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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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詩歌
1.你的愛的溫熱 彼時我在彼處, 你的愛依然伴隨著我, 未因距離而有所改變-- 由夏陽來眷顧我的世界。 這時我在這裡, 啊,同樣領受到你的愛的溫熱-- 由冬陽來驅趕掉它自己的嚴寒! 2.渺小的偉大 當她出現來到他面前, 像一個夢想的實現, 只有他知道他自己是愛她的, 她卻渾然不知曉。 他主動地把自己縮到很小, 讓出道路來給她行走, 給她最大的路的自由; 他想,對她不必然一定要擁有。 就在這傍晚時分, 他獨坐在自己回想的寧靜中, 感覺到在愛的國度裡的渺小的偉大, 與損失之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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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俗語話之廿二
母親滿腹俗語,莫測高深,截至目前,已經說出千餘條,而尚未揭曉的不可知,曾經好奇母親從何得之?母親只是謙遜地回答「機緣」,即從早年浦邊耆老口耳相傳聽來。然而也要母親勤學肯記,才能保存至今,這些數十年前的「老古董」,母親並未以筆記述,也未錄音保留,全憑超強記憶儲存腦中,而後適時應用,光憑這點,足以傲人,故對母親佩服之至。 ●「有緣毋驚千里路頭遠,無緣半路著予人斬斷。」──有云:「姻緣天註定」,只要有緣,即使相距千里之遙,也會結成眷屬;而無緣之人常是一波三折、遭人破壞而難以結合。 ●「生囝艱苦無記持,麻油桔餅香嘁嘁。」──生子之痛,無以倫比,然而在麻油桔餅的香味誘惑下,隨即忘卻一切的苦痛。換言之,痛苦會隨喜訊與滿足感而逐漸淡忘。 ●「自己詈,自己收;收仔 塊空溜溜。」──「詈」指咒罵,閩南音讀作國語的「瑞」,無端遭人咒罵,母親常以此諺回應。意即自罵自收,收到他家一切淨空。 ●「放重利,好額■過後代。」──家境貧寒、需錢孔急的人,才會不惜高利向人借貸,而富裕之家不知恤貧、缺乏憐憫,乘機「敲竹槓」,即使大撈一筆,也不會富延子孫。 ●「姑表骨頭親,姨表是他人。」──父之姊妹稱姑,母之姊妹稱姨,二者同屬旁系血親,其所生之子女仍是旁系,在《民法》中同樣是四親等的表兄弟姊妹,何以姑表與姨表有親疏之別,應受傳統父尊母卑、重男輕女之故。 ●「有時人講我,有時我講人。」──說人道己、說長道短,閒談論是非、乃人情之常。意同「誰家人前不說人,誰家背後無人說」。 ●「毋識做大家,跤手肉慄慄掣。」──初為人婆,經驗缺乏,對待媳婦,手忙腳亂,以致手足無措、驚恐顫慄。 ●「一爿腹肚,一爿加脊。」──腹肚與加脊骿(背部),骨肉相連,一體兩面,比喻二者息息相關、無分輕重。意同「手心手背都是肉」。 ●「丈人丈母,真珠寶貝;老爸老母,路邊柴稗。」──男子結婚以後,父母似乎易人,岳父岳母,捧如珍寶;親爹親娘,棄如柴草。 ●「欠某債,夯囝枷。」──男子成婚生子之後,為了養家活口,終日奔波勞苦,有如欠妻債務、扛孥枷鎖。 ●「甘願擔菜賣蔥,毋願佮人公家翁。」──寧願嫁給貧寒勞碌的農夫,也不願與人共侍富裕之夫。意同「甘願嫁予擔蔥賣菜,毋願佮人相佮翁婿」。即「寧與窮人補破衣,不與富人做偏妻」。 ●「狗尾搖伊伊,人尾看■見。」──狗尾搖晃,表示狗兒喜形於色、毫不矯飾;而人尾看不見,就如人心之難測。 ●「會賺■守,■長久;會守■賺,■穩當。」──只會賺錢不會守財,終究入不敷出,難以持久;只會守財不會賺錢,最後坐吃山空,極不穩當。二者相輔相成,才能永恆穩定。 ●「窮厝無窮路。」──「厝」指在家,「路」指出外。來臺升學時,父母常說此諺,意指居家窮些,尚可勉強過活;出門缺錢,則寸步難行。要我多帶盤纏,以免生活難以維繼。 ●「佮好人行,有布通經;佮歹人行,有囝通生。」──跟好人在一起,職業正當,生活不虞匱乏;與歹人相處,不務正業,生活堪憂。本則重在警戒女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慎重交友與擇偶,提醒「腐木不可做柱,壞人不可為伍」。 ●「水會淹會洘,山會崩會倒。」──浩瀚無垠的海水有漲有退,屹立不搖的山也會坍方倒塌,以此比喻人生起起落落,沒有定數,勉人失意莫喪志。 ●「忠厚看做膦神,古意看做戇直。」──忠厚老實的人木訥寡言,往往被人誤為傻瓜。 ●「頭一個照書飼,第二個照豬飼。」──初為人母,頭胎生疏,看遍《育兒寶典》,依照書中指示育兒;生第二胎時,完全依照「經驗」飼養,就如養豬一樣地容易。 ●「食無油菜湯,睏無跤眠床。」──「無油的菜湯」與「無跤的眠床」指三餐簡約、寢具克難,常指節儉、吝嗇或貧困之人。 ●「有食肚重,無食肚空。」──「肚重肚空」表飯前飯後,無論飽餐或飢餓,皆會帶來不適感,皆非工作好時機,皆是懶人不想工作的藉口。 ●「百般武藝,毋值鋤頭落地。」──百工各業都比不上耕田務實,至少能自耕自食、自給自足,不致挨餓。意同「七十二行農為首,百畝之田肥當家」。 ●「財子壽,難得求。」──早年大廳常見懸掛「財子壽圖像」,隱含財富、子孫、長壽樣樣俱全,然而人生所追求的三大目標常難同時擁有。 ●「做豬著食潘,做嬤著育孫。」──農村社會,豬吃廚餘餿水,婆婆協助帶孫,似乎是約定俗成的定律,以此比喻天經地義、合情合理之事。 ●「刀愈磨愈利,腦愈用愈靈。」──以刀喻腦,一目了然。曾國藩說:「精神愈用而愈出,智慧愈苦而愈明」,今日醫學已然證實。 ●「三代粒積,一代傾空。」──三表多數,粒積指省吃儉用、一分一毫累積。即數代的積蓄毀於一代的揮霍,猶如清朝李文炤在《儉訓》一文所云:「於是累世之藏,盡廢於一人之手」。 ●「食頭路無閒一個,做生意無閒一家。」──父親擔任教職,養活一家人,即使怹忙碌不堪,家人也插不了手;而從商之家,經常是全家總動員,無人置身事外。 ●「大工無人倩,小工毋願行。」──高薪職無人僱用,低薪職又不願屈就,意同「高不成,低不就」。 ●「布著親經,囝著親生。」──自己織的布,料真質實、耐穿耐用;自己生的小孩,骨肉相連、較有孝心。意即凡事親力親為,較為穩妥。 ●「爸母飼咱生,咱飼爸母老。」──父母生我養我,恩情如天;我門當知感恩圖報,反哺父母老年,此乃天經地義之事。正如《民法》規定:「父母與子女互負扶養之義務」。 ●「緊行無好步,慢行好步數。」──急行自亂陣腳,慢行穩紮穩打。意味著「食緊弄破碗」「慢工出細活」。 ●「有錢補冬,無錢補鼻孔。」──補冬指冬令進補,補鼻孔指醫治鼻疾。意即捨得吃喝,卻捨不得花錢看病。 ●「目睭點點金。」──即「眼睛要放亮」。由於社會複雜、人心險惡,出門在外要眼觀四方,謹慎行事。 ●「目睭看過七層壁。」──眼力足以穿透七層牆壁,以誇飾手法比喻眼力銳利無比,猶如火眼金睛。 ●「新新婦洗灶額,新長工洗犁壁。」──「灶額」為油垢最多處,「犁壁」為泥土最厚處,都是最難清洗的地方。意指新手較易聽使喚、也較易受欺淩,因而工作量重,意同「新來和尚好撞鐘」「新來媳婦三日勤」。 ●「招小弟食雞腿,招小妹食雞屎。」──在重男輕女的年代,如果下一胎生男孩,則舉家歡騰、辦桌宴請;如果生女,則無聲無息、乾嚥口水,真是天壤之別! ●「月內若霆雷,豬牛飼■肥。」──農曆十月一旦雷聲大作,表示氣候異常,此時必然五榖不登,影響所及,六畜不旺,甚至疫病蔓延。 ●「搰力食栗,貧憚吞瀾。」──勤勞便有栗子可食,懶惰只能乾吞口水。意即「勤耕苦作般般有,好吃懶做樣樣無」。 ●「無髻戴鱟桸,無轎坐牛車。」──髻是挽髮而固結於頂;鱟桸即是以鱟殼做成的水舀子。以後者取代前者,表示退而求其次、有將就之意。 ●「■泅,帶治膦脬大毬。」──不會游泳,錯怪陰囊太大,胡亂誣衊。意同「■生,帶治骱邊」,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 ●「掠賊著贓,掠姦著床。」──捉賊要有贓物,抓姦須在床上,表示要有真憑實據,才能論罪定罰。 ●「一人儉三尺布,三人做一領褲。」──每人省一點布,即可多做一條褲。意同「相尊食有伸」「一頓省一口,一年省幾斗」。有「積少成多、積腋成裘」之意。 ●「食若拚,做若倩。」──吃飯像在拚命,盡心盡力、奮不顧身;而做事卻像是論工計資、討價還價。比喻好吃懶做。 ●「乞丐身,皇帝喙。」──乞丐表卑微,皇帝表尊貴。即言論不合身分,比喻人微言輕卻大言不慚。 ●「有真師傅,無真功夫。」──師傅有真本事,卻不願傾囊相授,總是保留一手,深怕青出於藍,因而得不到真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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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丹恩肆虐下的大膽島
1999年也就是民國88年的9月,上大膽島擔任菜鳥排長才第二個月,10月8號晚上,戰情下了一道命令,要求「所有據點做好防颱準備,防範強烈颱風丹恩來襲。」聽到這則指令,心想,全北山官兵幾乎都住在坑道裡,防颱能怎麼做?頂多將衛哨拉到坑道口,崗哨有電話時,再衝去接就好;反正,有護國大神(中央山脈)的保護,部隊裡應該沒所謂的颱風假,也就沒這麼在意颱風的消息,況且在台灣也都是這樣過的。 9號,島上開始風大雨大,連上所有室外操課,全停止。阿兵哥沒事幹,就全天在中山室做軍械的保養。晚上吃完晚餐,風雨開始轉強,交代完該叮嚀的事務後就寢。那一夜,雷雨交加、風聲嗺吼、嘶嘶作響的壓力,一陣一陣傳進寢室,整晚被吵得無法安睡。 10日,一早醒來,才知道變天了。北06據點完全被封鎖;據點外,所有的大樹全部,不是折斷,就是連根拔起;據點間,羅密歐通訊系統全失效,無法通聯。想著早點名這事,只能走坑道到連集合場集合了。到了連集合場的中山室,再發現整個大膽島的道路都通不了,指揮系統,只剩最靠得住的手搖電話,透過總機轉接。 大、小金門,也是災情慘,重道路不通、全部人力都投入救災。 什麼叫做糧草自給自足?到這時我才真的領悟。島上南、北山道路不通,加上大、小金門災情、海上風浪強大,菜船上島的時間完全不確定,每餐餐盤中,五樣菜有三樣是軍罐頭,連續吃到國軍所生產的、在颱風前已運送上島的,所有樣式和口味的罐頭都吃到膩了。 那些日子,吃多了戰備口糧,裝口糧的空鐵桶堆積如山,輔仔不曉得哪來的idea,想著廢物利用,跟連長提議做甕仔雞來吃。此時,真心慶賀著自己所屬的北山連,還有自己養的雞,最後才能發展出自己的加菜方式。連長欣然答應,將這件重責大任交由輔仔負責。輔仔每天跟伙房研究醃製醬料,用他們研發的醃製料醃漬後,將雞吊進小空桶內,放入大桶裡,再丟到火堆裡去控。 因為颱風吹斷了很多樹木,為堆置那些斷肢殘木,並顧慮乾木引發火災的風險,以500障礙場為遠離所有彈藥庫的安全地點,那裡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甕仔雞出產地。經過數次試驗,第一隻成功的甕仔雞才能端上桌,但受到颱風破壞,也損及雞舍,風災後的雞存留的並不多,也許因為相對新鮮口感,甕仔雞好吃,但沒能到滿足當時的口慾之樂。 拜丹恩颱風所賜,每天清理的斷木殘枝,數量越來越多,沒地方放又不可能載送到南山的垃圾場,只好每天清出一小堆柴火燒。那年的冬天特別寒冷,這些柴火為因丹恩颱風毀壞的熱水爐,成了弟兄們享受熱水洗澡的乾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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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雞下蛋
我是一隻老母雞 我下的蛋蛋有圖案 錯落格狀的黑與白 就像白天與黑夜 有白天的清晰 有黑夜的神秘 交替進行的 一白一黑規律進行著 看似無趣 無趣中卻有著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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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大膽島新兵報到
民國84年4月7日入伍,中心在台南隆田營區,結訓假後返回營區,就是最刺激的要下單位的抽籤分發。當時的我,學著電影上的情節,在右手上塗上綠油精,祈禱能抽到像綠油精一樣冰涼的單位去。前面幾位弟兄抽到的外島籤還不少,輪到我時,其實心情很是忐忑不安。手下去拿籤,心裡默念「陸總部、陸總部」,拿出籤,一打開看「90926信箱」,並不知道是抽到什麼單位。一下去問班長,班長回答說「金門。」聽到的當下,以為我是在做夢。打電話回家說要去金門當兵。到高雄壽山前送營等搭船去金門,一週後,從13號碼頭搭526軍艦到金門。 上船前每人發一個塑膠袋,裡面裝麵包和果汁,上船後依安排上吊床後各自休息。內急要上廁所,看到的景象算是奇觀,讓我畢生難忘。那地板上,被嘔吐物覆蓋一層。隨著船身搖晃,猶如加了攪拌機一般,發酵的氣味直冒,那味道令一泡尿的長度都難以忍受。走過擁擠過道,只有慘兮兮足以形容。這樣過了十幾個小時,料羅港上大大的兩個字「金門」終於84年5月25日出現。 新兵先到擎天廳裡,聽司令官說話,會後在大金住了一晚,隔天便過小金。 當天到小金九宮碼頭時,在國光戲院用完午餐後,開始分發各連。我被分發到「四營二連」。愣愣的不知連上駐地在哪,只有自稱是從南塘小組前來領我們回連上的學長,帶來的訊息:「連上在大膽島,明天上島回連上報到。」 當晚就住在南塘小組裡,跟下島退伍的學長睡一間大通鋪,整晚整間寢室煙霧瀰漫,下鋪學長們都在說話,開心的準備回台灣。一早,到九宮碼頭坐忠誠號交通船上島,整艘船除了軍人,還有送上島的菜和營站的福利品。五十幾分鐘的航程,很快看到大膽島、聽到那清脆的敲鐘聲。 人員、物資就定位,新兵就在司令台前列隊,聽上校指揮官陳虎明講話。他穿著紅短褲,右手拿著一支細長的木棍,旁邊跟著一隻小黑狗。多年後的今天,我只記得他說的一段話:「這裡是前線中的前線,戰事一啟,就是與島共存亡。……同島一命,所以要服從長官的命令,確實充實本職學能、精進體能訓練、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指揮官說完話,和同梯兩人上了送菜到北山的悍馬車,途經著大膽醫院、南13、生明路。 學長帶我和同梯兩人背著黃埔大背包,往籃球場走去,先入眼簾的是「以軍為家」的標語。當時連上的學長們,正在集合分配公差勤務。我和同梯兩人先在旁邊等,聽到陣陣「懂懂」的聲音,問學長說「用60迫砲打驅離」,聽完,心臟一陣緊張急跳。 連長走過來跟我倆說:「你們倆先分配到北12據點。」 政戰士帶我們到北12據點,帶我們逛一圈認識連上的環境和駐守的據點,也分享他自己在南山營站買的大膽麵包吃。北12經神雞到北安寺、再到北09往前北08,經過靶場時就看到牛羊成群,北06接著到北05心戰牆、北03 經北山寺,到北02據點到神泉茶坊,學長一路上介紹完畢,要我們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後,跟部隊一起進行除草。晚間,學長說洗澡到北山浴室,洗前先到門口的海鳳泉打水回據點。打水時看到有些學長就在井邊洗澡,獲得學長同意,我也在井邊洗澡。 當時剛上島的新兵,有一個星期的平安夜,是不用站哨的,還記得第一晚躺在坑道寢室上鋪的我,心裡想著台灣的家人外,更想著「怎麼手氣這麼好?下到連隊要兩天一夜,才到這個什麼都沒有、鳥不生蛋的島?」想家的好,想將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與世隔絕,再無法像未服役時,要回家就回家了,迷迷糊糊中進入夢境,開始迎接新的事實。84年5月27日,從這天開啟了我在大膽島上的軍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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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業臉譜系列》上山下海她都行—黃秀英
掌上明珠嬌嬌女,在家不必煮飯和洗衣,嫁作人婦成天與山海為伍,雖是先生娘,卻如奴婢命,無人敢相信……。 民國四十二年出生的黃秀英,生長於金沙鎮小浦頭,兄弟姐妹多,幸有島上的十萬大軍促成了家中在市場經營菜攤的好生意。國中畢業後,赴台求學念了一年高中,昂貴的學雜費不是一般人付得起,於是返鄉續繼協助家裡賣菜作生意,面貌姣好的她總在過年時,軍中的吉普車停在門口載她和姐妹們出遊,一位憲兵官更是熱烈的追求,或許是有緣無分,雙親雖沒過度干涉,但她自己則沒有嫁作軍人婦的念頭。 民國六十一年,來自瓊林村的蔡昭德分發到金沙國小任教,經由學生家長介紹,從此男方提親多次,她也被蔡昭德的憨厚老實吸引,經雙方家長同意於民國六十三年完婚。在娘家從未煮飯洗衣的她,嫁入了夫家,這個以農為業的傳統家庭,除了傳宗接代的重要任務,同時也必須跟著長輩們上山下海。農地與蚵田,對她而言均屬陌生,每天清晨四點起床,兩個爐灶一邊煮人粥,一邊煮豬飼料,農事家事忙得團團轉,亦無他人來幫忙,當孩子接二連三,孕育了五女二男,仍舊無法「母以子為貴」。 某次,她用搬運車載著兒子上山農耕欲返家,忽然驟雨直下,於是她加快了車速,卻在城門轉彎處,讓孩子震出車外,即使只是頭部的撕裂傷,卻讓她迄今無法忘懷於那個年代的菜籽命,以及對孩子的愧疚感。而讓她更難過的是,不知從哪兒來的謠傳,在街坊鄰里間成為茶餘飯後的趣談,說她當年嫁瓊林,曾口頭約定不走灶腳、不拿掃帚。可是她左思右想、從來沒有和男方立下如此的約定,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在傳統家規的使然下,凡事均遵照長輩的要求,上山下海,從不推辭,儘管是人人羨慕的先生娘,跟一般婦女沒兩樣,亦沒好命到哪邊! 孩子們逐漸成長,無論選讀的是文科或理科,她都予以尊重。而今孩子們的出類拔萃,當她不必再為孩子們操心之後,於民國八十九年,立即投入了金沙鎮公所社服志工,以照顧獨居老人為主軸。隔年,又陸續加入榮欣志工、環保志工、衛教志工……等等,並且亦在金沙分隊擔任義消,平日宣導用電安全、瓦斯安全等等。 擔任金沙鎮公所調解委員八年的黃秀英,有感而發地說,大部分的調解均為車禍或土地糾紛,大家同在這塊土地長大,彼此能以和為貴,方能有圓滿的結果,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也因家庭幸福美滿,黃秀英在走入志工與調解這一區塊時,無論任何事情均能以同理心為他人設想,數年來她服務過的鄉親,可說不計其數。 青溪姐妹的情感,讓黃秀英結識了不少興趣相投的姐妹,從擔任總幹事、副主委到主委,常與姐妹們慰勞後備服務中心官兵及其他單位。民國一○四年底,青溪協會已解散,進而以「青溪婦女協會」為名,擔任理事的她,在莫蘭蒂颱風之後,配合天后宮眾姐妹、一起慰問與救災,未料卻上了媒體,在網路瘋傳,紅到台灣,許多親友來電,紛紛向她致敬。 社服志工、榮欣志工、環保志工、衛教志工、防疫志工……,集多項志工於一身的黃秀英,平日為人豪爽,生活規劃妥當,無論扮演那一種角色,她都全身投入、用心經營。而購地建屋、落腳在金沙鎮榮光新村的她,沒有忘記根源,與夫婿蔡昭德,仍舊在瓊林老家,上山種地瓜、下海擎海蚵,在沙美市集的一角擺攤,來喔,買海蚵、買地瓜……。她柔軟的身段,讓諸多鄉親豎起大拇指說: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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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幽情
粉帶羞色紅塵遠 滿田娉婷雲唱晚 寧修禪機爭蒲月 不與百花鬧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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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金門油條老沙美有感
沙美彷彿看到我了 風獅爺聽著 但那不只是在等我,我知道。 金沙戲院啊,你的腳 還是能夠老舊地那麼康健 老一點好啊,青春磨石 從皺紋的老街看出去 俟等厚道為繁史落款出千山萬水, 最怕就是時間 走不開尋找,一條根地只想 往酸白菜鹹蛋糕和閩式燒餅 的蜿蜒裡頭瞧,像是 非得把寧靜給瞧出 一把鋼刀或一列槍砲的,決絕 老闆啊,你的食材配方露餡了 整座島都是急眼白眉的, 小伙子,你還嫩 大太陽的,這沙美門下啊 即便穿著滄桑與徬徨 可骨子裡的那股底氣 是比你眼前的油條還要 鹽黃-赤子老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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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室效應
使人受不了刺痛的陽光, 曬得台北盆地陷入憂愁; 我頂著揮汗如雨的夏季, 我躲進了台北市地下街。 我開始尋找那孤獨的清涼, 擺脫那喧囂、煩悶的心情。 這時,隨著腳步向前移動… 而我的思想好像長了翅膀─ 思想的翅膀翱翔心靈的深處; 思想的翅膀飛向南極的冰層, 俯瞰那傷痕累累融化的大地。 悲愁的天空出現黑團的雲層, 形成溫室效應的大氣層破洞─ 流淚的大海漸漸… 淹沒悲傷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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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大膽雜記
71-72年於大膽服役,往事如昨,歷歷在目。 30多年未曾有機會上島,今年老兵回大膽活動,再次回去。 我是大膽機動連,駐守在南23據點的老兵,南23,位於南山778觀測所旁,屬於還在管制區內的地點,並不輕易看得到,可惜只能遠觀那淹沒在雜草樹林中,多年不能忘懷的家。 這是多少前輩,在那麼艱難年代裡,一邊戰備、一邊用人力挖出坑道、建設的據點。看不見記憶中清淨、整潔,連邊牆角落都顯嚴肅的地方,心中漫漫泛開著一種心痛感,一種遠去的消失的時光再不能重見的傷感。 「南山國旗台下方的道路,是南山主要通道,如今坍方,只可以步行通過,懇請縣政府,可否考慮修復?」想方設法,在可能的機會裡,拋出疑問,只為了獲得再見南23的想望。 恍惚中,時間重回熟悉的記憶。 大膽的槍枝彈藥 大膽各據點是不用槍櫃的,我們據點的槍,直接掛在床前,每人4個彈匣,若裝滿匣20顆子彈,時間久了,彈匣內的彈簧會疲乏,所以裝15顆子彈。 床下是彈藥箱,刺刀放在枕頭下。站衛兵時拿起自己的槍彈,據守一線海邊據點,上哨的標準動作,就是子彈上膛、關保險。 大膽移防是每次一連,只要換防的連剛上島,當晚一定槍聲大作;俗稱「看到黑影就開槍」的景象,在大膽島上,就是這樣。緊張、壓力、風吹草動、懷疑水鬼就開槍。有次,曾有一位弟兄,因為開槍打到豎立鐵絲網的鋼筋,跳彈傷及自己的小腿,送進大膽醫院,成了傷兵。 那時的大膽島,常有水鬼事件,有個規定:「晚上衣服不能曬在外面」,擔心衣服被水鬼拿去換裝成自己人。印象比較深的水鬼事件,是71年12月4日的夜,在海邊據點,發現3名水鬼上岸。海邊礁石多,無法準確瞄準目標,一直打不到,戰情室立即通知各據點:「一半人力站衛兵,一半人力子彈上膛,搜索坑道、廢碉堡……」。 72年初某一天,北02據點,有一衛兵上哨,子彈上膛,衛兵正要關保險;正巧遇到有人從背後叫他,衛兵一轉身,剛好槍口對著叫喚他的人,因為57式步槍的保險是在板機前,沒想到關保險的動作,一個瞬間摸錯就按到板機,讓對方身體呈現前面一小洞、後面一大洞,雖經急送到大膽醫院,已來不及挽回一條命;肇事衛兵當晚送到位在我們據點內的山洞禁閉室,他一臉慘白的錯愕與驚嚇下,親口對我說「他的褲子、鞋子都是血跡……。」 當時島上白天構工或出操,晚上站衛兵,每班2小時,晚上輪2班衛兵是正常情形,且隨時要提防對岸水鬼摸哨,常常睡眠不足,所以在大二膽,中午除了站衛兵外,12:00-15:00是全島午休時間。因為禁閉室在南23據點,所有關禁閉人員,午休期間,每天必須在禁閉室洞口上方罰站3小時,被禁閉人員吃飯,則是用鋼杯裝白飯再淋上一些菜湯而已,想到這位肇事衛兵及傷亡弟兄的不幸遭遇,不免心生悽愴。 雨中洗澡 島上缺電,晚上供電時間自18:00到21:00。島上缺水,屋頂、路面、只要可以集水的地方,前輩們用水泥築擋水,留一小洞,下雨時接上PVC水管,將雨水引入戰備水池內,成為我們日常的生活用水。遇到下大雨時,也都就近在據點內開放空間下,藉天降甘霖的雨水洗澡,即使是大冬天,那仍是當時唯一能好好洗一次不用自己挑水來洗澡的開心事。 若據點內戰備水池水用完了,要到大型戰備水池挑水。大戰備水池都綠綠的,洗澡過後皮膚會癢,後來就改到中19據點,從據點下方一口位在海邊的井,挑水來回,一趟約40分鐘。 島上冬天很冷,面向北方更冷,連上沒有浴室,各據點只能自行發揮。我們據點有一不用的哨亭,就利用古早煤油爐,煮點熱水,將就在哨亭內洗戰鬥澡。 吃飯皇帝大 每天卡車用大油桶載水,只供連上伙房用、及連長洗澡用水,用有限的水清洗蔬菜,煮米的水就很少。那時吃的米是戰備米,用麻帶裝,庫存三年後食用已生米蟲,所以邊吃飯,要一邊吃一邊挑米蟲。風浪大時,沒有菜船,只能吃罐頭、麵條、稀飯、還有耐存放的食材。像車輪型的乾麵筋類,大家都吃怕了,有次榮團會,一戰士發言:「報告連長,可以不要再吃『車輪』了嗎?」 過年期間,大膽福利社一樣不能賣酒、撲克牌,這些物品,上島時都會檢查,惟一不用受檢的只有士官長。 72年春節前,除夕夜,全連聚餐,但連上沒有適當場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有人想出用雨衣搭帳棚,只見大夥,每人拿出他們的雨衣,在連集合場上,克難地搭出一個大帳棚,席中,士官長拿出金門高粱酒,獲得全連一陣歡呼。那是一席最難忘的除夕夜飯。這位林敦河士官長,和我們同一據點,很照顧我們這一群,若還在世,應該有90歲的高齡。 島上禁行 島上水果少,為了補充營養,每個人都有發一罐維他命;真要吃水果,只有罐頭,鳳梨罐吃多了膩,很多人就拿來私釀,但藏處必須隱密,記得我就藏在據點3.5火箭彈藥庫內;各據點想喝酒的人,只能各顯神通。 春節期間,多數弟兄只能留在島上,但島上缺乏娛樂,且沒有撲克牌,想打發時間,弟兄們就用餅乾紙盒剪,再畫上點數替代。剛開始賭資從賭菸開始,1根、2根;1包、2包;後來用現金,越賭越大;到代站一班衛兵100、200,節節上升;當時二兵薪水1500元、一兵1650元、上兵1800元。我不懂事,跟著插花,一個過年薪水都輸光。 狗鞭 至今不曾也不想吃過狗肉;記得伙房有條發情的母狗,綁在伙房外樹下,很多公狗被吸引來後,就未再見到。我們據點的土狗也失蹤,找不到,很令人生氣;副指揮官也養2隻沒有軍階的狼狗,很漂亮,其中有一隻也失蹤。找不到狗的副指揮官,非常火大說:「讓我知道誰殺狗,就把誰送軍法。」其實我們心裡都有數,不敢證實,直到下島時,看著伙房人員,帶了不少的狗鞭離開。 中央沙灘跑步 大膽靶場在北山,南山各連要打靶,須經中央沙灘;但即使一連的兵力,對於小島大膽而言,都相當重要。但部隊要通過中央沙灘去北山打靶,以其距離之近,對岸在可觀測範圍內,連隊的移動,看得相當清楚,只要集中火力炮擊,必定造成損傷慘重,所以規定部隊通過,若非走中央坑道,就一定要3人為一伍,間隔一小段快跑通過。 蓋冷凍庫 為了要蓋冷凍庫,需要碎石子,規定各連分配立方數,由各據點限時上繳。碎石子怎麼來?有的偷挖戰備道、有的敲廢碉堡,總得想辨法把石頭變出來,以備在規定時間內,搬到生明廳廣場驗收。 沙子也是不可少的建材,一樣責成部隊,帶臉盆生明廳前集合,等海水退潮,用臉盆挖海沙搬到生明廳廣場。 冷凍庫的牆厚約1公尺,每連用臉盆分配灌漿1公尺高後,換連接上,日以繼夜,直到完成。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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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伴侶
現代人家庭觀念和往昔傳統社會很不一樣,孩子生得少、小家庭比例高,長輩生活自立、獨自居住現象越來越普遍。獨老生活的空虛寂寞,型塑養育毛小孩的潮流,貓狗等寵物不但扮演家人,也是療慰心靈的友伴角色。 以前出門運動或旅遊,時能看見大人帶著小孩跑跳散步,或靜坐一旁遠眺孩子溜滑梯玩泥巴。現在推著嬰兒車逛公園或在草坪上丟球躺滾的人也不少,只是臥坐車內東張西望的,及席地依偎享受日光浴的,換成貓兒狗兒或鳥兒。 毛小孩很乖順,不會亂跑不會哭鬧,亦步亦趨跟著腳步緩緩前行,偶而躍身竄進懷裡撒嬌討拍,讓人備感溫馨。有次還瞧見鄰里老伯,兩根手指比圓圈狀靠近嘴吹口哨,隨著短促宏亮聲響,在空中盤旋任意翱翔的碩大鳥禽,立即飛回主人肩膀上溫馴挺立,那份無須言語交流的默契與情感,令圍觀民眾嘖嘖稱奇。 看見此景,想起不久前在學校圍牆邊遇到的那對另類母子,內心莫名濕潤起來。 那是個微風徐徐陽光輕灑的早晨,我正繞著人行道慢跑,前方有位阿婆走得極慢,跟在一旁穿著花布肚兜的黃狗兒原地跳呀跳地,似乎想配合那婦人的蹣跚步履。等我跑近錯身時,不禁愕然停下腳步。他,只有三條腿,行動不便,而她,眼睛迷離,視線不佳。 小黃狗因一場交通意外沒了後腿,老婦人因老伴罹病先逝、子女離家打拚,孑然一人獨居生活。他與她巧遇相逢,她就了他照顧他,而他承歡膝下不離不棄,彼此作伴已有數年之久,親情與友情交融,情誼深篤。 當我攀談聽畢故事後,對這位樂觀堅強老母親偉大的愛,由衷敬佩,對那位忠心護主毛小孩的勇敢求生,有疼惜有喝采。他們之間從寵物飼主關係,昇華至如親似友,難能可貴的人犬知遇緣分,見證人間愛的力量和生命真諦。 記得新婚不久,老公因事業忙碌早出晚歸、常不在家,我獨自身處陌生傳統大家庭環境,心裡有說不出的孤單寂寞,終日鬱鬱寡歡。老伴見狀,有天抱回一隻可愛博美狗(旺旺),陪我聊天、與我作伴。看他一身澎茸茸黃金毛,一雙烏溜溜大眼睛,可愛極了,尤其當他小碎步跑起來時,屁股左右搖擺晃動模樣,為我帶來不少笑容和慰藉。 狗是人類最好的動物朋友,我親身體驗過。他不但能讀懂我的心,還能化解我的情緒,下班後看到我的剎那間表現出來的惦念和渴望,至今歷歷在目永難忘懷。 當返家推開門,起居室客廳隨孩子長大離家後,顯得更加空蕩寥寂。此刻,突然浮現「旺旺」可愛身影撲進懷裡畫面,腦海悄然生起「認養小犬」念想,再次為這個家找回活力,也為自己找回歡樂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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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蟲子相遇
日本有首可愛有趣的的童謠「嗡嗡嗡」,述說辛勤的蜜蜂們,從外面飛進花園裡;採完了花蜜,牠們又飛走了!最近我也有個和小蟲子相遇的故事。 前晚,看新聞時發現了牠:像蟑螂,又有點像天牛;圓潤潤的小身體,是瓢蟲嗎?又不是(編按:可能是銅點花金龜)。趕忙來到廁所,握著蒼蠅拍走來時,牠已不見蹤影,想必是嗅到了大事不妙的訊息吧! 今早,在廚房門口看到了牠。小肚子翻上來,小手腳們都縮在一起,葛屁了嗎?趕緊找了張紙,把牠放在附近的小椅子上,等我換上衣服帶牠出去。誰知牠又不知躲到那兒?怎麼找就是找不著。 午睡醒來,發現牠又在前門等著我。決定還是帶牠去花園裡瞧瞧!這次終於合作了,我兩一起搭著電梯下樓。在花園的角落裡,找了一片小葉子做牠暫時的家。 花園裡閒步片刻後,再度來到剛才的野放處,咦!小蟲蟲不見了?或許,牠已經找到最舒適的住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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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訪一江山戰役協會
感謝朋友幫忙牽線,讓我有機會去一江山戰役協會,拜訪王生明將軍的獨子王伯伯。出發前一晚,再次溫習紀錄片《最後島嶼》講述一江山戰役的那一集。一江山戰役協會在新北市中和區的一江新城,其實離我家不遠,過華中橋,走一小段路就到了。不過,如果不是這個奇妙的緣分,也許我一輩子不會有機會來這裡。 王伯伯跟我們講了一些1949年前後的經歷,尤其是那些將軍到台灣後,被降階、失去權勢的落難故事,「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很像是白先勇小說《台北人》筆下的那些人物,令人印象深刻。原來,王伯伯跟白先勇曾經是台北高階軍官宿舍的鄰居,他們是經歷過那些事的同一代人。 離開一江山戰役協會之後,我前往新北市永和區的五和新村。這是離台北最近的大陳新村,由於這陣子才讀到1955年大陳撤退的故事,所以想來看看。我特地登門造訪「張小娥江浙小館」,根據美食家朱振藩的評語:「這裡的大陳菜,是台北我吃過口味、火候都最道地的。」下午四點左右,沒什麼食客,我點了一盤大陳炒年糕,搭配蝦仁、肉絲、大白菜等快炒而成。 我跟老闆娘張阿姨說:「我是查了網路、做過功課,慕名而來的。」張阿姨聽我這樣說,似乎滿開心的,還請我吃花枝與酸菜,然後閒聊了店內電視播的社會新聞,以及五和新村的都更案。沒多久,來了一對年輕情侶買吃食,男孩子很有禮貌一直叫阿姨,張阿姨還問他們:「這兩天怎麼沒有來?」充滿濃濃的人情味。告別之前,張阿姨笑著跟我說:「這次大陳炒年糕是濕炒的,下次可以來試試乾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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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不稱職的傳令
「皮卡丘,連長找你」「皮卡丘,老闆要你弄東西」「皮卡丘,叫你老闆小心點,不要在台灣被我遇到……」,「皮卡丘」這三個字,當時完全取代我的名字,而給我這綽號的人,是我連長。問他為何給我這樣綽號?他說我姓邱,而且很皮,因此就給我這個綽號。後來才得知「皮卡丘」,是當時日本掌上型遊戲機所推出的一款神奇寶貝,其中一個會發出十萬伏特、肌膚為黃色、背部有褐色條紋、耳朵尖端為黑色的老鼠。 晚上11點,島上大部分的弟兄,除了負衛哨與業務任務外,大都已經就寢完畢,而我卻要進入連長室去泡一杯冰咖啡。這杯冰咖啡是給陪同巡完各據點後返回的連長喝,這冰咖啡一泡,就是一年多的時間。 在連上,我的裝備保養,除了兩挺40榴彈槍與無線電話務外,另一個就是我連上的連長。沒錯!當時我擔任工作,就是傳令兵。剛開始接這位子,真的不知道要幹什麼,以為是幫連長擦擦皮鞋、整理他的寢室、傳達他說的話之類的就好,可是其實不然。因為認知的差距,一開始常常給連長出包,比如連長出去開會,常會錯過晚餐,或很晚才回連上,但我沒想到或著忘記要幫他打飯,時常讓他只能吃泡麵,次數多了,因此受到處罰。一晚,要求我著甲種武裝,站在中山室晚點名,足足丟臉快半小時,也因此,才讓即將退伍的前傳令學長看不下去,當晚補上該如何當好一名傳令的教育,至此,才慢慢的改變心態與想法,漸漸的變成連長的左右手,連長也變成我口中的老闆。 一般弟兄,私下稱我是老闆的乾兒子、老闆的情人等等,這類的酸言酸語,久了都聽習慣了,甚至有的被連長「複雜」完畢後,看到我便要我「晚上好好的安撫你的老闆,別在白天亂咬人」,我知道他們只是講氣話而已,因此當白臉來安撫他們心中的怒氣。有時候老闆心情不好,就會自閉在連長室裡面,讓晚上需要等連長批閱公文與衛哨勤務表的一排人,站在門外,他卻無論怎樣的敲門都不給回應,這時我就會被他們推到門前,要我進去,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連長曾對我說過,我,擁有可以不用請示他允許,就能進入連長室的特權。但是這特權僅限於他脾氣好的時候,不然,一進去馬上轟出來就算了,還要挨一頓罵。 由於島上晚上要夜巡據點,若當晚夜巡官分配到我老闆的話,我這當傳令的,絕對不可能在寢室休息,而是陪同他巡視島上各據點。夜巡時,一般弟兄都是全副武裝、手拿一把槍,而我要多揹無線電話務「77」,因為揹了這機子,讓原本可以斜揹胸口的防毒面具包,就要改綁在兩腳其中一肢大腿上,一開始真的很不習慣。防毒面具包綁不好,會一下子就從大腿上滑下來,綁好了,卻防礙跑步前進。而整個裝備下來,我比他人多負重好幾公斤。我想在其他弟兄眼裡,只有傻眼與慶幸自己不是傳令吧,但也因此開始訓練體能。 由於當傳令大都要等連長就寢後,或者確認沒有事情後才能就寢,於是等待老闆的時間,我都在連部底下的KTV室訓練體能,不是伏地挺身就是仰臥起坐等等訓練,而泡冰咖啡也就是在那時候開始的。當時體能訓練,先是連長要求我的,後來確慶幸自己有聽進他的話,不然後期有幾次戰備訓練,幾乎都是揹著那些裝備跑上下島、上平面與進入坑道,如沒有先前訓練的話,我的體力應該無法負荷。 有次輔導長問我「傳令兵的工作職責是什麼?」我當時立刻秒答「狗腿」,當場讓輔導長笑得半死。另一次連長休假,我陪著副連長與其他弟兄在生明廳工作,在結束工作後,副連長臨時來個跑好漢坡遊戲,位置從候船室到南10據點間的斜坡距離,比賽一開始,由於身上沒有其他裝備,我跑贏其他弟兄,副連長看到我能跑這麼快,氣得摔大膽帽說「幹xx,皮卡邱,我就知道你平常在裝死,還可以給我跑這麼快,你死定了。」我只能在一旁乾笑,穿幫了,不能再在他面前裝死了。 自己除了是傳令兵外,我也是40榴彈槍的槍兵,某次晚上連長要人將這挺槍搬入他寢室,再要求我教他如何拆解槍枝與性能,以便他明日可以在中山室演說教學這挺槍枝。當晚我與連長教學多久,我已經忘了,但我訝異的是,原來兵器連連長也有不會的武器啊?相對的,連長也一對一,教我如何拆解他的配槍,講解那把45手槍性能,算是撿到的福利吧。 擔任傳令一職的工作,一年多的時間,真的謝謝連長的照顧,讓我在軍中服役期間學到一些事情。在退伍下島前夕,我和連長最後一次巡島,在大膽島播音站斜坡和他說:「謝謝連長這一年多來的照顧,我不只把你當作長官,也把你當成大哥看待,真的謝謝你的照顧。」連長只是笑了一笑,就這樣走回連部。說起來慚愧,當時我居然沒有和連長合照過一張照片,每當想起來真的很懊悔,如時間再重來一次,我真的會與他一起留影紀念;這幾年來我一直努力想找尋當年的兵器連連長,希望再度與他話家常,能再親手泡一杯睽違已久的冰咖啡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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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機分子路
在金門的太武山有一「鄭成功觀兵弈棋處」,石桌上鐫刻一圍棋盤及「萬機分子路,一局笑顏回」的詩句,當時致力於反清復明的延平郡王-鄭成功,曾在此觀兵運籌,偶爾餘暇,就在石刻的棋盤上下幾盤棋,「萬機」指下圍棋有萬種機率,分橫豎的線路,道出了對弈者走棋子時的思索,「笑顏回」表示心情很好,有弈罷興盡而歸的感覺。同時還語帶雙關,還把孔子的兩名弟子「子路、顏回」的名字也嵌了上去,以此鼓勵學生要認真讀書,得到更多的知識。 前年(2016年)3月9日,人類最強圍棋手慘敗給Alphago機器人,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被機器人打敗。圍棋走法複雜太多,在19X19的棋盤上,當對方落下第一子,接下來有三百六十種可能走法,它光計算到第二子,就已經出現了「361 X 360=129,960 」種可能!再算到第三子,就有4700萬種可能,第四子有160億種可能,第五子有6兆種可能。就算你使用超級電腦、運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運算到超過十子(36兆個兆),如果想用電腦暴力窮算的話,幾億年也窮算不完!這就是圍棋的困難所在。根據AlphaGo的資料顯示,他們輸入了3000萬筆來自伺服器的下子佈局資料後,訓練出來的策略網路,這些經驗會讓AlphaGo可以判斷盤面的局勢以及勝率,再用蒙地卡羅對局搜尋法,就是不需要暴力的搜尋全部,而是用樣本與結果來指導我應該要往哪邊更深入的搜尋,更快、更簡單提供給AlphaGo主要的策略網路作為參考使用。 同樣是前年(2016年),諾貝爾化學獎頒給三位利用化學合成的方法製造出比頭髮更微細千倍的分子機器,開拓了人造分子機器的新領域,但這只是模型理念,不要忘了生物體內早已有成千上萬的生物型分子機器,在維持著生物體的正常功能,生物分子都需要蛋白質來調控,以最小的蛋白質--胰島素就由51個胺基酸構成,人類要自行創造一有功能的蛋白質,以20種胺基酸來排列組合有功能性的蛋白質分子,也是一條「萬機分子路」,雖然是「路漫漫」,但人類模仿研製生物體內的分子機器這迢迢路仍需走下去。(稿費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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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的衝動-沙美包子
早晨六點半,手機鬧鐘聲響起,心想今天不是中秋節還放假一天嗎?怎麼我昨天忘了把鬧鈴取消,被鈴聲這麼一鬧,瞌睡蟲早已被嚇到九霄雲外,索性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聽聽戶外的蟬鳴鳥叫,讓涼爽的秋風灌進屋內,享受這屬於秋意的早晨時光。 「去買沙美包子」,心裡的一個念頭正發酵著,引發了嘴巴裡口水的唾液分泌。有時對於一種食物的思念,往往是沒來由的,一種發自腦中的意念,他是無形的,也不知道何時會形成,既然現在已經在我心中嘀咕著,那麼就心想隨願,說走就走,「挖起」睡意還正濃的老公充當司機,一路殺到沙美買正港手工做的沙美包子。 還沒走到店門口,就聽到老板大嗓門的說話聲,及毫不修飾爽朗的開懷大笑聲,看著這小小的店門,大家各司其職,有的擀麵糰,有的包餡料,還要不定時的觀看爐灶上包子蒸熟的狀況,一旁的客人越積越多,有的是事前電話預定,買的數量較多,有的是老鄰居買了點綴式的一兩個,有些是慕名而來的觀光客,但大家都有志一同,站在店門口心甘情願痴痴的等著。 話說這包子有啥特別之處,好像也無,可是它就是會在一陣子引發我對它的思念,這包子顏色比較土黃,不似有些市售的包子美白的發亮,咬上去很有嚼勁,澱粉質在口腔中藉著與唾液混合,轉換成糖分會回甘,一口接著一口越吃越順口,它的餡料有古早味,肉質鮮多味美,肉末湯汁的精華全封鎖在一個小小天地裡,一個包子就呈現了色、香、味的全宇宙,難怪一口接一口,越吃越順口,吃到愛不釋手。 買上了一大袋,便在車子往金城行駛的路上,大快朵頤吃了起來,剛出爐的,熱騰騰的比較好吃,這是我對吃食的偏好,喜歡一邊吃一邊聞肉末蒸熟時散發四溢的香氣,大口大口的,不顧形象的連續吃了好幾個,在一旁開車的老公用眼角的餘光,瞟了我一下:「妳不是在減肥?」「喔!」吃完再減,俏皮的我回應著,心想美食當前,講減肥的事多掃興啊!應拋─拋─拋到九霄雲外去。 對於吃食有些人喜歡山珍海味奇珍異獸,但我卻只認同健康食物對人體的有益感受,不太喜歡大魚大肉飽食大餐。沙美包子應該不屬於山珍海味之流的食物,但對於吃食有時我更在意認同感,每當看到它那土黃色的樸素外表,與我自己心血來潮時在家動手做的包子,有著似曾相似的熟悉感,這種相似會引發安心的認同,這也是我每過一陣子,便會人來瘋似的心心念念那個味道,想要吃到它,而且非吃不可的意念。現在,寫著寫著,想著想著,思念的唾液不知不覺又分泌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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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憶大膽
32年了,「大膽島」 這個名字,已快是記憶陌生的地方,而這塊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生活物質大大缺乏、讓我曾誓言不想再踏上的土地,現在卻變成了念念不忘、難以忘懷、花盡心思只想著能再回去的地方! 國中未拿畢業證書就進了士官學校,上島時約莫18、9歲,稚氣未脫,是島上阿兵哥口中的「囝仔班長」,年紀輕歸輕,天天帶著戰士們,除了構工還是構工;每天搬不完的石頭、敲不完的碎石、做不完的道路……,阿兵哥幹在口,我自己是幹在心。 島上放假稱做「島休」,無法到大小金門;島休的時候,只能到處去串門子、打屁聊天。弟兄們聚在一起,兄弟間想要為他慶生,免不了要飲酒助興,但島上禁令不能有酒,連伙房也都不能有,為了滿足兄弟間私聚的樂趣,會用水果罐私釀水果酒替代。有次釀酒的事,被副營長發現,大發雷霆,副營長當場將酒罐打破,罰在場者做伏地挺身100下,那景象著實嚇到大家,因此沒得酒喝,弟兄們改用喝汽水代替,但汽水的喝法,不是一小小杯的喝,而是將2000ml的汽水瓶割掉一半,一次乾杯。這種喝法,保證不用幾杯,一定肚漲難受。那汽水喝到醉,想吐也吐不出來,比喝醉酒還難過。 士官都會輪值在夜裡帶著槍兵,到每個據點去進行夜間查哨,有次查完哨要回據點時,經過南山的樹林,突然出現一團青色的火光飄著飄著,槍兵驚恐中小聲的出聲說:「班仔,你看旁邊那……」。未待槍兵發完話,我馬上用肩膀頂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那魅影也許發現嚇到我們了,我們越走越快,衪也跟著飄得越快;我們走慢下來,衪也跟著慢下來。我和槍兵神色凝重的表情、嚇著的心跳聲,飆響得彼此都互相聽得到。一路窮嚇急奔回到據點的路上,還記得默唸「阿彌陀佛」佛號,終於平安的回到據點,事後再想,可能是我們夜間查哨行,引得老前輩們思想當年,沒惡意的示現祂的存在,讓我們知道吧! 每隔一段時間,海軍就會開著LCM運補船來大膽補充水泥及油料,這時全連全體總動員搶灘,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所有的搬運。大家必須都打起精神,才能在時間內完成任務,當任務完成,大家腎上腺素褪去,其實累極,此時為了令弟兄們放鬆休息,會允許他們運補完後,跳到海裏遊玩一番,順便洗去身上的水泥灰。這也是運補任務能獲得的一小確幸。回想,一包50公斤重的水泥,一般人不一定都能扛上肩,但大膽島上為了搶灘完成任務,一人扛1包嗎?不!一人最少要扛2包起跳,甚者扛3包、4包都曾見過。記得當時的我,也不知那來的神力,也許是年輕心性起作用,一次便是3包150公斤上肩,換到現在要我扛一包,怕都要我的老命了。 或許有人對「大膽醫院」的印象是在看電影,對我來說,大膽醫院卻是救了我一條命的地方。從小患有氣喘的毛病,但自從受了軍中的操練洗禮就很少再犯,除了77年曾經發作一次,上大膽島後也有3、4年的時間不曾有發作痕像。本以為身體強健不會在這小島上遇到,卻沒想到在島上發作的氣喘狀態,是我有生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氣喘發生的前1分鐘人還好好的,沒有任何癥兆下突發氣喘,且一發作就整個人喘不過氣,那情景象是窒息了一般,更慘的是身邊沒半個人在,站不起來的我,只知道必須讓自己到大膽醫院去,一路上以為每一步移動就是人生的終點了,當終於爬進醫院,看見醫官時,我已說不出話來,幸好醫官見狀就知道是氣喘病發作,馬上將我扶到病床進行醫療,病狀才慢慢好起來。但無人知曉我進醫院並且昏睡了一天一夜,這事還引得騷動,據其他班長說,連上因找不到我的人,一度要發佈雷霆演習,把我當逃兵處理,還好在大膽醫院找到了我。 當時忘了問,救我的醫官是啥名字?但一直很想能當面再次感謝那位醫官,感恩他幫我撿回了一條小命,才能有今天的這些回憶。二次的志工上島讓大膽弟兄們,可以一一回味,慢慢的拼湊出已快遺忘的記憶,如今再看看那塊小島,回想島上服役期間的點點滴滴,踏上自己參與鋪設的道路,與有榮焉的感受,瞬間充滿胸臆,不禁喟嘆「上過大膽島,是英雄中的英雄,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我們都是大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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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老師遺願後繼有人
新書發表會前接獲一則訊息來自花師圖書館博義兄轉告陳大姐的電話,她要我和她聯繫談談有關施老師生前編輯的書。 書名應是《戀戀華西校園情》,記憶中,從施老師動心起念到著手編輯,過了好幾年,其間也曾幾度接獲老師來電詢問與要求,問進度似乎有些緩慢,也曾有過頓挫,然而,施老師老驥伏櫪,一秉初衷勉力而為。聽其言氣衰,看其行遲遲,八旬已過的老翁,我擔心他後繼乏力,恐將成為遺願! 後來,聽說老師生過大病,又曾摔過跤,都因此而住院,但老師頑強抗病抗摔,再見他時,已能杵著短杖緩緩而行,他的心智似乎並沒有因老因病因傷折損。 過了幾年,書還沒完成,卻在一天上午,看見采采學妹傳來更生日報報導施老師的「最後一抱」,施老師歸天了。 聞訊,更曉翌日就是老師的告別式,匆匆聯繫花蓮的同學世豪,趕緊購了火車票,下午出發,到了花蓮住進英雄館已是夜間十點。 車程,隨身攜帶兩本書作伴,但在閱讀中,總會想起施老師的人與事。 認識老師,當然是因為就讀花師,但老實說,五年之間,上過老師的課少,似乎也不曾有過特別的記憶。和老師結緣,反倒是畢業後三十年的同學會。三十年為一世,69級重返華西的同學逾八成,不少師長也都蒞臨,施老師就是其中之一。多年之後,同學皆過半百,師長們也年上古稀,師生相會不只是歲月無情催人老,更有華西已成過往雲煙的感嘆。 在座談會上,聽幾位師長談花師併入東華的來龍去脈、起伏跌宕,也聽出弦外之音的焦慮。六十年校史,一旦遷校併入,不啻連根拔起,如何能承先啟後?身為花師元老級的施老師談起他的牽掛,讓我印象深刻,更使我有為花師發聲的發想。其後,我在更生日報寫華西人情、寫校友的眷戀……可說是因緣而生。 也因為在報上寫花師人華西情,跟施老師有了進一步的連結。有天,更生副刊主編來訊說施老師看報跟他要我的電話,雖然他們熟識但基於職分他先給了我施老師的電話。從此,總會在偶然間接到老師的來電或來信。記得有次,施老師刻意「過境」鳳山,特別請慶文校長約我一起聊聊,就在那一次,我聽見幾則施老師為人師表的教育愛:愛心便當、一張車票一生緣、六十年小學同學會……,感動之下,不禁淚下。那幾則小故事的感動,我曾寫在文章上;當我與人轉述這些故事時,即使講過好幾回,說到感動處總會情不自禁哽咽溼了眼眶。 施老師從花師篳路藍縷耕耘開創、成長茁壯、升格轉換,一路陪伴、堅持守護,對於花師的點點滴滴,如數家珍,他曾是花師的「活字典」,但對他這樣的行誼,我在花師五年毫無所悉,不是老師沒講而是我缺乏親近老師的慧根。數十年過後師生相逢,再獲老師親身教誨,聆聽他的人生經驗,看見一甲子為花師、終生為教育燃燒生命散發愛的典型,為老師寫過幾篇我的感懷,聊表對他的敬意。 翌日,世豪來接我去參加老師公祭,看見來自各地各單位來送別的有情人,當然也遇見花師不少師長,諸如吳家瑩院長、林嵩山老師等人。 公祭單位眾多,軍公教黨政等機關代表都來為老師送行。依序唱名而出,聽見唱到花師六九級同學會時,出列歸隊,主祭是人在慈濟教育志業擔任執行長的炳坤兄,世元與我陪祭。 公祭後,搭車前往火車站,雖然車班尚早,我想離開人群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看書想念人。 途中,炳坤兄來電,要我去慈濟一聚,他說,還有同學秉中、世元,以及兩位學弟:在教育部任職的明文與在花蓮任教的源豐。承其盛情,恭敬不如從命,秉中與炳坤開著車來接我,因此有了一場小型花師會。在慈濟小聚時,傾聽花師人談教育頗有感觸,又承炳坤兄致贈新作《我始終相信教育的力量》,我也相信教育的力量大無窮。 回程途中,不禁仍有懸念:《戀戀華西校園情》出書了否? 施老師走了,書呢?果真成了遺願? 從博義兄來訊,幾乎可以確認書是沒能在老師生前付印發行,不免感到遺憾,但從訊息又知,後繼有人承接這項工程,那人應是要我與她連絡的陳姐。 因為遲延未即時與陳姐聯繫,隔日又接到秉中轉傳的好幾則訊息,立即和陳姐通了電話。果然,她說,心裏早有許願,要幫施老師完成未竟之志。聽了感動! 施老師走了,留下不少令人懷念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人生故事,不虛此生矣。足堪告慰的是,後繼有人,書的問世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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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媳婦看金門】毋忘在金,重返榮耀
這天是本學期期末考的日子,比起我擔任大專聯考的監考還嚴格,因為演習的緣故學校每位老師都背著步槍,走進教室監考,當時我是八年級導師。 學生們神色自若,認真的寫著考卷,反而我一直緊張兮兮的;如果拿著槍巡視座位行間,那情景實在誇張,但若放下槍又覺得不放心,今天「主管」千叮萬囑「槍是軍人的第二生命,…。」現在槍比我的考卷重要多了。最後我決定站在講台上,一隻手扶著我的槍,以稍息的動作撐過了這一堂監考課。 前幾天通知要演習,我以為像台北一樣會放個警報,學生在桌子底下躲著,等解除警報聲響就可以自由了。沒想到一早駐軍進校,是一卡車裝備,一卡車部隊進來的,阿兵哥各個精神抖擻,佈點結束,通知老師集合,開始發放裝備:每人一支步槍、一頂鋼盔、一套迷彩軍服還有一件土色的軍用尼大衣。我曾在電影裡看過這種大衣,因為我們晚上還要輪流站崗,穿在身上像是披了一件軍毯,非常溫暖。後來我查了資料才了解自一九四九年國軍進駐金門後,即在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凡設籍於金馬地區的國民,不論男女年滿16歲都要參加支援作戰的任務,也就是「民防自衛隊」。在學校的老師全部都是自衛隊員,演習過程我們與阿兵哥一起用餐、共同守護校園,不讓敵軍攻佔,這種軍民一家的制度如此徹底執行,怪不得在金門人人都是戰鬥員,村村都是戰鬥堡,在演習過程中我一直都戰戰兢兢,懷著敬畏之心,如今更以曾經是「金門民防自衛隊員」為榮。 談起「民防自衛隊」以「個個都能戰鬥」為目標,另一件事也讓我感受深刻。 一天,老師們接獲通知到校門口集合要去西洪靶場,我也一起上了軍用卡車,與同事們趕赴靶場。記得高中軍訓課,教官帶我們打靶,每人三發子彈,還沒弄清楚竅門,就下場了。這回可不同,每人十發子彈,而且教官一對一指導,他們親切耐心的解說,讓我欽佩又感動,認真地扣下每一次扳機,結果我拿到10發中7發的成績,雀躍不已,覺得自己距離神槍手很接近了,即刻將這份七個彈孔的打靶紀錄紙寄回台北的家,想對老爸爸炫耀一番,結果父親大人來信不准我接續任的聘書。而我呢?經過金門自衛隊的洗禮,皮膚變黑了,身體強健、精神百倍。暑假返回台灣,向家父述說帶槍監考的故事;上靶場的有趣細節;軍民一家的溫馨;演習的逼真…他老人家聽得一愣一愣又半信半疑,費了好一番口舌才答應只讓我教完下學期,其實我早就接了聘書,藏在行李箱裡了。 去年金門縣政府舉辦「毋忘在金,重返榮耀」活動,邀請金門服役的退役軍人及喜愛生存遊戲民眾齊聚金門共襄盛舉,一同踏上老兵回憶廊道,重返時光隧道,尋訪抗戰遺址。金門曾經因歷史因素,歷經戰役之洗禮,我在金門,多待一天,對它了解,就多一分。我並非軍人,或許自衛隊演習對我來說是新奇的、有趣的,但是當我扛著槍,穿著好幾公斤重的軍大衣,站在昏黃的燈下,在冷颼颼的寒風裡值勤,心情多麼激動呀!在前線的軍人,是這樣冒著生命的危險,離開自己親人來保護我們的家園,訓練我們的技能,任何給他們的慰勞,都不應吝惜,亦不足以報答他們的辛勞於萬一!於此我也藉「毋忘在金,重返榮耀」懷念我的自衛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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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節律器
好吵的人間,偶爾也想遠離紅塵,默默離開這個世界。躲在幽暗空間,靜靜一個人。 長期心律不整,痛在心裡的這種感受。只有我懂。夜半沒有妳的呼吸聲卻常讓我驚醒,怕妳不辭而別,怕妳給我留下許多遺憾,怕妳離開,怕妳給我的痛,綿綿而無絕期。 陪妳走過這段那麼長的日子,常常罷工的心臟,今天終於安裝心臟節律器,讓心裡那塊石頭放下,讓愛的跳動持續到天明。我在生命的盡頭等妳,妳將走過世界最大的轉彎,有些風也會有些雨。將路過十全路,一個半小時後的高雄醫學院,雨後的南部,終將放晴,而橫跨兩眼的雨虹,一條彩橋的出現,緊緊握著陽光,握著妳也握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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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去山里做客
老友退休了,帶著一家子,離開喧嘩的北台灣,移居到東臺灣,他說那是一個空氣清淨,山明水秀的地方,但願圖個樸實的農耕日子,在生活起居打點妥當之後,老友捎來訊息,歡迎老朋友到這個對號火車不靠站的地方做客……山里,老李夫妻倆早就有東臺灣旅遊的構想,不妨利用訪友之便,順路暢遊雙流國家公園,探訪有「阿凡達」之稱的鸞山部落,然後讓老友盡地主之誼。 挑了一個雨後清涼的日子,夫妻倆開著車子,興奮的快樂出帆啦!就這樣,邊走邊玩,路過屏東,走進台東,穿越縱谷,沿著都蘭山,貼近卑南溪,那天中午,在花環部落學校,和約好的老友會合。 在老友的引導下,很快的到達目的地,站在老友的家門口,可以眺望遠方的初鹿牧場,環繞四周的青色山脈,以及一片翠綠的台地,大嫂前來迎接,客氣的說光臨寒舍,老李放眼一看,那是寒舍,根本是一座農場,有農舍農地,樹木果林,還有大大的整片草地,綠油油的,生機盎然,吔,有人開著四輪割草機在工作,老友介紹著,那是大兒子,打過招呼,禁不起好奇心,夫妻倆當下扮成割草工,開心的割草,那一股青草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在大嫂的招呼下,安頓完畢,老友馬上殷切的帶著二人到山里四處轉轉,首先到一處作家劉克襄非常喜愛的地方,到了目的地,只見一片白色大牆,標著四個藍色大字……山里車站,走進車站,四下無人,只有幾隻懶洋洋的貓狗,分別在水泥的島式月台,木造的岸式月台遊盪,睡覺,老友說這裡每天進出的旅客,十根手指頭算都算的出來,因為山里車站只停區間車,不停對號列車,難怪坐快車會永遠到不了,在老友的帶領下,看過車站裏外,然後走上車站最高點的觀景臺,車站內好寂寞,恰巧有一班普悠瑪號從遠方的隧道穿越出來,瞬間,整座車站充滿著聲音的迴響,整個山谷充滿著空氣的漂動,車子用優美的姿勢滑過車站,漸漸的,消失在青翠的山谷中,好美的畫面,難怪有人說海岸線要看多良車站,縱谷線必遊山里車站。 走出車站,老友說另有一處非看不可,離此不遠,走路就可,原來附近有一座教堂,當大伙來到教堂面前,此時太陽西斜,照在旁邊的一顆百年老樹,稀疏的樹影映照在白牆紅十字的教堂,那種感覺,是如此的寧靜而致遠,沈穩而迷人,此座教堂的建材,應該是就地取材,牆壁上佈滿顆顆分明的鵝卵石,不禁的連想到花蓮林田山的教堂,一樣是就地取材,加上原民朋友的巧思,蓋出另人激賞的美麗和風華。 四處轉轉,天色漸晚,老友帶著咱倆到一家餐廳吃飯,老友說鄉下地方,沒有大餐,有的是當季蔬果,山野食材,非常清爽利口,用完餐,廚師親自臨桌致敬,哇,好年輕的廚師,老友說,山里的年輕人,這幾年,漸漸的有人返鄉,除了照顧年老長輩,分擔田地工作,也願意安下心來,打拚山里的在地產業,待會,我會帶你們去參觀一家鳳梨釋迦農場,主人也是一位鮭魚返鄉的年輕人。 用餐後,一行人開著車子在田野中不停的繞路前進,一路上蛙嗚蟲叫狗吠,並不寂寞,路上經過一處燈光明亮的廣場,傳出吉他樂音,陪伴著一群年輕人高吭的大合唱,這首歌,老李很熟……勸酒歌,不由得跟著哼唱起來:「朋友們,大家來喝酒,一定要喝老米酒……」這首阿美族民謠我好喜歡,就曾如我喜歡金門王的那卡西吟唱:「有緣,無緣,大家來做伙,燒酒喝一杯,乎乾啦!」一樣的貼近庶民情懷。 車子終於停在一片釋迦農田中的廣場,耀眼的燈光下,只見一群人忙碌的包裝著鳳梨釋迦,此時一位年輕人前來招呼,看得出來和我的老友非常熟悉,原來我這號同學,傳授給年青人很多實用的知識和技術,提高釋迦的品質和產量,年輕人真的很有福報,釋迦可是山里最重要的經濟作物,它的重要性有如拉拉山的水蜜桃,金門的高粱一樣,在年青主人的熱情招待下,大伙開心的品嚐「尚青」的鳳梨釋迦,享受著屬於山里的那一份甜美。 那天晚上,在老友安排下住進一間民宿,他說怕我們無聊,但是那一晚,享受到民宿主人在地風味點心,聆聽當地鄉里典故,還欣賞到一整晚的大地動物協奏曲,好像回到大學時代上山採集的過往,好懷念那些山上的日子,今晚,老李在山里真的不會無聊。 隔天一早,在民宿的附近隨意走走,還可以看到當地農家冒著白煙的煙囪,已經好多年不見了,回到民宿再次享受著主人的早餐,野菜配著山里米熬煮的稀飯,清爽又不失甘甜,老李倆吃的不亦樂乎,離開民宿,再次前往老友農場敘舊,此時,向老友提出一個話題,為何選擇在卑南落腳?老友頓了一會,才緩緩的說明,在山里定居,不是選擇放下,而是為了圓心中的一份夢想,構建一座生態田園農場,願意貼近大地,謙卑學習,然後再次出發,不願老來留白,一席話,老李不禁的想起鐵花村的徐璐,池上村的蔣勳,也許台東真的是築夢踏實的好地方,老友,祝福你。 再多留連,終需告別,回中臺灣的路途可真漫長,揮揮手,再見了我的老友,都蘭山,卑南溪,以及美麗、寧靜,甜美的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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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小虎山碧血池的傳說
民國88年底某夜,又輪到我帶隊巡島,22時整,向戰情室領取當晚的燈號、口令、路線及夜巡任務後出發。夜巡設定到小虎山作中途休息,享用連部為夜巡人員準備的夜點。 大膽島孤立於金門島外,備戰必須達成自給自足的目標,因此島上的基礎設施,需由島上弟兄自行建設、戰備糧食種植和牲畜豢養等糧食儲備,也是島上弟兄工作,因此擁有這些專長的人,成為島上選兵的優先條件,著名的北山雞舍、北山農場就是那一個時代的大膽島特有景象。諸如此類,像我駐守的北山就有木工兵、泥水兵,以及專門負責抽大膽神泉水及中央坑道的水供南、北山弟兄使用水兵、負責照顧北山雞舍的雞群、羊群、牛及菜園的羊兵、負責維護管理北山電廠發電機的電兵;南山則有負責中華電信機台維修及吹冷氣的電信兵,而小虎山,則有乩童兵;這些兵種,通常是不參與部隊操課的。 小虎山的據點,有這麼一位民間職業為乩童的兵,被選上島,跟小虎山碧血池的傳說存在,有直接的關聯。這位弟兄的主要工作,就是農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必須向採買訂購冥紙,進到該據點「碧血池」裡祭拜。傳說,每屆的大膽指揮官上島必來此祭拜;沒有「破冬」的弟兄下去都會出事,包含菜鳥軍官,只有該員乩童,能安撫亡靈、保佑據點平安。 小虎山碧血池的故事,傳說發生在民國47年823砲戰的那個年代裡,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對岸來的水鬼摸到小虎山據點時,被精實的小虎山排級單位的哨兵逮到。依例,由該單位自行開火,再跟連部定時回報即可。但當次逮到的水鬼,是個女性,該排排長私心想將該女兵私自囚禁,以供據點弟兄慰安之用。但最終據點指揮官動了惻隱之情,將其放回。經過一段相安無事的日子後,該女水鬼帶回同僚,將小虎山據點所有弟兄的頭顱砍掉,割下左耳帶走,將頭顱丟棄在據點內的戰備水池裡,從此將戰備水池裡的水染成了紅色。 事發後,因小虎山據點一直聯絡不上,連部派人前往了解才發現此一慘案;其後進駐的部隊雖將水池的血水抽乾,但經過反覆抽取後一直不斷滲入紅色的水,也因此有了碧血池的封號,而靈異事件也不斷傳出。因為該據點轄制大二膽水道,重要性自不在話下,為了固守據點,只能封閉,另再在旁邊制高點上蓋新據點,此一新據點也就是夜巡的中繼站。 還記得當晚跟我搭配夜巡的,是營部連的一位曾因違法軍法服刑期滿、返回服役的回役兵,就在跟小虎山據點的弟兄,邊吃夜點、邊聊天時,小虎山的這段傳說,引起了回役兵的興趣,跟我說:「排ㄟ,來比膽,下去看看怎麼樣?」身為排長的我,怎可被一個小兵看不起?況且在步校受的教育,就是凡事「follow me」,因此為了顧面子,毫不猶豫的同意下去看看。請該據點的士兵陪同前往,但該士兵只願意領我們到舊據點的門口,而不願意陪同我們下去。並告訴我們,說除了乩童士兵每個月初一和十五會下去拜拜外,沒有弟兄敢下去,而乩童士兵已就寢。我們摸摸鼻子,只好自行下去了。 一個鐵柵欄充當門擋住據點,鐵柵欄上方還貼了一張符;當我把柵欄打開放在一旁時,立刻感受有一股凍骨寒風吹過,我告訴自己,這是坑道既有的濕氣罷了,睡過坑道的都了解。正在這念頭上,後方回役兵說:「排ㄟ你先走」。心裡OS說,不是你提議要比膽,怎麼變成我先下去?為了展現革命軍人不怕死、不怕難的精神,只好拿著手電筒,順著彎曲、狹窄的下坡走下去,映入眼簾的是因年久失修崩塌的坑道和空間,所有的射口和洞口,已為避免敵人可以從海岸線摸進據點,全部被水泥封死。再往下走,看見香案桌上擺設一些軍罐頭供品,才意識到,我已到碧血池了。到戰備水池後方,拿燈往下照,還真的讓我看到水池裡的水,呈現鏽紅色、稠狀的水,和傳說中的一模樣。 趕緊雙手合十祭拜後,就跟回役兵走回據點繼續未完的任務。夜巡結束參加早餐會報後回北06據點休息,這件事也就逐漸忘掉。但聽說該回役兵最後一次返台假,回到台灣後,因為慶祝即將退伍到在台灣的KTV唱歌,因強暴了傳播妹,再度被抓回去關;而我則是因為據點內,老兵欺負新兵,及不當管教被記2支申誡。回役兵跟我遇到的事件,是否由碧血池的詛咒所致,不得而知;退伍前,決定並買了一些冥紙及供品,特別去碧血池祭拜,那些曾戍衛國家犧牲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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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蟬聲
雨後,整座公園的喧嘩被瞬間點燃 蟬聲似海 我囚於菩提樹下長凳 探尋一則戀情的始末…… 是否 與一片落葉墬地等距?等速? 悟與不悟 都成斷句詩章 終於 越過聲海的心是一枚沙貝 守住亙古潮汐的堂奧 那顆巧小祕密 蘊化如珍珠的慾望 逐一隱藏。 仲夏之歌 正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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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字按怎說呢?
人們常說相逢自是有緣,人們也說一切都是因緣,因緣具足今日才能共聚在一起。 緣,其實是很抽象的名詞,一切情事的發生都可推給因緣一詞。緣,原本就很難理解,難以詳加追究細說分明的事呢,到後來總歸一句,都是緣啦。 眾裡尋她千百度,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不也是個「緣」字嗎? 幾年前曾寫過短篇小說「讓夫」,故事中的女主角大約有二十多年不曾再相遇,因此在小說中把她給寫「死」了,創造了一個堪稱圓滿的結局。 怎知連假前一天的中午,老媽竟然接獲她的來電。將近四十年的老朋友,一時間竟有說不完的前情後事呢。 和老媽同齡的她,在現實的人生裡,果真過得幸福與美滿呢。 被丈夫離棄的她,擔起前夫一家生活的重擔,無怨無悔的奉養公婆至終老,同時將三位兒女帶大,在社會上也各有成就與作為。 昨日,老媽突然想前去探望這位已「出家」的老朋友。 雖然知道她在美濃鎮上,然而確切在那方名寺卻也不清楚明白。 臨行時跟老媽提到,一切或許是緣份吧?相別幾十年,又沒說清楚那方名剎,若真是有緣此番前去一問便可知曉了。 和晨運的朋友郭太太兩人來到美濃鎮上到處打聽,一來不知道她出家的寺院,二來不知她的法號上下,同時這鎮上大都是客家同胞,溝通其實也有相當程度的困擾。 晚間回來的老媽說:「果真是緣份呢?打探了一下午,終於問到一位講閩南話的老太太,就這樣進得那寺中。」 「分別將近三十年,其實也認不出她長成什麼樣子了,而大殿裡正辦著法會又不便探頭觀望,那知大殿門旁櫃台裡的師父猛抬頭喊了出來……」 她走出櫃台緊抱著老媽,哭也哭不出來,張著一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是您先來看我了……」 十多年前在公婆相繼過世後,那時正擔任幕後委員,因緣來到靜思精舍,那時面見 證嚴上人請求圓頂出家,從此青燈伴古佛終老一生。 或許真得是因緣不俱足吧?當時並未獲得 上人慈允, 上人認為其肩上重擔尚且無法放下。因此,依舊回到屏東繼續幕後委員的工作。 十年前孩子各自婚嫁之後,了無牽掛的她來到了美濃朝元寺,在寺中近住了三年之後,住持慈悲終於為其剃渡圓頂。 清明節回到家鄉掃墓時,無意間看見書桌上還留著老媽的電話,試撥的結果竟然是老媽接的電話。 雖然說好下回返鄉時再來看老媽的,沒想到老媽竟是先一步把握因緣尋來了。 在那一段婚姻劫難的日子裡,老媽對她的撫慰與勸勉,是她唯一能讓她露出笑容的頃訴對像。一路走來雖然昔日夫妻早已勞燕分飛多時了,然而萬緣放下的她終於回到如來跟前,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小說中的男主角呢?其實二十年前在中興讀研究所時,和他還不時相遇的,一切正如小說中的描述,並無些許的差異。 當年離棄元配連孩子也不要了,如今兩個兒子事業有成,女兒也嫁為人婦同時也為人師表多年了,而與那新婦兩人不但身心敗壞,更為生活拖著老命呢…… 緣字按怎說呢?放得下是善緣,放不下是惡緣,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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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神秘的大膽之光
民國75年的初秋,我這個菜鳥兵隨著部隊,坐上LCM, 從烈嶼到大膽島。在這之前從沒聽過「大膽島」這個地名,更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坐上小艇,心裡有點忐忑不安,想著我何其幸運,抽了三次簽,才能抽到這裏來!浪頭有點大,水花都濺到船艙裡了,同船弟兄們都低頭不語,各有所思,頗有大戰來臨前的嚴肅氣氛。耳邊聽到莫名噹噹響的鐘聲,才知大膽碼頭到了。LCM船板一放下來,要下島的換防部隊已等在碼頭邊。為了不造成碼頭擁擠,部隊長命令「全體跑步下船,直接跑到生明廳上頭的中正公園才能停止。」 全副武裝揹著所有家當,跑那個100米上坡道,雖然不算遠,但就讓上島的每個人都跑得氣喘吁吁,實在令人記憶深刻,多少年後,看到一部二戰電影《搶救雷恩大兵》,劇情中的盟軍,在諾曼地登陸搶灘,那美軍大兵坐的LCM情景,就和我當年一樣,不同命運的是,電影中LCM船板一放下來,立刻遭到敵方守軍的機槍掃射,第一排的大兵們,還來不及下船就遭槍擊,斃命在船上,那畫面令人震憾,當時,直為自己慶幸,並自我安慰「嗯!下回遇打仗、坐LCM,要坐後排較安全……。」 初到島上,據守中央連中03據點,每天除了衛哨勤務,就是到海邊扛工兵爆破後的花崗岩碎石去構工修路,雖然累但是也沒啥狀況,二個月後的某一天,接到大膽電台(不是大膽播音站?哈,想得美)的指示:經提報,將我改編營部連,即刻下島,前往大金門報務班接受報務訓,再回大膽電台服役。原來當年國防部讓陸一特三年兵的減服兵役一年,電台即將退伍的台長,因接班的學弟獲得減役,比他還早退伍,不得不從新兵中重新選訓,並為防被退訓,還一次送了二員。只是接獲指令的我,腦中再度一片空白:「蝦咪是報務?」 報務,就是摩爾斯電碼通訊。在金門報務班(以前的砲指部)培訓了四個月,每天從早到晚的精神折磨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結訓回到大膽電台時,台長已經退伍了,沒來得及為他送行,只有快退伍的譯電士學長和我們交接電台。譯電士的職責,就是將報務士收到的暗碼電文,轉換成看得懂的明碼電文,必需和報務士搭配工作,二戰諜報電影中,常常可以看到他們的角色。 「你們二個,誰要接閃光台?」譯電士學長問我們兩個菜鳥報務士。 「啥?閃光台是蝦咪東西?」我們倆下島受訓,前後都沒聽說還有這個。 原來,距離南山大膽電台上方十幾公尺外,還有一座高約十米、類似圓柱燈塔的閃光台,塔內除了一座巨形燈座外空無一物,南面開了一個燈束射口,對向大、小金門,背靠山壁,地勢較高,前方沒有任何樹木遮擋,視野很好。閃光台的工作,就是每晚定時和烈嶼師部閃光台、金門金防部閃光台間,以摩爾斯電碼閃燈的形式,互相發送信息。 「學長,我來接閃光台好了。」看著另一位報務同學,完全沒有要接受的眼神,而且他有高度近視,似乎也不太適合,於是我自願接下了這個工作。 隔日天漸黑時,學長帶著我第一次爬上閃光台,一邊對我一對一教學。這是一座沒有水泥台階、只有常見的鋼筋梯、只能採垂直上下作為進出的方式。與大、小金約定的通信時間還沒到,得先開機預熱燈泡。這是500W燭光的大燈泡,燈一亮,馬上可以感受到它的超高溫熱度在散發,開機後大約要五分鐘才能達到最大亮度。報務台,是用聽的抄報文,閃光台是用看的抄報文,由於人眼有視覺暫存效應,閃光不能太快太短,否則就會數不清亮點數,但是打太慢了,又會拉長通信時間,要如何掌握速度,這需要熟練的發報手,才能掌握其中要領。 過了一會兒,烈嶼方向,一片漆黑的區域,突然亮起了一點像星光的亮點,心裡有股莫名的緊張與興奮感出現。當晚天氣不錯,師部閃光台大約是二等星的亮度,金防部閃光台因距離遠,大約只有四等星的亮度,若天氣不好,則會暗到讓你難以識別。星等,是按星星亮度分級,最亮一等星,最暗六等星。 學長讓我先在旁邊看,試著抄電文,我看了半天,最終交了白卷。覺得閃太快了,完全抄不下來,心裡不禁有點後悔,怕勝任不了這個工作。學長安慰我說:「別擔心,剛開始不習慣,一個月後你就能獨立作業了。」學長說,有閃光台的離島很少,因此通校不教,都是師徒制,手把手帶會的。只是學長一個月後就要退伍,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當下想到,真的壓力感受如山般大。 閃光台的報文,是明碼,直接用羅馬拼音就可以解讀,不用譯電士幫忙,但在這之前我只會注音,所以還要額外學習羅馬拼音。每晚發報前都要先自己編好內容,然後自編、自導、自演,內容不外乎是「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服從政府領導」云云,不可以超出這個範圍,每天要求要編不一樣的報文,這是讓我想破頭的苦差事一件,想想阿共仔他們不就是使用羅馬拼音嗎?「難道打給他們看的?」打著打著,難免犯嘀咕。 所幸,我努力讓眼睛及早適應那微弱燈光的閃爍,不到一個月,學長就放手讓我獨立作業了。他在退伍前,再一次來到閃光台看我作業,不禁讚揚我打燈的手法,比他快又穩。「嘿!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得意!」一經學長讚揚,心裡又暗自發出笑意。 閃光台上,一個晚上有數次固定時間,和大、小金門聯繫,互傳電文。如果遇到下雨天或海上起霧,能見度不佳,就會電話通知今日休息。閃光台待久了,通常速度快的話,大約十分鐘內能完成一次聯繫,但是最後一班打完收工,都快半夜了。看著電台報務同學,早就洗洗睡了,我還在爬上爬下比猴子還忙,也沒多領個職務加給,「哎!自願的」。 這一年冬天特別冷,某天晚上照例爬上閃光台值班,打開燈源等待熱機,挨著它坐下來取暖,通常夏天時我會離它遠遠的,這會兒它倒是個溫暖的烤爐。對岸師部方向亮燈了,於是開始進行通訊作業,這天打到一半時,我的燈突然滅了,「怎麼回事? 燈泡掛了嗎?」 顧不得對岸燈光還在打,趕緊爬下去,快跑回到電台要找備用燈泡,一進門,只看到台內開著宇宙燈照明,原來大膽島停電了, 這時候師部閃光台罵人的電話來了:「搞什麼鬼?打到一半就下線了?」真冤!經過一番解釋,最後決定今晚提早收工。那天,直到半夜我睡著了,電都沒能來,那就是沒到緊急,因此電台外小型柴油發電機沒有啟動的程度。 事隔一個月之後,天氣雖沒那麼冷了,可是風刮的厲害,邊打邊想著能快打完,好躲回被窩去,哪知道打著打著,我的燈又滅了!「怎麼,又停電了?」 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爬下去,心想回電台搖個電話去解釋就好。打開電台大門,裡面卻是燈火通明!「媽的,這回真是我燈泡燒掉了。」趕快搖個電話回師部自首,然後帶著備用燈泡小心冀冀的去換下那燙得要死的故障燈泡,「下一班還要接著打呢」。 日子過的很快,大膽島又要部隊換防了。由於全島只有我會打閃光台,因此被指揮官要求繼續留守電台,負責教導換防的電台報務士接手閃光台。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我的弟兄都回烈嶼東林快活了,我還留在此望穿秋水?」因此我在島上又多呆了二個多月才回烈嶼營部歸建,歸建時,卻剛好趕上營測驗,那「真衰」的聲音直響,最後平安的自烈嶼退伍了。 大膽閃光台的故事,其實是我自己短暫軍旅生涯的回顧,藉由2018年大膽島開放,參加了環境志工之便,打聽到閃光台不知何時早已停止運作了,心中不免感傷。隨著兩岸和平時代的來臨,這種落伍的通訊方式,最終敵不過命運的遺棄。即使如此,仍希望有生之年,南山能夠全面開放,讓我弟兄再登台遙望。閃光台背靠南山,白天也不工作,很多北山和中央連的弟兄們,直到退伍可能都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單位,每天晚上像星星一樣的閃爍,藉由各種通信方式向外島的連繫,矢志做到「島孤人不孤」的境界,使大膽弟兄不孤單,謹以此文,向這塊曾經踏足的大膽英雄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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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茅山塔記
茅山道長仙遊,此建涼亭伴塔留。 亭內一叟,吝捨一瞅,手機滑瀏。 太武東望,浯洲多事,天地悠悠。 笑容顏老皺,家國不逮心上秋,君知否? 況爾文章阿斗,怎對濟濟滿庭秀? 閒來壓路,俯瞰車舟,穿梭碼頭。 巍峨我山,寸斷豪腸,斯土維守。 〈上海灘〉,高歌雄震蒼宇,小徑無酒。 後記:五月二十七日首登金門西南隅茅山塔,麗日高照,海騰薄霧而迷茫,陸上景色堪望遠,目睹這片土地,多有所感。六月六日偶讀稼軒詞〈水龍吟〉─為韓南澗尚書壽,靈思泉湧,渠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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渲染的力量
那天經過一段大馬路,見到前方車輛閃過攤在路中央的一塊厚紙皮,我也在接近那塊大型厚紙皮時將車放慢速度、暫停到路旁,下車將那紙皮拾起移到一旁樹叢去,好讓後來經過的車輛都能安全駛過,特別是機車騎士,怕萬一有不慎而卡著、摔傷了,舉手之勞。其實過去不太有這樣的習慣,是在那天上班快遲到時、急奔著趕打卡,眼角看見一位騎乘機車的小姐停在路旁,見她走向後頭將在她後方的厚紙皮移到馬路一旁,當時一瞬間還心想:「她要拿紙皮做什麼呢?」原來只是善心之舉。但之後並無放在心上太久,直到那天自己看著前方車輛閃過紙皮的畫面時才又想起來,而我也試著將這樣的舉動因受到渲染而傳達下去。我不曉得當下是否也有人見到此舉、而因此受到相似感受「傳承」了這些;也不確定移或不移會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心裡卻期待著相似的善良舉動、舉手之勞等,能夠擴及、渲染到他人心中。 記得多年之前因為沒注意到前方已有隻小黑貓被撞到、身體已支離破碎,自己不小心也再壓了過去,之後便告訴自己若未來見到馬路上有動物屍體時,盡可能移到路旁、避免車輛多次碾壓。起初只敢撿拾屍體完整的小動物,後來兩次遇到已肚破腸流的貓,也忍著心裡的恐懼,拾起放到路旁,加上唸幾句佛號,祈禱牠們一路好走。其他時候也經常遇見迷航的烏龜,曾經來不及撿起一隻小烏龜,眼見著牠就在眼前被機車輾過,心裡很是難過。幸好之後遇見的,還能放牠到綠地草上。而我的閨蜜好友聽了我的行為後,也影響了她在日後見到馬路上有鳥類屍體等等,也勇於下車將牠們拾起放到路旁。間接者開始聽見原來有一些人也經常這麼做,甚至是找個地方挖個洞、將動物屍體埋起來。記得之前公司附近的流浪狗追逐一隻松鼠、咬起來甩了幾下,其實沒有明顯外傷,卻可能因為驚嚇過度而心臟驟停而死去了。不捨這樣一條生命突然在眼前離開,幾個同事幫忙找了箱子讓我裝,而我隔天帶著牠上太武山、請神明保佑,便在山腰處找個地方挖洞埋下來,之後爬山時還能打打招呼呢!這樣的行為大概很多人覺得誇張吧!但我想不論如何,只要出自於善心,就好。 或許物以類聚這詞偏向負面情感,畢竟這經常被使用在非現行多數社會認同的價值觀中。然而往好處想,「以身作則」或許更能正面影響身邊周遭的人。當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但相信潛移默化多少有一些力量,就如同有人說:「您就是您身邊五個人的平均值。」人再過著多麼孤獨、獨立、安靜的日子,總是多多少少必須接觸到本身就是群居動物的我們,即使透過影響、聲音(例如廣播節目)都可能潛在影響了我們的思考方式及行為模式,畢竟在我們看或聽之前,不也是做出了喜好的選擇嗎? 不論能量呈現如何,每個人都會產生自己隨著情緒及內在狀況而變動的能量場,這股能量無形中會影響到其他人,當然也會影響其他人,或彼此中和。我們的行為即是呈現內在想法的一種形式:「你的思想創造了你的實境。」「你的世界即是你的思想。」諸如此類的說法出現在各種心靈勵志文章中,若您願意仔細觀察,其實可以發現許多時候的我們並不是真的如此聞之起舞,也並非如此厭惡某一些人事物,很可能只是受到身邊周遭人的負能量影響而產生的同化感。試著接近經常開朗、把握當下及目標的人、鮮少抱怨、甚至是用鼓勵和諒解來取抱怨的人,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有時候不是事情太難,而是身為人類的我們想得太過負面與複雜,因此感覺從雙眼看出去的世界一切都那麼悲傷慘淡;可能經常不小心陷入憂鬱情緒中,認為事情太難、難到無能為力。有一位靈性作家說:「靈魂底下沒有是非對錯黑白,請相信我們的靈魂,我們的靈魂能夠完成任何事。」心念轉了,自然看待事物的眼光也變了。請謹慎注意身旁經常相處的人,是不是能夠一起往目標努力、朝著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的同伴呢?「您就是您身邊五個人的平均值。」喔! 許多人出現或許是為了幫助我們學習這輩子的靈魂課題,有些則是幫助我們達成目標的人,有些人則是出現提醒您、提醒自己可能不小心遺忘的夢想或信心。無論人生這條路遇到或喜或悲的大大小小故事都有它發生的意義,學著把心放在當下、把未來想成為的那個自己作為支持力量,進步向前。若我們希望世界是我們喜歡的那樣,那麼,請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相信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去感染其他人,無論是一個小舉動或是一件大行動,都是一起進步、變得更好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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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大膽遊記
那一年派駐大膽島,小菜鳥我被登陸艇搖得七暈八素的,下了船,上了島,都不會走路了,聽說我帶的書太重,累壞了弟兄們,真是抱歉! 望著往上陡陡的山坡,腳沈重如鐵,心裡叫苦連天,如何走到坡頂上的大膽播音站呢?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到的? 在島上的生活是非常刻苦的,如果風大,天候不佳,沒了菜船,就只有罐頭配飯了,還記得常吃到老得不得了的胡蘿蔔,那粗糙真是令人難以下嚥,我最懷念的是:每到下午3點,有位老士官長,會在我們機房旁邊賣他手做的蛋餅,那Q、彈、嫩的口感,三、四十年來,我尋遍大街小市,從來再也沒遇見。 在寢室和播音室之間,有一個深深的垂直坑道,深不見底,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每每午夜輪值走到那洞口,滿心寒意,快快通過,衝進播音室立刻鎖門,想著我們小虎山的舊播音站,被對岸水鬼摸哨,全體壯烈犧牲的慘狀,總是膽戰心驚,旁邊寢室的弟兄們,你們怎能睡得那麼安穩? 沒有熱水器,我們只能用一根電湯匙,燒一桶水,從早到晚,才有點熱水洗頭、洗澡,我和學姐都沒本事洗冷水。 當然,島上生活有苦、有樂,觸目所及是藍藍的天,一望無際的海域,心可以有多遠,就飄多遠。 我最愛在黃昏時刻,坐在播音站門口的大石頭上做白日夢,遠方遼闊,回頭是綠樹、巨石岩壁,真是超級享受,而今大石安在? 第二次上大膽島,已經是老兵了,一切駕輕就熟,也不再那麼多的驚恐,自在地享受這天然美景。 那一夜卻發生了驚天動地讓我非常震撼的事,我們被數以百計的匪船圍困,望著遠方密密的燈火,重重圍著我們的小小島,起初的驚嚇轉成了滿腔激昂的熱血。 戰就戰吧!為了保衛中華民國,拋頭顱、灑熱血,我才沒在怕的咧!於是,寒夜裡,陪著指揮官到各據點查哨,鼓舞官兵士氣,心中充滿扛著槍的激昂鬥志,大聲唱著:一戰古寧頭,再戰大、二膽,我們大膽島本就有輝煌的戰績。 那驚險刺激的經歷,數十年來常回到夢中,讓我總是活在備戰狀態。 最近才遇到當時在大膽島上官兵聽說:他們指揮部好像不緊張,也沒有要他們第一線提升戰備級數,他們也就老神在在看著圍兩圈的舢舨小船,注意他們有沒人員會跳下船游過來,當氣候變差風浪變大,就看著他們的船晃上晃下,應該比我們辛苦,沒幾天就撤了。 真是不同位置,不同感受呀!我還是不悔為中華民國熱血了這麼多年,我還會一直熱血的為保護中華民國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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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澳」人之處
自己是個不愛重複的人,覺得那樣單調無聊,甚至是沒新意,但卻因緣際會,短期內再度拜訪澳門,更深入的感受澳門的魅力與值得再次到來的價值。在出發前閱讀了幾本旅遊書之外,也反覆品味了《隱形澳門》這本新書,帶領著讀者一一檢視澳門的優缺點以及發展困難等等,有比較、有評論、有建議,深入且深度地讓這本書帶著我預習我所不知道的澳門,也讓在前些假期的日子有了些精彩而深刻的造訪。 停留在澳門的這些日子,根據民以食為天的概念出發,能令人有好印象的就得從美食著手。吃了幾餐的「澳葡菜」,是澳門本地人改良葡萄牙菜系而流傳下來的,絕無僅有的好味道值得和三五好友共享滿桌子的好料理。拜訪了位置低調但人潮絡繹不絕的「番茄屋」,目前由第二代老闆接手經營,將上一代的好滋味透過行銷手法把澳葡菜推廣出去,不僅在澳門當地得了許多榮譽獎項,也讓更多人知道澳門特有的澳葡菜,在澳門的行程多了一分味覺上的停留。各式各樣的品項,令人看得目不暇給、垂涎三尺,翻開菜單的前頭先簡單地介紹了他們自家的餐廳由來與殊榮,接著放了幾道餐廳的特色菜與人氣菜色,最後才放上所有提供的餐點與優惠的套餐組合,光是從菜單就可以感覺到番茄屋的貼心和用心,讓第一次登門拜訪的客人可以清楚知道關於番茄屋的背景和料理。 廣受學生族群歡迎的是「阿里巴巴雞扒飯」,看上去帶點焗烤的表層,裏頭的內容卻驚為天人。雞肉的質地扎實又不柴,咖哩的鹹甜度也拿捏得恰到好處,有別於台灣的米粒,口感是另一種新的體驗,一口接一口的送進嘴裡祭拜五臟廟,唾液澱粉分解那裹著咖哩的飯粒,使得整個口腔中充滿了甜味,還有紅蘿蔔與洋蔥的陪襯,熟悉的味道湧上心頭,分量相當足夠,難怪是當地學生的愛好。此外,來上一份「木糠布甸」作為飯後甜點是個相當明智的選擇。番茄屋的木糠布甸是老闆特意改良過的甜品,由於最傳統原始的口味過於甜膩,作為飯後甜品不太恰當,因此老闆費了不少功夫在嘗試如何讓大家耳熟能詳的木糠布甸變的更加美味、好入口,果然不負眾望地,這道甜品成功征服了許多人的味蕾,柔軟細膩且順口的布甸一入口就有濃厚又不甜膩的奶香味充斥在嘴上,上頭撒了些許的餅乾粉大幅提升了整個木糠布甸的香氣,依稀還能細微地感受到餅乾粉的口感,如流水般而來的層次感,實在有夠「猴塞雷」!那種甜蜜愛戀的氛圍瞬間包圍著正嚐著木糠布甸的食客,流露著幸福洋溢、滿臉驚喜的表情。藉著一道道改良式的經典澳葡菜,在澳門慢慢地發光發熱,用美食成為澳門的代言人。 在公車的轉運站「亞馬喇前地」那兒看到了最原始的賭場區,這附近也靠近老城區的中心,車水馬龍的景象二十四小時未停下過。旁邊象徵性地一把把刀將賭客的錢所削下來的「新葡京酒店」讓這裡成為了澳門夜不停的地標,與「葡京娛樂場」僅一條馬路之隔,卻可看見新舊建築的對比,原始的葡京娛樂場用著大量鮮豔的顏色營造出了俗艷的豪氣之情;對街的新葡京酒店採用了不同的視覺手法,從建築外觀上就容易引人注目,一踏進大門口即是賭場入口處,主視覺上多用金色與銀色打造了整個大廳的華麗,相形之下,樓高較低的葡京娛樂場似乎矮了一截,但出入兩地方的人潮從未停下過,人的流動率之高,交通的便利性也相對提高許多。在跳上澳門的公車後,第一個驚訝之處是公車上有四種廣播語言,廣東話、中文、英文、葡萄牙文,尊重各式族群的定居者及遊客,這樣的體貼讓我想到台灣的公車系統,能進步改善的空間似乎挺大的;此外,使用電子票證的比例相當高,相關的優惠配套措施也設計的很齊全,會投零錢的多數是遊客,但為少數,大部分的遊客仍會選擇搭乘酒店巴士穿梭各個主要景點與目的地,也是另一種便利的服務。 一晃眼兒的,公車來到了寧靜樸實的路環地區,有別於仔比拚建築外觀的雄偉與震驚度和路水洩不通的老城區,這裡更適合旅人用雙腳走一遭,體驗澳門葡式風情的氛圍,更貼近澳門當地人的生活與步調,遠眺還能看見珠海的長隆海洋公園呢!在十月初五街上漫步,看到了新人在這謐靜浪漫的轉角拍攝婚紗照,一舉一動似乎都把路環的優雅帶入了鏡頭的觀景窗中,每個畫面都是那樣的怡然自得。來到澳門,沒吃到葡式蛋塔似乎就等於沒來澳門般,而葡式蛋塔的創始店「安德魯蛋塔店」就在路環這裡,簡易的平房裡充斥著蛋塔香,師傅們的手有些摺著紙盒、有些忙著做蛋塔,人流像細雨般的,不須大排長龍但也需要耐心等候幾位排在前頭的客人。剛出爐熱騰騰成金黃色的蛋塔得先餵飽相機,才能開動。最上頭的些許焦糖早已被高溫融化,像極了老虎身上的斑點;旁邊被烘烤成酥脆的外皮,如解不完的迷,數不清有多少層在其中,一口咬下極其滿足。在嘴巴裡有的是塔皮的酥脆度、塔陷的奶香和焦糖香,一顆簡單的蛋塔卻有著不簡單的來歷,而在澳門也成了具有代表性的伴手禮之一。 原以為這次來到澳門能約略把這地方摸個仔細了,結果不其然,尚有多處的人文特色還沒了解背後的歷史故事,仍有不少巷弄中在地人才知道的美食還沒品嘗過,那些值得走訪的大街小巷也未留下我的足跡,還有那擦身而過的國際煙火節。來自全球多國的煙火公司都會在九月份來到澳門共襄盛舉這個盛會,光從宣傳短片中和往年攝影師所拍攝出來的精彩照片就令人想動身前往,有著連結路和仔橋與澳門塔的相襯,整個畫面是如此的豐富,只可惜二度拜訪仍與璀璨的煙花無緣,只期待下次親眼被震撼的緣分到來,同時也以旁觀者的角度仔細端倪澳門的蛻變,看著它越變越美麗、越有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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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綠色隧道
開著車,走在這條充滿路燈的道路上,這原本不該是它應有的面貌。 回到家裏已經二年零三個月了,還是不那麼習慣。在台北工作連同讀書過了六、七年了,我仍然想念台北的書店、咖啡廳,還有花點錢就可以坐上一天的速食店。對我來說,有個可以讓我坐下來歇息,想點事情的地方是很重要的。老家這可少了這些東西,害得我沒地方去,只好白天工作,晚上回學校進修。 不過回到家來,原本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很快適應的,後來才發現,我並不是那麼容易習慣的人。雖然我在這裏出生、成長、求學、交友,也確確實實的渡過了32個寒暑,但如今,家鄉的一切卻是顯得如此的陌生,和我有著那麼點格格不入,就像當初我上台北一樣。 看來我的適應能力好像有點不怎麼好,像我這樣的人在達爾文「物競天擇」的理論裏恐怕是要被淘汰的。就像那條曾經存在在我腦海裏的綠色隧道,也在我離開家鄉的這幾年裏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這是「物競天擇」嗎? 如果是的話,那應該會像那天的颱風天一樣,將茂密生綠的木麻黃從中折斷,讓它橫躺在中央公路上,然後不得已,連每天都要經過這裏的公車也要改道而行。 小時候,我並沒有太多的機會離開我住的村莊,偶而放假會跟幾個好朋友去金城看電影,或者隨處逛逛。遇到特別的日子,像是學校郊遊,我們也會到中山林去烤烤肉,那真是一段值得回憶的日子。 我的年紀一直不斷的成長,但記憶卻好像一直停留在小時候一樣。記憶中的事物,同學、朋友,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子,曾經有過的夢想,曾經引以為傲的認為自己和別人會有那麼一點不同。但那只是自我的想像,我只是個凡人,我要吃飯,我會睡覺,我要過生活,我必須要賺錢,我想追求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我會像這條綠色隧道一樣嗎?不是因為「適者生存」,而是活生生的被挖掉,連另尋地方生存的機會都沒有嗎?我不知道,或許是,或許不是,但很多時候就算會這樣,也要努力,想盡辦法的去完成我自己的目標、夢想。也得努力的去嘗試,去做,這才不枉此生,不是嗎? 我的個性使然,讓我有那麼一點點「為賦新辭強說愁」。但無妨,因為這是我的一部分,因為有了這個特質,我才是最真實的我。 就像我對這條路曾經有的印象。 上高中以前我並不常走這條路,因為讀書都在家附近,不需要通車。上了高中以後,學校在這條路的另一頭,通車成了習慣。我走過了這條路的春夏秋冬。 但我並沒有與它進一步接觸,曾經我是有機會的。 那年暑假的課業輔導,我的兩個好友買了全新的越野腳踏車,除了佔據了太湖之外,更要遠征到學校去(從山外騎車到金門高中)。今天,他們要出征,他們要騎車去上課。平常我們搭公車到學校大約是二十分鐘,騎車的話可能還會更久一點。不過還真羨慕他們呢?我們是好朋友,當然他們有來約我,但我家裏只有淑女型的腳踏車,騎到學校一定很累吧?所以當時的我不情願的放棄了這個機會,想想真的好可惜啊!如果可以騎在樹影扶疏、綠影晃動的綠色隧道裏,感覺一定很奇妙吧!騎車騎在這綠色隧道裏,該是怎樣的一幅光景呢?雖然還有別的路可以騎車,享受自然的洗禮,但少了這一條路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麼。我不太會形容這種感覺,可能是我的文字太過平淡了,不曉得要用什麼文字來形容,有點失落的感覺。 回到家裏來已經過了兩年零三個月了,剛開始時是騎機車上下班,冬天很冷,夏天很熱,四季的分別,比起以往更加的明顯了。但騎在綠色隧道裏總是四季不分的,涼風總是徐徐,是一種很奇妙的享受。經過一季的寒風凜冽,我終於受不了了,在回到家裡九個月之後,終於買了一輛中古轎車遮風避雨,在太陽大的時候也可以遮遮陽光的照射。 現在上班我都開著車,不太需要忍受風吹日曬,但我卻不常走這條沒了木麻黃樹的道路了。偶而走過,兩旁明亮的路燈,再加上車上的爵士樂,的確是有一種很浪漫的感覺,但這感覺我並不熟悉。走在這條路上,卻是那麼的陌生,我突然想起過去我曾經擁有的記憶,兩旁的木麻黃樹扶疏樹影依舊,微風輕吹,徐徐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