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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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燕仔作岫(閩南語散文)
有一日下班倒去厝,看著塗跤有一寡仔塗,隔日看機車面頂嘛是有塗,閣黏黏的款,心內煞感覺誠奇怪。紲落來幾日攏是按呢,我攑頭看面頂是不是有啥物?結果有一點仔鳥鳥的物件。 逐日透早烏燕仔就一直佇外口出聲,毋知咧講啥物貨?閣佇社區來飛來飛去、飛懸飛低,有時仔休佇阮厝的頭前,加上不時有塗出現,我知影烏燕仔來阮第作岫啊!要共伊趕走抑是毋通?有時開大門烏燕仔會飛走,我想我離開了後伊閣再停起去,煞煞去仔,乾脆隨在伊。 過幾禮拜了後,有一日看著烏燕仔停佇面頂,原來是岫作好啊!真是不簡單,另外一位所在若像進前袂做好的時,我想烏燕仔閣想欲做另外一個岫啊,烏燕仔到底是去啥物所在揣作岫的材料?我想閣無偌久塗跤著會沓沓有烏仔屎啊!到時真正就愛「傷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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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作文課
雖然我的興趣很業餘,但如果沒有當年高中國文老師的鼓勵,或許寫作這項興趣不會一直延續至今。 在懞懂的學生時代,課業並不特別突出,不知未來何去何從,覺得自己平凡,甚至高中選組時,選擇自然組,也僅僅是覺得未來比較好找工作而已。 直到高中第一堂作文課,才第一次有被肯定的感覺。國文老師回收班上作文後,在課堂的開始,特別提出有位同學的作文令他驚艷,探問是誰的文章,聽到是我自定的題目,才滿臉通紅地舉手。 頭一次被肯定,不知如何作何反應,只是感到開心又羞赧。此後的幾次作文課,更是常常被點名稱讚,或是幾句段落被抽出來念,還被老師稱讚作文「有大學生的程度」,同學也因此會借去參閱,讓我很有成就感,也更努力想要獲取好的作文成績。每次作文課時,除了絞盡腦汁努力書寫,也樂在其中,更有動力去參加校內作文比賽、投稿地方雜誌、刊登報紙文章,「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在說這種時候吧。 生命中總有些人即使沒有了聯繫,但卻讓你擁有一輩子受用的經歷。國文老師常常鼓勵我,以後要繼續保持寫作興趣,「可以投稿報章雜誌的文學副刊,賺取零用錢,不要放棄這份能力。」這些話言猶在耳,一直感激在心。這堂永遠的作文課,我會一直書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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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住在我們村郊的軍人一大堆,她為什麼不說其他人,偏偏說班長是惡魔;而且不殺其他人,偏偏拿柴刀要殺班長?福生哥,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罔腰仔不解地問。 「我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曾暗自想過,是否班長的體型跟當年蹂躪她的那個人相似,或是有什麼雷同的地方,才會勾起她的記憶,繼而懷疑他就是糟蹋她的惡魔。」福生哥解釋著說。 「雖然那個時候金花精神已出現一些異常,可是對於事物的分辨則還算清楚;甚而我娘過逝時你到我們家幫忙,她還會不高興,這何嘗不是人性內心自然的反應。但儘管這樣,她並沒有想以激烈的手段來對付你和我。反而是班長好像是她的眼中釘,除了口出惡言罵他,還想殺他。更值得深思的是金花往生時,你不是說班長送了一份厚重的奠儀嗎?而且還跪在她的靈前上香叩頭,全村的人幾乎都看到這幕不符合習俗的情景。現在仔細想想,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不尋常啊!福生哥,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罔腰仔,經過妳這麼一說我才猛然醒悟,如果以常理來說的確有點不尋常,難道班長真是金花所說的惡魔?而且早已被她認出,她才會拿柴刀想殺他。而當班長被認出後或許自知理虧,才會試圖以各種方式來彌補之前所犯下的過錯。包括送奠儀,在她靈前上香叩頭,以及那兩塊貴重的金條在內。罔腰仔,假若真是班長所為,再多的金錢也彌補不了他那種喪心病狂的過錯。」福生哥感嘆地說。 「福生哥,這只是我們兩人的推測而已啦!現在金花已死了,班長也不知去向,可說已死無對證。(一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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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戀手札】食鮮一把鹽
利用勞動節不勞動出走一趟,沿著嘉義海岸線味道出行,像馬甲線一樣繞著鰲鼓溼地、東石港、布袋碼頭,像每一次趴在機艙窗口畫出家鄉海岸線輪廓。 中部午後陽光30度,無風,隱約有一層微粒子浮沉在周遭不遠處,讓天空臉色不開朗,顯示空氣品質不好,味道更差,尤其越靠近碼頭岸邊海產腥味鹹濕厚重。這樣的記憶味道不喜歡也不陌生,除了深處記憶的船艙味,還有早年少肉食醃魚的味道。80後食肉長大的混血孩子沒有特殊感覺,早年金門長大的孩子是深沉的甦醒。嘉義沿岸漂浮海洋的味道,一群人排隊等上船,由這座島到另一座島,食鮮、花火節、追逐藍眼淚。 尋常日子配合人情世故,過著過著淡出了嘴,只因家中長輩新喪未滿周年,一切年節不宜舖張,所以不能有冬至圓、不能有澎粿年糕、不能有元宵、不能有端午粽、不能有月餅烤肉。感覺日子剩下一把鹽,越過廚房事越簡單,幾乎沒有蔥薑蒜糖醋,沒有了味素雞粉魚露也不理。回歸到日子最原始的滋味,海邊食鮮一把鹽。一把鹽的海鮮在我回中部時改變了我的味蕾,曾經有段很長的日子,喜歡活魚八吃,桃園石門,一大條草魚養在大水族箱現抓現煮,炸醬糖醋紅燒豆瓣,水煮豆腐火鍋魚湯,樣樣都喜歡,就是沒有白燙。 來到港口餐廳,滿滿一桌的海鮮,蝦子、螃蟹、風螺、透抽、生蠔、魚片、魚內臟,每樣都是清燙上桌,用一把胡椒鹽,一疊山葵醬,一醋醬油碟子。於是我知道了海產鮮才能食鮮,餐廳的破布子蒸、紅燒糖醋……任何佐料都是多餘的,簡單食魚鮮似乎告訴我們隱藏的人生滋味,清淡苦澀若一盆水裡游,繁華落盡小確幸的小幸福,相較大浪漫的可遇不可求,安然自得。每有朋自遠方來我們都請臨海港餐廳,平日家中嗜食魚湯,我越懶料理廚事,多的是一把薑絲一把鹽,燙青菜白豆腐,簡單方便,廚房沒有味道嘴中多了滋味,粗學禪食。 回到金門我要煮魚湯,母親說家人不吃魚湯腥濃。我走一趟傳統市場,未進入市場口,羶腥味濃厚,地上濕漉漉,是我熟悉的味道,母親市場維生一甲子,然而我還是不喜歡海產攤,每一攤都有陳年腐朽臭味,每一條魚都固執的攤在攤板上終日沒有記憶散發腥味,魚是來自海上的禮物,這禮物不知沉睡了多久時光,輾轉上下貨運幾趟,魚不鮮了,難怪母親的魚都嗜煮重口味,家嫂也拿手紅燒糖醋魚。我納悶著,早年金門島海產鮮味十足,黃魚、黃隻仔……乾煎香,一把鐵鍋自擬媲美傅培梅,各式風螺珠螺海螺鹽醃醬油,曬海蚵、晾海菜的院埕,遠遠的鮮香,風中道味十足,一把陽光一把鹽,甘苦日子純淨三餐,餵養一家子的健康,如今卻只有被炒熱的觀光美食海蚵,海蚵價飆漲,魚貨短缺。餐桌上忍不住想敲敲碗,學馮諼客:食無魚。 清明前回金門與同窗往廈門晃,說去吃水煮活魚,辣魚湯酸魚湯,我一隨身背包只帶手機錢包就跟著走,後來才知道同行有備帶裝海蚵的器具,往廈門市場買海產應清明節吃潤餅之急,金門現產海蚵一公斤400多元仍供不應求。食魚鮮在金門似乎是可遇不可求,曾經以為每個港口邊都是等待的人,想像船緩緩駛近一簍簍海產下船,汗水海水淋漓,這場景在金門島沒有畫面,卻在他鄉相遇,聞著海水腥味,尋找鄉愁味道,必吃觀光魚市的蚵仔包、蚵仔煎,回金門也必吃,味道做法料理方式二者,站在金城貞節牌坊下排隊等蚵嗲跟在嘉義布袋港邊吃蚵包,滋味不同,純粹的固執。 進入五月初日,對岸是五一長假,來附近聞名的高跟鞋教堂、港邊看漁船觀光魚市買魚貨,人潮車輛激增。我用一天的假期,遊走海港岸邊,迎來一股濃厚的味道,剝絲抽捲尋找海島的原味,海鷗海鳥海上盤旋。陽光越來越濃,日子顏色越過越淡,嘴如是、身如是、髮如是……白棉衣棉布鞋行走自在,棒球帽擋風擋雨擋陽光也掩蓋日漸灰白的髮。但我仍不能透了「貪瞋癡」三毒,嘴裡直說喜歡食魚,心裡排斥食無鮮,一臉無所謂世人眼光的癡相。感覺自己像一條固執的魚,用魚四秒的記憶逆著洋流獨自洄溯家鄉,一趟趟虔誠又沉默。 想我是前世為一隻貓或一隻魚,共生苟活。若為魚,是春生冬死一年活的香魚,或占卜的?魚,或浪漫雨魚。適合此時節,初夏梅雨季節,下著綿綿密雨悠遊腳下的雨魚。今年說梅雨季,沒雨,抬頭見陽光,想念家鄉的海味,沒有海鮮的日子,就上賣場買鹽魚,日本的挪威的都好,薄鹽鯖魚醃鮭魚,回到另一種一把鹽。在怕淡忘的時刻,老之將至的癡相未來,抹上一筆淡淡的鹽,醃醃記憶,也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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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野趣──八聲杜鵑山之旅
前些日子,回瓊林,在大嫂的菜園子旁,開心的看著那些快樂生長的蔬菜,自己也開心了起來。 忽然一隻紅褐色的鳥,刷的飛來,停在那一畦花椰菜的葉子上,時而停在一根短短的細長鋼筋上,我的目光尚在思索中,沒有料到,牠刷的又飛走了,到了路的另一邊,有些林木的樹上,但讓人驚喜的是牠再一次,刷的再飛回花椰菜旁的那根鋼筋上,牠的大小約比白頭翁略大些,只是那一身紅褐色的羽色,讓我一直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鳥? 我看牠似乎尚不急著走,於是趕緊回屋裡拿來相機,喀嚓喀嚓,拍了好幾張,一看似乎還有機會,於是再按下錄影,錄了一小段牠時而觀察環境時而理理自己的一身毛羽,好整以暇,我也好整以暇的記錄著牠的菜園生活,我們是萍水相逢,卻為彼此帶來了驚喜,滿菜園的蟲是吸引八聲杜鵑來訪的引子,彷彿鄉野之外的樂園,風微微的吹著,暑氣尚不逼人,是一處生活的好空間。 我拍了照,拿著圖鑑比對著,總想著是杜鵑科的鳥吧,但不能確定,於是發了電郵,請資深的鳥友洪幫忙確認,洪回信說在烈嶼的沙溪也拍過,是八聲杜鵑,我好興奮,因為不容易遇到,據說是迷鳥,後來和省鳥會的總幹事聯絡,說那個時間,適逢過境時節,台灣有好幾個地方,也分別有鳥友拍到八聲杜鵑,我獲得了消息,更是雀躍! 在金門四聲杜鵑是活躍的夏候鳥,初夏的金門田野、聚落都可以聽到牠的叫聲:「ko ko to ko ko ko to ko ko ko to ko 」,成了金門夏天最好的田園交響曲,但那天和八聲杜鵑的相遇,並沒有聽到牠的鳴唱,只是看牠時而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時而從菜園子飛到馬路邊的林子裡,我們就這樣擁有短暫的快樂時光。 我有機會和金門縣古城國小附設的幼兒園一起分享,透過鏡頭讓小小的朋友,有機會和田野的鳥朋友結緣,大家都好開心,在菜園子裡等待及努力覓食的八聲杜鵑,也成了他們的好朋友。 今年金門的初夏,我開心的與八聲杜鵑,共有一個田野的美好時光,生命因而感覺十分甜蜜,好像要滿溢出來,因此,想要分享更多喜歡自然、喜歡生態的大家,透過簡單的文字紀錄這一次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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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 窗
偶爾佇足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遠眺,讓心靈也跟著視線貼近了樓外的世界,顯得不再是那麼疏離! 透過這「眼外之眼」的建築物開口,視線越過或雨或晴的陽台,眺望十樓下方之遠近景物,覺得這是必要的,也是出於自己的浪漫性情而喜歡!有些時候則是憶及舊事,那些曾經結交過的朋友們,包含後來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分道揚鑣的那些舊識,在最初彼此都是懷抱著滿腔熱情,願為共同志業而奮鬥!但生活裡畢竟有現實的嚴峻考驗,有些人後來棄初衷而去,去走一條較為平坦易行的道路……。 喜歡臨窗,其實,也是因為窗的一些美好特質吸引了我,包含它的明朗和堅毅,似與我自己的性情有所對應,捨棄了遮掩與晦暗,必要時就大大方方的坦露屋內那一方小世界,讓陽光進來!它也是一種對外連繫的必要設備,佇足在它面前,視線就從牆壁的封閉中暫時解放出去,有些時候還得以在想像中與遠天的彩霞共舞,與正在城市上空翱翔的群鴿同飛!如果心有所侷促,也就得以漸次的恢復其暢朗! 這款身軀透明潔淨,是薄而脆的,卻能夠抵擋得了風雨的襲擊!竟對應著我自己的某些理念!在「堅持理想」的這一條漫長路途上,由於有其艱辛之處,難免似在「苦修」一般!常想,世間「形而下」的諸般事物都會化為塵沙,回歸那共同的永恆故鄉!最後永在長存的,或許惟有那「形而上」的精神吧?惟有那曾經擇善固執、為著至高理想而始終如一的努力過的一股在天地間的氣魄!有如一扇明亮的窗之存在,堅毅不撓的挺立著,無所畏懼的面對日子裡的烈陽與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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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 灘
搶灘就是一種擱淺 故意的 在漲潮時奮力衝向 沙灘 再等待下次漲潮時 離開 而人生就是一次次搶灘 成功後卻沒人告訴我們 還要回頭 還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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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化石
剛好看過劉克襄的新書「十五顆小行星」,那時江蕙正要辦幾場演唱會,宣傳正如火如荼,轟動整個台灣的時間點,那紐西蘭費爾尋子的故事和江蕙歌聲連結了,報紙上大幅的報導,讓我覺得紐西蘭這個遙遠的國家與我有了連結,那是若有似無因緣,比起市售的紐西蘭奶粉,打著純淨天然的廣告更讓人感動。 因緣際會,跟了遊學團去了紐西蘭,在庫克山下和攀上珠峰第一人新西蘭登山家埃德蒙‧希拉裏的雕像拍了一張相片,他是一九五三年五月二十九日人類首次登上珠穆朗瑪峰而聞名世界的登山家,劉克襄在十五顆小行星中寫拾方方命喪珠峰時有感而發的說,登山的英雄在台灣並不會被當成值得書寫的人物,這是事實,在台灣,似乎只有政治人物才是主軸,值得膜拜。在紐西蘭,國家為這位登山家樹了一座美麗的銅像,在台灣經常看到政治家的塑像代表威權體制,其實我們應該崇拜的英雄在每個角落,只要努力就應該被讚揚,這兩種不同價值觀的國家,培育出來的國民素質也相差很大。 庫克山下聽說有許多玉石,大家趕緊低頭搜尋,希望能撿到一塊璞玉,但是跟我有緣的石頭卻不是玉,而是一塊百萬年之寶,我在乾涸的小冰河灘上撿了一塊庫克山的木化石,小小一塊木化石,我帶著它坐飛機回台灣,它藏著積雪高山的影像,比起那些觀光客在紀念品店搜購的更具吸引力,因為地球科學的課程曾經讓我理解到礦石的形成和特色,化石保留下來的是地球生命的軌跡,透過這樣的連結,帶回一顆石頭並不具備高經濟價值,那是山野的呼喚。 山,曾是我的生長之地,也因為攀爬過大霸尖山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未來的日子,我將進入五十歲,能勇猛的去登山機會並不大。這顆石頭將經常呼喚起我心深處一種特殊的感情,讓我的思緒飛越太平洋重回紐西蘭庫克山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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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成為專家倒也不必,只要能夠正常成長,成為社會有用之人就阿彌陀佛了,其他我不敢有太多的冀求。」罔腰仔說後,突然轉變話題問:「金花到底受到什麼刺激而想不開?雖然以前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但我始終不好意思問你。」 「說來話長,這件事在金花尚未自盡時,就已經在外面傳聞很久了。儘管他們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我也抱持著一種坦然的態度來面對。但嘴生在人家的身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而且它原本就是一個不幸的事件,任何的辯駁和解釋只有增加事情的複雜性,對受害者本身並沒有好處。況且,加害人早已不知去向,既不能把他繩之以法,又不能抓來痛打一頓,除了自認倒楣,也是這個時代最慘痛的悲劇啊!」福生哥內心似乎有無限的感慨。 「你和金花結婚之前,知道這件事嗎?」罔腰仔低聲地問。 「我是婚後才聽人說的,但金花在我們新婚之夜時,曾問我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即使過後我知道她並非處女身,但我始終以一顆包容心來對待她,並沒有問她一些有傷她自尊心的話。坦白說,能結成夫妻也是一種緣分,如果刻意地去揭人家的隱私,算人家的舊帳,把好好的一個家搞得烏煙瘴氣,那又何苦呢!」福生哥坦然地說。 「說真的,貞操是女人的第二生命,金花絕對是一個純樸善良的女人,當不幸的事故發生在她身上時,才會禁不起這種刺激。如果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對於這種事或許會抱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也就不會受到那麼嚴重的打擊,繼而造成精神的崩裂,走上懸樑自盡的路途。說來可憐啊!」罔腰仔感慨地說。 「妳是知道的,對金花我是百般地容忍和呵護,有時候忍無可忍才會怒斥她幾句。即使我曾聽人家說過她少女時遭受軍人強暴的不幸事件,但我非僅沒有記掛在心上,反而同情她的遭遇。原本以為生下木興後,她會以孩子為重,把過去的不幸事件忘掉。想不到碰到班長後,她的精神狀況卻更加地嚴重,不但說班長是惡魔,而且還想拿柴刀殺他。」福生哥坦誠地說。(一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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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好想你
其實好想你,騎著車,我會想著你,親愛的你,哪裡去了?睡覺前,我會想著你,愛笑的你哪裡去了?吃著美食,我會想著你,愛吃的你哪裡去了?想著你,有時候覺得心好像刀在割,一刀一刀劃著,想著你,有時候覺得連呼吸,空氣都稀薄起來,傷痕不曾隨著你離去的日子累積而消失,傷痕結痂,卻隱隱作痛。 親愛的你,好想你……。 你說:「你看看這張超音波照片,三個受精卵都很漂亮耶!」你興奮的透過Line,不斷告訴我,你即將成為爸爸了,結婚多年,你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一家人都開心不已,你買了一間漂亮的大房子,我看到你事業有成、婚姻美滿,小孩跟房子都齊全了,多美好,但有時候,老天爺不是這麼賞臉,是太幸福嗎?為什麼疾病來得突然,你的離開也這麼突然,我一直以為我們一家感情這麼好,會一直到老,搭著同一台遊覽車,遊歷人生,沒想到,你悄悄的就下車,沒說再見。我望著空缺的座位,想起你說我們會一起到老,含飴弄孫。 從知道你生病那天起,深信我們是戰鬥家族,不會懈怠,會勝天的,兄弟姊妹互相打氣,我們一家從困苦中走過,從金門赤手空拳來到台灣打拚過生活,從一無所有,到個個工作家庭都順利,我們會渡過這一段辛苦的治療時間,你第一次開刀,醫生捧著切除出來的腫瘤,肝切了四分之三,醫生說一年內存活機率百分之三十,我們絕對是會是超過那百分之三十的勝利者,我們深信我們可以的,出院後的你氣色良好,家人認真為你調配食物,你也認真的保養身體,一切看似完美,你的雙胞胎小孩出生了,你興奮的快敲鑼打鼓,抱著孩子,你告訴我:「姐,醫院看護都說我孩子很漂亮,還說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肝癌。」,我看到你的喜悅,但心裡總是有小小憂慮,擔心我們對病況太樂觀,太大意,我要你還是要注意身體,你說好。 病情的急轉直下,出乎我們意料,你開始無法吃喝,家人想辦法煮你愛吃的,引你食慾,只要看到你吃個小半碗,都開心不已,希望養好你的體力,對抗病魔,但吃不下睡不著的時間越來越長,你開始又進入醫院診療,氣色體力隨著病況,每況愈下,你會好的,我們一直有這樣的信念,你也是,還記得你離開半個多月我去看你,晚上八點多了,昏昏欲睡的你,用虛弱的口氣告訴我:「姐,醫生說我指數好轉了」。不過,指數不代表什麼!在你離開以後,我想的是那些指數騙了我們,讓我們誤以為你還是有機會的。 我們想帶你回家了,我們想讓你在的時間,陪陪自己的家人,尤其剛出生不到四個月的孩子,你告訴你哥哥,說最大的夢想是陪著太太,推著雙胞胎,在家門口的巷子散步,你哥哥告訴你:「快好起來」,你說:「可是事與願違」,你的夢想真的好小,但確實事與願違啊!最終沒有讓你完成這個小小心願,現在想起來心還是很疼。 你很愛家,我們知道你一定想在生前回家,忍著痛,我們把你從醫院帶回家,陪著你,看著你走到生命的盡頭。那一夜,我陪著你,念著佛號祝福你,風吹著你身上蓋著的布巾,我以為你有了呼吸,你沒死,我心情雀樂,想叫醒所有的人,說沒死,他沒死啊!原來一切都是錯覺,你沒醒來過來,你隨著佛祖去了西方極樂世界。 你看起來像睡著的小孩,我們讓你穿上最愛的西裝,禮儀師幫你打理最帥的遺容,從頭髮到臉龐,無一不是細心,好帥氣,一如當年結婚的新郎官,道別了你,師父蓋上了棺木,就此,我們說了再見。 不想說再見,我希望能再見到你,在姐姐人生困苦不堪的時候,你陪著我,聽我訴苦,在姐姐工作到近半夜,你故意藉口說你加班,繞來公司載我回家,在姐姐因為無法自己帶著孩子的時候,你幫我照顧我的雙胞胎,每晚說故事給他們聽,即便你離去,他們還是會記得你說的每一個故事。我告訴他們,記得要把每段故事記住,講給舅舅的寶貝聽,照顧舅舅的寶貝,一如當年舅舅照顧你們,愛你們一樣的愛他們。 大富寶貝在看我為你離去傷心哭泣時,安慰著我說:「媽媽,不用難過,總有一天我們跟舅舅會再見面的。」是啊!親愛的弟弟,我想愛到處遊走的你,只是早我們一步去探路,記得喔!幫我們都留好位置,我們一定會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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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開館授徒 培育跆拳英才 教導學校社團教化頑劣
從小我就是個問題小孩,調皮搗蛋,打架鬧事,還曾關上教室門窗,讓胡松喬老師無法進入授課,是個讓學校及老師相當頭痛的問題學生。 國中一年級因毆打鄰居同儕而上法庭,也曾在金城派出所拘留室渡過好幾天,在金門高中時更因毆打學弟流鼻血而遭高家宇主任教官連續記上兩次大過,張榜昭示。說也奇怪,打架很少輸過,或許是與我互毆的同學較老實,也或許我對打架比較有天份,身手較為矯健,閃躲較為靈活(這跟小時候喜歡看于素秋、曹達華的武俠片有點關係),但揍人五拳,踢人五腳,偶而也會遭人還個一拳兩腳,也就因為常常與人互毆之緣故,所以入了軍校,特別青睞跆拳社團,每週跆拳課,從不缺席,希望能練出一點功夫。 下了部隊,總部體育幹部培訓班甄選年輕軍官,我總是搶先報名。六十四年我進入了步兵學校體幹班召訓班,半年後,輕而易舉取得紅帶三級資格。返回部隊,在新訓工作崗位得心應手。這份強烈的企圖心與濃郁的跆拳興趣驅使下,又讓我有機會進入了步兵學校體幹研究班接受更嚴格的跆拳武技,一年光景讓我拳腳功大增,技藝更臻熟練,取得黑段初段又返回部隊。打鐵趁熱,挾其純熟武技在仁武營房芒果樹下吊起沙袋,每當夜闌人靜,在草皮上總會發現一個人在那裡拉筋,前踢旋踢,跳後旋踢,轉身換腳馬後炮踢,透過這樣孜孜不倦的苦練,數年順利晉級黑帶三段資格。 民國七十三年步兵營長任期屆滿,在陸軍總部的令調下,我離開了近十年的仁武師,調任陸軍步兵學校一般教育組的情報作戰小組任教官,授課來自各步兵師即將升中校階層的正規班學員。雖然壓力大,課業繁重但卻優於以往只能天天在部隊而過著上下班的生活,這種神仙待遇(在部隊令人羨慕的生活型態),並未使我放蕩或鬆懈,因為了解自己過於剛毅的個性,根本不適合部隊或私人事業機構,因此選擇了公務員特考的補習(曾經被人笑國防特考還需要補習嗎?)總算天從人願及格了,七十八年我如願退伍了,進入高雄市教育局服務,二年後轉入學校行政職,因緣際會與幾位同道好友展開了開道館授徒培育跆拳選手與英才的規劃。 學校行政工作有別於機關那種科層體制的官僚型模工作模式,雖升遷窄,但較單純壓力小,所以除了下班,假日指導道館學生外(道館有全職的同道好友在運作),在三民家商兼職社區老師的同時和平國中校長吳友欽(前金門縣副縣長)曾邀我去教導社團開跆拳課,他將平日在校一些不喜上課讀書,一到學校就調皮搗蛋、捉弄同學、影響同學正常上課學習的問題學生,全部送來每週三下午的拳課,讓他們跟著我上課,一半是教育,另一半是趁機修理、修理一番。利用習武過程,半修理半教導,從跆拳基礎動作到打型,並夾雜簡單擒拿術,施以武道忠恕信念,很明顯那兩年和平國中打架鬧事、逃學蹺課事件,明顯減了許多。 其實當初也就是摸清這群青少年的心理,因為自己也是過來人,少年叛逆與搞怪的個性,乃人生成長的過程,不搞怪那才不是年青人,學會了一些武術與擒拿,讓他們會有一些成就,告誡他們循規蹈距,規範不知不覺提升尊榮感,如此反而有利養成他克己復禮修為,與穩定性情之長成。運用了這些孩子的喜歡,教導了他們動心忍性,將武道忠恕之內涵,內化於正在形塑的品格之中,塑造出正義、理智、堅忍的性格,這種觀念與作法,後來我也運用在高雄少年法院輔導矯治機構感化院與判院外輔導的「非行少年」。輔導過程之中,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為,雖未必有著立竿見影之立即成效,但也終將內化於非行少年之心性與人格之中,終將開花而結果。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忽焉老至,屆屆六十四,昔日唇紅齒白、英俊挺拔的少年郎,如今已是華髮斑白、體態臃腫,垂垂老矣!感慨這一生也就這樣過了,過去的年輕歲月,花樣年華,不管是璀燦亮麗也好,「龜屈不順」也罷,如今都已成過去式。回想年少那桀傲不馴、輕狂放蕩的心性,不勝唏噓,所幸兩個孩子並沒有承襲我這些不好習性與性格,反而遺傳了母親那種沈著穩健與內斂圓融的修為,我是既感恩又惜福,期望在往後的日子裡,全家人都能健康平安、幸福快樂又美滿,則心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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疥瘡
什麼是疥瘡?相信一看到「?」部首立馬知曉是一種疾病,沒錯!根據維基百科解說:「疥瘡是一種由體外寄生蟲引起的、有較高傳染性的一種皮膚病。多始發於手指夾縫,症狀為皮膚表面出現丘疹,同時伴有晚間尤甚的奇癢。」 就讀國中時,鄰座同學雙手的指縫都是潰爛的傷口,那時雖然沒有太多的衛生資訊,但是看到她不時的抓癢,雙手指縫都是紅色丘疹,有些傷口還出膿,隱約知道這是一種皮膚病,因此每週輪流換座的週一時刻,入座前,一定拿濕抹布仔細的擦拭一遍又一遍課桌椅,儘管如此,輪座幾週以後,還是被傳染了! 「生疥生疥,這真正費氣,怎樣無注意,去被別人傳染到。」當母親皺著眉頭發愁,我才知道感染疥瘡的嚴重性。一週後是期待已久的暑假,天氣酷熱,整整兩個月的假期都用來跟頑固堅強的疥蟲奮戰。剛開始,只有腳縫指縫遭殃,後來連隱私處都有,疼癢難耐,兩片臀也有疥瘡,不方便坐下,嚴重影響睡眠品質,每天花很長的時間挑破紅腫處擠膿,上藥,舊的疤痕未結,新的皮膚又受感染,痛苦不堪!手足們一個個都離得遠遠的,深怕被我傳染,母親不時要抽空用大鼎煮開水燙我穿過的衣裳、蓋過的薄被,殺菌滅蟲。天啊!我究竟要煎熬到何時? 眼看開學在即,母親告訴我有一偏方可以斷根,那就是用豬油煮硫磺,趁熱燙死疥蟲,可以試試看!我一聽那敢?豈不是跟犯人一樣用燙刑嗎?母親見我不肯,只好選擇西醫醫治。當時的醫療條件十分缺乏,沒有良醫良藥可以診治,看診的醫師幫我打了一針盤尼西林試試,剛開始好像有效,疥瘡沒再蔓延,病情似乎控制住了,每天一針,持續打了一週,可惜只要藥效一過,疥蟲就蠢蠢欲動,恢復挖掘行動,難忍的奇癢加上隨搔癢而傳染到其他地方,見治療不見成效只好停止看診打針了。 距離開學前一週,母親說再不試試偏方,這個樣子怎樣上學?只好硬著頭皮,接受皮肉之痛。只見母親把豬油投入鐵罐中煎得滋滋作響,之後加上硫磺,再用紮好的布紽沾一下滾燙滾燙的硫磺豬油,往長疥瘡之處熱燙下去,痛得我唉爸叫母,直呼「不要!不要!」母親早晚這樣各燙一次,持續一週之後,終於把頑固的疥蟲徹底消滅了,留下的傷疤直到大學時代還明顯可見! 宋代文人在《風月笑林》記載陳大卿得了疥瘡,被人笑話,當時大卿笑談疥瘡有五種德行。哪五種呢?「不長在人臉是仁,容易傳染是義,讓人叉手搔癢是禮,生於不易察覺的手指縫間是智,每天定時發作是信。」如此風趣地描述了疥瘡的特徵症狀,沒得過疥瘡的讀者讀來輕鬆自在,對我而言,這種與皮膚病疥瘡痛苦交戰的經驗真是令人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