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餘年來，今日之金門酒廠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原名金門酒廠），設備現代化、增加產量、提昇品質，銷售網已達世界各國及海峽兩岸重要城市，遐邇馳名。其營業收益，幾佔地方預算二分之一，歷年來以開闢公路、植樹造林、設機關、建學校、興水利，發展農漁牧，繁榮經濟，振興商業，奠定金門整體之發展，與當年創建酒廠之艱辛與軍民物資生活艱苦情形，實不可同日而言，吾人實不應遺忘金門酒廠開創篳路藍縷之心路歷程。       金門酒廠其前身為金門葉華成經營的民間釀酒廠，胡璉將軍將之改為公營，原名九龍江酒廠，民國四十五年六月，省府遷台，改隸金門政務委員會，並更名為金門酒廠以迄於今。       趙家驤將軍曾有詩詠金門高粱酒：       「為愛金門酒，來尋寶月泉，故鄉胡歲月，此地漢山川。       兩擔堅前壘，九龍淡遠煙，沙場君莫笑，一醉勒燕然。」       金門酒廠設在金門城（舊金城），位於太文山古蹟勝地，有寶月泉之甘美，地臨南門城外海邊南陲，冬暖夏涼，接近海灘，水淨砂明。城垣上有文台寶塔、嘯臥亭毗連，景點最佳，在設備之先，屢經邀請專家勘察，以軍政首長研議，設廠規模，周密策劃，並遴選軍中製麴、釀酒技術人員作師傅，派周新春為廠長，總理其事，並羅致地方人才，作酒廠員工，展開小規模廠房，於四十一年九月完成，初名「九龍江酒廠」，後改名「金門酒廠」。       早期「九龍江酒廠」命名之由來：金門為福建省邊緣之一小島，而金門對面之九龍江，又為福建之一大江，寓源遠流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之深意。       品質優良之金門高粱酒，承襲我國釀酒古法釀製，極為暢銷，逐漸添置設備，增加生產，至五十四年七月　總統蔣公巡視該廠指示：「酒廠應再研究提高品質，增加生產，拓展外銷」，該廠奉行指示，再度擴充設備，聘請對釀酒及製麴具有經驗之顧問，駐廠指導，並建立檢驗制度，頗收成效。       金門酒廠首任廠長周新春先生湖南湘陰人，以其富有堅毅創造精神，突破古法技術釀酒，改良製麴，釀酒設備，以企業精神，適應未來需要，採用較科學方法製麴，釀酒分析，筆諸於書，四十五年元月出版《高粱酒釀造法》書中，在其自序裡曾云：「新春奉命創辦九龍江酒廠於金門，正砲戰方殷，處於經濟落後，生產亟待開發之地，姑無論現代科學設備，即舊法器具，亦缺而不全，而人才之延攬更屬難能，然賴政府之鼓勵，秉克難之精神，因勢利導，舉凡乾糟、濕糟、發酵、製麴、蒸酒、設備等，皆體察利弊，作不斷之改進，歷時四載，產品謬承中外讚譽，每與好友論及，一致強我，將釀造經驗，筆之於書，分諸同好………」，觀周先生大作，被任金門酒廠，對於研發釀酒、發酵、製麴、蒸酒等技術，均甚熟稔，並非門外漢，虛位俸祿，更具企業科學經營精神，創建金門酒廠宏規，經濟利益改善農村收入，功效卓著。       該廠早期產量，四十二年元月開始生產，因限於設備條件之不足，年產量僅五、六十萬公斤，不足供應需求，自遵照總統蔣公擴大生產之指示後，逐年增產，迄至六十年預定產量已高達一八○萬公斤，較創廠之初超過三倍之多。       該廠銷售本島瓶裝各種酒，均送物資供應處統一批售，每月平均達十萬公斤以上。銷售台灣菸酒公賣局高粱酒，簽訂合約每月四萬公斤，全年計四十八萬公斤。銷售國外自五十四年開始，遵奉 總統蔣公指示：「金門高粱酒向香港爭取市場」，即委託中信局代辦外銷，其銷售國家計有西德、比利時、剛果、越南、韓國、日本、泰國等七個國家，及港澳兩地區。玻璃瓶每打美金九‧六二元，仿古瓷瓶每打美金一三‧二○元，惟此價格，僅能維持成本，政府以其政治意義，遠勝經濟利益，並繼續爭取拓展外銷中。       總統蔣公五十五年五月蒞金指示：「高粱酒瓶，商標、瓶口塞等應研究改進，並用中英文對照，標明『金門特產』字樣。」該廠當即遵照改進事項如下：       一、仿古瓷瓶原用鐵質螺旋蓋封口，不甚美觀，經改為平型，用木塞封口。       二、○‧六及○‧三特級酒，暨三角瓶均改用鉛質封口，式樣美觀大方。       三、各種標籤原書「金門名酒」字樣，經改為「金門特產」，並用中英文對照，各種紙號盒亦同時加印「金門特產」字樣。       四、○‧○四五特級酒，改為五種酒（大麥曲、特級、高粱、益壽、風濕）六瓶樣品酒裝銷。       五、三角高粱酒原為六○○公分裝，改為五○○公分裝供銷，降低銷售價格，增加銷售量。       該廠釀酒雖承襲古法，惟全憑人工操作，雖經陸續更新設備，增加生產，然以釀造作業方法，尚嫌落後。爾後建廠方針當以科學管理方法，建立生產線，以機械作業代替人工，更新設備，增加生產，從事釀造化驗工作，提高品質，保證信譽，以便金門特產高粱酒，暢銷國外，享譽國際市場，開闢財源，增加收益，以達到支援建設金門成為三民主義模範縣之目標。       在時代的背景裡，固守金門，待機反攻，這是國策，但孤島鼎峙，首先感到困難的是燃料問題，島上本來缺少樹木，現在又要構築工事，準備應戰，軍民便爭割陌上的防風草，草盡便又刨根，除根無草，又如何維持金門人賴以為生的地瓜收成？經過戍守金門最高單位防衛司令部若干次討論，終於有了結論：「河北山東人不是也沒柴燒嗎？種高粱，吃高粱米，燃高粱稈，金門應效倣冀魯。」但是，金門民眾不吃高粱，五萬官兵已夠台灣運輸補給了，再加上三萬七千居民，在當時兵荒馬亂，國庫支絀的艱窘情形下，確實無法負擔。       為了鼓勵官兵的豪邁氣概，司令官胡璉將軍曾經擬定兩句口號：「救國家者絕不拖累政府，愛人民者絕不騷擾百姓。」因此抱定「打掉牙齒和血吞」的決心，告訴同僚：「天上下雨地面滑，自己跌倒自己爬。」三萬七千民眾的生活問題，由我們自行設法解決，不必讓中央分心。當局曾經徵求民眾意見：「不吃高粱，吃不吃大米？」民眾反應是「不吃高粱，當然吃米。」但是籌措經常食用的大量白米，談何容易！胡司令官在苦思焦慮之中，忽然想出了解決的辦法：原來金門每月至少要從台灣買酒十萬瓶以上，若果把這筆買酒的錢改買大米，以大米換回高粱顆，再以高粱顆製成「聞香下馬」的蘭陵酒，這種飲高粱酒，吃大米飯，燃高粱稈，豈不一舉三得。此一構想經過提出研議，果然一致贊成。時正早春，高粱萌芽，說作便作。民國四十年底，在張子英處長督導下，周新春廠長利用舊金城寶月泉的甘泉，開始生產「金門高粱酒」。當時的紅牌大麴十二元一瓶，黃牌高粱祇賣八元五角。雖然如此，仍比從台灣買來的酒便宜很多，因為減了運費和損耗。當年金門物資供應社每月獲利八、九萬元，不僅是解決了食用及燃料問題，而且無中生有的得了一筆款項，百萬元一年，在當時確是一個大數目。「財政是庶政之母」，地方建設，打仗措施的需費便也迎刃而解。       當年金門民眾們看到種高粱有好處，便又提出要求：一斤高粱顆要換一斤大白米。經過當局盤算，即或如其所求，供應社還是有利可圖。於是向民眾提出了對等要求；荒地要納田賦，種高粱可以免稅。鑒於「財者民之心也」，民眾當然接受。於是在農復會引進肥料的幫助下，高粱種植面積年年增加，高粱酒的釀造也歲歲擴張，由於酒色清，酒味醇，而且酒香撲鼻，較之當時的台灣清酒，另有一番誘人的滋味，不知不覺便打入了台灣社會之中，台灣是菸酒公賣，當然不許金門高粱侵入市場。經不斷折衝，成立了協定，金門自用以外的高粱酒，由公賣局議價收購，經年累月，公賣局成了金門高粱的最大主顧。依胡璉將軍《金門憶舊》一段敘述：「鼓勵金門民眾種植高粱，這確是解決民食及燃料問題始料所不及。民國四十六年筆者（胡璉將軍）第二次主防金門，每見鄉村市鎮，有村姑賣酒，戰士農夫圍飲歡笑，印度田青黃花滿枝，高粱大麴香氣四溢的美麗情景，想起李白詩句：『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喚客嘗』，不禁悠然自語曰：『無心插柳柳成蔭』。」        　胡璉又有一段非常感慨的說明「民國四十年代高粱酒正在紅極一時，譽滿天下，謗亦隨之，某些人便以有色的眼光投諸金門『軍人經商圖利』。胡璉在眾口鑠金聲中，祇能又說一句：『軍人並未經商圖利，乃福建省主席開闢財源，以利前線軍民也！』蓋當時金門防衛司令官尚兼福建省主席，統攝軍民兩政，必須兼籌並顧。當時事艱難之會，苟利國家，一意為之，毀譽原無所縈心也。」       本文參考史料文獻：       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蔣總統與金門》。       黎明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金門風雲─胡璉將軍百年紀念專刊》。       溫仕忠《浯江隨筆》。       金門酒廠實業股份有限公司《金風‧玉露 憶相逢》（金酒文化叢書{1}）。

    〈看海〉付郵後，葉菲音日日夜夜企盼著這份心血的結晶能盡速地上報，但是，一天、二天、三天、五天過去了，依然不見自己的作品出現，就猶如石沉大海般地無消無息。然而，她並沒有怨天尤人，或許該怪自己書讀得少，除了學識不足外，也不夠努力，雖然有點失望，但並沒有絕望。         個性倔強的葉菲音，向來不認輸的葉菲音，屈著手指敲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地說著：「我不相信葉菲音這三個字上不了報！」於是她擴大閱讀範圍，不再看金杏枝、禹其民和瓊瑤的言情小說。在林文光不斷地鼓勵以及從家裡寄來不少書刊來借給她閱讀的情境下，她閱讀的觸角已延伸到謝冰瑩的《從軍日記》和《女兵自傳》；徐鍾珮的《英倫歸來》和《餘音》；琦君的《橘子紅了》和《淚珠與珍珠》；林海音的《冬青樹》和《英子的鄉戀》；孟瑤的《黎明前》和《兩個十年》；張秀亞的《北窗下》、《三色堇》、《牧羊女》和《曼陀羅》；陳紀瑩的《華夏八年》和徐速的《星星 月亮 太陽》；王藍的《藍與黑》和紀剛的《滾滾遼河》；司馬中原的《狂風沙》和馮馮的《微曦》；以及蔣碧微的《蔣碧微回憶錄》……等等。 幾乎看遍了許多名家的作品，也做了一本厚厚的筆記。除此之外，仲父的《寫作與投稿》與丁樹南的《人物刻劃基本論》更讓她汲取到許多寫作方面的寶貴知識。在長久的陶冶下，無形中，她的思想和心智也成熟了不少，對寫作更是充滿著一股狂熱。         終於，葉菲音的散文〈懷念〉、〈明月千里〉、〈烽火玫瑰〉相繼地在當地的日報刊登出來了。她的寫作風格並沒有受到任何一位名家的影響，雖然起初的幾篇略顯生澀。但從〈山海戀〉與〈坎坷人生路〉開始，已樹立葉氏自己的書寫風格，正式進入到她寫實的意境裡。一位沒有受過完整學校教育的青春少女，經過一番努力後，在短暫的創作過程中能有如此的成績，的確令人刮目相看，也同時在文壇引起一陣騷動。         當葉菲音領取第一筆稿費時，雖然只區區的八十五塊錢，但她還是想展現出最大的誠意，請林文光上街吃麵、看場電影，以感謝他的鼓勵和提攜。然而，生長在這個民風淳樸、社會封閉的小島上，倘若一個妙齡女孩和現役軍人走在一起是極端不搭調的，也會受到有心人的非議，遑論是一起吃飯看電影。想起父親平日管教之嚴格，以及對她們姊妹的警告，一旦讓那些三姑六婆發現而告訴父親，絕對會受到嚴厲責罵的。如果不對林文光表示一點感謝之意，似乎也過不去，甚至會讓人誤解，島上的女孩不懂得人情世故。         坦白說，葉菲音能在文壇嶄露頭角，林文光功不可沒。要不是他從家裡寄來那麼多書，始讓她有機會接觸到名家作品，並從中獲取許多寶貴的知識和經驗，她那會有今天。即使社會現實、人情冷暖，但人必須懂得感恩。何況，迄今為止，林文光並沒有貪圖她什麼，純粹是以朋友的立場來關心她。葉菲音也始終相信，男女間除了愛情之外，絕對還有友情的存在。因此，碰到上述這種問題，確實讓她有左右為難之感。         然而，個性倔強的葉菲音，當她自認為是對的、是該做的，似乎不在意那些有色的眼光，甚至事後遭受父親的責罵也在所不惜。但從未與異性交心的她，不知要如何向林文光開口。雖然有意請她看電影或吃飯的官兵不勝枚舉，然她始終以一句「無聊」來回應，從未接受任何人的邀約，亦未曾與異性朋友單獨出去過，那些混身充滿著「兵仔味」的「戇兵仔」更不用說。尤其是一些用甜言蜜語來迷惑在地少女、讓她們受騙或失身的台灣兵，更讓她恨之入骨。

    今年小兒子將赴台就讀大學，比較老大、老二上大學的心情，今年特別不同以往，妻尤其在意。隨著赴台的日子愈近，妻關注的心情愈趨明顯，準備這個，要帶那個，一再叮嚀，再三囑咐，還不時的告訴我說：「小的都上大學了，孩子都不在身邊，如果你再出差，就剩我一個人在家，那該怎麼辦！」焦慮不安的心情全寫在臉上。我則安慰她說：「這就是步入空巢期的開始，需要一點調適期，習慣就好了，何況我們又可享受兩人世界的夫妻生活，沒什麼不好，如果我出差，家裡還有毛球(Puppy)與妳作伴。」       面對妻子的心情，我扮演了一次心理輔導師的角色，認真的傾聽妻的心聲，疏導她的心情，給她來個心理建設。很多的女性為了家庭奉獻自己的一輩子，也有很多職業婦女，為了兼顧家庭，以夫以子為優先考量，放棄自己對事業的雄心壯志。當孩子長大了，要離家讀書或是工作，很自然的會產生空虛感，再回頭思索這一切是否值得，產生些微的焦躁、憂鬱，這應該是醫師認為很典型的「空巢期」症狀，是一種自然的階段性發展。       我告訴她說，在孩子遠離家的初期，忽然間當媽媽的身分和重擔卸下了，因而失去生活的目標，有顯著的失落感。但是，這個時候卻是女人重建自己以及人際關係最好的時機。學習多愛自己一點，善用妳多出來的時間，先用心的妝扮一下自己的外在美，然後再整理一下自己的內在美，重新出發，為原有的興趣多去學習，或去學習把它變成興趣，不管為心情也好，或為夢想也行，永遠都不要嫌太晚，這樣才能散發出自信，表現自我，讓自己再一次美美的走出去。       其實我同樣也面對空巢期的心情，但是，我會轉換成文字把它傳達出去，傳達給妻子，同時也用不同的角度轉換為教導的箴言，把它寫在用電腦製作成的年曆送給兒子，內容是：「汝自高職畢業，其三年求學之途，依汝淳厚之性，與同儕之如處，父餘於耽憂！今汝雖課業平庸，仍存純之情，稚子之心未移，長此亦如是，父甚慰之。汝薦讀科大，勢在必得，為父欣祝成功，惟大學之路，意味汝屆弱冠之年，遠於青澀，而必有自思之能，自省之心，自持之力；凡事對自身負責，求學必認真求是，處世須從善謙和，慎交智益之友，避絕利慾之朋，乃為父之至囑，汝當謹記。」妻看完之後，笑我八股老子，兒子能懂多少？了解多少？我說那是我的心情，希望他以後慢慢體會，做好父親給他的箴言。       妻是典型兼顧家庭的職業婦女，多年來照顧一家大小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也深深的感受到她在家的重要性，阿港伯不是說：「有此老婆日子不好過，無此老婆日子過不了。」這是對甜蜜負擔做最好的詮釋，對孩子、對夫妻之間都一樣。因此，能給她寬慰，做心理建設是我的責任，相對也給自己面對空巢期時，一個轉換心情的機會，彼此鼓勵和慰藉，這是一個讓生活更自在、生命更圓融、感情更豐富的階段，如不好好享受，更待何時！　　　

    《伐木》         一斧下來   驟痛       再一斧     斷腸             年輪溢出淚水       根在地裡吶喊         最後一斧           蟬聲風聲 寂滅               《退潮》         潮湧即退       留下一枚       蒼白的貝殼       仔細傾聽大海的預言                我即將沸騰       地即將崩裂       你即將消失                愛不愛             恨不恨       已無關緊要                                

    每天徒步回家必定經過的烈嶼保生大帝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廟宇屋簷上的小鳥忽然間多了起來，啁啾巧囀的悅耳清唱讓我想起孩提時在農田中為防鳥兒啄食農作物的鳥網。早先多半係北方遠來過冬的候鳥，不幸誤入陷阱或鳥網的捉捕，許多鳥兒就在烈日的照耀下逐漸死去。最近這幾年或許礙於野生動物保護法的重罰伺候，使得架在農田上的鳥網已久不復見。       春天是鳥兒生命的黃金時代，滿山的柔綠，群樹的綠蔭，彷彿是準備迎接鳥兒的來訪。淡淡的花香在空中飄散彌漫，新苗也探出枝頭打掃寒冬的足跡，形成一幅滿地春色的景緻。在烈嶼的鳥兒們大多聚集在樹多的地方，海邊、湖中沙洲、學校或公園等地，經常可以看到成群的麻雀、燕子以及八哥等。在兒時的記憶中，家裡屋簷下，年年都有燕子來築巢。外婆對於小燕子非常疼愛，老愛說「燕兒到誰的家築巢的話，誰的家裡的兒孫一定多」，從不許我們掏鳥蛋傷害雛鳥。我們這群小鬼頭常常對著燕巢望啊望，有時看見牠們飛來飛去，牠們一會兒唧來一根草，一會兒唧來一點泥，辛苦地、耐心地築起一個小巧細緻的小窩，這之間清脆的歌聲常不絕於耳。每天傍晚總是有許多燕子棲落在屋旁的電線桿上，整齊的掛著，彷彿是累了，緩一緩腳在上歇息著，又像在等待升空的星星；當夜晚來臨時，便爭先恐後飛入黑暗的夜空，留下翅膀撲動的音響在空中迴盪著。       八哥在烈嶼是相當常見的鳥，全身帶著光澤，翅膀前端的白斑在飛翔時，好像在空中有件縫了兩個白口袋的黑西裝。數目繁多的麻雀，常常吱吱喳喳個沒完沒了，啄食時動作顯得非常靈活，跳躍的節奏亦頗為輕快。牠身上披著紅褐色的羽毛，背部有明顯的黑色軸班、白色線的條紋，黑色角錐狀的啄子，臉頰有黑色圓斑，喉部畫著黑色的條紋，模樣十分可愛，是我們住家常見的訪客。幸運的時候也可以發現花嘴鴨的蹤跡，花嘴鴨體態豐腴，頭頂由深褐色，往後頸逐漸變淡、眉班白色，遇眼線深褐色，眼下留有一道褐色斑紋。臉部到上頸畫著淡褐色，胸部由淡褐色，往後背斑紋逐漸變成深褐色，整體呈現的是高麗而富有層次的斑紋。不同於一般水鴨，水上和陸上都是生活的空間。由於對岸廈門污染日益嚴重，使得棲息在廈門的鳥類紛紛到烈嶼來，如黑臉巫鳥，近些年來也多能在街區的空間綠地或公園水塘輕易被發現。       走路行經蓮湖湖畔，我總會停下腳步凝視著湖邊的樹林之間找尋意外的驚喜。最常見的是披著白衣裳的大白鷺，高身兆的身形，細長而彎曲的頸部，覓食時步履緩慢，頸部拉直靜候，等獵物接近時瞬間啄食。有的大白鷺則是頂著張開的翅膀，提高頭頸接近水面逆風緩慢飛行，有時還有不時發出短促低沈的聲音，常常悠閒自得的低下身來漫步啄食，完全無視於過往的人跡，令人羨目神往。       烈嶼鄉下中，鳥兒聚集最多的地方，要算是上庫村旁的陵水湖了。陵水湖也是大多數候鳥南下必經的驛站，是沒有空氣污染、噪音干擾及水污染的地方，同時也是最淳樸、最原始、最自然的環境。多年連續觀察得知，大批的鸕鶿每年11月至2月，必定在陵水湖這塊鹹水濕地停留。灰黑色的頭上雜有白色絲，羽黑褐的身子綣伏在幽暗的密林樹叢，往往靜止不動佇立半天以上，彷彿枯枝般的凝態令人不易察覺，這位俗稱「黑色郎」的鸕鶿，是善游及潛水高超的捕魚師，嘴下的嗉囊特別發達，有伸縮性，可漲成袋狀，供貯存魚兒之用，在中國大陸，鸕鶿被利用為捕魚的工具，漁夫將鸕鶿的翅膀上綁上繩子，讓鸕鶿躍入水中，隔不久，浮出水面吐出呎長的大魚，並接受主人的小魚犒賞，在金門，鸕鶿則是保育類動物。       過去曾有一段時間，經常有鳥人戴著帽子著各式色彩的服裝，他們多半攜有五百釐米的高倍率鏡頭，裝置在龐大笨重的腳架之上，聚精會神地在水池畔草叢內躲閃拍攝鳥們的一舉一動。並不時取出筆記本紀錄當天所發現的鳥種。為了能精確對焦並近距離取得鳥類動態，破曉時為了不干擾牠們平靜的生活，鳥人經常低下頭來躡手躡腳慢慢靠近，以拍攝最好的角度、最清晰的身影。在湖中常可見啄食嫩草莖的白冠雞，白冠雞以嘴基到頭頂呈現白色而聞名，常出現在鹹水環境中，趾具有瓣蹼，能夠潛水覓食，將水中的食物咬出水面食用，以水藻、藻類及水棲昆蟲為食物，每次游泳在水面前進時，頸部會前後擺動。起飛時總喜歡先快速泳動並利用瓣蹼在水面上助跑，平貼著水面滑翔一段後才振翅高飛，這樣的畫面總會吸引鳥人忍不住以相機頻頻按下快門。偶而也看到青足鷸帶著些許羞澀而躊躇不前，只敢靜靜待在一旁撿拾蟲子，欲前又止的模樣在湖中更加動人。       穿著綠衣裳的綠繡眼，以花蜜昆蟲果實為主食。在湖邊樹梢濃密的葉隙之中常可發現牠們伺機覓食晃動的倩影。靜靜待在一旁涼椅小坐片刻，可以等到牠遇到危險時會發出的警戒聲:一種鳴聲清細婉轉嘹亮的笛音；愉快的時候會發出鳴唱的聲音。有時眼前會剎那閃過黃綠色的身影自樹叢掠過，隨即隱沒在叢叢簇簇枝條間，稍後且有八哥聒噪舌帶動群鳥跟進天籟般的自然奏鳴曲飄揚在寧靜的鄉間小路上為燥熱的午後增添了無限清涼。       秋冬之際，當候鳥成群自北國飛抵，有如漂泊他鄉的遊子，為著心中未完成的理想，到遠處開拓屬於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冬意逼近時，佇立跨越在湖泊的小道上，稍微耐心等候觀察透過枝葉分割下的夕陽，俗稱魚鷹的鳥可以在陵水湖發現蹤跡，牠們動作靈活迅捷，具彎長銳利的勾爪，以捕魚的快速精準而著稱。       置身大自然的山林之間，一股清新往臉龐輕輕拂過，感受著鳥散發出美的吸引力。牠是山林靈巧美妙的合音者，牠是人類的朋友，牠豐富了生態的內函，展現了大自然的生命力。而賞鳥人士把鳥當作美的化身，鳥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讓人有美的感受。不一樣的鳥種就有不一樣的羽色、跳躍啄食的動作、展翅飛翔的姿勢，每一個畫面都是一種美。牠們喜歡爭妍比美，飛躍時閃爍斑斕的色彩；耀眼的頭及腹部的顏色，有如反光鏡子般，瞬時出現在眼前，身上就是調色盤，在不同的季節就有著不同的色彩。喜歡攝影的人喜歡捕捉鳥姿，因為這一幅畫面是集合線條、顏色、動作於一身之美，牠讓人有更寬廣的胸懷。即使同一種鳥，也會發出不同的鳥音，而且富於變化，對賞鳥人士來說，無疑亦是一種美的饗宴。儘管空蕩的道路透露著孤寂，但只要稍加留意觀察，瀏覽鄉間的路樹或走一趟上庫村旁的陵水湖，甚或自家窗台的盆景，多不難發現許多令人驚豔的野生鳥種。牠們優遊自在或百囀千啾為平靜的鄉村添增幾許風韻，也增添幾分樂趣。       鳥類是自然生命體的一部份，牠在維持自然生態平衡上扮演著舉足經重的角色。透過一群科學家的研究，已經明確指出鳥類是環境的偵測器，經由鳥類大量繁殖可驗證該地區的生態品質是否優良。人類應與自然和諧共存，人與鳥共同生活在地球上，鳥類的處境與人類的生存是息息相關的。自古以來，鳥類一直是人類心靈上最佳的朋友，歷史上許多文學、藝術作品，都以牠當描摹的對象。聰明的人類，莫使鳥飛絕，莫讓鳥驚心，莫至鴉雀無聲，何妨多給鳥一份關愛。而日益邁向工業化都市化社會的人類，在追求科技文明進步與經濟成長中，豈能忽略自然生態的保育，任鳥兒逐漸銷聲與匿跡，而悵然感嘆何處覓鳥蹤?        「除了足跡，什麼都不留；除了攝影，什麼都不取；除了回憶，什麼都不滅」、「不留下任何垃圾」。對鳥類的欣賞不再是限於柵內柵外及標本，而是在自然中真誠地和牠建立起友誼，和諧又溫馨。實際上，鳥類保育工作內容，並非單純僅為護鳥，其目地乃在維持環境中的生態平衡。賞鳥更是一項高品質的戶外休閒體驗，藉著欣賞在自然環境中自由自在的野生鳥類，由牠們亮麗的羽毛、悅耳的鳴聲、靈巧的行為，增進民眾對鳥類的認識，進而重視鳥類保育工作，願意成為護鳥人士，積極參與鳥類保育工作的宣傳和推廣，此即由喜鳥、賞鳥、知鳥進而護鳥，這就是賞鳥活動的終極理想。       過去台灣地區因經濟的開發，產生空氣、水源、土壤污染，造成自然生態改變，使很多鳥類棲息地遭受無情的破壞；對岸的廈門在工業化過程中，亦無適當有效的保育政策，使得很多鳥類面臨生存的威脅，或大量的遷徙，或減少數量，甚至絕種。而現在金門也要記取廈門的教訓並且做好保護及規劃。          

    她內心似乎很清楚，閱讀與知識水準是絕對有關聯的，或許，自己尚未達到欣賞西洋文學作品的層次，如果強行閱讀而不能產生應有的效果，還不如把閱讀的時間，留給國內的文學作品。倘若持續不斷、努力不懈，假以時日，必能從其中獲取無窮的知識，對往後作文或書信的撰述，絕對有很大的助益。至於向報刊雜誌投稿，她連想都不敢想。          然而，人生有許許多多的事，的確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在林文光不斷地鼓勵下，葉菲音竟然在筆記簿上，寫了一篇標題命名為〈看海〉的短文。從文字上看來，似乎有點生澀，但內容則流露出真情，倘若沒有與大海衍生出深厚的情感，焉能寫出那麼動人的篇章。該文如果再經名家略為潤飾，或沉澱幾天自己再來修改，不失為一篇好散文。一旦向報刊雜誌投稿，被錄用的機率一定很高。          「這篇作品鄉土色彩相當濃厚，很適合在當地的報刊發表。」林文光看過後說。         「倘若真如你所說的這樣，你應該幫我修改一下。」葉菲音客氣地說。         「不，這篇作品是妳對大海親身的體驗，融入在裡面的情感，並非外人所能領會的。假如任由外人以其主觀的意識來更動它的詞句，勢必會失去它原創時的美感。 因此，我建議妳先擺放幾天，然後自己邊修正，邊謄寫在稿紙上。」         葉菲音目視著他，微微地點點頭。         「妳們店裡有沒有賣稿紙？」林文光問。         「沒有。」葉菲音答。         「那麼改天放假上街時，我順便幫妳買。」林文光誠懇地說。         「不，我自己去買。」葉菲音堅持著。         林文光笑笑。         「後續呢？」葉菲音正經地問：「不怕你見笑，我沒有投稿的經驗，該怎麼寄、怎麼投，一點概念也沒有。」         「話先講在前頭，並非我比妳行，只是我一點小小的經驗而已。」林文光看著她，笑著說：「首先在謄稿時，字體必須端正，以便給主編一個良好的印象；然後裝進信封，寫上報社地址，貼上郵票，寄交給副刊編輯室收即可。同時，我建議妳用葉菲音的本名來發表，因為在我的感覺中，這個名字實在太美了。但願從此之後，葉菲音這個名字，能在文壇上發光發熱！」         「謝謝你的鼓勵，」葉菲音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而後誠摯地說：「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不會忘記你這位老師的！」         林文光走後，葉菲音就迫不及待地向姐姐打了招呼，騎著腳踏車直往街上奔馳。她在文具店買了一刀六百字的稿紙復又快速地折返，並利用打烊後在煤油燈下，把〈看海〉謄寫在稿紙上。但是，一切並非如想像的那麼簡單，雖然只短短的千餘字，卻改改刪刪、刪刪改改，當謄寫好二張稿紙，已近十二點。然而，她明知天亮後還有做不完的生意和瑣事，卻沒有即刻去就寢，獨自坐在微弱的煤油燈前沉思。而此時，她腦裡所想、內心所思的，似乎不是英俊瀟灑的林文光，而是當文字變成鉛字時的那份喜悅，作家的頭銜更是她夢寐以求的。而一個僅受過國民學校教育的少女，即使她讀過不少文學作品，思維也相當地縝密，更有滿腔熱血、滿懷理想，但若要走上文學這條艱辛的路途，勢必要付出較一般人為多的痛苦代價。而最後是否能如願呢？則必須端看她個人的恆心和智慧了。

    這是她第一次很專心地欣賞另外一種文化的「母愛」。       故事訴說著一位勇敢面對命運，單獨辛苦地把兒子養大的客家媽媽對孩子的愛與包容。劇中的兒子很爭氣，年紀輕輕就考進一家很有前途的外商公司，不但受到上司的賞識又擁有一位在同公司上班的美麗女朋友。       客家媽媽每天挑著自己田裡種的蔬菜到傳統市場賣，她抱著勤勞、節儉又樂觀的態度享受『盼兒歸來』的甜蜜願望。這回兒子不但開了一輛全新的轎車回家，身旁還帶著那位氣質超棒的美麗女友。當兒子告訴她「我們已經同居一年多……也有打算要結婚……」時，她高興的像個小女孩又哭又笑。       她知道兒子結婚後不可能回家鄉定居，而且隔天一早就要回台北，於是忙了整個晚上幫兒子做了好幾瓶的「桔醬」，這是兒子從小就愛泡來喝的飲料呢！送兒子上車時，無意間看見兒子車上一本寫著『愛爾蘭』的雜誌，封面上有一棟美爆了的洋房。客家媽媽下定決心要在自己的土地上蓋棟一模一樣的房子送給兒子當結婚禮物，雖然她只有70萬的儲蓄！       好不容易從雜貨店裡找到兒子車上那本有美麗洋房的雜誌，她開始到處去問某些專門蓋房子的師傅能不能幫她蓋雜誌上的洋房，不用說當然是到處碰壁！連菜市場的朋友都笑她想用70萬蓋一棟洋房根本是腦筋秀逗了，乾脆直接把錢給兒子不是更實用？可是那是她對兒子的一種深不見底的母愛，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終於在輾轉中找到那位退休很久的資深工程師，可是那老工程師跟她是一個樣的固執又棘手，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人吵來吵去，她嫌他「難溝通！」，他取笑她「愛做白日夢」！最後老工程師還是被客家媽媽的傻勁感動了，答應幫她完成那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心願。她告訴滿頭白髮的老工程師：「我只有70萬的預算，房子要跟雜誌上的洋房一樣漂亮，我沒錢請工人，所以就只有你和我一起蓋房子，而且要在三個月內把房子蓋好喔！」老工程師瞄了一眼封面上的房子，信心滿滿的回答她：「放心，我蓋出來的房子一定比它還美！」。       擇日、動土、整地、打地基、抬鋼架、釘螺絲、焊接……所有的工程都由客家媽媽和老師傅一起全心全意用『母愛的螺絲』栓得既堅固又感人。她每天提早去市場賣菜，中飯來不及吃就跑去工地請老師傅教她一起蓋洋房。直到深夜時分，自己才在昏暗的客廳裡熱敷快要斷掉的手臂，就算再辛苦只要聽見兒子從電話裡傳來問候的聲音，全身的痠痛都會『不藥而癒』。頑皮的老天爺卻偏偏在房子灌上水泥那晚下起大雨，當老師傅清晨醒來，趕到工地時，發現她身穿雨衣雨鞋、頭戴斗笠坐在還沒有屋頂的房子裡「顧房子」！老師傅罵她笨，她卻蒼白著臉說：「我守在這裡，老天爺就不好意思讓我們的房子倒下來啊，嘻~ 」然後暈倒……。       接下來，她每天仍然辛苦地擔磚塊、挑水泥，老師傅教她如何用機器「和水泥」，如何把一塊塊的磚頭砌成堅固的牆，如何將水泥均勻又技巧地塗在磚牆上……她又親自到建材店精心挑選兒子喜歡的各色瓷磚，再慢慢的把心中對兒子的思念和愛貼滿整棟洋房。當她爬到高高的鋁梯，滿頭大汗地粉刷牆壁時，老師傅偶爾會丟一句「細妹阿，你漆的顏色不勻喔！」「知道啦，囉唆！」其實她已經累得快抬不起手臂，現在除了熱敷，全身幾乎貼滿各種膏藥。老師傅不但折服於她的毅力也開始喜歡喝她泡的酸酸甜甜能止渴又能治傷風感冒的「桔醬茶」，洋房還沒完成，他們已經成為蓋洋房的『最佳拍檔』了！        老師傅終於提早20天幫她把房子蓋好，而且只花了68萬多，這真是天底下最神奇的工程。她開心的用數位相機把建構房子時美麗的過程盡收眼底和心中，這也是她要送給兒子的結婚禮物之一。這個時候老師傅才告訴她，原來他曾經有個像天使般可愛的兒子，有一年，建商答應無條件送他一棟全新的房子，唯一的條件是要他蓋地下停車場時偷工減料，為了送給兒子夢寐以求的新屋，他昧著良心答應了。可是兒子卻在一場大風雨嚴重積水的情況下被淹死在無法排水的停車場裡，老婆受不了刺激自殺了！從此，他不再當工程師、不再幫人家蓋房子……。聽了老師傅悲傷的故事，她很難過，除了感激老師傅破例的幫忙，只能陪他靜靜的悼念過世的妻兒。       客家媽媽興高采烈的去台北，還來不及告訴兒子已經幫他蓋好新房子，兒子就告訴她，公司要他去紐西蘭的分公司當總經理，所以他將要帶著女友去那兒結婚定居。她黯然地將櫥櫃裡完全沒喝的「桔醬原汁」清理出來，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和無法用言語說清楚的失望，獨自搭車回故鄉。       可喜的是，兒子並沒有忘記母親的養育之恩，無法丟下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更沒忽視掉母親離開時落寞的神情。母親沒對他提什麼事，但他能感受到母親心裏有著深深的委屈和不捨。再加上同事間爾虞我詐的競爭和女友對名利瘋狂追求的態度，使他下定決心回家鄉探望母親。就在他到達家門口之前，視線被車窗外那棟貼了個大大「售」的美麗洋房懾住。當他在老師傅的帶領下參觀完整棟屋子，決定買下它時，才發現來接洽的屋主竟然是自己的媽媽…..原來這棟洋房是媽媽用血汗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握住媽媽粗糙的雙手，他體會到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洋房。除了他，再也沒有人有資格住進這棟媽媽用生命替他蓋的洋房，這房子就像母親溫暖的子宮讓他得到完整的生命與傳承的認知……這一切應該是老天爺仁慈安排的Happy  Ending吧！       最近她常常回味著戲劇裡面那位客家媽媽對兒子的包容與愛，她沒喝過「桔醬茶的滋味」，但是她曉得那是母親愛孩子的滋味。她也記得兒子喜歡喝她煲的「豬肚四神湯」和爽口的地瓜粥，喜歡穿黑色的T恤，喜歡玩很貴很難拼湊的機器人……。兒子婚後，她很少去打擾他們的生活。或許是因為她早就習慣身邊沒有兒子陪伴的日子。女兒曾經問她：「媽，我覺得你不再排斥看電視上的客家節目了，為什麼？」「喔，這該是一種心態上的進步吧，我想。」「你真的完全原諒哥哥為了愛情傷害過你嗎？」「應該說，你哥哥並沒有存心要傷害媽媽，只是當年媽媽不懂得如何告訴他，媽媽對他的愛有多深。」「那現在呢？」「現在？現在我們應該高興多了一個人肯用一輩子來照顧你哥哥啊！我不想讓自己的不幸延續到你們任何一個孩子身上，我要你們都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可是你為什麼不常去看他們？」「呵呵呵！因為我不想當『婆婆』，我只想當個很愛兒子和媳婦的『媽媽』！我不願意給他們任何壓力，希望他們過得自在些。」「那……你會比較不愛我了嗎？」「嗄？哈！傻女兒，媽媽對你們的愛永遠一樣多，何況你忒貼心，怎可能少愛了你！」女兒開心的笑了。       也許老天爺要幫助一個人時，會把因緣變化一下，例如讓她懵懵懂懂離開親人的身邊，讓她無怨無悔地為家庭和兒女付出所有的青春歲月，卻也在她傷痕累累，沒有得到任何回報時才懂得「放得下，才會快樂」的道理。她慢慢領悟到：「世事無常，但我們的心要平常且隨遇而安。」她並沒有寬宏大量到啥事都不計較，她只是自私地想「放自己一馬」。讓這顆疲憊的「心」能得到自由和安寧，讓心胸變得更純淨與豁達些。抱怨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最終受傷害的還是自己。因為它是一種折磨，是種煎熬，會把幸福、快樂、善良、溫柔統統煎熬殆盡。她相信母愛的滋味就是那種酸中帶甜的桔醬滋味，雖然她還沒來得及品嘗那種滋味，但是她相信所有的母親對孩子的愛都一樣令人感動，這種「愛」對母親與孩子而言也將是「終生戒不掉的癮」。       

    時光荏苒，轉眼之間，花好月圓，人團圓的節令，即將來臨，此時，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情懷，悄然縈迴心田，由於學校開學在即及諸多瑣事，故今年的中秋節，將留在臺北渡過，打電話向媽媽報告時，無意間向媽媽提及，如果能順利、如願的在這幾年之內，取得學位，想轉換跑道至教育體系及返回家鄉執教和盡一份為人子的孝心等語，在電話筒那頭的高齡老母親，早已是聽的滿心的歡喜，不是在戲弄母親，因為，這確是目前的想法與目標，母親現已高齡七旬了，目前家裡只有大哥與其稚齡的小孩，陪侍在高齡老母親身旁，二哥與我，為追求理想，只好遠離家鄉，前來異地求學與尋夢，至今，仍似未歸巢的倦鳥，直到95年3月間，父親因感冒延誤就醫，導致往生時，讓我深深發覺，人生真的很渺小、脆弱與短暫，稍縱即逝，在歷經失去親人的痛楚之後，讓我更珍惜與把握，現今所有擁有的一切，而為人子的我，一直很希望母親，未來的日子裡，是快樂、健康與長壽的在安養天年，所以，遂有意或無意間，將心中的想法，悄然告訴她老人家，也是希望母親的心裡，能增添一份新的寄託、期待、喜悅，我想，這樣她或許，就會活得比較快樂，也比較容易拋開或放下及淡忘，家裡所發生的事情。       眼望新聞與報章媒體，已逐步的報導中秋月餅之新聞、節目，於欣賞的同時，不經意的跌入時光記憶之中，仍記，以前的中秋佳節時，沙美后浦頭榮湖畔的大宮（慈德宮-主祀品德完人 黃偉 ），都會一連兩天的做醮，我們小浦頭家家戶戶的男女老少，在這兩天的光景中，也都會去后浦頭大宮拜拜與參加做醮的活動（註：小浦頭的厲王爺，是在九月初九做醮，但是做醮的規模是較大浦頭小了許多），在做醮的當日（八月十五日），白天在廟裡與廟埕，會有一連串的酬神慶典外，午後時分，大宮的王爺之乩童與神轎和旗幟等隊伍，會一路浩浩蕩蕩的，到后浦頭與小浦頭之境內，吃三牲粿，那時候，在后浦頭、小浦頭家家戶戶的門口與籃球場上，都會擺設供桌祭神，而遶境的隊伍所到之處，更是鑼鼓喧天與鞭炮聲，響徹雲霄，好不熱鬧，夜暮低垂時分，在后浦頭榮湖畔大宮的前方之廟埕，早已搭起酬神的戲棚，晚飯過後，我是負責扛長條板凳，先到后浦頭大宮廟埕，佔位子的先鋒部隊，由於那時地區實施燈光管制，便沒有路燈，從沙美小浦頭一路到后浦頭榮湖畔大宮的路上，是一片的漆黑，而民間普遍的夜間照明設備，是一種裝著兩顆大電池的手電筒，但是那種手電筒，因照射前方之面積是有限的，所以，走在漆黑的路上，不時還要防範民家所豢養的狗，因為有時候還會被狂吠與追著跑，那時的我，雖然很氣那些狗兒，但內心還是洋溢著喜悅的心，只因那過節的氣氛，真的很濃烈，而喜歡看戲的外公，一定會從金門東北角的大地村，走路來沙美小浦頭村做客，在吃完豐盛的晚飯後，外公便和媽媽，一起到后浦頭看戲，期待許久的精彩戲曲，在跳完加官後，正式開始了，戲棚上是在唱演著表彰節義的歌仔戲，而在戲棚下的我，則在大宮的廟裡、廟外、戲棚腳與人群中，東鑽鑽、西晃晃的，好不快樂，然而，到夜深時刻，終究不敵周公的呼喚，只好躺在媽媽的懷裡，輕輕的睡著了，最後，還是媽媽將我背回家的。       離開家鄉，前來臺灣求學、工作，已許多年了，在繁華的臺北大都會之中，每天總是面對著一樣的場景，看那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與汲汲營營的人群時，總會令人產生幾許的倦怠感，不知不覺之中，便有著想返回魂縈夢牽的故里及想嗅一嗅、享受一下，那清新又熟悉的空氣、和煦的陽光、蔚藍的天空、皎潔的月亮、滿天的星斗、滿山的翠綠及思撫一地的芬芳泥土與充滿質樸的民風之念頭，因為，在家鄉的秀麗之大地上，有篳路藍縷的先祖們，所遺留下來的古厝、田地和那豐富的河、海之自然資源，可供人們遮風避雨與自給自足和傳承生命，這是一種幸福，更是居住於都市之中的人們，朝思暮想與嚮往的質樸生活，如今，隨著中秋節腳步的日漸接近，身處異鄉的我，在思念親人與懷念家鄉及兒時記趣時，過往中秋佳節，在家鄉榮湖畔的大宮之做醮與慶典活動，著實是我心中，深藏許久的甜美記憶，亦是家鄉發展全面觀光之珍貴的文化資產，最後，也僅以此，祝福全天下的人，花好月圓人團圓。       後記：本文寫於2008年中秋節前夕。       

    站在歷史的海岸線眺望       延平郡王伍德宮外祭旗啟航       料羅港邊鄭家旗幟飄蕩       二萬五千員官兵分乘四佰船艙       承載娃娃兵無助的渴望       破曉前轉舵衝破憂傷       風雨漸息日出那東方       開向大員灣充滿希望       迂迴進鹿耳門水道的海浪       鄭家軍滿弓上箭瞄準赤崁       刀槍無眼刺向金髮的紅番       深邃的目光染紅大員港灣       八月圍困讓荷番棄甲投降       東寧王朝三代享壽二十三       修表歸順改封漢軍公覲見       甲午兵敗北洋海議和下關       李中堂割地賠款兩岸分線       報慈禧孤島鳥不語花不香       日寇登陸黑旗軍頑強抵抗       官員捲款脫逃義勇孤立無援       版圖上的東方史事讀不完       海峽波浪流竄百年的呼喚       巨龍沉睡不醒血脈隔不斷       兩岸往來不歇思念情不散       民族融合不變統獨暫不談              

    她心目中的男人，必須家世好且學有專精；必須中規中矩則風度翩翩。如果是文藝同好，那是再好不過了。坦白說，軍中成員雖然形形色色、水準參差不齊，但卻也臥虎藏龍，各種人才都有。尤其是那些台灣兵之中，符合葉菲音擇偶條件的大有人在。然而她的父親對台灣兵的印象並非挺好，尤其看到那些遭受台灣兵欺騙而失身的無知少女時，對他們更是恨之入骨。相對地，除了生意外，也不容許兩位女兒和台灣兵有較親密的互動。甚至說了重話：「誰膽敢和台灣兵交往，就打斷誰的腿！」因此，即使姐妹倆各有自己心儀的對象，但仍然限定在暗中交談或偷偷地遞上一張仰慕的小紙條，不敢明目張膽地公然交往。         葉菲音的頭腦較姐姐敏銳，思維也較縝密，動作也較靈活。她在店中負責的幾乎都是項目較繁瑣的雜貨部份，而姐姐大部分時間，都停留在只負責記分和撿球的撞球檯這一邊。         振興商店做的可說全是軍中生意，其營業時間和忙碌程度，與軍隊作息時間息息相關。每逢星期假日，店裡購物的人潮，簡直川流不息，有時連吃飯的時間都要被耽誤掉。而一旦部隊出操上課，則是她們較清閒的時候。每遇到這種時刻，葉菲音總是坐在玻璃櫃台裡看書，偶而地也會拿出紙和筆，寫下自己讀後的感想。         時間從忙碌中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春夏秋冬的時序也不斷地轉換，葉菲音早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小姐。上天不僅給予她一個美麗的容顏，歲月也賦予她一副特殊的氣質。雖然不苟言笑，卻俏麗悅色，讓人有想多看她一眼的衝動。 其是閒暇時手不離書，更讓一些思慕她的人另眼相看。         某天，一位瀟灑英俊的少尉軍官購完物後，含笑而誠懇地問：         「小姐，妳喜歡看書？」         葉菲音看了他一眼，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只微微地向他點點頭。         「妳喜歡看那一類的？」少尉又問。         「文藝方面的。」葉菲音簡短地答。         「小說、還是散文？」少尉雙眼緊盯著她。         「都看。」葉菲音站了起來，合下書，放在玻璃櫃上，簡短地答。似乎有點不耐煩。         「妳看過《老人與海》與《湖濱散記》嗎？」         「沒看過，也從未聽說過有這兩本書。」葉菲音據實說。         「這兩本書都是很有名的翻譯作品，如果妳想看的話，我可以借給妳。」         「我只有小學畢業，看不懂外國人寫的東西。」葉菲音看了他一眼，有點不屑。         「不要客氣，」少尉誠懇地笑笑，「從側面瞭解，我知道妳看過很多書，有時候也寫寫讀後的感想，這是很難得的。既然妳對文學有興趣，可以把那份隨想加以修飾，把它改寫成散文小品之類的東西，嘗試向報刊雜誌投稿。」         「我哪有這個本事！」葉菲音謙虛地，「我只是無聊，隨便看看、胡亂塗塗。況且，我只是一位小學畢業生，既沒有學問，又無知識可言，連握筆都感到有點沉重，又有什麼本事寫文章向報刊雜誌投稿！」         「一個人的學問和知識，絕對不能與學歷劃上等號。」少尉鼓勵她說：「我們不是經常聽人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嗎？別忘了，事在人為，只要對文學有興趣，再加上自信心，以妳的勤奮和聰穎，一定可以做到的。」         「謝謝你的鼓勵，」葉菲音淡淡地笑笑，「看來你對這方面還蠻有心得的嘛！」         「不怕妳笑話，我大學讀的是中國文學系文藝組。但吸收的只是一些理論……。」少尉尚未說完。         「你在報刊雜誌發表過文章沒有？」葉菲音搶著問。         「以前在學校寫的盡是一些不成熟的習作，那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少尉客氣地說。         「你太客氣了。像你這種科班出身的大學生閉著眼睛寫，也比我這個小學生強上千萬倍。」葉菲音有點羨慕。         「不，寫作除了文學理論的吸收外，實際人生的體驗也是相當重要的。像妳自小生長在這塊民風淳樸的土地上，島嶼雖小，卻有獨特的歷史文化，並歷經過多次戰爭的洗禮，的確可以發覺到許多創作題材。倘若妳對文學有興趣的話，可以詳加觀察和體會，然後用心把它記錄下來。無論書寫成任何一種文體，一旦在報刊雜誌上發表，絕對能引起眾多讀者的共鳴！」         「想歌頌、想禮讚這個島嶼，或許，只有你們這些科班出身的優秀青年，才能做到。」         「不，這份工作應該由在地青年來擔綱，因為他們較瞭解這塊土地的歷史文化。」         「如果我有這個本事該有多好。」一絲怡悅的微笑掠過葉菲音的面龐，「倘若真能把自己內心的感受書寫成章，與朋友一起來分享，那不知有多美。」         「雖然妳只受過國民學校教育，但從妳的談吐中，卻可發覺妳深具內涵。一旦提起筆，透過想像，絕對能揮灑自如。如果妳真的對文學感興趣，往後我們可以共同來研討，在創作理論上我可以提供妳許多意見。」         「謝謝你的好意。一個小學畢業生，不敢有太多的夢想；長久蟄居於這個島嶼如同井底蛙，豈敢做白日夢！」葉菲音自卑地說。         「不，妳不能有這種想法。」少尉開導她說：「人不僅不能沒有信心，更不能沒有希望！古今中外多少名人偉人，並沒有受過正統的學院教育，但他們依舊能發揮所長，展現出超人的智慧，貢獻所學，來造福人群。在學校時，老師經常以：『寫作沒有什麼巧門，多讀、多看、多寫是它不二的法則』來勉勵我們。如果我沒有說錯，妳已讀了不少書，也親眼目睹社會百態，倘若能經常不斷地寫，久而久之、熟能生巧，屆時，所有的美夢必能成真。」         「謝謝你的鼓勵，我願意試試看，往後還請你多指教。」葉菲音微微地笑笑，笑出一對迷人的小梨渦。         然而，當他們的雙眼重疊時，少尉突然被葉菲音那道惹人憐愛的目光迷住。即使他見過的女生無數，卻從未遇見一道讓他如此驚悸的光芒。於是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一眼，而葉菲音卻羞澀地低下頭。         「對不起，」少尉傻傻地笑笑，「我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文光，家住台北天母，現在是砲兵營少尉觀測官。」         葉菲音微微地點點頭笑笑，並沒有自我介紹。         「妳是葉菲音小姐，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葉菲音訝異地。         「附近的駐軍，無論是陸海空、官或兵，有誰不知道振興商店有位冷艷美女叫葉菲音。」林文光得意地說。         「我只是一個平平凡凡、土裡土氣的鄉下女孩，冷艷美女這個頭銜我可承受不起。」葉菲音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說。         「葉小姐，請恕我直言，」林文光嚴肅地，「妳的美是公認的，氣質也是獨特的，這是實話，絕不是阿諛！」         葉菲音雖然沒有興奮的表情，但停留在林文光眼簾的，卻是她美麗的容顏，和高尚脫俗的氣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所受的教育程度不高。但這似乎是林文光的多慮，他和葉菲音只不過是初次交談，即使他這個大學生想結交她這位小學生做朋友，還是要經過一番努力的。因為，葉菲音有異於一般女孩的個性，亦有自己的看法，不會輕易地去附會人家的阿諛。而且，她必須時時刻刻記住父親「誰膽敢和台灣兵交往，就打斷誰的腿！」的重話。         儘管達到法定年齡後她有婚姻的選擇權與自主權，但生長在這個孤懸於大海中的島嶼，長年在戰地政務、軍管體制下求生存，與繁華的台灣遙隔著一道長長的海域。誠然寶島台灣是她長久以來最美麗的企盼和夢想，但想親眼去目睹它的風華卻是遙不可及的。而現在，當她思想成熟、思域開闊時，她該遠赴異鄉追尋美夢？還是侷限在這個小島上？抑或是把幸福交由上天來安排？當葉菲音想起這些問題時，不禁莞爾一笑……。         第二章         少尉觀測官林文光並沒有食言，隔天，他真的把《老人與海》與《湖濱散記》帶來借給葉菲音。而僅受過國民學校教育，以及看多了本國作家作品的葉菲音，一時並無法進入到西洋文學的情境裡。因此，即使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不能從其中汲取或獲得什麼寶貴的知識。       

    自時差7小時國度旅行歸來的翌日，我情不自禁地瞌睡跌落在圓山紅綠燈路口的方向盤上。白花花陽光灑下，於號誌燈轉換中，恍惚睜眼奮力前進。         阿爾及爾，阿爾及利亞首都。越過地中海，約莫2個小時航程便可到德國法蘭克福或法國巴黎。而我，乘隻747大鵰鳥，逐著風，逐著雲浪，風滾滾，雲浪滾滾，自台北出發則須三段航班，滾過二大都市，超過一日光景飛行與換機方可抵達。行前簽證花個把月禁足台灣，不得有他行計畫，且高達近萬元簽證費，是前所未有的天價。大哉行，阿爾及利亞。         Bonjour!阿爾及利亞，咱結緣十多年之前一役，失利的戰場，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幻想多次如何再重叩你的市場，一掃當年不經心之憾。多年來非洲陸塊商旅來來去去，始終緣慳一面，隨著年歲悠悠逝去，傷痕隱隱痊癒，心中無惡無喜，雲淡風輕的悄悄登陸。       　地中海型氣候，涼爽怡人，無亞熱帶島國的潮濕悶熱，亦無大陸板塊的乾燥炎熱。艷陽高照下，大片綠帶青翠鑲滿山坡，廣裘無際的藍天，蜿蜒盤旋的小路，哦！優美圖畫的元素都具備了。還有、還有錯落層疊的幢幢白屋、片片白牆、塊塊白屋頂，白牆鑲嵌雕花鐵窗，白屋裝飾雕花大鐵門，再再宣告地中海賞心悅目景致與阿拉伯特殊風情。窄窄石子路的街道，僅容來去雙向車道，行車總是奮力爬坡轉彎，恐一不留神擦撞路旁商家。       蜿蜒最高頂便是飯店座落處，俯瞰山腳下，層層疊疊，市容街道是近距離鏡頭，遠距離則是無垠的地中海如水墨畫般展開在城市後方，波光粼粼的海上，輪船點點，大點小點錯落海上一大盤。         初來乍到，台灣生理時鐘尚未全退，鎮日辛苦，每晚一著床便可沉沉酣睡入夢。每早清晨準4~5點醒來，便無法再入眠，索性早起準備一日工作。因此餐廳一開門，我總是那早起有蟲吃的鳥兒，隔著大片落地玻璃窗，地中海在晨曦照拂下，水光瀲豔，啜飲著壺裝香醇熱咖啡，品嚐Chef廚師特製摻有番茄丁、香菜、毛菇、乳酪『Omelette』，配著法國麵包，阿拉伯椰棗，厚實果肉的番茄……，豐富程度雖然與星級飯店相比遜色很多，我仍然以好心情視之於一日的開始。       　早膳完畢，不得須臾耽擱，便急急趕往商務中心做點網路工作，此時雖已是台北午后1、2點許，所在時區則是即將劃開一天序幕前的黎明初旦，卻是另一波工作高峰的開始，必須準備好這時區內廣大市場客戶們所要e-mail往來的回覆與報價。再者，此地飯店索價昂貴，四百元美金一晚，上網論分鐘論小時計算收費，所費不貲。嗚嗚嗚！昂貴代價祇為展覽，祇為開發國際行銷市場，小女子悄悄立大志，「努力再努力，讓一切付出值回票價吧！」         因為歷史傳統與地理因緣，阿爾及利亞曾受法國統治，地理上有與歐洲近距離的地緣關係，受法國影響頗深。傳統宗教上又是阿拉伯國家一環，諸多因素交錯下，形成不同風情的社會文化兼容並存，諸如包裹頭巾著長袍五官醒目的美少女，家教森嚴凡事都要與父母報備的傳統家庭，與身穿緊身T恤牛仔褲，香煙一根接一根自口中緩緩吐出煙圈，仿若都會迷茫少女，兩者形成鮮明對比。又西裝筆挺皮膚白皙商務人士，開口閉口都是法文，或傳統長袍嘰哩呱拉長串阿拉伯文，隨時隨地充耳可聞。當地人形容，法式優雅，阿拉伯式散漫，高高所得，少少工作，是一般阿爾及利亞人想要的生活方式。         飲食文化是居民生活重要一環，同時可藉由一窺當地生活水準。法國麵包是每日每餐主食，外酥內軟細嚼穀物天然芳香，同行夥伴讚賞它的可口，也終於明白，很久以前阿爾及利亞客人投宿於來來飯店，當時對其法國麵包皺眉頭所為何來。一日展覽完畢，大夥停車路旁烤雞店，法國麵包配上半隻香脆烤雞，酸甜味生菜沙拉，開啟旅人們味蕾。早早食畢，不耐等候踱步前吧台，用著久遠以前學過的法文，逐字拼湊句子，與店家攀談。發揮我供應機器設備整廠外銷的職業慣性，好事為其估算投資報酬率，一搭一搭的問著油漬白制服白頭巾跑堂一天工作時數、賣出雞隻數…，心中默數工作人數，成本利潤計算，大約數字心算成形。食畢，大夥又殺到市中心一處露天水果攤，二佰元台幣的代價，水蜜桃、杏桃、櫻桃、無花果等等，都是當地季節水果，沉重得讓你提不動。哇！喜歡這樣的旅行，莫此為甚。         吃食不造成生活困擾，如披薩、法國麵包特製的Sandwich，麵皮包裹烤雞肉的沙崴瑪，是每日午餐填飽肚子普遍食物。其中印象深刻是一道北非有名家常菜—Couscous，小米煮熟，配上佳餚，即是帶肉羊膝（牛肉亦可）燉煮紅蘿蔔、白蘿蔔、結瓜、馬鈴薯、大量番茄、各式香料，數小時燉煮收成濃汁，淋在小米上配著可口入味，記憶的味蕾久久不散。         國際展場上，每日攤位前接待佇足有興趣參觀的客人，或英文或夾雜著努力自記憶軌道挖出隻字片語的法文，此時彼刻方可體會「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眾多訪客中，猶令人印象深刻有—自2006年即透過網路連絡的客戶，每日午后都來報到，對咱家產品興趣萬分，首日我的英文對不上他的法文，商談半天搔不到癢處，拜託他隔日帶一位可講英文的人隨行。果然接連二日他依諾帶了英文流利的弟弟一同前來，鉅細靡遺詢問其感興趣機器商品。我忘情地不厭其煩一一解說到口乾舌燥，一來一往中建立起彼此間信賴感。末了，他邀請我到他的工廠參觀，細問之下才知道他的工廠位於距離阿爾及爾千里外撒哈拉沙漠綠洲所在地，忍不住開起玩笑:「真要向我買才去囉！」婉謝他的好意，因為展覽一結束即將啟程回台灣了。`但是公司有一夥伴仍繼續留阿爾及爾數日，有需要可與之聯絡。       二個星期過後，我的夥伴回來了。言談間，顯然他的心還遺留在沙漠的綠洲裡，他不斷回味沙漠的廣大與驚奇綠洲盎然的生命力。原來我離開翌日，熱情的客戶買了機票到飯店接他，展開他一日一夜的沙漠綠洲之旅，但是位於偏遠的小鎮沒有每日飛機搭乘，公路又因白日過於高溫無法行駛，祇能趁夜間大地降溫時節，隔日夜裡搭乘七個小時的車子回到首都阿爾及爾。縱然如此，他津津樂道沙漠綠洲的奇遇，水，是當地唯一珍貴的恩賜，即如他粗鄙的形容－水龍頭一打開，水流如幼童撒尿般細微的水柱。但是綠洲裡卻有生命力強韌的植物與世代居住的人民，讓他充分感受當地人民對土地的執著與敬畏。       離別機場一關，重重嚴格安檢關卡驚嚇某些同伴，縱然他們也是經年累月繞著地球跑的貿易人，即便如庭院深深幾許的古巴、北韓之國家已親踵閱歷，而此時此刻面對路口持槍荷彈士兵停車檢查，過海關不肖關員隨手一抽50歐，或敲詐或勒索落入他口袋，宜人景緻下透露幾許肅殺之氣。有同伴盛讚我的處之泰然與冷靜，常旅行非洲，彼等心情我瞭解，無非是對旅行地的不瞭解與不安吧。重重管制與檢查背後理由是恐怖主義盛行與攻擊，但是紛爭源由大部分都起源於不公不義，種族衝突推波助瀾，重重大門鎖住，道道枷鎖扣上，最後關住是自己本身。因為君不見何時開大門走大路政府的國家哪一個不是蓬勃發展？        至於海關關員刁難敲詐，一直抱著個人想法不知對不對，旅行第三世界國家屢見不鮮海關問題，準備小額紙鈔哈拉哈拉過關，就當作慈濟、世界展望會的延伸吧！究竟總是您不請自來人家屋簷下，君不見，高效率的紐約甘迺迪機場，一台行李車美金8元，需要時不也是乖乖奉上呢！如果再深層一點設身置地想一想這不安背後的因素，昔日殖民地命運加上今日紛爭，紛爭消弭又一波新起。人類悲哀與愚昧，難道說在這美麗國度下，豐沛人情味中，浮游著令人侷促不安的空氣因子？是嗎？不是嗎？答案在風中，在無言的大地中。       Bonjour! 阿爾及利亞。       

    我們住在鄉下地方，像古早靠海捕魚的生活型態已然過去，而農耕的日子也已不再，至少如我們家者是如此，而我們不事農漁的大多從事什麼呢？那就是「種菜」，種菜要種在什麼地方呢？有人家有田當然是種到田裡去，可以以量為主只種少數幾樣，也可以多樣一起來，而沒有田的呢？當然「山人自有妙計」囉！       我們家有那麼一點地方，家人依季節種不同的蔬菜，而要他們長大，不只得天天澆水，尤其現在天氣炎熱，不是一大早澆，就是日落了澆，有時一天要澆個二次才夠，若是田邊有一口井的，當然希望井中有水，只可惜它常常「入不敷出」，為什麼呢？因為老天不肯多降一點甘霖，有時遇上颱風過境，井裡可能多一點進水，否則，聽種菜人家說，有時都快見底了，那就要「大老遠」的從家裡提水來澆，這當然比較辛苦！       最近，我發現了一個奇景，或許有人早已司空見慣，但於我，是第一次見到，因為我眼見它一天天成長，那就是在我們家後面那座防空洞上頭，那與它成了生命共同體的芭樂樹依然在，而此刻的防空洞上已然成了一座菜園，原本不可思議的我以為它們是長在水泥上，經過關心之後才發現它們是種在一旁刻意圍成的地上，然後往防空洞上頭攀爬而去，再經蔓延成了如今這等境地。       那是鄰人嬏嬸種的，要澆水當然從有根、有土的地方澆，所以收集雨水成了偶而為之的事，只因為金門下水的時間畢竟不多，然而因為只在家門外，所以即使取自來水灌溉也不難，但是要收成就有趣多了，因為得要親身爬到防空洞上去，一次、二次、三次，要不時的去關心它，開花了嗎？結果了嗎？這個會不會成？天氣太熱，尤其在水泥地上，要為即將成功的果做隔熱設施，爬上防空洞去收成，幾個人有此經驗啊？       一些有趣的對話讓我想記錄種菜人家的點滴，首先是家裡種的一棵果樹，因為一直都見不到果實，媽媽始終懷疑它「會不會是公的？」「公的」，我從沒想到過植物是公的或是母的這等問題，所以聽到覺得新鮮；當鄰人用手指著高高的地方那一個有點成形的瓜類說「那一棵可不可以……」，種它的嬸嬸回答的是「你不要指它」，鄰人反應到「不可以指它喔！」好像指它它就長不大似的，還有，聊到給它們營養之事，鄰人問「原來也要給它們肥料」，嬸嬸答「當然要，要給它們吃我們才能吃它們啊！」像這等對話，在我聽來充滿人與植物之間的感情與真誠對待，多麼自然的畫面！       每次打開窗戶，我總愛往下看，看防空洞上頭那一塊綠，彷彿是防空洞因此有了不同的生命，它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不會是一成不變的！因為它就在我們的身邊，我們不曾遺忘它！

    收拾好晚餐後留下的殘局，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那是一種灰黑混合著另一種神祕的暗橘色光線，加上老屋四周有許多雜草和樹木，風一吹來，沙沙作響，她想起小時候奶奶常常告訴她，到了七月，這種時候是好兄弟們最喜歡出來活動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雖然從不想相信鬼神的存在，還是打了個冷顫。       她坐在廚房外的石頭椅上，藉著尚未暗的天色和自動感應光線而亮起的路燈織起了毛線衣。       不僅家裡的人，村裡大多數的鄰居們都知道她手巧，針針織得扎實，花色搭配新穎、有變化且不失美感，所以只要她一回鄉下來就會請託她為自己家裡的孩子織些毛線衣、手套或是圍巾，好讓孩子們能過個溫暖的冬天。       隔壁林嬸家孩子的毛衣正織到一半，她彷彿感覺到不遠處好像有個人在看她，背部和肩上似乎能夠感覺得到那人目光的溫度，她轉過頭，看到一個人坐在小巷另一邊的台階上，路燈的光線是橘色的，朦朧中可以看到那人坐在屋簷的下方，但看不清是男是女，年紀約在二十上下，稍微有點厚度的長髮披在肩上和胸前，有些凌亂，依照臉上的陰影看來，這個人的輪廓頗深，她不敢盯著對方看，擔心讓人覺得不禮貌。       即使只有匆匆一瞥，她在記憶庫裡快速地搜尋起來，很可惜的是，每一張臉孔都無法和這個人有所連結，村子裡有這個人嗎？她努力地想了想，再度抬起頭時，那人還在，指間多了根菸，小小的火星隱隱地閃爍著，她瞇起眼想看得清楚些，香菸所產生的淡白色煙霧讓她一無所獲，像是前幾天普渡時從金爐升起的白煙瀰漫。       離開了兩年多，即使是這麼偏僻的村子裡應該也有一些不認識的人搬進來吧！她想。低下頭繼續織毛衣時，她突然想到昨天抑或前天晚上睡前，奶奶才向她提起過幾天要去拜訪附近一位搬來不久的新鄰居，應該就是這個人吧！       她很快地把那件小小的毛衣織好了，稍為活動活動身子，看了對面一眼，方才那人不知何時離開了，屋簷下坐著另一個人，一頭亂糟糟的短髮，和剛剛那個人極為神似，想到這，她輕輕地笑了，別人不一定和她一樣沒有任何兄弟姊妹，只和奶奶相依為命的。       向那人點頭招呼，對方卻沒看見她似的。她稍稍皺起了眉頭，欲出聲叫喚，卻沒有勇氣，慌亂地收拾了手邊的東西，低著頭匆匆地走進屋裡。       她向奶奶問起新鄰居，奶奶笑著回答：「你遇到啦？是一個很和藹的老太太對吧？這幾年村子裡人們大多都搬到城市裡囉！平日也不會有生人來村裡走動，好不容易啊！十幾年來才第一次有人搬進來呢。」       聽到這，她不敢問，剛剛遇到的兩個人是誰。    

    　(一)阿彌陀佛，一塊錢        「阿彌陀佛一塊錢！阿彌陀佛一塊錢……」       行經重慶南路總是遇見一位低頭垂眉的老僧，他總是雙手捧著那缺了一角的缽向經過的行人化緣。每次看著他不停的向人躬身化緣卻沒有任何人理睬，心中就有一種悲憫不捨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想停下來觀察他的衝動。一天下午我走進了三民書局，約一點鐘左右，老師父又出現在三民書局的騎樓。         「阿彌陀佛一塊錢！」老師父又開始躬身行禮。他的兩條白眉垂下，雙眼似瞇似閉，柔和的聲音不疾不徐。       後來老師父似乎發現了我的存在，原本瞇著的雙眼忽然望著我，我一驚便要轉過頭去，只見老師父微笑點頭，雙眼有一種和藹的光采綻放，於是我只好尷尬的點點頭笑了笑。       每個人對他的化緣都是冷漠的，而我也對這件事深表遺憾，我也從未給過他一塊錢，因為趕時間？因為沒零錢？我想這都不是理由，我只是害怕別人奇怪的眼光，不過，我慢慢的存下一塊錢，打算通通一次給他，於是喝一罐純喫茶會有四個一塊錢、買一枝筆會有三個一塊錢、一塊橡皮擦會找一塊錢，如此累積下來，一個禮拜後我有了二十七個一塊錢，這些銅板看起來是相當壯觀的。       趁著禮拜日休假，我拿著二十七個銅板興奮的到重慶南路去，在三民書局整整等了一個小時半，等到四點半坐右老師父卻一直沒出現。我想，或許和尚也是禮拜日休息不化緣的。       後來的一個禮拜，我的口袋總是沉甸甸的的帶著那二十七塊錢，只想在行經重慶南路時與老師父邂逅結緣，只是老師父再也沒在出現過了。我想，他轉移陣地了吧，去尋找另一個能給他一塊錢的地方。       一塊錢或許微不足道，以前的我也常常忽略一塊錢的存在，從老師父身上，我看到了他對一塊錢的重視，也看到了一塊錢身為銅板的尊嚴。       出家人有種智慧，總叫人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受到他的教化。老師父教會了我怎麼去重視一塊錢的存在，更教會了我再怎麼微小的事物也有它存在的道理。        （二）二十三分捷運         捷運發達，五分鐘就一班列車，因此熟識的兩人往往因為幾分鐘之差而錯失了交談聯絡的機會，這是在快速步伐裡我常常有的想法，也因為如此，我們每天面對不同的人、遇見不同的事，也得到不一樣的啟發。       我是個精準的人，分秒必爭，連回家的捷運時間都大略估計過，尤其是晚間，列車會較少，車與車間隔的時間約莫八分鐘左右，由於計算過，所以每天也幾乎搭同一時段的班車，因此甚少遇到其他人事。       某天，由於某事耽擱錯失了兩班捷運，遇見了一件發人深省的事。同一個車廂裡有我、兩個年輕上班族和一個拾荒歐巴桑。       兩個上班族坐在一起愉快的交談著，手裡還不時的搖著飲料。歐巴桑看到寶特瓶眼睛忽然一亮，對兩個上班族：「少年仔，兩個寶特瓶可不可以送給我？我要拿去回收。」        「可以啊！」一個年輕人把空寶特瓶遞給了他，歐巴桑連聲謝謝，把寶特瓶裝進了超大的黑色塑膠袋裡，像收藏寶貝一般，又將袋口緊緊束起。他說：「這個拿去回收，一公斤十六塊耶！」歐巴桑說話的表情很得意，好像十六塊是十六萬一般，我想，這就是他安貧樂道、快樂滿足的原因吧！       另一位年輕人見狀，趕緊把手中的飲料一口氣喝光，把寶特瓶也給了歐巴桑，歐巴桑也是不停的道謝。這位年輕人好事是做過頭了，難道他不知道捷運站不能飲食嗎？他可能為此而付出比十六塊還多一百倍的代價。       歐巴桑說他每天都會搭九點二十三分左右的捷運，因為他必須在十點前趕回家，聽到這麼「時間經濟」的話，又增加了我對他的好感。       因為事情的耽擱，與歐巴桑一起搭乘二十三分的捷運，上了非常寶貴的一課，我常常想起他那說起「這一公斤十六塊耶」那種得意滿足的神情，或許滿足就是快樂吧！       經過這件事後，我很少買飲料，尤其是純喫茶，一罐十六塊，足足是一公斤的寶特瓶！       我們的生活週遭其實有很多智慧，只是需要我們用心的發掘。有一位老禪師是這麼說的：「人間無處不是道場」，我們不是出家人，我們只是一個生活者，但人人都可以在生活中修道。        「發掘生活智慧就是修道！」老禪師的話言猶在耳。       

     「智亞之於會和妳譜出這段戀曲，並非是沒有理由的。」老太太含笑地點點頭，滿意地說：「想不到妳思慮竟是那麼的週到、心思也那麼地縝密，在這個純樸的小島上，真是少見啊！」         曠野有山光嵐影在飄動，塋前的線香裊裊，紙錢的灰燼在草地上飛舞。是誰編寫出這個扣人心絃的動人故事？是誰想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人生舞台上扮演劇中角色？就由她親自去揭開它的序幕吧……。         第一章         那年三月，小島正瀰漫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氛，激烈的砲聲雖然逐漸遠離，但離清平的日子還很遙遠。少女葉菲音隨同家人來到一個僅住著幾戶人家的小農村，然後進入一幢簡陋的屋宇。水泥磚砌成的牆壁，屋頂覆蓋著灰色的瓦片，原本就不大的房子，分隔著三個小房間，農具與收成的作物堆滿一地，顯得極為零亂。         然而，生長在這個長久被砲火蹂躪的亂世，老家的古厝早已成為一片廢墟。要不是父兄冒著砲火的危險，前來搭建這片能暫時遮風避雨的屋宇，以及就近開墾幾畝旱田，種些地瓜、花生、高粱之類的農作物，以及四季蔬菜和水果；並撿拾附近駐軍丟棄的各種廢材，在一株大榕樹旁，圍起了一座克難的豬欄，養了幾頭豬和好幾隻雞鴨，來維持最起碼的生計，或許肚子早已餓扁了。         小小的農村雖然古樸，不遠處亦有一片待開墾的荒地，但村的週遭盡是野生的林木和藤蔓。每到夜晚，家戶賴以照明的，幾乎都是一盞微弱的「土油燈仔」，因此，屋外倍感陰森，屋內也熱絡不到哪裡去。每到夜晚房門一關，大人似乎有做不完的家事，而小孩經過一陣追逐吵鬧後，擦把臉，隨便洗一下腳，便躺在那張翻起身來吱吱作響的「眠床」上。當桌上那盞微弱的土油燈熄滅，一個個很快就進入夢鄉。         童年時的葉菲音，她乖巧秀氣，薄薄的嘴唇上是挺直的鼻樑，更有一對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以及一個艷麗姣好的面貌，但個性卻有點倔強。儘管如此，則依然必須屈服於父親的威嚴。只因為父親是一個傳統下的大男人，凡事說了算數，對子女的管教更是嚴苛，尤其是個性倔強的二小姐葉菲音，父女之間彷彿少了那份情緣，受到的責罵總比其他姊妹多一點。         葉菲音小學畢業那年，正好趕上九年一貫義務教育普及化的列車，可以免試直升國中。然而，父親則有不同的看法：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長大嫁人還不是別人家的！以前女孩子幾乎都沒有讀過書，一旦長大嫁人，還不是照樣生兒育女。況且菲音已小學畢業，不僅識的字不少，寫信看信也難不倒她，難道這樣還不夠？一定要讀國中才有人要？才能嫁給大官和有錢人當媳婦？才能生龍生鳳？」         「時代不一樣了，多讀一點書總是好的。而且現在施行的是九年一貫義務教育，學雜費全免，花費不了多少錢，我看還是讓她去讀吧！」母親替她說項，試圖說服父親。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叫菲音好好在家幫忙，只要欄裡的豬長大賣了錢，我會替她們姊妹各買一只金戒指存起來，留待以後給她們做嫁粧！」父親厲聲地說：「要是不聽我的話，到時什麼都沒有，不要怪我大小眼！」         「菲音還小，你現在說這種話未免太早了。」母親低調地說。         「妳看看，她雖然只有十三歲，但無論心智或各方面，都比她姐姐還成熟，姊妹倆雖然是同一個爐子出來的，但菲音卻比她姐姐標緻多了。尤其是附近駐守那麼多軍隊，如果不嚴加管教，一旦放縱她們和那些阿兵哥在一起談天說地，將來一定會為我們製造許多麻煩。」父親憂慮地說。         「沒有那麼嚴重啦，」母親淡淡地笑笑，「雖然菲音個性倔強了點，但她心地善良、嚴守分寸，將來長大不會亂交朋友的啦！你不要窮操心好不好？」         「不是我窮操心，」父親搖搖頭，「隔壁村王家那個十五歲大的女孩，竟然被阿兵哥把肚子給搞大了。現在可好啦，附近所有的村莊，有那一位不曉得的。真是笑死人了。」         「那畢竟只是個案，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我們家的女兒身上。」母親信心滿滿地說。         「不要把話說得太滿，」父親有點不屑，「除非我們嚴加管教，要不然的話，說不定往後讓人看笑話的是我們。」         在父親固執的想法和堅持下，葉菲音從此與學校絕了緣。眼見小學同窗多數均能如願升學，而自己卻是傳統下的犧牲者，心中除了有憾亦有恨。但終究要坦然面對，向現實環境低頭。         每天，她和大她四歲的姐姐分擔大部分家事。從煮飯、洗衣、挑水、掃地，到餵養雞鴨和豬隻，幾乎都由姊妹倆分工合作來完成。而母親也沒得閒，必須隨同父親、哥哥和嫂嫂上山耕種，以及尋找地勢較低、土壤較肥沃的荒地加以開墾。並接受農業單位的輔導，種植幾種較適合於在這塊土地生長的水果。譬如：芭樂、龍眼、木瓜……等。但主要的還是以用途較廣的地瓜為主。因為地瓜不受氣候或土壤的影響，易於栽種，除了可食用外，也是餵養家畜或家禽不可或缺的飼料。         時光隨著葉菲音的成長而消逝。十七歲的那年，父親有鑑於附近駐守著不少軍隊，有陸軍的砲兵和步兵，有師部幹訓班和空軍高砲部隊，少說也有千人以上。於是在專營煙酒雜貨批發生意的朋友鼓勵下，竟興起了開雜貨店的念頭。         朋友誠懇地對他說：         「你利用時間先把房子清理一下，那些農具以及餵養家畜或家禽的飼料和作物，可以暫時搭建一間『草間仔』來堆放。然後到稅捐站申請一張營業執照，請人訂幾個貨架，買一個玻璃櫃，貨品我負責供應。至於貨款你手頭有多少就先給多少，其他賣了再結帳。         老實告訴你，你最大的本錢是你兩個女兒，她們姊妹倆絕對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同時附近駐守那麼多部隊，每天只要有十分之一的阿兵哥上門，你一定有做不完的生意。以後你只要負責進貨、補貨，店裡由她們姊妹來照顧就可以了。我敢保證，一旦開門營業，一年賺的錢，絕對比你栽種那些農作物或養幾條大肥豬強上好幾倍。         況且，田裡的工作由你兒子和媳婦來耕種；欄裡的家畜、家禽，由嫂子來餵養；你閒暇時也可以就近幫忙。只要不荒廢、不休耕，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老實說，賺錢有時也是一個機會，一旦錯過，什麼都沒有了，休想賺那些阿兵哥一毛錢。」         「不怕你笑，我是個大老粗，一生務農，從沒有做生意的經驗，萬一經營不善關門倒閉，不讓人家笑死才怪！」父親對朋友說。         「我們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的為人我清楚，什麼事都難不倒你。就像你赤手空拳，冒著砲火的危險來這裡墾荒、務農，從無到有，做什麼像什麼！以自己的毅力，打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園。光是這份精神，就讓人敬佩。但是，有些事我也不敢太勉強，你可以和家人商量商量，如果有做生意的意願，我義無反顧，支持到底！」朋友誠摯地說。         經過多方面的評估，以及和家人商量的結果，葉菲音的父親決定放手一搏，把田裡的工作交由兒子和媳婦耕種，老伴料理家務和餵養家畜家禽，自己帶領兩個女兒，在自家的房舍裡，開起「振興商店」。營業項目可說包羅萬象，從日用百貨到煙酒雜貨；從文具紙張到五金木條；從修改軍服到洗衣車繡。而後又加蓋房舍，擺了兩台撞球檯，沒多久，振興商店真的「振興」起來了，成了附近駐軍經常光顧的地方。其生意之熱絡，不亞於鎮上的店鋪。         當然，振興商店之於能夠財源滾滾，其最主要的還是店裡那對姊妹花。姐姐雖然沒有妹妹長得標緻，但待人客氣；妹妹雖然長得美麗，卻冷若冰霜。即使姐妹是兩種不同的性格，然卻也有不同的欣賞者和仰慕對象。尤其是妹妹葉菲音的名聲，更是風靡了那些年輕的阿兵哥。想追求她的從士官兵到軍官，階級從少尉到少校都有；想認她當乾女兒的老北貢也不盡其數。坦白說，葉菲音正值荳蔻年華，看到那麼多仰慕者，那有不暗喜的。甚至心中也有意中人，只是限於嚴厲的家規，不敢違抗父命公然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葉菲音雖僅小學畢業，但靠著自己的努力，除了寫得一手娟秀的鋼筆字外，對文藝書刊亦有濃厚的興趣。金杏枝、禹其民和瓊瑤的小說，更讓她百看不厭，一些自作多情或想追求她的阿兵哥，知道她有如此的愛好時，莫不紛紛把自己購買或向朋友借來的文藝書刊借給她看。甚且，工兵連王姓中尉輔導長，為了討好她，竟然把國防部總政戰部分發的「連隊書箱叢書」，叫傳令兵搬到她店裡借給她看。這種不當的做法經過反映，輔導長竟遭記過處分又調職。這件事在工兵單位鬧得沸沸騰騰，但他並沒有因此而獲得葉菲音的同情和青睞。由此可見，葉菲音的冷艷之名，確實是名不虛傳。        然而，葉菲音並非全然沒有感情，亦非冷血動物。雖然父親管教嚴格，但並無法限制她心所思、腦所想，以及為將來的幸福做盤算。       

    《西天殘霞》是我構思許久的一部長篇小說，儘管它有纏綿悱惻、哀婉動人的情節，但文中的故事與人物則是虛構的，倘使與實際人生相若，純屬巧合。冀望讀者們能以看小說的心情讀完每一個章節，對文中的人物或故事毋須加以臆測和聯想。         寫在前面         連續好幾年了，每逢清明節前夕，王家祖塋總會出現一對母子，帶著鮮花素果，悄悄地來到這個雜草叢生的墓地，為塋中人拈香膜拜一番，而後含淚地離去。         這對母子與塋中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多數人則一無所知。她之於選擇在清明節前夕來祭拜，或許是有意與王家的親人錯開時間、避免見面。由此可見，他們的關係絕不尋常。然而，當這個消息傳到王家高齡的老母親耳中時，老太太決定於清明節前夕，親自去守候。她想知道的是這對母子與自己的兒子到底是基於何種關係，要不，為什麼年年清明都要來祭拜？         老太太拄著柺杖，為了掩人耳目、不露破綻，故意帶了一只小竹籃，在距離墓地不遠處的蕃薯田裡假裝工作，其真正目的是等候這對母子的出現。可是一天、二天、三天過去了，始終不見這對母子的身影出現。眼見清明在即，儘管老太太有點失望，但並不灰心，依然繼續守候著，似乎有不達到目的心不死的愴然心境。         終於，在清明節的前二天，一個晴空萬里的午後，一位氣質高雅、輪廓分明、臉蛋甜美、長髮披肩，上身穿著一件熨燙得平平整整的乳白色小外套，下身是深灰而帶有細細銀色條紋的淑女褲，足登黑色平底鞋的中年婦人，帶著一位看來十分俊氣和聰穎的小男孩，神情肅穆地來到塋前。從婦人的氣質、妝扮和穿著而言，年輕時勢必是一位標緻的美人兒。此時雖已屆中年，卻依然端莊婉約、豔麗如昔。唯一的，或許是歲月在她的眼角，銘刻著少數幾條細細的魚尾紋，以及鬢邊少許的雪霜。而小男孩那份俊氣、聰穎和濃眉大眼，絕對是來自父母優良的基因，始有這種孩子的誕生。         婦人用她那纖纖玉手，快速地拔除塋前的雜草，然後舖上一張素色的小桌巾，把帶來的鮮花素果、冥幣紙錢和五彩的「墓紙」擺在上面，並燃起香燭，跪地膜拜。只見她神情悲傷而肅穆，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告訴塋中人什麼？也聽不清向他敘述著什麼？當她站起身時，臉龐則多了兩行清淚。         「媽媽，」童稚無邪的小男孩走近她身旁，輕輕地搖晃著她的手說：「為什麼每次來向爸爸拈香，您都要流淚？」         「孩子，」婦人摸摸他的頭，感嘆地說：「你還小，不懂媽媽的心。來，我們把五彩的墓紙掛在爸爸的墳上，讓他在天國也能沾染一點年節的氣氛。」         婦人把紅色的「墓錢」稍微地張開，然後撿了一塊小石子，把它壓在墓碑上。即使塋中人早已化成白骨一堆，但碑文依然清晰地刻著：        生於一九二七年        歿於一九八六年         作家王智亞之墓         儘管有墓碑，但並沒有記載奉祀子嗣的名和姓，一旦經過時代的變遷、歷經歲月的腐蝕，又有誰還會記得曾經在文壇叱吒風雲的作家王智亞？而王智亞也只是他的筆名而已，他的本名叫什麼？為什麼不鏤刻在上呢？難道他孤家寡人一個？還是沒有後代子孫？抑或是另有隱情？要不，為什麼不詳予記載，好讓後人或有興趣研究他的作品者，能更深一層地去瞭解他的生平軼事。然而，一個常年熱衷於文學的作家，他似乎有異於一般人的思維，除了能忍受孤寂外，亦有傲人的風骨與不向現實低頭的格調，不會刻意地去附會新世代的潮流。因此，他的墓碑上也獨樹一格，不用「先君」或「先考」，不讓子孫來「奉祀」或「敬立」，就以簡單的文字來代表一切。這或許也是家屬尊重塋中人的遺言和心願所做的決定。若非如此，依一般墓碑的規格來說是不該如此書寫的。         他們母子的一舉一動，全在老太太的眼簾。正當他們燃燒紙錢時，老太太已抄著田埂上那條小路，緩緩地走到他們身旁。婦人訝異地一怔，但還是禮貌地向她點點頭、笑笑。         「距離清明節還有好幾天，怎麼急著來掃墓？」老太太慈祥地問。         婦人沒有直接答覆，只微微地笑笑。         「請恕我冒昧，塋中這位往生者是妳什麼人？」老太太又問。         「奶奶，」小男孩搶著答，「是我爸爸。」         老太太訝異地眼睛一亮，的確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個清秀俊氣的小男孩，無論五官或輪廓，簡直是這位婦人與自己兒子的翻版。於是，無數的疑問在她內心裡衍生著，首先掠過腦海的是這對母子絕對與自己兒子有不尋常的關係。然而一想起兒子，不免讓她老淚縱橫，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是她內心永遠的傷痛。         「奶奶，」小男孩天真無邪地問：「您怎麼哭了？」         「若南，不可無禮。」婦人糾正他說。         「奶奶沒有哭，只是傷心而已。」老太太趕緊拭去淚痕，然後強裝笑顏，摸摸小男孩的頭說：「你叫若南？」         小男孩向她點點頭、笑笑。         「好秀氣的名字啊！誰幫你命的名？有沒有特別的意義？」老太太又一次地撫撫他的頭問。         「老太太，謝謝您的誇獎。」婦人含笑而禮貌地代答，「其實名字只是一個人的符號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如果說有的話，是取他父親的一個『南』字，希望長大後，能延續他父親的文采。」         「墓碑不是刻著王智亞嗎，怎麼會有一個南字？」老太太故意地問。         「不，他的本名叫王南星，王智亞是他的筆名。」婦人解釋著說。         「什麼！」老太太雖然感到驚訝，但似乎並不意外。只見她頓了一下，又急促地問：「妳是葉菲音？」         婦人驚悸地目視著她，竟久久說不出話來，只微微地向她點點頭。         「可憐的孩子……。」老太太一時失控，竟緊緊地把她摟住，而後哽咽地說：「我是智亞的娘啊！」         「娘，」婦人把頭埋在她的胸前，傷心地痛哭著，而後哽咽地說：「請原諒我這樣稱呼您！」         「只要妳高興，我沒有不接受的理由。」老太太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慈祥地說：「因為我已知道妳與智亞的關係。」         「媽媽，」小男孩走到婦人身旁，仰起頭看看她，而後拉拉她的手說：「您怎麼又哭了？」         「若南，」婦人俯下身，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他的頰上，「叫奶奶、叫奶奶，快叫奶奶！」         小男孩一臉茫然，睜大眼睛，看看婦人又看看老太太，低聲地輕喚了一聲：         「奶奶。」         「我的乖孫子……。」老太太俯下身，展開雙臂，小男孩竟主動地投入她的懷抱，把小臉緊緊地貼在她多皺的面龐上。         「智亞為什麼捨得丟下你們母子離開這個世界，竟連我這個娘也不要了！」老太太撫撫小男孩的頭，感傷地說。         「娘……。」婦人竟跪在老太太面前，不停地哭泣著。久久始抬起頭拭去淚水，而後哽咽地說：「我對不起您，讓王家承受那麼大的壓力；我對不起智亞，他因我而死！」         「菲音，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雖然多說無助於事，但我不得不說：當年不管你們如何地相愛，但畢竟妳是一個有夫之婦，那是難容於這個民風保守的社會，同時也與我們傳統道德背道而馳。可是你們卻有你們的堅持，才會造成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面。」老太太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想不到智亞竟承受不了壓力，心中抑鬱而一病不起，不再留戀這個世界，狠心地離我們而去。這些年來苦了妳啦！」         「娘，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只要能圓智亞的美夢，任何的罪過我都願意承受，只因為我愛他。」婦人輕拭了一下眼淚，又悲傷地說：「智亞曾經答應要等待我的佳音，想不到他竟不信守承諾……。」         「老實說，年輕時他長得一表人才，學識也差強人意，又有正當職業，不愁找不到合適的對象。甚至媒婆也三番二次上門來說親，但都被他婉拒了。想不到到了耳順之年，才尋找到妳這位相知相惜的心靈伴侶，但相逢實在太晚了，不能蒙受老天爺的垂愛，也因此而造成你們終身的遺憾。他死得太不值得了！」老太太神情激動地說。         「娘，我以為這輩子只會遭受別人的非議和誤解，想不到您對我們的瞭解竟是那麼的深入。有您這幾句話，我足可釋懷了。」葉菲音的情緒已平復了許多。         「智亞是我懷胎十月所生，我太瞭解自己的孩子了。妳是知道的，我生長在一個封建的時代，思想必然會受到傳統的束縛和影響，對於妳和智亞這一段情，起初我是不認同的，甚至對妳也相當地不諒解……。」老太太尚未說完。         「大家都認為，我是一個不安於室的壞女人！」婦人搶著說。         「在一般人的觀感裡，確實是如此的。」老太太淡淡地說。         「娘，後來呢？」婦人急促地問。         「後來才真正瞭解到你們之間相互追求的並非是感官的享受，而是文學上的互動和心靈上的伴侶。即使行為難容於這個假仁假義的社會，但你們彼此間為了追尋心靈中的至愛，所付出那份痛苦的代價，實在感動了許多人，也因此而扭轉我對妳的誤解和看法。可是當我知道妳身懷智亞的骨肉而想見妳、想關懷妳時，妳卻已離開了這個島嶼，讓我感到相當的失望，卻也讓妳承受身心與精神上的雙重折磨。」老太太說後，突然緊握婦人的手，紅著眼眶激動地，「菲音，這幾年來，妳為了延續智亞的香火，耗掉自己的青春，承受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獨力把若南撫養長大，的確是苦了妳啦！」         「娘，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婦人雙眼泛紅，「為了智亞，無論多少苦難，我都願意承受，甚至受到老天爺的懲罰也在所不惜！因為此生沒有比智亞更愛我、更瞭解我的男人。」         「菲音，請恕我直言，難道妳不愛妳的丈夫？還是和他根本就沒有感情的成份存在？抑或是另有他故？為什麼在妳即將邁入中年時，竟會背叛和自己生活多年的丈夫，以及我們固有的傳統道德，甚至不顧眾目睽睽的眼光和社會的輿論，大膽地和智亞在一起？在我的眼裡，智亞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家子弟，雖然出版過幾本書，但卻名不見經傳。他哪一點值得妳為他犧牲奉獻？是不是他以暴力要脅妳？還是以甜言蜜語或花言巧語迷惑妳？抑或是你們兩顆文學之心已有交集？要不，為什麼會在你們的生命中，塗上這些讓人不能苟同的色彩？」         「娘，年年清明來為智亞掃墓，唯一害怕的是碰到王家的人，深恐他們會把我們母子趕走，讓我不得不提前帶著孩子來拈香膜拜。而今年卻是我最感興奮的一年，我遇到的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雖然智亞已離我遠去，然在我的感受裡，他彷彿就在我身旁、就在我心中。或許，我倆之間所衍生的故事在外人看來有點不可思議。儘管數年來我從不輕易地向人提起或做無謂的解釋，今天卻不得不向您老人家稟告。我冀望的是您老人家的認同而不是憐憫，並期待有一天在您老人家的引領下，能讓若南回王家認祖歸宗，以延續智亞的香火。」         「菲音，妳講吧，放開心胸盡情地講。我想聽的不只是妳和智亞的故事，而是要涵蓋妳坎坷的一生。我想知道的也不僅僅是它的輪廓，而是要一個完整的故事架構。希望妳能以自己引以為傲的文學素養，為娘敘述這個動人的故事。」         「娘，如要論文學，智亞是天我是地，自己更談不上有什麼文學素養，只是基於一點興趣而已。但我會遵照您的意思，毫無顧忌和保留地把這個故事說出來。然而這個故事的開端，似乎應該從我少女時期說起，以免耽誤娘太多的時間，讓您聽久了厭倦！同時，也必須用第三人稱的敘事手法，始能把這個故事做一個較客觀、較完整的詮釋。倘若淪落成我個人的獨白，勢必會失去整個故事的真實性。不知娘意下如何？」                     

    平常在飛機上或是看些航空照，總是訝異地景的美麗。真沒想到六月初一趟台南行，竟在空中盤旋近十分鐘左右，讓我能仔細觀覽嘉南平原一隅的地景風光。為了等軍機進場，客機在海岸和魚塭上低飛迴繞，靠窗的座位提供了極佳的視野。蜿蜒的海岸線將閃耀金光的海面引向遠方，也招來了無限遐想。魚塭無數，池池如鏡，天光雲影徘徊其上，映出美麗的圖紋，令人連番讚嘆。這難得的空中俯瞰，我好整以暇欣賞著。         好整以暇欣賞著，一來眼下美景，令人無法擋。二來讓近臨故地一顆波動的心平靜下來。人說近鄉情怯，台南雖不是故鄉，卻也是生命中年輕時光的棲地。這份緣，讓我每次來，心總起起伏伏著。下了飛機，豔陽高照，那屬於南國的熱情如昔。在時代的變遷下，城市有著拓展和繁榮，給人許多新的發現，但一些街道巷弄仍然舊時模樣，彷如當年騎著那「卡啦卡啦」響的腳踏車見著的一樣，有著親切的興奮。         現每次到臨，沒腳踏車代步，就以漫無目的步伐去問候這古稱為「府城」的南方都市。行走逛遊在這曾經居住過的城市，我常懷想那騎車的美好時光。那一老舊單車，曾經陪著騎在校園的系館餐廳圖書館之間，也穿梭許多大街小巷去認識這繁華過的府城。我是非常想念那車，一如懷念那段求學的日子。可如今，這車的最後歸處？竟忘得一乾二淨了。丟了？轉賣了？送人了？幾次用心想找些蛛絲馬跡，總是徒勞無功。多麼祈望這車能如金龜樹那般奇妙，就當自己沒有一點印象時，突然一絲線索閃現，竟浮出舊事來。         或許是這城市素以鳳凰城聞名，豔紅的鳳凰樹很自然盤據我的腦，讓我徹底忘空了其他樹的存在。金龜樹，多年以來我真的忘了，忘了它的樣子、它的名稱。能重拾印象，就在這趟台南行的兩個早上。當我坐定樹下，樹葉篩下的陽光，夏日清晨的微風，幫我翻開了深藏的記憶扉頁。         恍然大悟原來是認得的，失而復得讓我驚喜萬分。就在那瞬間，想起學生宿舍旁就有這樹，繼而牽引出在樹下佇足沉思、背誦那本泛黃的詩集，閱讀筆記等情事來。溫習著舊夢，給了我許多好情懷，於是更歡喜地打開帶來的寫生簿畫起樹來。         多年寫生的習慣，讓自己想走到哪就畫到哪。而能遠赴他鄉寫生，以著新奇安靜的眼和心去換取往後的低迴品味，應該是件深刻的美事。心中總是熱切嚮往著。首次出島到外地寫生，那是去廈門。雖然只畫了張小畫，但有了美好的經驗，讓我這一次也毅然帶著寫生簿，開啟到台灣寫生的另次體驗。         投宿的旅舍靠近五妃廟。這廟是台南市觀光遊覽的景點之一，原為五妃墓，是明末寧靖王朱術桂從死之妻妾袁氏、王氏和媵妾秀姑、梅姐、荷姐五人合葬之處。廟小卻有特色，四周以牆圍出了一個鬧中取靜的小公園來。園地裡花木扶疏，除榕樹、鳳凰木、臺灣欒樹等，多的就是金龜樹。十來棵的金龜樹形態怪特，渾身一個個大疙瘩，讓人初看有些不自在，但看久了，只覺這樹蒼老有情，似乎也參與闡釋著這古老城市一路走來的悠遠韻味。         兩個清晨的光陰，我在廟園中畫了三張圖。首張畫著廟的屋頂，有著熟悉的馬背燕尾，但紙張小質地粗，無法表現那細緻討巧的面貌。第二次畫了整棵樹，形態可觀，卻總覺得沒掌握其特色。第三張縮小範圍，只擷取一棵樹的分枝部份加以描繪。這局部的樹幹有老成的地方、也有新生的枝葉，尤其是那纍纍的樹瘤，像似包裹著件件往事，藏著種種舊情，讓我畫得更起勁。         畫完三張圖後，就利用一天的下午到國立台灣文學館。幾乎每次到台南市，總會去拜訪這第一座國家級的文學博物館。在活化百年古蹟建築裡，以臺灣文學為主題及作家文物相關的展示等活動令人忘返。尤其，當看到那些孤獨的靈魂在艱苦的環境中仍然筆耕不輟的事蹟，不免使人對著那些舊書頁和手稿嗟歎再三，讓我這平常也喜謅些文字的人深思不已。         匆匆來去，寫生簿雖只畫下一小幅景物，卻積蓄了我對城市的鍾情。當告別這可懷舊久久的地方時，心下暗自叮嚀著：行囊裡放進寫生簿，在往後每次到臨時。

      那人指著我，面無表情地說：「欸！新來的，你先上去自我介紹吧。」         「喔，好。」我從位置上站起來，慢慢走向講台，儘管腳步是這麼的慢，還是重心不穩摔了個狗吃屎。         登時，嚴肅的講堂裡爆出如雷的笑聲。         我羞愧地擦擦額頭上的汗，調整了講台上的麥克風，開始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江明賢。」         才剛說完第一句話，台下就開始議論紛紛。         「好像閩南語歌手的名字喔。」         「你跟王識賢什麼關係？」         「你有客串過鄉土劇嗎？可以幫我跟劉文聰要簽名嗎？」         台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我站在講台上覺得有點窘。         「嗯哼。」站在一旁的長官悶哼了一聲，台下瞬時安靜。         「我的名字除了老師同學很少人知道，因為他們都暱稱我為『跌倒人』。我的跌倒歷史可以從我一歲生日開始追溯。         「什麼？你是G大演講時秀左乳彩繪，卻被G大用橡皮筋彈中左乳而跌倒的跌倒人嗎？」         「你是那個四歲時從床上倒栽蔥跌下來，後腦還插一個圖釘卻還是跌倒不眨眼的硬漢嗎？」         「不會吧？你是因為跌倒跌出名，而被星探在無名BBS發堀，進而進入演藝圈大紅大紫的跌倒人嗎？」         我點點頭，「沒錯，各位請稍安勿燥，你們嘴裡那個傳奇的跌倒人就是在下我本人。不過跌倒只是我為科學和占星學中所做的一樁小小的活體實驗，我這麼做，只是盡我的棉薄之力，好讓人類的科學理論更加精進一小步罷了。如果人類因為我的跌倒，更加確認力學和占星學的準確，那我的犧牲根本不足為提。」         台下有人不以為意，「摔得狗吃屎就狗吃屎，還說什麼力學和占星學？聽你在放屁。」         「這位朋友請先耐著性子聽我說，其實跌倒這件事是相當有意思的動作，每一次的跌倒都是種種不同的外力所引致，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跌倒，也都有不同的意義。而跌倒本身對於力學和占星學的貢獻，更是不可抹滅。」         台下已經有人開始不耐煩，「要講快講啦！廢話一堆！」         「跌倒是人體證明『萬有引力』最佳的佐證；水瓶星座掌管的器官是腳踝和脛骨，而這兩個地方正好是水瓶座的人最容易受傷的部位。我崇尚科學，又是水瓶座，注定要用身體實踐這兩項偉大的理論和假說，這是我天賦的使命。」         台下的人被我唬得一楞一楞，過了幾秒才有人發問。         「那麼，你又是怎麼來這裡的？」         「為了參加朋友為我舉辦的十九歲生日，我飆車  前往約好的餐廳，沒想到半路就摔車了。」         我低頭看受傷的腳踝，卻意外的一點痛覺都沒有。         「不過，這次摔得不太嚴重啦！就當作是我再一次對力學和占星學的小小貢獻吧。」         長官看看手上的計時器，「好了。時間到，你該下去了。」         我順從地點點頭，下台時又摔了一跤。         我站起來，拍拍衣角，隨著指示和其他人依序走過一座橋。颱風剛過，橋下是湍流的濁河，我走得特別小心，深怕一不注意，就又摔到橋下去。         「欸！新來的，你走快一點可不可以？」         「不行啊，我按平常速度走都會跌倒了，如果加快腳步的話，說不定就跌到橋下去了。」         排在我前後的夥伴聽了忍不住笑起來，我仍是小心翼翼地走，卻聽見隊伍後面傳來一句話。         「不用怕啦！我這次不會推你啦！」         眾人紛紛轉頭，我看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他。         「我是你雙胞胎弟弟。當初你要我先推你出去，沒想到你出去後臍帶纏到我，害我沒辦法出生。我不甘心，所以見你一次推一次。不過現在終於把你推到這裡了，嘿嘿。」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我人生中每一次莫名其妙的跌倒，以及摔車後救護車疾駛而來的聲音。現在我終於明白，原來跌倒的原因，是這麼來的啊。         【我叫江明賢。跌倒，是我的強項(挺)】

    許作乂，字允善，前清郡庠生，珠浦石門內人，仁慈行善，「義行」敘述收錄在《金門縣志》〈文教志‧學校教育〉及〈經濟志‧商業〉等篇章，並於清嘉慶至道光年間，出任後浦浯島城隍廟及浯江書院董事等職，得社會名望與尊敬，深獲鄉里好評。         許作乂，諡直思，諱天從，字允善，號碧山，官章作乂，生於前清乾隆乙已年(西元1785年)四月初八日卯時，卒於道光庚子年(西元1840年)五月十九日卯時，享年五十六歲。妣石氏閨名能娘，生於前清乾隆辛亥年（西元1791年）十二月十六日寅時，卒於道光乙酉年（西元1825年）丑時，享年三十五歲。繼妣李氏娘，生卒不詳。育有二子長子察、次子俊，皆為前清邑庠生。            依據《金門珠浦許氏族譜》記載，許作乂為後浦許氏長房深井頭世系十九世，也是十世，明嘉靖辛丑年(西元1541年)浯洲進士授南京「戶部主事」許南洲(廷用)直系裔孫。而他為人公允熱心公益，對於地方建書院籌經費、重建城隍廟及建議嚴禁司市壟斷商販從中抽利等諸多大事，都親身與鄉紳商議建言和勸捐，也慷慨捐資助建，為地方出錢出力不辭辛苦，堪為鄉里典範。            有「台灣金石學導師」之稱西呂世宜，更曾親手書題贈許作乂作「  堂」之匾，匾額長109公分，寬49公分，字體屬隸書風格，至今已有一百八十餘年，保存完善，現安掛於金城南門里石門內故居(原明代許南洲會館)，由允善後裔筆者我保存。另對於金門一千六百年有史以來唯一的書法家，西呂世宜生平事略，筆者不再詳述，可參閱《金門縣志》或吳鼎仁老師所著《西村呂世宜》等書。　　       　查「  堂」之意，是出自成語  堂  構(肯堂肯構)，釋義；  ：小篆字形從肉，從  省。本意：著骨之肉同本義。《說文》  ；骨間肉    著也。俗字同作肯。成語釋義；立堂基；構：蓋屋。原意是兒子連房屋的地基都不肯做，哪裡還談得上肯蓋房子。後反其意而用之，比喻兒子能繼承父親的事業。　　       　嘉慶十六年(西元1811年)，年僅二十七歲的許作乂與林寅等鄉耆多人，因悉清康熙二年(西元1663年)的遷界令，讓位於後浦浯島城隍廟「敗瓦零石」，嚴重摧殘到連「坐向基址」皆不可得知，既慫恿當時金門鎮中軍左營游擊文應舉大人，倡議重建城隍廟。而文大人也因「鄉之衿耆慫恿之，而文公亦以桑梓之建立為己任」，於是登高一呼，倡募捐銀貳仟參佰餘金，重建城隍廟，直到嘉慶十八年(西元1813年)四月完工，仿官署興建的後浦城隍廟，才又以嶄新的身影佇立在頹圮的木驢仔頂上。　　       　據《金門縣志》記載：文應舉，字君實，號矛山，諱漢，先世係粵人，祖父文際高，署閩安協副將，父文雄，於乾隆三十四年(西元1769年)，署金門鎮左營守備，因此乃舉家遷金門後浦定居。應舉生於乾隆三十五年（西元1770年），嘉慶年間以追剿盜賊有功，由外委累升至副將，道光初擢廣東陽江鎮總兵，後調瓊州鎮，道光九年（西元1829年）逝，享壽六十。死後諡號「恭毅」，葬小古崗北郊（1830年），墓左後方田埂有「文界」之墓界石一方。其子成佐、成錦蔭武信騎尉。            對於這段歷史記錄，將捐緣者芳名、工程開支、董事及監工者，都一一勒石昭信，此碑「重建城隍廟記」目前嵌在城隍廟大殿左壁上，尚可提供部分襲產以資印證。該碑文記述如下：            金之城隍廟，廢於勝國遷移之時，迄今僅傳故跡，尋其坐向基址，敗瓦零石，已無復存之者。辛未歲，矛山文公由閩安都閫金左府，鄉之衿耆慫恿之，而文公亦以桑梓之建立為己任。遂請會於提憲、鎮(憲)、分縣主，并貽書於外任方面者，計捐銀千參百餘員，其各鄉諸善信等勸捐計捌百餘員。爰延堪輿、召工師、聚木石、修畚挶；即於是歲拾月興工，迄癸酉肆月落成，計費貳千參百餘金。金之衿耆，謀欲表公之勇義好善，以示來茲。爰共敘其本末，并諸董事姓氏，泐石於壁；其捐助諸善信，別載樑籤。            董事：林寅、許鳴鑣、林文湘、文成章、許克乾、許成鳳、黃開浯、劉希、許飛雄、林如墉、許作乂仝立石。監工：高仁老。嘉慶癸酉蒲月穀旦，泉郡敬文堂鐫。       　嘉慶二十二年(西元1811年)時，生員許作乂遇地方公事有關利病者必「力陳與官」，此「義行」在民國八十二年版的《金門志》〈風俗記‧商賈〉(台灣省文獻委員會重新勘印)上還留有記載。原來金門四面環海，所有貨品、食物甚至柴薪都須渡海而來，所以保持港運暢通，避免人為的設置關口謀取規利，方能使得貨運川流不息，物資價格不致飛漲船高，進而影響到金門人民的生計。嘉慶末年，卻有人提議要在港口設置專行(牙舖)管制進出金門的貿易，以便讓官府能從中抽取豐厚的規費。建議的方法是任何貨運包括雞隻或米穀等民生必需品的買賣，都需由其先秤重量，並視其物品的重量抽取若干規費。這件事情被當時已是生員的許作乂知悉後，就趕緊聯絡金門在地鄉紳林俊元，聯名向當時的金門鎮總兵郭繼青陳說利害關係，方使得這件擾民的措施得以中止。　　       　參見林焜熿等纂修、林豪續修《金門志》，頁394~395，窺許作乂當時「力陳於官」一文全貌：　　       　隔海販運，船工腳費，物價恒倍。民多食紅薯雜糧。從前食湖廣米及粵之高州米；迨臺灣啟疆，遂仰臺運，自廈轉售，風潮遲滯，市價頓增。又山皆童，芻薪自漳州載至；春雨連綿，有每擔至八、九百文者。邇來福清之薯絲、石井之米僉米，時棹小船駁載入口，當戒關口需索，庶源源流通，勿致裹足。昔有人謀開牙舖，凡船運貨到港，及居氓鬻只雞、售斗穀，必由其稱量，從中抽分規利。議既定，生員許作乂謀於紳士林俊元，轉言諸鎮軍郭繼青，極陳其弊，事得中止。近有數家，凡市柴者必由其舖發售，不得入船購買；是為包攬，所當公禁。　　       　查清代職官表：郭繼青，定海人，擔任金門鎮總兵計二次，一為嘉慶三年四月任，至嘉慶五年一月止；另一為嘉慶二十三年四月時。但筆者發覺只是這跟另一件發生在乾隆四十六年(西元1781年)，陳邦耀父子設置牙舖抽取規利的事件太過類似。參見〈嚴禁妄報官牙壟斷市集碑記〉，現立於金門縣文化局右側，碑文拓本收入何培夫主編《金門‧馬祖地區現存碑碣圖誌》，頁14～15。所不同的是碑文上當然看不到許作乂與林俊元的名字，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已立碑示禁後，再度建議設置牙舖收取規利吧？　       　金門於宋時則有書院，為官民合辦，地位介於縣學與社學之間，相當於現代之中等教育。其經費來源，則由地方勸募基金，生息充用及學生束修。另支出方面有山長束金，先賢祭費，優秀學生膏火費，包括秀才、舉人、進士等賀儀，及雜支費用。　　       　道光十八年(西元1838年) ，因浯江書院「膏火如缺」，時許作乂五十四歲任紳董與林焜熿等地方紳衿，言議興建浯江書院，勸捐資充作經費，並訂制書院條規，方使書院網羅才彥之士，汲引後進，所做所為都善盡了一鄉里士紳的職責，熱心公益事業，重視文教學術，允為知識份子的表率，並致力振興文教義行。           所謂「膏火」是書院時代的名稱，意為修繕書院的經費及燈油費。而燈油費就是每月發給幾兩銀子，作為獎學金，以前學生的膏火銀，就是現在的獎學金。點燈讀書的津貼，考至某個地步，就給這個錢，不用做事，靠這個錢過日子。在院學一分為生員及童生兩種，生員即秀才、廩生等，童生大多是應考秀才之人。在學生不必繳束脩、月謝等給教師，而且優等生可領膏火銀（獎金）。考試成績分為三等，並對一等生及二等生發給膏火銀。           參閱《金門志》〈規制志‧書院〉，頁62～69。篇章中詳載浯江書院當時歷經事略，也留有關許作乂一段為金門文教推動義行。另〈浯江書院膏火碑記〉和〈捐充膏火題名碑〉二碑，現豎立於浯江書院庭院左右側，該碑文拓本也收入何培夫主編《金門‧馬祖地區現存碑碣圖誌》頁39～42，此碑文更俾便學者研究清代金門士紳熱心教育活動之重要吏料。二碑全文如下：           〈浯江書院膏火碑記〉：金門固人文之藪也。其地為紫陽過化，自宋、元迄明，顯官、名儒先後接踵，科目尤甲於一邑，國朝登巍科隸任版者更不乏人；斯地靈之獨鐘乎？抑亦庠序之培植風厲有以基之耳！攷志乘：雍正二年，設金門所社學，其書院之權輿；顧故址湮沒。乾隆四十五年，始建浯江書院，監生徐行健董其成，復有職員黃汝試捐膏火二千金；惜沒於晉江令，是以堂構雖新，膏火缺如。會立齋楊公權總兵事，與紳衿林文湘、許鳴鑣、林寅、文成章、林如鏞、許飛雄、許作乂、黃廷珪、林焜熿、陳省三、王星華、許朝英議勸捐。鄉彥吳獻卿者，承父琳公志，捐洋銀四千圓為膏火資，計現銀二千，店屋估抵二千，其子學元又捐銀四百修院舍，諸紳衿續捐銀一千五百餘圓。事聞於余，余喜以為前此雖有社學而未有課賞之規也，雖有書院而未有膏火之設也，成茲舉者，良足嘉矣。因奉大憲章酌配典商，按季收息；並令紳衿議定章程，通詳報部，為經久計。是役也，非余之振興，乃楊公之慫恿；而楊公之慫恿，有吳家之樂輸；而吳家之樂輸，非諸紳衿之踴躍從事，亦不能相與有成也。記曰：「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況海濱人文之藪，培植風厲、功效易周，其足慰使者采風之忱而上副聖天子右文之意也乎！因紳士之請，欲壽貞，爰為記其顛末。至捐題芳名，另勒一石。欽命福建興泉永兵備道府前翰林院編修梁南倪琇撰。道光十八年花月榖旦蔡君澤書。            〈捐充膏火題名碑〉：儒林郎吳獻卿捐銀肆仟員(內交現銀貳仟員，又貳仟員交繳典買店屋拾陸坎存賬)。州同吳學元捐脩學舍建置器具，共銀肆佰員。金門總鎮府郭繼青、陽江總鎮府文應舉、監生許德彝，以上各捐銀壹佰員。署閩安協鎮府林廷福、林仁風、童雙興、邱源發、薛德裕、童金興、李恆生、董林鄉、後水浦鄉，以上各捐銀陸拾員。禮部員外郎鄭用鍚捐銀伍拾員，古寧頭鄉捐銀肆拾柒員，珠湖叢青軒許、薛德成、董和勝，各捐銀肆拾員。監生歐陽世長、黃光士，各捐銀參拾員。洪崇憲、顏日觀，各捐銀貳拾肆員。盤山鄉上保捐銀貳拾貳員，下保捐銀拾捌員。監生蔡行猷、監生魏崇文，林貞烈、許允登、傅梓生，各捐銀貳拾員。許源成捐銀拾肆員，鄉賓劉希勝、莊從觀、許文斌、洪爾祖，各捐銀拾貳員。生員黃道衡、監生邱熙功、黃鶴算、梁何圖、許萃軒、許源興、薛允華，各捐銀拾員。監生許成鳳、許振成、蔡簡觀、許廣興、林永忠，各捐銀捌員。黃次觀、陳漢觀、協茂號、方燕享、傅夏老，各捐銀陸員。監生黃尊爵、興集號、陳成興、黃振源、周岱老、楊梧觀、振泰號、郭利豐、林秋香、林陣觀、吳正乾、郭一壺、葉合興、郭尚錦、林蔭觀、葉合順，以上各捐銀肆員。合共計交現銀參仟伍佰柒拾壹員，除勻配各典舖去銀參仟員，以及未生息先請山長脩理書院、膏火諸費外，尚剩銀貳拾捌員柒角。另平林聚奎社續捐銀貳拾員，徐家續獻浦邊典園肆坵、田壹坵。道光十八年花月穀旦，董事許作乂、黃廷珪、林焜熿、許朝英仝立石，蔡君澤書。            另在《金門志》卷九〈人物列傳‧孝友〉，頁212。其中清康熙許澤之孝義史蹟，就是由許作乂所陳述，文為：            許澤，字源悠，號荊波；後浦人。善草書，有勇略。康熙間，陳霸踞 洲，掠瀕海地。澤弟巧被擄，傾貲往贖，見功叔溥亦在擄中；念贖此捨彼，難以兩全，乃先贖溥。號刻期再生，阻風後至，弟已先一日被害，僅負骸歸；拊髀曰：「兄弟之仇不反兵；不報，非夫也」。適大兵南下，澤募勇夾擊攻之。上功，授昭勇將軍、荊門州參將，左遷龍泉關守備，陞真定遊擊，再署總兵事，改任真定城守。罷歸，戒諸子勤儉友恭。念弟前事，輒涕零，為之立後，割己田予之。年幾八十卒。(生員許作乂述)　　       　文獻史書撰述、石碑的刻記，都把前人事跡點滴都留下，讓代代流傳，而碑文所記載的歷史文化故事，正是吾輩所要努力保存與維護的地方。而此次筆者提筆寫作，得好友國興兄鼓勵，希望身為許氏後裔，能從先人遺物一窺祖先事略，秉承先人遺跡，創造家鄉更美好的未來。

    落日餘暉下的奇旺國家公園，偌大的太陽像凝結了時空，定定的、靜靜的，柔順地依偎在三、四層樓高的棉花樹旁。驕傲的孔雀忙了一天，昂著頭、跨著步子，一雙雙走進樹叢休息去了；珍貴的獨角白犀牛是個大近視，藉著雷達般左右轉動的大耳朵，小心翼翼地偵察著周遭的一舉一動；河岸旁的鱷魚亮起了眼，不懷好意地撐起龐大的身軀準備展開暗夜的獵殺行動；嬌羞的梅花鹿群還穿梭在樹林間，欲拒還迎的忽隱忽顯…，這山林呀！隨著暮色降臨，又有多少驚心動魄的故事悄悄上演。       「白手帕飄呀飄！飄呀飄…」，坐在歸途的吉普車上，一陣清脆的童音傳來，迴蕩在凝滯的空氣裡，忍不住要求司機停車，尋聲一探究竟。是一群孩子耶！手搭著手、肩併著肩，整齊的唱著歌，腳下卻一會兒沒停的來回踱步，踩在一捆捆攤開的農作物上，孩子的步伐十分規律，踏在乾枯的葉子、枝椏上，淅淅沙沙像伴奏的樂器，一拍一拍和諧地應和著。但是，這不是場遊戲，小朋友忙不停歇的腳是為了將亞麻籽從枝稈上分離出來，就像夏日裡金門道上晾著的高粱穗，藉著呼嘯而過的車子讓粒粒渾圓飽滿的高粱籽脫落下來；然而，這裡沒有熙來攘往的車輛穿行，更沒有先進的農耘器材輔助，有的是未經切割的大片天空和與世無爭的靈魂！孩子們只能憑藉自身的力量，將工作化為娛樂，分擔著家裡的農事。       奇旺國家公園於加德滿都西南方的雷提谷地裡，擁有豐富的地貌景觀，叢林、莽原、溼地、河流盡有，因此孕育聚集了種類繁多的野生動物；然而，這樣的地形卻不適於人類居住，少了寬闊的耕地，等於了少了充足的食物和經濟收入，加上為了保護原始地貌，園區內土地開發的限制條件很多，為了平衡家庭收益、增加勞動人口，這裡的家庭孩子數量總是很多！大哥隨著父親在狹小的耕地上忙著、大姐負責一家的起居和飲食、弟弟妹妹捧著青澀的香蕉等著森林深處歸來的觀光客，「For elephant, for elephant！」他們高舉著手熱烈的喊著，希望你買一串慰勞慰勞辛苦背馱遊客的大象；更小的孩子就跟著你，目光滿是期待，渴望你給他一顆糖或一片餅乾甜甜嘴，那深邃烏亮的眼眸令人心疼，不似其他觀光景點的孩子直接開口，毫不客氣的索取，他們只是跟著、望著，直到你忍不住伸手往背包裡掏。這裡的孩子也上學！但和城裡頭上綁著彩色絲帶、腳下套著潔白襪子、踏著黑亮皮鞋的私立學校學生不同，他們總是穿著大一號的衣服，踩著破舊的涼鞋到學校去，因為公立學校的資金不足，每天只提供早上三堂課，十一點左右孩子便陸陸續續返家，分擔協助家裡所需。       順著歌聲，在夕陽下走進奇旺的小村子，一切顯得如此不真切：碎石路旁，簡單的木柱子和生長在湖畔的的象草搭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家」，因為保護區裡蚊蚋多，人們在門前燃起了薰煙驅趕，繚繞的煙霧混著牲畜的味道，一種跨越時空的氛圍瀰漫在空氣裡，老嫗低著頭、拿著梭子忙不迭的編織草席；老翁悠閒地躺在簷下的吊床裡、不時伸手揮走惱人的蒼蠅；得了空的孩子喧騰地聚在一起，想憑著手裡的陀螺與人爭天下；小黃狗在村頭朝著騎車的陌生人吠了幾聲，車行一過，揚起漫天塵埃…。看著這群人臉上簡單的微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茫然，種姓制度讓尼泊爾人安於現狀，認分地接受自己在社會上的位置，即便窮、即便苦，都是一種修煉，所以總能以樂觀燦爛的臉面對生活中的每一天；反觀我們，享有充分的物資資源，卻不覺得幸福，總苦著臉汲汲營營地追求更多的更多；我們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卻常在抱怨功課太多、玩具不夠新，也許，擁有太多不是件好事，靈魂的單純才是快樂的唯一道路！       奇旺的孩子們，希望你們永遠保有純真的笑靨，永遠保有乾淨的靈魂，在神的注視下，平安幸福的長大。       

     前天李根樂校長突然打電話要我一張兩吋人頭照片，說是要把歷屆校長排印登在正義國小校刊上面，一時之間不禁的又回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回憶就像是一本雋永好書，縱然隨著歲月流逝會逐漸泛黃，卻頗值得一讀再讀，其個中酸甜苦澀、快樂辛辣滋味實夠讓人細細回味，各種往事的回憶一點一滴湧上心頭。         一、上任       　回憶民國82年3月2日上午8：00正，在金門縣政府大禮堂舉行的全縣國民中、小學校長調派佈達典禮，由縣長陳水在親自主持，當陳縣長佈達人事調派命令後，旋即由教育主管單位（當年的文教科）分別由科長、督學、股長、人事室主任等陪同護送每位校長到新派任的學校去報到，我趕緊電話通知開瑄國小與正義分校，從速準備歡送原任的鄭藩志校長；當我們一行人車抵開瑄國小大門時，全體師生早已集合好並列隊迎接我們的到來，看大家拍手高聲齊唱「歡迎歌」的場面真令人感動，首先由鄭藩志校長介紹新接任的我，讓師生們認識並話別；同樣的場景又一次的出現在正義分校，從歡送鄭校長步出正義分校門與「祝福歌」、「鄭校長再見！」聲終止的那一刻起，我已然變成為開瑄國小和正義分校的「新鮮人」了。         二、最感恩的事         之後連續長達五年的時間，我毅然接起經營開瑄國小和正義分校校務的棒子，剛到任時因係屬下學期，所以行政兼任職務都維持現狀，一切校務活動也都按照校務計畫行事曆來推行。感謝開瑄國小及正義分校的同仁，以及熱心的家長們，還有上級長官的關懷，而更讓我永遠心存感恩的金湖鎮蔡福祿鎮長及鎮代表會蔡顯清主席，還有當時的行政人員及鎮民代表們，他們對地區莘莘學子教育的重視，誠可為其他鄉鎮之表率，因為凡是由金湖轄區內的學校要求經費補助的案件，只要是學校師生急切需要且合理合法，都能在其權責範圍下，盡力協助達成，紓解各校急困，如：開瑄校本部榕樹下的百歲磚圍籬、廚房到東側門的水泥道路、校門外的百歲磚花台圍籬、當年後面大運動場的跑道石灰粉的鋪設等；正義分校的停車棚（以前的）、靠北邊的圍牆（是利用翁伸金代表的分配款）、校內的水溝加蓋、洗手台等零星工程，還有校園內路燈照明的架設、每學期的文藝活動等等，都能適時的伸出援手解決學校經費拮据的難題，這種嘉惠學子的公德真是讓我永遠感恩在心。       分校主任趙水生，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資深教育工作者，感恩他能獨當一面的替代校長分憂解勞，尤其他能運用軍中人力資源，來協助學校訓練桌球隊選手，就在我到任的這一學期內，正義分校桌球隊分別榮獲國小組的男、女團體冠軍、女生個人單打冠軍、男生雙打亞軍的優異成績；另方面，趙主任又親自指導高年段的學生利用課餘閱讀報刊新聞，參加地區國小組時事測驗比賽，又贏回個人最高分第一名，為學校爭光不少。回想當時訓練桌球的場地是借用「陳氏宗祠」，師生往返距離遠，趙主任每天又很專注的親自督導練球，每遇校務有事需與主任聯絡甚為不便，頗有顧此失彼之憾，才引起我專案報請縣政府申請撥助經費興建鐵皮屋的意念（因當時校地係為里長陳國強先生所有，若要建鋼筋水泥房舍無法申請建照，在此也要感謝陳里長簽蓋一張無條件的土地借用使用書給學校才得順利興建）。趙主任在該學年度結束後即辦理退休，雖然個人百般慰留，但其去意已堅。後來由校本部教務主任蔡振偉接掌分校主任，蔡振偉主任一上任後，首先遵照家長會組織規定章程改選新任家長委員會，讓一些年輕熱心家長有參與合夥辦教育機會，對於年長的原任委員及地方士紳則聘為榮譽委員或是顧問，從此老幹新枝各展所長，對於校務的推展助力很大。         蔡振偉主任也是一位難能可貴的好幹部，除了保持原有的校園特色外，他也是大刀闊斧和新任的總務組長許水盤老師，去蕪存菁把校園大肆整頓，剛好配合「全國國教示範區計畫」的到來，全面執行學校軟硬體建設各項工程，一時之間，原來南邊的舊教室，才能煥然一新的外牆貼上二丁掛瓷磚、木質門窗換成紗網鋁門窗，教室水泥地板換成磨石子地板，為使師生洗手方便，增設了多處洗手台等；再不斷的利用各種管道，逐年爭取改善廚房環境及師生午餐設備，以及重新規劃圖書室、教具室、自然科教室，也把最新的電腦教室包含高架地板、輕鋼架天花板、冷氣機一併建置，將主棟校舍前面北邊水生植物池剷平，再鋪上滲水磚及水泥場地作為升旗放學排隊場所，籃球場及周邊階梯環境一併整建，再由校本部撥出年度核定經費八十萬元為分校加蓋幼生廁所，而新建完成的鐵皮屋則暫時作為訓練桌球場地及大型集會地點或學藝活動展示中心。       蔡主任經年在開瑄服務，在前任鄭校長領導下，校園一直保持不見紙屑的好習慣，所以我們就配合推動了「我不丟，我會撿」的人人舉手之勞做環保的生活教育，再把教室內後面規劃一處讓學生放置整潔工具空間，改善學生為爭拿整潔工具而將掃帚事先放在自己桌位旁的不當畫面場景。       值得一提的事：是工友何進和先生，他因住家就在學校前面不遠處，幾乎可以說是以校為家，隨傳隨到，他具有各種粗細都會的本事，因其曾經在林務所服務過，而且人面很廣，又有培植花草的獨到經驗，所以學校需要種植花草時不需傷腦筋，他又很勤快，只要交代一聲，他就會很快搞定，也是對學校幫助最大的功臣之一。       再有一人，也是讓我永遠要感激他，這人就是陳維皮先生，他古道熱腸、急公好義、敢仗義直言，他雖然因公傷殘由湖小工友退休，但是每遇學校有樹木需要修剪時，只要告訴他，他便二話不說的自動拿著電動鋸子及油料，免費為學校服務到底，我真的很感恩他，也很尊敬他。         三、難忘的幾件有趣事         誠然我與蔡主任很用心的、也很努力想把分校辦好，將學生帶好，但是仍然無法改變少部分家長認為分校老被矮化的觀念，記得有一次與家長委員們聚會時，曾經有位家長就開玩笑的說：「陳校長！妳很偏心，妳一直都照顧開瑄大老婆，而忽視正義小老婆」，「這位家長你錯了，按道理是大老婆已遭失寵才會再娶小老婆的，不是嗎？何況開瑄、正義就像是我的手心和手背肉，我一樣都疼。」我不加思索的回答，引起當場哄堂一笑。       另有一次，也是家長針對幾位較資深的老師有微詞：「校長！能否讓多些年輕老師來任教？打從我們讀小學就是這幾位老師，現在輪到我的孩子還是碰到這幾位老古董實在有夠倒霉，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換掉呀？」。我說：「教師有教師的服務年限保障權、當他們沒有觸犯法律或是違反教師任用條例規章時，學校或是家長是無權、也不能任意解聘的，再說到資深，他們曾經也是從二十來歲，學校畢業就到貴校來服務的，經過幾十載歲月的春風化雨，作一位諄諄教誨的夫子，那有不老的奇蹟？就好像你們家的老母親一樣，她不也一樣年輕漂亮過嗎？她從二十來歲姑娘一朵花嫁到你家，經過幾十載歲月的風吹雨打，她要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上山下海、含辛茹苦培育子女長大成人，現在卻變老了，難不成要把母親休掉嗎？老師不也一樣道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頓時被我擋駕的啞口無言，至今回想起來還深覺自己當時滿勇敢的，而且伶牙俐齒的力戰群雄；但也因此事件，讓我下定決心帶頭示範，率先參加在職進修，當我完成了國立師範學院學士班結業後，再次申請推薦保送進入國立師範大學暑期四十學分碩士班教育研究所繼續攻讀四個整整的暑假，雖然每天要上至少八個小時的課程，有些時候，遇到名教授白天因其本身要職無法分身上課時，經常要改利用晚上授課到夜間10：00，加上師大到中和家往返車程，總共要超過十小時以上，確實很辛苦，尤其授課的教授們！都是有名的大牌人物（如：黃昆輝、吳清基、歐陽教、吳明清……），其要求的報告作業一點也不得馬虎，為了『知識才是權威』，唯有咬緊牙關，比別人更努力，當個認真盡本份老學生，不斷的為自己充電，也鼓勵同仁們，儘量把握進修機會，才不致落伍跟不上知識爆發的時代，也才能做個能適任又受人尊敬的好老師。         四、與有榮焉的往事         記得八十四學年度，開瑄校本部及分校同時承接教育部委辦國小社會科新課程試用任務，分由孫麗琪、許雪芳兩位老師擔綱，孫、許二師勇敢勝任，而且積極研究、改進教材教法，真正提升社會科新課程教材品質，榮獲縣政府發佈獎勵，她們各受記功一次，我也沾光。       其次就是透過地方長老士紳，向旅星華僑陳民農去策動捐資新台幣五十萬元，在分校設置「陳民農獎學金」並訂定頒發實施要點及成立委員會組織呈報縣政府核備，該項獎學金鼓勵嘉惠莘莘學子，努力向學功德無量，為此我還被上級記功獎勵哩！在此向當年出力的陳金水老先生、陳再權副議長、再根賢昆仲、陳水義理事長、陳國強里長、陳金盛、陳根南、陳木漳、陳榮文、陳書文、陳水潭、陳國勝、李榮芳、陳有財、黃泰利、陳金柱、陳金城、陳煉城、王金提昆仲………等先生、陳炳仁主任、陳應龍、翁伸金代表等鄉賢致上萬分的謝意，因為有您們的大力支持與協助，學校的種種困難才得以化阻力為助力。       再者就是為一些小時候失學的民眾辦理學校夜間成人基本教育及補校業務，一開始原本開三班（計78人）都設在開瑄校本部，後來因應學員夜間上課交通方便考量，便分別在瓊林村（借用村公所）、小徑村（復興學鼓室）、正義分校教室等三處上課，分成第一梯次初級班，上課時數72小時；通過學習測驗及格者發給結業證書。第二年繼續辦理高級班，連續就讀兩個72小時後，通過學習測驗及格者發給同等國小學歷的結業證書，其間這些學員很幸運，除了縣政府特編經費，讓學員們能在本島作一天的軍經建設及名勝遊覽參觀，作為戶外教學參觀外，還特別安排遠赴台灣由南到北的寶島之旅，記得當年還請陳縣長夫人翟美玉女士領團，教育局長盧志輝親率隊，當年凡有承辦成人補校的校長及業務承辦人員，都編列為陪同隨行的師長作為辦學辛勞的獎賞，另方面協助照顧這一些老學生，當年我與蔡乃貞老師也是有幸隨行的一員，回想這一群已是婆婆媽媽的老學生們，那種頭次出遠門的喜悅心情、那股「活到老學到老」不怕苦的進取精神，真令人肅然起敬；尤其這兩梯次辦下來，我還親自為其上課，我上的課是「通識教育」，舉凡時事新聞、民俗禮儀、待人處事、性別平等、婆媳之道、疑難解惑……等無所不包，而且不斷的鼓勵她們，使她們有毅力勇氣堅持到最後，最可貴的是我和她們建立了深厚感情，讓我感動落淚的是由陳長坤兼班導師，而由楊蘇治（陳炳仁嬸）等發起的畢業聯誼茶會中，全體學員除了自備茶點外，會中還送給我的禮物（一只金戒子及紅包袋），袋上由楊蘇治親筆寫的一句話：『一堂課一世情，諄諄教誨心，永遠感謝您』。當時我真是被震撼的不知所以，本欲拒絕不收戒子祇收下紅包袋，可是婉拒不了她們的一番盛情，後來在恭敬不如從命情況下祇好接受。也就在這一年中，學校經評鑑為（85）學年度全縣辦理成人基本教育及補校業務第一名，個人還赴台接受教育部績優人員表揚之榮耀，在此也感謝當年增加業務負擔的蔡乃貞與許質江二位老師的辛苦付出。       另一樁與有榮焉的事是由鄭淑珍老師指導的「跳鼓陣」在地區是首開先例最早成立的民俗傳統技藝，記得當時還請孫翠鳳歌仔戲后剛好在金門服兵役的侄子來校特別指導，「跳鼓陣」特色在於動作整齊、節奏有力、陣式變化多元、高深莫測、沒有音樂旋律，一隊有持令旗1人、大鼓1人、鑼3人、涼傘2人共7人，舞動時全憑鼓聲節奏作跳躍動作，陣式變化時則遵照持旗者口中哨聲變化成：圓形朝內或朝外、或站或跪姿，或直式或橫排，表演服裝及鞋襪，全由家長會經費提供，一時間，該「跳鼓陣」為正義分校打響了名聲，成為地區重大慶典或開幕儀式不可或缺的重要表演節目之一。鄭淑珍老師一年後調到金城幼稚園，分發接任的歐陽秀明老師更是把「跳鼓陣」繼續發揚光大成為學校民俗才藝特色，更擔任民族舞蹈的指導，在她調教下，一首「歡樂慶豐收」的山地舞榮獲全縣國小組民俗才藝觀摩比賽第二名；汪庸聞老師擅長彈鋼琴，任內也支援校本部數年來的合唱團伴奏參加地區年度教孝月音樂觀摩比賽，曾經也榮獲第二名佳績，對這些優秀的好伙伴們，除了感激之外，這一輩子祇要不失憶，想把妳們忘掉恐也很難。         五、永遠的祝福         曾幾何時，我離開正義分校已是87年2月份以前的事了，之後轉到金沙國小服務四年半；91年8月1日又經校長遴選調到金湖國小任職四年，到95年8月1日正式退休，迄今又將快滿兩年了，回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心中有著無限的感慨，不管身在正義，或是身在開瑄，或在金沙，或在金湖，打從56年金門中學特師科畢業，步出校門、踏上杏壇，堂堂在教育界已然也邁過三十九個年頭，每年送走一屆屆的畢業生走出校門，歲月在春風化雨中無情的流逝。       正義國小從87年奉令獨立設校，並已新建校門、警衛室，89年遴聘獨立後首任校長李根樂先生，李校長上任後即馬不停蹄的銳意改革，精心擘劃，在他努力經營下，改善了在我任內即已開始進行航空噪音測試的工程，使每班有空調，又整建人工草坪，鋪設籃球場與校園道路，更進一步增建廚房餐廳與加蓋中棟二樓教室及活動中心，並拆建幼稚班教室三間，讓正義國小校貌煥然一新，美輪美奐，身為正義國小的小朋友們！你們是愈來愈幸福了，期盼大家能在如此完善優質的校園環境中，在年輕優秀的師長們用心教誨下，一定要努力求學，作個品學兼優、人見人愛的好孩子，將來長大才能出類拔萃。       在此僅藉片紙隻字，向所有正義共事過的同仁及家長好朋友們！謝謝您們！當年對我在正義五年日子裡的關懷和支持，我才能順利走完全程。「一日正義人，終生正義人」，我會以身為正義人為榮，也會永遠祝福您──正義國小校運昌隆。    

    在我的生活中，處處都充滿著各種不同類型的書，所以，在書的包圍之下，讓我學習到了更多的知識，也因為這樣，我也慢慢的喜歡上讀書，在假日裡，只要有空閒的時間，我都會習慣性的把書拿出來看，也養成了一種嗜好 ，變成我休閒的活動之一。       每當我想要看書時，就會走向我家的書櫃，裡面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書，有百科全書、故事書、字典：：：等等，但是，如果走向我的房間，又是不一樣了！因為，在我的房間裡，則是擺放著各種風格的小說。在學校裡，不但班上有書，而且，學校也有一間又大又漂亮的圖書館，所以，我覺得，在這個到處都可以看得到書的世界過生活，真是太棒了！       每一個人，都在告訴我們要多看書，我想應該是有原因的吧！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在這裡，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書其實是種很厲害的工具，因為，只要當我們打開它，裡面便出現很多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就好像是我們的老師一樣，而且，書不但可以增加學問，還可以使我們在各方面有所進步，因為，我也是看了很多書，才有所進步的！       書的種類有很多，有些書看了之後，對我們是好的，但是，也有一些書，是會對我們產生負面的影響，所以，我們必須要多看優良的書籍，因為，那些是對我們有幫助的書，會使我們看了之後能增廣見聞，也會讓我們的品德提升，相反的，如果，多看那些有害的書，會使我們的品性下降，所以這也證明了，多看好書是對的！   

    從一些介紹動物生態影片中得知，許多動物回到出生地繁衍下一代的本能真神奇，台灣美麗寶島更是不少候鳥光臨的中途站，單就每年灰面鷲國慶鳥與伯勞鳥過境壯觀的畫面，總會讓人覺得大自然所散發出來的魅力無窮。       我家住在台灣中部氣候宜人的農村，自從房子建好第二年，有一對家燕便來到屋簷下築巢，燕子的家是用灰色略沾點白色的泥土所構築，當然花費燕子夫妻不少時間才新居落成。       接下來小倆口在「雅築」同居而且有了愛的結晶，從忙進忙出的情況看來，這對燕子夫妻顯然高興極了，因為經常手舞足蹈而且吱吱叫，好像要昭告天下牠們生下小貝比的樣子。       燕子家庭有了小生命之後，小小的泥土套房好像擁擠了點，因為偶爾看到小可愛的屁屁露到外面來，很擔心牠會不小心掉下來，這種情況隨著小乳燕長大而越來越常發生。       太太特別在燕巢下面放一個紙箱，裡面鋪上舊報紙，好讓燕子家族「方便」時可以當作簡易廁所，每過一陣子箱子裡邊成績斐然的時候，只要把報紙換新就可以了。       小乳燕隨著父母學習飛翔時，第一個休息站就是房子前面那條電線，燕子夫妻早已在那兒等待小孩子試飛，電線上依序站著燕子家族四口子，牠們不改聒噪的本性，還是吱吱喳喳吵個不停，不知道是孩子們驕傲的說已經會飛了呢？還是燕子夫妻糾正小乳燕的飛翔技術？       隨著時光冉冉消逝，燕子長大之後已經不再和長輩同住，屋簷下的鳥巢只有那對燕子夫妻守著家園。       有一天發現燕巢只剩下一隻燕子，另外一隻不知道哪裡去了？孤獨的燕子每天還是早出晚歸，原本略顯擁擠的鳥巢現在卻空蕩蕩。       冬天來臨之前，連那隻孤獨的燕子也不知去向，後來燕子的家悄悄的換了新房客。原來是有一對麻雀看到現成的鳥別墅而大大方方進駐，麻雀習慣性的在泥土巢穴增添些雜草，甚至也有塑膠繩露出燕巢外，看起來有點突兀的感覺。       麻雀顯然住得很習慣，不但在鳥別墅裡恩恩愛愛，而且連放置在燕子巢下的紙箱簡易廁所，小麻雀也毫不客氣的照樣使用。       物換星移而春天腳步也接著來到，最近冬天都不太像冬天，感覺都還沒經歷真正寒冷，一轉眼冬天就過去了。       春暖花開之際，被小麻雀佔據的燕巢也空出來了，不知道麻雀預知燕子即將回來呢？還是牠們住久了之後覺得樹上才是舒適的家？總之小麻雀也離開燕巢而他去，此刻真是名副其實的「門可羅雀」！       燕子真的回來了，這次又有兩隻燕子來整理家園，牠們只需要作局部整修便可以了，當一切就緒之後，繁衍乳燕的故事重新依序再來一次。       看到回家的燕子時太太卻有一個疑問：這對新燕子夫妻跟去年的燕子家族有沒有關聯？如果有血緣關係的話，那豈不是「燕還巢」囉？假使牠們之間沒有任何關聯，那麼新房客怎麼找到這一個好的鳥別墅呢？不僅是太太有這樣的疑問，事實上多年以來我也找不出答案！       長久以來和燕子相處的模式顯然充滿和諧與快樂，每天早上起床後總先開大門好讓牠門飛出去吃早餐，這樣的動作成為例行之習慣，至於星期假日也不好意思賴床，否則吱吱喳喳燕啼聲總會叫人不忍心再夢周公。       大自然的美與和諧，處處充滿在生活週遭，想起風雅人士所吟詠「似曾相識燕歸來」的境界，不就在日出日落的平凡生活當中嗎？如果用心傾聽和感受天地萬物所蘊藏的現象與天籟，生命豈不是更加溫馨與歡喜呢？

    傳統戲曲向與宗教密切的結合，並非純粹藝術表演，在金門民間廟會祭典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也是傳統社會民眾生活中重要的精神寄託。「傀儡戲」的論述，我相信不管在金門或者台灣已經有很多的研究與著作，然而以口述方式真實呈現的應該不多。承蒙「金良興」楊土金班主在百忙之中能撥冗接受筆者與楊敏男先生的專訪，內心感激之情，無語言表。       楊土金先生口述：       「金良興」戲班在金門已經70幾年，算是元老級的。我父親是20歲就開始搬演，他如果還在的話也90幾歲；我是12歲就開始做師傅，接手傀儡戲也已經四、五十年了。金門傀儡戲是由晉江，也就是泉州傳入。師傅都是晉江來的，那當時金門布袋戲跟傀儡戲是「好師」最出名。泉州、漳州派系不同款，我是沒聽過漳州跟泉州唱的曲調，但是他們(好友)有去大陸錄音回來給我聽是晉江音調；像我父親的師傅「好師」就是晉江出身，也就是說傀儡戲是「好師」傳給我父親、我父親傳給我。溫州傀儡戲的演法跟我們金門比較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們拿多少錢就演多少戲。       傀儡戲線的多少，每個地方都差不多，線多表演較複雜；每個關節都需要一條線，一般9條都是裝不夠的。我們戲班的戲偶從以前到現在都是16條，因為「好師」跟父親傳下來的線孔就是16孔，也有裝過17條。裝第17條線主要是讓戲偶的眼睛或者是嘴巴會動，看起來活靈活現。傀儡戲在操控線條時你要怎麼動作就拉那一條線，像腳步的走法或者是過門檻，線條拉動的技巧如果純熟的話，搬演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真人在走路一樣。       戰地政務時一棚戲 才60塊，民初算的是白銀，我比較不太瞭解，印象中家父那時候收的戲金是120元，然後慢慢漲價，12歲搬演時未注意戲金有多少，大部份都是父親與人接洽。以我開始搬演時60-120塊，30-40年前差不多這價錢，然後慢慢漲價；60年左右差不多是600-1200元，現在價碼2000-2200元，以天公生的謝神部分來講。像現在一般結婚跟平時搬演，一棚戲是差不多8000元。結婚、廟宇價錢都一樣，但是廟宇有時會取吉數8800元來包；還有較遠一點的價錢也比較貴一點，有時一萬元也不一定，因為交通不方便的關係。       金門搬戲有制煞戲如安宮、安祠堂；平常百姓是安厝、結婚、敬天公，都是謝神戲碼。搬演不同款的戲碼現在較少人在演，早年有人在結婚時候要求演「送孩兒」戲碼，就是希望新婚夫妻生男丁的意思，比較特別就是這個，我從12歲開始演戲也才演過3遍而已；農曆七月份也有人請演戲，就印象中也只有一次，在普渡公面前謝戲，有人祈求之後還願，然後請我們去謝演；幾十年才演出一次，現在也沒人會；但是農曆7月份宮廟做醮也是有。像現在其他傀儡戲班，你問他們「送孩兒」怎麼演，他們不會唱也不會吹奏(鎖吶)，鑼鼓也不曉得怎麼打。       國軍來金時的演戲時機與現在沒什麼不同款，只是戲不能演太晚，宵禁時不能演，白天可以表演，沒有特別禁止；那時候用扁擔扛著走路，晚上也是一直走到天亮。一棚戲大約5人左右，一個演戲，一個吹鎖吶，一個打鼓、一個打鐘鑼，還有一個擔籃子、擔籃子兼打鑼。傀儡戲搬演都在金城、金寧這附近，最遠到坪林，坪林以上往後面市 (閩南語)方向就少了。就以天公生來講，我還是小孩時，演戲一次是3-4坪戲，而且是演到天亮，遠一點也是很多人演，當時是一棚接一棚戲在演，一鄉過一鄉，都是用走路，很累！想休息時就在空檔時打個盹，演戲時間到又繼續演，那時比較艱苦。       戲碼一般用擲筊，不是我們決定演什麼就演什麼，較早是敬天公排三齣戲，先燒香在擲筊，然後念戲碼給神明，看天公要看那齣戲，筊到那一齣就演那一齣，不像現在沒有擲筊，也沒有戲碼可搬演，現在你看大家演的都一樣。其他戲班來講，沒人會這麼多的戲碼，就我們保存較多的戲碼和唱曲；金門的特色就是「戲碼和唱曲」。民眾有的比較內行他會要求指定戲碼，大部分是因為謝神要求搬演。       從小我就跟父親學習，聽他講泉州與台灣南部的腔調較雷同，其他就沒有接觸過。像「攻打流沙」、「趙龍芝收番」、「趙滔進京」、「玉蘭行路」、「李豫出奔峽州」這些戲碼，金門地區其他戲班沒有人會唱，講口白也大多不太能講；「四句慢頭」、「二錦」、「曲毛詩」這些曲調大部分其他戲班都不會唱；「曹文飛」曲調也是一樣，正統「好師」教過才唱得出來，因為「好師」教的有「高低音」及「押韻」。金門地區師公兼演傀儡戲很多，但是兼的一般都不會，我是先演傀儡戲再兼師公；大部分都是有底子才會兼，性質是不同款。       我在搬演傀儡戲時有很多齣戲，可能有20幾齣。傀儡戲戲碼就是照著傳統去演，沒有再創新，因為沒新的，就照那些舊的搬演。坊間傀儡戲的資料我們可能比較多，他們(大陸)失去的資料很多，但事後我的朋友他們錄音回來給我聽的曲調、音感是相同，有幾齣戲(大陸)的曲調和唱法都沒變。我們沒有跟大陸交流過，大陸傀儡戲來金門表演時候，都是表演性質，特技表演方式。現在金門所有現存戲班師父都比較不會唱曲和唱調，因為正統的傀儡戲師父是一個傳一個，而且沒有重覆口傳是學不會，光聽也學不來。現在大陸有很多教導傀儡戲嗩吶吹奏法的冊子，我們戲班跟大陸的吹奏法是同款。       傀儡戲中的「曲毛詩」是在演郭子儀這齣戲時所唱，原文意思是郭子儀在廳堂教導兒子當時在攻打安祿山時遇到大雨，全軍沒因雨而停戰，戰到天氣好轉時安祿山戰敗。「曲毛詩」大部分是用在謝神或做醮，都是好事的戲碼。因此「曲毛詩」唱的清楚的話，這尊傀儡戲偶的歷史就占了一半(講話與唱調各占一半)。       戲碼的不同，演出時間也有差別，因為演戲時出場口白很長，如坐台戲時；唱曲有長有短，一般演出都差不多，擲筊請示神明後再演戲碼。過去傀儡戲一棚戲大約一個多鐘頭，近來較簡單行事，大家互相抄襲，時間自然就縮短很多，現在有時一棚戲演4-5齣戲，大概只要一個小時多一點，平均一齣戲15分鐘，「金良興」是一棚戲才演三齣戲而已；在金門地區算我們的戲班唱得最完整。       唱戲和搬演的禁忌？就是請神時田都元帥 ，踩棚請神時，小孩跟婦人不能看，一般並無禁忌，而且平常時傀儡戲是可以看。有身孕也不能看，因為請神時有兇煞。田都元帥生日那天有人拜拜，但是我們(金良興)不一樣，我們是在年初演戲至正月十八日才正式做謝館動作，不見得在相公爺生日那天拜拜。       戲棚搭棚？民初和解嚴期間是要請要搬演的人家厝隨便用門板搭起來的，像10年前城隍爺誕辰戲棚，是由顧更或者是打鑼鼓去搭棚，那時我記得搭一個戲棚是100塊，後來因為有人寫信去向省政府委員告發，所以現在的戲棚都要自己帶。戲棚從底座、戲台都是我用不銹鋼自己焊接，拆卸、組裝較方便，也較不會佔空間；搬戲的置偶架也是我自己設計；其他的戲班也是拿我的樣本去做。       傀儡戲偶的偶頭與衣服是自「好師」的手就傳進來，大部分都是大陸製，我有重新修面(烤漆)及添購新衣服，大陸師父也有在做，但是台灣的技術比較好。演戲時遇到下雨，大陸製的臉部烤漆容易脫落，工比較差，而台灣淋雨之後還是金光閃閃。戲偶損傷較少，一般都拿到彰化修補，但是現在都很貴。戲偶的頭在烤漆方面有分花臉跟素臉，花臉較貴，一個戲偶的頭價錢在20-30年前大約400-450塊台幣，光是烤漆部分。現在的戲服都往泉州或漳州購買，全金門地區的戲偶就屬我們最新，像今年農曆(97年)4月12日城隍爺生日，都是拿新的戲偶出來演。先前戲偶損傷時有去大陸修補，但是現在沒有，如果減少或者不能使用，就買新的，但只有購買戲偶的頭和帽子；身體部分我自己用(自己處理)，而外面的衣服、手、腳、戲偶的頭和帽子則是大陸製，最後再組合起來。因為自己組裝才比較好上手，大陸組裝好的比較不適用。大陸戲偶價錢有分花臉跟素臉，花臉戲偶的頭上次大約買400塊人民幣，素臉差不多300-350元人民幣，素臉也有分，像老生有鬍鬚的多50元，現在價錢我就不知道，這些是我十年前購買的價格。十年前的一頂帽子要10幾塊人民幣，現在我買一頂帽子要100-200塊人民幣。現在的帽子都要訂做，跟大陸師傅講好尺寸，要做什麼型，他就幫你做好，大陸那邊現場是沒有做好在賣的。       一般戲偶沒什麼特別保存方法，舊戲偶我是用鐵箱子裝，新的則用塑膠箱裝。請戲與收戲有照順序，請戲時的戲偶是由上面依序請出，收箱時武戲的戲偶先放在最下面，然後文戲的戲偶放在上面，因為武生戲偶較多花樣(後面有插旗)，放箱底較不易佔空間，也較不致於讓戲偶請上台表演時會糾纏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田都元帥不可以放箱子，要請到大廳上去祭拜，如果放箱子也不可過夜。       金門地方現在演傀儡戲的戲班很多，我們沒有教，早些跟我們打傢俬(鑼鼓)，然後就自己出去演，比較沒那麼完整。古早時較多戲班，師傅都是正統，因為師傅多、戲班少，而且早期都是正統，大部分師傅都讓人家請，師傅都不會整戲，舊戲班都有在請師傅。我們金良興戲班自我父親傳到我手上，還未請過別人幫忙演出，最主要是現在真正會演的師父大多數都往生。過去在「金門民間戲曲」中 有記載金順興、金福興等等，那是舊戲班的資料，現在比較多。西門有許國佐(承接「阿至師」的戲偶)及翁炳南的戲班，金順興(孫建德)已經沒演，他也是「好師」的徒弟，金順興現在都斷線了；金福興原本在烈嶼，現在由西埔頭莊水泵在演。金發興現在是東門陳仲苠承接，但是金發興不是他取名的，是明明糊紙店翁文林取的，他先前也在演傀儡戲，但不是正統，如果問他師父是誰，他也講不出來；像翁炳南、翁文林較早是跟我敲鑼鼓，之後再跳出來自己演，翁炳南是明發興。現存戲班有東門金發興、西門有明發興跟金國興（許國佐現在住庵前）、北門有金良興跟金福興，湖美的蔡甲庚，大概有這幾個戲班。       我實際上是8-9歲就開始學習演戲基本功，而且跟著父親出來賺錢，剛開始扛鑼鼓、吹奏鎖吶，那當時年紀小不用搬重物，只需打鑼鼓，12歲時正式做師父，那時也不用搬東西，因為我們有請挑籃的工人，連打鑼鼓也請別人，只有吹奏鎖吶、搬演是自家人，當時由我父親吹奏鎖吶，而我是負責搬演；金良興是自家班底，傳的徒弟都是自家人，無外人來學習。       較早的師傅都傳男生沒有傳過女生，如果現在請女生來搬演，民眾也會覺得怪怪，沒什麼特別原因；大陸有女生演的，我有看過，上次去泉州就有看過女生的表演。制煞戲絕對是不用女生；大陸或台灣也沒有比較說限制女生不能演，但是台灣都是男生在搬演。       傀儡戲的口白與唱曲是靠日積月累一直重覆的唱才背起來。我記得當時比較沒事情做，讀書放學後無事、沒娛樂，躺在床上時父親就會唸給我聽，一直重覆；吃飽休息時也會依照出場順序的戲偶依序唱給我聽，我就這樣學起來。那時沒有曲譜的本子可以看，現在我有抄寫起來，並且存放在家。那時我寫曲譜時也是唱一句寫一句，不懂的就問當時在社教館任職的李怡來，跟他講述內容情形，他會根據我所講的，告訴我並糾正其意。私底下我有在考證，因為戲曲裡面的話講出來意思很深，大部分我都不太懂，曲中意思很深奧，不是隨便就可以唱，李怡來的古文造詣很深，因此我就常去請教李怡來先生；他讀過私塾但沒教過學生，他當時的職務應該是館長下來就屬他最大。       較早師傅在講是一個傳一個，所以不是正統徒弟，我是不會教傳授給他，像相公爺的請神、制煞、敬天公是不外傳。子女沒有傳承的意願，像我兒子以前都有學過也會演，但是經過一陣子他們都不想要演，因為都有正當工作，現在也沒有繼續學。士農工商，大家都在上班，就算要叫他們傳承也未必有這個心。到我們這一代沒有傳下去的動力，現在大家都感覺很累，師傅累、徒弟也累。       至於傳統技藝會失傳嗎？不會失傳啦！簡單不會斷，複雜的斷了。像之前我講的那些戲碼如果沒人知道怎麼演那就會斷，正常傳統技藝是不會斷，常接觸的聽一聽也就會演。如「董春公主考」、「楊管主考」這種戲碼就會斷線，因為現在沒人會演；現在我還會搬演「楊宗文設計」的戲碼，但是較少演出的關係，也演不完整，而且有些唱曲是要配合傢私才能唱，但是現在我不會演了。       收入沒固定也是造成傳統技藝沒落的原因之一，現在年青人找頭路要有固定的金錢與時間。傀儡戲這種行業沒固定時間，因此要有主業來搭配，傀儡戲兼的是可行，如果要拿傀儡戲來當專職是沒辦法，必需要兼很多項。技術方面不難教，如果有那個心要學，是學得來。傀儡戲容易上手，但是重點是現在沒人要學，沒人願意學。       我現在有空閒時就有寫些曲目，像「李豫出奔陝州」也沒人會演，「金門民間戲曲」中大概8齣戲，不會演。我是還會演，但是你問別人就不會演，他們不是正統學來的，他們只是聽到謝神的部分，就去搬演。       金門傀儡戲也沒什麼好發展，只有剩下拜天公生、結婚部分還有用到。現在大家生活都很困難，一般除了是要求寫資料才會來問之外，其它的沒人會正視傀儡戲。現在傀儡戲讓人沒那麼重視的原因是演壞了，都重覆那些簡單的戲碼在搬演，地區民眾感覺就是這樣，所以印象就不好，而且曲目不多，唱曲縮短也是主因之一。還有一點就是現在其他戲班的戲偶大約6-7尊，戲偶太少、戲碼多要怎麼代理，你1尊戲偶就要代理3-4尊；目前我們「金良興」戲偶最多，有13尊。       傀儡戲出路較狹隘，像「織錦回文」、「克復流沙」、「攻打邊橋」真正的戲碼都不會演，不能精益求精。戲碼變少，自然出路會比較窄；因為世俗觀念，現在是換少年仔時代，過去老一輩還有在還願、求願，像如果生個男丁，就搬演來酬謝神明，或者是兒子結婚就感謝天公，現在年青人沒在講就這些了。演出時間，現在的民眾較沒在追求或者這種觀念，就算是出煞，他們也是照看，我照演。像我長時間的投資在傳統技藝上是因為那時時機壞，大人沒地方賺錢，就靠這個賺錢，那時也是為了傳承。因為不想請人幫忙介紹工作，所以才會學傀儡戲，算是學這個也不壞，如果那時沒學，現在傳統技藝就沒法延續，也沒人知道。我父親有三個兒子，除了我還有我弟土生，另外一個在台灣，但是過世了。家中父親只有傳給我，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土生只會打傢俬(鑼鼓)而矣，現在我弟弟懂得搬演是這幾年我傳給他的。       對後一輩如果要學，是可以學，但是要把它當作副業，做職業是沒法度；如果沒人願意傳承就可惜。傀儡戲這款東西，我有把它寫起來，有講也有唸出來，也有唱、也有錄，全部完整的一套。戲偶是一雙一雙有講有唱，唱兩首曲，頭曲怎麼唱，第二曲怎麼唱，我全部都錄起來，除了相公爺部分沒記錄，其他都有。       金門傀儡戲的價值性，只剩「謀生與學術研究」，年青人不會想學這種傳統技藝。有人謝神還願時，我們就有戲可以演，不然就沒辦法，價值性就是這樣，不然傀儡戲也是沒甚麼用。以前學功夫師父是會留一步，而傀儡戲是沒人要學，差別在這裡。如果有人要學我會把生平所學全部教給他，包括唱法、口白全部都會傳承。       楊忠洵口述：        楊土金師傅在我們訪談時有跟我說：「如果要用於投稿或其它學術性研究刊載時，務必忠於原始資料，不可添加一些與事實不符的文字，也不可未經許可引用別人資料再加以竄改。最重要的事是要多問，相互比較後寫出來的東西才不會差太多。」       像傀儡戲這種傳統文化正在金門逐漸沒落當中，面對現今科技發達的時代，人們都是往前看，並且追求更完美的生活，卻忘記了傳統文化。或許我們並不能夠將所有口頭訪談的資料一字不漏詳細的記載下來，但是同樣以疼惜傀儡戲並期望將老祖先的傳統文化智慧發揚光大的心情是一樣的。       目前許多劇種已經面臨消失，金門原有的傳統表演未被中斷，也未在戰地政務時期遭到禁演，甚幸！訪談中楊土金班主對民間傳統習俗日趨式微感到無耐，長嘆傀儡戲的技藝恐將不再，但對金門傀儡戲保有其特色之處感到欣慰。「金良興」班主手中彙編的原始資料甚多，並有傳承之心，但苦無學子，期待有心人去發掘。       最後再一次感謝楊土金班主的傾囊相授，讓此篇文章得以完成；因訪談中受訪者與筆者使用閩南語對談，如有遺漏或不健全之處還請各位讀者海涵。

    回憶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點三十分，對岸廈門、大、小嶝、圍頭、蓮河等處的共砲，齊聚開始向金門砲擊，兩個小時金門落彈五萬七千五百三十三發，迄十月七日先後四十四天，中共向金門島群，發射出了四十七萬四千九百一十發砲彈。史無前例，創下世界單位面積落彈最多記錄。       自砲戰發生後，四十多天來，金門民房、學校遭受重大破壞，政府為顧全地區百姓的生命安全與避免學生失學，遂決定疏遷災民與金門中學學生，到臺灣定居與寄讀。十月六日停火期間，派遣船艦、飛機，將災民六千一百五十四人，疏散赴台安置，其中以小金門民眾最多，他們於十月十日至十二日分乘五艘登陸艇送達高雄。金門災民暫時安置高雄市三所國校，由中國救災總會派員照料，食宿費用均由救總提供。福建省政府發給災民每戶救濟金臺幣三千元，並輔導災民就業，災民分配臺中、彰化、雲林、嘉義、臺南、高雄、屏東等七縣市居住，後因勤奮工作，如今金門鄉親發跡者為數頗多，這是災民遷臺轉禍為福的一段辛酸發展史。而金門中學從初一到高三九百多位學生，由教育部編預算補助各項費用，學生全部公費分發，寄讀於臺灣省三十所省立中學。         十月十日下午軍用大卡車，開到各村里載運遷臺的民眾和學生到碼頭。當年我就在祖母的強迫拖拉下，嚎啕大哭離別家門，母親流著眼淚，幫我拎著小包包，車上車下一群人哭成一團。我個子小，母親要抱我上大卡車，我跟母親像是生離死別般地抱在一起痛哭良久，真不知此去何時才能再見面。       是日夜晚大家冒著砲擊的危險，在新頭碼頭岸邊等著，LVT登陸艇搶灘來接我們赴台，因為潮水關係，登陸艇無法靠岸，大家只有踏跳板擁擠上船。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可以稍微蹲坐角落。沒想到此時廣播聲響起，說中共將向我們射擊，要大家儘速下船，往岸邊疏散，大家又拚命地擠下船，在黑暗恐慌中，忙亂下船逃竄到壕溝中躲藏。       風大船搖晃得很厲害，很多人都吐了，嘔吐聲此起彼落，我怕嘔吐，十八小時不敢吃喝，忍飢挨餓，正等待命運之神的擺佈。我默默祈禱，念阿彌陀佛保佑。這段在砲戰中逃難的痛苦經過，是我最刻骨銘心，難忘恐怖的逃難經驗，現在想起依然心有餘悸，傷痛不已！       金門學子也是戰爭浩劫苦難的幸運者，如果不是因金門「八二三」戰役發生，我們豈能一下子這麼多人都赴臺免費求學？今天紀念「八二三」戰役五十週年，金門已有博士三百多位，在臺灣各階層發光發熱，這豈不也是金門學子因禍得福的一段辛酸發展史嗎？六十一年胡司令官重遊戰地，看見金門人才濟濟，青年男女氣質非凡，遂感慨賦詩曰：「碧疇萬頃不飛沙，把酒臨風話桑麻，吳鉤越溪小兒女，誰說金門是地瓜」？       金門砲戰造成金門人家破人亡，流離散所，財產化為烏有，生活無計，戰地長年受砲彈威脅、驚恐、蹂躪，不是身歷其境的人，是很難體會到戰爭的痛苦。前年金門寫作協會應廈門作家協會主席陳元麟之邀，赴廈門作兩岸文化交流，當二會進行座談會時，原來他們同我們一樣表達唾棄砲戰的談論，數說金、廈兩地砲戰當時的慘狀，兩岸同胞都飽受砲戰的痛苦，大家都希望岸和平休兵、不再戰爭，讓時代悲劇不再重演。最近往訪大陸的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帶給中共總書記胡錦濤的一句話：「兩岸不會沒有地震，但可以沒有戰爭！」台、澎、金、馬這次對大陸四川地震，救災不留餘力，愛心捐獻自然表露了同胞愛，誠然中國人要幫中國人，中國人不該打中國人，殺中國人。因為我們同屬中華民族，都是炎黃子孫，血脈相連，血濃於水。誠如瑞典國際知名漢學家羅多弼教授所說的：「戰爭已是不文明的事，是屬於過去的事，不受戰爭迫害是人類最基本的人權」。       緬懷五十年前的「八二三」戰役斑斑歷史，我們應從歷史尋找教訓，我們希望兩岸領導人，應以慈悲智慧，和平方式處理兩岸問題，追求協議和平共榮共生，不再製造戰爭。誠如孟子所說的：「唯仁者，為能以大事小，唯智者，為能以小事大」。現在兩岸形勢大變，已不似「八二三」砲戰時期敵對。金門自八十九年起，開放兩岸「小三通」，創造兩岸人民的諸多商機、觀光、交流等活動。兩岸應創造雙贏，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馬英九先生在總統就職演說指出：「胡錦濤先生最近有關兩岸關係的談話：與美國布希總統談及『九二共識』；在博鰲論壇提出『四個繼續』；以及主張兩岸要『建立互信，擱置爭議，求同存異，共創雙贏』。這些觀點都與我方的理念相當一致。」馬總統呼籲：「兩岸不論台灣海峽或國際社會，都應該和解休兵，並在國際組織及活動中相互協助，彼此尊重。兩岸人民同為中華民族，本應各盡所能，齊頭並進，共同貢獻國際社會，而非惡性競爭，虛耗資源。」在紀念「八二三」台海戰役五十週年，我們虔誠希望兩岸協議和解休兵，共創和平共榮共生的新局面。        

    這是第幾回雁群南飛       應該有一些家書       來自海岸線以外       洶湧烽火外的音訊       已是四十年前的英魂舊事       驚夢中砲聲依舊焦烤著夕陽       烽火碎裂半截的殘壁和屋瓦                那年古寧頭戰役       沙灘裡還埋著血戰的遺跡       許多戰俘翻落在海裡失遁       激烈的槍林彈雨流出飄杵血河       岩岸的浪濤轟響淒泣的音爆                十年未劫，八二三炮戰閃迅而來       天空被火海撕裂       大地再度燃熔於砲火沸騰的岩漿       千萬彈片掠劫每個村莊       傷殘疾廢死亡再度洗劫著刑場                大軍之後的凶年       向誰哭訴，哪個蒼天和后土       （命運啊！你犯下何等滔天的罪孽　為何逃不過世紀的風暴　受者如此的膺懲）       難道上蒼導演浴火鳳凰的考驗       所幸你的土地吞下百萬砲彈還未躺下       敵火黯然，停止他的囂張       此後雙日不打單日打                多少年後的多少年       就這樣，他們的子民裹著砲灰長大       他們的血液流著烽火的胎記       （一行雁陣，啼音悲愴，負著箭傷滴血而過，沒入蒼茫……）

    那是7月5日的清晨，一起床就對妻說：「今天上午在國父紀念館開幕的水墨浯江畫展，竟忘了攜帶國中時代的好友金木和肥羊的電話，沒能通知他們前來，心中有些缺憾。」       十點半之前，因準備開幕的相關事宜，與水墨浯江參展畫友敏達、國英在展場的內外忙進忙出。先前那種因未能邀請好友來看展的些許失落，也隨著匆忙的身影而暫時被拋到九霄雲外。       開幕過後，妻便隨著她住在台北的妹妹快樂的逛街去。我則留在展場內與台北的畫友聊天交流。在這設備完善，高貴典雅的逸仙畫廊裏，懸掛著四個人的畫作，每位作者的畫平均佔去了四分之一的牆面。至少在我的部分，就提供了15張4尺全開大小的畫，當它們被一字排開，總該教人看出端倪了吧？我喜歡藉著這樣的機會，讓畫界的先進好友從「旁觀者清」的角度，來給自己的畫做個徹底的「清算」。這當中新竹教育大學的汪聞賓教授和台北藝術大學的黃世團畫友一直不當我是外人，對著我的畫懇切的「指指點點」，令人頗為「會心」，也特別「有收穫」，真是感謝。        下午李縣長也攜家人一起來看展，金門大家長的光臨，又再一次的為畫展帶來高潮，此中，金門日報駐台記者楊樹清客串導演兼攝影，居間穿針引線，製造了不少的「笑」果，讓展場的氣氛更顯現熱絡。心想如此一個專以描繪金門景物的畫展，竟能讓金門人的鄉誼在國父紀念館裏發酵、蔓延，那種溫馨的感覺，使人咀嚼再三，特別有滋味。此情此景又不自覺的勾起我對老友的懷念，如果他們也能在此出現，看看畫，聊聊天，那該多好！       回到景美家中，一件有趣的事情發生了，妻一見到我，就用略帶神秘的神色對我說：「你可知道我今天去逛街碰到誰了？」我當然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了。又接著：「早上你不是說忘了帶誰的電話號碼來台灣？嘿，我幫你找到了。」隨即遞給我一張金木的名片，這下我更迷糊了，上頭不只電話號碼，竟然連好友的親筆簽名也出現了，情急下問道：「究竟在哪裡找到這張名片的？」「不是只找到名片，也見到他的人。」「見到人？」妻見我還是一臉疑惑，才娓娓的道出，她們姊妹是在228紀念公園前等公車，很湊巧的看到一張熟面孔，原先還不敢確定，是小姨子敏銳的眼光，認出那就是二姐夫的好友金木後，才趨前相認的。也才知原來是好友年初已自軍中退役，回歸百姓生活後，一切得重新開始，特別來看站牌學搭車，準備去參加一個宴會。妻也順便告知他有關我正在台北開畫展和早上還惦念著他的事…………。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啊！在人海茫茫的台北都會裏，要碰上一個熟人真是談何容易，更何況是一個心中正懸念的人？一直以來，因為台北聚集了眾多的人口，總以為她是很大的，可是今天我卻不這樣想了。這不費吹灰之力，便讓我給找到許久不見的老友，此時此刻我當然要認定台北很小嘍？試想如果妻不去逛街，或那個時間點不在公園門口，以及好友若不學搭公車，不找站牌，他們一定碰不上頭的……。但就是那麼湊巧，巧到完全出人意表，在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說辭之前，我暫且將之歸諸於天意，歸結到「冥冥當中自有定數」的命定律去了。        隔天早上金木依約前來，不久肥羊也到了。我們一起看畫談畫，老同學看過之後，總是數落多於讚賞，這也是多年來彼此互動的模式，司空見慣了，不過他們對我至今仍在書畫上煽著熊熊的火焰，還是語多肯定的。因久未謀面，談興方酣，便又在附近找了一家茶藝館，繼續的擺起龍門陣。那天談的內容真是五花八門，除了書畫之外，少年輕狂的事、個人的居家生活、理財、保健、時事等都不放過，這當中談得最多的還是眼前的退休生活。        談到退休，肥羊和我可算是老鳥了，自然的就扮演起像夜市裏賣膏藥的江湖郎中，推銷不少「撇步」給金木這位新鮮人。這些撇步也許是老生常談，但出自好友的口中，就顯得格外真誠而實際。離別時，金木仍意猶未盡，希望趁我人還在台北的時候，可以再聚一聚。       數天後我們約在台大對面的一家咖啡廳喝下午茶，「下午茶」是忙碌的都會人放鬆心情的好時光。在我則是炎炎夏日，有個地方可以避暑，又能高談闊論，也算是人生一樂。話匣子也不知從何處打開，在所談的一大堆話裏，總離不開生活上的感觸，彼此的一個共通點是：這輩子我們都太正經八百的生活了，尤其是金木，四十多年的軍旅生涯，生活絕對是一板一眼的，肥羊和我雖是一介平民，但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也是兢兢業業，不敢稍懈的。只是活到這個年歲，是到了可以將一些所謂世俗的「責任」、「榮譽」的事，稍微的放下，去單純的為「自己」活出一點色彩。退休之前，我們昂首闊胸，亦步亦趨的走在孔孟的泱泱大道上，之後可得學著老莊，在曲徑通幽的羊腸小徑裏，去發現另一番風景。畢竟人最不能規避的一件事，就是面對自己，這尤其在退休之後，感受更是深刻，更為真實。       閒聊中，我們也不經意的提到另一好友－－阿魚。我說先前他在南昌街開了一家命理養生書店，數年前曾去造訪過。肥羊接著說這兩年已經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已好久沒聯絡了。我又提到五月曾在浯江副刊看過他寫了一篇返鄉掃墓的文章，其他可就一概不知了，最後是金木希望有機會也能和他見見面。       人就像鳥一樣，聚散無常，但分開的時候，常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彼此忙，不想找，也不易找，就這樣音信全無了。       當天晚上金木預先訂了餐廳，因離台大不遠，便決定徒步前去。此時正逢尖峰時刻，寬闊的羅斯福路上，車流人流構成了都會的匆忙景致。當我們正要越過師大路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肥羊和我異口同聲的喊出：「阿魚，嘿，竟然在這碰到你。」行色匆匆的阿魚，猛一抬頭也愣了一下，無厘頭的回了一句：「真是巧啊，你們是事先約好來找我的吧！快，到我樓上的店坐坐。」「什麼事先約好找他？」「什麼店？」這些話可把我們三個人搞糊塗了。待回過神來才知，他的店已經從南昌街搬遷到這裡的七樓，我們邂逅的地點正好是他命理館的騎樓下呢。他的話回得合情合理，該怪的是我們的相遇真是超乎尋常的「巧妙」，可不是，剛剛才提起的這個人，怎麼一下子就又給撞上了。       才幾天之內，就連續發生兩件與好友「不期而遇」的事，真是讓我感到既驚喜又錯愕。這事本想請教精通命理的阿魚，但我又不想給人一種「測試功力」的錯覺，只好秘而不宣。至今我仍為此百思不解，這究竟算不算是一種「心電感應」的事？

    近日我常想到消失的事情。       放掉所有的一切，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開始另一種身分。不寫作了，好麼？就安安靜靜的出走，或是到真正該去的地方；雖然仍未知。       近日我常想到離開的事情。       你明白親情對我而言多麼單薄，愛情遂成為我唯一的希望。       我依舊是每天給你捎好幾張明信片，隻字片語的，有些凌亂，但大多是寫給你的詩。一直記得那一天，你收到我的明信片，小心呵護的表情，閉上眼睛，我都還是好清楚。你細細的將被雨打溼，字跡有些模糊的紙片夾進書裡吸乾水分，一如你替我擦去眼淚一樣的心疼。我喜歡寫字寫信給你，因為希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仍然可以感受到我的溫暖與深情，我照顧不到你，只好買了毛衣手套給你。       我還是會給你捎明信片的，只是也許不再有地址，電話不通，網路不連線。就像蒸發一樣的消失，你會不會找我？像電影《蘇州河》裡面，馬達發了瘋似的找著牡丹；或是像攝影師一樣放棄，不去找美美回來？我想起《伊莉莎白》裡面，伊莉莎白將背叛的愛人關在身邊，用以提醒自己：危險，曾經有多麼近過。而她終身未嫁，卻在臨終前唸著他的名字。但我想，她的愛人才是最難過的吧。如何你明明知道最愛的人就在面前，卻觸碰不到，如何你的愛人卻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也許我是希望你找我的吧，但終究不忍心你如此耗費心神的找我，或是不敢面對你背轉我的可能，所以終究還是留下，並且盡量讓自己舒服點的活著。       「我愛妳今天這個樣子，在這房子裡全裸、流亡，忘記一切，沒有過去、未來，沒有家，沒有裝飾，那些象徵愛的墳場的裝飾。」我想起最後瑪歌抱著拉莫爾的頭顱，血滴滿她白色的禮服，開往納瓦爾的馬車窗外破曉，她卻噙著眼淚，撐起一朵微笑說：「有什麼要緊，只要我唇上有微笑。」       

      無關         風是有意志的       無關高氣壓、低氣壓       只是來自於氣壓的不同                黑是有神秘的       無關白晝、黑夜       只是來自於黑洞的變化                蝶是有感情的       無關週期、蛻變       只是來自於花兒的回答                空是有孤寂的       無關場所、佔有物       只是來自於風聲的呼喚         之間         藍色螺旋槳       飛翔在天空與海洋之間         黑色地平線              橫臥在地面與空間之間                彩色單瞳孔       逃逸在星球與黑洞之間               灰色輕幽靈       嘆息在出口與入口之間       

    離開之後，才發現自己需要的東西其實很少。很多牽掛、猶豫半天的事，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這個月，我匆匆離開柏林，回到台北，又匆匆地回到柏林。二十公斤重的行李，扣掉七公斤的行李箱，六公斤的「必備書籍」，剩下的就是我這半年的家當，充電器、瓶瓶罐罐、一堆藥，還有一公斤的酸梅和八仙果。但東西就是這樣，在手邊的時候很方便，收拾起來就很可怕了，尤其我又是喜歡把所有東西攤在眼前的人。以致於，我總會收拾好一個很整齊的行李箱，但行李箱之外卻一團糟。好處是，被迫取捨，外套，選輕的；書，選順眼的。然後，要丟的一堆、裝箱的一堆。然後，所有雜七雜八的瑣事，就像關在房裡的東西一樣，都留下了。       晚上七點抵達法蘭克福機場，所以我先在市區住一晚，隔天再出發。離開前，遇到一個愛沙尼亞（Estonia）女孩，也在收拾行李。她搭火車來，要去趕飛機；我搭飛機來，要去趕火車。在德國，這是我的第一天，她的最後一天。她已獨自旅行了半年，跑遍整個歐洲，還到日本、新加坡、台灣。她說亞洲人很親切，所以特地留了mail給我，要我去愛沙尼亞拜訪她。我們一起把她的厚外套塞進背包，然後道別。出發時是秋天，現在入夏了，季節的變幻，總加深漫長的感覺，尤其是離別。這種道別、迎接的事總是不斷上演，但我還是覺得好陌生。       有一回是我在湖邊看鴨子跳水，從旁邊小沙丘跑來一對姐妹，要我陪她們玩，她們用小杯子裝沙，倒在石階上作畫，讓我猜她們畫什麼，但我實在沒辦法看出房屋和蘋果樹的差別（房屋是：一個大三角形，挖幾個洞當窗戶；蘋果樹是：一個大三角形，挖幾個洞當蘋果。）後來她們讓我指定命題，雖然汽車和桌子和烏龜都長得都一樣，她們還是不厭其煩的畫給我看。當我準備拍下她們的作品時，她們也主動問我：「可不可以拍我？」然後開心的跟我這個外國人合照。       離開之後，頓時變得輕鬆，許多沒帶上的東西、無法再處理的事情，也就無所謂了。偶爾想念家人、想念朋友，而安慰我的，卻是這些可愛的陌生人。       

    菊花阿姨手上拎著熱騰騰的湯麵，笑容可掬的踏進休息室，看她因工作浸濕的衣衫，汗如雨下的臉龐，可以想像在大太陽底下工作的辛苦，可是從她笑瞇瞇的面容上我看到她心中的陽光，她是一位積極進取、樂觀生活的中年婦女。       同事們一句：「阿姨！您辛苦了！」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大夥兒邊用餐邊愉快的暢談著，菊花阿姨頑皮、詼諧的話語引起眾人的會心一笑，她說：「主管叫我趕快把門口的樹葉掃一掃」，我跟她說：「樹葉乖乖的不會跑掉，也不會舉白旗抗議，我的肚子可沒得商量，血糖降低暈倒了，怎麼辦呢？我還是先照顧好肚子再說。」因為她平常工作的認真態度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在偷懶摸魚。       猶記得與菊花阿姨初次見面的感覺，那一天，我在售票亭，有一位打扮時髦，面容姣好的中年阿姨前來應徵清潔工，我和同事面面相覷，久久答不上話來，遲疑了好幾秒鐘才指引她應徵的地點，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我和同事異口同聲的說：「不會吧！她的氣質比較適合當貴婦，怎麼看都不像清潔工，一定是應徵不上的啦！」沒想到阿姨隔幾天就真的來上工了，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鏡。       阿姨與一般的清潔工人果然不同，她對工作的認真和執著，對生活的樂觀和開朗，立即為她招來好人緣，她分享了很多人生的哲學，讓我獲益良多。原來阿姨已是祖母輩的人了，子女孝順，家境也不錯，照理說應該在家含飴弄孫，享受退休的清閒生活，何苦來做這麼辛苦的清潔工作呢？據阿姨說：當發現自己罹患糖尿病之後，她為自己定下運動的目標，而清潔工就是她督促自己運動和流汗的最好方法，儘管工作辛苦，但她樂在其中。她說；「像我這樣的老人，因為糖尿病，深怕血糖降低有暈倒的危險，所以隨時有吃糖的權利，我覺得很開心。」「因為清潔工是我的身分，所以我可以冠冕堂皇的在下雨天玩水，否則，像我這般年紀的人在雨天玩水，別人還以為我是瘋子呢？」雖然都是阿姨一些戲謔的玩笑話，但是其中蘊含深厚的哲理。       一般清潔工人只會將自己的工作責任區完成，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方式，所以會覺得枯燥和辛苦，阿姨就不同了，除了盡責的將自己的責任區完成之外，阿姨隨時都在動腦筋，她說；「別人做一天領一天的工錢，我卻是把園區當自己的家經營，給我時間，我會一點一滴的改變它，使它更亮麗、更清潔！」看著下雨天過後，她主動蹲在室外地磚前，用力、認真刷洗地上佈滿青苔的紅磚，一塊接著一塊，彷彿雕刻一般的細心，我覺得她像一座藝術品，散發的魅力叫人無法擋，套句廣告台詞：「認真的女人最美。」同仁們的休息室，經過她的大肆刷洗，清新的氣味代替長久以來的霉味和酸腐味，中午半小時的小憩得以全然放鬆，這都是阿姨的功勞。廁所經過阿姨的用心和巧手，清潔又芳香，洗手檯旁幾朵雞蛋花的妝點，視覺的喜悅頓時蔓延開來，如廁成了遊客的另一種享受。       我們常常心懷感恩，感謝阿姨的付出，阿姨卻總是謙卑的說：「工作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是用玩樂的心情在工作，一邊遊戲一邊工作怎麼會辛苦呢？我反而是要感謝大家給我機會呢！」每天我從阿姨身上看到了陽光，看到了人生的光明面，我想：只要你心中願意，正向的思考為你帶來正向的生活，一位年近花甲的糖尿病患者都能如此健康快樂的生活著，她是我們的活教材。

    2008年元月18日，由桃園機場經由香港轉機回福州，結束了四個多月東吳大學客座教授的生活。離開臺北的前一周，不知不覺對客座生活留戀起來。登上西飛客機的前一周，我的日程排得很滿：11日，上午去羅斯福路一段看望文史哲出版社彭正雄先生，中午文化大學寥一瑾教授餞行，下午與幾位學生上士林官邸喝茶道別；12日，臺北市金門同鄉會王水衷理事長、實踐大學張火木教授等餞行；13日，去宜蘭，回程觀賞北關海潮，遠眺龜山島，逛了金瓜石、九份；14日，臺北大學王國良教授餞行；15日，參訪烈嶼公共事務會，諸同鄉在光復北路一家粵菜館餞行；16日，東吳大學莫院長在圓山飯店附近一家餐館餞行；17日，早上經金門鄉親楊樹清介紹，到蘭台出版社拜訪盧瑞琴社長，晚上銘傳大學吳處長餞行。       在東吳期間，樹清兄和我聯繫較為頻繁，他圈子裏的文人活動，諸如書畫展，書籍首發、文人小聚都通知我，由於功課等原因，我出席的並不太多。元月5日，龔鵬程教授在和平東路辦了個人書法展，我應邀參加了。書展來了好幾位出版社的社長、老總，盧瑞琴女士是其中一位。樹清兄拉著我說，今天人太多了，另外安排一個時間，我帶你到蘭台與盧女士聊聊。17日，我按照樹清兄的指點，來到開封街的蘭台出版社。臺灣出版社林立，不下千家。蘭台雖然在四層樓，但可以想像，處於臺北鬧市，房租一定不便宜。因為十多天前剛見過面，也不必太多的介紹，很快就熟悉了。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彭先生的書店，得名于『文史哲』，大陸學者對這三個字似乎有一種天生的親切感，彭先生曾對我說，他第一次到廈門展銷他的圖書，很快售罄。「蘭台」之名，或緣於漢代，宮廷內的藏書之處稱蘭台，班固曾任蘭台令史，受詔撰史。蘭台出版的圖書，大多是史學研究之類，是不是辦社宗旨本來如此，抑或是社長的偏愛？       辦公室不大，擺放著兩三張辦公桌，一台影印機，牆邊站著書架。書架擺的大概就是這個出版社出版的樣書了。無意間，在一本書上看到卓克華先生的一篇題為《鹿港金門館》的文章。11月，我剛到過鹿港這個古老的小鎮，在去鹿港之前，台中的一位鄉親特地交代，到鹿港，非得看看金門館不可，雖然我在館裏館外低迴良久，又在金門街、金門巷來回走來走去，但看到的和感受到的，只是一些表象，金門館的歷史及變遷，金門街、金門巷的聚落形成，幾乎一無所知。所以一見到卓教授的大文，恨不得一口氣讀完它不可，但我總不能把主人和樹清兄撇在一邊，像在圖書館那樣旁若無人只顧自己看書。樹清兄是記者，是散文作家，他對金門的歷史文化情有獨鍾，有很深的研究，是三十卷本《金門學》的策劃者，對創建于宋代的金門燕南書院還有著獨特的見解。每當談起金門的人和事，樹清兄總是想法多多，手舞之而足蹈之。盧社長說，卓教授研究金門的論文已經寫了多篇，即將結集交我們蘭台出版，見書之後，再給你郵寄去。我說，期待早日見書，一睹為快！樹清兄不假思索，對社長說，不如請陳教授為此書作序，上個月他剛應邀從臺北飛往金門作了講演。這個序由他來作，再合適不過，再合適不過！社長也不假思索，就說拜託拜託！       樹清兄固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而對我來說，我不過是個金門人，對金門的文史有些興趣而已。不過，攬了作序「這份活」，我還是挺高興的。這篇序，成了我在東吳大學客座的最後一項工作，不過，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在面對故宮博物院外雙溪的半山上完成這件工作了。       蘭台發來了卓教授《古跡·歷史·金門人》一書的電子文本。這部書共收錄卓教授十二篇論文，外加附錄《鹿港金門館》一文，共十三篇。前十二篇寫的都是金門縣一地的古跡、歷史和相關的人物。鹿港在臺灣彰化縣，鹿港的金門館，既和金門有關，又和金門縣本土的廟觀館有區別，故作為附錄。       金門是一個島縣，晚清民初，中國沿海這樣的島縣超過十個。金門本島加上周邊的島礁，總面積不過100多平方公里，但是晚近幾個世紀，金門卻是舉世聞名的。十七世紀中葉，東南沿海十三洲島的明朝軍民，以監國魯王朱以海為相號召，金門成了明朝在大陸最後亡的縣城之一。我們讀金門人盧若騰的《島噫詩》，就可以知道金門人飽受的戰爭苦難；魯王本人雖然受到鄭成功的禮遇，但顛沛流離，連他的死因和葬地都是一個迷，三百年間一直讓中外史學家猜測想不休（魯王墓真塚，上世紀五十年代在一次偶然的野外作業中得以發現，前人種種推測從此冰釋，參見本書《「漢影雲根」摩崖石刻新解》一文）。三百年之後，萬炮齊轟的「八二三」，讓金門再次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如今，當炮火的硝煙已經散去，當十萬大軍已經悄然撤離，當觀光旅行者對著殘壘、地堡、火炮、戰車不再驚魂不定，島民們更多關注的不再是戰爭的過去，而是和平的未來，他們的目光，轉向有著豐厚歷史文化背景的金門，轉向有著詩情和文學的金門。於是，《金門學》三輯三十冊出版了；於是，《金門文學叢書》也是三輯三十冊出版了；於是《黃東平全集》十巨冊出版了；於是，南宋四大遺民之一丘葵的《釣磯集》整理出版了，晚明蔡獻臣的《清白堂稿》在海外發現並重新影印了；於是，金門歷代文化人紛紛進入碩士、博士研究生的研究視野……       文學創作且不論，就說研究吧。如果我們審視一下研究金門文史的隊伍，不難發現，研究者十之八九、甚至更多是金門人或他們的子弟。這或許是他們的金門鄉情使然，鄉情，這是人類一種很重要的情感，無可非議。但是，除了金門人或他們的子弟，研究金門文史的人的確不多。卓克華先生祖籍福州，文化大學碩士，廈門大學博士，佛光大學教授，就個人的背景而言，似乎與金門沒有更多的瓜葛，但是他研究金門了，而且研究得很成功，成一家之言，新見迭出，這也是我個人特別欣賞、特別欽佩的一個原因。       近十多年來我比較多關注福建地域文學，有朋友對我說，地域文學課題太小，以你的積累，如果做點大一點的課題，也許成績會突出一些。說實在，我也時常感到困惑，特別是個案研究，投寄的稿件，編輯有時連你研究的物件都沒有聽說過，這不是讓他為難嗎？申請的課題，有時也讓評審的評委覺得為難，是不是課題小了點，意義不夠重大？卓克華教授這部著作，《金門朱子祠與浯江書院》一文，事關朱子研究，也許算是「大一點」的課題，其他諸如一座堂（黃氏酉堂）、一座宅第（將宮第）、一座舊兵署（清金門鎮總兵署）、一座塔（文台寶塔）、一座館（鹿港金門館）、一座節孝坊（邱良功之母節孝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邱良功）、幾個節婦（瓊林蔡家一門三節婦），幾方石刻（雲影漢根和虛江嘯臥群碣），作介紹尚可，作為論文的題目，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其實，論著的題大題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論著有沒有新觀點，有沒有提供新材料，是否解決前人沒能解決的問題。卓教授的論文，的確是「小題」，但是，他卻能以「小題」寫出好文章，能解決前人沒能解決或解決得不夠好、不夠深入的問題。例如，鹿港的金門館，很多人都認為金門館就是金門會館，是清代金門人移民臺灣在鹿港形成聚落的標誌。卓教授仔細地研究了現存的四方石碑碑文，結合其他文獻，推翻舊說，認為「金門館」初名「浯江館」，是清代為金門換防來台的水師官兵所建，是屬於「班兵夥館」一類的建築。金門館附近的聚落是具有海軍眷屬性質的村落。隨著金門館歷次的修繕，「夥館」功能在逐漸消失，金門館內供奉的由金門分香而來的蘇王爺也就成了周邊民眾信奉的神靈，金門館也就具備了「角頭廟」性質的一座廟宇。四方石碑，是研究清代班兵制度的重要文獻，從一向不為人所重的捐贈碑，還可以看出中元普渡的風俗在鹿港起碼已經流傳了二百年以上。       卓教授這部著作寫的雖然只是金門的歷史和人事，其視野似乎也是局於一隅一地。其實亦不然。卓教授在首篇《清金門鎮總兵署》一文引用了晚明曹學佺兩句描寫浯洲也即金門的詩：「浯洲斷嶼入海水，仙人倒地眠不起。」曹氏這兩句詩見其《端山蘭若歌為池直夫作》、《石倉四稿·西峰集·六四草》，詩前半寫道：       君不見銀城昔日號大同，主簿聞有朱文公。至今題詠諸岩石，峻嶒道骨驅真風。又不見文圃學士多遺跡，土無頑夫木無棘。遝洞邃谷皆天成，唐帝潛蹤傍黃檗。浯洲斷嶼入海水，仙人倒地眠不起。閩王北鎮雖贗封，秪似桃源避秦世。南陳北薛共嘉禾，天雞叫曙飛蜂巢。七星點綴珠囊啟，篔簹港塞那通波。茲我直夫負奇穎，更有誅茅在幽境（按：以下寫端岩蘭若，下略）。       池直夫，即池顯方，同安人，居嘉禾嶼（今廈門本島），天啟四年（1624）舉人。學佺詩寫顯方結茅幽境，因同安古稱大同，又號銀城，故從銀城、大同入筆。浯洲即金門，明屬同安縣；嘉禾即廈門島，亦屬同安縣。如果此詩僅寫顯方居嘉禾，南陳北薛，不及銀城、大同，亦無浯洲，歌行未免就局促了。這裏說的雖然是詩人的視野，而研究性質的論文也常常也有視野的問題。我們見到的一些論文往往展不開，或深度不夠，與作者的研究視野亦不無關係。卓教授的研究之點，雖然僅在金門這個「點」上，但所關注到的卻是明清的閩台、甚至東南沿海，總兵署、虛江嘯臥、雲根漢影等好多篇論文都是這樣寫法，涉及的有倭亂、抗清、兵制、海防、建築、族群等許多大問題。不久前，卓教授從臺灣來福建，我們終於有機會見面。他認為，在臺灣研究史學，僅僅局限於臺灣是不夠的，還要關注金門、進而關注福建，關注東南沿海，以至於整個大陸。卓教授的話，給我的啟示是：卓教授研究歷史，比研究文學的人還要嚴謹，視野似也開闊。       我知道，卓克華教授在廈門大學從陳支平教授攻讀史學博士。支平兄和我都曾在崇安縣（今武夷山市）待過，1978年我們先後離開了崇安，所以還未曾與卓教授謀面之前，就有一種不可言狀的親切。卓教授是由林國平教授領著來到寒舍來的。國平兄也是多年朋友，我在閩台中心兼過職，國平兄一度還是我的上司。國平兄與卓教授都出自支平兄的門下，我們三個人言談甚歡，時間恨短。令我想不到的是，卓教授與敝校財務處處長金天欽還有點親戚關係，卓教授有一本早幾年出版的著作要送我，國平兄說，放在金處不就行了嗎？大家開心一笑。原來世界也真小。       盧社長從海東發郵催序了，這兩天颱風，暫時給炎熱難耐的夏天帶來些些清涼。         2008-7-30       颱風鳳凰過境之第二日

    悠悠暑假，偶爾也需為開門七件事煩心。不上課的日子，偶爾在自然醒來後，騎了車，就逕往人多喧鬧的菜市場走。為了買那三根蔥，兩塊豆腐，常折煞不少幾天閉關修養的一點閒雲野鶴性靈。這兒「來哦！來哦！五尾一百！」那兒「小姐！要買蚵嗎？」放眼看去，盡是東挑西揀，嫌肥厭瘦的購物鏡頭；為那三元、五元，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販夫走卒唇舌爭巧的畫面，不時躍入眼簾。這就是市囂紅塵，我們每天的生活嗎？       回憶小時，日上三竿晏起後，老媽常已是一身淋漓的屋裡屋外，忙了好一陣子了。洗衣、餵豬、剝花生、……。但她也常在分身乏術之際，藉著阿坤嬸來借個米篩的時候，兩人就「長屁股」的聊了起來，從村頭阿發伯媳婦穿了件紅色短裙，到村尾永壽婆遠房親戚從南洋寄來了三塊綢布，她們就可以聊得交頭接耳，一副神色曖昧。在她們竊竊私語的當際，眼睛餘光也不時窺伺著門外過往的路人，深怕一個閃失，那一嘴的繪聲繪影，將成為空氣中的擴音喇叭。最後嘴皮耍累了之後，阿坤嬸總不忘拍拍屁股，然後語帶驚急的說：「哎喲！我還要趕著去菜園澆菜呢！」老媽當然也會趕緊附和上一句：「糟了！我還沒餵雞呢！」看在小小年紀的我眼裡，不由得也在心頭嘀咕起來：「事情都做不完了，還有時間議論是非？」       貧窮生活的磨難，常讓人陷入了身心交瘁的窘境，全家無一人可倖免。即使只是略懂人事的小孩，也需為生活的苦計，上山耙草，下田幫忙，盡自己小小的棉薄之力，那是人世的悲哀。如今生活的富裕，科技的發達與進步，讓人們不需再為生計矻矻不息，困乏其身，生活應感到更為舒適幸福才對。但事實卻常不然，物質生活的充裕，卻無法敉平人們心靈的空虛，反而讓更多不甘寂寞的人，寧可捨安逸悠閒的生活，投入了煩擾的市井生活。       常見腳上趿拉著拖鞋，一臉慵懶倦怠的阿嫂，手提菜籃從菜市場返轉回家，籃內只有三兩樣菜蔬，他們家沒有大冰箱嗎？她上市場的目的，無非是要去看看熙熙攘攘的購物人潮，和菜販、蚵仔嫂說說話。更曾聽聞過遠住人煙罕至的鄉野人，每天開車一個多小時到市區，為的是買一杯咖啡，其目的無非也是要看看人來人往的熱鬧都會景象，和咖啡廳內的侍者抬抬槓、聊聊天。太多的生活事例，明白的告訴我們，身體的安逸，未必就一定會帶來心靈的愜意快樂。       恬適心靈的涵養，是需要琢磨、灌溉的。看看天上飄遊白雲，聽聽風聲浪濤，望望日落夕陽，吸吸清新雨味，無處不令人心喜，無處不讓人心動。斜靠沙發，在樂聲裊裊中，閱一本好書；手持花鋤，在清晨微曦中，種一盆茉莉；騎上單車，在暈黃暮色中，掬一把慈湖夜景。人生何處不詩意？生活何處不浪漫？       掙脫孤寂身影的桎梏，走入學習的人群。在音樂聲中，擺動僵硬肢體，曼波舞動一曲；在凝神專注中，靜聽一場知性演講；在協調和聲中，舒展沈寂的歌喉，高歌一曲。在渾然忘我的學習脈動中，讓人足以忘卻世間煩憂，暫拋生活的不快，展現自己，活出自我。       人生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無情歲月，終將生命的長河催向盡頭的彼岸。莫再將生命虛擲在那名利、權勢、地位的追逐；不要再為那人間的蜚短流長而虛度光陰。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唯有寶貝自己，活出自我，展現在你眼前的將是無限的輕鬆，無盡的自在。

    戊子年季秋，第三屆世界金門日（翔安）大會于翔安舉行，兩岸鄉親相約相聚、共敘共議，親情益深、親誼益長，逢此盛事，喜極遂作此篇，以賀之。               　金廈雄風，閩台要津，浯洲自古妖嬈。       燕南牧馬{1}，烈嶼風獅{2}，人道紫陽過化。       料羅吞瀚海，太武攬明月{3}，起鳳騰蛟。       三秋翠幕{4}，萬傾晴沙，任逍遙。              天弧天角{5}山川，有鳥掠薄雲，魚戲淺濤。       虹橋飛架，龍躍渡江{6}，笑看天塹滔滔。       高粱釀美酒，彈炮鑄鋼刀，貢糖禦肴{7}。       兩岸和平三通，要衝橋頭堡！       　　          {1}燕南：指燕南山下的朱熹書院；牧馬：恩主公牧馬侯陳淵開闢金門。{2}烈嶼：小金門，傳為宋幼帝昺途經之地；風獅：金門縣的鎮風圖騰——風獅爺。{3}料羅：料羅灣，金門最主要港灣，面對太平洋；太武，北太武山，俗稱『仙山』。{4}翠幕：金門島上常年披綠。{5}天弧天角：古文獻《滄海紀遺》對金門優越的地理形勢地描述。{6}兩句：指兩岸正積極協商籌建的『金（門）（大）嶝大橋』貫通後，兩岸華夏兒女龍的傳人可自由渡海往來。{7}三句：指貢糖、菜刀、高粱酒等『金門三寶』。 

    「投稿是偶然，出書是意外」，由於旅居台灣，與「金門日報」脫離了三十年，其間對家鄉新聞幾乎中斷、一無所悉，直到民國九十二年，首次在台閱見金門日報，不僅驚喜，更覺親切，當年金門日報副刊正在徵文，自覺某些親身經歷亦可提供鄉親分享，乃不揣譾陋、自告奮勇，將兒時所見所聞、今日所感所思，逐一化為文字篇章，嘗試投稿，因此，「投稿」可說是因緣際會，在這麼「偶然」的情況下萌芽。       至於出書，在此之前，曾有想過要把十幾年前參加教育部、孔孟學會、財政部、勞委會、救國團………等徵文比賽的得獎作品集結出書，以為自己紀念，但僅止於念頭而已。今年見到金門日報刊出文化局「贊助地方文獻出版實施計畫」辦法，自認近年所投稿的文章，在內容性質上完全符合規定，只是文筆拙劣，若是申請出書，是否會讓評審笑掉大牙？或是列入「幼稚園組」，未經審查就直接棄之一旁、置若罔聞？問號滿頭，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不妨一試！       今年四月上旬，接獲文化局電話通知：拙著幸蒙評審青睞，審查通過，令我喜出望外、難以置信，須在七月三十一日前出版交書，於是開始著手進行相關工作，一方面打探優質的出版社，一方面翻箱倒櫃，找尋與內容相關的舊照，雖然忙碌，但覺快樂，因為忙碌的過後，可以見到作品的完成。       曾有友人問我：何時舉辦「新書發表會」？我答：「所謂新書發表會，至少作者要有一定的名氣，而內容則要有一定的水準。」似此拙著，一則作者無名小卒，二則內容也非大作宏論，若辦新書發表會，只有貽笑大方、落人口實。       李福井同學問我：「若不離鄉，你會寫這些文章嗎？」我不加思索，直接回答「肯定不會。」因為離鄉，才有思鄉，因為思鄉，才有感懷，也才有拙著的誕生，正如自序所言：「『離鄉愈久，思鄉愈深』，三十餘年，故鄉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始終縈迴腦際，無法忘懷；每在夢中時分，兒時情景、故知老友，一一呈現、歷歷在目。這些思鄉情節，都是我寫作的素材、靈感的泉源，因以『浯島情懷』為其書名。」       拙著五十餘篇，近十四萬字，皆最近四、五年來利用公餘之暇或零碎時間，紙筆不離身，隨想隨記，一字一句、一點一滴，累積成篇。宋代歐陽修云：「最佳讀書時，乃為『三上』，即枕上、馬上、廁上。」我有同感，「搭火車、坐捷運、等看病」，常是我構思起草的時刻。清晨睡醒時，思慮最清楚，常是我靈感產生的泉源；在圖書館內，精神最專注，則是統整聚合、連綴成篇的好場所。       拙著並非文學創作，只是一本平常的懷鄉回憶錄，為了保存當年徵文原貌，就依徵文之主題分為十一類，其中以「金門憶往」篇數最多，內含「登陸艇回味」、「古厝情懷」、「昔時生活」、「兒時收藏品」、「昔日小販」、「故鄉浦邊」、「母親飼養的禽畜」、「高雄候船」、「首次離鄉」、「ｃ─119回憶」、「軍民一家親」、「腳踏車歲月」、「兒時老歌」、「沒電日子」、「兒時童玩」、「另類教育」。其次是「校園回顧」，涵蓋何浦、城中、金中及服務的卓環、述美，其中又以「城中」篇數最多，因為金門日報副刊曾經掀起一陣「城中熱」，腦力激盪出來的結果。「阿娘的俗語話」，不僅是母親口中的俗語話，也是長一輩經常引用的俚語，更是一筆珍貴的文化資產。「感恩的故事」給我感恩戴德的機會，包含對母親、恩師、防空洞、水井的感恩。其他如對先父的追思、對母恩的歌頌、對「砲火餘生」、「仙洲鳥語」、「夏日戀曲」的感想、對金門的熱愛、對金門日報、廁所前世今生感懷、對姓名、綽號、粗話的看法，均在本書之列。而所有篇章又以「浦邊」為主軸，因為浦邊是我成長的地方，人事最熟，印象最深。       出書之後，免不了就會送書。因而這趟返金，除了探訪親友外，重在送書，「好書送人，勝於贈金」，而拙著送人，則須謹慎，因而本次送書，我選擇的對象分為四方面：       一、恩師鈞長：師恩浩蕩，如山似海，沒有恩師辛勤教誨，豈有今日─國小趙維昆老師、鄭藩山老師、蔡水木老師、許榮緒老師，國中黃武仁老師，恭送恩師拙著，一則感念師恩，一則恭請賜正。至於鈞長方面：感謝李縣長題字賜序、文化局李局長、教育局李局長賜序，讓拙著「蓬蓽生輝」，滿「書」生光，這三位長官在序文中對我過獎之譽，愧不敢當，今後當奉為圭臬，朝乾夕惕，做為努力的目標。還有我在金門任教時的兩位校長─林水綠校長和鄭錦章校長，當年初出茅廬、閱歷淺薄，幸蒙兩位校長多方指導，照顧有加。上述五位鈞長，送書重在感恩，伏祈賜教。       二、鄉彥作家：這裡是指熟識的鄉彥作家。鄉彥作家，大筆如椽、文采非凡，照常理看，送之不當，因為無異於送一本「小學課本」給大學生閱讀，多此一舉，然而，正因如此，他們便能輕易地看出拙著罅漏謬誤之處，對我來說，獲益匪淺。       三、同窗好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昔日同窗好友，情同手足。拙著內容，藏有許多我們共同的記憶，看後回味無窮，這是最適合贈送的對象，也是贈送最多的對象，尤其以學校同窗與浦邊鄉親佔大多數。承蒙昔日好友，「無相棄嫌」，樂意接受贈書，讓我顏面有光。       四、家族至親：凡我家族至親，不分年齡，人手一本，這些對象，不在請教，重在留存紀念，因而「通通有獎」。       這趟回鄉，重在送書，藉著送書，與友敘舊，一舉數得，深感家鄉人情味濃，一見面，聊幾句，便要「請吃飯」，情真意摯，令我深深感動！尤其陳諸葛、林怡種還以電話一再邀請、表弟陳永通還為拒絕吃飯動怒，至情至性，真情流露，令我感動不已！何金鍛表哥、周再金老師、趙維文學長，幾位兒時同伴，就在浦邊親自下廚招待我家鄉味，人親土親，味道特別甘美，金門人的熱情，令我無法抵擋！另外，卓環學生陳炳財、羅愛治，已定居大金門，每次返金，都會順道探望，盛情美意，又請吃飯，眼見他們事業有成，至感欣慰！       在送書的過程中，我也獲「益」良多，滿載而歸，套句家鄉俗語話：「有食又有抓（拿）」，何克強同學送我珍貴的普洱茶，何金碧表弟送我甜美的貢糖、牛肉乾，實在不好意思。還有黃振良學長送我「金門農村器物」，陳長慶作家送我「歹命人生」，吳啟騰校長送我「金門鄉土教材」，母校李國安校長送我「何浦兒童創刊號」，李福井同學送我「古寧頭戰紀」和「古寧頭歲月」，李金振同學送我「金門技術學院刊物」，這些宏論鉅著，得之不易，回家一定好好拜讀。       這回返金，行程匆匆，雖然馬不停蹄，甚至取消午休，時間仍不夠用，不但舊地無法重遊，一些新開放的景點，也未能一窺面目，實為美中之不足。       北周庾信徵調曲：「落其實者思其樹，飲其流者懷其源。」陳之藩亦云：「無論什麼事，得之於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不是需要先人的遺愛與遺產，即是需要眾人的支持與合作，還要等候機會的到來。」拙著之所以能夠付梓，要感謝的人實在太多了─自幼秉承父親嚴厲的家訓，讓我養成勤勞的習慣，這與勤於動筆關係密切，只可惜父親英年辭世，未能見到拙著，實為最大的遺憾。母親記憶過人，就如一部活的史書，不斷提供寶貴資料，讓我提筆得心應手，言辭信而有徵。投稿之初，抱著嘗試心理與惶恐心情，深怕拙劣之文，降低副刊水準、難登大雅之堂，幸蒙金門日報前總編林怡種先生不時之鼓勵，讓我勇氣提升、信心倍增，才有接二連三的寫作動力。還有金門日報社不嫌粗陋、長期刊登。文化局熱心鄉土文化，贊助出版，才使拙著意外誕生，文化局圖書資訊課何碧羨小姐，與我素昧平生，首次在台以電話請教相關問題時，親切熱心，詳細解說，讓我對金門的公務員肅然起敬，稱得上是現代公務員的最佳典範。大弟吳家榮在初審時一手承攬電腦排版與封面設計，盡心盡力，勞苦功高。優點印刷設計公司林守敬經理，治事嚴謹，自求完美，才使拙著精美呈現。內人平日操勞家務，讓我放心去寫。這些都是拙著的恩人與貴人，在此一併謝恩。       對我而言，拙著「浯島情懷」是我的處女作，因而感受特別深刻。出書的過程是漫長的、艱辛的，尤其是意外出書，不期然而然，令我措手不及，事前的準備工作未盡完善，早期無人有相機，老舊照片取得困難，加上返金時間短促，未能充分去搜集，致使許多珍貴鏡頭付之闕如。送書則是喜悅的、甜蜜的，由於拙著非名著，在送書方面，便須謹慎，該送而未送，是失禮；不該送而送，亦顯冒昧，送與不送，有時兩難，送書總會掛萬漏一，難以面面俱到，加上回鄉短暫，未能一一拜謁、雙手奉上，以致改託他人代為轉呈，謹在此深表歉意。

     1.幾年前，弟弟親手訂了一個大書櫃，把他的書和我的書全混在一塊，因為擺在我房間，我當是不會跟他計較的，而且還有些許的開心。       前些時日，我返鄉，一進家門，看到屋內佈滿灰塵的景象，一股氣立即從心頭竄起，除了賣力打掃外，我別無它法。可是，說也奇怪，清理到書櫃區域──即便書被弟弟不按章法移動過，當手指順著成排成排的書背滑行時，氣就這麼平息了，而且特別享受，像數鈔票一樣。       我拿著一塊乾淨的抹布，抹過來又抹過去，直到滿意才善罷干休。然後把所有脫隊的書塞回原位，站在離書櫃一公尺處，用滿足的心情，愣愣地瞪著它看。再迎向前去，隨性抽出幾本書來，抖抖塵埃，翻一翻，回想手中的書到底在什麼年紀，什麼地方買回來的，哪本書是哪個朋友送的，哪幾本是忘了歸還給人家，想起來時我會特別高興，想不起來也就算了。反正記憶就是這回事，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       我居住的地方是鄉下，父親生前在後院種了一棵柳橙樹，再過去點，有鄰人種植的高粱田，再過去過去一點，長了一片茂盛的木麻黃林，什麼時候，它們通通不見了，僅剩一片荒蕪的空地。       金門風大，少了阻擋物，雖是八月的燥熱天候，二樓窗外，風仍然吹的咻咻響。每每聽到這種悲悽的聲音，都讓我害怕，都讓我厭惡，像呲牙裂嘴般不斷不斷地提醒，妳在哪一年哪一月，曾經失去過什麼人，經歷過什麼創痛。而此刻，夜深人靜，我獨自待在這間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裡，挨在書櫃前，就像寒冬圍在火爐邊，有一股令人寬心的溫暖。       我只不過才離開家鄉幾年，怎麼就適應不了這風聲？白天走在街道上，陽光普照，空氣依舊那麼的好，朋友依舊那麼的熱情，就連不曾聯絡的舊識，相逢在新市里的街道上，都會誠心誠意地邀妳到家裡頭坐一坐。       一切風景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親切，彷彿我不曾離開過。         2.也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每回離開老家，總會習慣性地從書櫃偷一本書回台北，有時偷自己，有時也偷弟弟的，所幸他從來不在意。幾年下來，陸陸續續也偷了不少本，漸漸地，我發現擺在老家的書有越來越少的趨勢，我在台北賃租房裡的書卻變多了。我意識到這不是明智之舉，將來搬遷，肯定是一大負荷，再說老家一直是我心深處認定的永久居所。       所以，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偷完這一回，我就要金盆洗手了。這次帶走的是海明威的「戰地春夢」與「老人與海」還有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與「卡拉馬助夫兄弟」。       我像候鳥過境似地又回到了台北。近日遭遇了一點挫折，需要自我剔勵，坐在小小的書桌前，對著一盞檯燈，拿了「老人與海」先翻了幾頁，海明威透過主角傳達──將「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的精神寫的滋滋有味。看著看著，心裡便燃起了一點感受。       這時朋友突然來了電話問我在做什麼，我說看書。她隨即又問：「妳的書到底要出了嗎?」「過些時日吧！」「要不要我找劉德華幫妳寫序？」「不了，我怕對梁朝偉不好交代，我已允諾他了。」說完，兩人放聲笑了出來。       是的，也許過一陣子，我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小說將會出版，但我不預備託人寫序或評論來著，可能連寫自序的意願都不大，因為覺得自己的書沒有好到要人來寫推薦序或評論的程度，也不想贅言描述自己創昨時的心情，因為該說的我已跟一位未曾謀過面的友人說了。       如果一篇評論無法精闢深入地剖析作品，而是一味吹捧，甚至評論起自己，在我看來全是多餘。不過這點到是可以理解，因為接受了人家的請託，也不好意思說真心話，寫出來的字句，多半帶有歌功頌德的意味，看了，不免讓人難為情。       但說歸說，閱讀一本書時，我也喜歡見到作者寫出創作該作品時的心路歷程或見解客觀功力深厚的評論性文章，好引導我用不同的角度解讀，並窺得一點寫作技巧。不過，那也僅僅只是針對我特別仰慕及喜歡的作家而言。

    拙著〈金門八二三砲戰五十週年憶記〉一文，於本月二十日刊出，第八段文中，「…特發給每一行政村洋灰拾包…」，「洋灰」應改為「洋燭」，僅此更正。洋燭即蠟燭也，當時砲戰時，提供洋燭是為夜間辦公照明用，趙君利用此批洋燭在夜間照明挖壕溝。       （陳怡情）       

    韶光荏苒，八二三砲戰大捷今屆五十週年；回朔民國四十七年共軍趁中東局勢混亂美國無暇東顧之際，於八月二十三日對我金、馬外島掀起犯台之序幕，企圖先期攻佔金門再施武力犯台，我守軍部隊基於守土有責，全軍萬眾一心，同仇敵愾，經歷四十四天艱苦戰鬥，無畏共軍濫射砲彈之威脅，一舉粉碎共軍欲吞我復興基地之癡夢，令從此龜縮不敢復出。       「八二三」之役在我國革命輝煌戰史中，雖猶如滄海中之一粟，但就發生之時間（民國三十七年冬徐蚌會戰國軍勘亂失利，先總統蔣公引退，三軍無主、人心浮動士氣低落，且美國背棄盟邦發表白皮書，致使國際逆流日益激盪，加之轉進台、澎、金、馬國軍戰力及裝備普遍殘缺匱乏，在內外情勢益見險惡，國家命脈危如壘卵之際，幸賴英明蔣公復行視事重新鞏固領導中心，整合官兵心理、部隊戰力重組，於三十八年古寧頭之戰盡殲氣焰囂張萬丈進犯金門共軍，令敵軍為之戰慄，短期間不敢犯金），可謂攸關我國運否極泰來之轉淚點，也是我復興基地由百事待舉、浴火重生邁入安定與繁榮重要之契機。       緬懷「八二三」砲戰拋頭顱、灑熱血先烈們高尚情操與聖潔精神，昇華「國家興亡為己任、置個人生死於度外」情操，凝聚居安思危、自立自強生命共同體之共識，同時也喚醒了各級長官便開始重視金馬之工事整建、戰備整備及軍民精神士氣的再造，而迄今將五十餘年來金門地區之精神標語，並沒有因為國軍「精實案」、「精進案」栽減兵力而有所改變，仍然屹立在各據點、碉堡、陣地及村落重要的明顯地標上，隨處可見，具有時代的意義。       只是近來見到社會、軍隊、國家因戰略型態的改變，對精神教育的忽略，心有戚戚焉！過去革命先聖先賢苦心經營、用之在之，樹立我輩刻苦耐勞的習性，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之金門精神，這些精神標語雖然不值錢，且發揮了其作用，有其特殊歷史背景意義，也是戰役中致勝的關鍵因素，在緬懷革命先烈之際，也讓我們共同回憶找回這些失去的歷史痕跡，看看這些標語在戰役之中的時代意義到底發揮了什麼樣的精神作用？僅列數則闡述如後：       其一：確保金門十大勝利精神保證，位在於南雄文康中心旁的八二三砲戰勝利紀念碑上，有其民國六十四年金門司令官夏超將軍在碑上所提之確保金門十大勝利保證，其內容如下：       信心夠─信仰領袖一定成功相信自己一定勝利；       戰志堅─倖生不生必死不死有我無匪有匪無我；       訓練好─精淬勁練強若鋼鐵戰術戰技超敵勝敵；       工事強─彈道低深位置隱蔽能耐轟炸能抗砲擊；       地形險─山勢峻急懸崖峭壁遍佈暗礁登陸不易；       部署周─幅員有限縱深短促匪部蝟集利我急襲；       火力大─平面空中火力重疊灘頭水際火網濃密；       警覺高─電子偵控哨戒嚴密時時備戰慎防匪襲；       戰備全─計畫完善指導適切準備周到萬全無失。       顯見過去官兵戰備整備，各級部隊均依此指導，做為經營戰場、訓練部隊、作戰準備之要求標準，才能克敵制勝，確保金門勝利保證，而現在地區兵力精簡，在經營戰備整備方面，是否能確保金門再度勝利的保證，殊值深思再檢討！       其二：過去在溪邊海水浴場路旁某大砲陣是代表金門強大戰力的偉大象徵，經過那裡總要看上一眼那雄姿敖立仰首的巨砲，在陣地內除各項火砲重要諸元、火砲性能寫於陣地牆面上，就是那幅醒目的精神標語「群策群力英勇殲敵報國家、百發百中發揚火力滅赤魔」。八二三砲戰憑藉這種金砲精神，彈無虛發、快動猛打、一呼百應、強大震撼火力，讓敵軍喪膽，也激發了官兵的精神士氣。而今火砲還在，往那裡一看，且是一人站崗、一人看砲，響徹雲霄的砲操聲沒了，轉動射向的機動聲沒了，八二三砲戰憑藉這偉大象徵的巨砲，在緬懷八二三砲戰勝利五十週年，將永遠留給地區及砲戰勝利的老兵們永恆的記憶吧。       其三：走過國共對恃、漢賊不兩立的時期，相互以心理戰瓦解民心士氣，島上的心戰部隊以傳播、喊話、空飄、海飄和砲宣等方式，晝夜配合防衛作戰之各階段措施向對岸實施心理作戰，功不可歿。而走過歲月，太湖旁光華園空飄站內仍然清楚可見牆上璧畫那幅心戰部隊施放心戰氣球的景象及那兩行「亡國在共  復國在我」的精神標語，在過去戰役之中，其主要目的在透過傳達自由的訊息及幸福的關懷給對岸同胞，以達攻心為上攻城次之，而今雖已看不到海飄、空飄，更聽不到鄧麗君「何日君再來」傳播的美妙的歌聲，走入歷史，藉著小三通，水乳交融，早已是金廈一家人了，何其「亡國在共  復國在我」只是國共對峙的情景依舊。       其四：伯玉路上的雙乳山是島最狹窄處，號稱金門封腰部，南北約3.5公里，敵軍若登陸易將金門分割東西兩半，故為軍事要點，極為重要，考驗其守備能力，乃兵家必守之地，坑道、碉堡、工事、銅牆鐵壁、城池、壕溝、阻絕、屯糧、屯水、屯彈，具備完整，無怪乎官兵常說：「我愛我碉堡  碉堡是我家」、「生死榮辱與共  吃喝完睡在一起」當初的雙乳山旅部坑道那幅精神標語：「糧豐彈足那怕敵人封鎖孤困，將良兵精何懼赤匪進犯突擊」。那種自力更生、獨立作戰之精神意志，令人敬佩。而今伯玉公路，只見車水馬龍、路燈通明、沒有宵禁、沒有拒馬、不用通行證了，不知是否還糧豐彈足，將良兵精，提高驚覺，撐得了封鎖孤困，進犯突擊？       其五：觀測所是防區的耳目，「七＊四」觀測所報告：匪船五艘在座標○○○○方位○○○○，我正在掌控之中，沿太武山登毋忘在莒勒石之前，鄭成功奕棋處有民國五十四年當時司令官恭錄先總統蔣公訓示「精誠奮發者必勝  一心拚力者必勝  哀兵敢死者必勝」勉勵官兵精誠奮發、一心一意固守防衛；而其奕棋處上方之「七＊四」觀測所監控整個北海面及蓮嶝地區之敵軍動態，責任重大，而今經過兵力精簡，所謂平封戰啟，隱蔽如仙洞，只見到外面這幅「精誠奮發者必勝  一心拚力者必勝      哀兵敢死者必勝」的精神標語，看不出觀測所裡擁有什麼乾坤，更搞不清楚海上發生什麼狀況？       其六：有一天日回老家，因在海邊順道到海灘走走，看看昔日海岸上的據點，為防止中共豋陸，是經過多年長期的經營，固若金湯、可謂天羅地網，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各海岸線層層阻絕，相當嚴密，雷區、軌條材、瓊麻、刺絲、玻璃刀山等等及各據點內各式防衛武器，均能在敵人最可能登陸地點發揮嚴密織盛火力，消滅敵人，一點都不虛假，扎扎實實的經營；切切實實的訓練，猶如據點內的這幅精神標語「兩百公尺以內  徹底殲滅敵人」「上崗就是上戰場  認真服勤即報國」而今功成身退，此種情景，換的是海巡人員，聽到的已不是機槍的達達聲，而是對岸漁船捕魚的馬達聲了，真的能在「兩百公尺以內  徹底殲滅敵人」嗎？       其七：民國三十八年大陸淪陷後，金馬實施戰地政務，軍民一心、艱苦卓絕，軍民相持相成五十餘年，未讓彼岸敵人有任何進犯之機會，此乃端賴「民和」，民心歸向是致勝關鍵，尤其實施戒嚴時期「單打雙不打」年代，幾乎村鄰家家戶戶都有堅固的防空洞，確保個人性命財產安全。時過境遷，現已成為儲藏室或藏酒地窯，雖每座防空洞早已退色，但仍有其許多感動的故事，今青天白日國徽仍在；防空洞之堅固完整仍在；並見證八二三砲戰期間共軍濫射砲彈的恐怖日子，如今精神標語仍在防空洞上；「衛我山河憑陣固，殲滅匪寇賴民和」，鄉親們記得嗎？只是沒有想到防空洞功能改變了。       其八：國軍士校是培養軍中最基層士官幹部的搖籃，先總統蔣公為體恤戰地青年而在地區設立第三士官學校並且招考在地青年，從軍報國，專門設立警衛士官班，挑選體格良好、儀表端正、家庭背景單純，思想忠貞之在地青年學生受訓後，以士官擔任中樞單位之警衛工作，對金門青年純撲忠貞充滿信任，同時也是一項金門青年至高榮譽的象徵。曾幾何時第三士校裁撤成為金防部幹訓班，回憶在士校中的校史館內曾有如此精神標語對聯「怕苦畏難莫入此門，習文練武由此開始」，勉勵吾輩青年除了要吃苦耐勞之外，同時也要具允文允武之良好美德，才能肩負重任，相信以往吾輩警士班的朋友們，都曾肩負完成歷史重要的使命，發揮金門青年不怕苦的精神。       其九：領導統御之發揮，簡而言之、唯有帶「心」而已，練心為上，練技次之，所謂「一班一條心，齊力可斷金」。在鵲山教練場上，昔日的官兵應該清楚記得操場上看到醒目的四塊精神標語「凝聚心力」、「精淬勁鍊」、「勇猛頑強」、「超敵勝敵」。這是一處官兵練技的綜合訓練場，場地有五百公尺障礙超越場、爬竿場、手榴彈投擲、刺槍術場及司令台等，相信唯有練力、練技、練膽、練心、練指揮，才能真正「超敵勝敵」，殺聲震天，精神抖擻，而因國軍「精實案」的關係，加上現今高科技武器進步了、人性管理官改變了，競技聲、刺槍聲、加油聲、答數聲改變了，官兵練技的綜合訓練場，現已變成一處汰換武器裝備靜態的展示場。       其十：是民國四十八年烈嶼守軍部隊發起「以軍為家」運動時所建，主要烈嶼、大膽島是反共前哨的最前線，西控匪區；東護台灣，天斬地險，扼守廈門之咽侯，龍蟠虎踞，為自由之屏障。而適值八二三砲戰之後，全體島嶼官兵在怵目驚心、切齒痛憤之餘，立此精神堡壘，應遵循領袖為家長，崇軍譽為家風；奉主義為家學；以復國建國為家業。而在當時的參謀總長賴名湯上將蒞臨大膽島慰問官兵時，並親題「偉哉將士來者勿忘」勉我官兵守土我責，而今「以軍為家」的觀念已經被依在籍服務、上下班制度、縮短役期、替代役等等現實情況下沖淡了、那種時空背景下的同島一命如手如足、守土有責、保衛為民的觀念已經不見了，離島撤軍，今守土有責勿忘將交回地方自己管理捍衛。       總而言之，回溯過去金門地區的精神標語，無論高山、海岸、村落、據點、陣地、坑道、碉堡、營區、庫房等等數以百則，每一則均有其歷史背景與涵義，限於篇幅不能一一的闡釋，主要是配合在金門地區戰役中作戰各階段的時機以激勵軍民精神士氣，同仇敵愾，殺敵滅共。雖然，過去金門地區精神標語已遠離戰火，但這些可說是過去年代精神的標竿，融注了軍民智慧與心力，才有今日固若金湯、中流砥柱的堅強堡壘及繁榮進步的社會。       國軍經過八十八年的「精實案」及九十二年的「精進案」大幅的精減兵力及兩岸小三通，突顯兩岸和平到來日子的象徵。但這些激勵人心、鼓舞士氣、堅強意志、奮發圖強的警惕精神標語，有著安定社會的力量。雖然過去的精神標語已不為現代的社會認同，但在紀念823砲戰五十週年勝利之同時，希望讓年輕的官兵及在地的學子也能緬懷這些標語的真正涵義及每一則標語有其感人的故事和典故，讓地區這些特殊的精神標語，成為教育的，文化的，精神的作用，並永遠成為國人歷史共同記憶。         （本文作者鄭有諒，備役少將，現任行政院退輔會台南市榮民服務處處長）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貫穿全程二十年「八二三」砲戰參與者與倖存者，五十年後，回首砲戰伙伴們偉烈英勇的事蹟，內心無比的虔誠禮敬。對這場打得荒腔走板，虎頭鼠尾，如同兒戲莫名其妙的戰爭，也充滿強烈的厭惡、唾棄、憤恨與鄙視。內心的傷痛，曾隨二十年中累增一六二鄉親的犧牲，六三八人輕重傷，九千零五十三間毀損的民房翻動──其中包括舍弟的一隻手掌與寒舍的兩次落彈。       我曾經感嘆地吶喊，金門的災燹何其多，金門的鄉親何其苦，金門又何其無辜與不幸；民國三十四年日本鬼子才走，三十八年共軍就打過來，接連著的是大膽島與「九三」砲戰，才歇息不到四年，「八二三」一打就整整二十年。選擇金門這彈丸之島作為這場原先是大規模砲戰，到一個半月之後的「停火一週」、「停火兩週」，與「單打雙停」，變成完全不為「制敵」、不為「致勝」、不為打敗敵人的「假砲戰」把戲，我們看不出有什麼「戰略」著眼與「戰術」目的，只是把金門前後上百萬軍民寶貴的生命當兒戲，三不五時就死傷一些人──儘管包裹「傳單」的「砲宣彈」殺傷力不大，但直接命中仍然立見死傷。       「八二三」砲戰發生之前，台海的情勢就瀰漫著非常嚴峻的緊張氣氛，兩岸軍事當局都動作頻頻，只是「鴨子划水」，誰也不掀開底牌，一切在暗中積極進行，直到七月三十一日，蘇俄頭子赫魯雪夫到北京訪問，八月三日與毛澤東發表「聯合公報」，兩岸情勢急遽升高，八月六日我政府宣佈台澎金馬進入「緊急狀態」，全面實施宵禁及徹底執行夜間燈火管制。八月八日戰地司令官胡璉將軍遵先總統　蔣公指示，將正在金門參加暑期戰鬥訓練的「金門戰鬥營」學員二百餘人，與金門在台灣就讀大專院校的同學緊急撤離金門；十三日共軍米格十七進駐福州；十八日共軍砲群拉出陣地，在沙灘脫去砲衣進行操練；當晚在台灣熱烈展開活動的「金門農村服務隊」乘國防部特派專機返回金門。（金門中學師生組成，領隊訓導主任劉先疇，隊員有倪雪飛、唐昆明、張碧淑、顏華威、林桂卿等四十人）；二十日先總統　蔣公蒞臨金門巡視，加強防務部署，對戰局詳加指示，當日返台；二十二日赴台參加暑期活動的趙水生、林福來等人由基隆乘「台生輪」順利返金（該輪在砲戰中被打成兩段）；二十三日校長許乃珍、老師許水澤、楊忠敬、社會幹部洪淼祥、許羨昭、薛碧月、學生莊熊水等人在趕回金門途中，砲戰爆發，奉命暫靠澎湖避難。       八月二十三日黃昏六時三十分左右，對岸共軍自廈門、大小嶝、蓮河、圍頭等地，一口氣動用三百四十多門各型火砲，對面積僅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金門島群，作超級、密集、窒息式的毀滅性瘋狂濫射（前半小時似鎖定目標，以後就幾近濫射），短短兩個小時就打了四萬多發，第二天三萬六千多發，之後每天一萬到數萬發不等，意圖一舉有效壓制金門，摧毀金門生機，讓金門的軍民同胞陷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間煉獄。所幸當局已有週全應變計畫，在冷靜、沉著、不浪費彈藥，儘可能減少傷亡，先求立於不敗之地。只是面對共軍這種有計畫、有規模、 有企圖、空前超大型的猛烈砲火壓制下，空中、海上形同封鎖，一時間，金門已確確實實成為「孤島」，在時空條件嚴重不利之下，這場砲戰對金門所造成的壓力、震撼與傷害也極為明顯。當時靠著「置之死地而後生」與「滅共保鄉」同仇敵愾的戰鬥意識，撐著高到頂點的民心與士氣，否則，很可能，不出三個月，金門就要面臨自行「癱瘓」的境地。因為：彈藥漸少、糧秣漸缺、醫療資源不繼、運補動能日減、武器維修與補充逐漸困難、通訊設施受損嚴重。正如當時身兼黨團書記長與支隊長的金防部副司令官兼政治部主任的柯遠芬將軍，在談話時有意無意、直接間接、明示暗示，斷斷續續所透露的警訊，如果情勢不能及時突破扭轉，恐怕隨時要作「最壞的打算」，依當時戰況顯示，要作突破與扭轉實在難之又難。       在危急險惡的當頭，指揮官的高度智慧主導了戰略規劃與戰術運用，在金門，實施「對敵打點」─只打重點目標，「誘敵打面」，空投、搶運，金門處處是誘敵的目標，運輸機來了就投，投了就走，等共軍瞄準好，已失去目標，空軍機群臨空巡邏，海軍艦隊外海巡弋，誘敵升空出海，於是空軍對打，海軍對轟，補給船團則實施「閃電」計畫，登陸艦、水陸戰車、漁船，在南海岸全線沙灘，連成搶運帶，目標太多，太散、縱伸太長，共軍火炮雖多，但打不勝打，結果是浪費的多，戰果有限。九月八日美國宣佈護航，十三日中美混合艦隊駛近金門，卻在三海里外停錨（當天我特地到後湖灘上東望，大海茫茫，不曾有美艦蹤影，軍歌有詞：「靠天吃飯要餓死，靠人打仗要失敗。」誠屬不假）。       九月二十七日，中秋，英勇參加國軍灘頭搶運的金門榜林民防隊呂主賜、呂主權小學弟及鄉親王天生壯烈殉難，許加勇、楊忠硯負傷，鄉親們無比的傷痛、悲憤與欽敬。       十月六日，砲戰的一個半月之後，共軍國防部長彭德懷經由新華社宣佈：「基於人道立場，對金門停止砲擊七天」。謝天謝地，這是黑暗期的「黃金時刻」，澎湖、左營、高雄，凡能動員的船艦，全部投入運補行列，似乎天佑金門，共軍的領導們又大發慈悲，於十二日宣佈再停火二週，這充裕的十四天讓金門經由危機、契機、轉機到生機，又是「活龍」一條。只是讓人一直迷惑不解地，竟然又宣佈「單打雙停」，而且一拖二十年，一時間當初登陸金門、擊潰金門、摧毀金門的戰爭目標消失了，換上的是不制敵、不求勝、不求打敗敵人，荒唐荒謬、荒誕不經、荒腔走板、不倫不類的「烏龍兒戲」，而被拿來當任意奪取生命財產的金門鄉親，所受的苦、所受的辱、所受的難、所受的害、所受的痛，要向誰訴、向誰討、向誰要，公道何在、天理何在。當年，那種天天「沒有明天」驚慌無助、無望的日子，砲彈出口，飛向何處，取誰性命，只有天知道，這就是金門鄉親的「宿命」？誰說的，誰定的，誰能給我們一個交代、一個答案、一個最起碼的公道。       「八二三」五十週年了，半個世紀，在時光是一小段，在人生卻是一大段，當年的參與者，升天的升天，作古的作古，倖存的張開眼睛，以敞開的胸懷，放眼週遭，放眼社會，放眼世界，驕傲的、自豪的，我們沒有被砲彈打敗、打潰、打殘、打死。慶幸的，我們的子弟，我們的後輩，當年在防空洞出生、成長，在砲火中爬行、生活的一群襁褓幼兒，根已深、幹已壯、枝已繁、葉已茂，人人已成人材、將材、英材，軍政產學，各有傑出成就，各執牛耳，各領風騷，棟樑之材已成，膺國家重任，捨我其誰！  

    幾乎忘了的那年       感覺坐在像山頭一般高的肩上       彷彿伸手就摸得到那高掛的月       您微笑地問，那顆星子最亮       我嘻嘻的沒說       您就是我心頭上最亮的星子       也沒講那一天我也能背著您       上山              多年後       山變小了，星子不亮了       終於如願背著您上山了       只是您高大的身驅成了我背包裡的一罈       骨灰       就想起了您說的，那顆星子最亮       眼睛就不聽話的掉落了許多星子       夜路從此就模糊了       腳步也踉蹌了起來       

    一早，走在金門瓊林的海邊，瓊林的海蚵是金門最有名的，去程的小道上，帶著一心要去一探遠遠的海蚵田究竟，還沒意識到第一步踏入海水，海水隨著步伐的水印，也一步一步地，印到鞋裡的腳掌，海的冰，好像也才剛上路般，還沒和我會合。想要一探不是光一眼望盡海蚵田，而是走到底，親眼目睹的滋味，似乎用腦海光想像，也還趕不上那條迂迴無盡，綿延在海床又拌水拌沙的取蚵高速公路。不過，有一樣和我出發前恰恰契合的事，就是那驚豔的海邊生態，靜靜的在律動，靜靜的向踏步前來的我，呼喚。       隨著佔滿腳掌的海水開始包裹，前方其他採蚵同行的背影，漸漸只剩輪廓，這條拌水拌泥的長道兩旁的泥地上，早有算準潮汐上岸的腳印，「站」滿周圍。鷺鷥科的腳印，陷得較深；而中等大的和更小的，是杓鷸、磯鷸等鷸科的腳印，一串一串的印痕踏著泥，尋找泥裡的食物，而我一步一伐踏著水，前往蚵田。前往蚵田的第一個彎道時，冰凍的腳，只維持同一個角度，執行前行目的地的指令。一步一步，踏著剛開始往大海走的海水，啪噠啪噠地，牽我的腳，進入海水的冬天。朝陽貼著海水面的倩影，灑落遠方一片一片，佈滿黑點的海蚵，海蚵彷彿正被叫醒，準備好好的在這12小時中，好好呼吸一番。我們在一次右轉後，再次接著左轉，養蚵區密密麻麻的便佇立在遠遠的海床面。到達我們的海蚵柱時，貼著鞋的海水，換成泥濘的洗滌。我的腳好像也變成海蚵柱中的一支。       從推車上取出蚵刀和麻繩袋，開始從靠外圍的海蚵柱下手。手道的力勁大小，掌握是否能讓海蚵，完整的卸下緊緊的附著功夫，丟入袋中。經過一番的嚐試，我採集的海蚵，從細小破碎到整大塊直直然掉落，而我也落下難道今天是來幫杓鷸們剖開午餐的心中大石，著實滿心歡呼。不過，仍舊深怕會一股腦地，身陷泥濘中，我決定只在海蚵區的外圍，進行取蚵的行動。將拿蚵刀的手，施力點擺在蚵柱上，另一隻手附在旁邊的蚵柱上，而雙腳倚著泥濘邊的小道，就在一小袋的海蚵量裝滿後，我的腰已為這個姿勢，動彈不得。要一次當上三小時的採蚵人，不得不練就一身好腰力啊！有時，力道太大，已被海水腐蝕的塑膠管，被我攔腰折斷，應聲「癱」地。有時，拓展範圍到第二層的海蚵區，卻為勾取掉落的海蚵，用盡腰力、手力、腳力，一副想以蜘蛛人自居般，在身體呈現水平前，將散落的海蚵全數撈到外圍邊，好一一撿取入袋。正值交配的杓鷸，明亮的叫聲，和牠的身影，在我舉頭可望的不遠處飛過，陪伴取蚵的我。小白鷺，伸直小黑靴漫舞飛過，在我裝好第二袋的時候，為牠觀望。       望向大海，北方的位置，前方的泥地，開始有大白鷺和小白鷺緩緩擁聚而來。牠們優雅的移動，好似正準備為歌劇的演奏，站定各自的發聲區，像一幅掛在大自然禮拜堂裡的畫啊！為它靜止的是取蚵人、海蚵柱，還有想成為畫中一員的我。我決定前往，卻身陷其中，只好佇立不動，和牠們一樣靜止在泥地上。仔細望著眼前的這一幅布赫茲般的畫，細細歌唱又不停跳躍的空氣，演唱一章一章的舞台劇，是一種無拘無束的享受。       在水中央，海水開始漲潮後，雙腳更不容易移動，趕緊將一麻繩袋一麻繩袋的海蚵，裝上推車，才是上策。漲潮的速度使我們的收工進度，加快得比開工幹活還快五倍。洗海蚵的地點就在海蚵區的外走道進行，上上下下地在海水中甩動，將海蚵分批清洗。水已經漲到接近膝蓋，而海水濁度覆蓋駐腳的位置。洗到最後一袋海蚵時，不過數分鐘的光景，海水無聲無息的逼近，還在幾里外海床的我，慌張地將尚未洗妥的蚵刀放上推車，想要趕緊往回程的路走。       回程的路，有來時的雀躍，是期待下一次的造訪。有滿滿的體會，是三小時的心靈收穫。海水的漲退，海蚵的張合，人們的來去，結合在拌水拌沙時的泥地腳印上。

    年過半百，童年往事依然清晰，猶如昨日，令人不勝唏噓……。       憶及八二三那天下午，風和日麗、晴空萬里，全家人正在巷口摘花生，邊摘邊閒話家常，倒也是農家樂、樂無窮，儼然一副「西線無戰事」的寧靜、祥和畫面。突然無預警的砲聲隆隆，叫人大大的吃了一驚，這炮聲竟然是揭開「八二三」戰役的序幕，締造了「八二三」燦爛輝煌的光榮史頁。       說時遲、那時快，大家機警的當下反應是放下手邊工作、快速躲進巷口的防空洞，當時年幼無知的我正在客廳，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給嚇呆了，但倒也知道該躲進防空洞，只見巷頭擺著飯桌、椅子，要快速通過還蠻困難的，因而我繞道大門口以求能快速躲進防空洞，我的「捨近求遠」是我天真的邏輯推論，卻被兄姊們日後引為趣談。       這一段「躲防空洞」的日子是窮極無聊的，每天無所事事，所以我和堂妹兩人在防空洞內玩起「爬階梯」的遊戲來，一前一後的爬上爬下，大概是穿涼鞋的緣故吧，堂妹的手按住我的涼鞋，而我正要往上爬，因而使得我失去重心而「嘰哩咕嚕」的摔到洞底，這一摔可不輕，右手扭傷，在無大夫的情況下，求救於村里一位精通於「鐵打損傷」的叔公，他含一口高粱酒，然後噴在我手臂上，再加以推拿、按摩，小小胳臂哪堪如此折騰，我是尖叫不斷，苦不堪言啊！那種痛苦非當事人無法體會和想像，所以到如今，依然記憶深刻。       戰事如火如荼的展延，炮火猛烈的開打，子彈「咻咻」的劃過天際，如雷貫耳、刺痛心扉，老百姓膽顫心驚的躲在防空洞，媽媽、伯母、嬸嬸們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不時的祈禱，祈求戰事早點結束，大難化小、小難化無。吃飯時間，雙方戰火稍事停歇，大家才敢走出防空洞，透透氣，活動一下筋骨。而年幼無知的我，不知戰爭的可怕，吃得好、睡得飽，吃喝玩樂照舊，狀況危急才被強迫進防空洞避難，閒極無聊時就跑到操場上─司令台前，和鄰居玩伴玩起跳房子、跳格子…等遊戲，全然不知愁滋味，甚而不顧手傷又爬上司令台上的欄杆，哪知又摔了下來，舊傷加上新創，欸，小時候的我還真一個「皮」字可以形容呢！       猶記當時的防空洞，似不敷使用，所以爸爸、叔叔、兄長們晝夜趕工開挖防空洞，因為是夏天，所以大家都穿著較涼爽的白色汗衫，哪知探照燈一掃而過，整個夜空通明，白色目標尤其顯著，所以炮聲如影隨形緊跟著傳來，砲彈隨之落地，讓大家躲避不及，這情景就像電影上的畫面一樣，驚悚、恐怖；如今憶及往昔，猶歷歷在目，叫人捏把冷汗，不敢再往下回想…。即便如此，但大家並沒因此而停工，相反的意志更堅定，一邊趕工，一邊閃躲探照燈及砲彈走向，充分顯露出人的意志力是無法抗拒的，眾志成城，團結力量大！        戰況危急之下，政府安排民眾退居後方，準備孤注一擲、背水一戰，軍方大卡車就在家門口的大操場上候著，傻愣愣的翁家三姊妹各自準備好隨身衣物，拎了個小包袱，跟大夥兒一馬當先的登上大卡車，準備逃難，這時母親發現，及時把我們三姊妹叫下車來，因為家中尚有行動不便的祖母需要照顧，隨侍左右，因而全家選擇留下，為了愛、為了家鄉、為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塊兒，生死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家無視於戰火的漫延和那如雷的砲聲，一起為守住家園而努力，一起為保家衛國而奮戰到底，軍民一條心，最終締造了光輝、燦爛的八二三史頁。設若翁家三姊妹當時流浪到淡水，那這閃亮三姊妹可能要比金門王發跡更早而紅遍半邊天呢！歷史可能要因而改寫，可不是？只可惜啊……。       八二三戰役終於結束了，但死傷慘重叫人不忍卒睹，村裡一位堂叔－翁金象老師，新婚不久，八二三那天夫婦倆到田裡幫忙採收花生，一發砲彈打中堂叔，當場身亡，堂嬸心慌無助，哭倒在堂叔身旁，聲聲淒厲、哀痛欲絕，令人聞之無不心痛鼻酸！哪知緊接著又一發砲彈打來，竟是那樣巧的打中了堂嬸，老天爺啊！此情此景，叫人情何以堪，這對恩愛夫妻就這樣一起共赴黃泉，令人扼腕、傷悲，無語問蒼天啊！先父也在此役被流彈波及，傷到大腿，幸無大礙，族人的狀況頻傳，時有所聞，無不令人聞之色變。       頂堡的「軍力速勝公」就有一段壯烈的歷史淵源，當八二三爆發時，這群正在打籃球的官兵們就近躲進防空洞內，而這簡陋的防空洞就只有一個洞口，哪知砲彈竟落在洞口，因而，這群官兵們慘遭活埋。多年後，在我國中階段時顯靈並托夢給附近居民，為他們蓋廟，香客們一傳十，十傳百，有求必應，名傳遐邇，興盛一時。當我國中畢業時，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也曾與同學前來祭拜，祈求考試順利；而前來答謝、還願的金牌多得難以計數，可見其香火鼎盛，盛極一時啊！       戰爭無情、風雲變色，如今回想起來猶令人毛骨悚然，不堪回首來時路。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無家可歸，多少人拋家棄子、共赴前線，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置死生於度外，這份精神足以驚天地、泣鬼神，最終，總算贏得了光榮的勝利。       接下來是「單打、雙不打」的日子，所以依然停留在炮火摧殘之下的烽火歲月裡，時刻飽受生命的威脅，大家因而練就了「聽聲辨位」的本領，來躲避宣傳彈的侵襲，每當砲聲停止，大夥兒都會習慣的走出家門察看災情，記得有一回是凌晨的宣傳彈，當時村里的李姓饅頭店老闆正好起身如廁，就那麼巧打中他的床鋪，因而逃過一劫，當然不幸的事也時有所聞…。而中共的「十年再見」，讓我們再一次的做好心理準備，並全力做好最佳戰備，以便接受「戰帖」。五十七年當砲聲再度響起，家家戶戶早已儲備好糧食，軍民一家，積極備戰中。回憶當天下午，整個村莊空無一人，大家全在家待命，這時大哥要我幫他去照相館拿照片，兄命難違啊！我獨自走在空蕩蕩的馬路上，聽聞一聲砲聲響起，嚇得我兩腿發軟，舉步維艱，竟跑不動了，麗光照相館離家不過幾步路之遙，我卻感覺好似走了一世紀之久，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像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心中懸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膽顫心驚，嚇得我心臟幾乎要跳出來呢！所幸未再度釀成戰爭。隨著年齡的增長，認識了戰爭的可怕，害怕戰爭的再度發生，更擔心家人的分離。       由於身處戰地，因而童年的暑假生活除了幫忙農事外，還得接受民防訓練，因為必須人人具備戰鬥力，所以每人各自保管一把槍，槍就是我們的第二生命，「槍在人在、槍亡人亡，槍不離身、隨侍左右，時時擦拭、隨時候檢」，儼然革命軍人一般。大姊當年可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巾幗不讓鬚眉，不但得到打靶第一名的榮耀，還接受金門日報的採訪，她們參與的婦女隊可是風光一時的；而我們是小小自衛隊，也一樣參與演習，依然分配任務給我們，小朋友拿不動槍，我們就負責送飯、送茶水，當一名小小勤務兵，因而我們也好開心，能為家鄉略盡棉薄之力，深感自己亦是有用之人、可用之材！想不到小小年紀也肩負著重責大任，可別小看這小小勤務兵哦，因為民以食為天，若沒有我們來幫忙送飯、送茶水，戰事的補給如何維繫下去，我們可是「小兵立大功」啊！小小心靈，可愛思維，當時真的感覺自己好偉大呀！因為相較於同年紀的後方小朋友，想必一個個都還在雙親無微不至的呵護之下成長，像溫室裡的花朵，而我們卻已經能夠站在第一線保家衛國了，真是了不起啊！       小學階段一、二年級常舉辦保防唱遊比賽，三、四年級常舉辦保防遊戲比賽、保防故事比賽，五、六年級則舉辦保防壁報、保防演講比賽，一連串的活動都跟保密防諜有關，生活中、滿腦子都是保密防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要時時提高警覺，小心匪諜可能就在你身旁；並確實的做好保防工作，因為它關係著我們家鄉的安危啊！保密防諜、人人有責，不得掉以輕心；居安思危，平時就是戰時，戰時就是戰時；奮戰到底，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等，這些觀念都一一深植於腦海，難以或忘，真的，沒有國，哪有家啊！所以我們的國家民族意識觀念從小就根深蒂固，如銅牆鐵壁般的難以擊破。       相對的我們的童年就少有蘋果、巧克力，三餐有地瓜稀飯就不錯了，通常是地瓜、「安籤」、「麥糊」居多，現今卻成了健康食品，此等健康食品當時竟讓我們給吃膩了，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糕乾」就是「發糕」切成一片片晒乾而成，那是我們的零嘴之一；煮熟晒乾的花生一人分一甕收藏在床鋪底下，到了冬天北風起兮，再拿出來細細品嚐，格外香脆可口，一口接一口，讓人齒頰留香，吃到忘我的境界；玩具那就甭談了，跳跳房子、玩玩小沙包…就是一大享受了；大家也超愛收集中秋月餅上的圓形商標，以及裝在盒子裡頭的彩色鬚鬚，相互交換、相互較勁，看誰收集的多；小男生愛玩「人仔標」，因有輸贏，所以學校是禁止的；橡皮筋也讓我們玩得不亦樂乎，玩法可就變化多端，花招百出；偶而還會有巡迴的免費影片可看，當時的木偶戲也十分盛行，這些就是我們最大的娛樂享受了。       因為走過戰火的洗禮，所以格外珍惜生命的可貴，歷經戰爭的焠鍊，倍感和平的無價、人生的無常和親情的彌足珍貴；如今戰火遠颺，和平重現，慶幸我們仍然安居樂業的生活在這與世無爭、福利第一的快樂島上，雖不是一日千里的進步神速，倒也豐衣足食，人文薈萃，造成藝文鼎盛的空前盛況，緬懷過往，深感我們真是幸運的一群，我們「呷苦當做呷補」，因而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平時忙碌田間與農事，所以「骨本雄厚」，也就少了骨質疏鬆的煩惱，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吃過苦、也耐過勞，所以我們更懂得珍惜、感恩和惜福；我們曾經匱乏不足，所以我們節儉成性、勤儉持家，瞭解「知足常樂」的真諦，我們真的很容易滿足。       所有種種，猶如脫胎換骨般的把我們磨練成鋼鐵般的鬥志，也練就了不屈不撓的毅力，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危機即是轉機、轉機就是契機，一切全操之在自己的手裡啊！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因而我們依然滿懷感恩之心和無比的自信踏上人生旅途──知福、惜福、再造福。           

    記者陳榮昌／專題報導       數個世紀前，朱子教化，蔚然成風，人才輩出，金門譽為「海濱鄒魯」；一世紀前，因為連年戰亂，民不聊生，落番者眾，金門成為「僑鄉」；半世紀前，「八二三」砲戰烙印下，金門定位為「反共堡壘」，草綠與血紅，從此成為島的容顏。       歷史學家談「八二三砲戰及其歷史意義」時提及，「八二三砲戰」讓「雙方由軍事戰場轉移至國際政治舞台」，也讓國民黨政府瞭解到，武力「反攻大陸」幾無可能，因而更積極促進台灣自由、民主的追求。       可是，對於所有曾經歷過這場慘痛戰役的金門軍民而言，卻是影響終生的一段血的回憶。       從文學作品中，就不時可以聽到這些承載著血淚歷史的聲音，慢慢從記憶之河湧出。       單單以地區的浯島文學獎第一、二屆得獎作品來說，其中，直接提及「八二三戰役」的就包括：《第一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貢糖石」（作者林媽肴）；《第一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原鄉情懷」（作者莊火鍊）；《第一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偉大的存在」（作者陳玉釧）；《第一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望」（作者陸麗雅）；《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第二名「一種朱紅色的和解擬態」（作者藺奕）；《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第三名「故事中的故事」（作者董欣）；《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帶我回去小金門」（作者方秋停）；《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情繫古寧頭」（作者陳朝福）；《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門」（作者羅德水）等多篇。       近十篇得獎作品中，有在地金門人躲避「八二三」戰火砲彈的記憶；有當年參戰老兵的回顧；有父母擔心當兵參戰孩子的煎熬；有為人子女的不捨與憐惜；也有後輩對該戰役的評價與感懷。       林媽肴在「貢糖石」中這樣記錄「八二三」當時的慌亂景象，「1958年的八二三砲戰。／你伯父跟你爸，一個念高中、一個念初中，你三叔還在聚落裡讀小學，一場沒來由的砲戰，轟得整座小島爛糊糊的，他們兄弟在阿公百般不捨下，也只好讓他們跟老師搭登陸艇到台灣去寄讀兼逃生。／而嫁到湖井頭不久的大姑，家被砲彈轟得片瓦不留，也只能搬回娘家住」。        莊火鍊在「原鄉情懷」，則由一位職業軍人看待島鄉人的無奈，「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平均每平方公尺土地落彈四發，意味著金門人命定的都要擁抱砲彈一起成長」，他說，「家鄉是『戰地』，這是身為金門人無可逃避的宿命」。        董欣在「故事中的故事」中，描寫走過「八二三砲戰」那段輝煌又黯淡歲月的父親經歷，也寫出金門人面對連綿戰火的無奈與麻木。        董欣寫下那一夜金門人的無助與悲戚：       那時，夜色尚未封鎖起蒼穹，倏地一道粗魯的火光，劃破紫紅天幕，扯下靜謐，轟然掀起漫天塵埃。        顧不得手邊的工作，大人們趕著一家老小衝出大門，沿路跌跌撞撞，邊逃邊躲，臥倒再爬起，在槍彈交織的慌亂背景中，鑽入自掘於村外山丘的防空洞。        洞口外，戰火燔燒起夜空，挾帶陣陣廝殺的怒吼與傷者的哀嚎，在緊張凝結的氣息中蔓延。        凌晨戰火稍歇，村民回家清理，爸才知道，那並不是一發浪費的砲彈，在滾進了鄰家躲避的洞穴後才炸開，八條性命只剩灰燼。也許是中共接獲情報，在爸所住的古崗村落，有隱密的軍事部署，於是攻擊火力多集中在金門的西南隅，當中數十戶人家，中彈的就有十幾戶。其中一枚，落在與阿嬤家同一排房厝的豬圈，地與牆毀壞崩塌，直到毗鄰廳房中的那尊觀音菩薩像，大家都相信是菩薩庇祐，才使阿嬤家得以保全。        斷斷續續的炮火攻擊，金門人漸習慣了家與防空洞「兩棲」的生活方式，趁不打的時候回家煮飯，當警報器或是砲彈落下聲響起時，再奔回防空洞。        董欣也寫出屬於金門人共有的生命故事：       四十四天的砲戰裡，大伯頂著炮灰彈雨，搬運過後援糧食、軍火炸藥，姑姑在躲防空洞的倉皇裡，邂逅了牽手到老的青春戀情；四十七萬四千九百一十一發砲彈，夷平了多少胼手胝足打拚成的家園，奪走了多少陽光下漾著希望汗水的容顏，喊啞了多少喚不回親人睜眼的悲慟，卻也讓多少撿拾彈殼的孩童，賺得一點點銅錢換取零食的興奮：：。        陳朝福在「情繫古寧頭」中，提到金門人因「八二三砲戰」被迫離鄉背井逃難到台的往事。       「大陸淪陷後，靠海的古寧頭漁船出不了海，從此居民生計受到相當大的影響，許多家庭被迫遠走他鄉，留下來的多僅能守著幾畝薄田，兼靠採蚵為生。八二三砲戰期間有一波移民潮前往台灣定居，隨後由於謀生日益困難，陸續又有許多人舉家遷到台灣討生活」。       除了金門人，參戰的老兵也不堪回首，藺奕在「一種朱紅色的和解擬態」中，藉由陪伴老兵父親返金舊地重遊的過程，親自體驗父親與這塊島嶼的生命故事。       藺奕在文章開頭表示，「八二三」這個數字，對許多老兵來說，都算暗示。        而「對父親來說，只要一個暗示，淚眼就潸潸落下」。        「八二三砲戰，那是半世紀以前的事了，然而，每年這一天的到來，父親總是心神不定，那一場戰役，是父親驚恐記憶長河的無限延伸、無止無境擴散」。       「父親口中的金門島，盛開著他老人家健壯的青春，我不確定是不是人一到此般年紀，勢必依循某種生物本能制約，總想跨越過什麼，才算生命圓滿。父親一提再提，像有什麼在遠方的海濤深處，策動對他進行一次記憶深長的限時追緝。然而，眼下的金門，與他非親非故，連父親自己也講不清楚為什麼想這麼做，但就是依然逃不開對這一場記憶浩劫的耽念」。       陳玉釧的「偉大的存在」，則寫母親擔心在金門當兵參戰的孩子，內心所受的煎熬，這種無止境的牽掛，至死方休。       「身在金門的阿伯知道自己活著，但對身在台灣的阿伯的母親，她的愛兒是生死未卜。她哭著，為何全村只有她的兒子抽到最前線？她哭著，為何她的兒子必須面對如此恐怖的攻擊」？        「阿伯的母親成天求神問卜，昨天媽祖說他還活著，她便歡欣鼓舞；今天三太子降乩說他死了，她便哭得柔腸寸斷，不支倒地」。        「老母親的心情，就這麼隨著神明的指示起伏著。時而狂喜、時而悲憤、時而清醒、時而昏厥。一而再、再而三、終於老母親自己掛了病號，在病房中徹夜哀嚎愛兒的小名，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陸麗雅在「望」中，寫出「八二三」戰役中慘烈的過往。她也寫道：「這幕漫長的戰火寫真，雖然讓你成為馳譽中外的堅強堡壘，卻讓浯島的人民走過一段血淚交織不堪回首的暗夜」。        方秋停在「帶我回去小金門」中，也不可避免的提到這場戰事，「八二三砲戰的浮雕閃耀著永恆的歷史光彩，高砲與機槍散躺，權威和苦難的道具鏽出了一身黑漆」。       而作者們又是如何看待這場戰爭呢？       陳玉釧在「偉大的存在」文章中表達對戰爭的厭惡，「所謂的戰爭，不過是人們為了證明和平何其偉大，所為的可笑的、愚蠢的、無意義的行為」。       羅德水則於「門」中感嘆，「金廈兩門何以從兄弟變成寇仇？是誰在錯誤的地點同錯誤的敵人打這一場錯誤的戰爭」？       羅德水說，他「不知道和平之門到底何時才會開啟」？而面對砲戰紀念碑上腥紅的「勝利門」三個大字，他「無言以對」。羅德水無語問天，「究竟誰勝利了呢？在這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中！」       莊火鍊則在「原鄉情懷」中期許，「當砲聲漸行遠離時，金門也可以不再是戰地，可以扮演像韓國板門店的角色，充當兩岸和平的軍事緩衝區」，也「衷心祈求兩岸和平共存，不再兵戎相見，金門不願也不再作兩岸衝突的戰場，且讓兩岸烽煙永遠不再點燃」！

    記者蔡家蓁／專題報導       金廈曾是兩岸對峙最前線﹐可是走過戰爭﹐在八二三戰役歷經半世紀之際﹐回首看待兩岸金廈關係﹐如今的金門與廈門關係緊密﹐拜小三通之賜﹐這幾年兩岸人民往來密切﹐民眾到廈門旅遊或逛街購物﹑看房地產頻繁﹐「金廈生活圈」已然形成﹐但如何創造兩門的經濟互補﹐共同繁榮金廈﹐讓金廈生活共榮圈早日形成則是各界共同企盼的目標。       廈門和金門相距十七浬﹐小三通客船只要四十分鐘航程就到廈門東渡碼頭。鼓浪嶼日光岩﹑南普陀廈大﹑胡里山砲台﹑集美學村﹑大嶝島﹑海滄大橋等風景區等﹐都是金門人到廈門參訪的主要景點。         據了解﹐每年到廈門的旅遊人口多達一千六百萬人﹐只要其中一成到金門參訪﹐金門的客源就可源源不絕。不少人都期盼﹐營造金廈共同生活圈﹐建設金門成為第二個鼓浪嶼﹐讓大陸同胞發現﹐廈門港外有二個鼓浪嶼。       反觀金門民眾到廈門﹐在小三通開啟後的短短數年間﹐金門民眾便在廈門締造一番經濟奇蹟﹐金門地區民眾存款高達六百億元﹐為了抗通膨﹐現在很多人到大陸銀行開戶存款﹐人數直逼三千人以上﹔金門四萬長住人口﹐在廈門卻買了八千套房子。而到大陸就讀的金門學生日益增多﹐目前在廈門就讀的金門學生有近百人之多﹐兩岸通婚的案例也越來越多﹐嫁到金門的大陸新娘將近千人。       由於金門到廈門僅需要四十分鐘的航程﹐六百五十元的票價﹐比搭飛機飛台灣更快且更便宜﹐現在的民眾放假不見得往台灣跑﹐反而是到俗稱「金門人假日休閒的後花園」│廈門﹐很多人到廈門逛百貨公司血拚﹑享受美食﹐消費的快感甚至凌駕在消費指數高的台北。       根據統計﹐目前廈金航線每天有二十個航班﹐旅客量在二千至三千人次。以去年全年金門小三通出入境旅客人數﹐入境為三十五萬八千七百一十一人次﹐出境為三十六萬六千三百八十五人次﹐總人數為七十二萬五千零九十六人次。       行政院於六月十九日正式啟動全面擴大小三通方案﹐適用對象擴及所有台灣民眾﹐只要持有護照﹐就可以經金﹑馬轉赴中國大陸﹐預料旅客流量會繼續往上攀升。       以去年金門小三通人數分析﹐比二○○六年的六十二萬三千零三十人次﹐增加十萬二千零六十六人次﹐成長率約為百分之十六點三八。       金門服務站並表示﹐金門小三通是自二零零一年元月二日啟動﹐當年旅客進出人數為二萬一千三百七十七人次﹐二零零二年為五萬三千六百八十一人次﹐二零零三年為十六萬一百零三人次﹐二零零四年為四十萬五千五百五十人次﹐二零零五年為五十一萬八千七百一十九人次﹐連同去年的六十二萬三千零三十人次﹐六年累計為一百七十八萬二千四百六十人次。       金廈生活圈議題﹐更是在近期的研討會中﹐成為專家學者聚焦的重點﹐前立委吳成典就曾表示﹐在生活上﹐金門廈門要發展生活共榮圈﹐以廈門大陸雄厚的經濟資源﹐帶動金門離島的生機出路﹐兩岸再構築跨海大橋﹐供應水電﹐視訊﹑電訊互通﹐則金門廈門可以發展為東方杜拜﹐兩岸皆居首功﹐在歷史上必定可留下燦爛光煇。同時開放大陸學生﹐到金門讀大學﹐台灣各大專院校到金門設校﹐使金門成為具兩岸特色的大學城。       金酒公司董事長雷倩也就金廈生活圈願景提出﹐金廈問題﹐定要思考今天的金門和廈門這二個城市互相的關係。彼此處在城市競爭的年代﹐城市競爭和其他競爭一樣﹐第一要有專業分工﹐彼此的交流和貿易才會有加值效果。第二是要有自己的特殊性﹐金門對自己發展的脈絡中間也需考慮。過去金門在各方面都有提出一些構想﹐每項在發展上都是關鍵﹐但是今天金門所提出的全方位構想﹐如以兩岸金廈生活圈來看﹐金門該做與廈門該做的分開來看﹐金門最重要的是金門經貿自由區的概念﹐經貿自由區包含有四點﹐即「陸資﹑陸生﹑陸客﹑陸貨」﹐所謂陸資指的是大陸人民幣的投資﹐人民幣在金門的開放。陸生就是大陸學生到金門就學﹐和大家所談到的大學城的構想是相連的。陸貨的開放中間則牽涉到較嚴密的如通關﹑關稅的挑戰﹐也和金酒產業有相關之必要性。         雷倩表示﹐陸資﹑陸生﹑陸客﹑陸貨開放對於台灣的安全筏也有作用﹐對於旅客和人員的往來至少可以做到四陸金門開放﹐金門到台灣用原始的構想﹐另一個構想是海峽非軍事區﹐不是光金門地區﹐整個海峽都是非軍事區﹐金門的軍事設施就可大量移轉做為觀光景點﹐這些具有高度軍事設施移轉做為觀光景點﹐將使金門過去的軍事和現在閩南文化結合。       還有交通共管區及免稅商業特區﹐如此金門可說有一非常大創造新的商業機會﹐在金門成立精品級的商業特區﹐定可增加過路客和觀光客在金門的消費與停留時間。所以今天的金門是處在非常關鍵的轉捩點﹐很多政府大政策可決定金門﹐希望金門的未來可讓金門人在自己的家鄉隨意的生活。       雷倩也以過去在不同島嶼生活的經驗和金門島嶼生活兩相比較﹐她提到新加坡﹑曼哈頓與海滄島等的生活經驗﹐提到做為一個海島先決條件首先是交通要便捷﹐要發展就必須要有四通八達交通網﹐才能具備有如新加坡﹑杜拜機場成長所佔有的競爭優勢來自交通。第二是經濟多元化﹐雖然你所看到的夏威夷觀光之島﹐別忘了它過去是農業之島﹐從單一產業要快速進入多元產業﹐才能創造不同就業機會與人潮的回流。第三是人才國際化﹐他提到新加坡的經濟創造了本地就業機會﹐所以人才的國際化是第三共同點。最後是它的發展一定要有高度的計畫配合﹐也是階段性發展。她也談到金門博奕問題只是時間的問題﹐真正在經濟發展階段也要博奕來做為催化劑。       金門目前的經濟狀況﹐發展實在有限。金廈特區的推動﹐將可以讓金門成為台灣與大陸經濟連結的橋樑。另外金門豐富的人文及自然景觀﹐也可成為金廈特區成功的最佳保障。       金門廈門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但從四九年以來﹐兩岸兵戎相接﹐劍拔弩張的對立﹐硬是切斷了金門與廈門的關係。我們期待兩岸有傑出眼光的政治家﹐一起來推動金廈特區。讓金門跟廈門能恢復過往的密切關係﹐讓金門的經濟有廈門市為腹地﹐共同分享兩岸共同市場的經貿利益。         

    記者李金鎗／專題報導       以「大三通」為目標而規劃的「小三通」，實施迄今已走過八個年頭，讓金馬地區的發展由長久以來的戰略地位及戰地角色，隨著歷史的轉變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金馬在「小三通」政策下扮演兩岸關係具政治性角色的重要意涵。而在兩岸直接、雙向、全面「三通」仍阻力重重的現實情況下，小三通潛力是不可小覷，其功能性與階段性成果為兩岸全面「大三通」累積了良好的營運模式與經驗，向台灣民眾展示了直航的安全性與便利性，也為三通提供了現實可行的模式。       談到兩岸小三通發展現況，首先談小三通實施背景，是緣於民進黨當局開放實施所謂小三通，本意是要紓解台灣島內迫切要求大三通的壓力，當時大陸福建早在1992年提出「兩門對開、兩馬先行」的主張，直到2001年元旦金門和馬祖地區的「小三通」正式實施，台灣當局為了迴避兩岸直接三通的壓力，於2003年提出「離島建設條例」，推動金門廈門、馬祖福州的海上直航，並修訂離島建設條例放寬台灣民眾經由金馬中轉大陸（由專案到通案），行政院長劉兆玄於九十七年六月十九日正式宣佈實施全面擴大小三通方案，適用對象擴及所有台灣民眾。但「小三通」實施近八年來，它開展了兩岸隔絕五十餘年的首次正式通航，為陷入僵局中的兩岸關係尋得一個突破口，帶來兩岸的良性互動，便利來往兩岸的台商和民眾，並已逐漸形成金廈生活圈，然而金門鄉親不滿意的比滿意的多，因為大部分鄉親覺得小三通只方便台商中轉，台商大都是路過金門，沒有多少消費，無怪乎民眾常有「小三通，通三小」的譏諷與不諒解，實質利益不大，這有待中央政府尋求解決方案。       金馬「小三通」所依據的是「離島建設條例」第十八條，其目的在促進離島的建設與發展，提升離島地區民眾之生活品質。這主要是由金馬離島地區受到地理環境、人口稀少、資源貧瘠等因素之影響，發展程度遠落於台灣本島，再加上1992年金馬地區解除戰地政務後，雖民生建設與觀光發展受軍事管制影響程度降低，但1988年「國軍精實案」的實施，防區官兵減少，亦影響當地的消費需求。而離島民眾所期望藉開放觀光帶來繁榮，卻不如原來期望，使工商業發展不易。因此，如何促進金馬地區的經濟發展乃成為各界關注的焦點。有人希望藉由「小三通」或設置「經貿特區」擴大與大陸經貿交流，以振興地方經濟和發展觀光。       整體而言，兩岸「小三通」的發展成效，八年來福建沿海與金門、馬祖的直接通航，經歷團進團出的個案審批，固定航次航班的專案審批到通案化管理等階段，也取得一定的成效，小三通客運直航成為台灣往返兩岸省時、省錢、又便捷的黃金航線，運載旅客量成長快速，尤其出境比入境成長要快。       對金門地區的經濟已產生若干正面的影響，只是其積極的影響仍不顯著，主要的限制因素乃在於：       第一、「小三通」實施八年來，由於兩岸之間無法進行有效協商，以致若干瓶頸無法突破，導致若干問題持續存在，未能獲得解決，因此兩岸小三通仍侷限於福建沿海與台灣東部離島地區，範圍與功能都受到限制，導致金馬民眾抱怨只有通之名，未有通之實，問題與困境包括雙方人員往來不平衡，到大陸的多，來金馬地區的少，貨品進出無法正常化，使「小三通」對金馬地區的經濟效益難以發揮應有的作用。       第二、「小三通」訂定法規的法律授權不夠具體明確，金門縣政府無法依金門民眾的需要做出立即的政策反應和調整。因此可說小三通是台灣當局未與大陸協商的單方面政策宣示，所以雙向直航受侷限，貿易通商功能有限。所以金門的投資環境未能獲改善，觀光旅遊設施仍未能符合大陸人民，限制了金門服務業的吸引力，影響了經濟效益。我們期望兩岸能依據「小三通」的成效，並為兩岸經濟整合和全面三通提出具前瞻性的規劃。值此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世界潮流下，兩岸政治關係又未能在短期間大幅緩和之際，「小三通」的發展經驗能否作為兩岸經濟整合構思的試驗場，並為將來兩岸「大三通」及經濟合作奠下應有的基礎，是極值得探討的重要課題。       行政院長劉兆玄於九十七年六月十九日正式宣佈實施全面擴大小三通方案，李縣長也主張開辦大陸（含港、澳）人民來金旅遊72小時（三天）免簽證，希望藉由以「入境旅遊免簽證」措施來提振金門觀光產業。現行「小三通」旅客大多屬「過境」旅客，雖旅客量逐年在成長中，唯其消費偏低，所產生經濟效益不如預期。而大陸開放來金旅遊對象，目前僅限「福建居民」，客源不足，三年來（93.12.07開放）旅遊人數僅58,000人次，數量太少，不具產業效益。金門亟需導入「在地消費」經濟行為，以活絡金門經濟。       若馬總統兩岸直航政策逐步落實後，金門「小三通」的角色與功能將逐步被移轉，預估「周末包機」實施後，旅客流量將降低35%（約15萬人次）、「每日包機」實施後，降幅可能達65%（約28萬人次）。容或有局部性台灣或大陸旅客經由金門進出大陸與台灣，一則其量有限、二則屬「過境型」旅客，所產生之經濟效益有限。金門「小三通」，因兩岸直航後之旅運缺口，亟需給予特殊政策，以減輕對金門地區衝擊。鄰金門之福建省及其周邊省份有極大之潛在性「邊境旅遊」客源，短期內如採開放政策，是填補缺口重要機會。

    記者楊水詠／專題報導       「我們的耕地，幾乎都在美人山下。遠處響起了一連串「咻，轟隆！咻，轟隆！」的炮聲。湛藍的天空霎時一片火紅，舉頭仰望，我在田埂上牧牛，隆隆的炮聲和火紅的天空讓我好奇！心想，或許是兵仔在演習吧！而就在剎那間，一聲聲「咻，轟隆！轟隆！」的砲聲則由遠而近，四處滿佈著煙硝和沙塵……。」       「遙想民國四十七（1958）年八月二十三日爆發的「八二三」砲戰，我年十三歲，中共軍隊以四百五十九門火砲，砲擊面積約僅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金門島群，在四十四天砲戰，金門落彈四十七萬餘發，震驚中外，陸海空三軍浴血奮戰，確保台海安全，奠定台灣五十年來安定中建設和發展民主的基石。」       今年，值逢八二三戰役勝利五十周年，走訪金門文壇名作家陳長慶娓娓作了以上的表示，他說：「當時震耳的炮聲響自美人山麓，駐守在美人山的砲兵部隊開始還擊了，一絲無名的喜悅在心頭盪漾，我們勢必會打贏這場戰爭的。」       而今，歲月的巨輪已輾過五十年的日月光華，無情的戰爭已遠離這塊島嶼，島民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清平和安逸。陳長慶說：「惟有歷經戰爭的人，方能領悟出「戰爭的無情」。惟有被戰火摧殘過的人們，方能領略到「生命的無價」。願上天賜福於這個島嶼；炮打美人山，美人山打炮，或許永遠不會再發生！」       陳長慶回憶說：「共軍炮打金門的那年，我正好小學畢業。在那長達四十餘天的炮火烽煙裡，島民過著前所未有的緊張生活，躲在防空洞裡並不能解決現實的民生問題。人要吃飯，欄裡的畜牲要餵養，田裡的作物待播種、要收成。但那無情的炮火並沒有訂出一張時間表，說打就打，高興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從不為同是炎黃子孫的島民留下一點生存的空間；可憐的島民不得不在炮火下求生存。」       接著他說，那天天微亮，父親把我從防空洞裡喚醒，他說再不上山挖點蕃薯，誠然不被共軍的大炮打死，也會活活地餓死。然而父子倆並非提著空籮筐上山挖蕃薯，而是肩挑著兩桶水肥，把水肥潑灑在預備播種的田地後，再到就近的池塘裡洗刷一番，然後裝著挖好的蕃薯挑回家。父親雖然幫我打了半「粗桶」水肥，但兩桶加起來總有四、五十斤重吧！挑在瘦弱的肩胛上，的確是一個沉重的負荷。或許自己的體重遠不及兩桶水肥重。       然而，陳長慶說：「正當父親下田潑灑時，共軍的炮聲再次響起，由遠而近地，落在附近築有工事的山坡上。強烈的爆炸聲震耳，炮彈的碎片滿天飛。當時，在空曠的田野，竟找不到一個可掩蔽之處。父親要我把空「粗桶」頂在頭上，蹲在田埂下，以防頭部被碎片擊中。然而雙手的力氣畢竟有限，我索性把粗桶向後微傾地套在頭上，雙手扶著把柄，露出眼臉，面對濃煙密佈的天空。不一會，脖子上感到涼涼癢癢的，我用手輕拭了一下，竟然是殘存在粗桶裡滴落下來的水肥。但為了保命，為了不願成為砲火下的犧牲者，那點惡臭的「屎味」算什麼。雖然木製的「粗桶」擋不住鋒利的炮彈碎片，但在心理上和「土壕」、「土洞」具有同樣的安全感。倘若不幸被擊中，無論身在土壕或土洞，依然是粉身碎骨，與頭頂粗桶並沒有什麼兩樣。」       時光匆匆，八二三炮戰迄今已歷經五十個寒暑。陳長慶感傷的說：「多少無辜的生命被摧殘和犧牲，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坦白說：我們是這場戰爭中較幸運的一群，雖然耕地和房屋被蹂躪得面目全非，家畜也死傷無數，但身軀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才能平安地活到今天。」       戰爭雖然可怖，但總有結束的時候。泯滅的人性，亦有甦醒的一天。兩岸的軍事已不再對峙，和平的鐘聲亦已響起。陳長慶表示，「我也從當初懵懂的少年，搖身變成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倘若時間能洗刷歷史的罪名，又有誰能替我洗刷那份在炮火下被沾染的「屎味」？或許，必須回歸到歷史，揪出那位罪魁禍首，真正的「臭人」！然而他已蓋棺，我們是否能展現出中華民族泱泱大國民的風範，一笑泯恩仇，還是牢牢地記在心坎裡……。」       沒有歷經過戰爭的人，不知戰爭的恐怖。沒有在戰地政務體制下生活過的人，何能領會到島民內心的痛。陳長慶指出，相對於軍管時期、戰地政務體制下，「自由」二字離他們很遠，他們背負著「戰地」的包袱，肩挑著「前線」的重擔，單行法壓彎了他們的腰，戰備米的黃麴毒素奪走了無數的生命。然而為了先民留下的這片土地和田園，為了不願流浪異鄉成為一片無根的浮萍，他們忍氣吞聲，承受著心靈與肉體的雙重煎熬。       只因這裡是戰地、是前線、是反攻大陸的跳板，是保衛台澎不沉的戰艦！陳長慶說：「為了安全，為了防止敵人的滲透，不得不設限來防堵，不得不懷疑他們的忠貞。因而在發證之前，少不了要經過一番安全查核，通過後再造冊列管，最後始能蓋章領證。甚至「穿衣」要管制、「燈火」要管制、「路線」要管制、「汽機車」要管制、「照相機」要管制、「收音機」要管制……；竟連印著國父孫中山肖像的鈔票也要管制。除了「限金門地區通用」外，一般居民匯款到台灣也有一定的限額，商家向台灣採購貨物，其貨款則必須向財糧科申請匯款單，始能全額匯出。生長在這方島嶼的居民，的確是中華民國的次等國民。雖覺可悲，但也無奈。」       陳長慶說：烽火歲月裡，金門人苦於兵禍，承平的年代，又心悸於來自內地和海上的盜寇，就如同現代金門一般，駐軍的增加可以帶來百姓的收入，卻必須生活在戰爭的恐懼中；等到和平的日子來到，卻又得面臨駐軍減少為民生帶來衝擊，難道這就是小島子民的宿命？       不錯，有戰爭就有和平，有破壞就有建設，遭受攻擊就懂得防禦。陳長慶說：「居民雖然受到不平等的待遇，但自從兩岸軍事逐漸地和緩，無情的炮火不再蹂躪這塊島嶼，駐守在島上的十萬大軍，的確是為它帶來不少商機；居民的生活顯然地有了重大的改善，島上的建設有目共睹。諸如從造林鋪路、擴建機場、濬深港灣、慈湖築堤、太湖疏濬、榮湖圍堵；重闢榕園和中山林、建造東美亭、經國紀念館、俞大維紀念館、八二三紀念館……等等；企圖把金門塑造成一座中外皆知的海上公園。這些傲人的成績，不得不歸功於戍守在這方島嶼的國軍弟兄們。」       陳長慶說，「戰爭已遠離了這塊島嶼，居民也學到教訓和包容，過著前所未有的清平時光。在兩岸軍事不再對峙的同時，島上不僅解嚴，爾時的種種限制已不復存在。實施近四十年的戰地政務，在島民長久的期盼下，終於宣告終止，居民真正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時下年輕的一代談起對八二三戰役的看法，他們認為歷史，總是最光明的鏡子，清澈著人心、亮透著生命。八二三對金門而言，是個苦難的數字。五十年前的那場征戰造成了多少骨肉仳離，今人再看這段歷史，除了感嘆和平得來不易外，對於撫平歷史傷痕、著眼離島發展，還要更加的用心。       他們說，對我們這個世代的金門人而言，「彼岸」曾經是個不可碰觸的禁忌；曾幾何時，兩岸舟楫往返，金門朝向觀光島嶼邁進。因為烽火下的禁錮，金門得以保留豐富的自然生態與文化資產，金門究竟該往哪裡走？始終沒人給個切確的答案。       他們也指出，金門或許有發展觀光休閒島嶼的本錢，但還要金防部、國家公園與縣政府三方的合作無間；當前，我們看不到經濟復甦的蹤影，卻看著人潮、錢潮路過金門而去。五十年只是一個數字，卻足以概括金門島民最精華的青春。       五十年後的今天，金門擁有什麼、失去什麼？他們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敞亮的通關大樓，總是壅塞的航班；笑呵呵的社會福利，年輕人徘徊街頭；補償條件苛刻，軍占民地不還；虛掩荒廢的碉堡、五十年前埋下的地雷猶然阻礙著金門的發展；國家公園猶如新世代的怪獸，霸著土地，卻孵不出像樣的蛋。七十萬人從金門跨向繁華似錦的彼岸，卻沒人知道金門的未來該怎麼辦？烽火養成了島民背海畏變的性格，連爭辯都顯得軟弱不堪。       如今，金廈小三通的船隻已啟航，兩岸人民已開始互動；疼痛的歷史傷口也逐漸地癒合，當年撕裂的手足之情正在修補中，真正的和平也是指日可待。老一輩的和年輕的對另一個五十年的開始，充滿著熱切的期待和希望。但在有限的商機和就業環境下，居民開始外移，戍守在島上的駐軍更大量地裁撤，昔日熱絡的街景此時已一片冷清，島民勢必又要承受另一波災難，這是我們始料不及的，但也必須坦然來面對。至於金門的未來，並非是小小的島民能夠左右的，一切端看主政者以及政治人物的智慧了！       

    記者許加泰／專題報導       觀光立縣，發展觀光，提升金門的國際能見度，一直是金門縣政府積極施政的努力目標，尤其近幾年來，縣府致力各項建設，經常舉辦各種活動，就是要把金門推銷出去。金門地區於今年六月擴大實施的小三通，已成為另一條旅遊熱線，且觀光資源尚屬豐沛，可預見的未來，金門地區的產業主流仍在觀光旅遊，縣府也努力朝推動國際觀光休閒發展的願景來邁進。       金門地區觀光事業自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終止戰地政務，開放台灣民眾來金參訪以來，發展迄今十六餘年時程，縣政府也逐步規劃、推動地區交通、大陸通航及觀光事業之建設與發展。自民國81年解除戰地政務、開放觀光以來，人口逐漸成長，直至97年5月份現住人口為83,078人。在產業方面，一級產業：佔總產業2.77％，農作物以種植高粱和小麥為主，林業著重於造林、植林與環境美化，朝景觀林與休閒業發展。畜牧業佔農業產值一半以上。二級產業：佔總產業20％，以金酒、陶瓷、貢糖、一條根、麵線、鋼刀。受限各項原料需由台灣進口，人口外流、人力資源不足及市場腹地小等限制因素，影響二級產業發展。三級產業：民國81年終止戰地政務開放觀光，產業發展逐漸朝向三級產業為主（含公教人員），占總產業結構的78％。為因應觀光發展一級產業轉型為休閒農漁業，二級產業引入觀光範疇，加強三級產值。在財政收支方面：財政收入以公營事業盈餘為主約占35％，其次輔助收入約占約32％，歲出以教育文化支出為首27％。在國民所得(民國95年)：地區平均每人所得約為364,356元，近十年雖有成長72.46%，但近年來隨著整體經濟大環境衰退，成長率略緩。相較於同期台灣平均每人所得為536,566元，僅達67.91％，顯示出金門仍屬於低度發展地區。       在對外交通方面，與台灣：以「空運」為主－台金航線：與台北、台中、高雄、嘉義、台南等5航站間，平約每天往返68班次，年旅客流量約140餘萬人次。與大陸：完全以「海運」為主，目前兩地經常性航線二條(金門-廈門，金門-泉州)每日航班24班次－2007年旅客運量達72萬餘人次。其他：包機直航新加坡、澳門、日本等地。       金門的觀光資源特色與意象，「閩南文化島」－著名僑鄉，閩南文化基因庫。「戰地英雄島」－戰地著名，戰役史蹟豐富。「生態美景島」－多樣性生態，並設「金門國家公園」保育。「高粱酒鄉」－金門高粱酒，國內外知名。至於金門的發展願景，一、金門發展定位：國際觀光休閒島嶼。國內：以觀光為成長軸；發揮金廈生活圈連結功能。金廈生活圈：邁向大陸市場的依托；帶動觀光產業起飛；金廈互補與延伸。縣內：邊境地區特性；兩岸合作平台；以『人流』為核心、以分流（國旅、陸旅、中轉）為發展。       「小三通」效益極大化，小三通方案，於90年元月開始實施，歷年開放情形，90.01.02：金門縣訪問團一行192人，由金門直航廈門；91.08：台商經金馬進出大陸，以及福建籍大陸配偶可經金馬進出大陸；93.03：福建籍榮民可經金、馬進出大陸；93.05：旅台金馬鄉親可經金、馬進出大陸；93.12：大陸人民正式以「旅行」名義來金（迄97.7.17計2700團57567人入境）；94.02：以89.12.31前設籍金馬之台灣地區人民及其一定範圍內之親屬，可以組團方式經金馬進出大陸；95.05： 89.12.31前設籍金馬之旅台鄉親及其一定範圍內之親屬可以自由行方式經金馬進出大陸；95.12：放寬大陸人士來金旅遊團員人數為5人以上40人以下；96.03：放寬金、馬簡任十職等以下公務員小三通證件效期由一個月效期單次入境許可證，為一年效期逐次加簽入出境許可證；96.03：非福建籍陸偶、老榮民開放由金門進出大陸；97.03：開辦小三通相對旅遊業務；97.06：小三通人員往來正常化。當前推動主軸：開放大陸（含港、澳）人民來金旅遊72小時免簽證：規劃原則：(1)入境方式：團體（三人以上，有大陸方組團社領隊帶團，金門方有接待社接待）；(2)入境事由：旅遊；(3)入境範圍：限金門地區；(4)停留時間：72小時；(5)適用對象：持有合法身份證件之大陸、香港、澳門居民；(6)開放人數：初期：每日1,000人定期檢討：視運作情形，逐步擴大階段目標：開放到每日3,000人；(7)簽發文件：合法身份證件＋團體名冊簽註。預期效益：(1)以大陸旅客入境旅遊，帶動金門經濟發展。(2)預估效益：旅遊消費與效益，甲.每日1,000人階段：一年旅客消費總額約新台幣15.2億元，產生經濟效益約新台幣23.1億元；乙.每日2,000人階段：一年旅客消費總額約新台幣25.6億元；產生經濟效益約新台幣58.5億元，每日3,000人階段：一年旅客消費總額約新台幣45.8億元，產生經濟效益約新台幣69.6億元，約可增加800-1,000個就業機會。其中對金門工商發展：提出以循序漸進原則，建設金門成為商務活動、觀光購物及休閒遊憩中心：利基行業：A.金酒產業、B.免稅商品、C.旅遊業及週邊服務業、D.台灣商品（精品、3C產品）販售業。       當前觀光發展政策目標：（一）建構「臺灣、廈門、金門旅遊圈（台金廈旅遊圈）」。台灣－發展「國民旅遊」；大陸－發展「邊境旅遊（以購物為重點）」、「常規之旅行團旅遊（以觀光為主要目的）」；國外－發展「主題旅遊」。（二）推動金門成為「兩岸客運中轉樞紐」：優先強化轉運基礎設施；藉由聚集人流，創造服務業商機。觀光發展重點計畫：一、軍事設施轉化－國家級軍事博物館，結合中央、地方 、民間、軍方之群力，構建完整國家級軍事博物館群；建立層級性的博物館系統，核心博物館與衛星博物館系統；以現地博物館為主，善用生態環境、文化遺址與其他有意義的空間場景等資源；強調庶民生活的觀點，亦即從民間社會的角度處理各類型知識之展示。         二、金酒產業化，金酒為金門支柱性產業，產能擴充，酒品優化，及多元轉化為發展核心，導入民間活力為產業升級手段。基礎建設改造：擴建金門商港－成為金廈海上運輸與發展海洋遊憩基地；擴建金門機場－構建台金快捷空運網；島內道路系統整建－發展景觀道路系統；規劃金廈生活圈道路系統－金門大橋、金嶝大橋、金廈大橋。金門商港發展，包括：水頭港區發展計畫、金門機場近期擴建計畫、金門機場未來發展規劃、金廈城市區域分工。金門大橋、金嶝大橋、金廈大橋發展構想。休閒產業投資：水試所觀光旅館投資、農林畜三所利基型產業投資計畫、免稅購物中心。

    記者莊煥寧／專題報導       行政院在民國九十年元月啟動的金馬小三通，在試行七年六個月後，雖然未能為金門帶來多大的實質經濟效益，但卻也指引了發展方向。在今年六月十九日全面擴大小三通，取消了人員往來必須在金、馬設籍六個月以上始得經由金、馬入出大陸地區等限制，雖然為小三通帶來更寬廣的空間，但隨著七月四日兩岸直航「周末包機」後及十二月兩岸「周末包機」成為「每日包機」等兩岸直航（大三通）政策的衝擊下，金門更需要中央政府政策的支持及地方政府與產業界的共同努力凝聚力量，才不使面臨客源市場萎縮的地區觀光產業在政府逐步大三通的浪潮中被邊緣化。       金馬與大陸「小三通」方案於90年元月開始實施，希能達到促進離島地區之建設與發展、增進兩岸良性互動，改善兩岸關係的政策目標。但由於政策層層設限，未能符合地方實際的需求，為地方帶來的效益有限，民眾有「通三小」之譏。       針對地方的小三通觀光發展需求，今年馬英九總統於競選期間，對金門提出了包括：全面開放小三通，解除既有各項限制。簡化大陸觀光客來金門簽證手續。建構金門為兩岸和平舞台，促成人貨中轉。加速開放大陸觀光客來台，初期每天三千人可經金門赴台觀光。放寬人民幣與新台幣兌換之銀行家數及金額限制，開放金門及廈門基層金融交流。擴建尚義機場成為中轉樞紐。廣設離島型免稅購物商店。結合中央與地方力量，擴大服務層面，維護鄉親在大陸置產興業之權益。積極評估建造金嶝大橋：：：等十四大項。       為落實馬總統全面開放「小三通」與解除既有各項限制的競選政見，及因應七月四日開始的週末包機啟動與地方政府與民間的強烈需求聲音，行政院也趕在今年六月十九日通過「小三通人員往來正常化」實施方案，取消臺灣地區人民必須在金、馬設籍六個月以上始得經由金、馬入出大陸地區之限制，除台灣地區人民持護照都適用外，外國人持有效簽證及有效護照或旅行證件、或適用以免簽證方式入國之護照，港澳地區持有效入出境許可證也適用。藉以紓緩週末包機及未來兩岸直航對金馬地區之衝擊，同時增進臺灣人民往來兩岸之便利，促進金馬地區經濟健全發展。       根據縣府針對開放小三通人員往來正常化（即所謂的擴大小三通）後的運量變化，台金空運運量與往年同期比較，九十七年六月十九日至七月二十日台金航線有十七萬九百一十七人次，相較於去（九十六）年同期的十四萬七千二百三十六人次，增加了一萬三千三百八十人次。另在金廈（泉）海運運量與往年同期比較上，其中金-廈（泉）航線有七萬九千八百七十二人次，比去年同期的六萬六千四百九十二人次增加一萬三千三百八十人次。       根據縣府交通旅遊局的分析，由於現行「小三通」旅客大多屬「過境」旅客，雖旅客量逐年在成長中，唯其消費偏低，加上所產生經濟效益不如預期，大陸開放來金旅遊對象，目前僅限「福建居民」，客源不足，三年來（93.12.07開放）旅遊人數僅58,000人次，數量太少，不具產業效益。且金門亟需導入「在地消費」經濟行為，以活絡金門經濟。預估馬總統兩岸直航政策的兩岸「周末包機」、「每日包機」逐步落實後，金門「小三通」的角色與功能將逐步被移轉。容或有局部性台灣或大陸旅客經由金門進出大陸與台灣，一則其量有限、二則屬「過境型」旅客，所產生之經濟效益有限。金門「小三通」，因兩岸直航後之旅運缺口，亟需給予特殊政策，以減輕對地區衝擊。       縣府看好鄰金門之福建省及其周邊省份有極大之潛在性「邊境旅遊」客源，短期內如採開放政策，是填補缺口重要機會。我方入境措施與大陸開放政策是決定能否將大陸潛在客源導入金門的重要關鍵。       縣府爭取開辦大陸（含港、澳）人民來金旅遊72小時免簽證規劃上，其中，大陸旅客入境旅遊免簽規劃採團體的入境方式，簽發文件以合法身分證件加團體名冊簽註，入境範圍限金門地區，其適用對象以持有合法身分證件之大陸、香港、澳門居民。而開放人數初期為每日一千人，並視運作情形，逐步擴大，階段目標為開放到每日三千人。       根據縣府的分析，優先開辦大陸人民來金免簽證預期效益，將能以大陸旅客入境旅遊，帶動金門經濟發展。預估旅遊消費與效益，如為每日一千人的階段，一年旅客消費總額約新台幣十五點二億元，帶來之經濟效益約新台幣二十三點一億元。若為每日二千人階段，一年旅客消費總額約新台幣二十五點六億元，產生經濟效益約新台幣五十八點五億元。若達每日三千人階段，一年旅客消費總額約新台幣四十五點八億元，產生經濟效益可達到約新台幣六十九點六億元。總計約可增加八百到一千個就業機會。       而配合這項來金免簽證政策的實施，預期將能為地區之金酒產業、免稅商品、旅遊業及週邊服務業、台灣商品（精品、3C產品）販售業帶來利基。縣府並建議中央能在下（九）月前實施，以填補「周末包機」實施後小三通流失客源。同時能在「九八」廈門會展展期，大量省外客商湧入，帶動政策效果。       誠如縣長李炷烽所言，金門是特殊的島嶼，有超過一千六百年的歷史，保有完整的閩南文化、閩南建築；金門是著名的僑鄉，洋樓建築相當有特色；金門是離島，環境綠美化相當好，小小金門島就有三百種以上的鳥類，經常在島上出現；金門是獨一無二的戰地，六十年來，留下十萬大軍駐守的遺跡，地下金門更是壯觀：：等等，讓金門戰地風貌更甚於南北韓、法國諾曼地，這些都是金門發展觀光的資源。       今年適逢八二三砲戰五十周年，回顧金門為中華民國和台灣的存在，已經犧牲了一、兩個世代的生命財產和地方發展權，中央應給曾經飽受戰火犧牲的金門所需要的「政策」與「資源」，而金門如何在利用地理區位與小三通正常化帶來的優勢，在「國際休閒島嶼」的觀光定位下，爭取對外交通與出入境管制政策的開放，強化各項島內觀光旅遊軟硬體的設施，招商引資，吸引觀光人潮，創造金門的觀光價值，需要中央的政策支持，公部門的推動外，更需要業界的共識，拋棄許多舊觀念，共同努力找到再出發的動能與方向，才能帶動地區觀光與經濟發展。

    記者李增汪／專題報導       五十年前發生的「八二三」戰役，是國軍與金門百姓共同用鮮血寫下的一頁光榮歷史。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點三十分，中共駐紮在福建沿海的砲兵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對金門前線，實施瘋狂砲擊，一股鐵灰的龐大彈幕，就這樣從對岸的福建沿海，覆蓋了整個金門地區，全島頓時陷入漫天烽火的恐怖景象，除造成地區軍民傷亡及財產損失外，當時金門防衛部的三位副司令吉星文中將、趙家驤中將、章傑少將等人也都在第一波攻擊中壯烈殉職，六分鐘後金門守軍展開反擊，至此揭開「八二三」砲戰的序幕，也是名震寰宇，史稱「台海戰役」的先聲。       四十七年七月，共軍沿海機場完成，江西鷹潭至廈門鐵路通車，因此共軍調動頻繁，顯示將大舉蠢動，有進犯金門態勢。時總統  蔣公高瞻遠矚，洞悉中共陰謀，即傳令金門官兵提高警覺，加強戒備。自七月十七日起，全島軍民進入備戰狀態。八月五日，國防部下達進入警戒備戰令。八月十日，國防會議副秘書長蔣經國抵金，轉達總統  蔣公備戰指示。八月二十日，總統  蔣公率高級將領親飛前線，巡視大、小金門防務，指示作戰機宜，並勉前線將士：「今日是打勝仗好機會……金馬部隊有打第一次勝仗的任務。」，因此士氣大振。       據當時判知情況，金門當面共軍：陸軍有福建軍區所轄之第二十八軍（欠一師），第三十一軍及廣州軍區所轄之第四十一軍支援砲兵第三師、第二十二火箭砲兵師，廈門、汕頭海防兩個砲兵團、防空軍第六十三高砲師，及第六十四高砲師兩個團、另不明番號之砲兵兩個團、公安軍第一師及不明番號之三個公安師等，總計兵力約十八萬九千五百餘人，火砲三六九門。當面中共海軍，有廈門、汕頭兩個巡防大隊所屬之砲艇三十一艘，魚雷快艇二十七艘，陸戰第五師及登陸戰車第二團（欠一營）。鄰近金門之中共噴射機機場，有連城、福州、龍岩、惠安、沙堤、龍溪、澄海等處。螺旋槳機場，有馬尾、廈門等處。另距金門二百里半徑以外之機場，有路橋、寧波、杭州、上海、南昌、廣州、新城、平潭圩等處。並以新城機場對我威脅最大。       時金門防衛司令官陸軍上將胡璉將軍所指揮之部隊，共轄六個步兵師、八個砲兵營、五個高砲營、三個戰車營及勤務支援部隊，總兵力八萬五千七百八十七人，兵力至為堅強。       在戰役中，儘管房屋被炸毀，道路處處是彈坑，但金門軍民並沒有被擊潰，駐金的國軍部隊與島上百姓，充分發揮「同島一命、軍民一體」的決心，不論是轉進駐守金門的老兵，還是台灣來的充員兵，大家所拚命力守的，已不只是單純的金門列島，而是守住國家安全與全國人民生存之命運，不管戰況如何激烈，都能咬緊牙關堅持下去，最後終於贏得這場戰役的勝利。       回顧民國四十七年八月，當時台海的不安隱憂已可嗅出，中共在砲戰前後，部署極為可觀的兵力在金門對岸的圍頭、廈門等地區，共集結六百三十九門各型火砲，火力範圍涵蓋金門所有大小島嶼，至於空軍則調動五個師（當時之編制）的兵力，對照當時敵我火砲、機、艦數量，國軍都處於極度的劣勢，情勢非常險惡。       砲戰爆發之前，中共為取得台海制空權，以利後續的軍事犯台行動，調集龐大機群進駐大陸東南沿海機場外，更是頻頻進犯我領空，當時我空軍健兒基於捍衛領空的強烈使命感，全力抗敵；台海空戰期間總計與中共空軍交手十二次，創下擊落中共軍機卅一架的輝煌戰果。       中共在爭取制空權上遭到嚴重挫敗後，又妄圖掌握制海權，我戰志昂揚的海軍南巡支隊巡弋時，突遭共軍四艘砲艇攻擊，立即以艦砲還擊，當場擊沉中共砲艇一艘，使中共在制海權的爭奪戰中，仍是全軍盡墨；尤其九月二日金門料羅灣海戰中，海軍一○四艦沱江號以寡擊眾、浴血奮戰，以及陸戰隊官兵冒險搶灘運補，官兵前仆後繼、視死如歸的英勇表現最為壯烈，由於戰功彪炳，分獲先總統　蔣公親頒榮譽旗。       空戰、海戰激烈，地面的砲戰更是驚天地、泣鬼神，從八月二十三日開始到十月五日止，四十四天的砲擊中，中共對面積只有一百四十八平方公里的金門群島，發射四十七萬多發的砲彈，平均每平方公尺土地落彈四發，戰況之慘烈不難想像；總計這場戰役，陸軍官兵陣亡及失蹤的就有四百三十九人，民眾死亡一百六十二人，民房遭砲擊全毀或半毀九千零五十三間，其餘損失更是難以估計。       而在砲戰期間，經國先生更是在短短的四十幾天裡，九度蒞臨金門，頂著鋼盔，一襲夾克，無視於敵人砲火的密集，以無畏的精神，與大夥兒冒死同在，感召了金門戰地的全體軍民，提振無比的精神戰力，也是上下同心，克敵制勝的重要原因。       另外，談到「八二三」就不能不提已故前國防部長俞大維，由於他極力爭取美援，包括八吋砲、響尾蛇飛彈、Ｆ│八六軍刀機、Ｆ│一○○戰鬥機等重要武器裝備，都能在戰役中適時獲得並發揮功能，使國軍立於不敗之地，掌握致勝的契機。       砲戰全程，維繫金門守軍高昂士氣，冒著彈如雨下的危險，突破層層火網，將軍用物資不斷運抵戰區的兩大功臣，應屬空軍Ｃ│四六運輸機群及海軍陸戰隊ＬＶＴ部隊，特別是ＬＶＴ部隊，護送美軍提供的八吋砲運抵金門，不僅扭轉整個戰局，也使得中共在面對陸、海、空軍的連續敗北後，不得不在民國四十七年十月六日片面宣佈停火一週，十月二十五日再宣佈單打雙停，以掩飾其台海作戰失利的窘態。       而在砲戰最激烈的四十多天中，金門的民防自衛隊員除要協助國軍運補外，各種交付自衛隊負責的任務也沒有停歇過，大孩子們就在村中頂樓擔任瞭望，婦女們則編組救護隊待命支援，使用的步、機槍，就放在村長家中，隨時準備戰鬥。

    記者張建騰／專題報導       砲火連天，忘生殉國：身隕名飛，忠烈昭灼！八二三金門砲戰的勝利，確立了中華民國的繼續存在；五十年前為國捐軀的英雄們，不管姓甚名誰，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稱呼，那就是「忠烈」！       八二三是一頁轟轟烈烈、可歌可泣的歷史－當年忠勇的兵將，已立下了扭轉乾坤的功業；當年殉國的義士，也立下了英烈千秋的典範。       陣亡將士中，吉星文、章傑、趙家驤等三位將領，是最為人所熟知的；不過，更多的校官、尉官、士官、士兵，名字雖然陌生，但是，他們成仁取義所彰顯的價值，卻不因為他們的位階而有高下。他們用生命寫下了大時代的故事，不僅肝腦塗地，粉身碎骨，甚至無私無我，連個人的小故事，都顯得渺邈；所幸，部分忠烈們的片段事蹟，還是被見證或保留，並紀錄於金門國家公園的八二三戰史館中。       中華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金門砲戰爆發，金門防衛部的三位副司令官吉星文（中將）、章傑（空軍少將）、趙家驤（中將）都是在當天受到砲擊，最後都不治身亡。吉星文是曾在七七盧溝橋事變時堅守宛平城，開啟八年對日抗戰的序幕。他是民族英雄，不死於對日抗戰，卻死於國共內鬥。       八二三當天，69師205團第一營少校副營長廖乃生中彈；同營第一連少尉排附吳健偉在碼頭卸載軍品時中彈殉職。       41師少校連長蘇士雄也在八二三當日被砲擊，他曾參加抗戰、戡亂，進出過越南。第十軍預財組上尉財務官方彥建，在執行公務時中彈身亡。空軍無線電中隊上尉督導官秦鴻斌也在這天中彈殉職。       憲兵二三六營第一連少尉副排長張鴻武在營救長官時中彈。58師戰鬥工兵營第二連副連長陳績民命喪翠谷。金防部第一處少校人事官楊士元，因房舍砲擊殉職。       669營中校營長楊谷蔓守備烈嶼，在巡視白珠山據點時中彈重傷，卻仍沈著指揮，最後因流血過多殉職。第二連少校連長楊學忠隨楊谷蔓巡工事時，因砲戰開打，返回陣地指揮，結果途中遭砲擊身亡。       604經理大隊674整修中隊的下士涂文雄在支援友軍修理反攻爐灶時中彈身亡。榴彈砲669營第3連三等士官長張士毅率兵修築工事時中彈殉職。憲兵236營第一連上士班長張玉竹在擔任警衛時，為維護長官安全中彈犧牲。       八二三戰役期間，空軍方面－任職空軍第六聯隊第20大隊第2中隊的三級通信官李森杰上尉，於九月二十九日奉命夜航支援金門，飛機被擊中殉職，忠骸未被尋獲，後來追贈為少校。同機殉職的上士王隆庭，年三十五歲，追贈准尉。十月三日，傘兵訓練中心上尉教官王克之奉命空投，飛機中彈殉職。       十月二日，第3聯隊第十大隊102中隊一級隊長喻友仁、副駕駛彭超群（上尉一級飛行官）、上尉郎德馨等，完成空投任務後，遭到砲擊，墜海殉職。       在榴彈砲營方面－八月二十七日，670榴彈砲營第3連上尉副連長夏鳴時在砲戰中犧牲；他曾協助連長反擊，摧毀敵軍砲陣地數處。九月九日，第9軍657高射砲連中尉排長鄢鈞中彈身亡。       軍醫方面，九月三日，五十三醫院護理官孫賢亭冒著砲火醫傷患中彈。九月二十六日，護理官儲培福因捨己為人而中彈。中尉軍醫陳科榮隨沱江軍艦參與料羅灣海戰，中彈殉職。       為修築工事而殉職者，在十月四日有烈嶼27師81團第3營第7連中尉排長張步高；九月八日有10師28團2營5連中尉排長廖精誠。       在執行觀測任務時犧牲者，九月二十五日有第9師36榴彈砲營少尉觀測官林芳堯；同日有669營第2連少尉觀測官崔汝恩。為執行通信任務而殉職者，在八月二十五日有楊子良，他隨軍租船台生輪運補軍品，並任通信工作，因船隻中雷沈沒殉職（根據相關記載，台生號上至少有二百人陣亡）。九月二十日，金防部通訊營通訊支援連准尉組長，搶修九龍三號通新碼頭海岸及湖前電話主線，完成任務後，於返營時中彈。       八二三戰役共進行了四十四天，金門島上落彈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多發（《金門縣誌》）。根據相關報導，中共方面宣稱中華民國傷亡的官兵共有四百六十餘員、民兵群眾二百一十八名。       在數百名死亡官兵中，除了前文所述及的忠烈之外，以下名單，都是在八二三戰役的首日，就為國犧牲的忠烈；他們是：莫南（戰鬥工兵連三等士官長）、馮德立（工兵器材基地庫中士一級修檢）、黃明松（空軍高射砲上士）、黃佐能（通訊連下士）、舒少華（金防部本部連上士一級班長）、楊光新（上士組長）、楊士元（無線連中士）、楊舞雩（空軍高射砲下士）、臺連海（工兵勤務連下士）、趙學奎（高砲連上士班長）、趙傑（中士班長）、趙道生（通信連下士）、摩友申（聯勤上士）、鄭啟富（高砲連下士）、鄭祥根（中士）、劉臣田（下士駕駛）、蔡鵬飛（上士砲長）、鐘良英（載波勤務大隊上士）、鐘嘉輝（工兵連中士駕駛）、薛順度（下士砲手）、龐紹漢（砲兵中士駕駛）、丁春（二等兵）、王金和（上等兵砲手）、王大能（二等兵）、王世明（通信支援連二等兵）、田祚和（上等兵砲手）、李燦煌（勤務連一等兵）、余漢中（上等兵砲手）、汪安邦（二等兵彈藥）、吳義湧（通信連上等兵）、吳有福（一等兵步槍）、吳焰照（二等兵步槍）、林永中（一等兵彈藥）、周應飛（野戰山砲營一等兵）、陳文森（無線電連上等兵）、陳家忠（榴彈砲連上等兵砲手）、陳新讚（砲兵連上等兵）、陳文良（衛生連二等兵）、陳盛乾（二等兵步槍）、陳宗祺（二等兵步槍）、陳茂盛（通信支援連二等兵）、陳湖（二等兵彈藥）、陳風祥（一等兵步槍）、陳益鞘（二等兵傳達）、張清榮（上等兵彈藥）、張英發（二等兵彈藥）、張本事（二等兵食勤）、張秋湖（一等兵步槍）、張貴才（上等兵傳令）……。       就生命無價的角度而言，戰爭並沒有贏家；就維護民主自由的價值而言，八二三戰役確實是一場勝利，而且必須勝利！五十年後，一百年後，人們看待這場戰爭，很難用「好人」和「壞人」去區分兩岸人民。不過，人無好壞，事有是非；回顧五十年前這一段歷史，一定是有人做了錯誤的判斷，才會讓戰爭的勝方和負方，都付出血淋淋的代價。未來，無論兩岸如何發展，但願不要再有任何人做出錯誤的決定，以免陷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