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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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溪口紅樹林
走走,帶著簡易的寫生畫具來到溪口,這溪洪明標海交界空闊有些微寒。心想,天色陰沉,說不定會下雨,加快速度來1張速寫吧。 紅樹林叢叢依偎在泥灘上,海水淡淡在紅樹林外,崗哨定定在樹林叢中,水道潺潺蜿蜒,優雅的白鷺鷥悠悠飛翔或在水路旁佇候捕食。一片閒暇,讓人也只能平心靜氣畫著,忘了心急。後來,飄了些細雨,就闔上寫生簿,離去。 第二天放晴,再來溪口處,接續昨天的圖。金色燦爛照大地,心情也格外舒服,下筆也朗暢。 畫完,瞧瞧旁邊解說板在說什麼。原來這灘塗地有網紋招潮蟹、角眼沙蟹、清白招潮蟹、短指和尚蟹、銳齒招潮蟹、豆形拳蟹、北方凹指招潮蟹、紅點黎明蟹,看著圖片模樣都可愛。有這麼多嗎?心中存疑著。後來沿著圍欄走著,好奇去尋覓辨認那些蟹兒,是少了還是躲在坑洞裡?一路下來尋不著幾隻,倒是喚回了些兒時抓魚撈蝦玩蟹的情景,拾掇了一些童心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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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賊
一大早,媽媽提著大包小包的閩式小點心擺在客廳桌上,使得原本已堆積如小山的食品更顯壯觀。她邊喃喃自語,邊清點桌面上的物品,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接著,她熟練的拿起身邊的紙箱,俐落的將眼前的小山一一收納於紙箱中。沒多久,這座小山被夷為平地,一個包裝牢固又方便提拿的行李就在眼前,整個過程完全展現媽媽多年累積的超完美打包功力。 每次從娘家欲返台前幾天,媽媽會問我想帶點什麼物品回婆家,接著就和爸爸開始東採購、西張羅的,兩人忙進忙出,默契十足。家裡的老爺摩托車,引擎聲轟隆隆,和他們一樣,忙了好幾天,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長這麼大了,每次返鄉探親,我都是攜家帶眷,大搖大擺的在娘家吃香喝辣的,過著極其享受的日子,臨行前又怎麼好意思搬東搬西,當個「有吃擱有拿」的人呢?但爸媽好像覺得自己給子女的永遠都不夠,似乎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塞進我的行李裡,直到行李箱無法負荷了才肯罷手。其實捨不得老爸、老媽這樣為我奔波採買,更希望爸媽把錢省下來,讓自己過好一點的物質生活。按理來說,我們這群子女正值青壯年,各自立業成家,我們有體力、有能力,該是我們反哺盡孝的時候,怎還能勞煩辛苦一輩子的他們,繼續如此細心的呵護著我們呢?每每想盡各種理由婉拒媽媽的好意時,她總會說道:「我樂於讓妳們當個女兒賊!」 我想,媽媽會這麼說是有典故的,這個故事我聽她說了半輩子。媽媽說自己初成家的幾年,工作薪資雖微薄,但生活還算過得去。不過這一切在孩子陸續出生及買房後,原本不甚寬裕的手頭就變得捉襟見肘,常常月初有米糧,不到月底就得面臨無米之炊的窘境,但孩子還小,不可以讓孩子餓著,該買的奶粉不能少,大人只好勒緊褲帶過日子。外婆知道媽媽的處境,三不五時私下偷偷塞米送糧,有時加把青菜,有時添尾鮮魚,協助爸媽度過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日子。外婆的溫暖舉動,媽媽永遠感念在心,每每憶及外婆對她的愛,她的心裡如和煦溫陽照拂般,亮亮的、暖暖的。媽媽一定是想仿效外婆,也把這份愛傳承下去,才會允許我如此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當個女兒賊! 天下父母心,我的爸媽亦然。他們對子女的愛從來不嫌多,總是心繫子女是否吃飽穿暖,不管孩子多大歲數了,依然是他們的掌中寶,難怪大家會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而我卻是有爹有媽疼愛著,甘願讓我這個女兒賊繼續「掏空」他們。 爸媽這份疼愛後輩的情意,連身為孫輩的我的女兒也連帶受惠。每當媽媽問她想帶什麼物品去台灣時,她都緊緊的攬著阿嬤,甜膩膩的大聲回答:「我要阿嬤!」把媽媽逗得開心不已,笑聲連連。看來這個孫女賊技高一籌,連阿嬤的心都想偷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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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歹命人
儘管村莊不大,又是同宗,但畢竟社會是現實的,人也沒有兩樣。從元富罹病迄今,除了福生哥外,村人和親友惟恐被傳染,未曾見到有人前來關心,不禁讓秋霜搖頭感嘆,社會的現實與人情的淡薄。面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元富,真是情何以堪啊! 「福生兄,這段時間予汝不時咧湊相共,才袂予我這個查某人孤單無助,我毋知欲怎樣來感謝你才好。」秋霜由衷地說。 「我佮元富從細漢湊陣大漢,又擱湊陣佇咱這塊土地咧種作,親像家己的親兄弟,汝是知影的。今仔日伊不幸染著肺病,予人誠毋甘,雖然我毋是醫生,無法度通醫伊的病,但是我嘛著盡我的力量來共恁湊相共,袂使徛囥邊仔看鬧熱,按呢就無夠意思。」福生哥感性地說。 「伊得到的是會傳染的肺癆,規鄉里人攏閃甲遠遠遠,拄拄汝陪伊去看醫生、共伊提藥,三不五時擱來厝內共伊安慰。落冬共我湊種作,起冬共我湊收成。福生兄,汝的恩德,我一點一滴攏會記囥心肝內!」秋霜懷著感恩的心說。 「小可代誌,無啥物啦,等元富身體若好起來,就袂有這種問題。」福生哥不在意地說。 「若依伊的病情來看,想欲好起來無彼簡單啦,我毋敢想彼爾濟。講一句無輸贏的,可能是咧看日子啦。」秋霜落寞地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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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騷的感覺真好
奧入瀨溪「楓」姿綽約 曾於金秋到日本奧入瀨溪遊賞「楓」情,奧入瀨溪秋顏「楓」姿綽約、蘊藉清雅,或羞紅或淡橙伴和泠泠溪流旋律一路唱下去。如果說楓紅是絕美絕句,奧入瀨溪就是奔向它最和諧的韻腳,合譜一首首比杜牧還杜牧的紅葉詩……俄而驚艷一小瀑布宛似一疋月白輕紗,從山岩披掛而下,輕聲細語潺湲,神似青銅藥研搗碎琉璃粉末,這就是名聞遐邇的奧入瀨溪瀑布,洗滌了我們蒙塵的心靈。清淥溪水兩岸掩映淡雅紅、黃秋葉,彷彿清秀佳人,我們踏著彩葉鑲邊的溪畔,秋韻盈耳,放眼眺望--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胭脂透。 隨著溪水韻律,迷醉步入溪畔蜿蜒處,人聲漸杳。啊--四位古裝打扮的文人雅士坐於溪畔,夾岸楓紅交映、落葉繽紛,酒盤置放清酒一杯順著溪流漂浮,漂到哪個人面前,那個人就取杯飲一口酒,再將那杯酒放回酒盤繼續漂流給下一位,接著於詩籤寫下一首詩,將詩籤交給一古裝打扮的宮女,呈予台上一位博學鴻儒當場吟詠……原來是正在拍攝的日本電視節目,很明顯的仿自東晉王羲之「蘭亭集序」文中所述「流觴曲水」,日本人真「楓」雅! 石狩川「楓」火連天 隔年十月間去北海道賞楓,沿著石狩川一路旅行,才見識什麼叫氣勢磅礡的紅葉。已有歐陸色彩的北海道,那種滿山滿谷、滿河滿川的恢弘紅葉,著實令人嘆為觀止,難怪日本人稱「賞紅葉」為「紅葉狩」。望著燎原紅葉,我禁不住暗嚷「紅葉失火了!紅葉失火了!」 傍晚到了層雲峽,入住富麗的「層雲峽飯店」,打開窗子,入眼而來的溪谷盡是胭脂紅、琥珀黃漫漫秋葉,秋色斑斕,美不勝收。但一入夜森寒砭骨,溪水嘩拉嘩拉嗚咽,益添旅愁糾結。 「水窗席冷未能臥,挑盡殘燈秋夜長」原來白居易早有此感懷,在這異國秋夜,自己一個人斟著日本清酒喝了起來,此時旅館服務生送來電熱爐,又喝了酒暖肚,就迷迷糊湖睡著了。半夜被雨聲喚醒,坐起來看著窗外路燈照射下的秋景,「擁爐兀兀坐成睡,夢到家山人不知,半夜酒醒還是客,一庭黃葉雨來時。」此刻我的心情也只有宋朝于石知道,還是早點回家吧! 網走「楓」顏「楓」語 幾年前秋天旅行至北海道網走,一路楓紅、黃葉舞秋風,黃昏到了鄂霍次克海邊,在一家漁夫經營的海鮮餐館吃完最後一道菜──北海道特產大如臉盆的鱈場蟹,同行朋友意猶未盡,還要去網走街市酒館喝個盡興,我卻只想把心情留在網走的海濱。 在網走濱海古街漫步,無意間發現一家紅艷楓葉掩映的居酒屋──「夢殿」,許是被艷麗楓葉的吸引;或是對夢幻店名的好奇!不知不覺就走進去。果然沒讓我失望,店裏佈置雅緻、氣氛溫馨,居酒屋媽媽桑親切和氣,端出來的網走海鮮小吃又美味可口。 從玻璃窗望出去,鄂霍次克海波濤洶湧,捲起千堆雪,海鳥飛舞交織如網,乘著金色的夕陽飛走了,天地逐漸暗淡。在臺灣尚有暑意,北海道則彷彿已是初冬,入夜才知冷冽,景觀雖雄麗恢弘,心境卻淒清森寒起來。 「當知床海角玫瑰盛開時/或許你會憶起往日的舊遊/高歌共對濁酒/攜手同登山丘……。」 此時居酒屋電視上正播出名曲「知床旅情」,此處距知床僅三十五公里,天氣好的時候還看得見知床小島,怪不得地方電視台經常播映這首歌。 「旅情如夢似酒/令我沉醉徬徨/漫步海濱月光映照波上/只有今宵能夠與你擁抱/見君漸行漸遠/見君越過山崗/請勿為我哭泣/白色的海鷗呀白色的海鷗。」 好淒美的秋之情歌,可謂情景交融,真佩服作這首歌的日本影壇老才子森 繁久彌,才情橫溢! 「啊!下雪了!」背後老闆娘愉悅地歡呼,只見小雪飛珠濺玉,灑在藍海上。 「降雪了/妳不來/降雪了/心情很沉重/很空虛的夢/流下純白的淚水/鳥在飛/夜更深了/妳不來/怎麼呼喚也不來/只有白雪降下來而已/啦啦啦……。」 頗富詩情的老闆娘,適時播映這首由法國香頌歌曲翻唱的日文歌「降雪」,螢光幕上當年原主唱者俊帥、優雅的尾崎紀世彥哀怨、感性的歌聲向你 傾訴: 「降雪了/妳今夜沒來/降雪了/我的心像裹著一件黑衣/本是快樂的我/都已淚流滿面了/鳥孤立在枯枝上/連巫婆也哭了/妳今夜沒來/我失望地聲嘶力竭呼喚妳……。」 聽著聽著,與近來的失意映照,心情竟比雪還冷寂。 「明天一定會放晴,小雪是個好預兆。」老闆娘和藹地對我說。 心情大概會寫在臉上吧!善解人意的老闆娘在鼓勵我,我向她微笑致謝。 是的!「希望明天一切都放晴……」我也低喃著鼓舞自己。 能隨心所欲旅行已夠幸福了!哪來的這麼多愁緒?人要知福、惜福,想想這幾年來的秋葉之旅,也實在夠「楓騷」的啦!啊!楓騷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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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歹命人
「元富從細漢佮我湊陣大漢,親像家己的兄弟。今仔日伊不幸得著肺癆病,看著兄弟的情份,三不五時仔去共伊關心一下,共伊湊相共小可,這攏是人之常情啊!按呢敢有毋著?敢有過份?」福生哥激動地說。 「我警告汝,從今仔日起,毋通去(亻因)兜。若是予伊傳染著,啥物人欲負責任?汝毋挃命、我欲挃!」玉卿嫂警告他說。 「我已經講過,伊是從細漢佮我湊陣大漢的好兄弟,我袂使無情無義、見死不救。」福生哥毫不客氣地說。 「肺癆病是無藥通醫的病症,汝有偌大的本事通救伊?予汝講,予汝講來聽看覓?」玉卿嫂反問他說。 「我去醫院共伊提藥,三不五時仔共伊關心,來增加伊活落去的勇氣。按呢就是佇救伊!」福生哥高聲地說。 「汝敢毋知肺癆是會傳染的?萬一汝若予伊傳染著,倒來又擱傳染予我,按呢毋是明明欲共我害死?汝摸摸汝家己的良心看覓,汝的作法敢著!敢有天良!」玉卿嫂理直氣壯地說。 「無親像汝想的彼呢嚴重,我會佮伊保持一定的距離,袂予伊傳染著,汝毋免驚啦。」福生哥再次解釋著說。 「汝毋通家己講、家己著!肺癆鬼呸出來的痰,會傳染予伊週圍的人,敢講這點仔小常識汝也毋知?若是毋聽別人的苦勸,汝絕對會食大虧!」玉卿嫂不屑地說。 「元富若是按時食藥,好好調養身體,伊的病情一定會受到控制,擱無偌久就會好起來。」 「伊若是真實好起來,我看下一個肺癆鬼,就是汝福生仔!」玉卿嫂說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留一點仔口德,若無者,將來落地獄,會去予牛頭馬面掠去割喙舌!」福生哥不屑地說。 「我警告汝,從今仔日起,汝若是敢擱踏入肺癆鬼(亻因)兜一步,汝就毋免數想欲佮我睏!」玉卿嫂警告他說。 「隨汝的便,汝愛怎樣就怎樣,我無所謂啦!」福生哥毫不客氣地說。 「我講會到、做會到,毋信,咱逐家來試看覓!」玉卿嫂以強硬的語氣說。 果真那晚,當福生哥從元富家回來時,玉卿嫂從房裡丟出枕頭和棉被後,就把房門閂起來。她真的說到做到,不跟福生哥同房的意味濃厚,但福生哥也不會去求她。他二話不說,拿著枕頭和棉被就走,反正房子那麼大,房間多得很,到處都可以睡。 雖然他知道開放性的肺癆會傳染,如果身體較虛弱、抵抗力不足,又跟病患近距離的接觸而疏於防範,或許被傳染的機率會較高。但他身強體壯,又懂得保護自己,想必肺癆的病菌是不敢靠近他的。試想,一個罹患肺癆的病人,如果每個人都害怕被傳染,而離他遠遠的,患者不就只能在家坐以待斃嗎?倘若如此,身為他的友人又於心何忍啊!不管別人的想法如何,他不能棄朋友於不顧,並非貪圖人家什麼,老天爺可以作證啊! 尤其他的妻室秋霜,除了要操持家務,又要照顧兩個稚齡的孩子和罹病的丈夫,如果沒人從旁協助,勢必會忙得焦頭爛額。他純然是基於友情加以關照,憑他福生的為人,又怎麼會那麼沒格調,想貪圖人家什麼呢?想必玉卿是多慮了。既然她賭氣不跟他同房,他絕對不會去求她,就隨她便吧!雖然有時難免會有性的需求,但忍忍也就過去了。如果儲存的精液過多,就讓它自然地發洩,又何須把跟異性的交媾,看得那麼重要。萬一將來沒有子嗣,也是天注定。 據醫生多次診斷的結果,元富已是肺癆第三期,藥物已無法控制他的病情,隨時會有生命的危險,要家屬有心理上的準備。儘管秋霜天天以淚洗面,但還是要坦然面對這個不幸的事實。尤其兩個孩子還小,抵抗力相當薄弱,必須與他們病中的父親隔離,以防被傳染。而福生哥也毋忘提醒秋霜,在餵他進食以及處理他的膿性痰時,要特別注意,以免被傳染。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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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故事
你打開啤酒,用著複雜的心情喝著。夜很深很深,我們在陽台吹風喝酒唱歌,也是幸運的附近沒什麼鄰居,要不然就該吵到別人了。遠方的路燈很沉默地站立著,木麻黃搖曳著,這世界似乎都沒在變動。只有他沉默地不再回訊息。誰的消息都不再重要,天依舊很黑很黑,而對岸的燈火明滅卻沒有改變,接近半夜,天空的雲朵奔騰卻是非常清晰。 愛與不愛都需要勇氣,於是誰選擇了逃避,誰選擇了面對與相信,相信愛情依舊是愛情。這些昨天的故事說起來很長也很美,曾經也是個看似天長地久的美麗故事,只是最後只剩下臉龐邊帶著的疲憊。 你慢慢地開始述說著昨天的故事,那些即將離你遠去的人生願景,那些被畫得很美的藍圖都正在被擦去抹掉,最初的最初你連眼淚也掉不下來,我在紅酒裡搖晃著你的眼神,那些餘溫正在被夜的冰冷消蝕,從那微微紅著的紅撲撲臉蛋,那掉不下來的眼淚、那哽咽的言語。 是怎樣的疲憊與無奈讓你連眼淚也掉不下來,我們沒開燈,就著月光微微哼著歌,想著那些年一起走的日子,那些一張張的照片正在被隱藏掉,那些開心與不開心的各種回憶。昨天的故事回憶起來已經太過苦痛,我們笑著痛著卻也繼續往前走著,你放下手上的啤酒,拿走我的紅酒杯,搖晃著杯子裡那紅澄澄的液體,淚卻突然落了。 你說這是最後一次為了這些過去而哭泣,只有今天夜裡能悲傷的不像自己,從明天開始要從這個角落裡收拾好自己,跟新的自己相遇。我們去了附近的籃球場,你說你最喜歡這樣沒有人的夜裡來打球,夜很靜很靜,只剩下自己的聲音,能好好的聽聽自己的聲音。 你終於哭了,眼淚悄悄滑落頰邊,昨天的故事已經不能再回去,也無法再寫下去,今夜就讓你瘋個到底。風吹著不停的是醒著自己的腦袋,明天醒來,希望你已經是個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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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無價
5到8月頻繁的往返娘家,雖然正值疫情嚴峻,雖然很不愛在機場接受那令人不舒服的通關快篩,還是按原定計畫回家;除了是循往例探望爸媽,陪陪倆老,主要也是帶去年二度中風後被判定患失智症的媽媽赴醫院作眼睛複診,並與醫生敲定白內障手術時間。白內障原本只是小手術,開完能立即回家,卻因為媽媽失智關係,不似一般病人手術後會乖乖聽話配合,加上媽媽還有失語症,難以口語表達清楚的問題,我跟弟妹們也都在台灣,醫生除強烈建議立馬開刀,也認為適合兩眼一起動手術。心疼媽媽一生勞碌,年老卻病痛纏身,也害怕眼睛問題未即時處理恐將失明!即便爸爸針對手術有所疑慮、擔憂,我卻覺得無法再拖延,也選擇相信醫生的專業判斷,當機立斷的確認9月的手術日期後告知弟妹們;再齊商量與協調媽媽入院開刀、住出院辦理跟手術後的觀察與照料等相關事情。 回想手術那天雖順利,卻需陪媽媽留院觀察1晚,媽媽或因眼睛尚無法看得清楚缺乏安全感,踏步行走時顯得惶恐無助,遲遲不敢向前,甚至我口氣大聲點她竟脆弱得想哭,委屈地讓我深感自責!加上不熟悉的地方、還有她熟悉的爸爸不在身邊,那晚病床上的媽媽情緒焦躁、左右翻騰、讓我無力招架……,一夜未眠至天亮。隔天,等待出院時間亦是煎熬,只能持續不斷對她安撫……。直到回了家媽媽情緒漸轉、也有了笑容,出院後眼睛狀況一切均好!除了點眼藥水需較費心與麻煩外。一個月的時間也很快結束!白天終於能脫下保護眼睛、防止她去觸碰眼睛的護目鏡、晚上也不必再戴著眼罩睡覺。心上的一塊石頭才總算真正的卸除。 爸爸年紀大了,他卻是媽媽生活上的實際照顧者,已經非常不容易與辛苦了!此次也慶幸弟、妹們團結合作一條心,在工作上請假、輪流安排回家做好分配的事,就像很久前媽媽二次中風一樣。不離不棄的是手足!溫暖而可靠的是手足!再回想無眠的那一夜,看著瘦小的媽媽,眼淚不禁滑落,親情是世界上最珍貴、最難取代、割捨的,特別是那個生妳的、妳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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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青春」前奏曲
我的第一本作品集,已經集結成冊,正緊鑼密鼓的進行印刷前的編排工作。回想起一年前開始有出書想法到如今書本即將付梓,內心充滿喜悅,心想何不把這箇中轉折書寫出來,為這一本書─「目送青春」留下些許紀念。 醞釀想法 2020年春天,我的兩個孩子毅然決然的離開台灣,離開生長的地方,遠赴異域追求自己的理想,她們負笈他鄉的行徑,像極了當年的我,百感交集下,我把那時候的心情寫下來,以《目送青春》為名投稿,3月14日被刊登在金門日報副刊。從此,我開始提筆寫作,一年半以來,就像練習長跑一樣,一直寫、一直投,雖然也會有疲累的時候,我卻一刻也未曾想停下來休息。 這一大段時間,我享受著寫作、投稿和刊載的樂趣,直到2021年8月13日,我為自己投身教育三十載而寫的《杏壇三十年有感》再次刊登在金門日報副刊為止,仔細一算,已經有66篇文章被報紙的副刊主編青睞並且刊出,這一小段寫作上的成果,讓我這位自得其樂的馬拉松跑者,宛如在沿途獲得了觀眾和裁判的掌聲,可以保持著好心情,雖然過程再累再寂寥,我都願意繼續寫下去。 我的文字記憶,可謂五花八門,舉凡浯島鄉愁、親子故事、山林健走、學校教育以及日常偶感等,不一而足,都是一篇篇人生筆記,都是一幅幅心情素描。因為走過、愛過,留下的痕跡才難以抹滅,也因為有這些滾燙珠璣陪伴取暖,生活顯得更有溫度。 如今,我決定串起這些篇章,以《目送青春》為名,出一本書,為每一次的振筆疾書,掬上一把春風,篩落一頁秋雨,從今爾後,有書當枕,那會是我午夜夢迴時,最美好的枕邊芬芳。 貴人相助 當為自己出書的想法漸漸有了眉目之後,所有的辛勤勞苦,不管是生活上的,還是寫作上的,都已釀成一股甜蜜,別有風味,想起去年春天起始的傻勁,不停歇的寫稿、投稿、退稿、刊載和數不清的石沉大海,我都忘了是哪裡尋來的耐心和勇氣,才能一步步的走到這裡,準備乘乘涼、歇歇腳。 想自費出書,首先就要尋找出版社,這件事其實不難,不過是得先付出一筆資金而已,我何其幸運,在教育界這麼多年,許多的會長先進、同事夥伴和校長好友,第一時間解囊預購,很快的募集到所需費用,讓我放心的進行後續繁瑣的編印事宜。 首先,為了能給讀者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我特別看重封面設計,畢竟這是一本書的重中之重,美術教師郭雅惠受我所託,委以大任,郭老師同時身兼語文教育輔導團的專任輔導員,是一位優秀的跨域人才,我們同校工作,理念素養相對接近,她能切合我的想法,比起出版社美工編輯,更能抓住我意欲表達的文字內涵,相信郭老師的創意巧思,絕對可以讓書本的封面,叫人眼睛一亮,愛不釋手。 其次,一本書也必須引來「大家」美言,邀來文壇能人作序,於是斗膽的跟同鄉大作家吳鈞堯提出央求,請他為我的新書寫一篇推薦文,電話那一頭,吳兄一口應允,話筒中傳出來的爽快口氣,一如我倆幾次見面時,高粱入口的豪邁如出一轍,完全是鄉親鄉情的豪情義氣之舉。有了文壇巨擘相挺之後,學界裡還得要有人支撐,來為新書喝采才好,所以我又去電中教大語教系,請出大學同窗馬行誼教授,拜託他以自身鑽研的寫作理論,寫一篇導讀賞析之作,藉由他的高人指路,湖心投石,讓讀者們更能掌握我的文章脈絡,讓這一本書,攀附上語文教育的推廣高牆,如此一舉二得的想法,馬教授當然是:Say Yes。 此外,文字校對部份,我一樣不敢掉以輕心,整本書五、六萬的內容,為了避免掛一漏萬,我特別商請中文博士,台中市樹義國小盧詩青主任來全權操刀,盧主任奉獻基層語文教育多年,本身學養俱佳,是我心中負責校對的不二人選,我們兩人相識在語文教育輔導團,有了她的幫忙,文字的完整度一定更好,想要有所缺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的事。同時,盧主任還會以首位讀者的名義,附上一篇心得報告,妝點出本書別於它作的風采。 經過一番籌謀和獲得貴人們的無私協助後,「目送青春」一書的出版可說是萬事俱備,剩下的編排和印刷,我就安然的交給出版社去傷腦筋了。 尋來亮點 莊賜祿大師是我就讀中教大的師長,三十年歲月洗禮,老早就培養出亦師亦友的好交情。 莊大師可說是我寫作上的最大推手,我們每回見面用餐,把酒言歡之餘,他總不厭其煩的叮囑我,平日除了忙於校務外,別忘了勤加寫作,善待自身優勢,最好是能投稿、出書……我想,假如沒有他的一直催促,或許我依然懶散自嗨而已。 如是之故,為了增加書本的精彩度,突顯老文青的書卷氣,於是我跟莊大師提出了請求,請他為「目送青春」一書寫幾張字,我打算將其墨寶編輯在書本中,以饗讀者。 不經二日,大師墨寶郵寄到校,看了真是令人欣喜,一組四張,筆韻行氣各異其趣,師徒情誼自然灑脫,我將請郭老師審慎置入,或編入書頁,或製成書簽,或引為封底……我想莊大師的翰墨,當是書本的一大亮點。 現在,回想來時路,從投稿到出書,我頻頻回首自己的生命軌跡,尤其「目送青春」即是當初投稿金門日報副刊的第一篇文章,以之為名,意義深遠。在書本付梓前夕,我不止一次流連在每一篇章節的字裡行間,這些透過文字所流露出眷戀故鄉、愛好山林和鍾情教育的款款情懷,碧落人千載,青山酒一杯,都是人生行旅的足跡印記,所以我願意以暖心筆鋒,帶上細緻迷人的情感與溫度,陪伴所有讀者,一起敲響那些典藏在心底深處的美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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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歹 命 人
「對我來講,秋霜實在是一個無啥物通嫌的查某,是我的福氣啦!感謝祖龕內祖公祖嬤的保庇。」 「無毋著,絕對是恁兜燒好香,才會得到這種福報!俗語話講『娶著一個好某,較贏三個天公祖!』一定有伊的道理。」 然而,儘管元富娶到一個賢慧又勤勞的好老婆,又年頭生一個,年尾生一個,幫他生了一對男丁,羨慕不少人。可是不知怎麼的,卻經常看到他手按胸部,不停地咳著、咳著,偶而還吐出一口黃色的膿性痰,而且臉色微黃、身體日顯瘦弱。即使他自己沒感覺,但看到他吐出黃色濃痰的人,勢必會感到噁心。福生哥看到如此的情形,關心地說:「汝是物代一日到暗咳咳嗽?我看著去醫院予醫生檢查看覓,看到底是啥物症頭,毋通拖啦!」 「一點嗽爾爾,小可代誌,袂要緊啦!」元富不在乎地說,卻又手按胸部,不停地咳著,隨後朝地上「呸」地吐出一口既濃又黃的膿性痰。 「汝一直嗽、一直嗽,嗽袂煞,擱有痰,按呢嘛毋是辦法。揣一日我陪汝來去醫院,予醫生看覓,看到底是什麼症頭,通叫醫生開藥予汝食,毋通拖啦!」福生哥關心地說。 「按呢嘛好。」元富說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說:「毋拄會磨汝的工,予汝無閒。」 「三八兄弟,汝嘛毋通講講彼三八話,毋通袂記的咱是脫褲膦湊陣大漢的好兄弟,也毋是別人啦。」福生哥不介意地說。 經過醫生細心的診斷,與X光透視的結果,元富罹患的竟然是開放性的肺結核,而且已到了嚴重的階段,還會飛沫傳染。即使福生哥想替他隱瞞這則不幸的消息,但紙永遠包不住火,病情就寫在他蒼白的臉上,以及那聲聲咳聲和一口口膿性痰。當他的病情曝光後,簡直嚇壞所有的人,不僅沒人敢靠近他,甚至秋霜也受到遭殃。於是他們家就被定位為會傳染的肺癆之家。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已到了無親無戚、無朋無友的地步。唯一常在他們家走動的,或許只有福生哥一人。 他除了經常到醫院幫他拿藥,也適時伸出援手幫他犁田耕地。可是他的做法卻引起老婆玉卿嫂的不滿,她竟不客氣地警告他說:「汝上好毋通去肺癆鬼(人因)兜,萬一汝若予伊傳染著,又擱傳染予我,到時是欲怎樣咧,汝敢有想過這個問題?」 「無彼呢嚴重啦。」福生哥不在乎地說。 「規鄉里的人攏離(人因)遠遠遠,拄汝一個毋驚死,偏偏欲去接近 (人因)。汝到底是存啥物心,貪人啥物?」玉卿嫂氣憤地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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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題備忘錄六則
1情愛 十二月了 十九層樓窗口開滿玫瑰 許多唇語開始七嘴八舌的腫脹 2電梯 會跑步的數字 我聽到1到39之間的喘氣聲 有人把數字送達想要的墜落 3斑馬線 來往的人都穿上囚衣 大剌剌的成為時間的現行犯 4刺青 備妥一方僻室入口 豐饒的違建 紀錄一則臣服的諾言 5私人俱樂部 銅幣嫵媚的笑聲 商女不知亡國恨 6男女之間 遭遇的性 唯恨以及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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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色
是老舊了 還是事隔多年 輕碰滿是塵埃 回不去的淨白 斑斑駁駁 歷史在述說 不經意地觸動 整塊掉了 它原本的顏色與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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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二○二一年
有一種恐慌 常在夜裡驚醒 有一種懷疑 妳如何走入我的夢裡? 有些難言之隱 需用口罩遮掩 當妳聽見我喃喃的自語 有些肌膚之痛 需用疫苗抵抗 而心靈必要的吶喊 殘留的餘劑卻讓妳跌倒人間 昨夜黯然的星光 排隊等候天亮 攝影機的鏡頭 已悄悄留下妳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