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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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金門人
1949年,金門僅有3萬多人口,不久10萬大軍來了。1958年鋪天蓋地的823砲戰,造成軍民死亡618人,受傷2,610人,傷亡總共3,228人,房舍全毀4,594棟。因為根據中美共同防禦條約,金門不屬於老美的保護範圍,在兵凶戰危之下,金門縣政府為減少民眾犧牲,10月初趁砲火稍歇,疏遷居民約7,000人和金門中學的師生1,004人,共4批分乘5艘軍艦赴台灣,寫下金門史上最大規模的人口移動紀錄。 自古中國人有重土安遷的觀念,從那些斷垣殘壁的古厝照片裡,可以看到民眾臉上的徬徨無奈。他們攜帶簡單的隨身行李登船,抵達高雄14號碼頭後,由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和輔導委員會負責接待,協助將「金門錢」兌換為新台幣,每人發放3千元安家費,沒有親戚可投靠者則疏散到台中、雲林、彰化、嘉義、台南、高雄、屏東等7個縣自謀生路,學生分配到各省中寄讀。 金門人以務農為生,講的閩南話與台灣話不同腔調,離鄉背井來到陌生的地方,因大多沒有技能,以打工或做小生意為生;學生每到新年無家可歸,備感淒涼。1956年7月起,金門實施戰地政務,除了戒嚴外,日常生活都受到嚴格管制,沒有來台灣的男女加入民防自衛隊,田地被徵用來建陣地和碉堡,古厝牆上多了反共標語,住家甚至要騰出部分空間供駐軍住宿。 隔著台灣海峽,金門人的鄉愁只能靠軍郵局遞送。唸大學時,班上有一位同學出生於古寧頭戰役,他如此告訴我:祇有春節過年、清明掃墓、奔喪,纔能搭乘20多小時的LST中字艦返鄉,出發前得先申請出入境證,攜帶電鍋返鄉要課稅。 在我服務的軍醫院遇到一位藥局的學妹,她要我給她10元,送一把菜刀給我,記得她說是要用買的,否則就變成「一刀兩斷」,我纔知道金門菜刀是用中共砲彈殼打造的。 1987年9月11日,一架遠東航空的B-737首航金門,機上的空姐盧紀融是金門人;1989年10月,電信局開放金馬地區與台灣的人工轉接的長途電話,皆是當年的大事。1992年11月7日,金門終於結束長達43年5個月又19天的戒嚴;往來台金的出入境管制被廢除,但延到1994年4月28日纔真正放行,這些不便,都是金門人為台灣人承受兵災,所付出的代價。 漂泊異鄉的金門人中,令我想到盲人歌手「金門王」(王英坦)的傳奇故事。 他是金寧鄉后盤村人,13歲時因撿到一顆未爆的砲彈,敲打時炸斷左手,且眼睛失明,後來在新莊的盲人重建院結識李炳輝,兩人成為莫逆,合組「盲人二重唱」,揹著吉他和手風琴,展開那卡西的走唱生涯,在貴人的相助下,錄製「流浪到淡水」的專輯。49歲那年因心肌梗塞去世,他的歌聲就像在傾訴人生的淒苦,許多人猶記得麒麟啤酒的那句廣告詞-「乎乾啦」。 金門人來台奮鬥多有成就,金城出生的名嘴董智森在政論節目素來舌鋒犀利,直言無諱;古寧頭北山出生的版畫大師李錫奇,在林厝的主戰場創造了和平憧憬的藝術牆。1990年代,瓊林人蔡金福在派系鮮明的台中大甲,擊敗對手當選鎮長;永和市公所的百人編制一度出現超過五分之一的金門籍公務員。 遷徙北部的金門人多集中在房價低廉的雙和地區,胡璉將軍曾經利用運糧的空船,將金門所產白土(瓷土)運到台灣求售,得款購地興建眷舍。中和有太武(民有街)、復興(興南路一段)、太武(興南路二段)、九如(連城路)、浯江(圓通路)等5個眷村,住戶為金門籍的文職人員,因而形成台北的金門聚落。 然而時間久了,這些金門眷村就變成「被遺忘的縣產」,1994年10月3日,金門官民聯合,前往財政部國有財產局和立法院抗爭護產,終使得國防部讓出土地與歸還建物。2009年元旦眷村都更,改建為317戶的公寓大樓,重新命名為「金門新村」,1962年蓋的「太武山莊」部分保留為新北市的市定古蹟。 在戰地政務的軍管時期,軍人總是令老百姓心生敬畏,也許如此,當兵被年輕人視為一個社會地位不算差的職業。1965年,尹俊擔任金防部司令任內,在金湖鎮的西洪與下庄之間的荒地開辦陸軍第三士官學校,受訓一年,畢業以下士派用,也有青年學生「出國」求學,到台灣讀軍校,曾經掀起從軍潮,後來造就了一些金門籍的將軍。 我在軍中有一位好同事,是「風伯傳人」王明宗的弟弟,唸完國中就到高雄岡山報考空軍機校士官班,因畢業成績第一名被保送到軍官班深造,後來升到三指部上校廠長退伍,他每次回金門都會為我帶來一盒沙美的閩式燒餅。 金門人的忠貞性格很受小蔣看重,據說第三士校第一期畢業的108個金門子弟全被選到士林官邸擔任「大內侍衛」。1977年,在金門單獨招生的憲兵學校專科班第5期,共錄用了48人,創下金門地區同一批入伍軍事學校人數最多的記錄。 去年冬天再訪金門,承蒙文友在金城的「全福樓」招待豐盛的地方菜餚,席間飲酒談文,非常投緣。今年初路過汀州路的一家佛心小館-「金門風味館」,發現店家的菜單上除了廣東粥,竟然還有加高粱酒的美味炒泡麵,聽老闆說這種吃法是昔年金門阿兵哥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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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阿梅的日子
時序剛進入七月,地球翻臉如翻書,六月暴雨才過,感覺卻十分遙遠!鄉民在網路上發文:「懷念有阿梅(雨)的日子。」 整顆地球如烤箱熱烘烘,專家說:七月三日是史上最熱!七月第一周平均氣溫可能是十萬年來最熱。盡管用詞浮誇,卻是不爭事實。近日,三十九歲嘉義青農因務農在田裡猝死,令人惋惜。大陸有母親捨不得開冷氣,將唯一電風扇讓給孩子吹,因而中暑死亡,令人心疼。台灣六月熱傷害人數是去年同期兩倍,若加計七月上半個月中暑人數,恐怕案例將暴增。 所以,我都時常提醒母親,上午十點之後到下午四點之間盡量不外出,在家覺得悶熱就開冷氣,若想省電,就把溫訂定在28度,加上電風扇應該夠涼了。 高溫讓人心煩氣躁!除了中暑機率升高,也很容易失言,難怪佛教在夏季有「結夏安居」,減少外出和別人互動。 務農的我,大部分時間都和植物在一起。因常在室外,深知高溫殺傷力,向來對夏季烈日充滿謙卑,總是避開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的巔峰時刻,務農是為存活,若為此賠上性命,很不值得。 但是,田裡事務繁忙,看到奄奄一息的蔬果很不忍,有時為了拯救它們,不知不覺就跨過了那道自設的安全防線,忽略溫度這個無色無味的殺手,這是農人宿命,所以該時時警覺,得裝備齊全,提醒自己該喝水、休息,適時向老天低頭,以免中暑。雖然中暑急救很容易,但很多農田方圓數百公尺都無陰涼處;且務農時,大多孤身一人處在曠野,當發現自己不對勁倒下時,往往連喝水、爬到陰涼處的力氣都沒有,一條命可能就這麼飛了。 而家人可能要數小時後才發現,所以,農人家屬應時時用手機關心到田裡工作的親人;而農夫自己,也該避開中午正負二小時太陽最接近地球的時刻,並在手機設鬧鐘,無論有無做完工作都該適時放手。 這是職場上保護自己的守則,也是人生道路行事的前提。 七月以來,始終謹守自己迴避烈日的規範,昨天正午,為參加就業媒合外出,抱著僥倖心態在外頭騎車,回來後立刻中暑,衍生一些副作用,讓我對自己的大意感到愧疚。 人真的無法勝天!輕忽將讓人付出慘痛代價,也不禁想起極端氣候下,許多行業被迫在室外高溫下工作,真的非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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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路
超過預約人生的寬度不足 鞭炮聲嚇醒了淺眠浪漫 錦衣玉食與粗茶淡飯 只裝一個飽字 在稀薄空氣飛行 迷離成一團常駐饑饒 胃的沉思邊緣泛淚 五斗米壓斷脊樑骨 垂老臉皮厚沫逐漸風乾 行走江湖已久 黃昏驀然染了頭髮 翠微煙塵飄些許宿醉 有人路過 哈欠很多是是非非 靜待蒼蒼歲月 老了的潟湖寫照往事 魔幻剩最後一個通牒 早就知道餘路 翻幾次觔斗雲 埋葬好峰頂雪色 驗證碼標註在哪裏 就像歸依 新穎有趣寂滅 不曾以為墓碑是一種花信 在文字裏行走 那些荒唐生命起源 波折過的負重前行 塵埃落定 滾燙心事簡單敲門 輕緩起舞片段遠去愛情 沒有答案 謝謝每個落幕青春美麗 兩憶當年風雲 剩著三冬暖 時光寬闊 慢慢想 長河落日後的溫柔 (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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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秀桃嬸,妳說的沒有錯,這個社會很現實,人也是一樣。自從她開了小舖、賺了錢,就彷彿是貴婦人一個。每天跟那些阿兵哥嘻嘻哈哈,有時則陪著連長在她房裡聊天,竟連她的兒子也看不順眼,想不到以前相當樸實的秋月,會變成這樣。但她只顧做生意,只顧跟阿兵哥聊天說笑,卻忘了要教導孩子,讓他們成為一對沒人管教的浪蕩子。所以我才會想到要讓天河這個臭小子,來打掃羊犅叔的房間,好滅滅他的威風、殺殺他的銳氣。也要讓秋月這個小阿嫂知道,我大頭為什麼會用這種方法來處罰她兒子,並以此來抵銷他欠我的賭債,只因為子不教母之過啊,難道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責任?」大頭不屑地說。 「如果像你所說的這樣,秋月知道後一定會很生氣。」秀桃有些憂慮。 「秀桃嬸,有事我擔當,絕對不會為難妳。這樣好了,妳忙妳的,反正羊犅叔的房門並沒有上鎖,我直接叫天河進去打掃,而且我也會在旁邊看。妳放心好了,一定不會打擾到羊犅叔。」大頭說。 「既然這樣,你就看著辦吧!」秀桃笑著說。 於是大頭請人把天河叫來,一聽到要打掃羊犅的房間,整個臉都綠了。 「什麼,你要我打掃瘋子的房間,你有沒有搞錯?裡面臭氣沖天,聞到就想吐,叫我怎麼進去!要是他神經病發作,亂打人,要怎麼辦?誰要負責?我不掃!」天河激動地說。(一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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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話
每每跟台灣朋友聊起金門印象,我必定先提金門話。或許是雛鳥效應,我第一次造訪金門留下的記憶,就是金門話,從此,金門話就成為我判斷自己是否「金門化」的標準。 忘了多久以前,我第一次到金門,為的就是去廈門。從台北出發入境廈門的過程,我因全程睏睡,毫無交通的記憶,卻有一事清晰在心:有人在接駁車上催乘客吃碗麵線,再買個麵線或高粱酒,再喚我們上車。 這事如此深刻,不是因為那個人那台車或那碗麵,而是那些做著生意小販嘴巴裡轉繞著的語言,讓睡到眼睛不想睜開的我,像是霧濛腦袋被刀劃過般,猛然出現了反射性的抵抗:「這是什麼?我聽不懂。」 嚴格來說,不是抵抗,反倒是吃驚。我這輩而言,我算是台語(本文借指台灣使用的閩南語)底子不錯,能說更能聽的了,只是在那一剎那,我沒有想到,金門話竟然跟外語一樣陌生,但仔細想想,與彰化海口腔相比,這座小島的語言並沒有那麼困難,但當時心裡的反應,就像無數個驚嘆號久久掛在我心。 因為金門是一個帶著無法辨識腔調的地方,在那個瞬間,我竟產生自己真真正正「出國」的錯覺──但詭異的是,一到廈門,上了出租車,車上廣播流洩的是台灣那帶著台灣國語的節目,而師傅跟我說的,卻是再也熟悉不過的閩南語,那簡直如「台語」的腔調,讓我在半日內承受兩次文化衝擊。 日後,我一直覺得那個「金門初體驗」,會不會其實是場夢?是旅程睏頓,倦意濃厚,被霧罩了個世界。然而,再次造訪金門,在那些觥籌交錯間吐出的金門話,對我來說,腔調濃度堪比高粱,又因為是帶著酒意的金門話,給我的感官印象,就像這些金門人在酒杯裡丟進幾瓣大蒜那般濃烈嗆辣。 我感覺他們在自嘲,在向我這個台灣人批評鄭成功,卻無法完全辨識。但嚴格來說,同為閩南語,抓到點規則,還是能夠懂的。 這個經驗,就像台灣本島人與金門這座島之間一樣,依稀可以辨識彼此,因為歷史可以互通,但在某些地方,歧異性大到無可忽視。 今年夏天,因為金門縣文化局藝術家駐縣計畫,要在這座島上居留超過一季(這說法有些不準確,當地人表示這裡只有兩個季節,一是極熱的夏季,另一是寒冷的冬季)。 就在踏進位在大金門東北邊角大地的吳心泉古厝,恍恍無法確定自己究竟是在國境之內,或身處異鄉──建築物邊側石臼樓梯與我旅行過的檳城麻六甲華人住宅相像,但神明廳(公媽廳)兩側的徑路,又與我幼年記憶中南部老家改建前的三合院如此相似。 光是這個下午,僅僅是這方空間,就是我幼時記憶與旅途印象的各種疊影。當然,如果真是要說,不論曾見過的南洋樓宅或是我爬走過的高雄老家,乃至現在腳下踩的金門古厝,其實指向的都是閩南族群的遷移,再如何開枝散葉,都是這棵樹的形影。因此,當我走出古厝,見到瘦小年邁的吳家媳婦,聽她吐出的金門話,竟也就不那麼吃驚了。 她讓我想起了自己那不會「國語」,感嘆孫孩都無法跟她好好聊天的阿嬤,以至於不知道為何,這位婆婆的金門話,對我來說如此親切,甚至聽得懂她各種表述。 如同許多金門人的家族故事一樣,阿婆說自己的親戚四散他方,或「落番」,或遷至台灣,兒子早遷移台灣,她因為年紀大,不適應台灣,所以隻身守著夫家的宅邸。 她在描述這一切的時候,最常用的動詞是「徛」。例如,孫子在金門當兵,「徛金門」,但親戚在嘉義當兵,「徛嘉義」。這個詞,於我很是陌生──我的南部腔,慣用的是「蹛」這個詞──便在心裡悄悄記下,稱讚自己學了個新詞後,台灣的師長朋友卻說:「這在台灣也很常用。」 啊,原來我的陌生,不是其他台灣人的陌生,就像台灣各地使用的「台語」也或多或少相異,只是我們總將自己的認知放大,推論成全部而已。 然而,但有些陌生,有些失去,也許不是海的隔閡,而是世代的。我的金門朋友告訴我,即使長輩如何跟他們說閩南語(金門話),他們回的還是華語。這是種遺憾,就像我這輩之於我的父母,我的阿公阿嬤一樣。但金門話或許還會遇到更大的威脅,就是台灣本島「台語」的通行,或許也會讓金門人漸漸失去自己的聲腔,甚至特別的詞彙。 語言與文化是相應相生的關係,有著什麼樣的歷史文化,就有什麼樣的詞彙,例如金門人過往是倚山吃山,依海吃海,於是,當我聽到當地人以「行山」描述「種田」,「拿海」代稱捕魚時,感受到語言本身自帶的文學性。多麼生動的用語。 我的金門朋友們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慢慢修補自己的舌頭,漸漸找回了金門話。有天下午,我看著朋友帶著自己的孩子在聚落裡散步,不停用金門話跟這些正在學習說話的幼孩互動,跟在他們身後,我也一個字一個字地復述這些字句。 很多自以為陌生的事情,其實願意就會開始接觸,接觸就不會產生距離,而後,就是認識。語言如此,人生亦然。金門於我再也不是異文化,希望我之於金門,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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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晴小金門
小金門遮蔽物少,太陽直曬就像火爐一樣,若遇到沒風的時候,根本就是烤箱一樣,心慰的是小金門人跟天氣一樣「熱」晴。 我一直覺得每天到小金門保證不憂鬱,橋上的風景媲美名畫,晴天、陰天、雨天看著對岸,真的有不一樣風味,若隱若現的有點神秘。除此以外不論是在麒麟山、九宮碼頭、陽山公園看大橋,不同角度不一樣的美;若是探索廈門,從橋上、雙口海邊、沙溪堡、將軍廟,紅土溝、貓公石不同角度看到不一樣風景,五通碼頭、雙子星、環島路、會展中心,甚至是「一國二制 統一中國」,都讓人很有驚喜感,連白天黑夜都不一樣。 早餐特別要吃廣豐早餐店的蛋餅和小籠包。後廚的舅媽負責煎香酥蛋餅和廣東粥,前台的妹妹負責招呼客人,即便是熟客她也總是很禮貌的問早,而老板總是忙完小籠包就不見人影,舅媽健談、樂觀,鮮少很具親和力的老闆娘。 中午一定要吃「芋難忘」,芋難忘的炒飯粒粒分明,炒麵、燴飯口味也極好,是物美價廉,很值得推薦的小金門美食,後來得知老闆專長是日本料理,也就是如此他的料理真的很不錯。 躲太陽的好去處,無非是「便利商店」,特別推薦全家便利商店,老闆很隨和,幫我推薦了冷氣最強的位置,我的位置被佔走了,老闆又給我推薦吧台的位置,果不其然……冷到頭都暈了,除此以外……老闆看天氣熱還要請我吃霜淇淋。 加油站的妹妹很可愛,我常常會遛彎去跟她聊會天,妹妹還會跟我分享第二件六折的飲料,還有招呼我一起吃她媽媽愛心水梨。平常她下午1:30上班,本來可以一直等到2:30才會有來客,她笑著對我說:以後不讓我去找她了,我特別會給她招攬客人,前一次加了一台油車就要25000,這一次又是中型巴士,又是遊客的,她屁股沒坐熱又要起來加油。 青岐港的解說員,有一位住在東坑很可愛的陸配媽媽,長得很標緻,之前在芋頭節時,跟她聊了幾次,她就買了烈嶼餅要給我吃,前些天天氣熱,我走進遊客中心打開冰櫃要買「青草地」,她熱情的要請我吃冰。 沙溪堡的餐車,看天氣熱拿了一瓶「黑糖石花」請我喝,我說要跟他買香腸,他很實在的直接給我非遊客價,香腸多汁也口味好,石花凍不甜膩也很解渴,真的是一個很大氣的餐車老闆。 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弟弟,媽媽是知名小吃店辣妹子」老闆娘,弟弟人緣很好,結業式前,好幾個女同學兜著他轉,是個獨立自主的孩子。那天騎著自行車往上林,手拿著霜淇淋和垃圾,我以為他霜淇淋掉了,跟他說別吃了,前面是7-11我請你吃冰吧!他說:沒掉啊!接手他的垃圾後,我讓他好好吃完才騎車。 手搖飲裡的「桔樂多」,老闆娘很可愛,有一天跟我說「我那天看你蹲在路邊滑手機」,害我在電話中訂飲料變她先生口中那個「就是在路邊滑手機的姐姐」,害我差點付錢付不下去,還好老闆娘夠圓融解釋是因為看我一個漂漂亮亮的女生不是坐在摩托車上,竟是蹲在路邊滑手機。光是這個漂漂亮亮飲料一杯當二杯付我也心甘情願。 雖然大家都很熱情,但有一個總是避不見面的士官長朋友,只會傳訊息問我「在……穿防曬外套的是妳吧?」問他怎麼停下來都說勤務忙,也或者說他坐在軍車上不方便。讓我實在很想到營區門口鬧他一番,看是要借個娃,還是肚子裝幾顆饅頭,到營區門口大喊「XXX,欠錢不還,始亂終棄」,雖然他總是說沒人會 信。 小金門除了有很美的風景,也有很「熱」的天氣,重要的是很「熱」情,不知不覺都快變成一個偽小金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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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
你要把我們丟棄 哭哭 想你 在年少氣盛有我們參與 戀愛三部曲有我們陪伴 大哥的環繞音箱 二哥的CD伴奏 三妹的極致音響 一直 一直 不離不棄 如今人老珠黃被束諸高閣 原本以為我們只是 中場休息 如今 成了你口中的廢棄 唉 丟棄 丟棄 賣到廢鐵回收站 在哪裡 我們仍炙手可熱 換個舞台繼續 發光 發亮 搖滾區 巨 星 駕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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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
時間釀的酒。一字一句有了波紋 半杯搖搖晃晃的倒影。像隔世風鈴 像我們虛度今生的裸露風景 在楊柳殘月下對望踱步 聊聊括號裡的低眉膠著 說說寂靜荒謬中的另一個自己 那些輕易穿透的話題。沉默又重疊 是山是水是城外桃花千里的告別 你向東我朝南。各築輾轉反側的夢境 如同妖魅。遙不可及的晨霧水聲 輕輕的。無舟無槳也能划過你一片荷田 在未眠的浮萍。你的臉龐是若近若離的八月 那些撫摸過的黑暗鳴叫 木魚敲過。我們的鐘磐旋律正預示著。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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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可是羊犅隨地大小便,整個房間簡直臭氣沖天,一旦叫他們來打掃,要是被秋月那個貴婦知道,不被罵死才怪。」秀桃憂慮地說。 「這點妳放心,有事我負責。想當年羊犅叔不知幫他們家多少忙,倘若沒有羊犅叔的協助,她有本事開秋月小舖嗎?甚至羊犅叔也是因為救她,才會失手把排副打傷,因毆打現役軍人成傷,致使被移送軍法究辦。在軍事監獄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又遭受那些國民黨獄卒的凌虐,才會病成這樣。可是秋月那個忘恩負義之徒,竟然不聞不問,只顧著和連長在她房裡聊天。今天教訓教訓她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剛剛好而已。」大頭不平地說。 「唉,談起秋月這個貴婦,說來話長啊!不說也罷。」秀桃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秋月現在有了錢,就自以為了不起了。眼中只有錢,只有連長和那些阿兵哥,不把村人看在眼裡,放任兩個兒子胡作非為,把當年協助她的恩人,忘得一乾二淨。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即使家財萬貫,然後再成為連長太太,也不值得我們羨慕。」大頭不屑地說。 「不過我也得感謝她,如果當年沒有受到她的羞辱,我也不懂得什麼叫著求人不如求己。那時因為手頭緊,家裡缺東缺西,才會在她小舖賒帳。我也非常感謝她信任我而給予我方便,但賒帳並不是不要還,有一次竟說些傷人自尊的話。從那次之後,我就沒有再踏入秋月小舖一步,也激起我自力更生的動力。所以大頭啊,『求人不如求己』這句話是金玉良言,我們都必須牢牢地記在心坎裡,不要讓人瞧不起。」秀桃有感而發地說。 (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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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花
我們的社區是一個ㄇ字型的格局,由三棟樓組成。我們把它分成A、B、C棟,每一棟樓各有兩戶,A棟跟C棟門對門窗對窗,B棟則面對巷子的馬路。因為我是住在A棟,所以在家裡的穿著要特別的小心,深怕一個不小心,造成我對面鄰居的困擾。尤其我房間的窗戶,正是一個小姐的閨房,所以經年是不常打開的。 社區裡共住了二、三十戶人家,平常裡大家士農工商,各忙各的,唯社區裡的一些公共雜務,諸如洗樓梯,換鎖修鐵門,洗水塔,換馬達等等,都是由王熙鳳老人代為操辦的。老人家為人熱心,有外省婆婆的大家風範,像鄰居們的垃圾如果來不及倒,家裡小孩臨時沒人照顧,她都會主動幫你的忙,把敦親睦鄰的精神發揮到極致,其他的更不用說了。 王熙鳳老人除了熱心公益外,她還有一項讓人驚豔的手藝~剪紙藝術~。一張紙在她手上,只見她一把剪刀,三兩下,花草鳥獸就出現在眼前,真是神乎其技,讓人嘆為觀止。老人家非常熱心,剪好的作品都分送他人,如碰到鄰居家辦喜事的,他更義不容辭,操辦除了那些大小囍字,各種吉祥圖案的窗花更貼滿家裡的每一個角落,直把別人家裡佈置得喜氣洋洋才作罷。她還常常變成推廣大師,邀請大家有空到她家,學學這門藝術,鄰居大夥兒有時礙於她的情面,不好拒絕太多次。可能是工業社會,大家生活忙碌,加上剪紙藝術複雜繁瑣,自己沒天份,總之剪起來就是有點四不像,不然就是直接把紙給剪壞了。這時老人總不以為忤,接過來修修剪剪,很快的一副作品就完成了。 王熙鳳老人是什麼時候住進我們這個小社區的,我也不知道。我搬來的時候她就住在這裡了,我住五樓,他住四樓。記得那年爹娘從鄉下來幫我入厝,她一聽說我們來自於金門,(由於早年隨她先生的國軍部隊移防,她在金門也曾住過一段時間),一時間她跟我爹娘顯得特別親熱,也是基於這種緣分,更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入厝前,還特別送來了許多的窗花,讓我們的新家更顯光鮮亮麗,美輪美奐。 記得那年頭,工業快速發達,北台灣各地工廠林立,需才孔急,鄉下各地的人口快數的湧進來,一時之間住滿了這座城市。大家想法各異,我行我素,尤其環保意識低落,私領域與公共區域難分,造成了很多很多問題。 像在我們社區路口前方的電線桿邊,每天垃圾都推積如山,惡臭難聞,如果兩天沒整理,就會堆成一座小山,不要說車子過不了,就連走路都大有問題。里長雖然三申五令的告誡,請大家不要在這裡丟垃圾,就連罰款的牌子都釘上去了,可大家依然當耳邊風,照丟不誤。我們社區大夥兒每天看著那一大堆垃圾,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老太太跳出來了,熙鳳老人提議,晚上大家輪流站崗,跟這些人宣戰。那些白天要上班的,晚上時間辛苦一下,隨時保持三、五個人來驅趕那些丟垃圾的人們,而白天則由她揪集幾個沒上班的大媽及退休在家的老人把守。他就不相信這屬於我們家園的陣地守不下來。分工後,隔天我們就開始執行了。第一天晚上,我們聚集了十幾個男丁,在電線桿邊坐了下來,沒多久,丟垃圾的大軍陸陸續續就來了,而且越晚人越多。不光是大人,連小孩都有,只見男的女的老的小的,趁著夜黑拎著垃圾就想往我們這邊丟。這些人中,有些人對他曉之於理,他就會把垃圾帶走,帶到其他無人看管的地方丟。有些人則盛氣凌人,不給丟一副就要跟你吵架的模樣,有些人一看不給丟,很配合的就走人。唉!這不就是我們的社會,什麼樣的人都有嗎?也就是時下我們社會的縮影。這個晚上,我們雖然很認真的在執行,還是被丟了幾十包。 一連看守了幾天後,熙鳳老人告誡大家,每天跟這些亂丟垃圾的人對吵,也不是辦法,得想想其他辦法。他提議,把家裡的照相機拿出來,不用裝底片,晚上相機加掛閃光燈,按下去會閃光就好。用拍照的手段來試試效果,就不信對付不了這些刁民。果不其然,這一招大大的有用,來這裡丟垃圾的人大大的減少了。哈、哈、哈,大家都怕留下丟垃圾的倩影,就連那些盛氣凌人的傢伙也不再來丟了。終於,我們固守了我們的家園。 幾個月過去了,社區終於迎來了平靜。唯獨熙鳳老人仍然忙得不可開交,整天忙進忙出的,家裡常常來了很多人。大家笑臉迎人,一看就是一副家裡辦喜事的樣子。果不其然,原來是她家二公子大成哥要娶親了。熙鳳老人怕靠他一個人無法應付這許多事,請了很多她以前眷村的鄰居來幫忙剪剪窗花,商討一下娶親的細節,增加一些熱鬧的氣氛。 幾個上了年紀的大媽湊在一起,哇!那可不得了,大夥人多嗓門大,各式話題八卦眾多,把現場搞得有如一個笑話、八卦的說書場。對,還有人教熙鳳老人新娘進門時要如何如何,雙方首次見面要注意哪些,教了她很多如何壓制新娘的手法,真是奇啊怪哉,不教一些如何相處的法子,盡教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招。只是不知熙鳳老人聽進去了多少。他們直忙了很多天,剪的窗花已貼滿了每一個角落才結束。 在我們這個社區裡,熙鳳老人家總給人們一種歡樂祥和的景象。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看到了各種圖樣的窗花,每到過年前都會貼在他們的大門,配上當年的生肖,好看極了,讓過年的氛圍帶到高潮。 往後的幾年,我都在外的打拚,回家的時間比較少。工作常常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就連過年也不得閒。常常三個月半年才回家一次,就連自己的小孩也錯失了很多成長的記憶。而熙鳳老人家那多變美麗的窗花,在我的腦海早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那年中秋節我回來度假,路過香港沙田時,看到一幅很大的窗花,是一幅剪了兩隻龍的雙龍戲水圖。我細看一下,想起了我的老鄰居~熙鳳老人~心想這幅窗花製作的手法跟細膩度,可能無法跟熙鳳老人比,在這裡,他卻佔據了重要的位置。匆匆的,也無心情仔細看,說真格的,此時的心情,如何快速的回到家,才是我心中所想的。 當車行到達家巷口時,一個房屋仲介正帶著他的客人跟我的車閃身而過,來到大門口時家人跟小孩已經在那迎接我了,高興之餘,我們卸完行李上樓。正奇怪仲介跟他的客人竟然也跟著我上樓。回到家時,妻告訴我,是熙鳳老人家在賣,已經賣一個多月了。還說最近已經快成交了,剛剛看到的這組客人來看很多次了,應該有喜歡。妻還說,熙鳳老人家的婆媳問題鬧得不可開交,而且為時已久,他們常常為了些生活上的小細節互不相讓。而大成哥也相當無奈,一邊是母親一邊是老婆,他剛好卡在中間,得罪誰都沒好果子吃。去年還鬧到差點離婚,有時鬧到連警察都來了,本是歡喜的家庭,如何變成這般結局。 隔天,我聽到房屋仲介又帶了他的客人來看房子,我順勢溜達了下去,同時表明了我的身分。仲介跟男客人正在欣賞房間牆上的一幅窗花,是一幅永浴愛河圖,他兩看得津津有味。我知道,這是大成哥結婚時貼上去的,只是對面牆上的牡丹花已然不見了。我快速看了一回,客廳門櫃的窗花大都斑駁退色,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我在想:熙鳳老人的姊妹淘不是教了他很多對付新娘的訣竅嗎?這口上怎麼一點用處都沒有。無法和平相處不說,還搞得大家分崩離析。是不是他們沒有教他如何和平相處,才變得如今的局面?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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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集】人與狗的友情
一處公園設置了一些靠背椅供遊人休憩歇腳。這些椅子底座由水泥及小石子組成,座椅及靠背由上好木料裁製。細看才發覺靠背木板上鎖著小金屬片,上頭鐫刻著簡短對長輩或親人的思念文字。這些椅子的捐獻者,除了對親人的思念,也對社區公園做公益。有點像家鄉,事業有成或殷實家庭,以長輩名字設立獎助學金或在大學校園蓋大樓以長輩名字命名的感念方式。雖然,公園捐獻椅子與設立獎助學金或是蓋大樓,在金錢數目上有極大差別,但回饋社會的心意是一樣的。 其中,這張椅子格外特別,不是對長輩或親人的紀念。而是捐獻者對與其曾經日夜相處的三條狗兒的感念所做的公益,感謝狗兒們的忠實陪伴。金屬片上寫著「願神祝福所有坐這兒的人。」三條狗兒的壽命分別為:EVEREST,7歲。BARON,14歲半。RIDGE,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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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能不能考上,還是一個大問題。而且據說四年大學的學雜費,要花很多錢,可能不是我這個老女人負擔得起的。」秀桃擔憂地說。 「天無絕人之路,時到時擔當,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們的。」大頭激勵她說。 「只有聽天由命了。」秀桃無奈地說。 「秀桃嬸,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妳。」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 於是他把天河欠他的賭債而沒錢可還,準備要他打掃房間來抵債的情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而且打掃的地點就是羊犅住的房間。 「秋月不是很有錢嗎,怎麼會看著她的兒子沒錢還債?」秀桃訝異地說。 「秋月的兩個兒子不讀書、又不學好,偷錢出來賭博不打緊,又喜歡豪賭,所以才會輸錢。他們的行徑被秋月發現後,除了被責罵一頓,又把抽屜上鎖,因此而偷不到錢,導致無錢可還。秋月或許忙著做生意,無暇教導她那兩個兒子,小學沒畢業就輟學,放任他們在外四處遊蕩。反正他們家有錢,不必做事亦有飯可吃、有錢可花,以致抽煙、喝酒、賭博、打架樣樣來。像這種遊手好閒、目中無人的青少年,如果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將來一定會害死他們。所以我決定要他們來打掃羊犅叔的房間。」大頭滔滔不絕地說。(一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