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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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讀人生餘味
傾斜溫度漸次切割夕陽餘味 葬好生活僅存的童年 小心翼翼摺疊寬闊故事 走著走著只剩時間的印記 浪翻千層的磅礡 煙雨春花的繾綣 一紙揉縐無言詩寫著人生 風推著窗 不語 默數每頁人生留言 空白處的孤獨讓我心碎 歸降情緒落入冰點 一觸即燃的淚腺 那麼那麼深邃 找著理由日牽夜想的回眸 找著輕輕悠悠的捻花一笑 路口會有抉擇 夜於是黑 花於是開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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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公園
圖書館裡書籍正忙著向搜索的眼睛展示智慧 圖書館外西側的冬陽正溫暖柔和地撫慰 排成一列輪椅上被時間包裹緊緊的老去 歲月的風刀霜劍 刻骨銘心地 在額頭上 展出 另一頭溜冰場上 稚嫩的笑聲與身手 正學習著用美妙的姿勢 一圈又一圈的滑向光明的未來 而我只能努力 擺動雙臂 邁開雙腳 沿著舖陳的軌跡 繞圈圈 無視擦身而過的人群與奔跑的狗 好維持住那漸次滑落 人生的 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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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 輪
秉承先知的言語 擎著21世紀大纛 打通高山峻嶺永凍層 貫穿不毛化外凱旋門 他橫--橫掃歐亞 他強--傲視群雄 檢視張無忌語言 蓬島佛爺正入定 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明月照大江 倚天屠龍記正上演 我自有一口真氣足 時代巨輪正推演著 山河大地甦醒躍動 聲勢滾滾浩浩蕩蕩 大國崛起萬朝歸宗 島國寡民坐視不覺乎 素纓銀槍閉門耍大刀 袖裡乾坤大且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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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沙瑪,想不到妳懂的事還真不少,對每件事情的分析更是有條不紊,彷彿給我上了一堂人生必修的課程。今天請妳吃飯是應該的,妳想吃什麼、就買什麼。而且我還想,曼麗老闆娘犒賞我的二十塊美金,就送給妳做獎金,買菜的錢我另外付。」烏番叔誠懇地說。 「不,曼麗老闆娘是肯定你的工作表現,才會給你二十塊美金。既然你講好用這筆錢請我和一母吃飯,我也就欣然接受了,而且等一下就上街買菜,怎麼可以送給我做獎金。」沙瑪客氣地說。 下午下班後兩人相偕來到市場,既然烏番叔要請客,總得像個請客樣。雖然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傳統市場,但商家賣的魚肉蔬菜雜貨幾乎樣樣都有。儘管因信仰的不同,回教徒不吃豬肉,而取代它的則是當日宰殺的牛羊雞鴨屠體。向來節儉成性的沙瑪,知道三人的份量是多少,並沒有大量採購。而烏番叔亦從未上過市場,因此並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可是每當他要付帳時,沙瑪總是說回家再算,好像無關他的事,甚而有一點男主外、女主內的意味。 可是當沙瑪在街上遇到一位名叫亞莎的友人時,兩人妳一言、我一句,不停地說些烏番叔有聽沒有懂的當地話。兩人說著、說著,亞莎卻時而以異樣的眼神偷偷地看看烏番叔。不多時,為了她一句話,沙瑪的臉頰竟浮現出一片紅色的霞光,只見她朝亞莎的手臂輕輕地擰了一下,就轉身走到烏番叔身邊。或許,亞莎問的正是男女間的問題,或誤以為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要不,沙瑪怎麼會臉紅呢?(一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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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島嶼的滄桑與現代 ││金門現代文學芻議
一. 約五年前,我決心開始獨立編撰一套三冊「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原先規劃包括詩、散文、小說、評論諸家,後來,評論因收錄篇數不足而告取消。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李瑞騰特地為這套書撰序,他在序文裡作這樣的觀察:「……為金門作家寫論,恐怕正是這樣一種生命態度。作為一位旅台的金門作家,他和他的同鄉們,在環境變遷中逐漸形成一種相當有意思的金門意識,而且正通過組織新的社團(中華金門筆會、金門旅外藝文學會)、編印刊物(《金門文藝》)以及把故鄉放進時空脈絡的書寫(即金門書寫)來實踐,……」「在環境變遷中逐漸形成一種相當有意思的金門意識,」從這番話,我們不能不提到1992年到2001年,由金門民間揭櫫、龔鵬程隨即提出論點的「金門學」構想,以及金門縣政府編列預算支持、楊樹清執行的《金門學叢刊》。 《金門學叢刊》前後分三輯,總共推出三十本含括歷史、地質、建築、社群、民俗、語言、戰爭、古蹟、田野檔案、民間戲曲、傳說……等等內容題材的書籍。頗堪玩味的問題是,我們發現這三十本叢刊書籍,探討純文學方面的書,竟一本也沒有。雖說這套叢書文體定在論述,而非創作,但文學相關的論述何以也付之闕如呢?鼓勵「金門學」的推動,包括日後「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和「科舉制度在金門學術研討會」等等,和大量「史」的方面圖書的編撰,在在可管窺出,在當今金門朝野,「史」和「文」(文筆、純文學)的推動,恐怕是偏向前者、呈現失衡狀態的。 金門現代文學如此景境,緣自何來呢?捫心自問,最根本的,是文學作家們要自我檢討吾等創作成績的不足。百年來,金門現代文學創作力的消沉,我們至少可歸納出外在因素者三:一、金門因島鄉貧瘠,戰火兵燹不斷,自古以來,讀書人為要出人頭地,一向偏重科舉功名,純文學創作或被視為相互酬唱,或雕蟲小技、壯夫不為,風氣延及至今。二、金門自1949年以來,國共內戰,國府撤守金門,隨即實施戰地政務及戒嚴,戰地氛圍及白色恐怖影響下,純文學命脈因此若續還斷。三、金門社會宗族文化強大,影響所及,甚至擴及政治,重史而輕文,因「史」較之「文」更具有聯結性層面及實際社會交際功效。 值得觀察的是,宗族文化與地域史學總是不斷提倡文化的同質性,分享相同的歷史記憶,建立齊一性(uniformity),從而促進了本土保護主義的產生。這是文化創造生產力萎縮的開始,最終禍福難測。 我幾番諄諄建請金門文化當局,不宜偏史而輕文,不宜太過緬懷、駐留過往,不只因為文學時而具有破解主體或同一性壓制暴力的功能,唯文學及藝術深具秉持過去、現在、未來的線性歷史圖景史觀而滔滔不絕地奔投向未來。我們自詡海濱鄒魯之鄉,可惜在中國華夏傳統文學史上從未出現一個純文學家,前陣子在聯合報社遇見鄉彥方清河兄,他是研究「金門第一才子」許獬的史學家,但他說嚴格說來許獬也不算是文學家。來到民國百年了,眼下金門,只有寥寥無幾、少數幾位從事純文學的作家孜孜不倦在拓墾這塊區域,相對的,金門文化當局在文學這區塊卻殊少拚搏之志。我們再次懇切呼籲,地方文化施政宜文、史並重,應給予更多的預算挹注在純文學創作方面,讓文學在這偏居中國海隅的島鄉點燃照亮世界的火焰。約十年前,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開始專款補助長篇小說寫作計畫,一時就鼓動起台灣文壇經營長篇小說的風潮。最近台灣文壇新秀吳明益的長篇小說《單車失竊記》入圍英語文學界最高聲譽的「曼布克國際獎」(Man Booker International Prize),引起全球矚目,令人感慨良多。深盼金門朝野文化界都能見賢思齊,奮起直追,共力振興浯島文學,開創百年大業。 二. 綜觀金門現代文學,雖無傲人榮茂盛景,但也絕非無可稱述之處。金門現代文學足可稱述處,我們認為表現在「軍旅流離文學」、「鄉土文學」和「現代主義文學」三方面。 現代文學,之前稱「新文學」或「白話文文學」,一般是指稱民國6年由蔡元培、陳獨秀、羅家倫、李大釗、傅斯年、胡適、錢玄同等人,所共同發起的新文化運動催生下的一個思潮及產物。金門建縣在民國4年,金門的現代文學不妨也從五四開始算起。五四運動啟動了新文學,當局教育部發行國語注音辭典、公佈小學國文課程改成國語等等措施……,白話文文學遂全面興起,全國響應,金門雖偏居一隅,也不例外。島鄉傳統舊文學典型漸遠,五四以降這一段期間的白話新文學,在金門島上也自有一番榮景。據江柏煒教授〈僑刊史料中的金門(1920─1940):珠山《顯影》(Shining)〉一文載述:「金門從1920年代起,不少聚落均辦有僑刊或通訊,如:水頭金水國小校刊的《塔峰》月刊、歐厝歐陽氏的《獅聲座談》、古崗董氏的《古崗月刊》、珠山薛氏的《顯影》等;或金門社團所辦的刊物,如:金門建設協會創辦的《浯江月刊》;甚至是海外金僑創辦的刊物,如:星洲的《浯聲月刊》,創辦刊物風氣相當興盛。1937-45年間,幾乎所有僑刊因戰爭而被迫停刊。1946年之後的和平時期,許多老僑刊紛紛復刊,新辦的新聞報又如雨後春筍創立,有黨國政治組織設立的刊物,如《浯島風訊》、《金門報導》、《浯青》、《新月》,亦有民間成立的《金山月刊》、《古寧校刊》、《瓊林小學校刊》等。」 1949年國軍撤守金門之前的上述白話文刊物,其內容大多偏重社會政經報導。唯其中《顯影》月刊,較為特殊,因刊物中也有比重不輕的文藝項目,如文藝創作及國外文學作品翻譯等等。而在《顯影》1929年4月停刊,11月才又復刊的這段期間,原《顯影》主編之一施伍(薛永麥)創《新村月刊》以替代之,這本刊物也改以文藝創作為主;而當年這些稿源、作者群或往返僑鄉,或採用筆名,不少當時名家史料淹失,甚可惋惜,有待我們再予追索考證。 國軍撤退來台駐金後,一群軍旅作家及因緣際會曾在島上暫留的作家在島上寫作,謝輝煌〈《留金歲月》投稿話今昔──留金歲月瑣憶〉一文說:「……而該報副刊(案:指金門日報前身的正氣中華日報副刊),全是『外來政權』的天下。一半以上的稿源,來自『怒潮』師生,如曾守湯、鍾靈、張眾孚……等是,其餘來自一般官兵和政府各部門的傳統詩人。」謝輝煌提到的時期是民國四十年代左右,從這時候算起,再往後,約三十年間,島上曾有近十萬駐軍,大批軍旅作家除了在台灣「中央日報」、「新生報」、中國時報前身的「徵信新聞報」、聯勤的「駱駝報」等各大報投稿外,也以當時的金門唯一的「正氣中華報」為發表園地。洛夫、阮囊、菩提、管管、朱西甯、商禽、辛鬱、謝白雲(孟浪)、孫煒、謝輝煌、文曉村、謝炯(金筑)、明秋水、朱星鶴、汪洋(王克岐)……等人都履足接踵來金;還有以金門戰火、背景人情寫出《夜襲》、《春雨寒舍花》等書的公孫嬿,都是當年勤快寫作戰地文學的知名作家。所以要說金門現代文學歷史,在1949到1979年,也就是民國四十到六十年代,這中間約三十年這世代,當時屬於文學人口之「大宗」的這個文學族群及其現象,就必須記上一筆。若爬梳金門現代文學歷史,擬其論述史觀,我把這段文學稱之為流離文學(一般則稱之為反共文學或懷鄉文學),以便接隼於金門古代文學中也有一段流離文學書寫傳統。(最知名者,莫如明末清初盧若騰的《島噫詩》六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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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往事
鄉情蔓延的天邊 星子自成羅列 銀光射向遙遠的過去 串起一頁榮景 蒜香藤奮力攀上棚架 也想窺探銀河的奧秘 一陣夜雨驟降 驚擾正在交疊的田蛙 倏然,星群吆喝月兒 開啟絢爛的夜幕 而夏蟲躲在花叢唧唧 亟欲喚醒沉寂的大地 荒廢的屠宰場前面 便是灌溉農田的埤圳 昔時,水面清如明鏡 常有雲彩星月倒影 如今,已不復見 連同我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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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運動─除了民主科學,還有:「理性」。
胡適是一位在近代中國之中最有影響力的自由主義學人,1891年出生於上海。他被認為是第一個大力提倡白話文學的詩人。1904年在上海唸書,第一次接觸到西方學問,並受到嚴復的翻譯和梁啟超文章影響。1910年,他通過政府舉辦的庚子賠款甄別考試被派到美國留學,最初是學農科,後來轉哲學。 在留學美國的期間,胡適曾經寫了一封信投稿國內通訊社對日本所提出的二十一條要求以及相關的日本對華政策曾有一段清楚的描述:「遠東問題最後解決的辦法,並不在於我們立刻和日本開戰……。我們必須冷靜客觀地去把它找回來……。」 這封「給全體中國同學的公開信」,指出當時留學的同學對於二十一條不應有情緒化的反應,而是應採取「清醒的愛國主義」(Patriotic sanity)。然而這封信在發表後不久卻引起了劇烈的辯論,胡適被他的同學指為「賣國賊」。後來胡適在他一篇英文自傳裡,回憶這件事情說:「我的和平主義和國際主義,往往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的確,在當時的時空下存在兩種力量,以胡適為主把注意力放在提出各種不同的改革計畫來促成中國現代化,但是這些人仍然屬於少數,更多人把焦點放在對帝國主義的對抗,更偏重於充滿強烈的愛國熱情。第一次世界大戰初期,因為受到日本政府對中國政策和行動的刺激,中國人民對「國恥」才開始有強烈的表現。 胡適認為中國問題的解決方法應該是比建軍更要根本深刻的措施,正如他在1915年2月21號的日記裏所說:「國無海軍,不足恥也。國無陸軍,不足恥也。國無大學、無公共藏書樓、無博物館、無美術館,乃可恥耳。我國人其洗此恥哉!」胡適認為教育才是建立新中國的基礎,他說:「這是由底層做起。」在近代中國的五四運動中,胡適等知識份子曾大力提倡教育的重要性。 從長遠歷史方面來看,對中國學生在國難時期應有的態度這一問題的辯論,可能被認為是無足輕重的事件。但是事實上,這個辯論卻接觸到一個極重要的爭論問題。它牽涉到新知識份子在「五四運動」中很多活動的方式,和在某種程度上日後中國教育、政治和社會的發展方向。 值得注意的是,那時辯論雙方所持的原則都本於冷靜思考,而辯論最後,雙方還是以理性為主。 「五四運動」的影響很廣,它也是一個複雜現象,在民族主義的主導之下,這是中國知識份子首次察覺到有徹底改革中國文明的決心。筆者從胡適的書信當中看出當時中國情勢的變化,例如多元意識形態的論戰,胡適的和平主義與其他人激進派愛國主義等的辯論,也可以說中國留學生從西方帶來的新思想的確有別於傳統中國儒學,特別是西方政治思潮傳入中國,這是五四運動的一大特色。 參考書目:周策縱《五四運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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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可是,若依目前的情勢來判斷,你老婆如仍舊住在你們村莊,不可能你託人匯回的錢遭退回。不是我壞心眼,甚而敢大膽地推測,她一定是忍受不了寂寞,不再倚門望君歸,離開你們村莊改嫁去了。」沙瑪分析著說。 烏番叔聽完她的話,眼眶不禁有些微紅,嘆了一口氣後說:「早知道有今天,我寧願待在家鄉過著窮苦的日子,也不願跟著表哥背井離鄉到南洋來謀生。」 「人,不能只活在過往的回憶裡,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把握當下才是一個出外人應有的態度。你必須重新思考你的未來,當你回不了家、老婆又行蹤不明時,你怎麼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你怎麼面對你的祖先、給祂們一個交代?況且,在僑居地另組家庭的人又不只有你一個,絕對不會讓你背負一個拋妻棄子的罪名。」沙瑪再次提醒他說。 「沙瑪,想不到妳對我這個出外人的內心世界竟是那麼地瞭解,甚至還幫我說那麼多話。但有些事情並不是說到、就馬上能辦到的。我們中國人講的是緣分,或許緣分一到就能心想事成、好事成雙;如果沒有緣分,說說也就算了,求也求不來。」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而且還要有信心,因為緣分通常會給予有信心的人。如果對自己沒有信心,即使緣分已來到,仍舊會跟它擦身而過。烏番經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後悔!」(一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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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現實的夢境〉*〈煙〉
超現實的夢境─以詩紀念洛老 ◎張國治 黎明前,你用沉默黑衣的身影 徹徹底底,書寫了 此生最後的無言詩 這一次,你擬壯闊為一片 無邊的墨韻渲染 讓水墨微笑,筆韻沉思【註1】 你總善於比喻、象徵 讓落日急急追隨 遠山夕暮後的一片霞光 一種蒼茫,一聲長嘆 這一次,已非邊界望鄉 而是一道艱難跨越的陰陽日夜 你曾擬晚景為一片深不可測的黑 擬時間為門內一曙光 擬光影為一陣風 擬夢為幻 擬幻為一縷煙 擬淒極為一片落葉 擬美麗為一陣焰火 擬聲籟為拍岸的海潮 擬流亡為漂木 擬母親的胎記為鄉愁 擬宇宙漂浮為哲思 擬荒涼為巨大的夜黑 擬詩意棲居為創世紀 擬日夜交替歲月運行 為文字的年輪 擬死亡為永恆的虛無 你一直頑強以詩的純粹 抵抗世俗,拒絕平庸通俗 以詩的老子、莊子,以禪 擬身為黑,擬色為一片白 你一生擬風格為超現實為魔幻 為新古典為解構為藏頭為隱題 最後化為禪為神性為天趣【註2】 從不皮相寫實卻又真正回到人性 猝不及防給了我們一個洞一根針 或一枚砲彈一把鋼刀 你從不立宗立派立風格為限 說你始終擬語言為寺 為祠為宗廟應無不可 凌晨,你安詳的睡眠 日夜交替前 你以超現實的夢境 再一次解構人生 擬詩為肉軀代言:不朽 【註1】:「水墨微笑」,為洛老一首詩名,數年前洛老曾請我找人為其這四字篆刻一方閒章,我敦請福師大校友書畫金石名家李永新老師為其所刻,我個人亦非常喜歡這四字的意象,水墨如何微笑,是意象語言組合後的張力,亦有其不可說的天趣。 【註2】:天趣之說,緣由來自我的見解,我曾跟他分享過,晚年的莫內因白內障開刀,看不清楚花園的一草一木,因而也更大膽放開、瀟灑去畫,卻反而成就其最精彩的畫作。許多書畫藝術、水墨畫家的精神亦莫不「自得天趣」,放縱筆墨之間。我認為洛夫詩學中的「無理之妙」,除了仍掌握有超現實的精神之外,更有莊子〈外物〉: 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 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其「得魚而忘筌」之意味在,更存有一種能透徹天機、理解天趣及藝術創作之妙的大智慧。洛老聽得高興,覺得以前沒有人能用此觀點看他的詩,非常認同我的說法,頻頻點頭。去年2月18日在洛夫台北的寓所,他因而在我的筆記本題了:「天趣我在!」四字作紀念。 此詩2018年3月29日在最深、頻夢的黑夜過後,凌晨不寐後揮就, 4月4日整理脫稿。 煙 ◎張容瑄 在海與天之間硬是刻了道痕 (那片飽和的藍逕自哀了一聲) 沿著它 沿著時間 如蔓延的樹根般 爬滿乾裂的大地 親吻老嫗蒼老的臉龐 在木紋內沉思昨日那片冰冷的蛇鱗 緊緊握著聖嬰幼掌中那 靈與肉的分界 如今 你不是時間 你不是你 你亦不是那片飽和的藍 在那道硬是刻下的痕外 你說你是 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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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之美
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拍了拍牠斑斕燦爛的羽衣,站上了屋頂,以最雄厚、最嘹亮的歌喉,「喔!喔!喔--!」的啼叫著。於是,此起彼落的應喝聲,一聲聲接著一聲聲,在遙遠處響起。東方魚肚白,又掀起一天的序幕。這麼精彩的戲碼,周而復始,也不知道在這浩瀚的宇宙,廣闊的大地上,日復一日的上演第幾場了! 廣闊的藍天,是世界上最偉大、最壯觀的舞台,他胸襟上別著一顆最璀璨耀眼的大寶石--太陽,有時白花花,有時紅通通,總是那麼的燦爛奪目!一朵朵的白雲,在風的邀約下,從容自在的飄呀飄,他們是最瀟灑的旅行家,越過多少巍峨的高山,越過多少奔騰的溪流,越過多少壯闊的汪洋,也越過多少人悠悠蕩蕩思念的心房! 更行更遠還生的春草,又是一季的碧綠青翠。七彩繽紛的小花,是大地上最美麗的裙襬,翩翩起舞的蝴蝶和蜜蜂,總是這裡探探,那裡聞聞,牠們最懂得欣賞和品嚐,花的芬芳和甜美。蜿蜒的小溪流,是最頑皮的小孩,他們最愛玩溜滑梯,向下一溜,也不知道幾千里,一路優雅的舞姿和悅耳的歌聲,叫人欣羨他們的快活和自在!小溪流們也是大地美麗的裙襬上,最絢爛的裁縫師,為大地縫補上四季不同的顏色,總叫人目不暇給! 突然,昏天暗地,轟隆的一聲巨響!啊!雷神,最偉大的戰爭英雄,一聲令下, 帶領著千軍萬馬的雨滴戰將,前來征服這片美麗的大地。這是一場拉鋸戰,直到盛夏,戲劇進入了最高潮,風兒狂嘯怒吼,大海奔騰澎湃,這曲大自然的交響和戲碼,終於在聲嘶力竭中歸於平淡。天邊的第一顆星星,眨了眨迷人的眼睛,如美人秋波,送走了欲走還留的夕陽餘暉,帶來和平的光芒。夜幕低垂,神秘的暗夜中,靜謐又熱鬧的夜,又是一場好戲的開始……。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大自然是一場,沒有謝幕的好戲,偉大的太陽和可愛的月亮,他們是最盡職的燈光師。讓我們打開銳利的眼睛和一顆多情的心,做一位最好的觀賞者攝影師,欣賞並拍下一幕幕、一張張,這令人絕美的讚嘆--大自然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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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辛勤
初訪金門時,搭乘公車漫遊,眼見道路兩側修剪整齊的花草樹木,在一片農野之間顯得兀自靦腆可愛。在這樣一個曾經飽受戰火蹂躪的小小島嶼上,人們竟然會花這麼多心力在維持道路綠廊之美,翻轉了我對金門苦難滄桑的想像,印下了深刻。感謝林務局的眾多約聘人員,您們是勞苦功高的無名英雄。無懼夏季艷陽熱情曝曬,東北季風無情冷冽颳拂,更別提落雨濕寒或是那些霧裡看花的日子。也許您只是盡本分完成工作,但您正在做的事讓世界變得更美麗!感謝有您!因為有美麗辛勤的付出,造就了島上人們生活的美麗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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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不管她在不在,落葉總是要歸根,或許總有一天吧。」烏番叔落寞地說。 「落葉固然要歸根,那畢竟是以後的事。可是你現在還年輕,可得把握當下啊。尤其你是家中的單傳,如果不趁著年輕時再找一房妻室,好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即使將來落葉歸根回到老家,依然只是一個孤單的老人,怎麼對得起你們家的祖先。」沙瑪提醒他說。 「妳的說法不無道理,但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烏番叔似乎有些心動。 「只要你把握住機會,有些事並不難求。」沙瑪說。 「我們金門人經常說『聽天由命』,這句話就是順其自然的意思,所以說凡事不可強求。」烏番叔以一對憨厚的目光對著她說。 「這句話固然有點道理,可是當機會來臨時,也不要錯過機會。一旦錯過不僅追不回,有時還會後悔一輩子。」沙瑪嚴肅地說。 「說來也是啊。」烏番叔坦然地說。 「人,有時候也不能過於固執,而且你並沒有對不起你老婆。剛來印尼的那幾年,你不是按月寄錢回去嗎?後來因兩國斷交的關係才作罷,但這個責任並不在你,而是國際趨勢的使然。甚至你也多次託請新加坡的友人代匯,卻查無此人而退回。更甚者你所賺的錢並沒有亂花,依然存在銀行生息,等待有一天回唐山分番餅、宴請親友、修葺古厝。所以你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一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