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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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人下廚記
經外子熱忱的邀約,利用週三下午學校小朋友剛好不需上課的情形下,特地休假專程前往參加金門農工教師會委託家政科所舉辦的製作燒賣烹調課程。記得,指導老師一聲令下,大夥不顧天氣凍冷得直哆嗦(當時實習教室內氣溫只有13度),卸下身上的大衣、外套,忙著洗手,捲起袖子,有模有樣的當起廚男、廚女,在老師的分解動作,依序秤起麵粉的重量,開始攪拌麵粉、揉麵、醒麵;接著老師再集合所有學員分配絞肉、蝦子、香菇、蔥等的食材,並吩咐所有食材均需切成細末,方便作成燒賣包裹之餡料。 在進行製作燒賣的整個過程中,發現參與這次活動,除了幾位女性教師外,大多數是男性教師。心想,等著瞧瞧看!這一票大男人學習作燒賣的模樣,應有好戲可看,但似乎出乎個人意料,現場除了女性教師展現出女性細膩作菜的本能,看到這群大男人在將所有食材清洗乾淨,小心翼翼的切成細末,並專注指導老師教導如何?麵皮,包出既漂亮又有水準的燒賣,且排排站著包燒賣的模樣,及燒水蒸燒賣,令人感到新奇,沒想到這些大男人也能展露出一付盡職、專心、細緻,且很專業的技能,以及看到他們從一開始?麵粉,到最後共同分工合作完成作品,品嚐燒賣的美味、膳後清洗與整理等細節,那種分享喜悅、滿意的心境,讓人感到非常窩心,想不到金門有這麼多的好男人,正如在場的女性教師所說,學校很多男性教師都是好男人、好爸爸,身為金門農工職校教師的太座們(姐姐妹妹)應該多為身邊的男人打氣加油,多疼惜他們一點吧!還有,您是否也期待相約下次的下廚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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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側記 老馬不老的周爺爺
愈近夏日,日出可是更早,五點多的早晨,天也都亮的差不多了。體育館的操場健走的人不少,再往體育館旁看,喇叭可是傳來宏亮『福滿乾坤』,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就是周爺爺,清瘦的身影,動作一絲不苟,確確實實,簡潔有力,這些來自於長年對元極舞的熱忱,每日早晨五點即觀看元極舞錄影帶,就是務必作到確實深刻的要求。談到周爺爺的最愛可不僅於此,元極舞跳到六點半左右,站在後方的人可是會看到周爺爺不時回頭望向籃球場,看看誰來了。籃球拍打在場上的聲音,也拍打著周爺爺的心,此刻,周爺爺的心早已飛到了籃球場上了,待球友來的差不多後,周爺爺可是一刻也不遲疑的,收拾裝備往球場去,留也留不住,準備到球場上廝殺一番,而周爺爺可也是常代表金門征戰的老馬隊一員。 周爺爺幾歲?我不清楚。從頭上的白髮觀之,倒也未全白,明年立春就屆齡退休了。確定的是,有位念幼稚園非常活潑可愛的孫女。要當我的爺爺是過早些,但我總是這樣喚他『爺爺』,也不怕把他喚老了。生日恰巧還與我同日,但沒細算過到底幾歲。 在球場上,周爺爺總是像拚命三郎一樣追著球跑。偶爾出現一記三分球,讓場邊的我直拍手叫好,但周爺爺的球友打趣的說:「他只會這一招。」不禁讓我莞爾而笑。周爺爺這群風趣的球友可是足以當周爺爺兒子的年紀呢!忘年之交,以球會友,在球場上忘卻自己的年齡,換成另一個眼中只有籃球,盡心拚命的自我,從不在意勝敗,只盡最大努力把球打好。飛到場邊的球,不論多遠周爺爺一定會救,不像一般人,眼看快到界外就不救了。 金門愛運動,籃球特別興盛,球賽也多。凡有比賽的日子,若無狂風暴雨,那你準可在球場邊看到周爺爺,什麼時侯來看比賽我也不知道,但總比我早出現。民眾組隊踴躍,名稱五花八門,「胖妞飯糰」聽起來最逗趣,「真幸福」一聽就甜滋滋的,「金城中馬」據說是中年人故名為中馬,待看到人後才發現叫中馬是太老些,叫少馬又似乎不夠格。「金城隊」陣容最堅強雖乍看過去都是二十初的年輕人,但偶爾也會穿插個中年男子,著白襪到小腿肚,是教練,是球員也讓人分不清楚。但不論球隊名字如何改,周爺爺可是對於場上球員能如數家珍,詳一介紹不說,連新面孔也能立即洞悉球路。董氏兄弟幾歲開始打球,哥哥適合打什麼位子,弟弟很敢衝等,如此深厚的瞭解即可知周爺爺就是看著場上的球員長大的,從他們念書開始,到現在不惑之年,周爺爺球齡可見一斑。哪位球員強項在哪,應該打什麼位子都能像專業球評介紹。聽周爺爺一一介紹後,我對於球場上的人都認識一半以上,且宛如認識良久,對球員都格外有股親切感呢!甚至有時周爺爺還會熱心的充當場邊教練,給在場邊的同隊指導下。球賽中場休息時,周爺爺可沒休息,站起來在場邊伸伸筋骨,甩甩手,看起來十分可愛又逗趣。 在周爺爺的身上,我看到了凡事盡心努力。對於運動有著一股不服輸的個性,為了所愛的執著,為了健康而活動。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周爺爺,希望他健康、平安。想必退休後的周爺爺生活可是會更精彩、更年輕,雖然已被歸屬老馬隊,但老馬的心卻不老,而且還有個頑童不服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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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身教
前幾天退輔會打電話來請我們派一位代表先父 賴生明士官長出席由國防部所辦的「大二膽戰役60週年」活動,這讓我不禁想起對於父親的一些回憶。 從小父親因長時間的待在部隊所以很少在家,記得還在三義唸國小時,某次老師懷疑是我偷吃了隔壁同學的便當,整節課就當著同學們的面用籐條不斷的鞭打我;小時候就內向的我又怎麼懂得據理力爭的道理呢?母親又是鄉下很傳統很樸實的婦人也不懂得去學校理論,等父親放假從部隊趕回家時我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因為父親總是沉默寡言、謹言慎行的一個人,所以當他帶著我去校長面前理論時,我也被父親的舉動嚇了一跳,懂事後才曉得這叫做據理力爭。 父親從來不曾提起他的英勇事蹟,每當他帶著我去朋友家拜訪時,那些叔叔伯伯都叫我是「英雄的兒子」,漸漸的從那些叔叔伯伯口中得知父親一些事,當時我很享受別人這麼叫我,事後父親多次告誡我不能到處去說,做人不能驕傲! 有一年有人來找父親說要拍攝電影,當時還小根本不懂得什麼叫電影也沒看過電影,之後父親帶著我第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印象中電影裡的父親根本不是真的父親,是一個很年輕的阿兵哥,成天到晚喊著要找洞鑽、躲炮彈,當時我還天真的問父親:「爸爸,你不是英雄嗎?為什麼一直找洞鑽,一點都不像是英雄!」,父親笑笑回答:「這只是電影嘛不是真的,沒關係。」,才8歲的我又怎麼懂得做人要低調,但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當時我很高興有這麼一個英雄父親。依稀記得跟父親有關的兩部電影分別為『血戰大二膽』及『最長的一夜』,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到這兩部電影?! 小時候非常內向怕生,哥哥姐姐都大了去外地唸書,母親又要去工廠上班,弟弟還很小,能在家照顧我跟弟弟的只剩下不懂得說國語的年邁外婆,學校常辦些家長會之類的活動我們家都沒有人能出席,可能因為這樣常在學校被同學欺負譏笑,之後被父親知道了他才利用學校裡寒暑假的時間將我帶到他的部隊裡一起生活,那時他是在日月潭的電台駐守,旁邊還有一連的憲兵隊,當時很高興能跟一群人一起生活不再孤單,之後才曉得那是地獄般的生活;在部隊裡作息、吃飯等等都跟阿兵哥一樣,不能賴床、吃飯太慢會被修理,沒卡通可以看只能看看晚間新聞、60分鐘、天涯若比鄰或是莒光日等這類節目,雖然偶爾能上山探險找教堂裡的神父或是下山到碼頭看看大人潛水抓魚、坐坐免費的遊艇等,但早上都是要寫功課跟背課文,父親晚上都會要我背誦,他常說年輕時沒能好好唸書,他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用功唸書別像他一樣。不過我最高興的還是能每晚跟父親一起擠在小小的床上,那些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但我卻不知道父親這樣為了就近照顧我保護我而將我帶至部隊生活有可能會被上級責難或是要接受袍澤異樣眼光看待。 10歲後父親抽中公寓式眷村而舉家搬到中壢,原來父親在台灣唯一的親人,他的叔叔也是我的叔公他家就在中壢龍岡,他說這樣就能常去叔公家探望,確實他也做到了,直到現在叔公每每提起此事他都很感嘆的說:「生明真是孝順,常常來探望我們!」。父親常帶著我去探望親朋好友卻鮮少在別人家吃飯,常餓著肚子在回程時去小麵攤、小館子吃飯,他說他不想麻煩別人。 之後父親為了能繼續照顧外婆也將外婆帶到中壢家中一起生活,原本一家7口生活在小小的公寓就顯得更加擠了,後來外婆還是吵著要回鄉下,因為她不會說國語也因為她年紀大行動不便沒辦法爬樓梯,畢竟我們家住四樓對她老人家來說上下樓梯真的太辛苦了,等外婆回鄉下後父親還是常常的回三義照顧外婆,曾有幾次帶著我一起回去,早上一大早起來趕著最早班大約6點的莒光號到苗栗再轉公車回三義,晚上沒地方住又要趕著回中壢,這才知道父親為了照顧外婆經常這樣奔波,直到幾年後外婆去世父親才漸漸的少回三義,那時我才10歲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他對長輩的尊敬與孝順。 母親沒唸過書不識字,所以沒辦法像在鄉下一樣找間小型工廠上班補貼家用,到了中壢這樣的都市生活到處都須要花錢,還好父親轉調至龍岡六軍團服務每天上下班,就這樣父母親利用時間去找家庭代工補貼家用,那時我放學第一件事就是幫爸媽做塑膠花或是縫鞋子,別的小孩在樓下騎腳踏車、玩躲避球,我要在家幫忙父母做加工但我卻很高興,因為我能幫忙父母親了。有時候我會向父親抱怨:「爸,你不是英雄嗎?為什麼我們家沒錢,為什麼我們要住在這小小的公寓?」,父親語重心長的告訴我說:「做人吶,不能老想著做大官賺大錢,要想著怎麼做大事。」,這番話好耳熟喔,好像上課老師有教過。父親常告訴我人窮要窮的有志氣,不能因為窮去偷去搶去騙,不能因為沒錢要四處找別人幫助、麻煩別人!所以我從來沒見過父親跟親戚朋友開口借錢或是拜託幫忙,我只有見過別人來我家開口借錢幫忙。等我到了國小快畢業時才有腳踏車,上了國中才有所謂的『零用錢』。 有一年,常來我家做客的「大伯伯」去世了,去世時身邊沒親人幫忙處理後事,是父親一手操辦。當時已經開放兩岸通信探親,也因此父親開始找旅行社請人幫忙尋找「大伯伯」在大陸老家的女兒,終於找到他的女兒,將「大伯伯」在台灣的情況告知也把辦理後事所剩餘的錢換成美金全數寄給了她。從小就看到父親總是熱心的幫助朋友,我已經懂得這是父親對朋友的『信義』。 從小過年過節時總是看著父親匆忙的趕回部隊,詢問母親後才知道原來父親趕回部隊是想讓他部隊裡的阿兵哥們能在年節回家陪他們的父母過節吃飯,所以父親才在年節期間留守部隊,我很想問問父親,過年過節時誰來陪我們吃飯?在我們家裡過年或是過節要嘛提前過、要嘛延後過。曾在部隊跟他一起生活過的我知道他很疼愛他的阿兵哥們,即便當時已經調任離家很近的六軍團,他也依然如此的照顧下面的阿兵哥們。 民國78年11月他退休了,他告訴我他幾十年沒回家鄉,好想回家鄉走走看看,當初他離開家鄉是因為同鄉托他放的牛不小心被狼吃了,奶奶才做了兩雙草鞋給父親讓他逃出來。他瞞著母親偷偷的花了錢去辦理護照跟台胞證,還在銀樓裡買了不少的金飾手環等準備回鄉時探親送人也想順便把欠人牛的錢還給人家,事隔幾十年他還把這樣的事掛在心上;幾天後母親在整理家務時才翻到這一小袋裝滿首飾的包裹,為此他們還吵了幾天,畢竟當時家裡生活並不算豐裕,父親為了返鄉花了那麼大筆的錢,母親當然有所微辭。 自從他退休後每天都一大早起床幫忙母親分擔家務,民國78年12月某天一早,父親習慣的將洗好的衣服拿去陽台晾曬,而我則匆忙的背著書包趕著上學;當時如果我能貼心的停下腳步跟老父親說:「爸,我來幫你晾衣服,晾完我再去上課。」,也許那天早上也就不會發生無法挽回的意外,但我知道世上買不到後悔藥!直到被告知家裡有事要我回家時,才在眷村巷子口外看到從四樓陽台不慎失足跌下的父親遺體。 因為家裡的拮据,所以父親的後事是將準備返鄉送人的金飾變賣東湊西湊下完成。父親這一生沒留下錢財給我,也沒有留下任一處地產、房子給我,但他用他的言行告訴我做人要低調、守時、要有骨氣、要懂得孝順尊敬長輩、對朋友要講信義、要愛護照顧同事或部屬,他給了我最寶貴的身教,直到我漸漸長大懂事後才慢慢體會到其可貴。 父親這一生勤儉,為了我們這些孩子省吃儉用,部隊發的煙都送人菸酒不沾,部隊換發的皮鞋也一樣送給需要的人,他這一生的生活都是如此簡單、嚴謹,他遺留下來的文件、照片獎勳章等都被母親保存在一舊式007皮箱裡。 直到幾年前一位自稱是父親的叔叔軍中同袍來家裡跟母親聊聊父親往事,之後他也投書到報社寫寫父親的一些事情,其中還提起母親對於父親嗜賭的埋怨。事後我問母親為何如此說父親的不是,她說根本不知道父親會賭博,她也不知道這位老伯伯為什麼會這樣的在報紙上描述父親,為此我還特地去了叔公家一趟問問叔公;叔公說這位老伯伯確實是當初在金門的同袍,叔公也表示從小跟父親一起長大卻未曾見過父親賭錢。 沒多久金門縣政府派員來家中希望母親能把父親遺物捐出,為此母親也詢問了我們,當時我堅決反對;事後冷靜想想如果有相關單位能妥善的保存父親的遺物,總比放在家中隨著時間慢慢毀損的好。後來我們就答應捐出父親的遺物並出席捐贈活動,那3天認識了不少當初父親的朋友,也遇到了那位寫文章投書報社的老伯伯;當然我並沒有為了先前文章的事去責備他,畢竟他也是我的長輩。席間我幫了幾位長輩拍照留念,回台灣後也一一的將照片加洗寄給這些長輩們,其中一位畫家武伯伯還特此寫了封信用我的名字撰了一幀嵌字聯『學而窮理宏正義;富宜慈濟賑災黎。』做為回贈;同時我也將金門縣政府贈與我的紀念酒轉贈給父親當年的長官-史恆豐將軍,如果父親在世一定會做的比我更好,因為這是他的原則。 之後每年我都會抽空去金門走走,也順便上莒光樓看看父親的遺物一表思念父親之情懷,直到某年參加一金門旅行團,其當地導遊在介紹莒光樓時也不忘用詼諧逗趣的語氣描述題字人賴生明士官長是如何的嗜賭如命,惹的整車的旅客哄堂大笑,他不知道身為後代子女的我也同在這台遊覽車裡聽他敘述著先父,下車後當我詢問導遊從何得知先父是如何的嗜賭時,他回答:「其實大家都是這樣描述賴生明士官長!」,此後我就不曾再去金門,因為怕想起這類不好的事。 我不懂這樣生活簡樸、清廉、嚴謹、絲毫不追求物質生活的父親會是眾人口中嗜賭如命的人,我也未曾見過他賭博,我所知道的父親是最討厭賭也很嚴厲禁止我們賭博,我也受他影響不喜歡賭博。 這次「大二膽戰役60週年」活動聽說會登上大膽島,大膽島至今尚未對外開放,所以一般遊客沒機會到島上一覽景象,這也許是我唯一一次有機會登上大膽島,至少母親在世前曾念念不忘的想到島上走走緬懷父親,但可惜的是她已在兩年前因肝癌末期辭世,她再也沒有機會能登上大膽島。 這些天想著父親、想著先前那些人怎麼敘述父親之時,我最希望的莫過於有個平凡又能長時間陪伴我長大的父親,而不是個年節都要趕回部隊無法跟家人團聚吃飯的父親,我再也不想當「英雄的兒子」,他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位值得敬重的父親。他生前種種言行影響著現在的我,他不夠開朗對孩子也很嚴厲,但他時刻都為這個家付出;他不善於言詞,但他總是用行動來說明一切;他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但他用他的言行教育我;這就是他,我的父親 賴生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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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尖山·夏夜之秘
傍晚時分,黑正悄悄漫上天際,白天的溽暑熱氣逐漸褪去。大暑來臨前的天氣特別酷熱,儘管並非烈日當頭的艷陽天,氣溫仍高達卅四度,讓人汗流浹背。 今夜,我將跟著荒野保護協會新竹分會的成員,在新竹市高峰植物園裡,進行一場「探索夏之夜」活動。 這座位於十八尖山裡的植物園,已有七十多年歷史。佔地廿公頃,全區擁有三百多種植物,被譽為新竹市的「綠色圖書館」。 近幾年來,我曾多次造訪此地,徜徉在廣闊無垠的綠色海洋裡,感受它迷人的魅力;然而,今晚的造訪,心裡充滿期待,浮現一種神秘、興奮與詭譎交織的複雜情緒。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夜觀體驗。 步行靠近植物園,蟬聲如織,掩蓋了車水馬龍的聲響,此時蟬隻正卯足全勁,熱力放送胸中汩汩不絕的熱情,盡情享受屬於它的夏季。 植物園裡光線逐漸昏暗,不同於以往造訪此地的感覺,白天的樹林總是佈滿令人欣喜的陽光,當耀眼的金黃線條一路溜滑梯,從綠葉的縫隙滑下,親吻皮膚的時候,溫熱的感覺,給人一種舒服的安全感。 四周更暗了,兩公尺前的物體變得模糊不清。此時,我才驚覺,這座自認再熟悉不過的植物園,竟如此陌生。馬櫻丹趁著夜的掩護,悄悄釋放刺鼻的氣味,增添幾分詭異的氛圍。 負責帶隊的林淑煇老師,提醒大家在進行夜觀的時候,要多運用聽覺和嗅覺的感官,因為,視覺已經變得不可依賴。分組後,今晚的夜觀活動,在歐陽健民老師與許家陵老師的帶領下,從園內巨大的檸檬桉旁那片南美蟛蜞菊叢正式展開。 首先登場的是銀腹蜘蛛,在手電筒照射下,腹部的斑點更加銀白亮眼,牠正摩拳擦掌,等待獵物自動送上門飽餐一頓呢!接著登場的是成群結隊的褐翅椿、台灣稻蝗與披著漂亮外衣的八星虎甲蟲,迫不及待地加入這場夏宴晚會。 突然,一個寬腹螳螂的灰白卵鞘引起眾人一陣驚呼,歐陽老師進一步解釋,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灰白卵鞘裡,住了大約四百隻左右的螳螂幼卵,大家一時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再往前移動,一隻身長十五公分的攀木蜥蜴,被接二連三的手電筒光線團團包圍。這位體側黃色線條分明的老兄臨危不亂,既不迅速逃竄,也不張牙舞爪,索性昂起頭來配合演出,老神在在地安穩攀附枝條上,讓我們看個過癮。 接著往光臘樹方向前進,探索這區域的生物。非洲大蝸牛背著沉重的殼,伸長了觸角,在林間悠閒地散步,雙線蛞蝓則是無殼一身輕,瀟灑自在地爬上樹幹。加入荒野保護協會四年的歐陽老師笑著說:「如果以進化的角度來看,綽號『無殼蝸牛』的蛞蝓,其實是比蝸牛還要進化的物種呢!」 相較於動作緩慢、氣質優雅的非洲大蝸牛與雙線蛞蝓,賊頭賊腦的石龍子,鬼鬼祟祟地在四周打探,彷彿好奇我們的一舉一動。 「有光臘樹的地方,幾乎可以見到獨角仙的身影。」這句話真是一則尋找獨角仙蹤影的不變鐵律。手電筒的光順著光臘樹的樹幹向上移動,幾個緩緩移動的咖啡色笨重身影,驗證了這則鐵律。 這幾個戴著帥氣盔甲的武士,頂著一隻鹿角狀分岔的神氣大角,正愉快地享受牠們的最愛……光臘樹汁液。近幾年,飼養獨角仙的風氣大為盛行,大量濫捕與販售的結果,造成獨角仙族群急遽銳減。因此,眼前這幾隻逍遙自在的龐然大物,顯得格外珍貴。 知名的自然踏查作家劉克襄曾說過:「大自然會伴隨一個人,在他的成長過程,或在整個社會的經驗裡面,成為一個很大的安定的力量。」是的,大自然是一本最棒的教科書,有如一座浩瀚無垠的圖書館,提供我們源源不絕的寶貴知識。 學習如何和大自然和平相處,而不是以萬物之尊的驕傲,恣意破壞大自然,是我們必須認真去面對的重要課題吧! 拜訪了蜷縮在一旁休憩的白額高腳蛛,以及披著白色保護外殼、逃跑時顯得踉蹌滑稽的擬態高手鳥糞蛛,我們將注意力移轉到一旁的台灣欒樹上。 從根部開始搜尋,首先看到地上躺著幾隻已經死亡的薄翅蟬,完整無損的軀體,顯示牠們才剛結束自己充滿熱情的夏天,回歸天地混沌之間。薄翅蟬的「滋……、滋……」鳴叫聲充滿高度熱情,是所有蟬鳴中最高亢清脆的男高音。在接近根部的樹幹上,陸續見到幾個殘留泥土碎屑的蟬蛻,牢牢抓緊樹幹。 蟬蛻不但是蟬隻進行羽化的最佳證物,更是一帖具有多功能療效的中藥。根據《本草綱目》記載,蟬蛻具有散風除熱,立咽,透疹,退翳,解痙等療效。 今晚夜觀的重頭戲……觀察蟬隻羽化,開始上演。 羽化過程,是蟬隻生命中最脆弱的時刻,大多選在夜晚進行,避免遭受敵人的攻擊與干擾。從地表爬出的蟬隻,在樹上不斷地向上爬行,直到牠認定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腳步,進行羽化,脫殼而出。 果然,我們在離地約兩公尺高的樹幹上,找到一隻正在進行羽化的薄翅蟬。第一次觀察羽化過程的我,強忍心中莫名的興奮,仔細觀察這奇妙的過程。 首先,土灰色的身軀背部突然裂開,露出鮮綠色的後胸,接著露出頭部。在第一對腳拉出後,牠仰起頭、抬起前胸開始向上拉升,藉由努力的拉升動作,捲曲的翅膀與第二對腳也出現了。 終於,經過一連串的動作,牠成功脫出外殼,迎向嶄新的生命歷程。牠緊緊抓住自己的蟬蛻,舒展皺巴巴的翅膀。晶瑩剔透的薄翅,逐漸攤平開展,充滿一番新氣象。 休憩的鮮綠軀體在燈光下閃耀著翡翠般動人的色澤,讓人驚呼連連。原來,蟬隻羽化的過程,如此奧妙神奇,深深刻劃在我心版上。 擔任解說志工十多年的許家陵老師解釋,薄翅蟬羽化的過程大約費時卅分鐘,明天清晨,牠將飛上枝頭大鳴大放,盡情享受屬於牠的美好夏天。 在一旁觀察羽化過程的我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動作時而停滯的薄翅蟬。其實,大自然的萬物,自有一種人類永遠無法理解的韻律,生生不息地運行著。 然而,生命的蛻變,不全然是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很多時候是一體兩面,有喜,也有悲。 經歷了數年蟄伏地下的生活,脫殼而出的蟬隻並不全數順遂,少數手腳力量較弱的蟬隻,脫出殼後未能緊緊抓住樹幹,不慎掉落地面,成為其他動物的晚餐;或者,在羽化的脆弱時刻,為自己的生命卯足全力,卻被突如其來的天敵一口吞掉。 另一棵台灣欒樹上,正上演著一齣生命蛻變的悲劇。一隻剛完成羽化的薄翅蟬,不慎掉落地面,掙扎想要爬起,重新回到樹上,幾隻不懷好意的台灣巨蟻圍繞著牠,虎視眈眈地打量、覬覦牠豐潤的身軀。 圍在一旁觀看的眾人,忍不住為這隻不斷掙扎爬起的薄翅蟬加油打氣,秉持著「優勝劣敗、適者生存」的想法,大家心照不宣,沒有人伸出援手,幫助牠重新回到樹幹。因為,我們擔心自己的過度熱心,反而造成這隻薄翅蟬再次摔傷,只好眼睜睜看著孱弱的牠,在台灣巨蟻圍困的險境中,為自己的生命奮鬥不懈。 夏天是蟬隻蛻變的季節,也是動物們求偶的季節。蟋蟀、螽斯與蛙類,默契十足地各司其職,共同演奏夏夜的交響樂。其中,蛙類的鳴叫,是這場音樂盛宴的主奏。 台灣的蛙類共有卅二種,高峰植物園內的生態池裡,至少居住了五、六種蛙類。有鳴叫聲「貢……貢……」如狗吠般嚇人的貢德氏赤蛙,牠的鳴叫帶有一種詭譎的恐怖氣氛;有體型中等、發出「嗯……嗯……」帶點羞卻鳴聲的拉都希氏赤蛙,由於叫聲近似人類如廁的聲音,被戲稱為「拉肚子」的青蛙;還有外貌不揚卻有著超強續航力叫聲的澤蛙,往往一口氣就「嘓……嘓……嘓……」數十聲地鳴叫;以及蝌蚪時期有著透明身軀可明顯看到臟器的狹口小雨蛙等等。 牠們的叫聲此起彼落,更增添了夏夜熱鬧景象。 夜,逐漸深沉,蟬聲漸歇,許多動物開始進入夢鄉。兩個小時的夜觀活動接近尾聲,我們將就著昏暗的燈光分享夜觀的心得。 此時,戴著黑眶眼鏡、塗抹黑色指甲油的黑眶蟾蜍,悄悄加入我們,聆聽眾人的收穫。 活動結束後,我深切地體驗:身為人類的我們,不能再以萬物主宰自居,大自然才是這一切的主宰。學習和大自然和平共處,將是人類邁向謙卑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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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暢與渾樸
─黃俊雄醫師理性與生命的合璧之美 我認識了不少醫生作家,或許不同的診療對象,不斷提供他們人性觀察的焦點,心靈狀態豐富的足夠他們經常繞著筆尖旋轉,這雖非絕對,但藥水味的感官經驗,能過渡到靈視的以有追無境界,需有更進一層的敏銳力,而在精神上有秩序地放大自己。 黃俊雄醫師行醫數十載,一直維持著「寫」的習慣,嚴格說來,他並非「十足」的作家,他不以發表為鵠的,只是在專業的醫學雜誌上,寫些他專業領域的價值意涵,直到整理出書,我才發現他的多元世界,是如此的掩映多姿、情發萬狀,令人驚喜交集,一種自我的內心爆炸,其中不乏對人生面相的描述,即令在婦科醫學的探討上,他也不作生硬深奧的理論搬砌,他把經驗滲入了心理分析,更貼近人性,而書中層層揭露的生活趣味,隨機揮灑,透露著黃醫師縝密而優雅的心思,輕鬆自在、暗藏哲理,又有一種慧性的啟發,教人會心。因而在我看來,不定位他是作家,至少,也應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活家」。 寫作、賞石、書法、繪畫,動靜交參,脾性隨和的黃醫師,不像單軌心思的一般醫生,對事業只有耗神的固執與入迷,他留下部分時間與心靈對話,事業反而更能得其所哉,畢竟,生活原是有生機的結構,安好自性,一如禪家所言,尋常事物都在周邊,有時卻還待開悟,醫生隨時捕捉,即便是一陣無聊的閒扯,也可能是他筆觸梳爬的生命節奏。 我與黃醫師相處無多,但深知他胸壑中,充滿現實界的快活生機,我曾在他的府宅中,仔細地瀏覽他收藏的奇石,聽他訴說上山下海、返璞歸真的點滴;而他直到半百年紀,才發心作畫的經過,都在紀錄一位閱歷無數患者的塵世苦痛、真切認識生命價值之後,以平常心所領略的美,他畫中的感情是呼之欲出的,不管是畫他的親人、周邊事物,或這塊生長的土地,看似尋常,卻取得了交契。 醫師的行業是人人豔羨的,難免賦予過度繽紛的色彩與形象,黃醫師卻在他半退休的情狀中,安排往後的生活在美濃鍾理和紀念館附近一間平實得不能再平實的屋子裡,與山野清風為鄰,似乎,他的浪漫心靈是田園的、是傳統的,一如他作畫、賞石,都是來自大自然之所賜,因而,生活本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感情若太溺於往日,人反而會變得麻木,回歸田園,渾樸感應,為了就是找回自己。 這本噴發自心眼的文字,沒有矯飾,不因某種需要而被擠迫出來,只是他平實生活或行醫過程的驗證,嚴肅中有活潑,作為生命的跳躍紀錄,黃醫師就像割麥的農夫不張望禾田的遼闊彼端,他是靜而認真的記下時間俯身向自己的聲音,不急不緩,今天結集成書,我傾聽文字的交響,真慶幸他沒成記憶的慣性遺珠者,校正完厚厚打好的一疊稿子,豁然的頃刻,我,除了祝賀,還要向他豐潤的心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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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米香
芳香總在爆開以後 米粒由小變大 像嬰兒茁壯成人 身材厚實 餐風 更露過宿 想起夏夜青蛙的咯咯聲 你在稻田裡望月 織夢 田埂上孩子們親近你 捧著你貼耳 如躺入母親的懷抱 曬穀一如日光浴 吸收陽光的精華 不畏周身燙得焦又乾 你想快快脫殼 卸下 青澀的肌膚 成長,你只有一次機會 離開打穀場 投入 剔透晶亮的世界 選擇奉獻 甜味 為你開啟另一扇窗 生機包圍你 層層爐火烘烤 你奮勇在空氣中融鑄 期待全新的長相 蹦的一聲 芳香總在爆開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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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他住宿舍,單人間。在福利餐廳搭伙。 夫人在台北,還是美國? 她在眉埔三秋茶館當服務生,給客人倒茶水。 執政黨輔選不力,調動幅度很大。何敏芝調教育部參事,已提出退休報告。她的工作任務完成,決心離開這個爛攤子了! 新縣長,新作風,不帶人,連秘書、司機也沒有。還是原班人馬,但是做事效率卻達到新、速、實、簡的要求。上任一個月,老施上山下鄉,查訪地方建設,民生疾苦,曬成了黑人兒。三秋茶館同事問王娥有關縣長的近況,王娥說:「他去縣裡上班,到達眉埔鎮公所視察,連家門也沒進過,只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施良貴現在變成夏禹了!」 「下雨」是啥意思? 夏禹治水,三次經過家門口,卻不進去。他太忙了。 施良貴縣長,就是現代夏禹。 他給人家提鞋,人家還嫌他指頭粗,別自我陶醉了!老施這個臭狗屎,在眉埔高中騎車子上班,多好。每天回家抱抱孩子。現在好了,一兩個月,見不著他,他想過縣官癮啊,沒見笑! 阿娥,快來加水!一套燒餅夾油條,妳怎麼忘了! 來啦。王娥趕快去招呼客人。 一個老芋仔故意逗她,卻出自一片誠意。既然當了縣長夫人,就不能背後指責丈夫,若是閒話傳到他那裡,他討了二奶,跟妳斷了關係,阿娥,妳就在這裡端茶、倒水拉拔孩子長大成人吧! 我饒不了他。去找他。 妳嘴上硬,沒用。縣政府門口有警衛,佩帶手槍,妳進得去嗎?縣長室在哪一樓,哪間辦公室,秘書、工友,層層把關,妳一個鄉下婦女跑進縣政府幹什麼?那裡沒有人喝茶…… 當了縣長,不能不認老婆吧? 老婆,老婆在家帶孩子,做針線,妳跑來縣政府做什麼?這裡又沒妳的辦公桌。老施不認老婆,又怎麼樣?古時候陳世美不認前妻,中了狀元做了官,討了二奶,他根本對老婆置之不理,他老婆除了告狀,根本毫無辦法…… 旁邊的客人都在點頭,默認這是歷史事實。 王娥恍然想起台北一家電視台,演《包青天》連續劇,演過陳世美這齣戲。這位老伯說的是真人真事。天下男人做了官,怎麼馬上變心啊。可恨。 端午節,放假。黃昏時分,施縣長坐了一輛中型公車,返回了眉埔。黝黑的面孔,蓬亂的頭髮,兩個孩子不敢和他說話,因有似曾相識之感。洗了臉,坐下喝茶。他原可以早些回家的,縣裡青年召開「現代詩紀念會」,邀他講開幕詞,他推不掉,只得硬著頭皮上台。施公談起屈原的愛國精神、求索意志,台下的青少年詩人竟然不知道屈原其人。接著,他聽了青年的朗誦詩、講話,愈聽愈覺得味同嚼蠟。退席,返家,已日薄西山了。 王娥燉了一隻老母雞,炒了四樣菜,讓丈夫喝酒。她看到老施累成這等模樣,心理隱隱作痛。憋了一肚子牢騷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施的飯量還不小,兩碗米飯,吃得很香,使王娥非常滿意。 飯後,老施撥了幾通電話,交待工作。並通知明日清晨七時三十分,司機來家接他,以便參加縣府九時的業務會報。 晚上,孩子睡熟,老施夫婦才沐浴就寢。兩個多月不見,王娥摟住丈夫,直哭。一肚子的委屈,無法表達。老施向她道歉,他為了眉埔鎮廣大群眾對他的擁護,他一定將縣政做好,讓人民獲得溫飽和幸福。 老施那根巨蟒似的東西,進入她的身體,兩個月不知肉味,她竟然快活地嗷嗷直叫。「新兵怕砲,老兵怕號」,施良貴這個老兵聽了衝鋒號聲,越發展開強烈的衝襲。雖然打開了冷氣,但由於雙方鏊戰過久,精疲力竭,兩個人身上都流出了汗水。 沖一下,再來吧。 也好。 兩人裸身進了浴室,沖罷淋浴,披上睡衣返回臥室。 老施,你在城裡要老實,見了女人……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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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有人問:「你的日語水準跟郁達夫怎麼比?」巫凱說了:「他是老師,我是中學生。」這是何敏芝親自聽到的。 于瑞插嘴說,巫凱是個人才,他曾對國民黨抱著很大的希望,信任他。可是他不瞭解國民黨愛他的財產,並不稀罕他的才幹,最後巫凱失望,後即病死。這些,巫家的後代是茫然不曉的。這是悲哀的事。 縣長參選報名最後一天,施良貴前往填表,讓執政黨嚇了一跳。他怎麼會參選縣長,他有什麼政治資源敢出來競選? 十多枝麥克風在老施嘴邊晃動,請他發表意見。他謙虛地說:「先報了名再說吧。」 許多記者偷笑。這筆報名款項,如果得的選票過少,它會沒收的。一個窮校長,你有多少積蓄,這不是不自量力麼!記者不敢這樣問,那多麼殘酷,沒人情味! 參選縣長六名,每個人都有耀眼的政治世家背景、學歷以及企業背景。只有施良貴,公務員經歷,妻子王娥還是眉埔三秋茶館的服務生。 縣城的餐館、飯店,家家弦管,戶戶笙歌。到處一片「凍蒜」聲;唯有三秋茶館,冷清清,佟桂孤坐櫃檯前,看晚報。老施,人家請喝威士忌、紅葡萄酒,你連杯高山茶也不請,你還想當縣長?小尼姑上花轎-來世再坐吧! 輔選委員何敏芝,每天的會,像濁水溪的小魚一樣多。從早到晚,如何造勢、鼓動群眾、研究策略,好像六十萬大軍準備反攻大陸。累煞人也。 開票日,三秋茶館也是競選辦事處。一人唸票,十多人記票。 食糧貴 史糧桂 石涼跪 時量劊 實梁櫃 ……… 天啊,眉埔鎮開出來的縣長人選,怎麼都是老施呢?有人開玩笑說,明天一早,他就去買米、買麵,囤積起來,免得漲價,「食糧貴」了,還不趕快搶購糧食嗎? 當晚,電視新聞已經揭曉,施良貴當選縣長,其他五人落選。這真是爆出冷門、跌破眼鏡的選情,很多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次日,三秋茶館買了十份台灣的報紙,千篇一律,都是選情,施良貴當選縣長,沒錯。 九時二十分,王娥來店上工,同事們圍上前去: 恭喜,恭喜,縣長夫人! 山豬高票當選,妳可樂歪了吧? 昨天夜裡,山豬有沒有宰妳,說實話! 王娥,妳可別走啊。妳走了,聽不到葷笑話了。 施太太,妳要搬家,我一定罵妳! 女服務生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王娥用手直擦眼淚。她說早已向佟桂姊提出請求,別攆我走,我不願意離開三秋茶館。真的,妳們要是不信,去問佟姊! 這次縣市長選舉,執政黨慘敗,呈現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施良貴參加報名競選,不少人批評他不自量力,如今只得對新縣長刮目相看了!他是中部反對黨的重要領導人物。 施公上台,到議會發表施政報告,穩健作風,言之有物,他將濁水溪下游的工程建設規劃,已列出了實施時間表,許多專業人員大吃一驚,他們做夢也料想不到反對黨中還有這麼優秀的人才!原有議員準備攻擊一番,來下馬威,但苦無機會,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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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阿嬤
反覆無常的天氣,讓體內蟄伏多年的過敏原再度甦醒,半年多來,蕁麻疹三天兩頭來報到,嚴重時全身有如世界地圖般壯觀的紅疹,真是奇癢無比,雖然多次就醫診治,仍然找不出根本的解決之道,幸好紅疹退去時也是船過水無痕,在無計可施的狀況下,我選擇與它和平共處,忽略它的存在,倒也沒有造成生活嚴重的困擾,怎奈有一天清晨醒來,臉部腫成一個大豬頭,我驚惶失措的趕赴大醫院急診,打了抗過敏的針,腫脹慢慢消退,隔天勉強可以見人,可是這頑強的過敏原已經攀爬至臉上,我再也不敢小覷,只得乖乖的至大醫院抽血檢驗,寄望把過敏的元兇揪出來,於是乎,難得的週一休假日又得浪費在醫院中,想來有些哀怨! 早上,搭上公車,準備到醫院看報告,避開上班上學的顛峰時段,公車站只有我和一位老阿嬤。車來了,我禮讓阿嬤先上車。坐上公車,車上空蕩蕩,連司機總共也只有三人,也許剛剛禮讓的舉動讓阿嬤覺得貼心,便笑瞇瞇的問我:「小姐!你到馬偕醫院上班嗎?」我回答:「不!我是到醫院看醫生。」心中有些納悶,阿嬤怎麼一眼就看出我要到醫院,因為此刻離醫院仍有好長一段距離呀!但是望著阿嬤慈祥開朗的面容,我便不設防的坐在她身旁,愉快的聊了起來!阿嬤告訴我她是要到馬偕醫院附近的洗腎診所去洗腎,一個星期去三天,已經洗了三年了,興許阿嬤在同樣的班車、同樣的時段,會遇見許多到醫院上班的小姐,難怪她先前會那樣問我,心中的疑慮也完全去除,我繼續和阿嬤交談。 我問阿嬤:「您都自己一個人去嗎?家人呢?」阿嬤說:「我在國外住了幾十年,現在年紀大了,回到自己的土地居住。」阿嬤又說:「我必須要健康才有能力照顧自己。」一週三天洗腎的日子,她會看書、看報、看雜誌,或者和病友、醫護人員聊天,不必洗腎的日子,她會去運動,游泳是她一定要進行的運動,我瞠目結舌的看著阿嬤,懷疑的問:「洗腎病人也可以游泳嗎?」「當然可以!」阿嬤露出左手臂那讓血液一進一出的兩條隆起的管子。一直以為血液透析的管子要小心翼翼,避免碰撞和使力的,勇敢的阿嬤竟然還可以游泳,讓很佩服! 阿嬤不設防的對我一個陌生人侃侃而談,臉上表現的是樂觀、勇敢和感恩,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一位高齡75歲的洗腎病患,我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裡?也識趣的不再去提起,從頭到尾阿嬤沒有一句抱怨的話,反倒是感謝政府,感謝全民健保,讓她有機會活下去,想到家中的長輩,期待她能有阿嬤樂觀開朗的個性,這樣對自己以及愛她的親人都是莫大的福分。 阿嬤比我先下車,望著她敏捷的動作,輕盈的背影,我默默的祝福她!想著自己頻頻跑醫院的經驗,本來有些無奈和沮喪,但是有了和阿嬤交談的經驗,突然覺得心情放鬆許多,凡事正向思考,用感恩代替抱怨,四周空氣依然清新,車窗外陽光依舊燦爛,已發生的事勇敢去面對、去接受、去解決,當心情有了轉念,這趟車程和就診,彷彿是一段旅遊,心開了,人也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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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觀浯江水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筆者不會作詩,但是很喜歡讀詩,像這首詩,讀了千百遍也不厭倦,越讀越有味道,心情也越舒暢,更能體會人生的真諦。 筆者常常獨自站在浯江溪岸上,靜觀江水後浪推前浪,一去不回頭,深感人生不必自悲自嘆!只要確實認清自我,朝霞晚霞一樣讚。 國父孫中山先生曾說:「人生以服務為目的」,因此,島上有志之士,諒必為遵奉 國父遺教,所以在浯江島上到處設立服務處,甚至有些服務處早已人去樓空,可是服務處三個字仍然長留,留來留去沒人管。 筆者是一個街頭遊民,終日無所事事,曾遊到島上各車站,觀察到各車站都設有旅(遊)客服務中心,均有陳列相關旅遊各方面的資料,醒目易辨,且各有特色,茲舉例說明如下,同時提供些微管見,祈能酌情參考:如某服務中心,置掛一幅「毋忘在莒」壁畫,不僅可供旅客觀賞,更可作為照相「留念!不虛此行」,假如旅客無自備相機,服務員可代服務,懸掛各校學生書法比賽優勝作品,「真棒!榜上有名」,不僅可供遊客所賞,更能鼓勵向上前進,真是一舉數得,祈能多提供其他各項比賽優勝作品,以資精益求精。另者如某車站設置物品寄放櫃箱,實在很貼切,真方便,「別忘!永遠留情」,若能善加運用,更是功德無量。以上筆者冒味真言,伏祈見諒。 再者「毋忘在莒」這四個字,是家喻戶曉的歷史往事,如今兩岸人民日益和善,況且兩岸同胞本是同根生,昔日天天高呼「反攻大陸,解救同胞。」時至今日不如改呼「投資大陸,充實錢包。」卡實惠。敬請各方貴賓、遊客,如果蒞臨太武山腰觀望這座「毋忘在莒」,務必繞道至太武山下參訪享受金門植物園的奇特風光,筆者謹將植物園四季的夢境,描述如下:春天草綠花,遍地芬芳,徜徉在草地上,談天說地,盡情享受追憶。夏天涼風微微,小橋流水,詩情畫意,盡在眼底,其樂無比。秋天皎月賞空,樹影搖曳,隱隱約約,如痴如醉,恰似人間仙境。冬天山洞暖和,在此休憩,高粱酒兩三杯,飄飄欲仙,樂此不疲。遊盡此景,再越過一座山丘,就是「擎天水庫」,這座天然山間水庫,水清見底,冬暖夏涼,在此享受日月山水精華,定能延年壽。由此處再爬過寶珠山,就是頂蘭象山金剛寺,此地屬象穴,其靈氣沿西南延伸至中蘭、下蘭,現稱「三蘭,目前三蘭日益突顯「地靈人傑」之效應,故常住人口一百多人,博士有三人,校官、名商等多人,尤其在各行業服務人員日益精進,時有所聞。 總結言之:人生在世,出則犧牲奉獻,入則隱居山林,誠如頂蘭車站候車亭楹聯聯語:「頂珠顯德敷甘露,蘭若宣經轉梵輪。」若是退休隱居在此寧靜環境,醉飲鎮長所贈送的高粱酒,常常仰天大笑,享受天然樂趣,亦不虛此生,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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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逝
※ 本無生滅,焉有去來。 生命的終極處是否真的無生無滅,無去無來。 我看不見你,你看得見我們嗎? 忽然間妳把自己藏了起來,藏在我們的視線之外,從此,就換成我們一直在找你。 從風景中,找你。從人群中,找你。 從熟悉處,找你。從記憶中,找你。 從你存在的四方的虛無中,找你。 ※ 經歷了隔閡的心境,時間漫謾浸淫我們的認知與感覺,使我們在隔絕不少年後,有著交溶的情感,終於,我們彼此把對方放置在生命裏,一回一回一層層的包裹著如友人般的情與家人般的愛,我倆曾期許要保有朋友間,細水長流,無話不談的距離,而非黏膩後姑嫂般背後的漠然生冷,那是咱倆的共識,~{生命有多長,情就有多長}~這變成妳的遺言~。 ※ 我每每依附著回憶的片段,與妳相處,用想念的方式,感受妳的呼吸。 這幾年返金門或過境,你都邀約我與妳夜裡抵足而眠,妳每每向我展示妳的家庭妳的成就,你新買的珠寶和衣服,也展示妳最近的心情,外表剛強如妳內心卻有細緻與溫柔,我們總是能促膝聊到天將破曉,樓下已聞晨起賣菜的叫販聲音才作罷,縱然少聚,卻有女人間說不完的話題,你的店名用了我名字中的一個字,即便妳無意,但我的生命卻註定與妳有一段綿綿密密的交集。 去年三月的某日,樹清暫榻妳處,我們三人相對忘機,地北天南聊到夜半將至黎明,人與人間的;追慕、懷憶、神馳、一種情緒與精神的對話、這種友誼,灑脫、漂亮,流暢、「義氣相投,一見寸心透」,是澄淨的,愉悅的,充滿著慰藉與信賴。最後才各自不捨回房,彷佛又聽到你說那句話;「我不愛男人,我愛朋友」。雖是你的玩笑話,但是你用真誠的心對應著我們對應著友人。自你結識文藝界這班朋友以來,這班不管是藝文內的或藝文外的友人,只要與妳見過面,妳皆一見如故當成知己,去往迎來開車送接,熱熱切切無所怨尤,無所不照應,要茶有茶要食有餐,咖啡點心不絕供應!創出妳「鳳姐」的口碑封號。你的頭銜還不少,當過模範母親,也成了楊樹清筆下的~鄉訊人物~。【星月無盡】補拍到金門,顧不得食又染風寒的妳,場地、人員、卯足了勁全力配合,後來妳在描述給我聽時,我說你是當代俠女無愧!妳對朋友的熱情現代利益商人有幾人能如妳?!甚至我們曾笑談商議著;等老家修建好,這些藝文界的友朋又多一個聚會的「驛站」,那該有多好!這些,我知道,朋友們也都知道~現在想來;這又是你的遺願~遺言。 今日,一群鄉訊人物返遊金門,缺席的你;鳳姐,是我們心裏唏噓記掛的人物。他們想你的好客,想妳的爽朗,想妳的笑顏… 今日如果有妳在,歡樂的元素不知又要加入多少。 那天我回老家探視父親,拿著相機拍照,我們彼此換穿衣服拍攝得很熱鬧,未料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次,也是妳的~遺照。 往後的聚會,你像青鳥一樣的脫逃飛走,卻又遠遠的在天邊看著我們默默的參與。 ※ 妳是一個藏不住自己的人,不管喜怒哀樂。 你不能沒有朋友,朋友也不能沒有你。 你總是能帶給朋友歡樂,缺了你的場合,總是缺少些什麼。 五月端午前夕,我們有約,電話那端傳來你的聲音說:等妳回來我們再聊吧! 端午節,晨,我匆匆趕回,未料迎我的是;一具具~冰冷的你們,剎時我像在荒野裏漂流,不知道身在何處?生命怎麼如此荒唐?你就像在沉睡般,我似乎感受到你想說什麼?!但你失去言語的能力,你的靈魂在軀殼裏掙扎,讓我醒吧!讓我醒吧!我還有好多好多事哩! 看著你,眼角不再飛揚著笑意,只有沉冷的睡容,但你卻不失美麗,很想叫醒沉睡中的你:告訴妳,我回來了…。 生命,是如此的輕,又如此的重。你有遺憾…你有牽絆…我都知道…就這麼一瞬間,我與你的心又互通起來…你的感覺我知道,我的感覺你知道…因為我就在你身邊,我可以觸及你,在千百人流淚時,我沒有…不管別人如何評價你、評價我,但我們曾經相觸而臥的你的溫度還殘存在我的身上,被安靜翼翼的存放在我的心底迴流處。 我們彼此觸及的不僅僅是身軀,是緊握的手,是心靈。 我人在外地冶遊,當碰到困難關卡,思維中能伸出援手給我的,是你。我們相處是~家人,也是~姐妹,更似朋友,這樣才能久長。 有太多無常,在我們身上發生,但卻不知,你自己竟也變成一個「無常」發生得讓人錯愕不信。 我害怕眼淚,眼淚卻在心裏淌,我知道一個生命的進行式,在我身邊發生,死亡與幻滅,我看著你,我們如此近;又如此遠的距離,很想抱緊你的身軀,又怕驚動剛剛歷劫驚魂未定的你們的靈魂,心底真真正正悲慟處,號啕不能及,捶胸吶喊不能及~。 我們錯過了一個~約,也錯過了一個~繼續。 ※ 記得那一天,我們開車進入三峽的深處,天色藍藍艷艷的似一片青青的海水,高高下下的蒼松翠柏和連綿的雲山,併在一處,化為斑爛的古錦,看一眼路旁的綠,再看一眼天空,綠與藍錯錯落落,綠到山腳綠到雲朵的外邊,蜿蜒山路兩旁蒼懋,愈走裏空氣愈清新,國威說要帶我們去一家特別的餐廳,不在城市叢林而位山野澗邊,隱隱約約看見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涔涔向前流去…果然以優美取勝,在樹清、妳、我的雀躍聲中,「璞真山居」映入眼簾。山、水、屋,醇美的景外氛圍,木料塑樣從外透裏,兩足躡走於木製地板上,薄薄的燈色黃黃的暈染,四周古物精品字畫,這是什麼樣的山室令人不知身在何處?樹聲輕微明月當窗,那日,有光輝的月色,把室外與室內整個脈絡如詩樣勾畫得如許清晰,有一份蕭瑟的詩漾,與情趣,令人沉靜。剎時我們丟開煙塵繁華,才知,熱鬧有熱鬧的情緒,寂寞也有寂寞的心情,此時紅霞漸漸散去,月影灑在屋外簷廊,我幫你在澗邊拍了照,月光輝耀中我看到你一池秋水的眼瞳。 主人經典的手藝廚藝,讓我們酒過一巡又一巡,你舉酒杯環敬大家,豪情酒飲不讓鬚眉。眾人耳酣之際,有人取出筆墨,此時大家輪番上陣揮毫,行、草、楷、隸,舒卷自如,墨與水、人與筆的風景橫陳,有的筆觸老成灑脫、有的從容不迫、有的意氣風發…大夥瞧的無半點廢墨,紙裡行雲,痛快淋漓…字影靈活多變,人影靈活跳躍,燈影相映四周的橙黃月色,我們每一個人即是一朵花朵,花枝綻放,展開歡容,顫暢肢體,如癡似醉相擁高歌,臉色潮紅,步履舞雀,許多的人影穿梭,彷若回到古時漢唐,磊落與灑脫,溫柔與委婉,鬢影花飛…… 那日,我們息息相依…… 感情,本就是…平淡有味,清淡而深遠… 那日,我看的出你是歡愉的;像個孩子…有一份滿盈,一份遺世忘俗,與一份醉意…… ※ 還有一幕令我深刻的記憶。 也是一次,妳乍然想起要拿一把椅子到城隍廟邊老厝去,我拖著椅子的聲音劃破了午夜老街的寂靜。 路上空空盪盪無半人,妳抱著一堆吃的,邊走邊哼歌,東西好重,心情輕鬆,在當時,我感覺整個宇宙是快慰的。此時、我們的友誼是不矯揉做作的。 不知是;宇宙創造了友誼,還是友誼創造了宇宙。 ※ 國柱哥哥對你,是一往而情深,你是他的最愛,也是他的唯一,無人能替,也無人能補,許是,這輩子你們相約而來,也一併相約而去,不捨得單獨留任何一方下來獨自哀傷嘆息。 那日送你們走至墓園,低沉下多少悱惻的哀意,都由那層層雲塵中瀰漫了我們的心頭。 這一段生命史,對你們而言,是空靈透逸,單純深遠,至愛深情。 你們永遠攜手向前,比翼雙飛。 當我想你們時,我即覺得你們在對我微微笑,你們在我的思裡、夢裡、想裡,思念,是一種深層的病。這一年這深層疼痛的病一直纏繞著我。不管我想與不想。 幾次醒來,眼裏往往泛出淚滴,夢中的情景總是帶來震盪,那些夢中總有妳圍繞在樹清、國威、輝明、楊清國老師、唐導、…舊的膩友新的朋友(常掛在妳嘴邊的又豈只是這些名字而已)這群好同學好友之間的談笑語聲,總以為妳還在我們身邊,時笑、時歌、時舞、時鬧、時嬉戲,感性又率性能剛卻又能柔的妳,江湖俠義、孝順女兒、能幹的媽媽、慈愛奶奶、妳全有。 思維裏,有一個鮮明活躍完整的妳存在。 自妳走後,我一直無法也不敢觸動或打開心靈底蘊的迴思憶想的窗扉,朋友催促,要替他們訴幾句心情話,而我總是無法提筆,…怕哽咽…怕止不住的淚滴…迴流在眼底,在心裏,怎樣也淌不盡拭不去…想起沒有掙扎餘地的你們… ~我總是心碎了一遍又一遍~ ※ 我生命中不斷的生長的記憶的樹 一節一節的斷,落… 又一節節的像圖片般,堆在記憶的窗櫺上 有悲、有喜 我要一片片的珍藏…並拾起來看、微笑的看、含淚的看…口裡吹著短歌的看… 像冰心一樣… 附記:瑩豐珠寶火災中,雙雙浴火焚身而逝的是家兄家嫂,至今周年,特此行文以誌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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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巫桑,「愛華」的名字不好,你有文學知識,還是改個名字的好。 巫凱賭氣說,改成「愛日」行嗎? 行。 你行,我不行。這名字唸起來像藝妓的話。如果你母親改名為「田中作愛子」,我也改。 日警是一條狗,他是不敢和巫凱作對的,因為巫家和日本總督是朋友,常在一起飲酒作樂。一個日本條子,在巫凱眼中算了啥?這是近半世紀來濁水溪下游人民津津樂道的事。巫凱是否親華,已不可考。即使他生前的談話,眉埔人能記憶的也難以找出來。何敏芝是客家人,她年紀不大,只有她還能談出一點巫凱生前的談話。巫凱見過五四作家郁達夫,他對此人非常佩服。郁達夫在一九三六年冬到台灣時,曾在巫家大院住過一宿。倆人聊日本文學作品、魯迅、陳儀以及當代日本小說家。巫凱曾對朋友說:「郁達夫是浙江人,他的日本語最棒,比不上陳儀,但是談起文學,陳儀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