後,她忘記怎麼和家人說話,怎麼關心家人,原來媽媽的手還是像以前那樣溫暖,她們穿越記憶中那條擁擠的道路,走過無數間聽起來像賣衣服的店,搭上地鐵,在軌道進行的聲音中她們沉默、不發一語地回家。 走向記憶中最舒適的那一張椅子上,那張椅子是小亞以前每天發呆的位置,在隔著半透明的窗簾、陽光照射進來的那個角落,她想,她會記得,清晨的陽光,光裡的灰塵在飛揚的樣子。小亞開始回想,從面前這片落地窗看出去的景象,還有夏日午後的暴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形狀,以及行人奔跑躲雨的樣子。 「小亞,妳餓了嗎?想吃點什麼嗎?」她聽見媽媽踩著樓梯上來的聲音。 「我想吃灑滿起司的披薩。」她沒有轉過頭,只是繼續面向窗外回應媽媽。 「好的!昨天剛好有去買起司,妳乖乖等我!」媽媽快步下樓的噠噠聲。 小亞開始回想,披薩的樣子,好久沒吃了,印象有點模糊,很像實心的方向盤,橘黃色的海,火腿、青椒、番茄在海裡游泳。突然腳邊感覺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磨蹭她的右腳腳踝,發出喵喵的叫聲,是莎莎!她摸摸牠的身體,確定莎莎的頭還有四肢的位置,把莎莎抱到腿上,莎莎是一隻橘色的短毛折耳貓,自從父親去世之後,牠每天陪小亞玩耍,小亞很喜歡牠。 吃完披薩之後,客廳裡傳來媽媽看電視的聲音,小亞想到一個月前,去海邊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在落日的沙灘上示愛,還看見了戀人親吻以及擁抱的樣子。她好像曾經也有一個他,一起在沙灘上漫步的他,可是在醫院的時候聽說他死了,因為車禍,就是那場車禍,第一次體會到被高高舉起,然後墜落地面的感受,醒來之後世界都變了,他不見了,小亞的世界變成黑色的。小亞失望地回到房間,坐在床上,記憶中床邊的那本書還在,小亞開始回想那本書裡面的文字,還有每隔幾頁會出現的一張圖片,有時候是照片,她想她會想念所有讀過的書,還有她認識的字。 第二天早晨,小亞在窗邊感受陽光灑在她臉上的溫度,可是卻無法體會它清晰的程度,這時候聽到鳥的叫聲,比從前聽到的更清楚、更大聲。不知道莎莎醒來了沒,小亞離開床走向浴室刷牙洗臉,她想看看鏡子裡現在的她,剛睡醒的髮型、臉上的青春痘,可是她的眼前卻依舊黑暗又模糊。 和媽媽吃完早餐之後,媽媽帶小亞去附近的公園散步,她聽見小朋友奔跑、大叫的笑聲,她記得公園裡的遊樂設施,有不同顏色的搖搖馬、兩個木頭的盪鞦韆還有一個紅色巨大的溜滑梯。她記得公園裡九重葛的顏色,粉紅偏紅色的輕柔,也記得她和他相遇的那棵樹。 一陣風突然捲起地上的沙,眼前揚起一片霧,小亞也希望她只是因為這片霧,而視線模糊。她記得媽媽難過的樣子,記得他微笑的樣子,也記得莎莎撒嬌的樣子。 小亞想,她必須全部記得,因為她害怕,有一天會有人大聲地質問她,對著她看不見的眼睛,那時候小亞會輕輕地說:「我看不見,可是,我全部記得。」
-
我在瓊林的那段日子
民國61年軍校畢業後分發到金門前線服務,還不滿一年,就奉命調任師幹訓班的區隊長,那時候,師部還沒有自己的幹訓班訓練基地,所以,我們是借住在瓊林蔡家的一座祠堂裡,見證了軍民融為一家的革命情誼。 蔡姓,是金門瓊林村的最大姓,雖然還有其他的吳姓、陳姓等家族,但都沒有蔡姓那般興盛。蔡家祠堂在當時規模算是相當大的,祠堂裡供奉著歷代的先人牌位,光是中舉的就數不勝數,我真的未曾仔細的數過,但是每天晨昏早晚點名時都得面對,倒是激勵了我們三位同時擔任區隊長的同學,希望往後也能有所成就。 瓊林村在民國60年代時,其實還相當落後,一條街,從街頭走到街尾,不需要十分鐘,但是為了生活,民眾還是分別的經營了冰果店、彈子房、小吃店、理髮店和民生用品店等。星期假日時,如果時間不長,我們通常都會選擇待在瓊林村內閒逛吃東西,尤其是在夏天的夜晚,我們和班長等幹部,都會趕在宵禁之前,到冰果室吃個銼冰或是水果,那是身在台灣本島服役的同學所無法體會的。 其實那間冰果室,就在幹訓班訓練基地附近,走出大門轉個彎就到了,我還記得,冰果室是由姓蔡的姊妹花經營的,忘記是姐姐還是妹妹了,名叫「阿玲」,人長得相當漂亮,我們會去光顧,大約都是衝著她來,她那時候,年齡和我們差不多,算一算,不管她嫁到哪裡,都應該是60歲以上的阿嬤了,歲月真的不饒人啊! 每天的清晨和黃昏,所有學員都要參與3千公尺的體能訓練,瓊林附近村放眼望去盡是荒野,但是戰備道兩旁的景緻,卻是台灣本島少見的,野外除了野草莓之外,還有在台灣只有高山才見得到的「愛玉」,我們把掉落到地面的熟愛玉拿回去洗,還真的洗出濃濃味道的「愛玉凍」,滋味還真的不同凡響。 儘管那時候,我們和對岸的關係,已不像過去那麼緊張了,但是「砲擊」卻從未停過。每逢「7」,就是對岸火砲射擊瓊林的日子,因此每逢7、17、27號,我們除了加強警戒外,還要躲砲彈,我們學會了聽砲彈的聲音,研判是否要立即躲避,一旦聽見砲擊的聲音越來越近,或是連續的「咻咻咻」聲,那就是應該躲進防空洞的時機了,幹訓班裡就有一處防空洞,每當砲擊的時候,附近的民眾會和我們一起躲進這處防空洞,一直待到砲擊結束,砲擊增進了軍民之間的濃郁感情。 金門是個島嶼,瓊林位於金中地區,距離海岸並不遠,因此也有不少的漁民,假日的時候,我們會向漁民買魚貨,價錢都格外便宜,一大桶的螃蟹才賣30圓,蚵仔更是既大又肥,點一道蚵仔湯,盛湯的碗公就像臉盆那般大,好幾個人吃都吃不完,那是我這輩子吃海產最瘋狂的時候,現在回憶起來,還會不時的流口水。 在瓊林待的時間並不長,不久又因為特殊任務,被派到金門「戰鬥營」去擔任區隊長,之後,一直到部隊移防回台灣,都沒有再回到瓊林去。民國69年部隊再度移防金門時,我已經是幹訓班的隊長,原已為過去在瓊林村所結識的朋友,不可能再記起我了,殊不知,報到不過一星期,瓊林的朋友就來了一大堆,真的讓我感動不已,這份濃濃的友情,我會永遠的記於心中。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雖然護士小姐一再告訴她說:「這種手術很安全,沒什麼危險,主要是手術後的保養,才是將來骨頭接合後恢復的主要關鍵。」從安慈進入手術房開始,三姆一直都等在手術房門口,甚至在護士小姐進出手術房開關房門時,她都可以看到醫生在進行手術的情形。 好不容易經過兩個多小時,手術終於完成了,當安慈被推出手術房時,三姆心中才好像從肩上御下了一擔擔子一樣,回到病房不久,安慈就清醒過來了。手術後醫生第一次進到病房來時問三姆:「你們金門的鹽工是政府雇用的工人嗎?還是軍隊雇用的?」 「我們金門的司令官就是政府,鹽場的場長也是司令官派的。」三姆反問醫生:「醫生問這個問題是有什麼事嗎?」 「噢沒有,是手術前金門防衛司令部打電話來問我病人的情況。我已經把詳細情形向長官報告了。」
-
我的教學之路
在這之前,師資培育管道極為封閉,當時景氣大好,許多教師轉行金融業而呈現嚴重缺額,因此,教育部開放有志從事教職的一般大學畢業生修教育學分,是所謂「學士後師資班」,當時還未開放一般大學開設學分班供在學學生修習,因此有教育學分者,為數不多,凡考上學士後師資班,就相當於教職在望。 修習一年教育學分,參加台北縣〈今新北市〉教師甄試,並在位於板橋的台北縣政府大禮堂按名次公開分發,政府逐漸重視特殊教育,需大量特教老師,主持人再三廣播:有意願從事特教的老師,不管名次多少,可以優先到前面勾選學校。我有些心動,但不曾嘗試,終究沒有勇氣。最後選擇鶯歌鎮建國國民小學。 鶯歌一年,初始住在士林爸爸家,天未亮就步行到中山北路搭乘天母開往台北車站的二二○公車,再搭火車到鶯歌,每天披星戴月,週而復始。開學一個多月後的光復節,原本只是回金探視孩子,婆婆嘀咕帶孫子太累,於是將老大帶來台灣,由於事前沒有準備,兩天時間得在鶯歌找房、租房、買家具、找幼稚園,搞得焦頭爛額,孩子初來乍到,旁邊的媽媽也不過數天前才出現,外在環境大轉變,對他更是陌生;最讓人心悸猶存的是,週一大清早外子必須趕赴軍中職場,只能代叫計程車供我母子搭乘。到達鶯歌租屋處,為免影響上班,立即帶孩子到事先找好的幼稚園,他的驚慌失措是可想而知的,即便大人如我,在舉目無親的異地,既要上班,又要一肩挑起帶不足四歲幼兒的重任,同樣惶恐焦慮。唉!那段異鄉安頓適應的日子雖然為期不長,飽受驚嚇的過程卻刻骨銘心! 工作穩定、有固定收入之後,希望自己買房,學校週邊蓋預售屋,偕外子去看,滿意而論及價錢,建商開價四百二十五萬,我堅持四百萬,區區二十五萬已超過當時我們所能負擔的極限。來到鶯歌郵局打公用電話,告訴爸爸預售屋沒買成,他說:「簽個名字很快,長時間繳房貸可不是輕鬆的事!」和爸爸溝通,我總有主見,他的建議未必聽,但有重要的事都會向他稟告,他的話語,讓剛剛買房未成之事釋懷。 鶯歌離桃園很近,假日朋友開車載我們去看預售屋,那裏有載歌載舞的工地秀,熱鬧滾滾,也有售屋小姐正好是金門人,格外親切。沒多久,外子的長官將報上刊載眷村房屋要頂讓的訊息告訴他,由於格局方正、採光極佳,看過屋況,數分鐘內立即決定買下。 房事底定,開始處理調校事宜,台北縣調到桃園縣是為縣外調動,我的積分不高,只有一年年資及因選務工作而記嘉獎等基本分數,我填了住家附近的大成國小、大勇國小、大安國小共三所學校,其中大成國小是大校,缺額多,當我從朋友處知道大成國小已額滿,就不敢抱定如願調校,然而,暑假中我接到總務主任通知調校成功,大勇國小─一所距離即將搬入的新家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鐘的學校,這使我不得不相信緣分,尤其在得知往年進這所學校的積分都相當高之後。我認為:不和同事為嘉獎錙銖必較,不為占上風而與人傾軋爭鬥,心安理得盡本分做事,老天自會安排。 大勇國小是一所口碑極好的學校,學區劃分會議上,大勇國小是村、里長爭相劃入的首選,良好的辦學得力於內部氣氛良好,同事之間友善、親切、樂於助人,我的兩個孩子在這裡過著他們美好的童年,老三則在我工作穩定、居住穩定的此一階段來報到,收到前所未有來自同事以金飾、衣物、奶粉表達他們的祝福,滿滿的溫馨充塞心田。學校一有老師考上研究所、或校長、或主任,就請工友炒米粉、煮香菇雞招待全校一百多位教職員工,老師們在此進出的孩子也在招待之列,呈現的是一幅和樂融融的景象!大勇十年,歷任陳兆明校長、林騰鳳校長、黃明清校長、黃種斌校長,老家在金沙鎮西園的鄉彥黃種斌校長,面對全校老師自我介紹第一句話就是:「我是福建省金門縣人……」坐在台下,同為鄉人的我,怎不感動而與有榮焉? 就在黃校長任內,我聽聞金門教師有缺額,打算請調回金,這使得他為難,但終究尊重我的選擇,簽了請調同意書。由於錯過五月份台、金教師對調機會,為達回金任教願望,決定參加金門縣舉辦的教師甄試,這一年,我四十歲,為了應戰,重拾教育專業科目讀本,為準備考試奔赴圖書館,也只好聽任分別就讀國中、國小及學齡前的三個孩子,在家中「自得其樂」,就是一股想要回金的信念,支持我不畏困難、勇敢前行,暑假中為教甄事宜,台金搭機往返五次,奔忙於兩地之間。民國九十年,在金門日報投稿刊載「迢遙故鄉路」,正是我一心一意排除困難、回金任教的心路歷程。 承蒙許及勉校長看重,歡迎我到烈嶼鄉西口國小任教,許校長數年前退休,在祖籍后沙過著早上種菜、下午看書的田園耕讀生活,校長博學多聞,為人謙恭低調,對於教育充滿熱情與想法,在其手下做事,其實一點兒也不輕鬆,但因對學生有實質幫助─不是紙上談兵的書面資料,老師也都盡其所能堅守教育崗位,尤其校長在帶領上從不疾言厲色或嘮叨,而是尊重與授權,緊急時刻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特質,國小─尤其小校─教學評鑑日是每年的盛事,許校長一貫平常心,絕不因在意評鑑結果而焦躁不安,而叮嚀這叮嚀那,而將壓力轉諸老師身上,西口三年,我見識到一位泱泱大度卻虛懷若谷的學者。 考慮孩子將來就讀金門高中的方便性,及大金門生活機能較佳,在金城鳳翔社區購屋,隨即搬到大金門居住,老大從烈中轉學金城國中,老二、老三與我同在西口國小,每天搭公車到水頭、搭船,再從九宮騎摩托車到校,摩托車後座只能載小兒子,讀小六的老二自己騎腳踏車,每天上坡下坡趕赴上學,來回兩趟,從不曾聽他喊累,倒是有一在烈嶼鄉公所上班人員,見一部部摩托車呼嘯而過,唯獨這小男孩使勁賣力的騎,就從大金門運來腳踏車陪他騎,事隔多年,小男孩已長大到像他一樣可以帶給別人溫馨,還真想當面向他致謝呢!金門冬天出奇的冷,騎在摩托車上更是凜冽刺骨,眼睛痛得張不開,但沿途風景秀麗,很想徜徉流連其中,卻得趕赴上班呢! 老二國小畢業到城中就讀,老三為有足夠睡眠,轉學中正國小,每天三個孩子均已回到家,就我還在小金門往大金門途中,我考慮調校,鎮上許多小學離住家都不遠,但最理想的是步行五分鐘的中正國小,校長張峰德先生認為我有能力協助輔導學生語文,歡迎我加入中正大家庭行列,他的知遇熱情相迎,永誌心田!八年時間倏忽即過,張校長調往他校,昔日主任泰半退休,轉眼我也即將跨越可以退休的門檻,開始認真思索退休的嚴肅課題。 以前,一年教過一年,不曾數過自己擁有多少年資,近一、兩年開始注意退休條件〈資格〉,也扳起指頭細數教學年數,我知道大環境轉變,教學路上我已感到疲憊, 遞出退休申請表,張樾校長肯定我的教學品質,極力慰留,一直以來,他是一位聽得進老師聲音的校長 ,他的尊重包容,成全了我的選擇! 能在職場告一段落,圓滿身退,內心充滿無限感恩─感恩上蒼,感恩家人,感恩曾經同行的人與事!(下)
-
同情與思索
伊薛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在〈柏林日記(1932-3年冬)〉中寫道,「柏林是一座有兩個中心的城市──群聚的高價旅館、酒吧、電影院、商店環繞著威廉大帝紀念教堂,形成一個閃亮的光核,在城市破落暮光的映照下,好似一顆假鑽;另一是菩提樹下大街所形成,謹慎規畫過,有著自覺的市中心。這裡的風格雄偉、國際化,充滿複製品的再複製,樹立起我們做為首都的尊嚴─有一棟國會大廈、兩座博物館、一間國家銀行、一間大教堂、一間歌劇院、一打領事館、一扇凱旋門;甚麼都沒有遺漏……」(《再見,柏林》,劉霽譯)。伊薛伍德未免過於挑剔,好像甚麼都看不上眼。經過大戰的滄桑,冷嘲熱諷都一點一滴移向同情與思索了。 當我抵達柏林,第一個參觀的地方是威廉大帝紀念教堂。戰後柏林的市民選擇保留殘缺的舊教堂,於是每一塊磚頭都在控訴著戰爭,可是我參觀的那一段日子,舊教堂因日漸殘破而要密封起來加以維修,而內部仍然開放,當中輝煌的壁畫,依舊說著宗教和政治的故事。 新教堂是六十年代建成的現代建築,如果說舊教堂像壞牙齒,新的就像垂直的蜂巢大廈。其實新與舊之間不是很協調,如同路上兩個不相識的人被拼湊在一起拍照。新教堂的內部設計才是重點,藍色的光線從四面八方的染色玻璃而來,打開了一個沉靜和平的空間,也是屬於現代人的信仰空間。一格一格的藍光,組成理性秩序的音符,而音符背後卻有不可言說的神聖意義。 藍色,讓我想到天與海、高貴與神祕、冷與靜。在柏林,我看不到藍天與大海,卻感受到另外的一切。 最後一夜,我在菩提樹下大街漫走,回想起這個偉大的城市,好像有看不完的事物等待耐心的人發現,因為歷史的經驗讓一切變得豐富,而且沉重。在那一天下午,我在殘存的柏林圍牆下看畫,現在成為了東邊畫廊(East Side Gallery)的圍牆,一點多公里,一百零五幅畫作,一直延伸,許多反思,許多祝願,許多希望,我很喜歡其中一幅牆上的一句口號──許多小地方的許多小人物,做許多微小的事,也可以改變世界的面貌。 從前,圍牆阻隔了人們的交往,現在沒有了;互聯網建立龐大的社交網絡,對話方便了,但人與人的交流還是不容易,大家有不同的意識形態、宗教信仰、國族身分、地域概念、階級利益、權力和實力。牆倒下了,但牆時時刻刻在我們的心中升起,又在努力之中逐一艱難地拆除。 最後,我在東站上車,對面就是那一列柏林圍牆,而我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啟程前往阿姆斯特丹。
-
命好不好端在一念間
正當我為幾百萬房貸壓力喘不過氣來,偏偏老二高三了,課業表現又不盡如人意,煩惱著如果大學考得不好該怎麼辦?還有一個老是惹麻煩的小弟,這些事弄得我焦頭爛額,心想人生怎麼這麼苦? 想不到母親的一句話,讓我豁然開朗,有天母親隨口問我回家還要煮飯嗎?我說老公已準備好一些菜,我只要稍微煮一下即可,母親聽完,說我算起來好命,聽到母親這句話,我才回過頭想一想,夫妻都有穩定工作,只要同心協力,負債總有一天歸零,老公也會幫忙做家事和料理晚餐、買菜,這對我們四年級的人來說可真不容易。 至於孩子不喜歡讀書,還有別條路可走,何必把大家都逼入死胡同?小弟呢?也將近五十歲了,他該為自己人生負責,而不是我替他煩惱,想想這個年紀,還能回去享受一下母愛,被母親寵愛著,真是人間最幸福的一件事,算來還真是被媽說對了,這樣一轉念,我竟然成為好命的人。 原來好不好命都在一念之間,想到鄰居靠著自己一雙手扶養孩子長大成人,各自男婚女嫁,女兒女婿都有很好的工作,兒子有專業技能,媳婦安份守己扮演好自己角色,有兩棟房子,自己也有非常好的工作,經濟無憂,該是人生黃金時光,卻時常聽她哀聲嘆氣的,說什麼身體不好,都是命運安排,注定要孤獨,感嘆只看到父母對孩子的付出,沒看過孝順的子孫,久病床前無孝子等等喪氣的話。 聽到這些話實在不知該安慰她什麼,所謂的身體不好,不過是人的某個器官老化了,及一些慢性病,人到了這個年齡,身體難免會有病痛和退化,至於孤獨,是因為怕孫子吵,想休息,才自己住,孩子在她病痛時隨傳隨到,媳婦也會邀她一起住,有煮好吃的也會想到她,以我的標準看來,已經很不錯了,我只能勸她轉念,往好處想,現在年輕人謀生不易,能照顧好自己家庭已經不簡單了,何況他們還有把你放在心上。 其實兒女扶養長了,又不用擔心經濟問題,自由自在,時間都是自己的,凡事你說了算,不會再受到別人的左右,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多美好的歲月!現在可是黃金女郎,不過我雖然這樣勸她,不知道她是否聽得進去?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心不開闊,即使擁有全世界,一樣不快樂。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中午醫生和護士來查病房時,三姆問了醫生詳細的情形,這位醫生很年輕,都一一的回答她,並且告訴三姆:「這位病人的生命力很強韌,這種傷勢還從金門撐到台灣來,傷的部分醫好絕對沒問題,因為他是鹽工,以後能不能繼續做鹽工我就不敢把握了。」 「這就要請你盡量幫忙了,我們金門人生活本來就辛苦,這兩年又遇到砲戰發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請醫生你要盡量幫忙,這是個苦命的孩子,我是他三姆,我很感謝你!」三姆不停的向年輕的醫生鞠躬道謝。 「阿婆您不要客氣,我會盡力的,什麼時候開刀現在還不知道。」 三姆和志民兩人在醫院陪著安慈到下午,臨離開前她一直叮囑安慈:「你千萬要放寬心,住在這裡好好接受醫生的治療,家裡的事弟弟們也不小了,可以為你分擔,三姆禮拜天再來看你。」 三姆臨離開時,看到安慈的眼眶裡又漓著閃閃淚光。 就在禮拜天三姆再來探望時,從護士小姐口中得知醫生安排在五天後為安慈動刀進行腳骨頭的接合手術。「接好以後要上石膏,大約一兩個月以後,到確定骨頭連接部分癒合了,才能拆掉石膏,再進行復健,所以在剛手術過這段時間,因為病人行動不便,要盡量少動到接合的部位,以免造成脫離,那就非常麻煩了。」 「那手術後我就來照顧他。」三姆聽後不假思索的告訴護士小姐:「如果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到時候再請小姐教我。」 手術的前一天,三姆要意祥陪他提前來到基隆海軍醫院,把被子和換洗的衣物都帶來了,意祥本來執意要留下來,但淑女不放心女兒一人在家,所以意祥看過安慈之後,當天就回永和去了。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不知道那是誰家的孩子?」三姆急著問。 「我不清楚,也沒有人告訴我。」安慈接著說:「五三醫院的醫生告訴我說,我左手和左腳的骨頭都斷了,他們沒有辦法,要送我到台灣來,斷掉的腸子已經接好了,醫院只能把這些傷口先縫起來,轉到台灣後再由這邊的醫生作處理。」 「我心肝的安慈啊!你傷得這麼嚴重啊,還好天公祖保庇咱,你父親在天頂有靈聖,不是傷在要害,只是這樣一來,只怕你以後無法繼續在鹽場工作了。唉!都是三姆害了你,如果當初不出主意讓你到鹽場做鹽工,今天就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都是三姆害了你。」 「別這麼說啊三姆,這是我的命,我九歲時祖父過世,我代替父親穿孝服,十一歲父親從南洋回來後也過世,過了三年祖母又去世了,這難道不是我的命嗎?」 「這一陣子你可要受苦了。」三姆這時只好安慰他:「這裡的醫生有沒有告訴你要怎麼辦嗎?」 「他說照了愛克斯光,發現腸子接得不是很好,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至於手和腳,因為裡面有砲彈火藥的毒,要先清洗等傷口復合後,再重新開刀接合,至於什麼時候接就不知道了。」
-
我的教學之路
每個人小時候都寫過一篇作文「我的志向」,小時候希望自己將來是一名護士,護士是「白衣天使」的同義詞,照顧病患,多麼聖潔。及長,在學校受業,老師是我們崇拜的對象,接觸的親友也大多在教育界,小小心靈「老師」就是至高無上的代名詞,我立定目標就是當老師了。 在老師有崇高地位的年代,讀古書而有「天、地、君、親、師」思想的爸爸,也極希望最小的女兒能當上老師。國中畢業,他帶我南征北討,希望能考上師專(後改制為師範學院,現改制為教育大學),考試敗北,看到爸爸失望的神情,我安慰他:「普通高中讀三年後,我要考師範大學」,在那大學錄取率十八趴的年代,雖擠上大學窄門,卻未能進入師大就讀,但我想當老師的心志從未改變。 爸爸知道我的心願,建議一個月後報考師大夜間部,我─七月一、二日大學聯考後,就是解脫日─哪裡還願意重拾課本,因此堅決反對,不聽勸的結果,就是後來繞行很多彎路,備極艱辛,有人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長輩的經歷比年輕人豐富,的確有參考之處,虛心受教可能較為順遂,但忠於自我,勇敢做自己,即使要付出代價,終究是自己的選擇,常言道「性格決定命運」,唉!有怎樣的性格就有怎樣的命運。 大學期間,儘管台金交通不方便,每年暑假總愛回到帶給我信心勇氣、身心自在的金門,接觸姊姊、姊夫的教育職場,對這神聖殿堂更是憧憬不已,因為他們而得以結識的學校老師,更是我敬佩及心儀的偶像呢! 曾有機會到姊姊任職的學校上暑期英語輔導課,但因救國團大專暑期工讀業已錄取,為信守承諾,只好割捨最愛的教師夢,到位於羅斯福路的農業局(現改制為農委會,當時局長是邱茂英)報到,一個半月初次體驗台灣公務員的職場樣貌,仍對未能回金當暑期輔導老師感到扼腕不已。 大學畢業,一心一意要回金門當老師,儘管畢業之前,有了工作機會,那是我英語家教學生的媽媽,從事建築業,工地在五股,極力挽留我畢業後在她公司工作,負責工地事宜,大概也兼銷售房子吧?她說會給我很好的待遇,但我興趣缺缺,五股在我心中,是多麼荒郊野外的地方,何況我認定教書是唯一目標,旁人遊說、力勸,絲毫不為所動。 民國七十四年,背起行囊,我要回到魂牽夢繫的家鄉參加教師甄試啦!那是軍管時期,是個講究「關係」的年代,只要軍中長官「關心」一下,比你十八般武藝還管用,上行下效,民間也瀰漫一股「關係風」,宋朝朱熹紫陽過化,原本金門人極為重視氣節,但此其時,金門人為了生存,淪為卑躬屈膝,競相巴結奉承。 我畢業於東吳大學外文系德語組,當時學校就實際就業需要,因英語是主流,無論科系名稱,修習英語學分數,其實都幫學生設想到了!當我捧著畢業證書,進到金門縣政府文教科(現已改為教育局、教育處),承辦人以資格不符,不予報名。我很不服氣,打電報給正在藝工大隊服兵役的直屬學長(當時台金通訊,若要快速,就是拍電報),他特地從軍中請假前往教育部,詢問的結果是「修滿二十個英語相關學分,可參加教師甄試」,信心滿滿,拿著電報,再度步入文教科,卻是「這個學分不算,那個學分不算」,全憑承辦人主觀意識認定,滿腹委屈,走出科室,當場悲從中來,淚灑金門縣政府…… 那真是一頁求職滄桑史,如今早已事過境遷,走過職場,我的退休也有圓滿結局,很少向人述及這段往事,也從不怨嘆任何人,那是時代的悲情,有位置的人決定沒有位置人的「可」與「不可」,全憑一念之間或一己之私,不必有太多理由,也不必有太多依據,如果當時有足夠智慧爬梳認清氛圍,就不會有太多感傷。 可我當時還只是個初出茅廬,剛要踏入社會的新鮮人,我同科系的學姊,她們回到南部家鄉參加甄試,沒有被拒絕,只在於她們有沒有本事考取而已,我熱愛的家鄉,經濟系畢業參加數學科教師甄試所在多有,難道真如他人分析的,我既沒關係,又沒「拜碼頭」嗎? 我雖不了解金門求職生態,但疼愛我、長住金門的二姊懂,她像無頭蒼蠅般,有時也拉著我去找關係,但顯然她的階層太低,關係有限。未能參加國中英語科教師甄試,只好在國小代課,可能「關係」奏效─來自台灣軍方高層,我被通知到中正國小代課,校長是李炷烽先生,年約三十歲,常在朝會時間跟學生講大道理,當時,給我的印象就是「年輕有為」,也因為這一年的共處,爾後校長從政,任何場合看到我,總是對我嘉勉一番。 初為人師,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初次聽到學生伴那童音將「老師」兩字灑落我身上,多麼陶陶然,那是朝思暮想的願望啊!每天傍晚放學,就期待天黑,睡覺,天趕快亮,趕快聽到學生叫我「老師」…… 由於是接續退休男老師的課,除了兩班六年級數學科之外,其餘多為體育課,曾經走過我的老家黃埔國小後調來中正的老師,以愛屋及烏之心,主動將他們的美勞課換我的體育課,課程對調,難免衝堂,他們又再度協調,他們怕的是無教學經驗、個子矮小的我,面對中高年級學生,球場上過度活潑而產生挫折與焦慮,相隔三十年,這些老大哥的「黃埔精神」,常銘我心。 初次任教,且無家累,雖然不是級任導師,利用假日,帶六年級任教班級到小金門遠足,當時船隻甚為簡陋,水頭、九宮碼頭都得走上一段長長的沙灘,涉過木板才能來到船邊。在小金門也真是徒步,到現在,還留有他們純真的照片。有一女生現已是金門高中數學名師,對於我帶他們去小金門一事念念不忘。 代課期間,考上金門日報社記者,當時,正與在台任軍職的外子交往,屢屢告訴他將有台灣行,卻因報社報到日期未定,屢屢食言,不忍出爾反爾帶給人傷害,毅然搭軍艦赴台,航行中暈吐得七葷八素,餘悸猶存的搭船經驗,短期內是不敢踏上歸途了,也試圖力排軍機,但當時規定:搭船來者,得搭船返。受限離島交通,認為比代課教師穩定、也甚為喜愛的記者工作,只好放棄! 大學畢業以來,職場一直都在金門,滯留台灣,我能做什麼呢?那就結婚吧!未婚沒工作給人遊手好閒的感覺,結婚當家庭主婦倒算正職,在沒有工作的日子裡,外子每個月將薪水現金袋交給我,賦居中壢一年,外人看似清閒,內心卻是焦慮,每天柴、米、油、鹽,甚沒成就感,愈沒成就感,就愈懊惱後悔放棄了報社工作,如果大孩子性情不夠開朗,肯定與當時鬱鬱寡歡的胎教有關。 民國七十七年,中壢一棟透天厝才五十萬元,房東擁有數棟房,說可再少兩萬賣給我們,婆婆歡喜得不得了,她說:「在這裡生了男孩,這棟房子好!」我跟良人說,我習慣住台北有人行道,或是心心念念的家鄉金門,才不住這鳥不垃屎的中壢呢!孩子滿月後,毅然搬回金門,外子也請調回金,任職花崗石醫院中校隊長,此時,參加金門縣政府舉辦的代課教師甄試,分派到烈嶼鄉卓環國小,直到七十九年考上師資班才離開。 兩年代課,經歷教學現場,了解教育生態,常常反思自己:真的熱愛這份工作嗎?它與我當初一心一意,一頭栽入的教育夢想是有差距的,尤其每早必須將幼兒送到保母家,分離焦慮的啼哭讓我不捨,我思索我賺錢是用這樣的方式做為代價,是否明智?班上已是中年級,仍有學生大字未識幾個,雖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卻同樣讓我有極大的挫敗與羞愧感。因此,明知有師資班,卻猶疑是否報考,資深主任安慰我:「妳何不換個想法:保母比自己更懂得照顧幼兒!」同仁說:「孔子三千多個學生,成名七十二位,還是有很多差的學生!」為了化解我內心的不安,好同事用心良苦的戲謔之語,未必合理,心意卻令人感動。 (上)
-
纏著腰帶的山竹
【人們偶爾遇到生活上一些小趣事,不禁可以感受到極其貼心的心意,因而讓人覺得莞爾之餘,更能夠體會蘊藏期間的小哲理。】 國人前往東南亞旅遊的時候,除了品嚐具有當地獨特風味的美食之外,也會嘗試許多熱帶水果而大快朵頤。 「東南亞著名的熱帶水果很多,好比榴槤、紅毛丹、山竹、椰子和蛇皮瓜等,其中榴槤被稱之為『果王』而頗負盛名呢!」記得三十多年前,系上一位馬來西亞僑生在系上刊物的一篇文章便如此表示。 幾年以後上述這些熱帶水果,經由貿易商進口而大量出現在國內市場,因此消費者不用出國或者大費周章,便可以嘗到東南亞新鮮的農特產品了,當然是一件令人覺得極其愉快的享受。 不過也許是消費者的口味和習慣使然,或是市場供需問題以及利潤考量,這些東南亞水果目前只有榴槤比較經常買得到,其餘水果種類在市場上好像很難以普及的樣子,當然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也是很自然的事,畢竟這也是自由市場的趨勢與常態,所以沒有甚麼值得驚訝之處。 然而假如想要品嚐榴槤之外的熱帶水果,其實也是可以如願以償,日前一位朋友就送我們一包【冷凍山竹】的伴手禮,讓家人可以嘗到新鮮而且很好吃的水果。 當我們打開這包經過急速冷凍處理過後的山竹時,發現一個頗為特殊的外觀包裝,那就是每顆山竹都纏著一條綠色膠帶(見下圖‧林清陽提供),以致於看起來就像似綁著腰帶的樣子,和往常在市場水果攤位所看到的山竹不一樣,不禁讓我們覺得真是有趣極了! 由於其外觀如此特殊而逗趣,於是在品嚐冷凍而且新鮮山竹之前,我們便猜想:究竟纏上一條膠帶的用意為何?是不是為了美觀考量?還是特別標誌其出產地區?或只是一種裝飾品而沒有其它意義呢? 當然還沒撕開山竹外觀上的膠帶之前,這些想法都只是個人的揣測罷了,最後還得親自嘗試之後,正確答案才得以揭曉。 原來那是廠商在處理山竹急速冷凍之前,先行將果實從中間切開,然後迅速用膠帶黏貼,讓顧客不必再使用手或其它工具之協助,便可以輕鬆撕掉膠帶而食用。 「這樣貼心而別致的作法,也可以算是一種創新吧!」家人覺得驚奇之餘,更為商人用心的手法感到佩服。 其實對於吃過山竹的朋友而言,最經常食用的方式就是用雙手剝開硬殼,然後才能夠吃得到藏在裡面的果實;可是在剝開水果外殼的過程當中,通常會擠壓到果肉,那麼就會把手弄得髒兮兮。 也許廠商就是看到了這個小缺點之後,便想到先行處理過後再予以急速冷凍包裝出售,讓消費者享受到方便而且很好吃的山竹,他們的腦筋真是動得好快,難怪可以得到大家的喜愛呀! 從這一個生活上的小地方來看,人們可以發現只要多花一點點心思,通常都能夠找到很不錯的點子,藉由這些創新的點子和作法,將商品的附加價值和市場競爭力提升,當然就可以獲得消費者的青睞和比較高的利潤了。 其實除了這麼簡單而貼心的小措施之外,日常生活也有很多可以從中學習的地方,因此人們只要多一點細膩的心思,就能夠從中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如此生活小哲理也著實很有意思呢,不是嗎?
-
遇見人生更美的風景南非與史瓦濟蘭公益旅行
「惜福」、「奉獻」、「學習」是非洲小孩送我的三件禮物,活在文明都市的我們,常忽略另一個缺乏食物、缺乏教育的世界。 還記得從飛機上眺望非洲這塊大地,一片綠油油的,覺得自己好像進入Discovery一般好親近大自然啊!一下飛機那驚訝的情緒全寫在臉上,南非根本跟想像中的不一樣,這裡的科技和環境都非常的先進,但當我們慢慢遠離市區,才了解這個國家貧富差距所帶來的問題和影響。 Keep the dream 196是一個NGO組織,聽了他們的簡報,使我們更了解,我們所需要幫助小朋友的狀況,Tzaneen是我們第一個服務的地點,行前我們準備了豐富的課程,常住們也捐了書桌和椅子給Ntwanano國小的學生,打開貨櫃門,小孩看到滿滿的課桌椅都很開心,紛紛主動前來幫忙,小朋友們也準備了許多精彩的表演來迎接我們,典禮開始,我們就像外星人般,小朋友和家長們都對我們充滿了好奇,摸摸我們的頭髮、模仿我們說話、教我們當地的傳統舞蹈,隨著音樂我們也跟著擺動加入他們的舞群中,一起細細品嘗著南非美麗的文化,接著我們教當地的小孩認識三好,衛教如何正確刷牙、洗手,有著先天對音樂的敏感度,所以我們將音樂融入課程中,使小朋友們可以藉由簡單的旋律,記得我們所教學的內容,看到他們開心愉快的表情,剎那間的感動就像煙火一樣繽紛,最後在校長熱情招待的餐點,結束了這充實的一天。和當地童子軍作交流,雖然他們的資源沒那麼豐富,連集合的地點,也是看哪位人士願意借住家給童子軍們使用,但隊長口哨一吹、手勢一比,所有人立刻排成一個圓形隊伍,那簡單的口號,卻有著非凡的氣勢,我負責幼童軍的部分,過程中一直很錯愕,小朋友沒辦法做出我們要的基本繩結,最後我們選擇將線綁成手圈送給小朋友做為禮物。 體驗不一樣的農曆新年,南華寺過年舉辦了許多活動,我們和當地的青年一起協助場地布置和文化攤位擺攤,在國外看到華人,心裡有種莫名的親切,原來南非這麼多華人,我們也準備了歌舞表演和大家一起分享台灣文化,真是一次很棒的經驗。 馬不停蹄的我們來到史瓦濟蘭,大家都知道史瓦濟蘭是一個愛滋比例很高的國家,壯年人口也隨這愛滋的氾濫越來越少,我們和Gigi一起來到了GI-GI Pleac,他是一間日照托兒所,這裡的小孩年齡平均都4-6歲,因為年紀的關係,我們將課程簡化,以遊戲的方式來教小朋友,小朋友們反應都相當不錯,常住們也捐了油漆和電腦成立電腦學習中心,我們將教室重新粉刷,漆成彩虹般那象徵多元文化的牆面,也許環境不是那麼的好,但小朋友們都很惜福,其實我一直很困惑,我們千里迢迢來到史瓦濟蘭,漆漆油漆,衛教刷牙,感覺好像沒幫到什麼忙,但Gigi說其實我們來到這黑人村就是幫他們最大的忙,也許我們覺得不怎麼樣,但當小朋友看到我們和他們住在一起,吃一樣的東西,他們知道自己和我們是一樣的,他們不再自卑。聽完Gigi說的話眼淚一直流不停,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想法,也體會到教育的重要性! 服務學習;學習服務,一路上我們遇到了很多突發狀況,也面臨差點進不了史瓦濟蘭的問題,憑藉著不放棄的心態,一一克服,星雲大師曾說過:「一件『小小』的善行,給人無量的因緣;一則『小小』的故事,給人無盡的啟示」。微小力量的我們,確實為這些小朋友們帶來些許的改善。回台灣後好多人問我:「做服務什麼都得不到,到底為什麼要做?」我的回答是:真正用心做服務、去付出的人才能體會;『我在每次服務中不斷自我成長。而且看見被服務者的笑容,就是我們最大的原動力!』馬英九總統說:「行善可不高調,揚善不可低調」。很慶幸我這次能參與非洲志工行,不僅結交到一群認真負責的好夥伴,且又讓自己看待國際志工的心境更不一樣,相信每一次的服務都能讓我們看見不一樣的世界、看見不一樣的自己。我想「惜福」、「奉獻」、「學習」這三件非洲小孩送我的禮物,會一直深深印在腦海裡的,這一趟旅程真的獲益良多。 (作者為輔英科技大學)
-
那年夏季﹐金門悄悄
襯托 喜歡在村前村後隨意地走走。 每有發現,都驚奇不已,不明白這曾經硝煙滿城、炮火連天的戰地,為何今天如此寧靜?不明白既然是農村,為何清潔如洗?更不明白既然是城市,為何纖塵不染?原來妳是城市式的鄉村,難怪不見雞屎牛糞、滿地汙跡;原來妳是鄉村式的城市,難怪沒有一絲噪音,現代的種種污染。 喜歡在幽靜的黎明四處漫步,看村莊剛剛甦醒的動人身影;喜歡在溫馨的夜晚單獨隨意觀看和張望,欣賞燈光的溫馨,驚異於屋前午後都沒有一絲聲響。 喜歡紅磚外的綠葉,院子裏昂首向上問候天空的枝椏,體現完美的襯托和配合,將金門結構成審美的絕唱。 餐屋 在金門,有家名叫「香草庭園」的餐屋。 室外的環境竟是如此優美,一湖的蓮荷緊緊相擁,發出又興奮又難受的呼喊;一團薔薇,開得正盛,爬滿了整整的一牆:室內的佈置竟也那麼藝術,到處都是藝術品,到處是晶瑩的石頭、貝殼;到處是雅致的座椅,舒適的桌子…… 在金門,有家餐屋,坐落在村莊深處,它叫「香草庭園」,淺綠色的命名簡單地寫在牆上,為薔薇樹葉所掩蔽,沒有商業化的招牌,沒有任何夥計,在餐屋進餐需要一周前預定,一周後穿街入巷赴約。 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庭園常在睡夢中;那難忘的美味午餐,常常令我們齒頰留香。 綠化 在美麗的故鄉,常見老厝們披上了一頭綠頭髮。綠得憂鬱,綠得驚人。 在江南水鄉,剛剛被童話般的綠色屋所迷醉,如今在家鄉金門,又一頭投入大地的懷抱,看綠色的歲月如何綠化一棟又一棟老屋,看綠色的巨人如何潛移默化,入侵屋角,令老厝對覆蓋它的綠色士兵感到不勝負荷。 當歷史的風兒輕輕掠過屋角而不發一聲響的時候,當綠色之神伸出一隻魔手慢慢撫摸著每一片屋瓦的時候,我們的紅色屋瓦,早就不勝羞愧,化為綠色的厚被氈;當時間之神靜悄悄地改變世上的所有事物時,我們的不少古厝都抬起頭來,驚訝地望著這一間小屋,居然戴上了一頂那麼美麗堂皇的綠色桂冠。 老厝 紅牆、灰石、彩繪的藍色屋頂,構成了金門古厝的標準模式。在許多雜誌、書籍、光碟上見過,甚至,製造成袖口鈕、領帶夾……多麼典型的色彩。 在金門,在許許多多村莊,都有這樣的民居;一個緊閉的小視窗,引發了我們無窮無盡的猜想和聯想。遙想裏面的屋主,今日是否安在?那飄洋落番的故事,是否也曾經在這一家演出?在炮火連天、瓦飛牆毀的年月裏,屋內的人兒是否無恙?究竟金城鎮古街守店鋪的婆婆,還住在這裏面,抑或老小人去屋空?酒瓶已經裝上了新酒,轉身變成了現代化的民宿? 金門,我們記住並喜歡上了這樣標準模式:紅牆、灰石和彩繪的藍色屋頂。 靜路 午後,我一個人走出民宿,望向靜靜的路面。 陽光如熱熱的水,灑向長長的馬路,從這兒望向遠處,沒有一個人影來去,沒有一張廢紙飛揚,沒有一截煙屍躺臥。靜得駭人。 已經是第九次回鄉,感覺上金門已漸漸被外面世界的喧囂遺忘,正在辦理領取「世外桃源」的證件中;早晨,汽車行駛在林蔭大路上,兩邊密密的樹木無盡地迅速飛逝。我們看到,馬路女天使們扛著掃把,在人們上工的時候,正在慢慢走回家。 那個夏天,偶爾會下一場雨,我看到潮濕的路面,晶瑩光滑可以照出人影,路面,淨潔如洗,沒有一絲汙跡,而世界安靜一如時間凝止。 草坪 也是靜靜的午後,蟬鳴如雷,那個草坪,勾起我兒時的記憶。走過四十幾年的風風雨雨,我牽著她的手,又來到了那綠得流油的草坪。雖然,兒時的草坪不是此時此地,只是永生于記憶王國的深處;雖然在共同走向夕陽的路徑上,遺失、跌落了很多東西,但兒時的她似乎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離開過。 那一彎像半弦月的紅木圓圓長椅,彷佛還坐著我和她。我一時看的癡了,哪怕是眼花,那怕我們已經遠離從來沒到過的故鄉,生活在不夜的繁華一都。 那一個靜靜的午後,我將她從民宿喚出來;我抓著相機,在金門美麗的草坪上,一連以自動的方式拍攝了好幾張我倆的相片那時午後的陽光灼人,蟬鳴如雷,明晃晃裏,我看到了七歲時候的她。 小鋪 還是那條老街,小鋪都在營生,一間一間如同放大的火柴盒靜靜相依。 縱然有店員在門口的招徠,也只有親切的微笑,沒有強勢的逼迫;那怕是在無法讓價的尷尬中,也會以閒話家常的方式,把局面化解成滿心的歡喜,手兒很快樂、情願地往錢包裏掏。 還是那條百去不厭的老街和小鋪,一間間地進去,一間間地思考歷史的變遷和更遞,在小鋪是如何地呈現?那三代或四代的衣缽相傳,有著怎樣的動人故事?筆,該從何處寫下第一個字?敲鍵的手,會不會為不堪記憶的辛酸,多次地顫抖停下? 還是那條老街,在歲月的滄桑裏,慢慢蛻變,書寫一頁頁新章。(下)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你傷在那裡啊?看這樣子傷勢很重!」跟淑女一道來的志民從進門以後一直東張西望的,到這時才開口問安慈。 「左手、左腳,還有肚子左邊的腸子都斷了。」安慈很鎮定,若無其事的說。 「我的心肝!這麼嚴重啊!」三姆一直牽著安慈的手。待激動的情緒平復之後,安慈才慢慢的告訴三姆自己受傷的經過情形: 「三姆你記得嗎?鹽場固定在每年端午節前,把儲水池的水放乾,將池子裡生長的魚蝦抓起來,有的分給鹽工,有的賣到市場上作為員工福利,今年當然也是一樣。 「今年從五月初二開始放水,最近幾年看守水閘門的工作一直是我負責的,五月初三那天上午是禮拜天,我看過閘門後在儲水池的周圍繞巡一圈,這時看到一隻大紅蟳,就停下來抓到這隻蟳,在我蹲下來綁住牠的時候,在旁邊的一個小男孩也過來看著我在綁,這時忽然聽到一陣『刷刷刷』的聲音,我心想遭了,大家都知道那是砲彈即將掉在身旁不遠的聲音,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卻已經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人抬回鹽場辦事處的樹蔭下,過了一會兒,我媽和弟弟們都到了,我心想傷得這麼重,可能是沒希望了,把後事向二弟交代清楚後,就再次暈過去了。待我再醒過來時,我已經被送到五三醫院了。是鹽場叫來了軍用車把我和那個看我綁蟳的孩子送到醫院的,聽醫生第二天告訴我說,那孩子因為命中要害失血過多,第二天就宣告不治送回家了。」
-
那年夏季﹐金門悄悄
馬路 一塵不染的馬路好像清水洗過 ,很想向清道夫道一聲早,卻看不到她的影子;最美的街道近半小時都不見汽車的賓士,也沒有廢紙的瘋狂飛揚、煙屁股的遍地焦屍。每一個過馬路的人都變成了紅綠燈,站在路中央談天不需要擔心汽車喇叭的突然驚嚇。 傍晚時分,火燙的路面因為寂靜而感覺上變得清涼,三三兩兩的汽車都在懨懨欲睡,遠處的一位摩托手從遠處賓士而來。一位紅衣少年慢慢地推著單車爬著坡。 好想展開手腳睡成一個大字 ,身下就是這天然的大路床。 老街 小城的老街還沒睡。 雖然只是短短那麼一條街,多少次漫步從來未曾厭倦;是欣賞這兒的特色建築,還是懷念賣蛋捲老闆娘的熱情笑容和甜蜜話語?還有一條根小鋪的藥油膏藥? 白天這兒行走,平平無奇,走到盡頭,居高臨下,回眸一瞥,老街的最美姿態,盡顯眼前,真所謂回眸一笑百態生。 夜晚在這兒散步,夜色昏蒙,燈光溫馨,店鋪悄悄,街的夢在半沉半醒裏,讓人在又喜又惑中,想不起今夕何夕,此生何處,依稀走在天街中。 街是一條模範街,橫在我們心中。 今夜,小城最美的老街還沒睡。 燈籠 夜晚,清金門鎮總兵署的燈籠,一字排開,一片淒迷,一片安靜。 遙想幾百年前,這兒的氣氛多麼威嚴,這裏的將令如山,這兒的刀槍劍戟無眼,僅是吆喝陣陣,足以將空氣凍結凝固,將人拒於千里之外。 而今,夜風溫柔,一盞盞燈籠,搖曳在涼涼的夜風中,告示國泰民安,今年又是旅遊的豐收年。兵署外,一個個石頭小凳,坐著我們這些飄泊的遊子,與鄉親閒聊家常:夜派出了風的使者,正伸出溫暖的手撫慰失去老屋的我們。 此生尋尋覓覓,情無所寄,多少不堪的辛酸回憶湧上心頭,多少失落又在故鄉得到彌補。夜晚,看美麗的燈籠排列於夜幕天際中,每一間房都透出燈光,靜悄悄無人…… 綠意 一條石子路一直延伸到林蔭深處,彷彿走不盡。 兩側的綠意撲面而來,將心兒綠成一塊方田,綠色的風不斷徐徐拂入,所有的齷齪之氣盡數消解,所有的喧囂被隔在九霄雲外。 凹凹凸凸的石子路,似曾相識;那一年,有個少年也在類似的石子路上一邊走著一邊踢石頭,兩邊的小溝和草叢不時跳出睜大了眼睛的青蛙,一時驚嚇得逃遁無路;那是在集美學村,少年就是我,走啊走,終於走到壯年,走到今天。 八月,酷熱的太陽發揮了最大的淫威,要將一顆顆滿懷故鄉情的遊子驅趕和嚇跑,唯獨這兒的濃蔭盛開手臂,將我們熱情擁抱入懷,彷彿不想走完,那一條沁涼沁涼的石子路。心中有太多的迷戀,太多的欣賞。 書香 不是油墨香,說油墨香太過矯情;不是紙張香,說紙張香也許太濫情。 那是咖啡香,當書遇到咖啡,書和咖啡便攪拌成一杯又一杯飄散咖啡香、書香的頂級無價咖啡。而當書屋遇到咖啡,文人情調便被煮成濃濃的優雅氛圍,每一方空氣都飄浮著創作的靈感,可以從嫋嫋上升、圍繞著腦袋的香氣裏撲捉。 在金門,那間在小徑特約茶室裏的咖啡屋,我們看到一架又一架的書,在書架裏排列,我們看到了清晨的晨曦照射桌面,我們看到夕陽緩緩下落,留有餘暉暖暖地撫摸抓書的手,還看到情人的手,將咖啡杯裏的小匙根搖得叮噹作響。 一杯咖啡還未飲完,一篇文章已經揮就。 民宿 村莊裏的民宿,每一個角落都散發出書本的溫暖:每一次來到慢漫民宿,書架上的書本總是排著整齊的佇列向我們微笑致意。聯想到城市裏的酒店,臺面上儘是旅遊、酒店設施的介紹,冰箱內汽水香檳整齊排列,室內的空調吹出一陣陣徹骨的寒氣。 而每一次坐在民宿的客廳內,翻看一本一本美麗的書籍,彷佛窺見女主人一顆熱愛文學的心。那滿牆的書,不僅裝飾了民宿的牆角,其實也是另類的精神食糧,造就我們滿腹的文采,連談吐也變得文雅高檔起來;而在金門旅遊中,不忘方塊字,滿眼的美景,滿腦的學問,兩者相得影彰。 牽掛美麗的女主人,別後,多少遊客來入住?何時從台回金? 新芽 總是在疲倦了的時刻,眼睛一亮;總是在灰色的大石塊和紅磚的單調色中,發現新綠。在地板的石子縫裏,不時拼出令人難於置信的青青小芽。我們既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力量鑽出地面,也不知道在往後的日子有沒有長成擎天大樹? 在金門,古厝像一個個歷史老人,無言地訴說在風中消失的往事,草木們都靜靜,悄悄聆聽外來的跫音,而所有的新芽,都在石與石之間的夾縫裏含笑蘇醒。 總是在腐朽的陳年典故裏看到變奏,讀到新意,在灰灰的石板條上望見一盆盆翠綠,什麼花卉什麼植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生長,帶來新的希望。 聽罷,夜裏新芽拔節的驚人巨響。 籐椅 也許,五星級酒店的舒適沙發,會讓您的臀部舒服得不想起身;也許,徐徐吹拂的冷氣,可以讓您一睡到太陽高升的中午。慢漫民宿那兩張簡約樸實的籐椅,總是安放在我腦海回憶小輪的甲板上。別後,您倆可是安然無恙?猶記得那在慢漫民宿的日子裏。每一天清晨,彷彿,兩張籐椅就攜手站在我們房門前,敲著鐵門環,篤篤篤叫醒我們。 沒有沙發的舒服,但比沙發溫暖;沒有空調的吹拂,可是坐在簡單的籐椅上,翹起二郎腳,或者望向黎明的天色,盤算一日的陰晴;或者嗅著滿園花草的香氣,清濾肺部的污濁;或者一杯香濃的咖啡在桌,一本文學書捧在手,哪怕僅是片刻,純粹的濃香嘗過,這一天就不算虛度;在咖啡香氣的嫋嫋升騰中,文章構思圓滿。 每天清晨,籐椅向我致意,我也向她道一聲早;原來,幸福也可以如此這般簡單。 (上)
-
霧中的﹐聲音
九份是一座山成,很多時候看起來像一座人間仙境。 那些霧中的雨聲,在白晝裡,如一瓣一瓣花朵盛開的音符。雨霧裡的階梯,我甚至不曾在陽光下看過它們。很少去九份,拜訪的日子,總是雨季,叮叮咚咚,再擁擠的狹窄走道,以及,相連另一邊的樓梯之中相逢,狼狽的步調也有種優雅風情。假若攀爬站上至高點,眺望城市的脈絡,也許站著,也許坐著,會不會發生什麼驚喜之事呢? 這些階梯連綿而蜿蜒聳立著,商店的映襯,顯得古老了。 矇矓天色裡,看見一個穿著唐裝的老先生,在不遠不近的那一端,我的眼眸忽然點亮了。 他滿頭灰髮,站在忽大忽小的雨絲中,吹笛。我的目光離不開他,驚詫地看著他隨手拈來的草葉,抿在唇邊,吹出悅耳的樂音。有一個路過的婦人撐傘,遞了一頂帽子給他,猶帶鄉音:「戴著吧,下雨了,會感冒。」 老先生轉過頭,笑著點頭,算是一種道謝吧,只見俐落的指法,不受打擾般,繼續吹下去。 這是一座很純樸的山城,因為這一陣樂音,立刻加深它的古色古香。 這一幕告訴我,人性的溫柔與貼心,仍然存在這個冷漠的世間,他送給用路人一曲悠揚,人們則回以一頂保暖遮雨的毛帽。看在我眼中,倍覺溫馨。 繼續向前,笛聲越來越小,卻在一個小角落,看見了許多陶笛。有個中年男人,神態自若的吹奏著,遠方的笛音消失,隨即被這一邊銜接,那低沉迴盪聲,輕輕掠過耳畔。 不知道還有誰聽見,但是,我聽見了。 圍觀民眾越來越多,終於發現,聽見笛音的人,居然這樣多。他們多數走進旁邊的陶笛店。我猜想那名吹奏陶笛的中年男子,應該是這家店的老闆或夥計。他充滿活力,盡心地一路吹奏,愉悅的表情自我陶醉著,吹笛和賣笛,是這樣快樂,買不買都沒關係,他只是心滿意足的道謝。 我買下了一只陶笛。 付錢時,想起之前在另一處看過一個陶笛老闆,曾是呼風喚雨的有錢人,妻子因病去世後,認清金錢不是唯一,在人生如夢夢覺時,隱在城市轉彎處,用旋律與音符,與浮雲游子結一段良緣。掙扎過後的人生往往更加堅強,值得尊重。 我在回憶裡向前攀爬,階梯,九份懸掛燈籠的店家,在風流動的速度中,伴著屋簷流逝而下的雨水,幻化為晶瑩的雪花片片。我買下的那只陶笛,在風雨中,不慎遺失了。 希望他們熱愛笛音的心能堅持長久,下一次,當我在拜訪這座山城,依然聽得到敲醒大地的圓舞曲。 這座山城,如此迷人,充滿藝術。
-
捕捉
習慣站在望遠的地方 學會用箭鏃的眼睛擄獲群山 走成每一條河流 每一幅美麗晚霞 即使拐一個彎趕流動的塵埃 疾走的斑影 也已入戲成了我畫板上的風光 這麼多年 我僅是安置在哪裡 總不起眼地孤芳自賞 不深不淺 既挽不回也帶不走 一個叫白天的推動風向的帆 然後落進你夜晚思潮裡的濃墨色彩 只是時光很難上色 黑髮是青春 白髮是領悟 我日記裡的歲月 無顏說我能留下些什麼 僅用唯美的星光 靈性的光環套向天空 來一次捕捉心中圖騰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怎麼會有這樣不幸的事!」淑女一聽急了:「基隆海軍醫院?有沒有說住的什麼病房?」 「信裡只說是重傷病房,這可能要到那邊再問詳細。」 「那我明天就趕快到基隆去看看,不知傷得嚴重到什麼程度。」 「娘,安全兄信裡說,受傷後在金門的五三醫院住了兩天,金門的醫院沒辦法醫治,才後送來台灣的。」 當天晚上淑女把這個消息轉告幾戶人家,也告訴他們自己明天要前去探望的意思,當時清潭淑的小兒子志民表示,自己明天有時間,可以陪淑女一起前往基隆去探望安慈。 第二天大清早,兩人從家裡出發,先搭第五號公車到台北火車站,轉乘火車到基隆,下車後淑女就叫了一輛計程車:「到基隆海軍醫院,要多少錢?」 「海軍醫院離這裡不遠,你如果坐公共汽車去每一個人只要五角,叫我的車子要五元。」淑女見這位計程車司機人很實在,再說這是第一次到基隆,人生地不熟,順便可以問他些事,就決定坐他的車子。 「我們從台北來這裡探望病人,這醫院附近可有賣病人補品或探望病人需要物品的商店嗎?」上車後淑女問司機。 「這是一個軍醫院,在這裡住的病人大部分是軍人,你也知道現在許多軍人大都是單身的外省兵,探望的人少,有的也就是一起做兵的人,而且地方比較偏僻,你可能要在外面買進去比較便宜。」 車子很快就到了,兩人進了醫院一問,很快就從服務臺問到安慈住的病房。剛一進門,安慈一眼就看到淑女他們進來了。 「三姆!」這一聲興奮的稱呼,讓兩行熱淚馬上從安慈的眼眶中掉在病床上。 「安慈啊!你是怎麼啦?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發生呢?」三姆走近床沿來,拉著安慈的手。 安慈沒有回答,從五月初三日被那發突如其來的砲彈炸傷後,他不知流了多少的血,可就是一滴淚都沒流過,即使母親和妻子到醫院探望時,他也不曾說過一聲痛或掉過一滴淚,此時看到三姆,他把十多天來忍住的淚水一下子全蹦了出來,躺在病床上的他,無法自己拭淚,也不想去擦拭。三姆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重傷病人在一個陌生的異鄉,見到離別半年多的親人,心中一時激動所流下高興的淚。
-
何不把青嶼張敏衣官塚及村落建築闢為觀光景點
從中新網一則訊息獲知:福建南靖明太監墓整修 將開闢成景點,讓人腦袋一閃,個人想:何不把張敏衣冠塚及青嶼村落闢為觀光景點? 由上述訊息得知:其所以要把南靖縣明代孝宗時期司禮監太監陳祖生母子墳墓開闢為觀光景點。專家認為,太監墓的發現對於研究明史有重要意義。究其著眼點,乃在運用史蹟開闢財源,真是妙呀! 依據明史、金門縣志、同安縣志、青嶼張氏族譜記載:張敏,字輔德,生於﹝明﹞宣宗宣德九年(1434年),幼時雙親俱喪,由長兄張太常撫育。 明正統十四年(1449年),沙縣、尤溪一帶的賊寇-鄧茂七, 為禍同安一帶,敏之叔(益彬)與村人協議,遇匪則以螺響為號,互相救援。不料,盜賊果然自青嶼登陸,益彬率張氏子弟前往禦之,盜賊遂退。豈料村中有二戶異姓,因懼盜匪未前往迎敵,事後益彬欲問罪,此二戶逃至官府藏匿,並賂官員,誣陷益彬入罪,益彬飲恨慷慨就死。而此二戶,竟又陷以拒捕,延禍全族。 此次事件導致張氏一脈-長者死者數十人、發配充軍五人(敏叔益昭、益弘、益纘及兄太常、太翊)、幼者則閹送京師為宦(張敏及堂兄張本、從兄張慶),由原本單純抵禦海盜事件,竟導致全族幾近覆滅,確令人始料未及。也因此意外地開啟青嶼張氏輝煌的官宦之途。 張敏年紀雖幼,但言行舉止,出人異表,迥異常兒,因此被明英宗朱祈鎮選為青宮近侍,奉侍太子朱見深。 朱見深即位為憲宗之後,張敏日夜服侍左右,卻從不洩漏國事,也不干預外廷,有「忠謹」之名。後來,他曾奉命操練騰驤四衛官軍,兼理十九房馬政,監督五軍大營;接著又總督十二團營……。 憲宗朱見深年事漸高,卻一直沒有子嗣;又由於萬貴妃專寵,雖然有一位女史(後來成為紀太后)被皇帝臨幸有身後,卻怕遭到妒害,便託病廢居於安樂堂。女史生下皇子朱祐樘之後,曾想要將親生子溺死以求免禍;張敏知道後,就對她說:萬歲如今並沒有子嗣,就算不能馬上讓皇上知道,也不應該加以捨棄。於是,張敏便協助女史密養皇子長大;女史的奶水不足,張敏就常獻餅飴粉餌以供哺啜。 一直到朱祐樘六歲時,憲宗朱見深還不知道他已經有這麼一個兒子。有一天,張敏為朱見深梳頭時,朱見深對鏡而嘆,感慨自己髮已白,卻膝下無子。張敏見機不可失,便伏地請罪,告訴朱見深:「萬歲已有子!」 於是朱見深便立即召見朱祐樘。朱祐樘當時胎髮未剪,髮長拖地;走入帝懷後,手摸皇帝老子的鬍鬚為戲。朱見深悲喜落淚,感動地說:這真的是我的兒子,長得就像我一樣!接著,朱見深將朱祐樘示於群臣,並冊立朱祐樘為太子。 在憲宗一朝,張敏、張慶、張本三兄弟有「浯洲三鳳」之稱,分別封為張本勤慎公、張慶錄勤公、張敏忠勤公,子弟亦有位列三卿:太常寺卿、南京通政使(張苗)、錦衣衛指揮使(張質)、光祿寺卿(張暉),其中張敏更曾受封「義父太上皇」在青嶼的文獻中記載。 《同安縣志》對張敏的評論是:張敏遭亂被閹是不得已的,他在內廷能做到忠謹,已屬難能,又能保全憲宗的子嗣,立功尤偉-他的忠誠,證明同安(金門舊屬同安)一地,多的是節義之士! 張敏存皇嗣有功,死後,憲宗給予厚葬。朱祐樘即位為明孝宗,又追賜張敏璽書,賜塋地通州300畝,守卒20人,官其家人。張苗累官南京通政使,列于九卿。張質為錦衣衛指揮同知。張暉蔭官光祿寺少卿。張苗、張質、張暉三人合稱「國監三廕」。又有錦衣千戶張鵬、張縉,百戶張宏等。張苗之子張定弘治三年(1490,)進士,張宜弘治十四年(1501)進士。 另張敏侄孫將其衣冠葬於故鄉青嶼父親張益彬右側營塚,張敏衣冠塚右前有兄太常墓已毀。其墓龜為一巨石所雕,陰刻六角形龜背紋,墓龜下則鋪以放射狀石版。墓碑為牛軛狀,上刻瑞日祥雲圖,下有墓桌,墓桌下為空曠墓室,中以豎立之石板相隔為左右兩室。 把張敏衣冠塚及青嶼村落闢為觀光景點的理由綜述如下: 一、張敏是挽救明孝宗的好太監,張敏為明朝的江山社稷、皇帝大位繼承大事與惻隱之心,冒著生命危險密養明孝宗。否則,早就沒有明孝宗,也沒有「弘治中興」時代,明朝的歷史也許就要改寫。 二、青嶼村落具有豐沛的歷史事蹟─青嶼張氏在明代有一段輝煌的歷史,青嶼張氏宗祠敕為「褒忠祠」,族人也以「忠勤世第」為堂號,其恩澤之盛,閩所未有。尤其膾炙人口的是,青嶼以偏僻小村落同時出了「兄弟三公」─勤慎公張本、錄勤公張慶、忠勤公張敏,委實歷史罕見。而明清二代,青嶼張氏族人任官者有四、五十人,三位貢士、九進士、八貢生、一解元,十五舉人,榮耀一時。 三、青嶼地形奇特,青嶼原本是一處小礁嶼,由於地形改變後,與周圍鄰近區域相連。整個村落沿海拔20到40公尺山坡分布,聚落位在天摩山之陽,西、北兩面隔著高阜與官澳為鄰,東面是海,海面有一小嶼名為「草嶼」,南面是大片低平沃野,隔著這片沃野與山西為鄰,地勢自西北往東南傾斜,這片廣闊的平地,大部分是強勁東北季風將海灘的砂塵堆積而成。 青嶼村拓建至今已有七百多年歷史,目前有四、五十戶人家,其中張氏約佔九成。兩岸對峙時,青嶼亦是軍事重鎮,除一般守軍外,海龍部隊也曾駐守該村莊。 附帶一提,青嶼張氏一族,係宋末張均正從福建泉州府晉江市張林到金門開基。而後明初四世孫張必宜遷徙到同安縣避倭亂,借住李厝溪東荒地搭寮養鴨,後繁衍成族,遂名「東園」。 明正統十四年(一四四九)沙尤鄧茂七等賊作亂同安,青嶼也遭海寇登陸,大肆劫掠,釀成數十人死亡,張氏全族幾遭毀滅。 (資料來源:明史、金門縣志、同安縣志、青嶼張氏族譜、網路、金門部落格)
-
「剛剛好」的教訓
學生時代,拖拉的個性成癮,不在最後一分鐘決不出門,早已習慣那跑著追趕公車的生活步伐,因為這樣剛剛好,一點都不浪費時間;就連暑假的作業也是拖到最後的時刻,才熬夜趕工,玩得過癮,作業也「剛剛好」完成,很有經濟效益;也許品質不是頂優,卻也差不到哪裡。 上了班,也是這樣自信的僥倖心態,心中還有點沾沾自喜「剛剛好」的行事風格。 某年的那一大早,在捷運車上閉著眼,計畫今天進辦公室的重要行程:年度報表要編出來交給主任,今天是最後期限。同事們都把報表呈上了,只我自信滿滿的排在今天,重要的是不能出差錯。 放假前主任就明說,不管我今天加班到幾點,她都奉陪到底。還好我也早在假日前盤算,今天的哪些工作可以「乾坤大挪移」暫緩到往後日子,而且大多的數字我已整合過了,只要輸入資料再審慎核對,今天必是可完成的了。 泡杯熱茶,開啟電腦,正要蓄勢待發,第一通電話響起,是學校護士小姐來電,小兒子發燒到39度多,請家長趕快帶回就醫。還沒看到電腦畫面,我已先請假奔馳回家。一顆心在回途捷運上晃啊晃的,擔憂孩子的狀況,也懸念著年度報表。 帶兒子看了醫生,還好燒退了,把他先暫時托在好朋友家。匆忙在下午上班前趕回公司,還沒踏進公司,是大兒子學校護士來電,籃球課時,不小心被同學手肘撞到鼻樑,腫個好大一包,希望家長趕快帶去耳鼻喉科檢查,看鼻樑是否歪了? 往回搭了捷運、走路到學校接兒子去醫院,醫生拿了尺量,幸好鼻樑沒歪。請他自己回家,叮嚀他把弟弟接回來,留下錢,請他們和爸爸的晚餐自理,因為我要回公司加班去。 同事們都下班走了,留我一個正開啟電腦,心想晚上十點前報表一定可以完成!先深深呼吸,把整合好的數字拿出來,心裡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急!慢慢來,你可以的!」把早上的茶加上熱水,重新整勢待發。 主任出現了,很驚訝我沒在家照顧小孩而跑回公司加班。 「主任您忘了,今天要把年度報表給您呢!」我看著還在啟動的電腦。 「我知道啊,可是今天資訊中心的主機故障,全公司電腦都不能使用,你要加班也編不了啊!」突然我一陣天旋地轉,好像那還在開啟的電腦不斷努力運作著。太隨興又拖拉的我總在「火燒屁股時」才會認真的全力以赴,不能有閃失的專注中卻失去對周圍敏感的觀察, 最重要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大的我太小看「天」的隨時變化。 我像狠狠被打了巴掌,喪失顏面,也為自己態度懊悔;於是學到,剛剛好的做事態度只是一份幸運與取巧;提前行動,預留多些時間好好回顧與檢討,才能放慢腳步欣賞努力的成果。
-
學會推己及人
晚間新聞報導,有家工廠自己挖掘一條排水管,把沒有經過處理的工業汙水直接排放,導致附近的農地和水源受到汙染和危害。阿公聽了忍不住說:「這種行為是心中沒有別人只有自己,真要不得!」阿嬤接著阿公的話題說:「前幾年的毒澱粉事件、前陣子的劣質油偽裝優質油的情形也是如此,這種心中沒有別人的行為,對人體健康危害最大。」 假日跟媽媽一起回外婆家,看到外公滿頭大汗的正在清理防火巷道,忍不住向前幫忙,外公一邊整理雜物,一邊告訴我:「平日我們就要心中有別人,不在巷道堆放雜物、搭建鐵皮屋、隨意停放車輛,遇到火災時,方便消防車進出,利人又利己。」外公不愧是「睦鄰」的最佳典範。 爸爸最疼愛的小姑姑結婚了,爸爸高興小妹有了她自己幸福美滿的歸宿,在小姑姑歸寧喜宴中多喝了幾杯高粱酒,回家路上堅持由媽媽開車,因為他要遵守:「喝酒不開車」的安全紀錄。我們全家人紛紛向爸爸比一個「讚」,因為爸爸即使喝了酒,心中還是有別人。 春天的森林百花公園百花齊放、花木扶疏、蝶舞翩翩,不同的季節拜訪都能使人驚豔不已。春節期間家人和我又再度造訪遊人如織的美麗公園,只見美景處處的花叢裡、草地上有幾根破壞景觀的菸蒂,還有幾張糖果紙在走道上隨風飄揚,哥哥和我見到這種情形,趕緊隨手撿了一些放入不遠處的垃圾桶裡。爸媽開心的讚賞:「你們做得好!」「我們心中還有別人呀!」我和哥哥異口同聲的回答。 晚飯後,我常常和媽媽到附近的社區公園散步,新建的健身器材格外引人注意,我看媽媽踏上健走式的器材時,擺盪的樣子很像盪鞦韆,忍不住也想試試看,還沒踏上踏板,媽媽告訴我:「這是大人的健身器材,小朋友心中要有大人喲!」謝謝媽媽的適時提醒,我應該玩適合小朋友的遊樂器材才對。 美麗的校園四季都有五彩繽紛的花盛開,春天裡的杜鵑花迎風搖擺,許多昆蟲和鳥類紛紛來造訪,我們下課了也常和同學穿梭在校園裡,賞花鳥觀蟲躍。因此每天的整潔活動時間,我們格外用心打掃乾淨,希望讓每一位訪客都能享受一場「花之饗宴」。 我們班上同學的媽媽,來自大陸、印尼和越南,這些新住民媽媽的小孩組成我們這個多元而可愛的班級,大家不分彼此、和樂融融。「心中還有別人」使我們班團結起來的力量大,您,願不願意加入我們的幸福行列呢?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在台北,稻子一年只有兩作,端午節過後,就是第一作稻禾收穫的季節了,收割過後的稻田,是白鷺鷥覓食的獵場,從只剩下一撮撮稻禾根的第一作末期,到灌水翻土後第二作插秧之前,整片稻田上都可看到白鷺飛翔的身影,大的小的、成鳥或幼鳥,在稻田間起起落落,偶而可看到三兩位附近農家的孩子,在田間抓小青蛙或小蝌蚪,這些對於附近來自外地的幾戶人家,都是以往未曾見過的畫面。 端午節剛過不久的一個下午,淑女接到一封信,從寄件人地址她認出寫的是「金門金沙鎮西園」,心想可能是過年過節安慈寫來請安的家書,就等到孩子晚上回家後再看吧。晚上女兒先回到家,看到有家鄉來信就打開來看,急著叫著媽媽:「娘,不好了!」 淑女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聽到女兒這句「不好了」也嚇一跳,急忙問:「什麼事不好了,趕快說清楚。」 「這封信是安全兄寫的。」秀玉說:「信裡說五月初三那天,安慈兄被砲彈打成重傷,被送到台灣來醫治,現在住在基隆海軍醫院,要你如果有時間去看看他,了解安慈兄傷勢的情形。」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母親還要我在信中問候三姆,去年在防空洞裡被壓受傷的地方,不知近來可有好些了嗎,請三姆要看醫生,澈底醫治,免得以後積淤成風,那時就痛苦了,請三姆保重身體,初到台灣生活一時還不穩定,以後過年過節家裡的人情世事我們會處理,您不必再寄錢回來,在外地生活不容易,弟弟妹妹年紀還小,要先安定下來再說,如果有什麼事要我們做的,只管來信告知,敬祝 福安 姪 安慈 」 當年政府從大陸撤來台灣後,就以台北市作為政府的臨時辦公地點,所有中央機構幾乎大部分都設在台北市,台灣省政府則遷到台中中興新村辦公。正因為大部分機構設在台北市,所以永和雖僅是台北南側的一個小鎮,但因為距台北最近,且又只隔著一條新店溪,每天上下班非常方便,所以許多在台北市上班的黨、政、軍職人員,都住在永和鎮上。金門則因為有些女婿親家先後從部隊退伍下來後轉入政界,所以住在永和小鎮上的人很多,也因此而成為砲戰後遷到台灣的金門人依親的主要居住地。 安樂路算是鎮內距離台北最遠的一個地方,位在永和鎮靠近中和鄉的郊外,這裡是第五路公車的起點站,車站就在安樂路旁的一整片農田裡,第五路公車從這裡發車,在永和路周邊繞來繞去後,再過中正橋走重慶南路轉往總統府、中山堂和台北火車站附近為終點,然後回程再繞回到安樂路的第五路車站,是許多由永和前往總統府周邊上班者搭乘的主要交通工具。 和淑女一起北上住在安樂路附近的這幾戶人家,住處就在第五路車站的周圍,都天出入上班或到台北市去買什麼東西,都是以第五路車代步,他們戲稱這就是自己的「五路財神」。只要走出車站,旁邊就是一大片的農田,眼光越過農田的遠方,就是中和鄉的地界了,每當夕陽西下之際,落日的彩霞把綠色的稻禾映成金黃色,讓人分不清這是稻子的成長季或成熟季。
-
真愛﹐就是要永遠
「我愛上你了啦!」當這麼一句妳從不曾對我說過的話,突然從妳口中冒出來,先不論真假?或只是玩笑話?我那死寂已久的心湖,卻陡然出現陣陣漣漪。然後,便有千萬隻小鹿,在我心深處胡亂撞跳,想想:那應該是少年人的本事,我這半百之人竟也會有此反應,這,難道是對妳的感情發酵了?或者質變了?我不斷在心底反覆思索著。 「這些日子來發生了那麼多事,而你卻仍然那麼挺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說?」 那天,妳在給我的電話中娓娓訴說著。 「甚麼都不用說,我曾和妳說過,這輩子,希望能成為妳的家人,難道妳忘了?」 電話那頭妳沉默良久,應了聲:「喔!」才把話題轉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有一天我們談到男女之間的感情問題,在談話當中妳突然問我: 「你希望我們之間維持怎麼樣的關係?」 「希望妳永遠把我當家人看待。」我毫不猶豫的脫口道。 「為甚麼?」妳疑惑的問。 「因為,只有家人才是永遠的,其他都是短暫的,愛人,會分開,即使親如夫妻也會離婚,就只有『家人』是永遠的。」 不知道我的解釋是否讓妳滿意,至少那是我心中真確的想法。而,直到現在,我依然存在這樣的思維,這也就是為何在妳感情歷經那麼多波折後,我還挺妳如故的原因。 有人對於世間男女關係,認為絕沒有「蓋棉被純聊天」似純純的愛,總認為;男女之間在一起就是為了追求肉慾的滿足。 當然,飲食男女對於七情六慾的誘惑自所難免,就如我第一次與妳相見,妳那亮麗成熟的外表,曾經深深吸引我的目光一樣,我的腦海深處,也經常浮現旖麗的遐思,只是,日後慢慢與妳接觸、深談,才發現,原來妳的內在比外表豐美,還好我能克制自己的情慾不致冒犯了妳,否則,我們之間也就不會維持那麼長久、純真的友誼。 於是,我們之間「純純的愛」,就這樣建立起來。也許,妳沒有那麼深沉的感受;也許,在妳心中沒有那麼多空間容納我對妳的關懷與情愛。因為,那時候妳正沉浸在美好的戀情當中,「當局者迷」,妳對任何來自外界的忠言除覺得「逆耳」,更可能會認為那些都是見不得妳好的「妒語」。 當然,也只有在夢醒之後,妳才會恍然大悟,雖然妳不但身心靈受到莫大創傷;身邊的財物也損失不少,但,能夠及早「懸崖勒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自此,妳便時常自怨自艾,並且在我面前自責當初不聽勸,以致落得如此下場。眼看妳這樣頹廢喪志,除了苦心相勸;不斷引導妳走出「情變」陰影,我的內心確實有太多的「不忍」與「不捨」。然而,我只能默默的在一旁關注妳,只要妳有需要,我一定隨時現身相挺。 不過,我十分明白妳的感情世界,在感情生活中妳絕對不是一個任意遷就現實的現代女性,從我親眼所見妳處理「情傷」的過程及手法,即敢認定妳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也正因為妳具備如此特質,更加讓我放心妳會:受一次傷害;學一次經驗。 至於我,妳可以完全不用考慮我的感受,「寧為家人」的承諾永不改變,今後,在人生的道路上不論妳遇到任何疑問,只要我能力所及,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妳解惑。 如果,妳心中積存太多心事或苦楚無人傾訴,別忘了有我這個「超級垃圾桶」,我會替妳「垃圾分類」以至「再生利用」。 關於妳那句:「我愛上你啦!」我會將之永遠藏存心底;成為我這一輩子感情世界的「經典」,因為,即使與我有過婚姻生活的前妻,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讓我心旌飄蕩的愛語,這樣,我心足矣! 因此,在妳日愈開闊的人生際遇中,果真,有一天,在妳生命中出現「真命天子」,而妳,又是他的「真愛」,那麼,就勇敢張開雙手去擁抱他。 而我,別忘了:永遠是妳的「家人」,至於,妳要如何將我定位,那就一切「隨緣」吧!
-
青春未曾遠去
曾經看過這麼一則報導:有個四十餘歲女士,因外表看來年輕,常被旁人誤認為二十多歲女孩。即使同事們都羨慕她,她卻感到苦惱,希望能擁有符合同齡女孩的面貌。主要原因,是每遇到查驗證件場合時就會被質疑,懷疑她冒名頂替,非得逼著她費盡唇舌解釋,外加其他文件佐證,才好不容易化解掉誤會。 只要聽聞這位得天獨厚,普受上天垂憐女士的一番言論後,必讓女人們感到嫉妒萬分。怎有人抱怨過於年輕的外表,會造成生活上的不便?青春凍齡、延遲老化,不正是任何人一生追求的夢想嗎?只是想歸想,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窮盡了現代美容科技的所有駐顏技術,拼命在臉上塗抹或施打任何美容聖品,亮麗的外貌還是會隨著歲月而漸漸黯淡的。 《東坡樂府》詞集裏的《浣溪紗》有寫到─「雪頷霜髯不自驚」、「莫唱黃雞並白髮」。這兩句話顯示蘇軾的豁達,肯坦然接受年華逝去的事實。他認為青春外貌因時光的荏苒而趨蒼老本為常態,又何需常常掛懷,這無異於庸人自擾,徒勞無功。 人是身心靈三者的結合體。身是外形的辨識,心是情緒的源頭,而靈則是信念的蓄庫。當善了過往的一切,不與人結怨,不造惡因惡果,不沉湎於貪嗔癡等虛妄惡域,讓性靈永保淨純而始終如一;繼而帶動情緒的收放合宜,以無窮的動力和熱情,迎接未來的所有挑戰,這就是青春不老的秘訣。就算歲月催人老,變得白髮蒼顏身形佝僂,依然能勇敢的追尋夢想,那精神才真令人讚嘆。 前幾年「弘道老人基金會」協助拍攝了一部紀錄片─「不老騎士」,那部片子在當時造成了極大轟動,不知賺取了多少人的淚水。片中十七個平均八十餘歲的爺爺奶奶們,矢志完成環島的夢想。即便在旅途中遇到諸多困難,身體再怎麼不適,依然靠著堅強的信念,最終還是達成了願望。那種不畏艱難險阻,相信自己可以辦到的意志力,絲毫不輸給時下年輕人。 一時的青春美貌又如何。有些人只想藉由外貌換取愛情,或搏得他人的好感而間接獲取利益,甚至妄想一步登天,坐享其成。然而這美貌卻不能青春永駐,而是如同鏡花水月虛幻,又似曇花一現般短暫,既不真實也不長久。 青春是心靈的投射,無需亮麗外表妝點,由內在即可得而不必假以外求。能將自我短暫的外貌青春當成甜美回憶,以符應常人所說的─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也算聊以自慰了。重要的是,如何賡續永不服老的雄心壯志,再創人生新猷。或許歷經一番淬煉和努力後,你將深刻發現,青春未曾離你遠去,而是轉換成另一種新的能量。
-
飛越藍天﹐情聚永和
金門縣金城國民小學第31屆六年甲班,自國小畢業至今,睽違37個年頭,師生未曾見面,這回全班有志一同,心手相連,不再等待風水師核對時辰,趕緊將蹉跎過的光陰揪住尾巴,不想讓它溜走。訊息發出,大家卯足了勁,排除萬難,機票、火車票、高鐵票正忙線中,遠從國外、金門、高雄、台南、台中,一路北上,飛奔而來,就是要圓這朵日夜思念,全心期待的夢。 驪歌輕唱,離情依依,情緒尚未安撫妥當,鵬程萬里的馬車已在前方候著,來不及道聲珍重再見,卻已揮鞭揚長而去,從此音訊如同垂釣者的拋物線,用力一甩,正巧勾住雙鯉魚的嘴角,越拉越深,越游越遠,終於成為大海裡的電纜線,沉睡寂靜,蒼茫鬱鬱,日升月落,物換星移,只能與大海白浪長相左右,悠然與共,歷經數十載。一天,雷霆萬鈞,觸動線頭,「啪」的一聲,一驚而醒,驀然躍起,輕問大浪:「今夕何夕?」大浪無聲,默默把「它」交給秀外慧中,魅力十足的惠苓同學手裡,讓她正極負極,串聯貫聯,拼湊成一團美麗的火花,掀起暢說共敘,點亮台北的序曲! 承辦同學,心細如髮,經驗十足,把餐會地點選在交通便利的捷運站出口處某家茶樓飯館,目標顯著,容易尋找。並把餐會時間訂在下午一點,方便遠道而來的同學,從容不迫,優雅赴約。靜候中,恰是你的溫柔、秋蟬、歸人沙城這些民歌時期耳熟能詳的經典老歌,細細徘徊在四周,這正是他們夢裡縈繞不已的樂曲。隨著動人的旋律輕輕哼唱,輕拂心中厚厚塵埃,挑起許多不同的回憶,沉醉在自己美麗的浪漫裡,像愛莉絲夢遊仙境一般,如此真實,卻又如此不可思議! 老師對每位同學記憶猶新,印象深刻。一到六年級不曾分開過的這一班,三年級開始便由李增椿老師領班,直到畢業。難怪同學相聚,至情至性,不分彼此,師生感情深厚、融洽,此心彌堅,此情彌固。每一位走進門來,男生:紅光滿面,氣勢非凡,女生:白皙粉嫩,落落大方,盼望中的驚喜,像模特兒的伸展台一步步蔓延開來,持續的驚訝,填滿每位期待的眼神,如中大獎、如獲至寶,一點一滴堆砌在歡樂時空裡,這就是百無禁忌的同學會。昔日碰碰跳跳的小女生和調皮搗蛋的小男生一夕之間長大了。原來人生的另一端是如此多采,如此豐富! 餐會開始,由班長曹英蘋喊:「起立,敬禮」,同學齊喊:「謝謝老師!沒有您就沒有我們」,「請坐下」同學的赤子之心,真情流露,老夫子的激動、感動,眼眶泛紅。這群最棒的子弟兵,雖沒掛上各行各業的名人頭銜,但,務實踏實、盡忠職守,是國家社會各個階層的中堅份子,全踩在精英線上。看看他們幸福的臉龐,身強體壯,英姿煥發,是張風光體面,超級燙金的名片,令人引以為傲! 惠苓同學,學業告一段落即遠赴非洲,刻苦精進增強外語能力,自創品牌,領導時尚,是亮麗耀眼的女強人。數年前全家移民東南亞,至今仍是空中飛人,無時無刻都在忙碌中。全孝同學是銀行經理、超群同學是台塑公司工程師、旭輝同學服務電力公司,維堅同學服務警界,麗芬同學含飴弄孫,身兼老闆娘,是全班第一有了9歲金孫。還有許多同學是自當老闆、董娘,在各行各業中嶄露頭角。 攝影高手穎愷同學,今天有備而來,帶著單眼相機一再掌控時機,捕風捉影,同學的一舉手一投足都不容錯過。今天老師扮演最佳男主角,同學紛紛跟老師獨照、合照、團體照,個個精神飽滿,春風滿面,巨細靡遺全然入鏡,留下一幕幕真摯情誼,黃金時刻的感人畫面。 制宜同學更貼心,拿著筆記簿,請老師、同學把心裡的話寫在本子上,老師回想37年前紀念冊的留言是:「我凝視著天上的浮雲輕輕飄過,腦中幻想著那遙遠的地方,記憶不會隨著光陰逝去,當我們再相聚,總有一些值得你回憶!」沒想到今天飛越藍天,情聚永和,師生相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意境跟數十年前的想像,有些吻合。 有正同學說:為了今日的聚會,徹夜未眠,童年往事像座跑馬燈在腦海裡轉呀轉,轉不停,「喂!大耶!別忘了老師的教鞭處理完再回家喔!」同學最緊急,最迫切的大事,都已放學了,仍不忘殷殷交付,因此,教鞭由粗變細,由大變小,最後變不見了,是有正同學每天務必達成的任務,奇怪的是,第二天老師手裡的教鞭依然高高在握,威力凜然,難道老師也是魔界高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兩天,冷氣團來襲並夾帶細雨紛飛,到處冷颼颼,午後時刻,突然一抹陽光照在餐會上,同學猛然拍手,相視而笑,原來老天爺為大家首次聚會也眉開眼笑,同聲贊助,感恩老天爺福星高照,降臨喜慶,讓每位同學的心像旭日東昇,溫馨如意,清透明亮。 同學熱情的邀約,老師懷著感恩與期待,多年不見的小小兵不知變成什麼樣?如今一見,哇!生龍活虎,喜氣洋洋,同學的努力奮發,認真打拚,站穩腳步,堅守崗位,真的讓人欽佩和感動,這段兄弟姐妹般的情緣,彌足珍貴,於願足矣!3天2夜的行程,雖然像劃亮的火柴,「咻」的一聲又靜止,重點是「它」曾亮過,望著機窗外,天邊亮麗的陽光,舖出一條平坦寬廣的大道,高矮不齊的行道樹,散發出陣陣的迷迭香,那麼優美,那麼祥和!像老師的心境,滿足與踏實。 (稿費轉贈金門縣家扶中心)
-
祝福月
他和她,是一個故事的開端,身為朋友,知道了她傷心難過沒有表現出來,我們還是盡可能地帶她出去走走散心,因為我們都知道她會重新站起來,正如她的名字,Sunny,充滿陽光的女孩兒。 接到紅色喜帖的那一天,我們這一群女孩們正在合租的宿舍聊天,難得連假,住一起的好姊妹當然要好好聊聊天,男人們就先到旁邊等待著吧!一群女人聚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抒發緊繃工作情緒還有人抽空在做有氧運動,整個客廳充滿歡笑和和諧,A笑著說要減肥,B則是在煩惱明天約會要穿什麼好,C還是個學生,而她正在為選課煩惱及升學壓力煩惱,因為求學、工作而認識的一群女生合租的生活,從單一的一間房和旁邊素不相識到整層樓像個家的相處,這種得來不易的革命感情,真的很難用文字形容。但是一室的和樂在D上班回來後從信箱帶上來的喜帖……給凝結了。那燙金的字,熟悉的名字,還是讓Sunny笑著祝福、心卻隱隱作痛,還是有些不捨跟難過吧。我們不會參加他的婚禮了,因為,我們已經在另一個沒有他的城市,生活著。共同朋友知道很多事,但是有時候卻不想戳破,有些事,你還是要自己去闖一闖。 我們一直覺得Sunny和他處在一種曖昧的階段,但是他們仍只是「好朋友」這個稱呼,算是遠距離的好朋友吧!畢竟都住在不同城市,在不同的地方工作著。但是有的時候他們也會一起出去,而我們就能閃多遠就閃多遠的給他們相處空間。但是雖然這樣,身處在不同城市的我們身邊也有很多不同的新朋友,而後來,我們身邊也都各自有人了。只是,Sunny跟他還是很關心對方,甚至知道和另一半相處的點點滴滴。知道他跟他女友是怎麼相識,他也懂她跟她男友分手的理由。日子就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時光就像握不住的沙。我們曾經問過Sunny,喜歡幹嘛不敢勇敢放手一搏?或許很多是束縛著Sunny吧?男生似乎也沒有再更進一步行動,隨著大家工作忙碌,感覺他們似乎從看似熱戀到趨於平淡的問候,大家想問卻也不敢問,朝九晚五的生活壓力,更是壓縮我們相處的時間,忙碌的CASE一來,想好好吃一頓飯都成奢望,工作、家人、情人最後才是朋友的順位,也讓大家一整天可能都講不到幾句話,一回家就累了,洗完澡後倒頭就睡,也沒什麼心情寒暄。雖然這樣,我們還是會一個月抽空一天出來,大家好好的放鬆。而我們知道Sunny心中還有著他的位子,只不過她都不表現出來。 握不住的他,遲早都要放手吧!接到喜帖那天,我們當場愣住,而拿上來喜帖的D也有一點手足無措,Sunny笑著哭了,而當天晚上,他也親自打電話給她邀約他的婚禮,只是,我們都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認識你那麼久了,真的很為你祝福,可以找到很愛你的女孩兒,要幸福喔!」這是當天晚上我們偷偷聽的最後一句話,我想他們會永遠珍惜這段友情吧,只不過隔天頂著大熊貓眼的我們還被Sunny取笑,但是晚上回來看到冰箱上貼的便條紙還是覺得很窩心,冰箱上貼的便條紙也是我們的秘密小框框呢!我想就算有什麼情傷,在我們這層女生宿舍一定可以再次振作,因為友情無限!而對於他們,我們也獻上滿滿的祝福。 「Dear all: (大家別擔心我,我很好的)不過姊妹們今天沒因為睡眠嚴重不足而挨刮吧?如果是這樣,我很罪過欸,感謝你們唷<3 哈哈快點約時間去好好大吃一頓吧,我要指定蜜糖吐司啦!!我不管A你要減肥不減肥,是不是朋友就一句話,B你不管有什麼約會都給我推掉!!!C你學生時間最難喬,但是姊姊相信妳口試已考很好(裝可愛所以我儘量約假日,如果不行你就給我翹課!!小惡魔出現,哈哈),至於D,聽說你最近績效獎金不錯齁,是不是該換你表現一下啦!哈,至於我最親愛的損友,也祝福你快快找到你家親愛的啊(不要說找不到好男人啊!雖然寧缺勿濫啦,但是我不想養你唷~~還有我做了大家最愛的餅乾跟奶酪,大家自行取用喔!謝謝,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Sunny」 正如同日落,但是明天太陽依舊會升起,我想Sunny應該也度過了,該說是她一方的單戀呢?還是原本有機會在一起呢?這都不可考,反正大家也都很滿意現在的現況。至於其他事,我們都給于祝福了。而Sunny也回電給她的他,希望大家都幸福。
-
我看戰酒
前年就耳聞村子裡的幾個老人去充當臨時演員,說要到里辦公室集合選角。老人側面觀察只挑些老弱殘兵,體態太過富貴的都未入選。去了現場還更換了老人衫,彷彿去玩了趟家家酒,至於扮什麼角色演什麼戲,卻一概不知。後來在臉書上看到唐導在拍戰酒的消息,把零碎的描述和背景拼拼湊湊,猜想應該是同一樁事件。 元月十日上映,藉由臉書分享了鄉親包場的招待券,因時間倉促及時趕到華山光點和同學會合取票,暗黑中摸索座位。一進來鏡頭就拉到酒廠召募員工,扛沙包折返跑的體能競技,比對戰壕中疊沙包的畫面,心情直奔一陣衝擊:戰火已遠,而現今要考進金門酒廠竟如戰場般慘烈! 戰酒,用畫面與口白勾勒我們不知道的過去,古寧頭戰史館裡轟隆的砲聲或許感覺遙遠,但藉由故事的勾勒,實際人物的表述,歷史顯然又貼近心坎許多!金門酒廠的起源與發展,篳路藍縷的艱辛,對照現在人人稱羨家戶配酒的福利,村里公所的廣播聲,總是喚起很多回憶。導演不生長在金門,但他對整部片的經營刻劃用心,處處可見。歷史鏡頭與現代時空之間的穿梭,旁白搭配一首首好詩好詞,也別有一分浪漫。 場景自然沒有好萊塢耗費鉅資的噱頭,但每一個人物的呈現也都有到位。金門一個蕞爾彈丸之地,卻有豐富的人文、建築與歷史,在本片你都可以生動地體會。當我看到老爸綁高粱掃把的手用特寫出現時,我是興奮的!銘豐老師拉著二胡;許公子的青春演唱;今昔對照世代傳承。一張張你我熟悉但不識的面孔,操著你我共同的鄉音,兒時的生活回憶在在地呈現,提醒著我:這是我的故鄉,這是我們應該驕傲的故鄉。我期待金門早日有電影院,據傳本片縣府與金酒均有資助,但除了首映招待會,院線一下檔即無處可供觀賞?一部屬於家鄉的史詩,但鄉老們卻都無法參與,這或許是這部電影最直接的諷刺!也只能靜待DVD的發行。你問我好看嗎?我說值得你去看而且會回味! 劇中袁中平老師彈著古琴,悠揚地吟著姜夔的<鬲溪梅令> 好花不與殢香人。浪粼粼。 又恐春風歸去綠成陰。玉鈿何處尋。 木蘭雙槳夢中雲。水橫陳。 漫向孤山山下覓盈盈。翠禽啼一春。 詩人們與作家在青山綠水古屋中一會,品著一口白乾,高粱醇酒已滿口盈香。
-
撕畫系列/2 銀鬚上的春天
一個滿臉白鬚的老公公靠在樹旁 睡著了。 「是誰的阿公?」 「沒看過。」 「他的臉好紅,鬍子好白噢!」 「看,耳朵好大。好奇怪。」 「他是不是很像廟裡的土地公?」 「對!很像土地公。」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驚叫起來。 「看,鬍鬚那麼白那麼長,最像 土地公的鬍子啦。」 孩子們禁不住地彎下身,輕輕地 摸它。有一朵酢醬花沾在鬍鬚上 。結果,一群笨手笨腳的小孩, 爭著把手中的粉紅色小花結綴在 老人銀亮的長鬚上。 銀鬚上綴滿了粉紅色的小花,微 風吹動,光影閃動,好像也帶動 了就近的風景生動了起來。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是是是,他一定有辦法。」水盆叔的孩子們一直憋在心裡不敢說出這句話,一聽到父親這時鬆了口,一下子就蹦出口作了呼應。那些年金門像水盆叔家這種例子很多,當時家裡住著來自大江南北各省的軍人,有年輕的軍官,有管理伙房的小兵,相處的日子久了,難免發生感情而互許終身,偏偏「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老觀念在金門依然根深蒂固,遭到家裡反對的也不少。沒有想到經過這幾年,這些帶著金門老婆來到台灣的軍人,反倒成了金門人移民台灣的先頭部隊,在金門砲戰期間的遷台時期,這些人都成了金門移民初期投靠的對象。 就這樣,水清伯和淑女兩家的人數比較少,租了那兩間較小的房子,水盆叔和清潭叔家人口多,就租下那兩間較大的才夠住,四家人除了幾位老人家和小孩子,半數以上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可以到外面找工作做,至於在家不上班的,就拿一些小手工到家裡做,這樣一來既有事做,也可以賺一點零錢補貼家用,日子比在屏東鄉下那段時間好過得多了。 隨著新曆年的過去,農曆新年馬上就要到了,以前在金門家鄉,每逢農曆新年一到,家家戶戶就會準備過年的許多民俗和應景年菜,這幾家人大概除了三位年紀較大的男人或許早年下過南洋的,有在南洋過年的經驗,其餘的都是生平第一次在異鄉過年,幾位十多歲的孩子平日在街上,看到很多人都在買什麼「賀年片」的東西,也想買幾張賀年片,寄給遠在炮火下的故鄉親人朋友,除了向他們表示過新年的祝賀,也向他們報個平安,告訴他們自己和家人的住處,將來有事也好聯絡。 賀年片寄出後,也收到了幾張寄回來的賀年片,這樣來來回回的,以前金門人只有寫給南洋親人的信,現在也多了不少寄到台灣的信件。 眼看清明節快要到了,這天晚間意祥下班回家後,淑女把女兒和兒子一起叫了過來:「雖然我們來到台灣,但金門家裡的祖先不得不顧,卻又暫時無法回去,我想祖先也會體諒我們才是。這樣吧意祥,你明天到郵局去問問看,有什麼寄錢回金門的辦法,寄兩百塊錢回去交給安慈,請他清明節多買些紙錢在祖先牌位面前燒給祖先,也請安慈兄弟幾個人清明掃墓時代我們把你祖父、祖母的墓地也去清掃一下,請祖先們保佑家裡大小都能平安度過這場砲戰,等和平以後我們再回家去盡孝心。 收到這兩百塊錢後,安慈的信很快就來了,他的來信這麼寫著: 「三姆大人暨弟妹全家平安: 您寄來的掛號信及二百元匯票收到了,清明節眼看就快到了,您老人家交代的事,我母親事先就告訴我說,三姆人在台灣,今年無法祭掃三叔公和三嬸婆的墳地,要我今年一定要將這兩座墳地連帶幾位祖先的一起祭掃,這件事請三姆放心,我和弟弟們一定會代勞。
-
《青苗集》心的旅程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窗外原先墨綠色的樹葉逐漸褪色轉紅變黃,看著花盆中的花枝,那些枯萎凋零的葉片,傾斜的身姿,再也看不到屬於狂熱夏季的熱情,而是充滿了秋季的陰暗憂傷,當我還沉浸在假日的蜜糖罐裡的時候,門外的景色提醒了我,我是該啟程了,嶄新的人生旅程已向我而來。 曾經聽過這麼一種說法:「當人類處於不熟悉環境之中的時候,會開始出現各種焦慮不安的異常生理行為。」我想,此時此刻的我應該是陷入這種深淵裡了吧!我的手腳不受控制的抖動、心臟隨時都要衝破胸膛似的,臉部急速地發熱升溫,是的,我現在正要前往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新環境-金門。 登上飛機,我坐在飛機上,一個人望著窗外,心裡默想著:我將前往另一個新的環境,那裏會有我未知的一切,我能有能力去應付嗎?一下飛機,心跳更是加速,腳步也愈趨沉重,但是當我踏進機場大廳才知道我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因為出現在我眼前是一群熱情的學長姊,他們耐心地帶領我寄運行李和搭車,那麼一刻,我完全忘了我自己是正身處異鄉之地,有他們的幫助讓我頓時安心了不少。 在經過了幾番奔波折騰之後,我們一大群新生就像是待宰的小羔羊一樣,被載往專屬我們的「農場」。當初會想選擇金門大學,我就只是單純得想要考進海洋與邊境管理學系,一路從繁星計畫、申請入學都陸續落榜之後,我便毅然決然地投入指考戰營中,這一段時間的奮鬥,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總算來到了我心中所嚮往的金門大學海邊系。但就在我知道海邊系是處在被「隔離」在金沙校區的時候,心中不免得有些許失落,認為海邊系被遺忘在邊遠的金門東北角。 好不容易熬過了漫長的新生訓練,我們開始了正式在金沙校區的生活,剛到海邊系的時候,我只覺得我的世界變了,變的好陌生,在班上原本熟悉的面孔早已各奔前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全然不同的環境,這些突如其來的改變讓我束手無策,也不知道該怎麼抒發心理的壓力,那一陣子的我,就如同一個人孤寂的乘坐在竹筏上,漫無目的地隨著流水飄動,偌大的竹板上,只承載了我一個人,失去指北針的我,只能蹲在竹筏上偷偷哭泣。 恍恍惚惚之間我冰冷的手開始有了溫度,像在黑暗中的洞穴中遇到陽光那樣的驚喜,我抬起頭,一雙雙眼睛吸引了我,他們的眼睛就像山林中流瀉的泉水那般清澈、明亮,如果說先前的我是站在黑夜中慢慢前行的人,而他們就是帶領白晝來到我身旁的人,因為有他們,讓我在金門大學找到了歸屬感,覺得這裡成為我的第二個家,起初的抱怨不平衡早被我拋在遠遠的腦後。 我們的系主任,就好比是整個海邊系的爸爸一樣,總是極力地為我們爭取福利,常常得奔波在本部和我們之間,雖然主任記憶人名的能力實在是差到不行,但是他真的很努力,即使記了又忘,仍然堅持每天到學生餐廳裡陪我們吃飯、聊天,順便再一桌又一桌,一遍又一遍的複習大家的名字,甚至還自掏腰包買食材親自下廚煮大鍋牛肉麵,在廚房裡耗上了大半天,汗流浹背的,就只是希望看到我們吃得飽,吃的開心露出滿足的笑容。 我們的學長姊,就是我們海邊系新生在金門的哥哥姊姊,他們不辭辛勞地舉辦迎新活動、豐盛的烤肉大會;在選課的時候耐心地替我們一一解答,而最令我感動的應該就是毛毛蟲比賽了吧!學長姊們總是在上了一天課、一天班之後還來教我們跳舞,而我們卻是一味的喊累怕苦不耐煩,讓學長姊們非常失望,其實他們大可以丟下我們不管,但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反而對我們解釋跳毛毛蟲舞的意義和精神,希望我們可以增加系上全體同學的向心凝聚力,就像毛毛蟲一樣,能在日後成長破繭成為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們的系狗-一步,一隻你永遠也搞不懂牠在想什麼的拉布拉多大犬,成天懶洋洋的,只有在看到了主任的時候才會有動力,牠也同時帶給了海邊系歡笑,好比說牠老愛跟在幾個女同學的屁股後面追,在男生宿舍門口留下一大灘尿液,或者是在樓梯間洩下所謂的狗大便,用那些臭味來宣示牠的主權,以示牠的領土範圍,讓大家知道「一步到此一遊」,每次都讓大家覺得實在是好氣又好笑。 學長姐和我們全都生活在一塊,這裡有專屬於海邊系的宿舍、系館、學生餐廳,全成了讓我愛上海邊系的加分利器,彼此之間的情感可以說是比一家人還要親。 有太多太多的原因讓我愛上金門,愛上海邊系。一般觀光客喜歡金門的理由,是一包包甜膩十足的貢糖、鋼刀鑄造工廠裡一把把凌人的砲彈鋼刀,金門酒廠釀製品質保證的頂級高粱酒、各式各樣砲台、古蹟、風獅爺。不可否認的,這些確實是金門當地著名的特產,可是我愛上的金門,不同於一般人眼中的金門,那不是用金錢可以買到的,只能用手去觸摸感受,用心把它留存在我的記憶裡頭…… 或許現實就像是電影夏日協奏曲所說的:「會回到金門的只有候鳥,其他人都只願意當過客,不肯在金門落地生根」,但是我心裡始終明白,也許在大學四年畢業之後,我沒能如預期的繼續留根於金門這片土地,但我會再揹上行囊,隻身飛往這個我心之所嚮往的地方,或許在各個村落閒逛,或許觀賞花崗岩、或許尋找風獅爺、或許與村民閒話家常,或許什麼都不做,就躺在料羅灣的柔白沙灘上對著大海訴說心事,享受這片讓我流連忘返的世外桃源,帶給我更多寧靜,更多不一樣的感受。 (本文作者為金大邊境系一年級學生)
-
孩子有無限的潛能
有人曾說給孩子一個槓桿,他有可能擎出另一個美好的世界;也有人這樣說,孩子是一座寶礦,要好好的發掘;金門縣文化局兒童寫作夏令營自2003年暑假開始辦理迄今,讓我們深深覺得,在兒童寫作園地裏,因持續耕耘播種,如今已逐漸含苞待放,迎向繁花似錦。 筆者在學生時代,就喜歡閱讀與寫作,並且慢慢成為生活的一部分與一項休閒活動,自民國七十二年由古寧國小,調往金門縣中正國小服務的時候,更經常會去當時的社教館借書或參加該館舉辦的活動,或由於這些機緣,當楊肅池接掌社教館時,即受邀擔任文化志工,於該館藝文活動舉辦時,會常常參與必要的服務與協助工作,個人也覺得因參與了解各項藝文展演活動,感受獲益良多。 民國九十二年,筆者於中正國小在政府五五專案優惠鼓勵下提前退休,因而有充裕的時間進行個人喜愛的讀寫暨藝文活動,並在此期間先後加入金門縣寫作協會等各項藝文社團,另一方面積極從事文化志工的服務工作。 或許由於以上的緣故,並認為在孩子的學習過程,有人一直羨慕天空的彩虹很美,抱怨城鄉差距很大,或學習條件不如人家,屬於學習的弱勢。倘若我們有一份心,覺得每位孩子都是寶,個個都蘊藏著不同的能力與潛能,不如共同設法改善與協助他們能自我努力較為實際。 只要我們提供他們良好機會,倘若能有效的給予適切的啟迪與引導,多給孩子鼓勵,儘量提供孩子機會,培養他們樂在學習,要求不斷自我超越,只要持之以恆,孩子的發展潛能真的有無限的可能。就宛如一棵種子在適當的條件下,遇到水分就會開始萌發,進而逐漸茁壯而開花結果。 在研習的過程中,我們透過遊戲或輕鬆方式,提供同學們許多寫作的方法與參考資料,並給予適切引導,如審題、立意、取材、段落、修辭、感受等練習與指導,活動下來,參與的同學不斷增加,許多同學由剛開始的排斥而喜歡;漸漸親近閱讀,享受閱讀的樂趣與好處;同時也培養勇於表達出自己的想法的習慣與能力。經過大家持續的努力,結訓時無不帶著歡愉與豐碩的學習成果依依不捨的分離。當我們閱讀他們純真與暢達的創作,既驚喜又欣慰感受到他們的成長,大家的付出更有意義與價值。此外,在日後的創作發表與語文活動中,更頻頻看到同學們優異的表現,也讓我們深深感受,想要有怎樣的收穫,就先要努力的播種耕耘。 因而,文化局更寬列經費,將研習的教材與學生的創作,陸續匯編成「愛的風鈴叮噹響」、「歡樂學作文」、「金苗、新苗」、「歡樂童年」、「悅讀童年」等作品集,作為研習參考教材,並贈送提供地區各級學校與圖書館收藏。 所謂走過必留痕跡,有耕耘才有收穫,由於文化局歷任局長與同仁的倡導,寫作協會和文化義工的夥伴們參與,家長與學生的重視,自2003迄今一連在文化局策辦兒童寫作夏令營的活動,讓地區語文的花園中,我們有含苞待放的欣喜,更有繁花璀璨的預期。
-
與迷霧對談
誰也不敢輕視你 那些摸不到 白茫茫的一片 看似溫柔 其實 你的骨子裡 卻滿懷熊心豹膽 你的那套軟功夫 不但是可以侵吞 山川 景物 甚至於連 那一棟棟的 高樓大廈 也那麼誠謹地 行禮致敬 既然你那麼縹緲 而且 來去無蹤 人類對你 唯一的期望 在你統治人間的時候 多些關懷 少些破壞 萬物為你高歌 萬民為你歡騰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一個山洞過了又是一個山洞,進洞時像忽然之間颳起的一陣風,接著就聽到一串「嗡嗡……」的聲響,再「咻」的一聲,一個山洞過完了,然後就是下一個,不知道過了多少個,車裡很多人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到站停車的剎車聲音,把許多人都叫醒了。車窗外的站牌掛的是「新竹」,這裡下車的人不少,停了十多分鐘後再繼續前行。北台灣午夜過後的氣溫,陣陣涼風襲來,讓車裡的人都有點畏縮,這裡的午夜和屏東的中午,那氣溫確有很大的差別,尤其對這些遠自金門那小島上的來客,從溫暖的中午,一天內過渡到寒冷的冬夜,這是生平第一次經歷。 有人從行李中掏出了厚衣物,也有人只拿出一兩件長袖衣,然後再畏縮在車廂的座位上,為這寒涼的冬夜增添一點暖意。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擴音器裡的播音:「各位旅客:本列車的終點站台北就要到了,所有的旅客請準備下車,下車的時候請各位不要忘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和物品,本列車將停靠在第二月台,請各位旅客下車後注意自己的安全,希望下次能有機會再為您服務,再見!慢走!」 一行人整理清點好了每一家的所有行李,跟著人群走出了台北車站,看看車站外的天際,天色才剛破曉,整個台北顯得格外安靜,偶然才有一輛軍用吉普車從馬路上奔馳而過。 台北的一天即將開始,遠從百里之外來到這陌生城市的這一行人,這不僅是一天的開始,也是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意祥和秀玉一左一右攙著母親,隨著眾人走出台北車站,環顧四周,只有一兩個清道夫彎著腰在工作,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回頭再看看這個車站,站前高掛的那個大時鐘,正指著四點半。 十二、侄傷住院 經過水盆叔的女婿胡志中多日的奔走幫忙,四家人總算都在永和鎮安樂路找到了一個棲身的處所,所謂一個棲身處所,那是四間房子的座落都在安樂路上一個相距並不太遠的角落,其實這條安樂路只有「半屏」,路的一邊是一間接著一間的房舍,另一邊則是大片的農田,這些房舍的牆體,有的是用木板釘接而成的,也有用水泥磚砌建的,房頂也是木板和水泥瓦交互使用建成的矮平屋子。 對於一向住慣了紅磚石頭屋的金門人來說,這種建在農田上的低矮木板屋,住起來有點像是在田地裡打地鋪的感覺,開始時難免有些不習慣,但如今人在別人的低簷下,你豈能不低頭?只好將就著住了,正如水盆叔的那位女婿說的:「不是沒有房子租,主要是要大家住在附近可以常常來往互相照顧,又要租金不貴,找起來就不容易了。總之先住一段時間看看,也許以後大家對台灣的環境熟了,或是環境改變了,各人自然會有另一番打算。」 說起水盆叔這位女婿,三十八年打古寧頭以後,他擔任排長,隨軍隊調防駐到金門,就住在水盆叔家後面作為連部的那棟房子裡,後來和水盆叔的大女兒有了感情,女兒想和這位年輕的排長互許終身,卻遭到水盆水盆嬸夫妻兩人的極力反對,女兒無可奈何,只好使出殺手,就在胡志中部隊調防的那天晚上,來個「不辭而別」,等到第二天父母和家人找不到人發現情況不對時,她已經在航向台灣海峽的登陸艇上了。 過了一個多禮拜,大女兒和女婿給父母來了一幫信,信裡請求父母原諒的話真是說盡了,水盆叔和水盆嬸兩人氣得咬牙切齒,從此不再和女兒女婿往來,但氣話畢竟是氣話,嘴裡罵歸罵,心中還是默默祝福著女兒。就以這次找房子這事來說吧,正當大家想不出什麼法子解決住的問題時,最後還是水盆叔提議說:「那你們就去找那個小排長看看吧,或許他會有辦法。」當時的小排長,如今已經是任職於陸軍總部的一個少校參謀了。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幾個人商量的結果,就買了中午開往台北的普通列車車票,由於火車發車時間在中午,就把行李堆在一起,坐下來等時間。 在車站附近買了一些包子,當做午飯草草吃過了,一行人上了車,從台灣南端出發,一路北上。兩旁盡是一大片的稻子,左邊是一望無涯直達海岸,右邊的盡頭則是層層山巒,此時的稻田裡,還是翠綠色的一大片,越往北則稻子越是幼小低矮,在整片稻田當中,有零零落落的低矮房屋散布田中,每到一站,車子都會停下來,就會聽到窗外傳來的叫賣聲:「腹肚,腹肚!」 「阿公,那個人怎麼一直叫著腹肚?是肚子痛還是肚子餓啊?」清潭叔經過他孫子這麼一問,自己也覺得奇怪,探頭出去看看,有人正向叫賣的孩子買一盒飯,他明白了,回頭告訴孫子:「那個小孩是賣飯的,他叫做腹肚是提醒別人肚子餓了,可以向他買飯去吃,所以他才會叫著『腹肚,腹肚!』啦。」 一站過了又是一站,不知道過了多少站,偶而會有另一列火車從對面駛過來,一陣風就吹了進來,眼看著那列火車飛也似的跑過去,意祥好奇的數了數,「哇!好長的火車,一共有十一節車廂。」以前只是在書本裡面見過,今天總算真正見識到「火車長又長」這句以前在書本上讀過的句子了。 從開車以後,兩隻眼睛一直瞪著窗外看得都累了,意祥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當他醒過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掉落在左後方的稻田上,太陽就快要下山了,火車慢慢的在月台邊上停了下來,意祥看到站台上的牌子寫的是「雲林」,這時站台上又傳來了「腹肚,腹肚」的叫聲,意祥也覺得肚子「咕咕」的叫著,就去問他媽媽:「阿母,你肚子餓了沒有?」淑女正伸手掏錢時,坐在身後座位的水清伯即刻要順宏下車去買,順宏先下了車,意祥跟在他後面,兩人一起找到那位叫著「腹肚」的:「你賣的是什麼?」 「腹肚一個三塊錢,要買幾個?」 「你賣什麼?腹肚!」意祥不解。 「我賣的是『便當』,就是飯盒,裡面有三樣菜,很好吃的,一個便當三塊錢,你要不要買?」 「你說這叫什麼?便當,我怎麼都聽成是『腹肚』,想說腹肚怎麼賣啊?」順宏和意祥兩人都笑了:「我要買八個。」 「八個!八…個」叫賣便當的小女孩數了數說:「不過我只剩七個了。」 「那就七個好了。」順宏付了錢,提著飯盒和意祥上車,每人分一個,少一個便當,順宏的媽媽說,我和淑女吃得不多,我們兩人分一個吃就夠了。」 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雖然車廂裡開了燈,但門窗外的景物還勉強看得見,慢慢的,車窗外只能看到田野間農舍中零落分散的黃色小燈光了。這時車裡忽然廣播:「各位旅客,本列車即將進入一段山洞,請各位旅客不要把你的頭和手伸出車窗外,以免發生危險。」 不久,窗外的燈光全都消失了,這時有一連串「嗡嗡……嗡嗡」的聲音,緊接著鼻子裡聞到一陣油煙味,這使意祥想起那一天一夜在船艙裡的那股油煙味,不過這味道和那味道不同,這味道雖有臭味,卻不會讓人有嘔吐感,這是什麼味道?對了,像是前兩年在金門家裡媽媽用煤炭燒飯時所聞到的那味道,沒錯,就是那味道。
-
對﹗我念金門大學
上大學後的某一天跟就讀某中字輩大學的高中好友視訊。好友母親走過看到我問:這是你讀金門的那個同學喔!?好友一如往常不耐煩地回答:對啦。接著我聽到好友母親說了:可憐喔~ 雖然隔著螢幕,我臉上的三條斜線好友也沒放過,接著她開始忿忿不平的說著:人家哪有可憐,你知道她學校給她多少獎學金嗎……她是他們系學會……她還去當幼稚園老師……她才大一暑假就可以去大陸實習……,不停講著我所做的一些事。聽著好友如此讚賞她口中的那個人,我不免懷疑起那真的是我嗎?原來,我開始不同了,我笑了,發自內心由衷的覺得,其實這裡很不一樣。 我好友母親無心的一句話,應該是所有來金門念大學的台灣人最常面對的尷尬吧!早在我剛分發要來金門時,許多人問我上哪間大學,我回答以後總是得到人們用同情憐憫的眼神望著我,接著就是排山倒海為了避免尷尬硬擠出來的對話:哈?金門?喔……補助好像很多……不錯啊……,心虛的話語我們聽在耳裡,其實心裡滿是傷痕,為何我們考上了國立大學,卻依然要受到這些歧視的對待。 確實,不可否認的,金門大學是台灣國立大學的中段班,又因處離島,許多沒來過金門的人都覺得這裡是個未經建設的落後城市,對金門有著許多刻板印象,老實說包括我還沒來到金門前也是如此。而好友母親在聽完好友對我的極力吹捧後(有些真的挺誇大啦),默默說了一句:這麼厲害啊! 我後來仔細地想了想,如果我今天念的是第一學府,好友母親的那句「這麼厲害啊」,應該早在我亮出學校名字時,就能夠得到這個肯定,我並不是那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對於明星大學誰不嚮往,但在台灣這個環境,分數是升學主要的管道,如果我成績夠優秀,我也想去念啊,但偏偏自己就不是那塊料。那樣的一句「這麼厲害」在台大,肯定的是人們來自高中的努力,而那其實並不是人生必須擁有的,一生我們都在追尋的那句「這麼厲害」,如果可以,我想要的是肯定我在未來的成就。 我們要期許自己的是,我們能之於學校什麼,而不是學校能之於我們什麼,也許我們在起跑點上相對弱勢,但我深信只有肯努力的人,能夠贏在最終點,所以國立大學也好私立大學也罷,畢了業,出了社會,擁有什麼能力遠比一張好看的學歷更加重要。
-
南風下
雨垂下妳密密的簾睫 孤高小站看似空寂無人 列車過站不停 夕日用別人的誓言繫住整座海洋 良辰美景虛設 一千年就這麼匆匆 為甚麼世間有兩人以上? 浪濤是一張張呼嚎的嘴 思想鋒刃般 瞳目一割 流出蜜與苦汁 為什麼? 南風只吹來 鐵砧的捶打 火光的捶打 妳捶打自己成兩人 一個孤獨裂開成兩個孤獨 儘管妳堅持唯對話是神聖
-
趣味生物學── 扯不完的相關話題
最具趣味的學科--生物 我一直以為,生物是門相當有趣的學科。生物學的領域寬廣,從遺傳到演化、從形態到生理,從繽紛多彩的生態,到探究生命奧秘的分子生物、都是其涵攝的範疇。 也許有人會不喜歡當中的某些部分,但裏面一定有你喜歡的東西。如若不然,何妨試試翻閱法布爾的「昆蟲記」。這套書收錄了這位傳奇昆蟲詩人畢生研究的紀錄,是我讀過最具趣味的昆蟲書。 書中第一個出場的是糞金龜,這種在牛糞堆裏討生活的甲蟲,在法布爾的眼下,可是智勇雙全、精亮剔透的精靈呢!牠們為下一代打造的「犁形糞球」,更是巧奪天工之作,形狀、大小、材料都要恰到好處,溼度的掌握更要精準,唯有如此,其寶寶才能平安長大。法布爾先是稱牠們為「巧妙的泥水匠」,意猶未足,再讚牠們是「黑暗的藝術家」。在法布爾精確、生動、感性的描繪下,彷彿可以從中嗅到糞球散出淡淡的草香!在糞金龜之後,接替演出的有狩獵蜂,習見的蟬、螞蟻等不下數十種,這些要角,各個身懷絕技,本領了得。全書驚奇處處,趣味盎然,即使平日較少接觸大自然的人,也一定會喜歡上書中描繪的昆蟲國度! 生物不只有趣,生物世界的許多現象,也常被引用來說明某些事物或概念。有些生動活潑,恰到好處,有些則類似六書中的「假借」,被用在不同意義的層面,其原意反而模糊了。 世代交替 VS. 退休 「世代交替」是許多生物習見的生命現象,像棘細胞動物,在生活史中會以水母體和水螅體交替出現;在植物,則是染色體相異的孢子體和配子體輪番上陣。在人類的生命歷程中,並沒有類似的現象,不過,把這個詞彙用在「一代新人換舊人」的人事更迭上,倒是簡潔明白,很容易理解。 在思考是否退休的那段日子,「世代交替」的氣氛非常濃厚。熟悉的教學場域,漸漸有了明顯的變化。老面孔少了,新面孔愈來愈多,年齡相仿的同事,一個接一個退休。有人是累了,有人另有生涯規劃,有人則是熱情降低,怕誤了學生,當然還有其他不明的原因。 我一直以為,教生物應該可以撐得比較久的,因為這個科目比較有趣。曾在課堂收到一張紙條,上面潦草的寫著:「上生物課很快樂,謝謝老師!」那當下是很受感動的。過後想想,那或許只是個別學生一時的感覺、或即興的玩笑之舉,但我還是寧願相信,他真的很快樂。這張紙條安慰了我,也提醒我,在課堂中,要有更多「快樂」的質素。只是歲月不饒人啊!隨著時光推移,上課的趣味終究是愈來愈淡,不耐煩和打瞌睡的學生也越來越多。板起面孔罵人的次數多了,學生愉悅的面容變少!加上濃濃的「世代交替」氣息,再怎麼不捨,終究還是效法前賢,提前退休。 這就是在我生命歷程中,活生生演出的「世代交替」。只不過這不是真正的「交替」,因為它只能單向前進,沒有循環,也不會重複出現。 向日葵 VS. 兩則推論 植物也會「運動」,有些植物會利用兩側生長的速差,導致莖彎曲轉向,讓植物可以搶到最多的陽光,如「向光性」;有些則是利用兩側膨壓的變化,讓葉柄彎曲,如酢醬草的「睡眠運動」和含羞草的「觸發運動」;向日葵也會跟著太陽轉,那是「追日運動」。 有人在網路上貼了一張向日葵的照片,一朵朵碩大鮮黃的向日葵,在明亮的陽光下爭艷,美得叫人心醉,也吸引了許多談論。我注意到有兩篇貼文很有意思,兩者觀點相左,卻似乎都言之成理。 其中一篇出自某社區大學教授,他直指照片是合成的,理由是向日葵會跟著太陽轉,可是照片裏的花有的向東、有的向西,可見照片作假。他批評作者變造照片又缺乏常識,並以此強調常識的重要;另一篇是一位喜好拍照的年青人寫的,他說,看了這張照片才知道,向日葵會跟著太陽轉是騙人的,照片裏向日葵面對不同的方向,就是鐵證! 同一張照片,卻引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推論,真的很有趣。誰對誰錯呢?看以下這段抄自教科書的敘述,你就會知道問題出在那裏了: 「向日葵的追日運動不是每個階段都可以的,只有從芽到花盤盛開時,才會追日,花盤成熟後就喪失了追日的能力,大部分成熟的花盤都是向著東方,這樣可以避免種子曝曬過度……」,找到答案了嗎? 這則「真實的故事」,提醒我們在作任何評論時,都得更加小心謹慎,面對爭議的問題,答案不在聲音的大小,而在追根究底,找出問題的根源。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VS. 因果循環 一旦弄不清楚因果關係,很多人會引「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來註解。 雞和蛋何者為先呢?西方人也有這個問題,當他們提到「which came first?the chicken or the egg?」時,那就表示弄不清楚問題的因果了。古代大哲學家亞里斯多德在回答這個問題說:「兩者都是啊!」這充滿哲學味的答案,是很多人都難以理解的。 讓我們回到生物的根源找答案吧!我們都知道,地球現存的物種,都是演化來的,人如此,雞也一樣。假設有一對很像雞的動物,姑且稱為「雞祖」,雄的是甲,帶有精子「A」;雌的是乙,帶有卵「B」。在長期環境變異及基因突變的情況下,精子「A」和卵「B」都各自帶有若干變異的基因,兩者交配,生下一個兼具甲乙雙方基因的「C」。「C」孵化後就是最原始的雞(丙)。 雞祖甲(精子「A」) X雞祖乙(卵子「B」) → 「C」 → 雞(丙)這個過程沒有疑義,關鍵在於「C」的名稱。從物種最重要的因素---基因來看,「C」帶有雞的基因,是雞蛋,所以答案就是「先有蛋,再有雞」。但這答案卻在不久前遭到挑戰,有人在研究蛋殼時,發現上面有一種蛋白,可以主導蛋殼的形成,而這種蛋白只有母雞卵巢才有。換句話說,沒有母雞,就不會有蛋。如果最終證明此論無誤,那上述演化過程中的「C」,因為沒有蛋殼,只能說是雞卵,答案就要易位了! 下回碰到因果不明的問題時,可別再以雞生蛋、蛋生雞來脫困了! 否則,會扯上更多話題的。
-
與關老爺相遇
我與小敏閒聊,聊著聊著,一向無厘頭又有點天兵的她,話題忽地轉到一件工作上的經歷,令我嘖嘖稱奇不已。 話說小敏有次和同事小惠一起下鄉去做「田野調查」。主題是記錄當地有關於「武術」方面的歷史傳承及現況的警察、幫派和流氓的分佈情形。她們走訪了很多廟宇,各地耆老和寺廟住持都樂意分享故事及經驗,協助她們順利完成詳盡的記載。有一天,她們來到二崙鄉拜訪當地寺廟。二崙鄉又分崙東村和崙西村。而妙的是崙東村的廟名為「國興宮」;崙西村的廟名是「興國宮」。宮內供奉的都是「關帝爺」。她倆先前往在崙西村的「興國宮」,但停留了一會兒後,找不到人可問,就進廟內雙手合十拜拜後,繼續趕往下一個點「國興宮」。 當她倆抵達國興宮時,剛好有數位當地耆老聚集在宮外閒嗑牙。她們表明來意後,耆老們紛紛熱情提供資料。告訴她們說村子裡現有的武館有三家,即「武野館」(其創始人為頗有名氣的阿善師)、「勤習堂」和「振興堂」。而為何「武術」在村子裡如此盛行?蓋乃因古早以前治安不好、盜賊橫行,村落要自保,因此「練武強身護村莊」變成是全村運動。時至今日,雖時空背景皆已不同,但,武術已然在村落紮根,喜愛練武者仍得以悠遊在各類武功中自衛強身。 耆老們你一言我一語,興致勃勃地解說著,讓她們順利的完成任務。訪問結束後,小惠要求和耆老們在廟前拍照作為註記,而關老爺是不偏不倚的在廟門內也入鏡了。結果,當小敏卡擦拍了相片後,要再多拍一張備用時,哇哩咧…,快門居然按不下去,鏡頭卡住著完全動不了,按關機也沒用,把電池拿出來後再重新裝入亦無效。 這下兩個小妮子都傻了眼,明明好好的相機怎會突然出狀況?沒拍照,記錄就不完整。小敏當下愣著,不知如何是好?耆老們見狀,依經驗而論,說了:「關老爺不喜歡人家拍照。」又問:「妳們有沒有先進廟裡拜拜?」答曰:「沒有」。「那妳們現在補拜拜,請求關老爺原諒。」 小敏自小家中拜拜的神是「觀世音菩薩」和「媽祖」,她從沒拜過「關老爺」。但為了完成「作業所需」,她怯生生地走進「國興宮」,仰望著神龕裡的關老爺。哎呀,關老爺那極度威嚴的臉,雙眼銳利的目光,看起來好兇好兇喔。她非常緊張,忐忑不安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她硬著頭皮,誠心誠意喃喃有詞地說著:「關老爺,請您原諒我們一時禮數不週。我願添緣伍佰,並自願打掃宮裡一遍,請您答應讓我們拍一張照片好回去交差…。」 接著,她掏出身上僅有的三百元放入「功德箱」內,再向關老爺稟告那兩百元下次再來補足。然後,她和小惠拿起掃帚,開始在國興宮內仔仔細細的打掃起來。而一旁的廟公見她們如此認真地打掃著,很是過意不去,亦覺得打掃是他們的工作,不該由她們來做,於是頻頻勸說著:「好了,好了,不要掃了,不要掃了,掃個意思就夠了,相信關老爺有看到妳們的誠意了…」。但是,小敏覺得不能對神明食言,因此堅持和小惠把宮內每個地方都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當她們實踐了對關老爺的承諾後,小惠重新和耆老們排排站在「國興宮」前,準備拍照。小敏拿著那鏡頭縮不回去的相機,試著按下快門…。哇咧,說也奇怪,那「故障」的相機居然「自動清醒回神了」,她成功的拍下了相片。但玄的是當她檢視她之前拍的那張相片時,卻影像全無。耆老們笑著說:「妳們先前沒拜碼頭,關老爺不給拍,先前那一張當然要刪掉了……。」 當她們把「國興宮」的作業完成,相片也清楚地洗出來後,敏馨明顯的感覺到,相片中廟內隱約可見的關老爺,那威嚴的神情彷彿和緩了許多,讓她那「被震懾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些。 歷經此一事件後的小敏,從此對「關老爺」又敬又畏地有了深刻的印象。其實,在她每天上下班途中都會經過一間也是供奉著「關老爺」的廟。之前也僅僅是「路過」而已,心中沒啥感覺,因她家只拜「女神」觀音和媽祖,對陽剛的男神代表「關老爺」,是毫無概念的。 現在,她認識、接受了「第三尊神」關老爺。在每天上下班途中經過那間「關老爺」廟時,都會在心裡向關老爺問個好,不趕時間時就會停車入廟,向關老爺虔誠地雙手合十頷首膜拜。 如此經過一段時日後,有次她參加一場法會,在法會中她默禱著:關老爺,您能出現讓我拜見一下嗎?結果當晚,夜深人靜,和她同寢的友人都入夢鄉了,她自己亦在昏昏欲睡之中。但是,忽然間 她清楚地聽到一種低沉的金屬聲,咚、咚、咚地由遠而近。她感覺就是關老爺握著他那重達82斤的「青龍偃月刀」,咚、咚、咚、咚,一步一聲地朝她走來。最後,那低沉的金屬聲在她身旁停了下來。她嚇壞了,心中害怕極了,緊閉著雙眼,不敢張開看看是否關老爺「真的來了!」隔天一早,問同睡的友人們是否昨夜有聽到任何聲響?都答曰「沒有」。 可當她把這個奇妙的「親身經歷的情境」告訴耆老們時,耆老們嚴肅地說著:妳邀請關老爺來,關老爺來了妳又沒理睬參拜,太不禮貌了。對神明我們要懷恭敬之心,以後千萬不要再隨意「請神來」ㄛ……。 哇哩咧,聽到這裡,沒想到我的忘年之交「天兵小敏」與「天神關老爺」,竟有一段如此奇妙的「相遇」。只能說,我等普羅大眾對於鬼神之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而小敏還真印證了「心誠則靈」這句話囉!
-
●天糧三帖
高粱 款款綠葉覆蓋蜿蜒山田 姿勢無言。神情吐露芬芳的枝形 為許多的出芽而動情而有皎潔的剛強 像從容胸中的朝露。粒粒嬌饒 粒粒在堪折滌身之中。凝結誕生 圓潤而不敷脂粉的梳理構築 那曠野龐大的沉默翻耕。栽育 日光沐浴。一根根柔軟脈輪的支撐 仰天承繼釀酒溫潤的錦織 在成熟搖晃的緋紅穀粒綻放收割 我彷彿聽見爆裂暗香和細碎笑聲 像駝夢人掀起發酵的漫流歲月 幾度鄉愁就在枝頭迴旋初啼 番薯 一瓣瓣葉莖的相依和諧 盛宴咀嚼青藤的初生部落 在蔓生瘠土荒田自得而閑靜 像無名放生的重複紡梭 在不需太多寵愛的犁土翻耕下 像依然悄悄茁壯於創世紀接引中 霽月雨天。盎然在新綠華年 並且裸露出土肥大果實。赤身金黃 每根枝莖居住著我們活口香火 那一畝畝荒地的晴光燃點 彷彿一座座建築在群山裡的舞者 為島民蒼生掀開連綿生息 瀰漫根深蒂固香甜可口的垂涎 小麥 紅土旱田播耘的麥香 多年草本。春耕冬收的浮生小穗 長大矗立挺直的具脊芒軸 顆顆穀粒迎風透明的洗淨歲月 花序疏密柔弱飄搖成大片的海 是記憶成熟中的金黃麥浪 是採食眼簾隨風滲出潺潺的喜悅 從平原到高海拔適性的新芽蔓衍 一滴一磨淬取噤聲的蓽路藍縷 那些滴下抵達的營養經絡 摻拌農民汗水的弓屈脈輪 夜天清冷。一碗碗麥子的柔軟芬芳 像犁過的臉有了四面八方的鐮刈斑痕
-
珍妃天香金絲餅
有道是自古紅顏多薄命 備受光緒皇帝寵愛的珍妃 進入宮廷始終孤掌難鳴 善妒的皇后想盡辦法圍剿她 大權在握的慈禧更視為眼中釘 摑響的不只是無緣無故一巴掌 還有奪命下令投井的命令 光緒變法失敗,珍妃遭囚冷宮 浮不上檯面的軟禁期間 傾注思念,動手製作小小金絲餅 內裡層層金絲麵線纏繞,越嚼越香 裡有蔥香,酥軟燙香 外有芝麻,粒粒是今生無法再見的思念 啊!煎烤的是一方小餅 也是魂魄受困的愛情 投井的命運令人鼻酸 沈入井底的是死不瞑目的冤魂 留予後人合掌、無止盡欷歔 一樁懾人的愛情故事 留予後人細細咀嚼 以詩紋身
-
喜歡的事
我喜歡在沙灘漫步,踩在潔白柔軟的沙灘上,感受細緻的沙粒在指間摩娑。海邊一粒粒細小可愛的白沙緊緊挨在一起,連成一片平坦綿長的地毯,我每走一步就在沙上印下一個深深的腳印,一個個腳印串成一段小小的生命軌跡,儘管好心的沙想幫我紀錄下一些什麼,但潮水一來,我的腳印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這讓我不得不臣服於大自然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面前,我們真應該學會謙卑,與其汲汲營營於滿足永不止息的慾望,不如好好想想我們的一生在來去之間,到底要留下什麼? 我喜歡捧讀一本好書,閱讀那些仔細推敲錘鍊過的字句,優美的詞藻讓文字呈現一種獨特的魅力,引領我進入書中的世界,與作者同悲同喜融為一體。書中有作者深思熟慮的智慧菁華,這些小小的智慧種子是作者的禮物,它在我心中悄悄的生根發芽,在我的日常生活中連結發酵,往往在我遇到挫折困難,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如燈塔般指引我最好的方向。閱讀一本好書就像品一盞好茶,喝的時候清香順口,喝完回味無窮。何況書海是如此浩瀚,類型是如此多樣,書可說是最有價值的知識寶庫呢! 我喜歡看嬰兒展露的歡顏。襁褓中的嬰兒用清澈的眼眸,專注的凝望母親燦爛的笑臉,母親只用手指輕輕點點嬰兒粉嫩嫩的下巴,嬰兒就像被觸動了按鈕,立刻發出「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小臉蛋像春天初放的花朵,綻放天使般單純無憂的歡快。那原本是人與人間美好的交會,可惜成長後的人們總在不知不覺間,隨著不得不的複雜關係逐漸遺忘這份美好。望著嬰兒的笑顏,彷彿望見世間的真善美,如何不教人動容? 聰明的你,你喜歡甚麼呢?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淑女把水清伯兩人帶到屋子裡面坐下,端了兩杯開水來,遞一杯給水清伯,另一杯給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年輕人:「順宏也坐下來吧,你看走得滿頭大汗的。」 「姆啊!我站站就好,您自已坐!」 淑女打量著順宏,二十來歲年輕人的英挺,圓圓的臉型和他父親相似,額頭寬廣,臉上始終保持著微微的笑容,淑女轉頭過去正要說什麼,卻看不到女兒的人,就開口喊了一聲:「意祥,意祥!」 「阿母,意祥出去了!」 「 那你來一下!」秀玉從一個房間裡走了出來,對著客人叫了一聲「水清伯。」 「那一位你不認識嗎?」淑女催著女兒。 女兒低著頭不敢看人,只輕輕叫了聲:「順宏兄!」就跑進屋裡去了。 兩位老人家一直有說不完的話,順宏就自己到屋外去走走。中午就留兩位客人和大家一起吃大眾午餐。一直到下午兩位客人才離開。 晚間,淑女告訴意祥和秀玉:「水清伯他們一家人準備搬到台北去,那邊他們有熟人,我想不如我們也一起去,到台北以後,我們再去找工作,你們兩人都大了,可以出去工作,只有這樣做才是長久打算。」 當淑女把這個決定告訴清潭叔和水盆叔等人時,他們幾家人都說:「你這麼想是對的,在南部的農村這種地方,除了種田以外沒有其他做工賺錢的地方,他們的地我們又不懂得種,到台北去,工作賺錢的地方多,既然淑女你們要去,不如我們作伴一起去,大家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有什麼事大家互相幫忙,乾脆我們一起走吧。」 第二天,鄉公所的人員轉告大家說:「這兩天請各位暫時不要離開,政府有重要事情要向大家宣布。」過了兩天,果然有兩位官員來到學校,向大家宣布說:「政府為了照顧各位離鄉背井來到台灣這個人地生疏的地方,生活有問題,所以每人發給新台幣三千元安置金,請各家戶由家長代表認領,每家戶領了錢就在名冊上蓋手印。領過了錢,要找親人的或是要由政府分配的,就分開到各不同的集合點集合登記。」 水清伯一家人回到他們住的地方領到政府發的安置金後,就搬過來和淑女這一家人在一起。就在十一月下旬的一個早上,包括水清伯全家、水盆叔全家、清潭叔全家和淑女母子三人,一行二十多人準備往台北出發,到火車站問站務員:「往台北的火車幾點開?」 站務員回答說:「直達台北的要到中午才發車,你們也可以先去高雄,再從高雄轉車北上,那裡的車比較多。」 「那中午這班車要多久才到台北呢?到台北是幾點啊?」 「大概要明天早上天亮之前才能到台北。」 「我們都是第一次坐火車,車站也不熟,我們帶的東西又多,人也多,到高雄再轉車很麻煩。」聽了站務員的話,順宏說:「如果坐中午的車,不必轉車,到台北的時候正好天快亮,如果早到的話剛好夜晚,不知要到那裡去。」
-
何去何從之澳洲同性婚者的命運
「異性苦相逢﹐斷袖癖亦同。世界可以共﹐不必相訐攻。」 壹、澳大利亞同性婚演化情勢之宏觀與微說 一、楔子 異性或同性關係在法律上應否具有平等之結婚權爭議,在澳大利亞亦不遑多讓。受國際風潮之感染,並牽涉本國社會、宗教、道德及政治等層面之同性婚姻法應否承認?近年來已成為澳大利亞國內重要議題。鑑於同性婚逐漸成為台灣顯著議題,在繼法國同性婚介紹之後,再度嘗試以澳大利亞最高法院去年最新判決為基礎,並參考該國學者評論綜合整理並提出個人淺見如下。 二、澳大利亞婚姻法之立法權限 澳大利亞係由維多利亞、新南威爾斯、西澳大利亞、南澳大利亞、昆士蘭及塔思馬尼亞六州組成之聯邦國家。聯邦與州(或特區)各自有其立法權限。婚姻立法權,不似美國憲法規定屬於州之專權,依澳大利亞憲法(COMMONWEALTH OF AUSTRALIA CONSTITUTION ACT)第51條第21款規定(The Parliament shall, subject to this Constitution, have power to make laws for the peace, order, and good government of the Commonwealth with respect to :(21) marriage。),專屬於聯邦議會權限,而澳大利亞聯邦議會於1961年制定婚姻法。2004年保守派執政時修正婚姻法,將婚姻限定於「異性間」始能成立,不承認同性間婚姻。 三、澳大利亞近年來爭取同性婚層遞現況 縱如上述,不分聯邦與州層次,對於同性配偶之權利,事實上均不曾輕視之。截至2013年底為止,包括維多利亞州、新南威爾斯等四州,及首都坎培拉特區在內已完成立法保障同性配偶間之權益。以聯邦為例,已在2008年通過同性關係法,賦予同性配偶及其家庭相同之權利保護,諸如:退休金、社會保障、稅捐、醫療等項目及服務之提供,可謂符合西、北歐及美、加等保障同性伴侶權益現況。 四、本案提訴背景 就同性婚應否承認之議題:澳大利亞聯邦議會自2010年起,尤其第43屆議會,就有勞動黨議員提出「不分性別婚姻法」四案,並經兩院相關委員會進行審查,爭議不休,最後仍毫無建樹。在州或特別地區層次,包括新南威爾斯、塔斯馬尼亞及南澳大利亞州等紛紛提出同性婚姻法案。2013年10月22日,在首都坎培拉議會,由勞動黨提出「2013年婚姻平權法」,並獲得綠黨之支持,而通過法案,同年11月施行。去年12月7日並有三十隊登記成婚。然因保守黨(自由黨與國民黨聯合組成)取得中央執政權,首相Abbott當時以勝選為最優先考量而持反對同性婚立法立場,故於10月25日向澳大利亞最高法院( High court of Australia;澳大利亞高等法院為終審法院,故就是最高法院)提出違憲質疑,請求確認該法無效訴訟。 貳、澳大利亞聯邦最高法院之立場與影響 一、言辭辯論與專家證言 2013年12月3日,澳大利亞聯邦最高法院舉行聽證會。確認本案並非爭執人權問題,而是爭辯聯邦制度與法律位階問題。 澳大利亞學者Anne Twomey教授就本案雙方辯辭評論道: 「聯邦爭辯其有權制定包括同性婚在內之所有型式法律。聯邦婚姻法企圖囊括澳大利亞境內一切婚姻領域,排除任何州或特別區在此法領域勢力,首都特區婚姻平權法因入侵該領域而無效。另方面,首都特區則辯稱聯邦之婚姻法僅涉及異性夫婦之法律地位,而其未禁止或排除法律賦予他人婚姻狀況,包括同性伴侶在內,或爭取婚姻平權之法律地位。」 二、判決理由 在聽取雙方主張及鑑定人意見後,2013年12月12日,澳大利亞聯邦最高法院火速以全體法官一致意見判決首都特區所制定之「2013年婚姻平權法」無效。判決無效主要理由是:「2013年婚姻平權法」違反澳大利亞聯邦議會所制定之「1961年婚姻法」。曾依該法登記結婚之三十對同性配偶,因失去法源依據,無所附麗,而全部成為無效婚姻人。 就前述澳大利亞聯邦憲法第51條規定之婚姻,本判決表示:「包括同性者間婚姻在內。亦即聯邦婚姻法規定婚姻僅能在一男性與一女性間成立,並且同性配偶在外國舉行之婚禮將不為澳大利亞所承認。這是澳大利亞婚姻法律全面而詳盡規範之敘述。首都特區所制定之「2013年婚姻平權法」不能與此規定同時並存,因此無效。」有學者演繹本判決說:「自然人間合意之結合,澳大利亞憲法本未規定同性婚為無效。」不無道理。 三、澳大利亞同性婚今後何去何從? 上述判決強調,只是婚姻立法權為聯邦議會專有之權限,所以州及特別地區認可同性婚之可能性就被排除而已。至於本判決關於同性婚姻之爭辯應何去何從?澳大利亞最高法院判決澄清了兩道關鍵問題。首先透過闡明,解釋聯邦婚姻法是全面性,排除了任何州或特別地區同性婚姻立法可能性。其次,法院解釋憲法中定義的婚姻包括同性婚姻在內,明確賦予聯邦議會可就同性婚姻制定法律之權限。換言之,澳大利亞是否認可及如何運作同性婚程序,屬於聯邦議會立法裁量問題,將燙手山芋丟給聯邦議會。對於是否制定同性婚姻法律,澳大利亞各政黨立場相當紛歧,概略地說,現行執政之自由黨,立場較為保守,採反對見解。反之,在野之勞動黨,於2011年12月之黨代表大會上已修改其黨綱,支持同性婚姻完成立法。在上議院有一定實力之綠黨,則繼續其一貫支持同性婚姻立法之立場。 參、澳大利亞聯邦最高法院判決之是與非 以上述澳大利亞同性婚立法及司法最新演化結果為基礎,本文嘗試評論如下: 一、依澳大利亞憲法規定,婚姻法專屬聯邦立法權限,不似美國憲法規定為州之權限。因此,澳大利亞聯邦議會於1961年制定婚姻法,並進行數度修正,符合法理及金字塔型法律位階原則(位階高低依序為:憲法→法律→法規命令→職權命令)。因此,特區另行定相同婚姻法,顯然違反法律位階原則而無效,就此部分而言,澳大利亞最高法院判決應屬正確。 二、澳大利亞聯邦議會於2004年修正婚姻法,將婚姻侷限為「一男一女間之法律結合」,此修正是否為澳大利亞利亞憲法第51條第21款之法意?顯然發生爭議!依美國聯邦議會制定之「1996年防衛婚姻法」因將婚姻限制為一男一女之法律結合,已經被美國最高法院及州最高法院宣告違憲眾多前例,如依相同標準,澳大利亞現行婚姻法僅限於異性婚之定義,應該也是無效,但澳大利亞最高法院就此部分避而不談,未於本判決著墨,顯然另有隱情! 三、澳大利亞最高法院於本判決中又明白表示,澳大利亞憲法婚姻尚包括「同性婚姻」在內,如此豈不直接證實聯邦婚姻法將婚姻限制為一男一女之結合為違憲;也間接證實坎培拉特區制定同性婚姻法符合憲法意旨?循此理趣,既然坎培拉特區制定同性婚姻法為正確,合憲,而聯邦婚姻法為違憲、無效,怎會發生地方法律牴觸聯邦法律而為無效之結論?不無論證繆誤,教人嘆為觀止!就此部分而言,澳大利亞最高法院判決理由互相矛盾,殊不可取。 四、更令人不解的是,不直接宣告聯邦婚姻法婚姻定義條款違憲,卻要求聯邦議會另制定同性亦可結婚之法律!更可見,澳大利亞現任最高法院法官,具濃郁之政治性格,受政治影響不淺。 本文認為,既然澳大利亞憲法婚姻包括同性婚在內,澳大利亞聯邦婚姻法一男一女定義自然就是違憲,三十對已登記同性婚者自始為有效,州或特區亦不必(或不可)另定同性婚姻法,當然澳大利亞聯邦議會刪除侷限一男一女法律婚姻結合,或修正包括同性或異性間均結合規定,亦可。
-
生命的勇者
每個星期的二,四早上約十點半,在金門醫院二樓的復健中心裡都會看見一位約50幾歲的先生,他的左腳踝嚴重變型,所以他必須坐輪椅才能行走,他2013年九月因中風而影響右手活動力因而需做復健運動,剛開始來做復健時有位陪伴員陪著他來,之後從沒看到有人陪伴他來,每回做復健時他都很認真確實的做到每位復健師的要求,從沒聽到過他喊苦,喊痛過,且時常面帶笑容的,充分展現出他的意志力和生命力,令人不禁會多注意他一眼。 我有機會和他閒話家常過後,才知他姓李,金門山西人,榮民,沒結婚,目前一人住在福田家園,他的腳踝是因為30年前在部隊服役時因為車禍,當時離島的醫療環境有限,所以才造成腳踝嚴重變型而無法正常行動需用拐杖助行,而現在又中風導致右手無力,我曾問他年輕時為何不結婚,現在就有家人或小孩陪伴了,他回答說腳弄成這樣殘廢,誰要嫁給他?而且他娶老婆的話,那不就要照顧他一輩子,那不是害了那個嫁給他的女生,耽誤了人家一輩子!他說這話時臉上流露出很無奈的表情,看的出他心中的孤獨,我曾問他為何沒住在家裡,他說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自己行動不方便,不想麻煩人照顧,因有榮民補助,所以自費住在福田家園,想回家時就回去走走,這樣一來,也不麻煩家裡,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誰也不麻煩誰。 誰都不願意成為身障者,但無奈因病或意外而成為身障者後,所要面對的未來是長久的,一個家庭的調適,個人的心理調解都是終身要面對的,有些人接受不了事實因而變的自暴自棄,因而自卑,甚至發生悲劇的情形,新聞時有報導,也有許多身障者努力以赴進而創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心理樂觀進取,去接受這個事實從新開始,聖嚴法師說「接受它,面對它,處理它,放下它」,這四句話無非是鼓勵我們從心靈去改變,心改變了,任何事情都變的美好了,像這位李先生一樣,樂觀進取每回見到他都是面帶笑容,2013年國際身障日,他還參加金門縣政府舉辦的身障運動會「輪椅競速」榮獲第二名,他如此的心態,快樂生活的態度,生命的勇者,不正是如此的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