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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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校五十年﹐老盡少年心──記斗中金門校友首次應邀返母校參加校慶典禮
四月十日至十二日,國立斗六高中建校六十三週年校慶。當年斗中金門校友,楊清國、黃水木、王宗忠、張清泉、陳世耀、黃基礎、鄭藩海、許振地、宋炳榮、胡丕真,以及金中校友會理事長顏達仁、總幹事楊忠模主任等十二人,應邀參加斗中校慶大典,這種良緣際會,何等難得與殊勝。只是昔日十幾歲的紅顏青少年,如今見面都已是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老人!令我感嘆歲月之不饒人!讓我們老盡少年的雄心。離校五十年,故地重遊,人與物全非。我們的教室、宿舍都已改建成高樓大廈。曾經是我們最常留戀、沉思、休憩的地方,可在那靜靜聽流水潺潺,看魚兒悠遊的日據時代所建的小拱橋,已不見了,填成平地後,僅保留周邊花格圍墻和四個筆形圓柱,讓斗中人憑空懷念和憑弔。禁不住想起,唐、杜牧<寄揚州韓判官>的詩句來:「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佛教講究發願,有願就有力,有力就能成事。回憶去(97)年金中創校五十七週年校慶,斗中李世峰校長(原金中校長)、校友會理事長陳調鋌等應邀蒞金參加,受到金門縣李炷烽縣長、副縣長楊忠全、主秘盧志輝、教育局長李再杭、金中校長蔡錦杉等人的熱烈歡迎接待。讓陳理事長迄今仍感念不已!這次我返母校,他特別要我帶回,他老家的土產古坑咖啡,請李縣長、楊副縣長、盧主秘、李局長、蔡校長等好友分享,並致表謝忱。去年副縣長忠全學長,還假金城金瑞大飯店,宴請斗中師長、校友。會中把酒言歡,渾然忘了你我,彼此打成一片。副縣長也放下身段,與前理事長林永茂比較酒量,兩人豪氣十足,可謂旗鼓相當,久久難分上下高低。在酒酣耳熱興奮之時,全體人員竟然昂揚高唱斗中校歌:「濁水溪南,阿里山前,蒸蒸吾校集英賢,滿園新綠,氣象萬千,弦歌一片紹光傳。同學們:努力!努力!追求光明的理想,熱情燃火焰。同學們:奮起!奮起!奔赴錦繡的前程,矢志著先鞭。」這趟校慶旅程,在車上唱KTV,主持人蔡醫生也曾經二度要大家合唱斗中校歌,讓大家HIGH到最高點。雖然我們不再同學,可是當我們唱起:「同學們:努力!努力!……同學們:奮起!奮起!」還是讓我熱血沸騰,精神亢奮,激動飛揚。陳理事長就在宴會中敬邀金門校友返母校參加校慶,而且宣佈機票等一切費用,全由校友會支付。就這樣的善緣好運,今(98)年我們金門校友12人,受邀參加了盛大慶祝斗中校慶活動。 感謝斗中校友會,為我們安排二夜三天充實的活動行程。讓我們既可返母校朝聖緬懷,也可玩了臺灣中部最棒的景點;諸如南投縣竹山天梯(世界第二座斜張階梯吊橋)、雲林縣古坑華山文學步道等,讓我深刻體會到要保持身體健壯,才能快樂走完人生坎坷險道;唯有多讀書,博古通今,才能輕鬆通過多彩多姿的詩詞文學步道。 十日金門校友含眷屬八人,搭早班華信航機,從金門飛至台中清泉崗機場。斗中校友會常務理事莊勝通、常務監事賴正謨、顧問張起凰、監事王宏隆、劉麗嬌、校友會副總幹事劉永利、母校黃富男退休老師等,在機場迎接我們,然後我們乘專車到台中烏日高鐵站,迎接從南、北部來會合的旅臺校友黃基礎、鄭藩海、許振地、宋炳榮、胡丕真,再回母校接受李校長的午宴。下午安排參訪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因金籍校長楊永斌鄉親北上開會,未能見面,甚感遺憾!但大夥仍自行前往雲科大,參觀校園內美麗的蓮花池。居然巧遇斗六高中22屆校友葛建浤藝術家,別號多桃下,在此準備寫生,因為他善寫顛倒字,總幹事鐘源旺,請他當場表演。多桃下就用他原佈陳畫蓮花的畫紙,顛倒寫下:「雲松海濤」四字,贈送給我,大家很高興圍繞著,我與葛建浤學長的「雲松海濤」作品猛拍照,我認為他的顛倒寫的作品,非常成熟,會比我正規寫的還要美,可見其功力的高超。多才多藝的國術大師王宏隆監事,現場立即急智以「雲松海濤」四字吟詩和合:『雲林金門連一線、海峽同誼斗中情、松柏常青半世緣、濤濤不絕憶童年』,馬上獲得熱烈掌聲,大家讚揚不已。 金門校友夜宿在斗六市華安大飯店,晚上家長會林榮固會長宴請我們,宴後當年斗六高中10屆校友楊素玉、葉娜娜、吳森雄、張正雄、吳和市、廖哲芳等人,前來相約請我們去,聚聚喝喝咖啡,聊聊別後同學之往事,真是世事短如春夢,人生幾度秋雲,人事變化滿大的。 上午九時,斗中舉行校慶大會。金中校友會理事長顏達仁、黃基礎教授和筆者代表致贈金中、金門校友禮品。我們贈送斗中、斗中校友會青花瓷瓶各一支,書賀:「育我長我」、「惠我良多」,同時我也贈送拙著「樂在分享一、二集」的新書《兩門幾多相苦》、《未來島嶼未來佛》五套十冊,給斗中圖書館典藏,供學弟學妹閱讀。 晚上常務理事李錫津(現任嘉義市副市長),和金門校友餐會,他希望嘉義與金門能結為姊妹縣市。返金我馬上轉達楊副縣長,快速促成。金門校友也希望兩校的李、蔡校長和陳、顏理事長,共同促成斗中、金中兩校締結姊妹校,讓兩縣市民眾、兩校學生增進交流,彼此學習,讓台金兩地情誼,更融洽永固。最後感謝總幹事鐘源旺老師的多項策劃協助;感謝起床全程拍攝,記錄我們美麗的回憶;感謝自由日報、民眾日報、臺灣新聞電子報、新時代新聞網等媒體,三天來大篇幅詳盡報導我們的新聞;感謝李校長、陳理事長、林會長、林前理事長、張顧問、李、莊常務理事、王監事、劉副總幹事、黃老師、楊素玉班長、廖哲芳學長等贈送我們寶貴的禮物,讓我們滿載行囊,還帶著感恩、歡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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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數的迷失
芬蘭因為在國際PISA等競賽名列前茅,因此它的教育變成很夯的話題,《每個孩子都是第一名》(陳之華,天下文化.2009年3月31日第一版)是最近出版有關報導芬蘭教育的書,讀罷,心情有些激盪,當然,我明白,國情不同,不同文化背景的教育方式是無法全盤套用的,但在全球化聲勢中,讀這本書,讓我想要比較我們的教育。 大家都說,金門的教育是金酒之外最讓人期待的「產業」,因為金門千秋萬代的人才都要靠它來培養,身為金門教育工作的一份子,心頭是有些驕傲,但也有些惶恐。 在這波教改聲中,金門的教育確實跟上潮流,與台灣諸多學校相比,金門的教育體質不弱,軟硬體都不差,但部分的教育價值觀,似乎仍讓人困頓,尤其長久以來,大家仍陷入「分數」的迷失,離不開「分數」的比較,這是誰造成的?社會、家長、老師、學生,教育主管機關,好像都有好像都沒有? 九年一貫教改倡導所謂「帶得走的能力」,但在「分數」的魔咒下,口號成分多於實際,芬蘭人說:分數只會注意到少數菁英,這是不公平的。作者說:我們的學校和老師,本來就是一樣好!如果公佈成績成常態,久而久之,就會讓一些家長誤以為把子女送進所謂的『好學校』,孩子日後的成績就會比較好,當這些學校有愈來愈多成績較好的學生,對其他學校與老師就不公平了。確實分數與排名,常會造成非常不必要的心理恐慌,極不公平地去區分老師和扭曲學校的辦學力量。 金門是社會福利縣,我們有寧靜的自然環境,我們有優雅的文化傳統,在這樣的環境辦教育,我們這一代要教下一代什麼東西,我們對教育的觀念應該要如何扭轉,是成功與失敗的關鍵,洪蘭說:觀念、觀念,觀念不改,所有的改革都是空的! 陳之華以她在芬蘭住了6年的經驗,觀察訪問寫了「芬蘭教育給台灣父母的45堂必修課」,真的很發人深省,我試著挑出幾點與我相契的觀念: 「優秀不是只有功課好,不是成績好才給獎,文學、藝術、運動能夠全方位學習,平衡發展,能以不同的視野角度看待人生價值,有實質的收穫才重要。」(這比我們一向偏重智育,社會媒體又推波助瀾,大肆渲染考上名校的天之驕子,忽略了其他向度優秀的學生表現,值得我們探討。) 「教育重點在於每個孩子到底懂不懂老師教過的內容,大家都學會、弄懂了,就能從這門課中培養足夠的知識能力,再一點一滴地灌溉學習之後,所謂的『競爭力』就會自然而然產生。」(這讓我們了解競爭力不是彼此的競爭,而是對自己的比賽,但我們的教育常是要彼此比出高下,又忽略了基礎的公平性,以及扶助弱勢的正義。) 「偏遠的小鎮更需要音樂藝術體育等種子,播種在下一代幼苗的心田裡。」(是的,學才藝不是成績好的學生的專利,對於偏遠弱勢學生,我們正可以給他們打開另一扇窗,培養他們的興趣。) 「美勞課有環境美感,建築與設計,媒體與視覺等教學活動,只要懂得欣賞的族群擴大了,整體社會的美感就會自然而然的提升。」(這常讓我感到金門有優美的環境,但我們的基礎教育,缺乏深度的環境探討議題,學生們缺乏自己的觀點與想法,莫能建立體會環境的美感,因此當人們一再拆舊屋換新屋,或是破壞環境生態,我們卻無力去阻擋,這是十分遺憾的。) 芬蘭的教育,我們無法也不必全盤移植,書中作者所寫的,有些我們也正巧在做,也有些我們望塵莫及,在我的觀念中,中小學的基礎教育,能夠做好紮實的生活教育,能夠訓練基本的體能,能夠培養他們友善同學禮敬師長,都比成績更重要,因為每個孩子出生背景、生長環境都不同,很難用同一把尺去倫比他們的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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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影蕩漾的瓊林古厝四季情
曾伴我近二十載的瓊林古厝,四季各有迷人的景色,在我記憶的地圖上,各佔有一塊巨大的疆土。 濕是我瓊林「老家」,散發出最顯著的春天印象。地板是濕的、牆是濕的、天花板是濕的、桌子是濕的、椅子是濕的;衣服是濕的、褲子是濕的;眼是濕的、心是濕的、記憶也是濕的;思想是濕的、連感覺也是濕的。梅雨是這一切濕幕後的主使者,它彷彿在幫古厝淋浴、洗澡,又彷彿讓古厝傷心得哭成一身濕漉漉。 春來,脫去厚沉沉的冬衣,古厝敞開門窗,寬衣解帶,讓呼吸的穴道順暢,準備汲取更多新鮮的空氣,促進自身的健康。麻雀,在屋簷上,高歌;燕子,在樑上,鼓掌;蝴蝶,在花間,舞蹈。古厝的春,因此,生氣活現了。門前的樹,綠了;枝葉,長了;幼芽,嫩了。晨曦,這位慈母,用溫馨的雙手,一下下輕撫著古厝的每一片肌膚、每一條皺紋、每一根筋、每一塊骨!住在古厝裡的我們,這時,面頰、氣色紅潤不少,生命也跟著春了! 夏是古厝進行日光浴的季節。古厝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曬得紅通通的。熱情寫在古厝身軀的每一個部位、每一粒細胞。一大早,太陽就把古厝叫醒,做健身體操。屋頂兩個透明的天眼,透視每個房間,特別是日正當中。夏讓古厝全身上下都熱情如火,然後,再由每塊磚、每片瓦、每條石、每個木,去消化、去散溫、去冷卻、去恢復古厝的理智。 古厝的夏夜,往往,熱情未失,是漫長的、難眠的。夏夜,常常,我們聽古厝說故事,到三更;夏夜,常常,我們和古厝談戀愛,到夜半。累時,一頭栽進古厝的懷裡,也許是客廳,也許是天井,也許是任一處涼快,都會讓我們甜蜜地進入夢鄉。與太陽纏綿的夏,累歸累,能入眠,都是美夢,夢在古厝的臂彎裡。 古厝的秋,有著爽朗的性子,涼意十足,夏的熱情不再,彷彿這時她已看淡人生。她變得多愁善感,在秋風秋雨的催促下,她更圓熟了,紅紅的臉,透過地板上每塊如紅蘋果的磚,傳現出來。這時,成熟穩重的她,乾乾的、沉沉的、也帶有幾絲憂鬱,好像預感著冬的大軍很快就要壓境。於是,這時,門起了戒心,窗冷漠多了,床也理性起來了。 古厝秋魅力的高潮,聚焦在夜,尤其在中秋前後的夜,全家和古厝有約,相聚在花前月下。隨一陣陣的花香,我們把往事說給古厝聽;隨一縷縷的月光,我們把理想說給古厝聽。古厝的秋夜,披上一層朦朧月光的薄紗,給人一種想像的誘惑與欲醉的飄逸。 古厝的冬,是位過動兒,日夜都吵都鬧。海風吹不停,一陣比一陣更猛烈,直到門哭了、窗泣了、桌叫了、椅喊了,才肯稍歇。風才歇,雨就來拍擊屋頂上的瓦,總要到每一片都被叫醒,都有了肯定的迴響,才甘罷休。 古厝的冬,一點也不寂寞。北風,吹來遠處的狗吠聲,聲聲悲淒;北風,吹來對岸的寒意,陣陣恐怕。夜來,把我們全家吹進了一間房裡,在燭光幢幢下,談笑風生。北風,在來不及通告下,傳來了宣傳砲聲,越來越近,我們趕緊躲入連附古厝的防空洞。等氣定神閒,再思考古厝如何經歷春夏秋冬,一季又一季,又如何逃過砲彈,一枚又一枚。 古厝的四季分明,好似人類,有理性、有感性、也有她的真性情。陽光、風、雨、陰晴霧露,是她本性的動能。住在古厝的我,最能感受她的冷暖與情智了。瓊林古厝的日子,依然在我夢裡蕩漾、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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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蓮薯──寫給鍾蓮芳
越過山越過海越過時間 到遠方 在燃燈的隧道 乘暗夜的火車 回花蓮 不斷地翻撿啊翻撿 我的記憶 ──陳義芝〈居住在花蓮〉(1992.節錄) 蓮芳: 春雨從濟南路下到內湖麗山街再打落到松山。一把傘掉落在計程上。松山火車站送妳坐上誤點了十二分鐘、七點四十二分開往花連的夜行自強號列車。 帶回妳送給我的兩包「花蓮薯」。甜甜的。酸酸的。我也買了張火車票,松山到板橋的區間車。車廂內,我雙手合十。花蓮來的蓮芳啊!蓮花升的聲音。希望妳趕得及。 「蓮芳:快到站了吧?松山回花蓮,此刻在自強號列車上的妳,經歷一次最漫長的歸鄉心情。『人生就像火車軌道,一個接一個並沒有中斷』,引癌末病患黃萬博2005在國家地理頻道《綻放真台灣裡》的一句話。儘管痛,也難捨,仍得讓自己學著放下。願妳寬心。」 夜十點二十一分,我給妳發送了一則簡訊。遲遲沒有回覆。也不期待妳的回覆。這個時候,對妳而言,所有的言語彷彿多餘。無聲,就是最好的聲音。而我,還是得給妳一點點撫慰之音的;「生命的關頭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可以跨得過!」等著列車進站的前夕,妳說。 蓮芳,又觸動到了。回到家的我,這一夜,記憶的暗箱,只裝填著妳。我讀著陳義芝的詩,讀著花蓮,讀著我們相會的時空。 「楊樹清,我是蓮芳。讀你部落格的文章。喚起我羞愧的文學心靈。無論如何,恭喜你依舊保有熱情、感性的文學靈魂。」 三月間,妳的兩行留言出現在我文學部落格裡文章、寫給e.h的〈如果熱鬧時繁花不再聽憑召喚〉回應區的一角。 於是,我知道妳剛來過,聽見妳敲動滑鼠的聲響。真好,又有老友來訪、來交換文學意見,特別是超越「粉絲」層次的妳。 認識多久了?蓮芳。 告別父母親,隻身從花蓮到台北;一九八八年,剛踏出大學校園的妳,進入一家出版社工作,負責編輯我的《生涯企畫書》。一本龔鵬程作序時打著「與未來訂個美麗的約會」的書。那麼,我們相識的時間點清楚的印在版權頁上。二十年了。 《生涯企畫書》結緣,「與未來訂個美麗的約會」,「未來」,很快的,發生在寫書人與編書人身上。出版互動,我充份感受到妳具備文化人兩項最重要的資產:熱情與創意。這種人哪裡找?我自是不會放過妳。 也許玩笑,也許認真。妳說,在閱讀、編校《生涯企畫書》的過程,「我們不必是研究一百年後社會變遷的未來學者,但起碼要為自己五年、十年後的『未來』作一短距離的測量,來成為自己未來的掌握者」,我書中的一句提醒,竟讓妳「中毒」了,隨著我的書的出版,二十來歲的妳也離開了那家出版社,繼續下一個回合的未來約會、未知探險。 妳加入了我的文化工作團隊。台灣解嚴、報禁解除,社會生機乍現,台北的天空異常擁擠,人心也非常忙碌,妳協助我創刊一份打著「文化‧出版‧資訊‧趨勢」的《新未來雜誌》,我當總編輯,妳負責專題企畫,幾個精采的深度專題,〈出版指數知多少〉、《政論雜誌砰!砰!砰!──禁令下,政論雜誌四十年顛撲〉、〈與商業賽跑──作家定位與商業利益的共存現象〉,我們合作無間;到杭州南路訪問甫創刊的《新新聞》四大天王:周天瑞、司馬文武、南方朔、王健壯──那個下午,周天瑞吐出的一句「新聞記者難道只有兩種選擇─軍犬與瘋狗?」讓妳印象深刻,回到編輯檯,妳下了個〈軍犬與瘋狗〉的絕妙標題。 《新未來》奮戰了十八個月後;比《人間福報》早了好幾年,妳再跟我轉移戰場,投身報禁開放後、文殊機構創辦的台灣第一份宗教專業日報《福報》,我是採訪主任、妳是政治組記者,主跑國會。日出三大張、彩色印刷的壓力,「六四天安門事件」驚爆,換來三十多位編採同仁緊繃的神經,大家的心跳加速,宗教外難擋政治,版面也不得呼吸。我們失落了在咖啡屋談文學的時光。妳我都有些厭倦分秒必爭、喘不過氣的新聞線上,我轉到機構另一事業體《文殊雜誌》擔任總編輯,我向社方建議《福報》的心靈副刊不妨由妳來掌編,我清楚妳有著強大的宗教情境與文化心靈,第一線的新聞採訪只會磨損妳的文學心。文人辦報的理想終究敵不過快速燒盡的資金,星雲、慧律等幾位法師的幕後「金援」中斷,不到一年,《福報》已盡。我在打敗《天下雜誌》、《普門雜誌》等眾多競逐者為佛學刊物《文殊》贏得有史以來第一座金鼎獎雜誌公共服務團體獎的風光背後,卻也看到緊鄰辦公室的妳,由不得作留駐的選擇。 蓮芳《福報》之後,土地與文化心靈的回歸,我渴盼為猶在戒嚴、軍管的島鄉盡點突破禁錮的傳播力量,竟在台北大城辦起了《金門報導》社區報,心卻是飛回去的;而妳,我期待能在文化工作獨當一面或文學創作悠游自在的妳,未聽進我要妳別再跑新聞自我消耗的勸告,換了跑道但沒改變方向,妳轉入《民生報》當記者,依然跑國會。這一待超過十年。 台北並不大。少了些文學的互動、感性的互通,或者說,對妳個人某種文化期待的失落,我們的聯繫少了,只能從報紙版面上讀到「記者鍾蓮芳報導」的妳。二○○四年九月四日,妳為《民生報》推出一個大版的〈離島從陸地邊陲到海洋中心〉專題,又與我連上線,妳為我的島寫下「以金門為窗口,看西太洋島嶼生態」的豪情。我保留了這一天的《民生報》,作為我們相識十多年的「典藏版」,我也嗅出,這會是妳在《民生報》最後的專題演出了。妳已接受當時內政部長蘇嘉全的邀請,準備出任他的機要了。 由內政部長到農委會主委辦公室的機要,從綠色執政到藍天再現,再踏進國會當助理;非綠非藍屬於「花蓮薯」的妳,蓮芳啊,我多麼不捨本質很文學的妳跳入「政治」這個沒有明天、看不見未來的黑洞。 己丑春天,在我的文學部落格留了句「喚起我羞愧的文學心靈」後,妳來電說想跟我對話;妳在星期天的濁水溪電台主持了個《咱的鄉情咱的夢》兩個小時節目,妳剛訪問了小說家季季,接續要我上場。四月七日,飄雨的午後,我們約在立法院中興會館。妳所屬的國會辦公室,猶未坐定,也還沒整理好久未謀面的情緒,妳的手機鈴聲不斷響起,花蓮慈濟醫院傳來妳那長期任職台糖的父親病危的消息,可能拖不過今晚了,必須趕在拔管前送回鳳林鎮老家安息。 妳前一晚才從花蓮回來送我兩包「花蓮薯」,現在又要趕回去。看著妳冷靜地處理事情、安撫母親情緒,但也讀到妳隱藏的淚影。訪談已不重要,我陪妳回內湖的家收拾行李,妳養的法國鬥牛犬Awigo汪汪狂吠。送妳到松山火車站。這一段路程,二十年來,我們靠得最近的一次。 蓮芳,來自蓮花的故鄉──花蓮,也出自「花蓮薯」的養份孕育。這一刻,燃燈隧道,妳在路上,妳父親也在路上。但願妳趕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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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深情對唱之後
一場交會詩、歌、畫展的活動在南竿順利展開,隔日在馬報的焦點新聞照片中,我看見Kimbo(胡德夫)和姆娃(之前我都叫她瑪莉,現在喜歡改口叫她姆娃˙達拿比馬)深情的對唱,台、金、馬的詩人臉上洋溢著熱情,站在「詩與歌˙島嶼深情對唱」的紅色布幔前合頌「太平洋的風」,另一張「變身˙24節氣的完美女人」畫展照片中,我看見自己正專注的為參加開幕的嘉賓解說創作的心路歷程,我說:『「島嶼系列」是我創作的源頭、也是生命的原鄉,我將持續到生命以終………」。 帶著美麗的記憶,豐收滿滿回到台北後的隔日,坐在「不老部落」的長桌旁,Kimbo又說起馬祖的美,說他想在那找個房子住下來,不需要芹壁的豪華,只要像橋仔頭一樣簡單就夠了……我微笑著聆聽,完全明白他的「那就夠了」的涵義,石屋群處,無處不風景,我們心中對馬祖的禮讚,讓我們很容易滿足,不多奢求。 我喝著甜甜的小米酒,Kimbo和姆娃喝著我帶去的金門高粱,這是我們大年初一相聚時的約定,所以我一直保留著姆娃特別喜歡的馬蕭紀念酒,在高腳杯與一口杯相互輕碰的祝福聲中,姆娃對我說:「現在你已經擁有好幾個部落的接觸經驗了」,這是我另一個創作計畫,正悄悄展開,等待著機緣走進嚮往之地。 當小米酒與金門高粱對飲無數回後,我被拉進他們的歌舞行列,雖然我的舞步因為陌生而顯得生澀不夠豪放,但一樣釋放出對土地的感恩與族群交流的喜悅。 當部落的主人告訴我們:他們是怎樣回歸自己的土地,培育出適合的種子,年年在增進收成;也得教導已喪失本能的母雞,學習孵育小雞;而前高後低的茅草屋,是通風又防颱的智慧選擇……這一些都是大自然教的,只能臣服於它,不能對立或反抗……我不禁想起忙碌於社運的盟友,他們是真正跳脫族群對立,腳蹤走得既長又遠,帶著宏觀的視野在關懷周遭的問題,而我們彼此的交流,積極中隱藏著一種無奈的心痛,原住民在都市發展中,不斷遭遇迫遷的命運,形成了弱勢族群的惡性循環,但真正的原住民問題,漢人所受的教育,其實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們:原住民是什麼? 記得「詩與歌˙深情島嶼對唱」圓滿落幕後,馬祖的友人主動走上舞台幫忙收拾、打包各類樂器,將之歸類、裝箱後,我們像一家人似的到小館裡用餐,餐敘中自然的提起成長過程中的點滴……宴請我們的馬祖友人說:「我的人生是沒有挫折的……」我完全理解那心境,這讓我想起一句話:「生命中越巨大的不幸,越值得去經歷它」。 因為當年金、馬的年輕人,從困頓的島嶼航向都會,只能努力打拚,所有的坎坷遭遇,只能將它焠鍊成花崗岩一樣的堅韌,所以一路行來,一切艱苦都變成了深刻的體驗,不再畏懼挫折,所以餐敘中我們彼此舉杯,互敬對方,認同一句好話:「我的人生是沒有挫折的……」。 因為這些深刻的體驗,我們更加珍惜人間的情緣……所以馬祖的友人聽到「美麗的稻穗」歌聲響起,聽到Kimbo說起家鄉的稻穗沒人收割,因為族人都上前線去了,坐在南竿「民俗文物館」演藝廳內的馬祖友人就流淚了……這些,都是詩與歌的美麗交遇……在不老布落,當感性的Kimbo因為觸動到一點什麼而眼睛濕潤到遮不住淚水,獨自離開長桌,悄悄一個人避到茅屋外去落淚時,姆娃淡淡的對我們說:「沒關係的,就讓他一個人沉靜一下吧」……當Kimbo再回到我們聚餐的長桌,幸運的我又聽到這首歌,以及更多更多的歌謠,雖然我沒能來得及,現場馬上學會,跟著部落中人一起大合唱,但我一點也不遺憾,因為我知道深情,島嶼對唱之後,我後面還會看見、學習到更多,我只要好好把握,就像此時此刻,車內的人都睡著了,我默默的開車,回想起許多美好的點滴,心裡也開心的哼唱起自己家鄉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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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時光
回憶過往的時光,那些溫柔的影像、美好的事物、深愛的人。雖時間已遠,但卻鮮明如昨;其情其景,令人百般陶醉。 ‧縫鈕釦 冬日午後,陽光自天井斜斜照入老家大廳門柱後。祖母常常挪來舒適靠背的藤椅,就著這片和煦陽光,縫縫補補。一旁放著一個曾是裝餅乾的鐵盒子,裡頭裝著針線、針插、各式的鈕釦、剪刀等女紅用具。祖母專注的神情,一針針的縫縫補補。有時挑選了一個鈕釦比了比,像似顏色不搭配,又放回鐵盒中;再次撥找盒中那一堆鈕釦,挑了另一個鈕釦,又拿來比一比。這回好像大小不合適,又放了回去………。就這樣在溫暖的陽光下,尋尋找找、縫縫補補。 一幅不疾不徐,舒緩悠閒的生活影像。 時光從祖母手持的針孔溜過,從祖母的指尖溜過,從祖母的身旁溜過;日影也一寸寸往紅磚地板後頭推移,椅影被拉得更長更遠。但這些並不重要,生活並不是要與時間賽跑;生活要能從容、滿足,並從中獲得樂趣。 ‧竹蓆 夏日傍晚,孩子提著水桶至門口埕的水溝旁沖涼洗澡。在那沒有自來水,也不曉得浴室長得是什麼樣子的年代,這樣的沖涼是夏日最愉快的時光之一。 洗完澡的孩子,換上仍留著太陽氣味的衣褲,躺在門口大人已鋪好的竹蓆上乘涼。那個年代沒有風扇,更沒冷氣。大人們手裡拿著買來的長羽毛做的扇子,坐在竹蓆邊或小矮凳上,一面搧著扇子一面說著話;還不時挪移手中扇子,幫躺在蓆上的孩子搧幾下。 當月光灑落一地,大人講有關月亮的故事,讓孩子每回看著月亮,便引發無數的遐思。大人告誡孩子,不可用指頭指著月娘,那是不禮貌的,害得孩子每回都要握著拳頭代替手指對著月娘。中國的傳說裡,在天上的都是神,因此,大人對月娘是尊敬的,對七夕的織女也是尊敬的。每到夏日七月初七晚上,大人採擷庭院裡的胭脂花及準備粉餅來拜七夕娘娘,大人總是不嫌麻煩為七夕娘娘準備些化妝品。孩子躺在竹蓆上納涼,仰頭望著滿天星斗、銀河及月亮。那深邃的蒼穹,提供給孩子寬廣的想像。 這自然和諧、喜樂自足的日子,倒讓人想起古人怡然自得享受生活的畫面 「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如出一轍,或許生活本該如此。 ‧喝茶 父親在世時,泡茶大概是他勞頓的現實生活中最快樂的時光。那時,還沒聽說有烏龍茶,常聽到的是大紅袍。還有一種鐵羅漢的,說是來自香港。每回,父親要泡茶,便差遣孩子到雜貨店,買一小包鐵羅漢來泡。 泡好茶,父親會吆喝著孩子一塊喝茶。第一次知道美國有「洛克菲勒」這號人物,這以石油起家的富豪家族是從父親口中得知的。喝茶時,父親都會講述從報上看來的有趣新聞與孩子分享。父親對於富豪將大部分的財產捐給社會而不遺留子孫,及對富豪子女仍須打工,掙取自己的學費,除了津津樂道外,也感到不可思議。 有時父親也說些傳奇人物,講閩南人陳嘉庚在南洋的發跡。至今我仍依稀記得父親形容陳嘉庚的產業之大的話語,「他的橡膠園,火車跑了六七個小時,才跨越那一大片田園………。」陳嘉庚熱心興學,成績斐然,在廈門集美地區建有各類學校的集美學園,嘉惠學子無數。 在這茶香撲鼻,水煙繚繞中,孩子們常陶醉在父親講述的新聞情節裡。 ‧心裡的角落 這點滴的影像、記憶、事物,像靈光乍現似的,偶而就會出現腦際。好像提醒我,不要忘了過往的美好時光。 也因如此,有時審視提問自己,是否過於行色匆匆,而無暇欣賞生活?是否可以放緩腳步「享受」生活,讓日子沈澱成記憶?是否過於忙碌,而忘了在心裡挪出一處角落,與家人、喜歡的人、美好的事物共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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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逃的馬山連連長
世界銀行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林毅夫,在清明時節向媒體透露,離開台灣卅年「非常想回去看看,祭拜父母、祭拜祖先。」雖然他個人在大陸奮鬥有成,對大陸經濟發展卓具貢獻,且為國際級經濟學者、榮任世界銀行要職,可稱得上是「華人之光」,但是由於他是從金門叛逃到大陸的國軍軍官,在兩岸政治現實中,叛逃的罪名仍揮之不去,所以,他想回台探親、祭祖的夢,尚難如願。 林毅夫原名林正義,又名林正誼,一九五二年生於台灣宜蘭。就讀台大期間,於成功嶺受訓時申請轉讀陸軍官校,在那個「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的年代,台大高材生投筆從戎,瞬間成為新聞焦點,轟動整個社會;當時總政戰部主任王昇接見他時,當場脫下腕表相贈,把他捧成愛國青年典範。陸官畢業後倍受禮遇,得以公費至民間大學研究所進修,取得碩士學位後請纓到金門前線服務,擔任金東守備師馬山連連長。由於馬山連地處前哨,設有觀測所和喊話站,該連連長人選必經層層保荐、審查,可謂百中擇一,所以,膺任斯職就是無比榮譽,尤其他從頂尖學府從軍,國軍早已計畫培養他成為「投筆從戎」的樣板與標竿。 當年外島戒備森嚴,入夜後即「陣地關閉」,管制人員進出。一九七九年五月十六日,他主持晚點名後不久,該連幹部發現連長失蹤、連旗不見,即四處尋找,事後發現防區作戰計畫、兵力配備等重要軍事機密資料下落不明,研判他已攜出叛逃,立刻展開全島「雷霆演習」,不分晝夜查緝,直到確認他已泅渡至對岸廈門,震驚軍方及政府高層。這個事件是金門地區當年驚天動地的大事,軍民被折騰得苦不堪言,林正義的部屬和直屬長官們都遭了殃,記過、調職者一籮筐。至於他叛逃的傳言很多,甚至有一種說法是當年台獨組織有計畫的策反,用叛逃事件讓國民黨政府難堪,真相如何?只有林正義心裡明白。金門當年是前線接戰地區,按「戰時軍律」敵前叛逃要判死刑,而且是唯一死刑,不知如今是否還適用? 不論將來歷史如何評價,林正義絕對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他叛逃到大陸「輸誠」的經過定然精彩,尤其能獲得大陸當局信任到美國攻讀經濟學更屬不易;他去大陸那年,大陸改革開放剛起步,學成後正好趕上大陸經濟起飛的浪頭,為他的「祖國大陸」貢獻所學,並獲得非凡的成就,如今躋身世界銀行領導核心,是他個人事業的巔峰。一般來說,出外人功成名就時正是衣錦還鄉日,但是改名為林毅夫的林正義,卻仍揮不去叛逃的罪名;七年前他曾申請返台奔父喪,因恐難逃法律追訴及審判而作罷;如今再思返台探親、祭祖,看來不怎麼樂觀。 林正義叛逃行為即將滿卅年,近年曾多次表示返台探親的願望,由於他目前身分特殊,備受矚目,日前,香港某媒體為他發聲,希望兩岸當局拋開歷史包袱,若仍以「叛逃」罪名限制林返台盡孝祭祖,顯然不合時宜,同時,國內也有幾位民眾在報端投書,主張讓他返台,他們認為林正義是國共內戰的犧牲品,是歷史造成的悲劇;既然兩岸已經融冰,基於人道和返鄉人權,應該讓他回來,了卻他一樁心願。人道和人權聽來很有道理,但法理能容嗎? 林毅夫想回台祭祖是人情之常,法不容情則是常理,但是由於他現在身分特殊,使這個案子涉及的層面與問題趨於複雜。因此,這個問題最後可能必須採取政治方式解決,但就目前兩岸關係似友似敵的現況,決策者應該考量到,如果讓他無罪責安然返台,那國軍「陸海空軍刑法」之投敵罪將形同廢紙,同時,在此之前投敵或叛逃者不乏其人,是否全部赦免?因此,如果只考慮到人道、人權而對林毅夫網開一面,則國軍軍法教育及相關之忠貞氣節教育全被顛覆,軍人叛逃投敵無罪,這樣的軍隊還能打仗嗎?所以,不論林毅夫身分怎麼特殊,成就有多高,這檔叛逃案子還是得從法律面來處理,才是符合正義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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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在清明前後,細雨綿綿的天氣已持續了一陣子,斷斷續續,就像起伏不定的心情,時而陰時而雨,即使偶而出現短暫的陽光,也是曇花一現。在漫長的雨季裡,不期然想到的總是故鄉,以及故鄉的老家。 故鄉那一棟老舊的房子,經不起長長的雨季的凌虐,斑駁的牆面,到處都是滲透的水痕和剝落的霉跡,母親總是嘆著氣,幽幽的說:「隔壁鄰居改建了,二樓半的房子,上層可以擺神桌,下兩層可以隔幾個房間,真是舒適,不知道哪時候我們也可以改建翻新啊!」 姊妹各自成家後,各有個別的負擔和責任,誰也不敢保證哪時候能如母親的願,畢竟不是當年未嫁時,只要盤算好自家,心一狠,當年就靠那一股想接母親全家同住的勇氣,倆姊妹只用少少自備款買了一間預集屋,等房子蓋好,房價已漲了一倍,胼手胝足的熬了兩年,終於買了簡單的傢俱想接母親同住,她終究還是離不開老家而常常兩頭來回的跑,直到姊妹都結婚了,房子的貸款還繼續繳著,為了老家的改建,母親竟然詢問我們,把那房子賣了吧? 這一棟仍然居住的老房子由於基地小,不適合拆掉重建,母親認為另一棟半倒的老房子比較適合改建,經過幾年的波折,終於著手打造母親理想中的新房子。 就在那年那長長的梅雨季,時常生病的母親竟然檢查出癌末,老是酸痛的腿骨,居然是肺腺癌的轉移,在台灣動了手術,做了化療,蒙在鼓裡的母親念茲在茲的依舊是改建中的新房子,讓我們姊妹不得不替母親轉院回故鄉,在淒風苦雨的日子,忍著病痛的母親,戴著我們為她新買的假髮,坐著輪椅,也要先回家去看看新房子。 渾然不知自己來日無多的母親,彷彿也有某種莫名的預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入新厝?能不能等到妳弟弟娶媳婦?能不能……」喃喃自語的時候越來越多,有時候又昏昏沈沈不醒人事,虛弱的母親,讓我們心慌,決定找個好日子先入厝,讓母親能夠了無遺憾的走。 入厝那天,彷彿迴光返照的母親,精神特別的好,時而點頭微笑,時而喃喃自語,還可以坐起來喝半碗稀飯,當鄰居都來道賀時,母親還能和他們聊個一、二句,讓我們覺得好欣慰,能夠改建老房子,讓祖先牌位有一個舒適的地方來供奉,這是母親這輩子最大的心願,能夠在她有生之年完成這樣的心願,相信此刻她是了無遺憾的。除了等到弟弟娶媳生孫,唉,恐怕這個心願是無法如願了。 母親究竟還是過不完那個長長的雨季,冷冷的風、冷冷的雨,在故鄉的老房子外面不斷的徘徊著,就像母親捨不得遠離的身影,猛回頭,彷彿就看見她緩緩而來……。 既朦朧又清晰的影像,讓我更加不捨,那撫過我心靈創痛的手,那無限溫暖的百般叮囑,再多的孺慕之思也敵不過命運的撥弄的無奈,讓我真正崩潰的卻不是這無奈,而是再也碰觸不著和遙不可及的悲哀。母親的手,母親的臉,母親慈祥的聲音,從此只能在夢中去追尋了。 已經完工的老房子,在頂樓安放著祖先牌位,等到母親對年的時候,也會把她安放在新家,這對母親而言,應該也是一種安慰吧,看顧著這個房子,看顧著子孫們。 母親對年以後,我已經甚少回鄉了,有時候只是想著念著,卻不想真正去碰觸這個已經漸漸模糊的區塊,只怕它又慢慢清晰起來,那種遙不可及的痛,又會再度泛濫。對於母親的思念,如塵封的往事被我束之高閣,擺在腦海的最深處已經很久很久了。 這個梅雨季,斷斷續續下著,好不容易看見微微的陽光浮現,沒多久,卻又陰晴下來,拿不準氣溫高低,只好多帶件外套,出門的時候,也多帶支雨傘以防萬一,除非雨季真的結束,否則,這總是沒辦法中的好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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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烈嶼諮詢性投票
曾經多次表達欲爭取觀光賭場設置在小金門的烈嶼鄉公所,日前配合「金酒感恩回饋券」發放作業,同步舉辦「四項公共議題諮詢性投票」,四項公共議題暨投票結果如下: 第一案:您是否同意儘速興建金烈大橋?同意率為93.23%(同意票1516人,投票人數1626人)。 第二案:您是否希望興建金(烈)廈大橋?支持率為88.21%(支持票1436人,投票人數1628人)。 第三案:您是否同意烈嶼鄉不列入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管轄範圍,烈嶼地區比照澎湖縣與連江縣由國家風景區管理處管轄服務?同意率為79.29%(同意票1290人,投票人數1627人)。 第四案:您是否同意金門地區在中央所規範管理制度下開辦「博弈產業(觀光賭場)」設立於烈嶼地區?同意率為69.39%(同意1131人,投票人數1630人)。 此次投票雖屬諮詢性質,但作為地區各鄉鎮公所以投票方式徵詢民眾對公共議題意見的首例,其意義仍值得重視,茲從以下面向對前揭投票結果進行初步討論: 首先,就法制面而言:受限於「公民投票法」相關規定,金門縣政府才是舉辦「地方性公民投票」的主管機關,因此,儘管此次烈嶼鄉公所辦理的「四項公共議題諮詢性投票」之同意票皆高於不同意票,惟並無法定效力,其結果只能作為中央、地方政府推動施政時之參考。 其次,就投票率分析:為提高投票率,烈嶼鄉公所刻意選在清明節前後並與「金酒感恩回饋券」發放作業同步辦理「諮詢性投票」,然投票率顯然未如主辦單位預期。依戶政資料統計,烈嶼鄉二十歲以上的公民數計6192人,但四項諮詢性投票最高投票人數為1630人,投票率僅達26.3%,遠低於烈嶼鄉歷次選舉之平均投票率,箇中原因,值得進一步探究。 再者,就投票結果觀察:四項諮詢性投票依得票率高低,依次分別是「興建金烈大橋案」(93.23%)、「興建金(烈)廈大橋案」(88.21%)、「烈嶼鄉改隸國家風景區管理處案」(79.29%)、「設置觀光賭場案」(69.39%)。 投票結果顯見儘速興建橫跨金烈水道的「金烈大橋」得到最多烈嶼居民支持,遠高於居民對「觀光賭場」的支持度,企盼中央政府傾聽民意、將「金烈大橋」列入國家重要基礎建設與施政時程,以根本解決大小金門間的交通問題;至於有關金門國家公園定位問題,此次諮詢性投票結果相當程度也已反映地區民意趨向,值得主管機關正視,建議由金門縣政府或由縣籍立法委員規劃召開公聽會,廣徵各界看法,務期兼顧地區發展與景觀維護,金門國家公園亦應改善與居民之溝通態度,並提升服務品質,以實際行動爭取居民信任。 毫無疑問,此次諮詢性投票最受矚目的當屬「觀光賭場」一案了,本案雖也得到近七成的支持度,可相較之下,顯然未能如同其他三案取得烈嶼地區壓倒性的民意支持,何況投票率偏低,投票結果是否能代表烈嶼多數民意,仍有討論空間,建議本案後續仍應回歸制度面進行。要言之,金門縣政府或烈嶼鄉公所、乃至於地區各級民代的任務主要在於規劃辦理「觀光賭場利弊得失」之公聽會、座談會,並提供國內外完整資訊予居民參考,俾使全體縣民對本案得失有一評估依據;至於「博弈公投」的發起,從「提案」、「連署」、到「投票」,仍應由下而上由民眾自動發起,方符合公民投票之基本精神。 最後,儘管此次投票依法僅為諮詢性質,對於烈嶼鄉公所願意藉此廣徵民意的態度與作法,吾人仍應予以肯定,企盼地區其他重大公共政策亦能充分尊重民意,並提升公共政策之決策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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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何人也
信徒遍布全球的星雲大師,因「台灣人那個不是中國人」一席話,在統、獨敏感的台灣,果不其然引起一陣風波。也難怪,在意識形態當令、知識份子畏縮,尤其是在位者為了討好所謂本土意識,久已不敢「正言」下,似乎一面倒認為星雲此言錯矣。甚連某報也以「社論」方式聲討星雲,其主要論點有二:中國人是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人民;其次是台灣在漢人來前早有原住民。看了此種似是而非的言論,真為此報汗顏。更為當局長期以來的不敢正言,以致混淆春秋大義而憤慨。 姑不論星雲之身分與發表此「政論」是否得當;記得多年前,筆者在美國時就曾為此議題,寫了篇「我們當然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以力抗文丑、政客之詖言。而今白雲蒼狗,豈移昔日之志!且借此因緣,再度正言:我們當然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中華人民共和國只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段國名而已。 因為「中國」這名號,她是一種泛文化的名號;緣自於先人自許文化高於四方,居天下之中,於是乎以「中原」及「中國」來自稱,且史有明載。遠在三千年前的《詩經》就有「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之語;在《漢書》中則有「匈奴交凌,中國不甚其害」之話;而《資治通鑑》中更有段唐太宗欲征遼東的原因:「遼東本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朕今親征,欲為中國報子弟之讎」之語。可見「中國」這名號並非某一政權,更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專利,而是傳統文化的名號。是以若照水果報之論,豈不是李世民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人民嗎? 因此中共非中國;中國非中共!中共政權和漢、唐一樣只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段國名而已。所以我們怎可隨政客似是而非的謬見,將先人遺留之名號拱手讓予中共獨享?若如此,豈是一個「蠢」字了得! 至於所謂原住民之論,更是不切實際;尊重原住民而非重返原住民文化,早已是普世認知。就如同我們祭祀「地祈(基)祖」,感謝其洪荒時期開闢此地之功勛;但並非還屋於地祈祖,或其後人一樣,因那是不可能的事! 另台獨論者每每力言若自認是中國人,豈不等同「親共」,失去了台灣主體性,甚至有被中共併吞之潛意識!持此論者豈是荒謬;別忘了在四、五○年代,當兩岸均振呼是中國人時,卻也正是兩岸烽火最熾時刻,但幾曾有「親敵」之疑慮?反倒是均有統一對方之雄心!再抬頭看看國際,且不提早已統一之東、西德,昔日均以德國人為榮之例,看看現在的南、北韓,雙方在國際上那一個不爭先自認是韓國人?有誰會以「首爾人」或「平壤人」等偏安名號,來掩飾其虛浮的主體性? 又有論者以為就算先人是移自中國,卻是為了逃避中國之「暴政」,如同美國史例,而今與中國區隔,正是繼承其先人遺志。暫不論美國自始「親英」之傳統,及中、西歷史文化之不同,以致何以中國歷來即有「大一統」之史觀,而西方卻自羅馬帝國崩潰後,即各自為國之差異性,豈可一而論之。且先回歸歷史來論台灣,今日台灣住民,除少數原住民,及明、清時代被流放或偷渡者之外,絕大部份是透過明末鄭成功率部來台,及民國三十八年國府播遷來台。這兩次大遷徙,內含無數精壯的武裝部隊、知識份子、技術官僚。也可以說是自五胡亂華以來,中原精英份子最有組織的二次大遷徙,對台灣之貢獻無以倫比,而今台灣住民絕大數是他們的後人。 而這些先人對中國的心態?不談鄭成功自始以反清復明,光復河山之史實,僅以國府言,在李登輝之前,向就以光復大陸河山為志,更別忘了目前中華民國憲法,我國領土是廣及於中國大陸的。所謂大孝承志為先,若堅持以中國後人為榮,志在中原,內則不辜先人,外則誰征誰討,尚不得而知。而設若連中國人都不敢自承,不但大違先人遺志,且奪紫為朱:偏安妄稱英雄,苟且竟成豪傑,真不知如何垂教後世!而妄想以主權不及於中國大陸,希冀換取和平之癡夢,只有徒增中共啟戰之心。 至於一些所謂有唐山公,無唐山母之論,因此認為今日台灣人早已非是中國人者尤謬;晉文公母親是狄人,明成祖的母親是韓國人,鄭成功的母親是日本人,但幾曾影響到他們在血統上的認同?因為我國自古以來族群之認同是以文化而非血統,所謂夷狄入諸夏則夏也;且若照彼等之謬論,則今日台灣眾多外籍新娘之子,豈不是都非台灣之子了! 一族兩國,方是確論!未來之道,理應以高擎正統文化、民主自由、國富民裕之普世價值自許,成為未來兩岸統一或分治之燈塔,這才是台灣人力爭主體性的至道,更是「余何人也」的自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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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找公德心
4月4日兒童節,曾是國小學童每年最甜美的日子,腦海中還留存著半世紀前,那一小紙袋彩色糖果及微香的餅乾,雖然都是土土的本地貨,但已是心滿意足可歡喜個一兩天。近年來「兒童節」不見了,換了個名稱叫「婦幼節」,實在不上不下、不大不小,彆扭得很,把「國家未來主人翁」的重要性削弱殆盡。社會高唱「保護兒童」「尊重兒童」「兒童人權」,但政府卻改換了「兒童節」,真是荒謬無比。還好現在大多兒童也看不上那包糖果,但有個專屬「兒童」的節日,它的意義非比尋常,也是國家應給兒童的「公德心」。 「清明節」也稱「寒食節」,今年落在農曆三月初九(4月4日,週末),當天艷陽高照,隔日下起一陣驟雨,把「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景致全殺光,也好像老天愛開玩笑,逗逗你,玩玩你,耍耍你,看你如何? 回想兒時隨著娘親步行去掃墓,當年一整大片的墳地就在今日環島北路文化局附近,人煙罕至,四周盡是小麥田。微風徐徐,麥浪晃晃,雀聲吱吱,偶遇細雨,一片春色綠油油,正是踏青好時光。祭拜後,沿路歸程只見大人小孩,人手一把青麥,麥笛聲,長短盈耳。娘親告誡,麥是農家汗水命脈,不可整把拔,只能輕摘兩三支,好玩應景即可,不能「討債(浪費)」,要牢記「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要給農家「公德心」。如今大人已作古,麥田已消失,麥笛已斷音,踏青已無情。 「公德心」很抽象,但行為很具體,它要存在每個人心中,時時處處不能忘,時時處處要力行。一個社會是否進步、文明,不是在比樓高、車多、錢飽,而是看當地的人民是否關心身處的環境,執政人員是否為人民福利著想。大家都有「公德心」,社會自然祥和樂利。 只是我們週遭還有太多缺乏「公德心」的惡行,令人不忍卒睹,在此提出數例,你看怎麼辦? ●朱子祠歹看相:國定二級古蹟朱子祠,花了數千萬元新台幣整修,雖失古味也算「美輪美奐」,不到兩年光景,如今大門口外的石柱雕刻護欄,被違規亂停的車輛撞得倒的倒、斷的斷,四處散落;又有五顏六色的衣褲架在大門口外曬衣服,後院曲流草地有污物,落葉滿地,元宵牛燈破損,大失風景。如此,怎堪觀光?怎對得起新台幣?怎對得起朱熹?羞呀! ●高粱酒站衛兵:金門高粱酒遠近馳名,感恩回饋券造福鄉親,要推銷做廣告無可厚非,但有必要在很多路口硬要插上一隻龐然大物的「假酒瓶」嗎?它是廣告物?或是公共藝術品?或是什麼?實在不倫不類。不但突兀,還有礙觀瞻,破壞自然環境美觀,可說是視覺污染,缺乏氣質不堪入目,令人感到有暴發戶之態;如改優質公共藝術品,才能提高觀光。改吧! 兒童節,婦幼節,清明節,寒食節,每個節日都在記述著一段有意義的內容,過節就是要緬懷以往值得效法的精神標的。對於「兒童」,我們真的要把他們當做「國家未來主人翁」及「家鄉未來好子弟」,所以要留給他們好榜樣、好資產。對於「先人」,我們更要保存著他們的淳樸良善行為,不辱先人,不欺後輩,好的言行都在「公德心」中。誠如聖嚴大師說:「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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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甘苦談
四月十三日(週一)是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日,在今年過年前,我現在服務的民間社團「中華民國團結自強協會」任活動組長,理事們早就提議要規劃辦理。憑我去年時月底在台北火車站五樓演藝廳辦理的「慶祝台灣光復節音樂」活動經驗,在政府及政黨都忘記台灣光復的時代裡,邀請一些民間合唱團體,大家唱唱愛國歌曲,辦理一場小而美的活動,勾起一般民眾的回憶即可。 說知道本會要辦理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後,很多單位都興致勃勃地要參一腳,從正面思考是:現在大家隨著馬英九總統「以經國先生為師」為最大公約數,上之所好,下必隨之,這是一個政治現實,所幸,上之所好者,還好是可以接受的議題:學習經國先生晚期的樸實清廉、建設台灣、認同台灣、貼近基層等等。然而,以個人辦理的感覺是,大家搭便車,反正做事的、跑腿的不是我或是我的單位。就一個民間社團來說,承蒙大家看得起,能不欣然接受大家的美意?做就做吧!只是累死三軍(其實只有一個活動組長本人,不幸又未老先衰,活動期間又動了白內障手術,暫時是獨眼龍)而已,每次自問所為何來?就為了區區一點薪水?真是應了一句話「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好了,言歸正傳。 首先是於二月中旬總統府風聞本會辦理該活動,即將本項音樂活動納入其主導的「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系列」活動之一。從奉命辦理這場國家級的音樂會後,即馬不停蹄的規劃、請託、協商與開會。 第一是確認活動主題:「看不見,您依舊存在 ─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加一前提標語「看不見,您依舊存在」引自經國先生喜愛的「荒漠甘泉」中的一句,以軟化過於制式活動,並透過音樂會形式來緬懷經國先生。 第二是屬性定調:由於全部紀念系列活動中,大都是有關經國先生的靜態文物展,僅有一個動態的音樂會,因此如何塑造可以令人回憶追思的內涵?讓民眾(特別是對經國先生毫無印象的年輕族群)對經國先生為台灣貢獻一生的種種回憶,以親民的音樂一起追思,並藉由各式媒體宣傳及轉播,來擴張活動舉辦的效益,吸引更多的民眾前來參與這場別具意義的紀念音樂會。 第三是時間:確立辦理時間98年4月12日 (日) 19:00~21:00 ,提前一日辦理,剛好是週日,民眾才有時間參與。 第四是地點:原由本會辦理,洽借台北市中山堂可容納約二千人之演藝廳,現在已提升到國家級,場地要夠大,就借中正紀念堂民主大道及兩廳院前廣場(兩廳院屬國立中正文化中心管理與國立中正紀念管理處是兩個不同單位),該場地因前二日有NIKE要辦活動,還得情商請其讓出民主大道,主舞台設置於民主大道上。並以大型投影幕放置於主舞台中央及觀眾區,舞台可隨螢幕播放內容變化多樣效果,再以白色布幔打上莊重的暖色系燈光來裝點,形成簡單但溫馨的舞台設計,擴大紀念音樂會的舉辦意義,讓上萬名觀眾一起感受這場別具意義的音樂會。 第五是節目規劃:為使本次音樂會可以吸引更多的民眾參與,因此音樂會擬結合大型交響樂團演奏,並邀請國內優質的國台語流行歌手,在專業的交響樂隊伴奏下,演奏及演唱台灣60、70年代歌曲,並穿插經國先生在台灣各時期的影片,讓整場音樂會看得到台灣的起飛、看得到經國先生的身影、聽得到台灣當時代的音樂,是一場呈現、紀念經國先生精彩一生、多樣化、豐富的音樂會。 第六是節目內容:1.悠揚樂曲訴豐偉開場-主持人介紹活動精神及意義後,播放經國先生勤走基層、與民眾親切互動等畫面剪輯而成的影片,展現出其親民愛民、青年導師之形象。影片播放的同時,由長榮交響樂團演奏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訴說經國先生為台灣開創出不一樣的命運,營造氣勢但溫馨的開場,感動現場每一位觀眾,為今天的音樂會揭開序幕。 2、主持人:蘇逸洪、潘欣欣(華裔小姐)藝人獻唱-邀請中、青年代優質流行歌手,並在兼具族群融合的前提下,演唱台灣各時代的歌曲,不論是當時的流行歌曲、 民歌、客家歌曲、台語歌曲等,或是符合當時代情境的歌曲,讓現場彷彿回到了當年的時光。演出歌手計有楊宗緯、楊培安、彭佳慧、曾心梅、蕭煌奇、朱萬花、林子由等人。 3、馨歌聲訴感恩:先以一段影片,訴說經國先生與其夫人的相處情形,再加入其民間友人或經國先生對其有特別意義的名人、或現今民眾等,一起上台以一曲【感恩的心】唱出對經國先生的思念、感謝之情,為音樂會畫下溫馨感人的句點。 第七是財源問題,這種大型活動,遠遠超過一個民間社團的年度預算,如何爭取相關單位支持經費?那就是要賣長官的老臉,厚著臉皮到處要錢。要不到時就節省開支,減到不能減為止:自己帶便當、搭公車,自己貼手機費,大家還以為我多神? 第八是參與各種會議心得:跟公家機關開協商會議,各單位主持長官們個個表態支持到底;會後,各承辦公僕們去來電,這要申請、那要錢。公務人員依法行事(也應了一句:不怕官只怕管),也不能怪他們,只是或許會害了他們長官的政治風向。 第九是文宣廣告:本活動計有中視、東森電視現場轉播,中天轉播、中華電信hiChannel及MOD直播、並於四月十日在中時、聯合報預作廣告、及在各電視台作跑馬燈及廣播中作宣傳預告。 整過活動還是要感謝各協辦、贊助單位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這個活動組長只是居中牽線,跑腿的D 咖而已。鄉親們!四月十二日晚七時至九時有空歡迎來台北市中正紀念堂欣賞這一場音樂饗宴,有事不能來的也可透過中視、中天、東森電視台觀賞。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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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愛情
愛情是什麼?有科學家做過實驗,認為熱戀是一連串的身體化學反應,熱戀中的人敏感、善妒、患得患失,可以因為情人一句話快樂一個禮拜,也可以因為對方無心的傷害宛如墜入地獄。元曲中有一首小令,後來被金庸的《神鵰俠侶》借用,成了人人熟知描寫愛情的金言:「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燕,老翅幾回寒暑。」原詞的主題是借雁來形容男女之愛,但人既為動物之一,求偶行為和動物有許多相似,不同的是人多了靈性,所以提高了愛情在生命中的份量。動物大都有發情期,只有在發情期才會異性相吸,人卻沒以限制,愛的追求至死方休。 科學家發現,人在熱戀時身體會分泌出一種苯乙胺(phenylethyamine)的神經傳導物質,使人精神亢奮,同時腎上腺素(norepinephrine)及腦中的多巴胺(dopamine)也會增加,這些都會使人感受到快樂。戀愛往往是男女之間費洛蒙影響的結果,例如男性費洛蒙中的酯醇可以影響、刺激女性的排卵,而女性排卵期的黃體素則會提升性慾,使男女更易相吸,可見戀愛雖是精神事業,其底層卻是造物主巧妙的生殖設計。 什麼樣的男女會互相吸引呢?仍然是生物優生學的考量,男女在選擇婚戀對象時,往往以頭腦聰明、身體健康、外貌、品德等為要件,換言之,婚姻市場仍是生物進化的優勝劣敗,男女都希望挑選更優秀的基因以繁殖強健的後代,中國傳統婚姻中的「門當戶對」或「龍配龍,鳳配鳳」,指是婚姻生物論的換步移形。 這是為什麼美女永遠在婚姻選擇上是績優股,美麗象徵著人的原始渴望,是人人獵求的目標,美女往往是幸運的寵兒而又弔詭的危險,很少人可以對美女免疫,十三世紀回教神秘主義「蘇菲派」導師魯米,有一首詩名為〈真正的男人〉,寫埃及一位將軍瘋狂愛上國王的女人:「將軍一看到那美女,就立刻愛上了她。不要笑,因為這種愛是宇宙的一部分,沒有這種愛,世界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樣子。」 時至今日,人們對愛情的渴望依舊,愛情的本質並沒有改變,但愛情的形式變了。許多人給得起身體給不起心,給得起玫瑰、鑽石,給不起時間、自由,愛情變成一種消費,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能夠擁有,全是短線進出的獲利了結。朱天文的〈炎夏之都〉寫男主角現在婚姻和外遇之間,外遇的女子燕怡抱住男主角呂聰智,口中喊的是:「有身體好好,有身體好好。」如果我倆沒有明天,就是暫時以身體互相取暖也是好的。再看網路時代的一夜情,我們是否更懷念那手工情書的日子? 莎士比亞有一首十四行詩寫道:「讓我招認我倆是一對/雖然我們不可分割的愛是一體/但沒有你,我的缺憾便伴我不去/我們的愛是一體兩面……我是如此愛你/你是我的好的一半,如同我是你的。」(筆者自譯)莎鬍子寫的情詩,如同中國人說的:「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讓人發思考之幽情,但今天這樣的愛情到底是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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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金門人的台北家--三重(上)
常稱「金馬一家」,不過,我個人直到去年七月,才首度拜訪馬祖。兩個島有許多相同的命運,比如人口外流,多遷徙臺灣。就遷徙臺灣來說,金、馬兩島,仍有差異,金門北以三重、中和、永和、新莊,南以鳳山、左營為主,馬祖多在北邊,集中在基隆、八德跟中和、永和。 人口遷徙,常見族群聚集而居,三重因其鄰近台北市,成為南部、離島各縣市的集散之地,當年,我父親遷居三重,即因為村人先一步定居的緣故,先來者照料後到者,親情顯現無遺。三重、永和、中和等地,成為鄉人的第二故鄉,但是,鄉人念茲在茲者仍為金門故里,對這餵養生命、提供沃土,以供成長的第二故鄉,淡漠者恐多,我隨父親搬遷三重多年,也在此置產成家,卻對三重知之甚少。 三重遲至明治十年(西元一八七一年),淡水廳志登錄「三重埔」,三重才有它自己的名字。明清時期,三重地低多水,成一低濕平原,每有大水便四野淹漶,如同浮州沉沉浮浮。 三重水多,是歷代三重人揮之不去的惡夢。大正十五年十月(西元一九二六年),一場洪水衝滾三重,桌椅隨流水飄蕩出海,浩浩蕩蕩,猶如王船出巡。瓜、果、花、茶,浸泡在泥濘中,居民損失慘重。老一輩的人說,流水如長江滾動,氣勢磅礡,它將人世間的一切帶入大海,似在嘲笑人間種種努力,盡歸枉然。昭和十四年八月(西元一九三九年),淡水河氾濫,房屋、水田浸水,汽車找不到可以行駛的道路,接著葛樂禮颱風、艾琳颱風、艾爾西颱風等,三重盡成水鄉。就在三重風雨飄搖之際,我的父母親多次從金門搭船到高雄、再乘火車到台北,轉赴三重,尋覓日後的棲身之地,也終在民國六十七年落腳三重。 三重因為水患,早期的房價長期低迷,工廠多、噪音鬧、生活品質不佳,加以又是流氓的集散地,誰敢過一座橋,到三重來?台北市人視三重為洪水猛獸,南部人或離島人卻視為天堂。 三重何以能容納離島、台南、高雄、彰化、屏東、花蓮、台東、雲林、嘉義等形形色色人等?我以為三重的低廉房價足以讓人安棲,三重的混亂情景卻是各地外來人的保護色,眾人以混亂代替禮序、以雜置小路代替康莊大道,大家在水患多、噪音亂、人口雜的社會,彼此慰藉,不奢談遠方的夢,謹守為人本分,踩穩一步,再走下一步,就算颱風來,做大水,也得一步一步,踩穩著走。 我們全家從金門搬遷三重以後,也經歷過幾次水災。民國九十年九月十七日納莉颱風帶來超大雨量,透過陽台往外看,水過街道,侵向樓舍。家在七樓影響不大,只是受困街渠,無法放行。水稍緩,往巷口購買民生必需品,已見家家戶戶,清理淹水家園。民國七十二年二重疏洪道工程竣工以後,三重就少受水患之苦,納莉颱風來,淹了三重,除了民眾抱怨聲,我走上堤岸關心災情,卻還聽見老三重人回憶多水災的時代,「想起彼當時,水淹到一樓,快往二樓淹,我阿妹一直哭一直哭,阿母趕緊拆了眠床,當做船,以防萬一……」 納莉水災造成民眾、機關的損失,但三重人卻當它是一場無關輕重的玩笑,甚至這一場水,還讓老三重人溫習過去的歷史。但我懷疑,有多少居住三重的人,可以大方地報出他的居住地,自詡「老三重人」?記得國、高中填寫個人資料,對家長一欄常常不知如何寫起,父親國小沒畢業,在金門捕魚、種田,到三重只能依賴勞力維生。父親跟遠房堂哥每天清晨騎單車上台北橋頭,等待工頭召集做零工。高中暑假,父親見我在家閒晃終日,讓我跟他一起到橋頭等工,六點不到,橋頭滿是工人,他們交頭接耳,集亂的模樣彷彿進行一場沒有酒、也沒有女人跟舞蹈的嘉年華會。臺灣經濟七○年代起飛,只有少部分的人沒等到工作,我在那一天幸運地成為這少部分的人,父親回去睡覺,我繼續無所事事,之後不曾再跟父親到橋頭等工,但每一經過台北橋頭,總會想起那天清晨,我無奈夾雜人群中,強烈覺得自己不屬於他們一族,卻又硬生生劃在一起。所以,我在學生個人資料表上,跟那天清晨做了切割,在父親職業上寫建築業或水泥業,父親在我的資料表單上,成了強勢的資本主義者,而非被動地、像王寶釧苦等寒窯那樣,苦等工頭召集。 父親的低下職業,畢竟曾是我心頭,難以坦承無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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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反對戰爭﹑提倡和平
最近一連參加了二場世界性的佛教論壇會議,三月十九至二十一日,在空大金門指導中心,參加「世界佛教華僧會議」與「白聖長老圓寂二十周年,思想行誼學術論壇」。這次論壇會議,有來自中國、美國、加拿大、馬來西亞、澳洲、斯里蘭卡、香港、越南、印尼、新加坡與台灣等十多個國家的二百五十多位諸山長老法師與會,共同為世界和平發聲與為金門祈福祝禱!誠如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所言:「佛教反對戰爭,提倡和平,在金門召開世界華僧會議,有利兩岸和平的營造,我們祈願世界和平共生共榮。」以及二十三日,金門縣長李炷烽在城中體育館「兩岸佛教和平法會」中指出:「只有和平,才有未來;只有安定,發展才有意義。願以佛菩薩慈悲智慧,為人類共創美好未來。」 三月二十八日至四月一日一連五天,「世界佛教論壇」於大陸江蘇無錫開幕,超過五十個國家上千名代表與會,論壇主題:「和諧世界,眾緣和合」。三十一日在台灣分別由慈濟創辦人證嚴法師、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心定和尚、生命基金會董事長海濤法師、柬埔寨布格里僧王、聯合國世界和平基金會創辦人剛堅活佛和大馬南傳佛教首座達摩拉達納長老等名人,發表論文,立論精闢。四月一日下午三時,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陳丕陽率領督導楊清國等八員,特別赴台北小巨蛋體育館,參加「世界佛教論壇」閉幕式,有三萬餘人參加盛會,眾緣和合,令人感動。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長星雲大師代表「世界佛教論壇」,莊嚴發布宣言:「唯有落實佛教慈悲、和平的精神,才能帶來社會的和諧,才能促進世界的祥和」;「唯有同心,才能和諧;為有尊重,才能和平」。大會在盛大獻燈祈禱世界和平中圓滿結束。 在世界華僧會議中,我非常高興聆聽了,大陸福建高僧本性大法師發表的論文:「創造人類文明新境界---邁向和解、和平、和協之路」。此論文由大陸高僧發表,更具重大意義,更具深長影響。他說了一則令人感動又能啟發的故事:強大的羅馬武士,搶奪了弱小薩賓武士之妻,並強行與他結婚生下了兒女。後來,薩賓武士也強大了,帶了大軍前來報仇。在一處開闊地,當兩軍對峙,劍拔弩張時,羅馬武士之妻、薩賓武士之前妻,突然帶著兒女,奮不顧身地衝到兩軍之間,阻止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必將是血肉成河的生死之戰。她毅然地請求兩軍選擇和談,給和平一個機會,也讓和協之夢高飛。佛教就是要扮和解、和平、和協之角色,彰顯佛教偉大的慈悲與崇高的智慧,讓戰爭不再發生。 今日世界充滿了躁動與不安:諸如:衝突戰爭、民族矛盾、種族歧視、邪教猖獗、恐怖主義、販毒吸毒、環境惡化、教育失範、貪官污吏、高科技犯罪等社會病態,時時處處向我們的安定、安全、和協、和平做出了強勁的挑戰。維摩居士說:「自己與眾生一體,眾生病為己病,己病為眾生病;世界的關係法則是牽扯一髮而動全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共榮才能共生,只有共生才能共榮。」為此,我們要慈悲要寬容。 「佛教反對戰爭,提倡和平」,是一個愛好和平並致力於和平的宗教,是一個和平使者。佛教通過克服內在的躁動、不安與病態,達到內在的安定、和協、和平,從而脫胎換骨,獲得解脫與自由,成為幸福的覺者。希望人人都能做如此的反省和實踐。戰爭意味殺害,戰爭是邁向痛苦之路。宋、陸游詩云:「血肉淋灕味足珍,一般痛苦怨難伸;設身處地捫心想,誰肯將刀割自身?」戰爭沒有永恆的戰勝者,要想生活得安定、安全、和協、和平,必須放棄戰爭。佛陀說:「戰爭千人千次,不如戰勝自己一次;最偉大的戰勝,就是戰勝自己;戰勝自己的殘酷心、不平等心、貪婪心。」又說:「戰爭非戰爭所能制止,以柔勝剛,以善勝惡;強者忍弱者是了不起,弱者忍強者更了不起」。孫子兵法也說:「不戰而屈人之兵最為上乘。」我們始終認為:和平與發展,是人類永恆的主題;衝突與戰爭是人類的公敵,我們要共同努力給予杜絕。願善緣廣結,求同存異,以包容解怨仇;願親緣珍惜,平等互諒,以協商化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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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燙石蚵
農曆二月,春寒料峭,春雨一落,正是海蚵碩肥鮮美的時節,今年的海蚵,便宜得令人驚喜,喜的是烹飪時可以大方的把一大碗海蚵倒入鍋裡,大飽口腹,驚的是一斤海蚵叫價才60元,心想連工錢都不夠,真是虧了蚵民鄉親。 金門海邊污染少,海蚵依附在石片上,天然成長,蚵民今年花力氣整理好蚵田,明年或多或少就有點收成,幾乎不必什麼本錢,說來這是老天爺特別的眷顧,在過去的年代,沒有豬肉可吃,海蚵就成為家庭主婦烹飪的天然味精。 我愛吃海蚵,瞧它滑亮剔透、嬌嫩柔細的身影,就討人喜歡,此外,那股生鮮的氣味,常會誘人忍不住深呼吸,吸納一下,還沒下鍋鏟,就叫人想嚐鮮。 海蚵的家常菜吃法有千百種,最熟悉的莫過於「蚵ㄚ煎」,金門鄉土味的「蚵ㄚ煎」,是採用本地產的地瓜粉,搭配切細的蒜苗、芹菜和新鮮的海蚵,與若干佐料,充分攪和後,倒入平盤油煎,等煎到蕃薯粉透熟,再打一顆蛋抹平皮面,翻覆幾下,直到整片「蚵ㄚ煎」金黃堅實,甚至有點焦巴才起鏟,這時「蚵ㄚ煎」有著金黃、翠綠、透白的迷人色彩,而且香氣誘人,口感酥脆,可稱人間美味。 「蚵ㄚ煎」要好吃,關鍵在地瓜粉,市場上偶有太白粉再製冒充為地瓜粉,那種粉煎起來鬆垮虛漲,軟綿綿黏搭搭,吃起來容易漲肚,毫無滋味,難以下嚥。 海蚵也可煮成「鹹蚵ㄚ」,即把薑絲、蒜頭先入油鍋爆香,再倒入海蚵,先不要翻炒,半晌,再添加豆豉、醬油露、辣椒、蒜白,翻炒幾下,即可起鏟,那「鹹蚵ㄚ」,料理簡單,口感鹹鹹甜甜,趁著熱騰騰的煙霧,添一匙在白飯上,十分下飯。 我買東西貪多,已成陋習,但因禍得福,海蚵久放,雖然不新鮮,卻是「奧蚵ㄚ」的最佳材料,當然,此時海蚵不是全然餿掉,只是腥味較重,同樣的起油鍋爆香,待薑絲金黃色,添加安岐土產的麻油,讓麻油香氣飄散,再倒入海蚵翻炒,即蓋上鼎蓋,悶熟、收水,起鍋時,每一粒海蚵都堅實有彈性,吃起來奧奧香,也是絕品。 至於海蚵煮湯,亦是佳餚,海蚵洗淨濾乾後,裹上一層薄薄的地瓜粉,水開時,再一小撮一小撮放入沸水中翻滾,如此吃起來滑溜,也可保持海蚵的鮮嫩度,若再添加「後面勢」(下湖東西村一帶)出產的野生紫菜,那種紫菜細絲嫩葉,脆口有聲,吃起來十分爽口。紫菜湯不能煮糊,否則影響口慾,關鍵在裹地瓜粉能夠適巧吸乾海蚵表面的水份,而開水要大滾,才能落水,粉不散掉,湯就清澈好看。 金門家常菜也有「蚵ㄚ炸」,那是麵糊加入切細的高麗菜葉、紅蘿蔔絲、海蚵、五香粉、胡椒粉、細鹽等佐料拌勻,然後一湯匙一湯匙舀入油鍋炸酥,待金黃色時,再丟入九層塔炸約數秒起鍋瀝乾,此時香味飄溢,逗人食指。小時候,家裡只有拜拜時,才能吃到這道香酥的食物,往往大人一邊炸小孩一邊偷吃,直叫大人出聲不夠裝碗了,才忍住歇手。 最近我又嘗試另一種吃法,即把洗淨的海蚵,用杓子盛著,在沸滾的熱水中,川燙幾下,瀝乾水分後盛在碟子,此刻每一粒海蚵,鮮嫩有彈性,以筷子輕輕夾起蚵肚,沾著芥末吃,那種嗆鼻的快感以及香甜的滋味,十分難忘,這種吃法,省工又營養,棒得沒有話說。 海蚵是平民食材,雖不是珍饈寶貝,但天然純淨,美味營養,要不是有那些勤奮的蚵民鄉親,我無法擁有如此享受,只是今年市價太過便宜,叫我吃起來心驚膽跳的,也在想我們還有多少機會能再享有這道美食?這項傳統產業可否有從黃昏走向黎明的路途? 近來,金寧鄉公所幾度推出海蚵節活動,引人認識古寧頭的海蚵文化資產,有其意義與貢獻,也啟人臆想,若是海蚵也能如高粱一般,有其保價收購,若是海蚵也能有所品牌行銷,能夠提高它的價值,那麼蚵民是否會忙得更起勁,蚵民是否都不會盡是一些老人家!畢竟海蚵在金門是很傳統又已有根基的產業,若能加入一些想像去撞擊,也許會有另一隻金雞母誕生?蚵節活動就是一顆引燃的火種,值得讚揚。 金門本來就小,但也有一些生活趣味,是別人比不上的,文化的深根是需要文化產業來扶植,只有能夠與生活產生細密的連結,才有長遠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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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串甜美的金門兒童節
小時,在金門渡過六年(一九六四至一九七○年)難忘的兒童節,如今,想起來,仍然滿心甜美,串串、纍纍。四月四日,對生長在金門前線的我,不僅是單純的兒童節,而是,一個歡樂的代名詞,更是,記憶樹上,一串串經年累月的甜美果實! 兒童節是一片無憂無慮的天空,一座自由自在的海洋。在炮火連天、戒嚴滿地的年代,那一天,特別忘憂,特別振奮。很重要的,那天,師長更和善,大人也更寬容。讚美代替責備;鼓勵代替懲罰。記得,我們開瑄國小,當天一人一包糖果加餅乾,外加一盒飲料。為此,小小的心靈,雀躍不已。每一顆糖果,都散發師長滿滿的愛心;每一塊餅乾,都響起家長深深的祝福。從導師手中接獲那份禮物的當頭,感激的淚水,不知如何斷流! 不知道,學校與家長會去哪籌奏經費,才能給每位小朋友,一份甜蜜的驚喜。我想,他們總是有辦法的。因為,他們深信:任何戰事,都無法毀壞兒童成長的喜悅!對栽育下一代幼苗,他們全心灌溉、全力耕種! 兒童節當天,皆大歡喜的慶祝活動,就是全校師生,到戲院看場電影。從開瑄國小走到小徑的武威戲院,不到半小時,一路上,春風左相伴,花香右相隨。一路上,同學的嘻笑聲,與樹上鳥兒的吱喳聲,相互共鳴。這是一小段路,卻是學童成長路上,最愉悅的一段。也是,一條最漫長記憶的路! 想到全校師生,齊聚一家戲院,一起看電影的經驗,不能說世上絕無僅有,也是歷史上少見的吧!尤其,在戰地,更是難得。大家暫時忘了戰爭的緊張,忘了戒嚴的壓力,為了慶祝兒童節,為了兒童的成長與希望,大家歡樂慶祝。通常,學校與戲院講好,在放映時間外,加演一場,給全校觀賞。也可能是金門防衛司令部特准的,也許是免費的吧。整個戲院,兒童的歡笑、熱鬧聲,幾乎把戲院掀頂。通常,這一天會特別放映一部喜劇片,或富教育意義的愛國片。不管什麼片,那種氣氛,那層感覺,就夠讓人懷念終生了! 當年,一包餅乾和糖果,是兒童垂涎一年的稀物。得來不易,所以,倍加珍惜,吃來也特別有滋味。最主要,是大人們愛心的具體表現。小孩吃來,有一種被愛的幸福感呢!反觀今日兒童,物質享受相當飽滿,禮物,再貴重,都失去珍惜的美意!大人也不知如何慶祝兒童節。因此,只有放一天假,任孩童看電視或打電玩,聊表意思。 當年,在金門,看電影,雖是最普行的娛樂。不過,全校師生一塊看,那份同樂的氛圍,把大家的身和心,緊緊地繫在一起,好溫馨、好幸福!再看今日的兒童,很少會全校師生,一起上戲院看電影的。科技發達,反拆散了大家團進團出的機會。科技愈發達,父母和小孩的差距,也愈拉愈遠。我們不禁懷疑:科技帶給兒童是幸還是不幸? 看來,當年我們在金門過的兒童節,遠比今日在任何地方過的,來得充實多了。歸結起來,兒童節,如何慶祝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孩童深刻感受到,家長和師長的關心與愛心。親子,心到、身也要到;親子,身到、心也要到!大人與小孩間應有何樣實質的互動和相處,趁兒童節,好好反思、三思。這,應是,兒童節另一層值得重視的意義吧! 許多四、五年級生,可能跟我一樣,對曾在金門渡過的童年,都一輩子珍藏在心的最深處。然後,如數家珍地,不時地,揚起嘴角,一輩子說不完的甜蜜美好!因為,那是一段血濃於水的童年!一段大人用愛心滋潤、建築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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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有霧─走進古官道閱讀文學地景
「南明史:『舟山陷,(若騰)奉疏昭宗,偕貞一、王忠孝依鄭成功思明,成功待以上賓。成功卒,(張)煌言遺書若騰,謀復奉王。若騰謀於閩南舊臣,秣馬以待,會(魯)王薨不果,遂遯跡澎湖。』成功固禮遇若騰矣,二人本來不是同一掛的,各有其『民族氣節』。魯王不『會』薨,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金門人與明鄭糾葛深且廣,有宗室、有權臣、有死士、有叛將,似若騰者亦難計數,惟難謂與生態或愛鄉土相涉。若『民族氣節』則『模糊世界誰認真』。若騰觀劇偶作詩:『豈有性情在其間,妝點習慣茲便利。無數矮人場前觀,優孟居然叔敖類。插科打諢態轉新,竟是收場成底事。老人雖老眼未眊,見此面目增怒憤。我欲逃之無何鄉,雲海茫茫乏羽翅。我欲閉戶學聾啞,百病交功難久觀。』」 ─芒當花:回應楊樹清〈在此登高有台─走出明鄭的歷史迷霧〉(2008.10.09) e.h: 又是一場清明前遇霧。土地的霧。歷史的霧。情感的霧。 我回島鄉帶領《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就要啟程赴松山搭乘的午後,怕霧不能同行的妳,再一次幫我整理、傳來停駐在我文學部落格裡的幾則留言,其中一則是舊的訊息,「芒當花」留的,回應我的〈在此登高有台─走出明鄭的歷史迷霧〉;妳提醒我「你必須再讀一遍芒當花的心情,也許對你的這一趟揪團南明文學之旅有所啟發。」 知我一夜未眠趕《鄉訊》、再又翻箱倒櫃找「南明」,妳在電話中生起我不愛惜身體的氣,之後在我候機時傳來簡訊,「很抱歉,對你生氣!只是,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希望你好好保養身體(我不喜歡你總把生活弄得像一筆釐不清的爛帳、日復一日地惡性循環),先充份休息再繼續下一個工作吧!祝你一切順利。別被我影響了!」霧歸霧、氣歸氣,妳也提示我,接續還要赴桃園振聲高中主持鄭愁予的一場演講,「別給南明的霧困住了!」 e‧h,「南明的霧」啊!很生活又很心靈的妳,為我下了道好題目。 帶著「芒當花」回應,撩撥明鄭迷霧的沈重氣圍,也心繫著妳要我化開「南明的霧」歸來的呼喚。去程時的晴空飛行,我回到了島鄉。 七十人滿額,報名了七十三人。文建會、台南生活美學館、太武山生活美學工作站共同推動的《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主辦單位讓我認識報名的名單,楊清國、翁明志、洪春柳、林正士、周妙真、王賢德……並不陌生的名字,在地老友來捧場吧;陳瑞馨?「台灣來的教授!」洪春美?「曼谷回來的!」陳玉妹?「報了名就失聯了!」還有一個「舒」甚麼的,「下午會從廈門小三通趕來!」怎沒見許家雯?那位對我們的行程瞭若指掌,連中午在古崗湖的「漢影雲根」用餐都清楚的鳳姐的女兒。 星期六的晨光。環島北路會合。兩部遊覽車。唱名之後,緩緩行進空大所在的浯江溪口。空大,來自全球各地的二百五十位華僧,正在這裡召開圍繞「僧伽的時代使命」主題的世界佛教華僧會。 南明的隊伍撞上了一群華僧。彷彿一段歷史的「入口意象」,我的腦海浮現了三百多年前也曾沿著溪流的官道直向太文巖寺隱世而居的「達宗上人」;道光《金門志》人物列傳輕描淡寫「達宗和尚」,住太文巖,明末人,與盧若騰友善。《金門史稿》懷疑「此達宗很可能即天地會創始人道宗,然則道宗曾較長時間住金門,對於天地會在金門的傳播當有更大的影響」。 e‧h,古往今來,高僧在此糾集。我們就要沿著古溪流、古官道,進入南明了。 「浯江溪」是舊名「浯江」、「浯洲」的金門母親之河。分流為二,北線為浯江北堤支流,南線為圳仔溝支流。圳仔溝流域,廈墅、賢聚、古區、官路邊、金門城,再延申推向古崗;這就是一條南明風景線了。鄭成功觀兵夏墅崗、盧若騰賢聚留庵故居聚明室、達宗古區太文巖寺隱天地會、官路邊明植古榕道滄桑、金門城明遺老街說歷史、古崗漢影雲根話興亡……。 短短幾公里山溝、官路,一條南明的時光隧道。 從小在賢聚圳仔溝長大的藝術家盧根,成了協助我完成古官道之旅的最佳嚮道。遙指金山池,他想起了昔時的養鴨人家、搗衣婦,還有他祖父被國軍徵用的一條船;來到銀行家黃祖耀外祖父許天乞建於一九三六年的路亭,他想起了戒嚴年代在此歇腳等著解除宵禁進城的賣菜父子。來到他先人、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的「有明自許先生牧洲盧公之墓」,又望向另一頭,盧根不解,盧公與夫人的墓,怎會分葬圳仔溝兩端?進入奠安不久的盧氏家廟,盧根導覽他顛覆傳統、復現溪流與官道風華的彩繪,再得意地唸起「祖太武宗太文金城官路到底必屬緊聚」的楹聯。而盧根沒說出的一段風水,他所生長的賢聚座向原係面東向圳仔溝,堪輿上的富貴方位,「不過圳仔溝到賢聚轉個彎凸向賢聚(可能怕帶來洪患),等於是風水所謂的桃花水,查某囡仔水,可惜命帶桃花,所以將村子改成坐北向南,讓圳仔溝從旁流過」,《盧若騰故宅及墓園之調查研究》的一小節注釋。可惜啊,一座命帶桃花的南明村落。 e‧h,繞經官路邊謁老榕,走入我的出生地古區攀爬向朱熹的燕南書院、達宗上人的太文巖寺遺址,在廈門大學攻讀戲劇博士的洪春柳說三十年前因讀了我書寫的文章就好奇地來這裡了,但問遍全村的人,沒有人能告訴她燕南山在哪、太文巖寺在哪,三十年後,一座明朝就消逝的書院、民國被國軍拆毀奉祀清水真人的巖寺,竟給文建會法定全國第一例文化景觀,並且已在進行無原跡圖可依循的重建計劃中。 站在我再熟悉不過的聚落山頂。南宋的朱熹太遙遠,南明的達宗又不可捉摸,那麼,遙望金廈,就唸一首盧若騰的〈次韻答達宗上人〉詩,「憶昔相逢臭味親,誰分德士宰官身?遭時翳景蒼天醉,老我繁霜白髮新。喪亂傷心空有淚,淒涼說法向何人?開緘喜接舊朋侶,偈語傳來字字真。」 告別古區。古崗近了。好美麗的古崗湖呀,綠透了我的心房!」是戰地時期〈古崗湖畔〉的歌聲在心底響起,「南明往事話興亡,魯王舊墓桂花香。」 古崗湖畔陣陣清風陣陣涼的午餐之後,沿著石梯踏向魯王朱以海親題的摩崖石刻「漢影雲根」,南明之旅踏查的最後一站,歷史學者卓克華筆下末代王孫、代表明祚之告終殘留天地間、永留海澨供後人憑弔的碣石。不想再依文獻照本宣科了。我坐在不見「根」字的摩崖處唸起了我寫的〈番薯王〉,唸到「也許吧,少了那個『根』字。反而意外凸顯出魯王與永曆所交織而出一頁南明的末世情懷。」 結束了《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一日行腳。起霧了。霧鎖金門,高僧們在尚義機場「祈福」也「驅霧」?北風不來,我被困在霧島了。 e‧h,海霧瀰漫的島,想起「芒當花」寫的「金門人與明鄭糾葛深且廣,有宗室、有死士、有叛將」;也想起妳說的,「別給南明的霧困住了」。而我,正在等待北風,等著霧散後與妳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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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遇‧北海坑道
每一幅畫背後都有尚未說出或說完的故事,指向豐美或寂寞的深處,每次當我完成一幅作品,回頭去審視創作過程的點滴時,我都會覺得自己的一部份消失不見了,我明白那是畫靈的臍帶被切斷了,而我還捨不得和真實的作品分離。 記得在畫「北海坑道」的畫作時,我最初的底色並未採用灰、褐這些剛毅的花崗岩本色,而是用大量的黃、綠、橘、橙、紫、藍去勾勒岩石的生命,隨著投入的情感日重,思考加深,一層又一層的顏色繼續堆疊,北海坑道的雄渾色塊逐步成形,漸漸形成人們眼中直接所見的花崗岩,但這並非是我的畫作所要表達的主題精神,所以我接著又開始重複循環前面的用色,讓畫面跳躍在各種光譜中……北海坑道不該只是灰、褐色,當然也不是黑色的,當我凝視著畫布上越來越豐富的岩層時,我也被帶進一種深度的理解,在我的心底,最深重的顏色不是黑,而是紅、橙、黃、綠、藍、靛、紫,各種繽紛的顏色不斷的堆疊、堆疊、堆疊……最後形成有生命厚度的黝黑,那種黑,背後網羅無數光彩,會讓人深深嘆一口氣,我在畫北海坑道時,深深享受到一種難得的與光影共徘徊的經驗。 初次走進「北海坑道」時,我並未抱持太多的期待,但越往坑道內部走,越來越感到驚心、震懾,圍成井字型的步道看得見豐富的光影變幻,這一座為了防禦砲火,深入山腹開挖出來的巨型坑道海港、足供百艘登陸艇使用的坑道,如今像一個魔幻的地下城,坑道裡的光影水色,分分秒秒都在變化著,那集結了爆破方法,也靠人力艱難開鑿出來的花崗岩蔽體,每一塊岩石的紋路都是奇異的,那無可替代的一鎬一斧、一鑿一斧,那無數鮮血與汗水締造的悲壯的神秘色彩,是如此的詭譎,懾人心魂,讓人忍不住沁入其中去思考,「戰備地下化」的歲月,在開鑿者的眼裡,這些堅硬無比的岩層,得憑藉什麼意志力,才能撐持住向它挑戰的決心?在畫「北海坑道」畫作時,我常覺得無力,因為它的生命色彩是那般剛硬,紋路是那般繁複,不管造訪它的遊客看見什麼?體驗到什麼?北海坑道自有它與時間的獨立對話,那表面冷硬的空間,因為有潮水的湧進湧出,不斷轉化新的空間價值與記憶,而任何一張與它有關的照片或任何形式的藝術創作印記,和鬼斧神工的北海坑道工程相比,都顯得十分渺小與無力。 畫北海坑道,不能只靠簡單的構圖和顏色來產生力量,它也完全不需要靠你來彰顯它的能量,我唯一能表現的,是我從它身上發現及學習得來的道理,我只能用柔和的色彩,一層一層堆疊,我相信最大的堅強是因為擁有一顆柔軟的心,我能畫的是夢想的轉介與延伸,關於一座島嶼的觀察與觸動,我的畫面有一道隱約的封火山牆,護衛著歷史的縱深面,連結地理的橫切面;還有一塊岩石,表面的紋路像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羽翼上有薄彩的水珠倒映出岩層的影像,再深入一點細看,會發現自己的眼珠子也被植入岩層中,好像要穿透什麼似的一直往坑道底部鑽去,然後一個堆疊一個的ㄇ字型的圓弧狀的岩洞,透現出一環又一環的光彩,那是微光倒映的地下堡壘縮影,我曾看過的許多拍得極唯美的北海坑道照片,也一直不斷在延伸彰顯那些ㄇ字型的微光,它們以各種角度、顏色交流井字型的水光流影,目標全在招引、蠱惑遊客,前往一探坑道的瑰奇。 畫「北海坑道」這一幅畫作,最大的喜樂在於破解小我的迷思,因為一百號畫布和綿長的坑道相比是那麼短小,繽紛的顏料色彩和破空而入的光譜一對照,光彩全被掩蓋了,特別是水光倒影一波波,一陣微風吹進來,水面開始舞動,每一筆即興的演出變化,都有花崗岩做雄厚的背景烘托,那麼自然的交集著雄渾、陽剛、陰柔、唯美的演出,真的讓人只有折服的份,所以在畫「北海坑道」時,我常覺得疲憊,感慨個人的渺小,尤其當我一個人走進坑道,一起步就走到逆向行進的方向,而我毫無自覺的深陷在岩層幻化出的冰冷與火力燃燒的情狀中,一直到迂迴繞過井字末端,迎面差點撞上人,我才清醒自己已經歷過一段地下烽火歲月。 畫出北海坑道一幅畫後,我對創作生命的體悟已經不一樣了。我與馬祖的情緣,就像與北海坑道的奇遇一樣,冥冥中是一種難逃的機遇,分不清是幸或者不幸,像血、肉交接,靈魂依附肉體來實踐理想一樣,只為了走出前面的路。當我凝視著全新的一百二十號畫布時,它告訴我,如果捨不得剪下畫靈的臍帶,捨不得和真實的作品分離,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再畫出一幅新作,從傷逝的裂縫再長出一棵幼苗,藉著一次又一次的新生,體會感性與理性交織的生命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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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漁村散步
最近看過一篇文章,稱溫哥華是「雨都」。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這樣的稱呼滿貼切的,大致上,溫哥華冬天是多雨的,偶而也下幾場雪。 那天,連續幾個雨天後,窗外的陽光亮閃閃的,一顆心也跟著飛揚了起來。午後,便邀內人一塊開著車外出走走。我們來到菲沙河口的史帝夫士頓村,這是一處有百年歷史的漁村,現仍遺留著昔日的魚罐頭加工廠、漁船船塢等古蹟。 河的兩岸一片平坦,河水徐緩地流著,水波湧至岸邊,發出微微的水聲。河中偶而有駁船拖曳著砂石經過。河南方不遠處便是加拿大與美國華盛頓州的邊界,天氣好時有時還隱約可見美國境內山頭積著白雪的高山。 我們沒目的的沿著河邊鋪著木板的人行道散步,遇著店家便進入逛逛,有禮品店、古董店、魚貨店等。我們觀賞瓷盤、陶碗、飾物、玩偶、有趣的紀念品。當來到一處以賣炸魚片及薯條聞名的店家,點了鱈魚片及薯條吃。一旁有智能障礙學生六七人,由專人帶領出來戶外教學,他們開心地歪著頭講話,費力地斜著嘴巴吃薯條、說笑。這樣的教學活動時常見到,讓我有些感觸,成熟的社會是懂得體貼善待弱勢族群的,或許這也是一個社會的指標。 沿著河堤有不少餐館、咖啡店,臨河的玻璃窗可讓顧客欣賞戶外景色。餐館前鋪著木板的露天大平台,擺放著餐桌、餐椅、落地陽傘。這時節,遊客並不多,遊客將隨著天氣暖和而陸續增加。 河面有不少海鷗盤旋著,時而發出叫聲,時而俯衝至水面,時而飛到行人步道來。沿岸有數處碼頭,停泊著漁船遊艇,碼頭上有遊客餵食水中的白鵝。我們沿著專為行人及單車設置的步道散步至河流出海口,此刻,雖是陽光燦燦,但當海風吹來仍感覺有些寒意。河口沙灘上散佈羅列著一些漂流來的枯木,岸邊則是一片廣袤枯黃的草地,夏日這裡經常聚集著放風箏的孩童及人群。 這步道到河口邊,便折往北沿著堤防而建,此時,步道一旁緊鄰著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步道長約四公里,可達北邊的特勒諾瓦社區的一處觀景台。這觀景台除可觀賞岸邊的候鳥,也可觀賞溫哥華國際機場飛機的起降。 說到看飛機起降,倒讓我想起去年夏天在高雄的難忘體驗。那天,朋友帶我們到旗津玩,回程已是傍晚時分,朋友提議順道去看飛機起降。這「看飛機起降」在我的解讀,是站在一處空曠的地方,看著飛機的起起落落。沒想到到達目的地,偌大的停車場幾乎停滿了車子。進入場內,一排排的桌椅幾乎坐滿了遊客。遊客可點冷飲冰品或各式熱食,一面觀賞不遠處飛機的起落。每回,當小港機場的飛機起飛或降落,拍照的閃光燈便此起彼落的閃著。更誇張的是場內還設有一小舞台,當夜幕低垂,開始有歌者上台演唱,還可以點歌。 站在出海口,我們駐足觀賞眼前壯闊的海面,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面對著這片大海,聽著風聲、看著飛鳥、觀那港灣內桅杆隨浪起伏的遊艇,讓人開心。 沿著先前的步道走回停車場,路上,遇見數位騎著單車者。這是一段理想的單車道,不但不受汽車的干擾,黃昏時,還可欣賞海上的落日。 回程,車子經過一處廣袤田園。記得初到時,適值萬聖節前,路過此地,農田上結滿了等待採收的一顆顆碩大金黃的南瓜。昔日僅能在畫中看到的場景,那日,卻讓我有機會實地觀賞,著實令人興奮。 也是這片田園,已忘了是那處入口。一對來自台北士林的夫婦,這裡也有一塊地。他們在田裡種著蔬菜,一旁種有數列的櫻桃樹。記得那時跟女主人買了一袋櫻桃及一些時令菜蔬。聽她說,他們原是士林的農家,士林石牌仍有一大片田地。是何原因跑這麼遠來這裡種田?我沒多問,人生的劇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與選擇。 回到家前,陽光又躲入雲層,天色再度轉陰沈,不一會兒功夫,又下起霏霏細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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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包容愛鄉土
郭冠英何許人也?他本來是新聞局派駐國外名不見經傳的中級公務員,最近因為被民進黨籍立委揭露其以「高級外省人」自居,並懷疑他用「范蘭欽」為筆名在網路上一個叫作「大眾時代」的部落格發表文章,用詞涉及「辱台」而被踢爆,引起軒然大波,社會上對他的言論普遍不表認同,綠營悍將們在立法院一路圍剿,這位手無寸鐵的公務員瞬間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爭議話題,觸及族群議題的敏感神經,在他自承就是「范蘭欽」之後,新聞局長不得不在政治壓力下對他下重手,予以記兩大過免職處分,藍營立委也拍手叫好,綠營政客並不就此罷手,仍然窮追猛打,情勢發展難以預料。 台灣內部的族群問題由來已久,種族矛盾或地域觀念亦非始於今日。憶及民國六十年代中期服務於台南大內營區時,喜歡去比營區理髮部貴三倍價錢一位名叫阿美的小姐那裡理髮,她皮膚黝黑,笑容可掬,待人和善,理髮技術源自家傳,頂下工夫硬是要得,去那邊理髮是種享受。某次理髮中閒聊,問我那裡人,乃據實相告,反問她,說是台灣人,再問她是那一族,見她氣得噘得尖尖的嘴是可吊起兩斤豬肉,帶著怒氣說「我是道地的台灣人」,我說道地台灣人就是山地人,而且營區週邊有些是閩南人和平地山胞混居的聚落,所以才會有此一問,沒想到她那麼在意。在當時,山地人、山地同胞是普通講法,較歧視性的稱呼是「番仔」,但也只能背地裡說,當面叫人家是不禮貌而且易起衝突的行為,現在稱為「原住民」,皆大歡喜。 金門昔日部隊很多,有大陸來台的軍人,也有台灣土生土長的志願兵或充員兵,當年習慣將前者稱為「北仔」或「老北仔」,後者則稱為「台灣兵仔」,這是蠻中性的講法,在於區別本地人或外地人,但是不能當面直呼這樣的稱謂,否則讓對方聽了也不舒服。那時節,有少部分「北仔」在金門安家落戶,融入金門社會,落地生根,包含他們的第二、三代,都已成了道地的金門人,既使回去老家探親,心裡掛著、念著的還是咱金門,這就是日久他鄉變故鄉的道理。 事實上,如果不刻意去炒作,族群或地域觀念是天生自然的現象,但是有些有語詞隨著時空環境變遷就賦予不同的意思。早期有些外省人對台灣人叫做「台客」,帶有歧視性的叫法是「土台客」,當年,一聲「土台客」或一句「外省仔豬」,雙方可能就會大幹一場,甚至演變成打群架,非把對方打趴、撂倒,討回尊嚴不可。那知前幾年突然颳起「台客」風,「台客」變成一種時尚,人人都以「台客」為樂。時代在進步,人也學會了尊重與包容,歧視性的語言不為人所認同;像這次「范蘭欽」文章中用「台巴子」、「倭寇」、「鬼島」的歧視性語詞,讓不分本、外省在台灣的人都感到不爽,犯了眾怒,又被別有用心者炒作,演變成族群歧視的爭議。 如果從時空背景來看,「范蘭欽」在網路部落格較有爭議的文章,大多發表於三、四年前,那時候身為國家元首的人高喊「中華民國是蝦米碗糕」,藍綠陣營群狼亂嚎的瘋言瘋語,言論之偏頗、用詞之辛辣,較這位「高級外省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倒楣的是他被有心人鎖定,又被挖出是具有外籍身分的公務員,揭人隱私者莫不見獵心喜,引為素材,炒作外省人歧視台灣、欺侮台灣人的族群議題,喚起族群矛盾與省籍情節的幽靈,尤其這批揭發者是一群主張台獨,否定中華民國的政客,如此行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藍綠惡鬥無有寧日,郭冠英的案子可以看出,綠營有太多的政治算計,執政黨則有太多的政治考量,說穿了,各自都在盤算自己的政黨利益。所以,如果雙方政治人物不能學著彼此尊重與相互包容,努力弭平族群鴻溝,那麼喊得再怎麼大聲的愛台灣、愛鄉土,都是騙人的假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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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校園裡思索
好像從來不曾這麼悠閑且毫無目的地在校園漫步,五年了,總是匆匆去來,在教室與教室之間,在某些固定的空間裡佇足,路過的地方,有時會發現季節性的花開葉落,才恍然了悟時間的流逝,慢慢地吞蝕掉這段漫長的五年,竟已所剩不多了,五年來,多少刮風下雨的日子,在濕淋淋的路程中,留下許許多多的印記流痕,得來不易的那一頂方帽,在嘻鬧歡愉的留影中,彷彿依稀沾惹了不知是汗水還是彼此的淚漬,在相互的祝福聲中,我突然發現自己即將離開的地方,並不是真正的那麼熟悉,許多不曾去過的大樓和校園,許多去過卻漫不經心的地方是那麼的多,讓我不禁有點慌張起來。 我真的要離開校園了嗎? 五年來,每天期待的不就是這一刻的來臨嗎? 回想當初那種且戰且走的心情,也不知自己能否撐到這最後一刻,不過,當這一天真正要來臨時,心情竟有著絲絲的不捨,這不捨,竟讓我曾經興起繼續深造的念頭,半百人生,從來不敢做的夢,竟然在這一刻逐漸清晰了起來,彷彿垂手可得的美夢,偷偷地糾纏在徘徊拿不定主意的思維裡焦躁著。 真的想好好的看看這校園週遭。有一天,在餐廳吃過午餐,暖洋洋的天氣,讓我很想一個人走走,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了大半的校園,從圖書館外的池塘,走到福利社的榕樹下,最美的景觀都在美術系,修竹清泉,芭蕉芙蓉,剛剛開過的吉野櫻,又換上新開的木棉花,等到火紅的鳳凰花開時,我們恐怕已經離開校園了。 細數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有挫折、有疲累、有緊張、有壓力、有歡樂、有笑顏,最重要的是,我真正感覺到有所收穫,在實作與理論得到印證的喜悅時,我會感到幸福,畢竟,能夠求學本身就是一件幸福了,何況是還能夠清楚的明白自己究竟能得到什麼,接收到什麼,這就是一種圓夢的幸福,我覺得夠用了。存著感恩的心,我發現自己不應該再奢求了,畢竟慾望無窮,永遠無法滿足的求知慾望是永無止境的,今天過了這一山,眼看還有另一山,這永無止境的追求,只怕會抹滅了我最原始的興趣,只怕會疏遠了與親人之間的距離,那時,得到的虛名又能如何? 並且,剛剛接收的觀念和資訊,總要等待時間來慢慢消化吧! 想著走著,發現自己在校園裡繞圈圈時,才感覺到我們的校園真的不大,以前感覺它很大,是因為有好多地方沒去過,所以保留了許多未知的想像空間,這空間,拉長也拉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而即使是我們的校園並不是算有多美麗,那又怎麼樣呢?它總是我在這裡活動了五年的地方,就像我的第二個家一樣,不知不覺中,漸漸有了感情,在畫我校園建築的作業中,努力收集著速寫的印象,在快樂學習的寫生中,尋覓一方私密的美麗。也許,在上課時又會碰到下雨天,大包小包的書本畫具,外帶雨傘衣服什麼的,擠在久候方來的公車,在冬日寒冷的清晨趕去上第一堂課,多麼不想出門的天氣,想起來就很讓人痛苦掙扎的記憶,那又怎麼樣呢?不也是這樣熬過來了?歲月的痕跡,不曾在校園裡留下什麼,卻在我的嘴角鬢邊留下滄桑,這樣的日子即使告別了,也將是人生旅程上一段特別浮刻的記憶。 走著想著,來到學校通往眷村的側門,這和學校緊臨的村落,就像僅隔著一方小小的窄門一樣和我們息息相關,吃膩了學校的餐廳,就得來眷村的街上尋訪,買不到的任何繪畫器材,也都可以來這裡找到,更可愛的是這裡每一戶每一家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景,牆裡牆外,不吝嗇貢獻他們栽植的花木讓我們就地取材,即使磚牆銹門,也有另一種樸實之美,彷彿校園展擴的延伸,也延伸了無盡的空間視野,讓日後的思念穿越無限,在石頭美術社,在越南小吃,在蚵仔之家……。 那天,我在校園裡徘徊思索,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出口,以人生的大格局來看,有些東西必須即時把握,有些卻是能捨則捨,在取捨之間該是如何拿捏,那就得看自己站在什麼樣的位置去考量了。記得從前讀過的寓言故事,倒是給了我很好的啟示。 從前,有一對父子牽了一頭瘦驢去城裡,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說:「這一對父和子,放著有驢不騎,實在太笨了。」他們二人聽了,就讓兒子坐在驢背上,不久,又有人指著他們說:「這不肖的兒子,自己騎驢,卻讓老父親走路。」他們聽了,兒子連忙下來換父親騎驢,沒多久,又有人指著他們說:「這父親也太狠心了,讓瘦小的兒子走路受苦,自己卻獨自享受,實在不像個父親的樣子。最後,當他們父子倆人都騎在驢背上時,仍然招來旁人的責備:「這隻可憐的瘦驢,哪裡堪得起父子的重量,真是作孽啊!」 這對無所是從的父子,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這個寓言故事告訴我們一件事,那就是旁人絕對無法幫你決定什麼,只有自己,才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作出最好的決定。 終於,我也作出了自己自認為最好的決定,在那一天的校園裡,感到一種釋懷的輕鬆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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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金一體﹖金門獨立﹖──馬政府應揚棄台灣本位的金馬政策
離馬總統要求經建會評估「金嶝大橋」興建案正好一個月,經建會日前正式否決了馬總統的建橋構想,值得注意的是,台灣媒體對停建大橋多持正面看法,聯合報98年3月9日的〈黑白集〉評論可見一斑: 金嶝大橋案橫跨兩岸,原不似一般地方建設之單純;何況,建設經費高達上百億,自不能因總統一聲關注,評估就潦草了事。經建會沒有觀風望向,作出迎合上意的結論,值得欣慰。要否決總統的指示,官員除了拿出「專業」,還有什麼更高強的招數? 試想,如果政府貿然決定興建這座大橋,投入巨資,結果卻讓金門加速向對岸靠攏,台灣和金門的距離卻越來越遠,這會是理性決策嗎?要建這座橋,應該由兩岸共同籌劃進行,才是務實可行之計吧! 諸如此類的評論明顯與金門當地民意有所落差,這樣的輿論風不啻是金門未來發展的警訊,值得關心金門前途的朋友關注,茲從以下面向再做討論,供各界參考。 首先,金門人現在最想問的應該是:大選都結束一整年了,馬總統您難道還在蓋選舉浮橋嗎? 必須指出,過去二十年,歷任政府對興建所謂「金門大橋」的反覆態度,已經使金門居民全然喪失對政府的信任,「選舉浮橋」則是金門人對政府輕諾寡信最為貼切與無奈的形容。事實上,如果金門人可以選擇,相信絕大多數的金門民意支持的是應先興建連接大、小金門的「金烈大橋」(也就是俗稱的金門大橋),而非橫跨兩岸領土的金廈或金嶝大橋,正因為如此,我們對於馬總統捨近就遠、先難後易的建橋構想,著實難以理解。而從總統要求評估在前、經建會否決在後看來,不得不讓人質疑:興建「金嶝大橋」是否只是馬總統向對岸釋出善意的工具?果真如此,金門人情何以堪?政府施政首重誠信,這恐怕才是「選舉浮橋」再次胎死腹中後,馬政府必須嚴肅面對的課題。 接著,金嶝大橋興建後當真會使金門「加速向對岸靠攏」嗎? 務實地看,從「金廈小三通」除罪化以來,這樣的論點不乏也是許多台灣人的看法,然而,實情真的如此嗎?地理上,台金兩地雖然隔海相望,但1949年以來,兩地不僅是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移居台灣的金門人更早已數倍於金門本島,即便小三通之後,金廈之間有難以取代的地緣關係,台灣仍然是金門人求學、通婚、工作的首選。 準此以觀,有關金嶝大橋興建後會使金門加速向對岸靠攏的說法,顯然也是過慮,雖然金廈自古就是同一個生活圈,但也應該看到,過去60年來,兩地分由兩岸政府管轄的事實,金門人固然樂見兩岸和平交流,卻也完全認同:兩岸交流應立基於台灣與金門的主體性。職是,就算有朝一日金廈大橋真的建成,不僅不至於減損台灣與金門的主體性,更可彰顯兩岸分治分立的政治現實。 最後,在金嶝大橋緩建後,馬政府對金門的總體政策究竟為何?馬總統有責任對外說明。 經建會之所以否決金嶝大橋的興建,要言之,就是「金門長期規劃定位未定」,問題在於:金門定位不明不正是政府的責任?在兩岸大三通常態化後,金門究竟何去何從?對於金廈兩地一蕭條、一繁榮的景象,政府有何具體對策?若評估後確定不建金嶝大橋,請問馬政府對金門的總體政策又是什麼? 無論是考量財政問題,或是「金嶝大橋」自始根本就只是個假議題,馬政府對本案的決策模式凸顯的是以台灣為本位的金馬政策,緩建金嶝大橋不過大台灣主義下的必然結果。 相較於「台獨」,不少台灣的朋友都知道,近年來在金門也一直有所謂「金獨」的呼聲,差別在於,到目前為止,「金獨」的倡議毋寧都只是當地輿論對台灣政府長期漠視金門發展的一種情緒宣洩,而非真的要付諸行動將金門獨立於台灣之外,但馬政府若持續用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處理金門議題,未來將如何發展可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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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居
「徒擁百萬鐵騎,卻只能奉命旁觀殘寇呼嘯荼毒生靈,心中之鬱,正如屈原在《卜居》中所說的『心煩意亂,不知所從。』恨不得立到『人文首璽』前向貪婪集團嗆聲…」未待說完,電話彼端傳來一陣訾議:「你神經病啊!」 果不出所料;既使是識者、關心時局者,也同樣是如此冷漠、淺見,不由想起二次大戰時,德國反抗聯盟(German Resistance)鬥士史陶芬柏格(Claus Schenk Graf von Stauffenberg)的名言:「在此時刻,我們必須要做出改變;但這些勇敢的人必須要有成為德國史上叛徒的心理準備。然而,若不如此,豈不背叛良知!」耤著電影「行動代號:華爾奇麗雅(Operation Valkyrie)」,讓我們重回到史陶芬柏格那段天人交戰的場景;究竟是要對「全民愛戴的希特勒」無條件服從?還是寧背「叛徒」之名而對良知負責? 這就是屈原「心煩意亂,不知所從」的原因;更是史陶芬柏格人格偉大處,因為在此「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時代,如何正確自處端賴洞見的智慧、勵品的堅持。古往今來,多少徘徊在「寧與黃鵠比翼乎?」還是「將與雞騖爭食乎?」的抉擇,正是春秋褒貶分歧處!也正因舉世皆濁我獨清,因此,中外先知者、革命者,從來都是當時的「神經病者」,當然「孤獨」更是他們的宿命;不因民智大開而有所改善。 自稱民智大開的台灣,在歷經了「台灣之父」與「台灣之子」近二十年的瞎搞後,留下族群撕裂、官商勾串、公義淪喪等惡夢。馬英九在此歷史時刻,脫穎而出,使台灣終能得窺晨曦。怎料到去了一個貪婪無狀的無賴,卻來了一個無能怯戰的書生。姑不論他將國家名器授予一些徒談心性的名士、投機政客,急著向貪扁慶生的顧問等無能事。尤者,竟未能同理民心亟待除弊的期待,以天變不足懼、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畏的魄力以滌沉痾!內則任令國民黨一再出現如李慶安案的鄉愿模稜;劉家昌案的令人錯愕,更別提任令黨內同志,依仗國會多數之優勢,以私利阻卻陽光法案的通過之荒誕;其原因正如王清峰所言的:「講出來會讓大家難堪」!讓人見識到號稱中興的國民黨,竟是如此地顢頇不濟,人民只好繼續忍受貪扁家族及那些曲學者的凌虐! 而對外呢?且不談對國家定位之低調模糊,以扁案貪瀆詭辯之程度,誠如之前聯合報社論所說的:陳水扁儼然是一名以貪汙為常業的總統,吳淑珍則是貪婪成性、態度卑劣;在貪扁操作下,顛倒是非,撕裂族群,任令人間是非黑白不分,這其實才是扁案帶給國家社會的最大痛苦!這也是何以馬英九能大勝之原因。但可惜冬烘拘泥的馬英九,非但不能利用扁案之民氣除惡務盡以快民心,反而一再以法匠名士之忸態,縱令特偵首長與共犯曖昧不清;任令曲學詖行之徒顛倒是非;禮遇貪扁如太上皇般在看守所肆意頤指司法,氣使輿論!徒令是非錯亂,人心混淆,實拜馬的拘泥法匠個性所賜。看了日前那群年輕媽媽及學子,在「人文首璽」前熱淚盈眶大喊「陳致中加油;台灣人加油」的場景,心中之痛,豈是一句粗話可吐。「惡鄰環伺,豈容我待!」早知徒來一個「呆滯拘泥」的法匠,則又何須政黨輪替? 我在另篇文章中曾提過,依法行政是太平盛世的德政;卻是亂世無能的代名詞!更重要的是,主政者除有依法行政的「小義」外,更重要的是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的春秋「大義」!而今,天道已晦,捨我輩其誰赴之;此不正是我輩倡正言、距詖行之歷史時刻?但正如電就中史陶芬柏格所碰到的場景一樣,「你神經病啊!」可見屈原與史陶芬柏格的困境,不因時空而有改善,也難怪憂憤國事的屈原會「顏色憔悴,形容枯槁。」 面對國民黨的鄉愿、懦弱及罔顧公義的面貌;相對而言,民進黨對貪汙者的厚顏狡辯,無恥迴護,其鄉愿、懦弱及罔顧公義之程度,豈是一句甚而過之而已。政黨政治淪落至此,怎不令關心國事者痛心疾首? 「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廿四!」回首來時路,終能深領屈原激憤的情緒;理解史陶芬柏格的無奈。唯有「用君之心,行君之意」以慰,藉著講授《楚辭》機會,月來一直諄諄於學生者:際此濁世中,任何有良知的知識份子,任誰能不苦悶與憤慨?但也正因為如此,如何以洞見的智慧、勵品的堅持來行君之意,更有其潔身立品的普世價值,這不正是「卜居」的時代意義。若能見及此,則太史公讚譽於屈原的「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之期待,不正在你我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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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觀光﹐金門走光﹖
老天裝傻,霧鎖金門,機位落差,旅客氣炸。 以往霧季常在三、四月間,怎麼今年來得特別早,從二月下旬就已飄來數起濃霧,不論早晚,一起霧能見度就低,害得機場、碼頭行不得也,苦了旅客,害了觀光。春分時節加上週休,濃霧斷斷續續兩三日,金門機場塞爆候機的各地旅客,有金門鄉親、來往台商、大陸觀光客、阿兵哥等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數千人,把人給急炸了,也罵翻了,只好夜宿機場大廳做難民,好搶隔天早班機位。 前天,3月23日,週一,一整天總共飛航金門與台北、台中、高雄等地航線96班次,金門飛台灣的旅客有5100人,飛來金門的有4177人,復興、立榮、華信三家航空公司來回運送了9277人,票價收入估計約有新台幣1855萬元,賺爆了;最後還留有淒慘的20位旅客無法補上機位,只好再留金門一宿,再怨金門一天。這可能破了金門尚義機場單日出入旅客的紀錄,更甚於春節返鄉人潮,如果天天都是如此「爆滿」,那麼金門才算是在發展觀光,只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誰還敢再走此路途? 老天爺,你嘛幫幫忙,請你行行好,別再為難金門了,否則嚇壞了旅客,金門的觀光就真的要「走光」了。 拚觀光,這是目前舉世的經濟大業,各國都在搶觀光客,也都在推出新的觀光節目,規劃新的設施,極盡全力要抓住觀光客的心,留給觀光客好印象,除了希望觀光客能一來再來外,更希望能呼朋引伴大家一起來,這樣的觀光投資才能事半功倍,創造最佳的經濟效益。 但我們捫心自問,金門能給觀光客看些什麼?可有讓他們想一看再看的內容嗎?難道就只有「閩南文化、戰地文化、僑鄉文化」「藍天、白雲、海灘、賞鳥」「高粱酒、貢糖、菜刀、麵線、一條根」「廣東粥、燒餅、蚵仔煎、全牛餐」嗎?這些不是不好,只是三天兩夜便已盡興。觀光客大都具有貪得無厭的習性,永遠不滿足當下的接待,如果不是時時設計出日新月異的新鮮把式,他們調頭就會去找更新奇的目標,我們不能怪他們不識貨,我們反而要自省能否再變出什麼新花樣來留住他們?花錢的就是大爺,他們當然會要求更新更好的享受。 有沒有看到?大陸「安利直銷團」從上海坐七層樓高豪華郵輪直航到台灣,12500人分9梯次,從3月中到5月中,每週一梯次,4天3夜遊基隆夜市、台北故宮、新光三越、101、國父紀念館、日月潭、花蓮、台中等地;花錢不手軟,銀子大把撒,又吃又買,笑顏逐開,大包小包搬上船;高檔晚宴每桌新台幣4萬5千元,搭建佈置水湳機場就要2000萬元,估計會給台灣帶來新台幣6億5千萬元的收入。難怪電視、報紙天天跟著跑,時時報頭條,這些新聞宣傳效益價值何止6億5千萬元,安利(安麗)直銷公司早就精算賺翻了,這就是有智慧,聰明人。 而我們小三通接待的「杭州團」,來個8百多人,就把水頭碼頭整得慘兮兮,通關亂糟糟,X光機失靈,語言不通雞同鴨講,吵翻天;一上岸就先受一肚子氣,你說他們還會留下好印象嗎?丟臉丟到大陸去,尤其又上了全國電視報紙的負面報導,真是羞死人了。 「走光」就是不小心洩了底,露了餡,被人看破手腳,想遮都來不及,這是何等丟臉的糗事。機場、碼頭雖然是隸屬中央單位管轄,但是丟臉的是掛在金門頭上,洗都洗不掉。趕快想想辦法,改善吧,不然金門的觀光業就只好靠「走光」去賣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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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是非對錯與獨立判斷的關係
開學第二週,學生又問起:為何有人云亦云的普遍現象? 為何有些表面看似對的現象,一旦追究起來卻不一定是真的知識,如「筷子放在水中會彎曲」,因為視覺被折射所欺騙。 亞里斯多德說:「知識即是德行」、培根說:「知識即權力」、 西諺:「專家是一隻訓練有素的狗」。知識是什麼?世俗一般人認為擁有一些知識就是專家,有了「專家」的名號,就擁有發言的權力,有了權力就可以為善或為惡。這與亞里斯多德所說:「知識即是德行」有點差距;「知識即是德行」應該有一前提「基於形而上的善所擁有知識」,才有可能有助於德行的行為(知識不是一定就是德行);否則,如將知識侷限於中性的價值,知識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人類如何駕馭知識,如何保證知識一定能為善?這是諾貝爾的問題,也是他設和平獎的用意。 在科學時代與企管效益下談「專家」,對專家來說是很傷感的事,因為專家們常被拘束在一個很窄的空間中,這個空間可以是很深,因為很深,才有深度,但在「隔行如隔山」中,加上分工細密下,專家們常常感受到只有深度而無廣度,因此備感寂寞,而常挾其「專家」頭銜越界發言、越界指揮,結果是禍國殃民。如李遠哲先生是化學的「權威」專家,因為他得到世界諾貝爾化學獎,但是他在教育界、在救災界、在政治界上無所不發言、不指揮,這是「專家的霸權」,也是全民的悲哀。問題是誰讓他擁有這些權力?是不是我們一般人因為沒有「是非對錯與獨立判斷」能力,而讓他為所欲為? 現在景氣不好,詐術橫行,社會上常有很多被詐騙的例子。「我們已是知識分子為何還會被騙?」除了人性貪婪、或因無知而害怕導致蒙蔽了理性判斷之外,其實就是平常欠缺「是非對錯與獨立判斷」的訓練。 在法律科學也常用「非黑即白」的方法,當檢察官或法官具體指出罪犯的犯罪動機、人證、物證及旁證之後,來研判某人是否有犯罪,一定做出「某人要嗎有罪,要嗎無罪」;不可能出現「既有罪又無罪」的矛盾結果;除非法官的「自由心證被狗咬了」,很不幸,在政治領導法律(或法律是為了服務政治)前提下,法官的良心常被狗咬了。 西方法律觀主張「法律是道德的最後防線」,因為法律來自普遍人性的認定與要求。一切人間的黑白問題只訴求是否違法?它不必問違法人的背景(國籍、種族、黨派、地位等等),因此法律是「皇后的貞操」,它不必為政治服務;更不容政客「黑白來」染指法律。反觀在中國的「情、理、法」的排序中,先講感性的情,先拉鄉情、友情、同窗、同事等等之情,有了情感好辦事,結果是「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就有關係」,也因此常常私先後公,以私害公。 學生從日常生活中去體驗與訓練是非對錯與獨立判斷,最好先從「如何回答申論題」,當你知道大學為何要考申論題及如何回答申論題了嗎?就端看自己的「博學、深思、明辨」的讀書功夫了,這些功夫與是非對錯與獨立判斷當然有很大的關係。 其實,所謂知識應涵蓋形上之知(如莊子所言的天籟)、自然科學之知(地籟)、人文社會科學之知(人籟)等。在一般的是非對錯的判斷中,是採用自然之知與人文之知的交錯,因為在日常生活中交錯運用,常會誤用,導致語意不清。在理則學上多達二十幾種語言謬誤的用法。這是不能夠釐清自然之知與人文之知的界線。但光追究科學之知卻無法達成形上之知的廣度與高度,那麼人生未免無趣。一如莊子養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無限的知識,必是無望。但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質(理性的動物),還是要展現其理性價值而探討與追逐知識。這是莊子看透人不甘有限而發出的警語。反過來看,儒家大學之「明明德、親民與止於至善」的「止於至善」,人間世誠是有限,但人秉持其追求「絕對至善」的理念,正是彰顯以有限的生命追逐無限價值的可能。 「止於至善」就是展現永無止境的「是非對錯與獨立判斷」的理性活動,並在理性活動中推到形而上的真、善、美、神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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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歷史
司馬遷在〈史記自序〉中說他「二十而南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闚九疑,浮於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澤,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這是他遍歷山川大澤書寫歷史的準備功夫,後來他遭李陵之禍,心中鬱結,遂發憤著書,「故述往事,思來者」,究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終成五十二萬餘字的歷史巨著《史記》,而昔日孔子作《春秋》,也是因為周衰道微,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故作《春秋》以為天下儀表,《春秋》作而亂臣賊子懼。對中國人而言,歷史的功能在知往事,思來者,所謂鑑往知來是也。 英國史家吉朋於一七六四年十月,旅行到了羅馬,一天黃昏,他登上了邱比特神殿山,在斜陽殘照中,坐在廢墟上緬懷歷史,忽然聽到神殿裡僧人的晚禱,心中首次浮現書寫羅馬衰亡的想法。廢墟象徵著羅馬大帝國,神殿、僧人象徵羅馬帝國興盛時期。受其迫害的小宗教。吉朋之時,羅馬帝國已亡,而基督教卻支配了西方的文明,盛衰之際,令人感慨,於是吉朋寫了二百六十萬字的《羅馬帝國衰亡史》。 近代史家湯恩比二十幾歲就在牛津大學講授古希臘史,一九一四年八月,他二十六歲,第一世界大戰爆發,他深受震撼,而他發覺這種震撼西元前五世紀希臘史家修西迪德斯也曾有過,當時是希臘各城邦之間征戰不已,列強割據,修西迪德斯預言,那時代各城邦間的混戰,將使希臘民族走向窮途末路,當一個民族不能反躬自省,回應時代的挑戰,解決問題之際,勢必走向衰亡。湯恩比靈光乍現,有了和修西迪德斯相同的洞見,於是下筆寫作了三百二十萬字的《歷史研究》,提出了挑戰與回應的史觀。 如同許多史家所見,歷史總是混合著血腥與玫瑰。人世紛擾不已,唯有時間老人才能帶走一切,不管榮辱或窮通,所以吉朋在《羅馬帝國衰亡史》的結尾說:「歷史經驗升高和擴大了我們的思考和視野……一生和一朝的時間不過是一瞬。墳墓僅挨著王位,一個惡人成功後,便立即喪失了他掠奪之物。」 英人李約瑟(Joseph Needham)研究中國科技文明史,認為中國是世界上最具有歷史意識的民族,中國具有一種循環史觀,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也,不同於西方的直線史觀。西方受基督教末世說的影響,認為最後的千禧年來到之後,宇宙毀滅,接著就是最後的審判。再加上近世達爾文的進化論,影響了社會科學和歷史,西方因此大抵認為歷史是不斷演化進步的,而湯恩比的挑戰回應說,即認為在歷史的進程中,會有許多的挑戰,一個民族或國家如果不能回應這些挑戰,就只有走向滅亡。中國近代以來備受列強侵略,國衰民弱,許多知識份子反省致弱之因,思有所奮發,他們發覺中西強弱之關鍵,因素之一便是歷史意識之不同,嚴復便認是和西方進化史觀不同,中國人具有一種退化的史觀,因此三皇五帝之際是太平盛世,此後便是一代不如一代。西方史家史賓格勒在《西方的沒落》一書中也指出了中西史觀的不同是兩者文化中最顯著的特徵,學者如勞爾(Robert Lauer)更指出中國對過去的過度強調,未能將眼光放在未來,使中國無力回應西方文明帶來的挑戰。 的確,中國是一個重視歷史的民族,在世界文學史中我們很難找到一個國家有像中國那麼多的詠史、懷古詩,但歷史意識的強調阻礙了中國的進步嗎?恐怕只有時間(歷史)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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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二月六日交旅局演講交流(下)
少小離家的遺憾是認識的同鄉少之又少。二月中旬,報載薛承泰成為第一位入閣的金門籍人士,薛承泰髮白如銀,讓人印象深刻,多年前曾一起參加縣政府活動,曾於車旅間匆匆交談,得知他很早就離開金門了,問他可曾常回鄉省親,他沉默不答,似有苦衷。 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以後,金門人移民臺灣者眾,鄉親們有以鄉愁聯繫者、有遺忘祖庭者、有積極行事返鄉服務者。交旅局宋夢琪早年曾於靈鷲山宗教博物館任職,當時尚在交往的妻子顏艾琳跟宋是同事,有一次我到辦公室找女友,宋夢琪豪邁地問我,「怎麼樣,要回金門嗎?」時約民國八十三、四年,我流轉各個行業,前途茫茫,怎麼也無法想像要把我的茫茫帶回故鄉。宋夢琪後來果真回返故鄉服務,能力幹練,素有口碑。二月上旬見她,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媽,豪爽氣概,一如當年。 縣長李炷烽、文化局長李錫隆,也都是後來認識的,兩位前輩對藝文發展的重視,無形中扮演我這幾年書寫的重心,李毓秀的成長速度也非常驚人,《金門日報》黃雅芬社長親切謙和,都讓人印象深刻。不過,回故鄉認識的人,多屬匆匆交換名片者居多。 二月六日交流座談後,已近十點半,我電洽陳延宗,才知歐陽柏燕刻在金門,陳延宗載我,到她下榻處閒聊。六、七年前,我曾與張默、向明、辛鬱、碧果、管管、大荒等詩人,同遊內蒙古,歐陽柏燕偕子參加。多天旅程,卻沒有這一天晚上談的話多。歐陽柏燕慎於構思、積極行事,她這回帶領上海商界到金酒採購,拜會金門相關人士,對未來想要從事的展出活動,很有見地。 交旅局安排下榻六桂飯店,女主人姓陳,我問如果暑假回來,一住許多天,可得優惠折扣否?陳女士滿臉笑容,跟我分享她熟悉的金門人物,才知竟是楊樹清的國小同學。陳女士說,真沒想到那個小時候不愛讀書、活潑搗蛋的楊樹清,長大後,會成為一個大作家!在飯店幫忙的婦人加入話題,一問之下,竟然是我兒時玩伴的大姊。她叫吳桂香,她的弟弟吳成國也住三重,以往都賴他騎機車,載我父親一起做工。她的二弟則是我大哥的同學。她長我十餘歲,也許我們在故居昔果山的交集只有五、六年,關係雖疏,兩宅卻近,也屬同樣的血脈。 你的弟弟們發展如何了呢?她說成國在三重,成建在台中,成堅則往生了。短短幾語,已見人世滄桑了。我提到去年底,回昔果山參加繞境,村子人數少了,疆界卻擴大不少。不過,昔果山住戶雖不比民國六十來年多,卻見回流,人氣旺了不少,我不禁興起暑假打理老家,住個十天、半個月的念頭。吳桂香數說她熟悉的人物,有的我記得、多數卻忘記了。 也許,每一個遊子歸鄉,在遇見熟悉的人,交換熟悉的人事物之後,除了溫馨感動,再就是蒼茫難辨,嘆息陣陣了。我留下吳桂香電話。也許日後匆匆會面,又要乖隔許多年了。 交旅局講習活動,接送我的謝先生,是來自臺灣高雄的子弟,服役時就在太武山營區,退伍後留在金門發展。另一位大丙先生,就沒有太多機會說話了。二月六日下午四點半到金門,二月七日下午四點半離開,僅僅二十四小時,我卻在演講交流時,溫習了金門百年歷史,在六桂飯店與陳女士、吳桂香(後來我改口喊她堂姊),爬梳熟悉或陌生的村里人物,以及跟陳延宗、歐陽柏燕的夜談,一天卻化作許多天,有著寬遠的景深。 這也是我第一次在總兵署待了兩個小時。署裡的展覽很快看盡,然而,宅院古典、榕樹婆娑、木棉清越,卻是看不盡的風景。我挨著牆頭,坐看滿天老榕,懷想昨日到今天,種種的發生。我看到沒被榕樹遮掩的屋頂,居民綁上鐵線晾衣服。幾條長褲迎風擺動,仿如鞦韆無人,卻自己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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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傳奇》讀後
首先要感謝金城國中教師王振漢,不嫌棄我孤陋寡聞,學識淺薄,把即將出版新著大作《東門傳奇》的稿件,送我先讀,要我寫篇序文。閱讀之後,讓我收穫良多。油然想起老家湖下楊志文宗長,在他老人家編著《金門縣湖峰鄉土誌》系列三冊時,每次都不嫌其煩,送來大堆的稿件,要我審閱,其實當年年輕什麼也不懂,談何審閱?他只是有意要迫我多閱讀,以便多瞭解家鄉事而已,宗長用心良苦,至今仍感激不盡。王老師是我城中老同事,當年我就常找他為學校寫東西,也常念念不忘。 王振漢老師,國立師範大學國文系畢業,文筆流暢,文學造詣高,在地區曾得過浯江文學獎,長年居住東門,熱愛鄉里,認真探索記載,充滿人文薈萃的東門境內,重要的名勝古蹟、地方建設等二十餘處。王振漢作者在書中,插用上百幅圖像,也提出諸多對東門社區寶貴的看法,是對家鄉東門的高度期許。東門經王振漢報導,才讓人發現東門原來這麼的美,有歷史悠久的美,還有現代化的美,而且背後都有許多動人的故事。相信將來《東門傳奇》出版,當很有可讀性,敬請期待。 東門「代天府」(王爺宮),已有四百餘年的歷史。宮廟對聯:「府中祀溫池,共仰巍峨千歲殿;廟畔臨山海,同霑赫濯王爺宮。」該廟主祀溫王爺、池王爺、金王爺等神明。我到過新加坡、臺灣與大陸各地區的宮廟,都有供奉溫王爺、池王爺、金王爺、蘇王爺等神明,探索一下都與金門有密切血緣關係。民國八十四年七月,金廈「小三通」之前,東門「代天府」信徒,就已組織進香團,赴同安馬巷「元威殿」請火,為兩岸民間交流立下了典範,可見宗教力量,可促進兩岸和諧和平、共生共榮。 東門「金門道士館」(師公店),道士是道教的主持者與傳承者,道教是中國最古老的本土宗教,以供奉太上老君為開山祖師。我國的宗教文化,自兩宋以來,儒、道、釋漸形合流。儒家孔子是得道聖者,道家尊稱拜他為:「太極上真公」。地區道教宮廟,也禮拜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的護法神:觀世音菩薩、媽祖、關公等神明,可以說地區儒、道、釋三教已接近合一了。 金門道士館,除了東門「金門道士館」的道士陳仲苠、陳仲荊兄弟外,還有金寧鄉的李雲標,金沙鎮的吳明湖,傳習做道士的人,已不多了。因為道士從事法事,要很專業,道性能力要高,才能有效幫助眾生驅鬼降妖、畫符消魔、消災解厄、誦經祈福。最近地區將配合金門古寧頭戰役六十週年紀念,舉辦兩岸和平消災祈福水陸大法會。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於本(三)月十三日,召開籌備會,由佛教高僧明乘長老主持。會中就有列席的古寧頭村民建議,水陸大法會,除了聘請兩岸佛教高僧為兩岸戰亡的兩軍將士超薦外,她建議李炷烽縣長,還要聘請兩岸道性能力超高的師公,蒞臨古戰場為戰亡的兩軍將士做法事,並號召地區民眾多送金帛燒給他們,以安冥陽。道、釋合一,共同為兩岸和平消災祈福,當然是件好事,也是一件大事。金門縣政府民政局,是否可召集地區陳仲苠、陳仲荊、李雲標、吳明湖等道士師公與這位古寧頭村民座談研討:看看古寧頭戰役法事要做到何種層次?才能有利戰亡的兩軍將士離苦得樂!地區的道士師公是否有此能耐完成任務?如不能就應派他們赴大陸或台灣受訓,如短時間無法學會,也可請地區的道士師公,協助另請高明,蒞金門主法! 據王振漢老師說,陳仲苠、陳仲荊兄弟師公,執此行業乃是世襲,已有五代的歷史,其曾祖陳文禮道長祖籍南安人,在泉州設壇執業。如今陳仲苠道長,學道認真,勤研經典,頗有祖先之風采,實在應鼓勵他開班授徒,以為傳承。陳道長還收藏道教經典、法器、傀儡等文物,都有二、三百年的歷史,政府應協助其好好保存,如蒙同意道教經典,應印刷出版,以便流傳流佈。 從「代天府」(王爺宮),東門里公所順著莒光路一段,觀光客口中所稱的「大陸街」往上走,可見到諸多歷史古蹟,先是台閩地區一級古蹟「貞節牌坊」,「靈濟寺」(觀音亭),都大約有二百年的歷史;莒光路一段十四號,原為清朝舉人林豪的故居,保留了珍貴的歷史文物,也很值得觀賞。林豪父林焜煌是地區第一位編纂《金門縣志》的先賢。林氏父子以文學傳名於金門與臺灣。王老師書中都有詳盡的報導。 國家三級古蹟「魁星樓」,它創於清道光十六年(西元1836年),民國九十一年曾重建過,有一百七十多年的歷史。據《金門縣誌》記載:「魁星公又稱大魁星君,亦科舉時代崇拜對象,民間對奎星爺又稱魁星爺,主文運仕途如同文昌帝君,可助士子金榜題名」。俗云:「魁星拈筆點雙魁,文昌留眼送祿來」。 《東門傳奇》作者在撰<儒林輩出,主掌文運魁星爺>時,附錄了金沙鎮萬安堂主委張雲盛兩篇有關的文章:<魁星文化介紹>和<魁星爺的顏色>,讓我想起陳為學校長曾說,萬安堂的文昌帝君很靈驗,考生只要拿准考證去拜拜,都會金榜題名。我確信其有,不過我認為做事、求學要成功,除了求神明保佑加持,更要靠自己精進努力。英國詩人吉卜齡(Kipling)寫給兒子的詩,詩名叫<假如>(if…1895年),可給我們很多的啟發: ──假如你能等待,而不怕等得累。 ──假如你能夠強迫你的心、勇氣和體力,在它們早已枯竭時,為你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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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戰場風景
站在金門海邊看海,心情很容易回想到1949年的古寧頭戰役,那年我還沒出生,知道的事蹟,都是後來閱讀所得、耳朵所聞,那次戰役,讓兩岸一批卓越的軍事領袖(陳毅、粟裕、葉飛、肖峰、李曼村,對上陳誠、湯恩伯、李良榮、胡璉、高魁元),選擇在金門島上鬥智顯能,爭個輸贏,而,無數的軍旅弟兄,濺血海灘、捐軀沙場,無情的老天讓他們無奈的在這座島嶼,走上人生的絕局,彼時,或許有輸贏,但時間沉澱後,不管輸贏,他們都堪稱是歷史人物。 農曆二月天,海邊的風浪還是很大,我從沙崗的小徑趨往海邊水涯,由岸坡往下望,風浪一個方向一波波捲上來,鐵軌砦伸在白浪中,一個姿勢,排成一排,延伸好遠,十分壯觀。 我想到當年戍守在瓊林至古寧頭的海防部隊─201師,這支由16歲到20歲左右的流亡學生和知識青年組成的勁旅,在民37年冬,從大陸移駐台灣,然後在鳳山營區整訓後,於民38年9月6日,由師長鄭果將軍率領登陸金門料羅灣,歸建在第22兵團李良榮麾下,先駐紮太武山附近之山外、湖前、瓊林地區,後在10月10日移防北海岸。 在古寧頭戰役,就是這支青年軍,擋在第一線。 師長鄭果將軍發明的土堡戰法,成功的打了勝戰,他以不到4天的時間(10月10日到13日),發動防區村民捐輸門板,每戶兩扇,用在堡頂覆積土磚,構築了200多個土堡,這些土堡彼此掩護,近則60公尺,遠則150-200公尺,形成重重疊疊的羅網,就是這些土堡,斷絕了匪軍人海戰術的攻勢。 共軍越過沙灘鐵絲網和地雷線,之後,被潛藏在土堡內的守軍,以準確的槍擊,昏天暗地的痛擊,摸黑來襲的匪軍惑於土堡的縱深,大都攤在海灘上,無法進展,注定戰敗的命運。此時,我望著從嚨口、一點紅到古寧頭的海灘,潔淨的白沙,昔日的土堡焉在哉? 我也很難想像村老說起當時匪軍「萬箭齊發」,從廈門晉江徵集的帆船舢板竹排,就擱淺在此,被擊斃的匪軍,屍體就掛在海水鐵絲網上,像水母一般垂下四肢,讓鮮血染紅了海水,一片血肉模糊,令人不忍不捨。 此時此地,我只見風吹得好勁急,除了我一個人,四周一片靜寂,我把視線張望得更遠,仍只見不斷的波濤湧向我。 我只好踩著輪子,向西旋去,迎向我的是一處無人碉堡,迷彩碉堡內的M24戰車砲已經拆卸,牆壁上只剩操砲須知,以及「打不到不打,瞄不到不打,看不到不打」的叮嚀,順著鐵梯爬上碉堡頂,海那邊,視野遼闊,大陸的岸景隱約可見,腦後這邊,陸地上圍著鐵絲網,剛除過雷,一片黃沙煙塵。 再向西走,到古寧頭北山斷崖下,這是匪軍潰敗,最後一股殘眾,聚集繳械投降的地方,始自10月25日凌晨二時許,終至10月27日清晨十時,短短56個小時,國軍締造了連續戰敗的第一次勝利,6個精銳的共軍團,最後敗給天氣潮汐,敗給自己的輕敵與急躁,敗給國軍在當天下午七時才剛結束的反登陸協同演習,敗給金門這盤菜原來是這麼燙口(據說葉飛戰前宴請廈門地方代表,曾以筷子指著菜盤說:金門就是這盤菜,想什麼時候夾就什麼時候夾),確實古寧頭戰役就真的只打三天,不過是共軍輸國軍贏。 古寧頭戰役,不是家族的械鬥,不是漢滿蒙回藏的民族戰爭,兩個政黨,彼此撻伐,史家說是內戰,就從金門一戰開始,叫兩兄弟彼此冷戰了一甲子,如今空留一些戰場遺跡,令人垂弔,也給家鄉父老留下一份戰爭的追憶。 (本文是閱讀古寧頭戰役參戰部隊國軍第22兵團第201師師長鄭果將軍,於民國65年10月10日撰述的【從明恥教戰到金門古寧頭戰役】一文,感發,憑弔古戰場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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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馬情深──憶雪源兄
那年,一架飛機,帶走你一家五口,也帶走你答應要來山上看我的諾言。 那年,本來,高高興興,你們要回馬祖過年的。誰料,上蒼把你們全家帶走,一起去旅遊,去做一趟永遠不再回到人間的旅遊。那年夏天,你還來找我,我當時不在家,沒能見你最後一面,留下一輩子無法挽回的遺憾。還有,一張你留下的字條,一張讓我見了就無限懷念、感傷的字條。 懷念當年,你如何在上我課時,羞澀地、誠摯地懇求我,別在課堂上點你唸英文。懷念當年,我如何不聽你的話,偏在每堂課,都要你唸英文,後來,全班竟然你的英文唸得最呱呱叫!後來,你不但不恨我,反而,尊敬我、感激我。你還常常滿懷信心地告訴我,你如何帶職進修研究所,還不忘用功唸英文。看來,我當年的做法是對的,才讓你後來能享受英文帶給你喜悅的花朵。你幫我驗證,我英語學習哲學是正確的:拋棄面子,充實裡子! 課餘,你還常向我聊起,當年令兄陳雪生先生,如何選上連江縣的國大代表。你難掩對令兄的驕傲,我也為你滿心歡喜、感動。如今,令兄更選上你故鄉的縣長,只憾親耳再也聽不到你對令兄的讚美,親眼再也見不到你喜不自勝的神情。你和令兄,不僅顏貌相似,心神更牢牢相扣。你們兄弟手足情深,令我感念。 可能因為,我們年紀相仿,更可能因為,我們都來自離島,我們能超乎師生的關係,進入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友情。金門馬祖,本是同根生,有太多的共同命運。我們的關係,說有多特別就有多特別,是共有的戰地背景,為我們建構的。我們都有一個曲折、飽受砲彈驚魂的童年。往年,每年過年要回家,我們都要白了幾根髮,都要冒一次生命的險。那年,你們沒能躲過那離島交通的險,就那樣,與當年徐志摩一樣瀟灑,你們走了,都沒帶走任何一片雲彩!與徐志摩不同的是,你不是一個人走,你還帶著你的岳母、妻小,跟你一起走。這樣也好,你就不會孤單。雪源兄,你走了,卻留下我對你,無盡的懷想,歲歲年年、時時刻刻! 十幾年前,你一番好意,為我申請免費贈閱的《光華月刊》、《自由中國評論》及《台灣記事報》,如今,竟成了我懷念你的三個憑藉。這三份英文刊物,帶給我的,不只是我國發展的音訊,更帶來你的溫情。一頁頁,閱讀的不只是文字,還有你的笑容;一行行,感受的不只是資訊,更有你的真情。雖然,你走了,每月,依然會收到你的一份溫情!一份我天天都可以翻閱的溫情,一份分秒都在增加熱度的溫情! 盼啊盼,好不容易,馬祖才盼到了飛機,可以在過年過節,飛回家,聊慰鄉愁。你最有情最有意了,幾乎每年,都會想盡辦法、費盡苦思,攜家帶眷、扶老攜幼,回你故鄉馬祖過年。那年,很幸運地,你們都搭上了同一班飛機,誰知,最幸運的當頭,竟潛藏人生最大的悲劇。誰知,上蒼會做如此殘酷的、戲劇性的安排,一口氣,奪走了你們五位親人的生命。那年,你才四十出頭,你美好人生的花,才正要盛開呢。唉!-- 你留給我的字條,用清秀的字體寫著:「碩二課程應可如期完成,唯論文將延至十二月再提出。謝謝老師教導與照顧。」字裡行間,舞躍著,你對人生的把握和進取,樂觀和感恩。如今,只留我一人,一遍又一遍地感動,一字又一字地思念。常常,與字條對話,依然能看見你做人的真誠,聽到你對生命的熱愛,活生活現在我眼前!你,片刻都未離開過我! 我將你的字條,珍藏在我日記的胸膛裡,成為我生命史上,最肺腑的一頁。那一頁,寫滿我們因金馬離島共同命運,而深切磨厲、扶協的情誼。還有,我對你記憶與思念的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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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米﹐紅瓦厝──山城埔里的文史遇見
「一月,夢幻霧境的桃米,充滿想像與潔淨,二月,『ㄅ一、ㄅ一、ㄅ一』的面天樹蛙,在麻竹筍園內吹奏響亮的迎賓曲。三月,傳來白領樹蛙急促的敲門聲,呼喚大家趕快加入春天的餐宴。四月,穿戴一身白衣的油桐花,在綠海中鋪上一層迷人的春雪。溪畔休閒,高雅鮮艷的白痣珈蟌等著與你美麗的邂逅,五月,粉紅的野牡丹,在山徑小路恣意綻放;暮色中上萬隻小雨蛙,在草湳溼地高聲吟唱大自然協奏曲。六月,上萬棵的野薑花在溪畔吐露芬芳;提著燈籠的黑赤螢,盈滿山谷。七月,夏蟬在山凹谷地間,競相對唱;輕盈的薄翅蜻蜓,在天際間翱翔,潺潺溪流,可洗塵可清心。八月,『郭、郭郭郭……』的五色島,在林間發山沉重的喉音:「桃米黑樹─台灣特有種的桃實百日青,紅綠相接的種托和種子,令人垂涎……。九月,雌雄連結的台灣特有種短腹幽蟌,在空中舞動『心型』的肢體,展現不渝的愛情。十月,紅色的善變蜻蜒,在溼地在水畔引發秋末熱情,十一月,成千上萬的盤古蟾蜍,在桃米坑溪孕育:『唧唧唧、唧唧唧』的黃鶴鴿,飛越在收割後的茭白筍田。十二月,冬季大三角在星空中閃爍,渡冬的雁鴨,在水塘中嬉遊。桃米,一座迷人的秘密花園。」 ──顏新珠〈繽紛桃米〉(2003) SL: 「白領樹蛙急促的敲門聲」。那麼,我們就是三月了。 相識十八年的晴文從高雄開車到埔里,又從埔里桃米的「紙教堂」把我們接下山送到台中烏日高鐵站。回台北的自由座車廂,車窗外細雨飄落三人各有所思,黃愛娟檢視著數位相機裡「紙教堂」的風景,心大概計算著要挑那幾張舖上她的《小小夢想贊助者》部落格;妳接過我的「文學留言簿」寫了一行心情又塗去,塗出一頁縱橫交錯線條構成的抽象,但線條遮蓋中,隱約可見一間山水居,也可辨妳抹去的字跡,「想瘋就瘋」。 畫在紙上的屋子,昨夜的「紅瓦屋」吧;那行字,應係妳在蛙鳴的紅瓦屋飲紅酒後留下「我應該是醉了吧」的接續,「人活著,總要好好呼吸,好好看山看海,聽樹的聲音」,「人活著總要想想一點有的沒的,想想有聊的無聊的事,分享青青的東西,青、輕、清……」。妳是醉了,輕醉,海拔高度介於四百二十至八百公尺間的山城,桃米紅瓦厝。 SL,春雨乍到,羊蹄甲粉紅盛開,苦楝一身紫,山嵐雪霧,埔里暨南國際大學,「第四屆全國文史工作者研討會」的學術邀請;但在心中某個角落,對妳、我而言,它比較接近土地與文史心靈的碰觸,發現之旅。 我們都來發表論文的。但不喜歡「學術規範」、不太能「套用理論」的我們,心裡其實更想安靜坐在台下當「學員」。三天兩夜的會議,偏我的論文被安排在開幕當天第二場國史館館長林滿紅主持的〈地方學與地方文化〉上發表,晚上又給點名上台參與〈地方文化夜話〉;一百三十五位來自全國各地的文史學員很快就熟悉我這張「老師」的臉,我失去可以混在學員中打瞌睡的自由了;妳比我幸運,妳的論文要到第二天第八場、藝評人協會理事長陳朝興主持的〈文化創意與地方文化〉。 依照學術規格走的嚴肅學術會議。獨我脫稿演出。我借了六分鐘放映電影《星月無盡》精華片段,畫面從「阿浯」吳中天悠哉坐在水頭村洋樓群到走向後浦「將軍第」說歷史,再是「得月」楊貴媚憶起青春年華進入酒窖坑道與「東麟」唐豐的愛情對白,「如果你愛上了金門小姐,你願意留在這裡十年嗎?」、「我─願─意」,就在這裡喊卡了。學員們難掩剛掉入一座島嶼的情境又不能繼續往下看的失落。國際會議廳的燈光亮起,我的論文時間開始了,島嶼史、家族史、生命史……。我以感性述說著人文與戰地、族群與遷徙、回歸與重建的地方學、地方文化的島嶼故事。我再忘情地唸起《星月無盡》的電影海報一段用語,「一個島嶼能有多大,一個夢想能有多遠,留在一座小島的夢,等待星月無盡的愛……。」影像與聲音之後的回響,超乎我的預期。 SL,妳呢?我說金門的場次終了,關閉麥克風的電源,回到台下我們坐定的一角,妳已用紙筆寫滿一頁詩的語言,「樹清,樹長的很青,有水的青,青青的人,像一棵樹,一棵直直的大樹,長得很高的樹,他的根抓地抓的很深很深,所以說不完的關於那個土地的深度與旁邊毛細現象的故事及故事的故事,一串重複連綴的喘不過氣的句子,我讀到的妳,正吃力地要攀爬一株盤根錯節的老樹、窺視著一個在星月處浮動漂遊尋找落點的靈魂。 我的論文時間結束了。第二天,換妳登場,關於文化創意產業的課題。我當妳的觀眾。妳的論文寫得合乎規範的知性,幾乎看不出一絲絲妳在我留言簿子裡的感性。但妳的開場吸引了我;在文化行銷、電腦科技產業翻滾了許多年,甚且已是一家著名跨國公司的亞太區總經理了,這時候,身在台北紅塵煙囂的妳,忽然想要有泥土的感覺。妳回到了北海岸桂竹林的家,築起了以竹為名的文化工作室。妳的記憶中,竹,在鄉下人家,可以擋風,做掃把,可以當菜吃,也可以編成農具;竹,在妳家還可用來盪鞦韆哩,「我想念我的家,我古老的,可以盪著鞦韆的家。一個讓我的心,可以自由擺盪的地方。」妳以詩想,寫下回家的心靈宣言?一種單純得只是想回歸鄉土的欲念。隨後,我從妳的論文中讀到一段妳所解構的文化產品價值觀,「社會富裕化之後,對耐久財的追逐和對文化財的追逐漸漸並重,人們感覺到文化的感性消費才能夠帶來真正的快樂,現實中追求不到卻又渴望的對象,透過文化產品獲得滿足。」 SL,真好,我們那不像論文的論文終於發表完了。學員們大概記不得我們的論點,他們卻聽到了兩個人的土地的故事,我的島嶼邊緣,妳的竹林地帶。都正點燃起一盞小小的燈。 埔里的最後一夜。自日本阪神地震災後移植而來的「紙教堂Paper Dome」內,兩大當年播下種子的「社造天王」陳其南與黃煌雄都到了,一場回顧「九二一」十周年也是前瞻社區總體營造的綜合座談後,妳與晴文、頌恩、湘惠,以及成功打造台東鐵道藝術村的劉梅英,一同往高處爬行,探訪澎湖林文鎮與我所下榻、位於桃米里種瓜路的紅瓦厝民宿,報導攝影家顏新珠鏡頭下「看,這個把青蛙叫做老闆的地方!」 「九二一」重創桃米,三百六十九戶倒了一百六十八戶,官氏人家建於一九六三年的「紅瓦厝」倖存了下來,官氏父子官家億、官裕富親手打造坑溼地、林間藤巷步道、草湳溼地、生態池,再逐步發展出「紅瓦厝」民宿,一年四季,莫氏樹蛙的合奏曲不曾劃下休止符。 SL,那一夜,桃米,紅瓦厝,聽!樹蛙在唱歌,北海岸的妳,台東的梅英、澎湖的文鎮、金門的我,也共同唱了今世土地、文史、追夢的緣,一如梅英為大家寫下的,「因為邊陲、因為距離,困住反而成為停留的理由。蛙鳴的夜晚,感動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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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和平﹐能紀念什麼﹖
站在馬祖多風的陡坡上,我回頭望著獨具特色的聚落,等友人來載我去餐廳赴宴,主客是來自連江縣黃岐鎮的參訪團,作東的是馬祖觀光局,加上金門人的我,在宴席上你來我往,對乾上無數杯的美酒,戰爭與和平,無須透過任何紀念儀式,唯有一杯又一杯,從喉頭燒進胃腸的酒香,它自然的升騰情感的濃度,跨越兩岸,彼此相互交流。 我所關注的「坑道、碉堡藝術」,從金門走到馬祖,每次接觸時都有新的體會,那是極複雜而寂寞的一條創作路,即使經歷過金門的「三角堡」、「翟山坑道」、「長寮碉堡」佈展,我仍覺得它的定位與開發存在許多謎點,那些冷硬、剛強,馱著歷史無情載體的地下記憶,即使走過烽火,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戰地觀光景點,我仍感受到坑道與碉堡無奈的心聲。 就像我落腳的津沙民宿,發現每一棟民宿都是空著的,完全沒有旅客住宿,所以我獨宿在一棟閣樓上有四個房間的特色建築內,擁有地面整層舒適寬敞的套房空間,當我傍晚走到巷口準備叫車去山隴赴觀光局辦的餐宴時,等了許久卻叫不到任何一輛車,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連手機也是不通的,那一刻我彷彿變成天地間唯一的一個人,風雨中一種遺世獨立蒼涼的美感頓生,驅使我緩緩走向前方的陡坡……這時手機訊號通了,是友人關心來電問我抵達餐廳了沒? 我後來更堅定的想要佈展馬祖的「北海坑道」、「06據點」、「么兩主題館」,都與這些經歷密切相關。 今日的馬祖人,羨慕著金門人擁有的好福利與各種新機會,包括我一個小女人隻身「衝鋒陷陣」的推企劃案,勇敢的去向人推介「坑道碉堡藝術展」也是被羨慕的,因為他們認為馬祖人較保守、不夠積極開發遠景。 但在我的心裡,金、馬是沒什麼分別的,當我被困在北竿不開場的機場裡,看見電視螢光幕上出現撒烏瓦知部落、崁津部落和三鶯部落,因抗議而與警方發生推擠衝突的畫面時,我心裡感觸特別深刻,不管政黨如何輪替,弱勢者一直弱勢,被欺壓者一直被欺壓,只能抗爭、抗爭、抗爭!自救、自救、自救!那些在螢光幕前一再現身的我所熟悉的抗爭的盟友,也一再的被驅離、被三度舉牌、被抓上警備車……每次在抗爭事件爆發之前,我都會收到「徵召支援」的簡訊,包括人在金門、馬祖都是一樣……當我只能回應簡訊「精神支持」時,心情也就更加複雜了。一樣是邊陲,一樣被中央以政策掌控著、一樣困在掙不開的陰影中,就像金馬只要天候一變,神秘的濃霧悄悄掩至,頓成孤島……。 行程最後一天,風、雨、霧籠罩的南竿機場不開,友人盛情協助我趕搭最後一班船往北竿,急趕「可能會飛」的末班飛機,最終卻還是白忙一場,也不知是暈船、虛弱、氣喪,還是受了風寒?我在機場就開始嘔吐,受困留宿北竿,一直吐到半夜,氣息奄奄的把行李箱中能加上身的衣裳全穿上,把旅館房間櫃子裡的枕頭全搬出來抱著禦寒,還要努力催眠、勉強自己入睡,因為我擔心隔日虛弱到無法去排候補機位,那麼我台北的課就會開天窗,這些連番的苦難,不只是身為旅客的我而已,每一個馬祖人至今都還在不斷的遭遇著。 過去的金門,在等潮水搭「開口笑」(登陸艇)的艱難歲月裡,也是一樣受苦著。因此,當馬祖的美被隔絕成「世外桃源」,一些投下鉅資、由名建築師設計的令人驚艷的美麗建築變成了蚊子館,冷冷的孤立於淒風苦雨中,我是完全理解的,馬祖人羨慕金門人擁有的一切,我也是理解的,但若翻開三巨冊一套厚厚的金門縣志,馬祖人會不會羨慕金門人擁有的「兵事志」呢?那佔了五十四頁的「歷代兵事」、「民國兵事」、「反共兵事」、「自衛團隊」值不值得羨慕呢?八二三戰役四十四天,落彈四十四萬四千四百二十三發,受擊土地的堅韌度值不值得羨慕呢?因為驚天地泣鬼神的戰役而把金門推擠上國際地位,這番的「傳奇」值不值得羨慕呢? 這些疑問,沉默的坑道與碉堡從不回答,只是堅定的護衛著苦命的島嶼,金、馬共同的命運,彼此觀望注視著對方,從各種建設、經濟開發、未來走向,金馬人的「能與不能」、「可行與不可行」都一直充滿挑戰,如今在潮漲、潮退之際,航班與船班之間,計量著大三通以來遊客的人潮數量,不管如何努力,總有難以克服的地理束限、天候造成的交通障礙,金、馬皆然。我一直在進行的「坑道、碉堡藝術」也只能呈現一種理念,不能多說什麼?因為戰地的特殊環境,文化藝術遠遠擺在現實生活後面,除了山川自然肉眼可見的景觀,藝術的種子,文化的胚芽一直都是沉埋的,尚未被喚醒的潛力也一直被委屈的壓抑著、形成邊緣化的惡性循環,我所能做的不過是付出更多的關注,堅定向前行,面對一座戰地島嶼,如果想要歌頌什麼、紀念什麼?那也只能獲得悲涼的回音,因為沒有人能代替剛毅的花崗岩發聲,也沒有人能為那些在戰役中犧牲的勇者做什麼?除了哀悼!而哀悼之後,最好的選擇是: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更有價值,因為人間需要的是愛與和平,不是增加一座又一座的「戰爭和平紀念館」,舉世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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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時節的聯想
這幾天溫哥華下雨少了,有時還露出亮閃閃的陽光,讓人有春天已到的感覺。戶外空氣仍有些冷峭,氣溫在十度以下。走在路上,常常下意識將手縮進袖口內保暖。 屋外歷經一季寒冬的乾枯籬笆樹,有些已長出小嫩葉來。籬笆樹前的數株玫瑰,此刻在沒有籬笆繁茂枝葉的遮隱下,枝枝冒出頭來。在一個有陽光的午後,特地將籬笆修剪了一番。 圍欄邊的楓樹,長枝條上每隔著一小段,開始冒出一節葉芽來。這些葉芽就像「一瞑大一寸」似的,幾天後,長成嫩綠的小葉片。在你不經意間,又長成完整的葉子。然後,再隔個幾天,你忽然驚詫發現楓樹已枝葉茂密生意盎然了。 陽台上從屋簷垂吊下來的兩盆吊籃,僅剩一些乾癟的殘枝。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買回不同色彩的花卉重新植栽,讓吊籃內開出的花朵五彩繽紛。這些被種植於籃中的花朵花期頗長,熱熱鬧鬧的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彼此爭奇鬥豔的,一直要到十月底或十一月寒流來臨,才陸續凋零枯萎。有些花草沿著吊籃邊垂下,隨風搖曳,煞是好看。每當路人經過,抬頭注視觀賞,我的心裡都有一絲得意。 又過些天,驀地發現公園裡的花開了,家家戶戶院子裡的花開了,路邊行道樹的花也開了。到處花團錦簇,美不勝收,讓人如置身於花海中。 當花季來臨,超市、賣場都會挪出一大角落,展示各式各樣的盆栽、肥料、園藝工具、以及花園的飾物。這裡住家都有院子,有的庭院種植著豔麗的花朵,有的則是保留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坪。種花、植樹、修剪草坪變成生活中一件不可或缺的事。因此,這樣的生活背景,發展出特有的園藝文化。鏟土、鬆土、去除雜草、修剪枝條都有專用的手工具。一個澆花的噴嘴就有淋的、噴霧的、傾盆灌注的、成錐形噴灑的等多種選擇。修剪草坪則依草坪面積大小,而有各種不同樣式大小的除草機。 花開時節,每條道路上綻放著不同的花朵。有的路上開著櫻花的、有開著淡粉紅色木棉的、有的路上是杜鵑花的………。每條道路的花朵都喧囂的開放,盡情的裝扮大地。 這情景,不知怎地,使我想起家鄉的村庄及木棉來。昔日住在家鄉山外時,公車站前兩旁種植著木棉樹的一段馬路。當開花時節,橙紅紅的木棉花朵恣意開放,絢爛奪目。 而家鄉的村庄是美的,富變化的,村內的紅瓦古厝使得村庄具有特色。有些人家門口埕擁有一兩棵老樹,讓整個住家環境生動了起來。有些住家的牆角、屋子前後種著盆栽,讓整個住家嫵媚了。試想,若我們再花些時間投入些心力,有計畫的以花樹來為自己的村子裝扮,當花開的季節,那會是一個怎樣的景象呢? 這些年來,鄉人都一直往金城、山外、沙美等城鎮遷徙集中,而金城這些城鎮卻一味的仿效大都會,緊密充塞著一座座冰冷的水泥森林。其間,沒有花,沒有草,更沒有樹。其實,這是沒必要也不健康的,我們可以選擇決定自己住家的品質及特色,讓住家像是個住家,可以是自然、閒適,可以是自在、輕鬆,也可以是鳥語、花香的。 島鄉,嚴格來說並不大,一小時的車程便可到達每處角落,因此,住家並不需遷就上班的地點。只要城鄉的公共交通系統完善,城鄉教育資源均等,這些有特色的村庄是最適合居住的。 目前,每個村莊都有些古厝閒置荒廢著,殊為可惜。其實,只要多引進些戶外光線及設置現代化衛浴,便是很好的住家了。村內的道路再通盤作個計畫,新建屋舍要求齊整,人行步道加予綠化,並加設停車場。 當每個村庄重視生態保育,村內有計畫的大量栽植花草樹木,多用籬笆樹取代水泥圍牆。每個村子或也可選定一合適的樹種作為「村樹」來種植,如台北天母地區的欒樹、南投集集的樟樹構成的綠色隧道。每年當花季節來臨,一樣可以是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只要村人有使命感,用心經營,每個村庄都可能是個落英繽紛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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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不能被打趴
閩南語有句話說「一樣米飼百樣人」,尤其在民主多元的社會,什麼光怪陸離的事一點也不稀奇。台灣在民主發展過程中,很多政治人物已經把從政當成生意在經營,爭相玩起「以權弄錢,以錢固權」的遊戲,大咖者,動輒成立基金會吸金,或利用白手套(掮客),把企業主、財團等當作獵物,予取予求,絕不手軟;甚至以職務權勢,縱容家眷官邸開後門盡情聚歛,貪得無厭,強取豪奪,已到天理難容之境;小咖者,則創設諸如協會等社團組織,巧立名目、引進公帑挹注,說是推展社會公益,實則中飽私囊,惡形惡狀,不一而足,這種上下交征利的歪風,民進黨執政時期變本加厲,終遭選民唾棄下台。 台灣政界有一種怪物,玩政治可以從貧戶變富豪。這種怪物嘴尖、皮厚、肚中空;嘴尖:見物就啄、口無遮攔、尖酸刻薄,皮厚:好話說盡、壞事做絕、死不認錯,肚中空:哇啦哇啦,鈔票塞滿「歸間厝」,至於牠長得是什麼模樣,得靠讀者諸君自己去想像。這種怪物是民主之賊,牠化身為人,但做起事來卻沒有做人最起碼的羞惡之心,變成無恥之徒;涉嫌貪污、洗錢弊案遭收押,卻能毫無愧色地在羈押房裡夸夸其談、指三道四、顛倒黑白,甚至曲公理、害公義,胡言亂語也成書,可是仍然有人表示支持,所以,孟子說的「羞惡之心人皆有人。」在這些人身上根本找不到。 戽斗輝仔說,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日本,涉案人早就切腹自殺謝罪;前民進黨主席林義雄則說:「談這個人一點意義都沒有」;曾經一再奮力相挺的李遠哲也說,對他「很失望」,希望司法予以制裁,還給全民一個公道。特偵組檢察官在起訴書中,以犯罪情節重大、品行欠佳、手段惡劣、毫無悔意、實無可逭形容阿扁;又以紊亂體制、大肆干政、貪婪成性、搜刮財物、濫用權勢、貪得無厭、敗壞官箴形容阿珍;台灣讓這樣一對不知用什麼詞彙可以形容的夫妻,在國家權力中樞盤據了八年,雖已下台,怎不讓人餘悸猶存? 扁家弊案喧騰多年,阿扁仍然勇往直前;「SOGO禮券案」、「台開案」爆發之初,阿扁嘴硬撇清,並與女婿、親家切割,取得民進黨人一時信任;紅衫軍倒扁時,綠營仍一路相挺。他的氣勢到了去年八月中旬自承海外七億鉅款後是一個分水嶺,綠營支持者群情激憤、罵聲連連,扁珍只得黯然退黨,卻仍然下鄉四處找深綠群眾取暖,直到特偵組陸陸續續查出「四海都有扁家錢」,於是。「建國基金」、「競選結餘款」成了笑話和謊言;緊接著,一箱箱現金、一件件珠寶、一顆顆裸鑽曝光,現在說扁家不貪,連深綠群眾都不相信,少數情義相挺者,難不成是以前(或現在)得過扁家好處,再不就是認為他A錢有理的共犯結構。 「我們家沒有A」是則網路笑話,大意是老師問小安安,英文字母怎麼只寫了廿五個,少了一個A,小安安大聲回答說: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舅舅、舅媽、舅公、舅婆都說我們家沒有A!按照他們家的說法那不叫做A,而是「生財有道」,只是手法讓世人大開眼界。話說三級貧戶擠入政壇,擁有權勢以後,本土金主、企業界走後門暗地裡塞錢者不計其數,聚歛胃口愈養愈大;據聞當年攤派「獻金」區分等級,該獻一億,若有不足,夫人不是電話「關心」,就是親自登門造訪以表示「誠意」,不達預定目標,絕不罷手,勸募能力堪稱「一流」。 自從阿扁二進看守所後,法官庭訊頻頻,碰到這個精於司法攻防的罪嫌,嫌犯夫妻配合良好,舉手投足都成了新聞焦點,阿珍這邊遞出「陳報狀」指名道姓廿位大企業家給「政治獻金」;阿扁那邊開出要找卅六個人對質;有雜誌爆料,阿珍又準備拋出二百個百萬等級「政治獻金」的金主,這一大掛人,不知將要偵訊到何年何月?這樣的司法攻防策略,出發點很簡單,你們想查我一家三代人都享用不盡的錢,我就陪你們玩,不把司法打趴掉絕不甘休!但是,司法可以被打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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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
我喜歡有窗的地方,喜歡坐在窗前,可以一抬頭就望見窗外的景物,可以有微微的風,在炙熱的午後拂過樹梢徐徐吹來。 喜歡一整片的落地窗,從溢滿咖啡芬芳的店裡,望向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過客。 喜歡窗,卻不知道為什麼?在看新屋的時候,特別喜歡三面採光的樓房,尤其是客廳和書房的窗戶,遠遠就看見整座的山巒起伏,隱隱約約,有時飄著霧氣,有時繫著雲帶,層層相疊的山姿,好像一幅自然的水墨畫,就為了這一幅窗前山水,我們買下了這一層可以觀雲賞山的樓房,閒時,就坐在窗前遙望山色變幻。只可惜好景不長,先是客廳前的山水畫被新蓋的樓房遮掩了大半的山巒,而書房窗外的土城山系,也被樓房的屋頂切割得只餘殘山剩景,自此,對於窗的渴望,轉而化為創作的動機,從古老的元素裡去挖掘屬於龍族的寶藏,成為一幅幅窗的語言和圖畫了。 特別喜歡到林園,那裡有形形色色的窗,有著和故鄉相似的閩式建築,馬背、飛簷、燕尾,以及古色古香濃濃的古早味,在林園裡靜靜的走上一天,細細的品味園邸的優雅之美。 鳥鳴、蟲語,透過那一扇又一扇的窗,我看到窗外不同的另一個世界,不管是竹節窗、方格窗,是直條窗還是扇形窗、桃形窗、八角窗、圓形窗,以及花窗、壽字窗、蝴蝶窗等等,我在窗裡也在窗外,看得眼花撩亂,頭一回在一個地方發現有這麼多美麗的窗子,讓我不得不讚嘆中國古老的建築是這麼的匠心獨具與精緻典雅,在迴廊亭台樓閣之間扮演著極重要角色的窗,就更值得建築師們一再地斟酌計較了,他們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的尋找那連結內外的美麗邂逅,成就了林園裡這大小不一數以百計的窗,也成就了另一種深邃的美麗,在園邸裡,透過這些窗,我看見古典,也發現現代,而窗子卻又是延續這兩個時空最美麗的見證,因此,我看見窗中窗的幢幢身影,也發現窗外窗的遙遠風景,在林園隱蔽的一角,躲藏著一池閃爍光影的碧綠湖水,湖水中橋的倒影,粼粼的波光,在波光粼粼中尋覓那綠頭的過客,不再做著候鳥的夢。 窗,讓內外結合,讓風景延續,讓空氣得以流通。對建築物來說,窗不僅只是裝飾,而是實質上的需要,否則,一棟沒有了窗子的建築,豈不是太單調太無聊了嗎? 循著曲橋幽徑,糾纏如龍的榕樹枝椏透空處,映著光影,露出有如細窗的空靈,這也是另一扇窗,從世外桃源般的林園往外看那十里塵囂,竟是兩個迥異的世界,一個寂靜悠閒,一個忙碌喧鬧,一個古典,一個現代,相較之下,哪裡是窗內哪裡是窗外,竟讓我有些迷惘了。 有形的窗,讓我們看見窗外景物,讓我們等待,讓我們默默期待那窗下的守候,而無形的窗,讓我們的心藉由雙眼看見世界,這心靈之窗由內往外,看見了我們的選擇和需求,藉由心靈之窗,我們甚至看見了廣闊的大千世界和浩瀚的知識。 有形的窗和無形的窗,都讓我們深刻感受到窗的重要性,所以,即使沒有了窗外山水畫,我還是喜歡坐在窗前,泡一壺茶,就著窗外的自然光,閑適且細細的讀一本好書,或者倚著窗櫺,即使沒有了遠山渺渺,窗前,依然可以欣賞盆花新綠,依然可以聽見鳥語唧啾,窗,溝通了窗裡窗外,也連結了視野無限的風景,讓有限的空間,展現無限的延伸,讓狹隘侷促的都市叢林,也能引進大自然的部份精華,成為眼中窗所捕捉的美好風景。 窗對我而言不僅是窗,更是一格格美麗的風景,路過的地方,總有許多細心經營的窗格吸引我的目光,佈滿垂藤的窗,繁花盛放的窗,一塵不染的玻璃窗,造型特殊的窗,果實纍纍的窗,甚至是刻意做成蜘蛛網攀爬的鐵窗,五花八門的窗,在現代人的創意中,展現了現代人不同的看法和做法,究竟還有什麼樣的創意能讓窗子更有格調,更有豐富的變化性呢?那就要看個人的選擇了,如何去細細經營屬於自己窗,成就一窗別有風味的風華之窗,讓每一格窗,都成為一格獨特的美麗風景,在單調的水泥叢林裡,展現它不凡的風華,這不僅是都市之福,應該也是都市人的眼福吧! 一扇窗,揹負著歲月痕跡,在廣闊的天地裡,雖然只是渺小圖騰,跨過新舊時空依然在等待黎明前夕,那一絲淡淡的光,窗,就是我看見黎明的地方,每天,我總是依賴那裡看見晴天雨天,在暗暗的夜裡,期待黎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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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可如此唬弄金門人﹖──馬政府應儘速公布金烈大橋建橋時程
98年2月5日聯合報頭版頭條以斗大標題報導「馬指示研議建大橋連接金廈」,報導指出:「馬英九總統指示行政院經建會應加速研議連接金門、廈門的『金嶝大橋』興建案,…馬總統席間談到金嶝大橋時,表達強烈關切,他詢問行政院秘書長薛香川,經建會去年底就應提出金嶝大橋評估計畫,為何至今還沒看到報告?薛香川表示將立刻了解狀況。……馬總統認為,如果興建金嶝大橋,可吸引很多國際觀光客,對兩岸和平發展,也有重要意義。他舉例,光是大年初七,就有一百一十七架次班機在金門機場起落,可見金門人潮『很不得了』。 」 在金門故地,也是兩岸接戰區的大嶝島興建跨海大橋無疑具有多重意涵,金門各界對此一訊息多數亦樂觀其成,詎料,金門人高興不到一個月,行政院經建會在委託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後,已於日前表示:「金嶝大橋雖具經濟效益與可行性,但在金門長遠規畫尚未出爐前,若貿然興建,反而會加速金門資金、人才等流向廈門,不利整體發展,因此不建議此時興建;報告建議,可先規畫路線與中國協商,待金門發展更成熟後再議。」針對經建會的報告,總統府發言人則表示:「府方將尊重政院的專業評估」、「馬總統從未堅持要蓋金嶝大橋,最後興建與否,將交由行政院做決定。」 雖然自李登輝執政以來,歷任政府對金門的政見跳票歷史早已罄竹難書,不過,對馬政府如此輕諾寡信的施政方式,我們仍然必須表達金門人嚴正的抗議。 務實地看,前揭所謂興建金嶝大橋的決策模式,至少有以下諸多問題值得思考。 首先,馬英九在一個感謝競選團隊的餐會場合關切金嶝大橋之興建,明顯時、地不宜,以總統的高度,若真的關切離島建設,似乎不應只在餐會表達關切,而是要將離島建設列為國家重大與優先施政方案,並在正式會議中責成行政院研擬具體方案,以展現總統關切離島發展的決心。 其次,振興離島經濟是馬總統大選時的政見,金嶝大橋一案應該是基於這樣的思維所提出,問題在於:競選時的政見,在當選後即應著手交付實施,而非在當選後又「交付評估」,這樣的作法美其名是尊重專業,換另一個角度看,如果政見在選後仍須交付評估方可兌現,不正足以凸顯選前的政見根本未經深入評估?這與欺騙選票何異?更何況總統關切在前,經建會否決在後,總統府再接著煞有其事地表示尊重,要說這不是兩面手法,其誰能信? 最後,從馬總統拋出興建金嶝大橋的議題後,台金兩地輿論看法頗不一致,贊成者認為此舉應有助於兩岸關係發展、振興離島經濟,反對者則認為,若缺乏配套措施,金嶝大橋不啻是兩岸統一大橋。平心而論,即便當前兩岸關係的基本面良好,要興建連接兩岸領土的金嶝大橋,顯然仍有許多問題亟待兩岸協商解決。因而,我們不免要質疑,為何不是先建相對可行,連接大、小金門的「金烈大橋」?而是難度較高,橫跨兩岸的「金嶝大橋」?從關切到否決,短短一個月的決策歷程,不得不讓人懷疑,金嶝大橋大概只是馬總統再次向對岸釋出善意的工具罷了。 或許金門人忍氣吞聲慣了,以致於讓包括馬總統在內的歷任國家領導人,習於對金門人大開空頭支票且不以為意。在此,我們除嚴正要求馬總統應對其輕諾寡信向金門人道歉外,更企盼金門縣政府,以及代表地區民意的各級民意代表,向府、院發動組織化的抗議、陳情活動,要求馬政府儘速端出所謂「金門的長遠規畫」,並公布金烈大橋的具體建橋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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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言我佛──緣起世界華僧會議在金門
月之末,金門佛教會與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將在金門聯合承辦「世界華僧會議」,預計將有世界五十幾個國家的高僧與會,計有論文發表、研討座談等活動,盛況可期! 金門向以宗教鼎盛為名,尤其是大乘佛教;但就正信佛教來說,卻大有商榷處。雖然就歷史長河來看,大乘佛教與傳統儒、道合流,乃至滲融一些方術,早已成為民間根深信仰,本不必再起筆論,徒惹塵埃。但就金門現況言,方術凌於宗教;妖言大於正信者早已奪紫為朱,令人深憂!若說眾生因機緣之故無法親近我佛,尚可一哂,唯最堪憂慮者,乃是一些身披袈裟卻舉止言行怪力亂神、貢高我慢者,所謂「末法時代,邪師說法如恆河沙」之亂象。筆者不揣,本不該妄言我佛如來,唯不忍法劫,姑且妄言於大德並受教之。 意以為,正信佛教不應以西方宗教精神來看之;雖為宗教,亦人生教育之哲學也。已故的中國文化大學名譽校長吳經熊就認為:中國哲學有三大主流;儒、道、釋。這三大主流,全都洋溢著悅樂的精神。雖然其所樂各有不同,可是一貫的精神卻不外「悅樂」兩字。儒家的悅樂導源於好學、行仁和人群的和諧;道家的悅樂在於逍遙自在、無拘無礙、心靈與大自然的和諧,乃至於由忘我而找到真我;而釋家,尤其是禪宗的悅樂則寄託在明心見性、求得本來面目而達到入世、出世的和諧。我認為是有其道理的,淺述如下。 從教育哲學觀點言,宗教寓有人格、文化及休閒等涵意。自亞里斯多德以來,即認為人格教育應結合學校與宗教。在歐美更視人格教育為宗教教育的世俗化,嘗試將教育建立在基督教基礎之上。且環視國內各正信寺廟,所供奉之大小神祇,追溯其成道原因,咸皆因有崇高人格所致,而佛教各種修持亦莫不以律己修持為本,可見宗教與人格之密切性。因此,完美的人格應是任何宗教首先必擎的大纛;佛教當然更不例外。 其次是末法時代邪道最常迷惑眾生者,莫如一些超知識的怪力亂神論點,如神通。其實從正信佛教言,皆非我佛真如,這是有其根據的;在《法滅盡經》中佛告阿難說:「五逆濁世魔道興盛,魔作沙門,壞亂吾道,著俗衣裳,樂好袈裟五色之脈……」,幸好在《大智度論》中有所謂四依法可以分辨:「依法不依人,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依了義不依不了義。」因為正信佛法是一種「內調心性,外敬他人,是自歸依」的見性開悟,所謂「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所以正信佛教是非神秘主義者,更是排斥神通的。《高僧傳》中曾記載高僧以神通來化劫救難,但卻必須付出圓寂代價等公案,救世方且如此,更遑論那些藉神通來惑世斂財之舉。因此民間一些以神通來迷惑眾生等論點,皆非我佛真如。 再來談崇拜,佛倡「眾生平等」,著重的是覺悟;慧能禪師所說的「自性能含萬法是大。」就因為「三世諸佛,十二部經,在人性中本身自具有」,所以修行首重謙沖自抑、泯除貢高我慢的習氣。因此一代高僧如虛雲、廣欽等從不敢以「本尊」、「大師」等名號傳法。也因此正信佛教是不會塑金身、造佛像以供信眾膜拜的;造佛像是緣於釋迦牟尼住世時,到忉利天為母親說法時,弟子因思念而塑像供養,有寓請我佛住世之意。佛教之偉大處就在於「眾生皆有佛性」,因此眾生(含釋迦牟尼)皆是平等的,更無所謂上下人神之分,頗具現代人權觀念! 其次是功德問題,《金剛經》說若人以三千大千世界中七寶用以布施,其福報還不如為他人說四句偈。佛家談無相布施,若以貪求來世福報,或今生消災求償的心去布施,怎會有功德?今日一些法會以財富供養求福報,甚至以供養金多寡定福報等級等做法,不但違反經義,也犯了分別心。其實佛法如親心,「心存善念即是佛」,有此心念者即有福報,而非世俗之財富眾寡,否則豈不淪為買賣收賄之行為? 當然也有論者認為佛教不是哲學;歐陽竟無即曾提過「佛法非宗教非哲學」論,後來淨空法師引申其意,提出「佛教是佛陀智覺宇宙人生的教育」一說。但不外是「內在超越」的真知識,也就是《大智度論》上所說的:「依法不依人……」之道;即慧能禪師所說的:「外於相離相,內於空離空」之悟。 宗教本就是生命的精神觀,透過傳統風俗習慣顯現於外的行為。因此宗教本身的行為,與被傳播者的文化背景是否契合有很大關係。雍正皇帝之禁基督教,主要就是斥於不拜祖先之荒謬事,因此時至今日,天主教在中國是允許信徒拜祖先的。而佛教,尤其是禪宗,更早已徹底中國化了。因此,如何明示正信佛教教義,已非是宗教界自家門庭之事,而是振筆春秋者的責任,更是本文因緣所在!萬法皆應如月前圓寂的聖嚴法師所示的「寂滅為樂」才是;因為「諸行無常」也,末了願以弘一大師的遺偈贈予此次大會: 問余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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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杜鵑花開
上週,二月初九,驚蟄,一陣春雨兩三宿,忽徐忽急,有點冷。後院花木又甦醒,綠意盎然;金技學院內,杜鵑花初放,紅粉白點綴綠葉,煞是嬌媚,心緒隨之敞開。 哦!又到三月了。「淡淡的三月天,杜鵑花開在山坡上,杜鵑花開在小溪畔,多美麗啊!像村家的小姑娘,像村家的小姑娘。」此時,台大校園已忙著「杜鵑花節」活動,三月,椰林大道杜鵑花繽紛綻放,整個三月內,有此美妙的節目,無怪台大師生多優雅。金門各級校園,也該思索創造出自己的藝文情境;金門的未來,也該見賢思齊規劃出美好的遠景。 金門,是我們立命存續的原鄉。 我們說著一口純正流利的閩南語,我們不敢遺忘兒時黃橙橙的番薯湯。在春暖乍寒夜,捧著熱湯,啜吞著微甜的番薯,充了飢,暖了心,笑了顏;只見娘親雙眸忍著淚,急著再為兒添湯;此時此景,誰能不感恩?誰能不稱孝?金門,更是我們的母親,生於斯,學於斯,活於斯,我們怎能糟蹋她?我們怎能破壞她? 做為一個平民百姓,我們要如何愛金門?做為一個學堂師生,我們要如何愛金門?做為一個買賣商賈,我們要如何愛金門?做為一個農耕漁牧,我們要如何愛金門?做為一個民意代表,我們要如何愛金門?做為一個行政公僕,我們要如何愛金門? 「愛金門」是要用心去力行你份內的工作,而不是只愛「金」,不要「門」,若如此,則是「家門」不幸,也是「金門」的大禍,目前好像已存在不少如此「不肖」的「金門不孝子」。 今年底,12月5日,週末,就又要有「三合一」的選舉了,要選「縣市長、縣市議員、鄉鎮市長」,想來又要有一番好戲上演。金門縣長只選1人。鄉鎮長有6人:金城鎮、金湖鎮、金沙鎮、金寧鄉、烈嶼鄉、烏坵鄉。調整選區後的縣議員有19人:第1選區是金城鎮、金寧鄉、烈嶼鄉、烏坵鄉,要選12人(含婦女保障名額3人);第2選區是金湖鎮、金沙鎮,要選7人(含婦女保障名額1人)。三種選舉共有26位當選人,看來有意參選者必定又會大爆滿,也會又是一番大廝殺,如果是正正當當的君子之爭還好,只怕又是賄聲賄影,買票滿街走,那金門將會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金門就苦了。 「選舉」是民主的初步,也是地方自治的基礎,更是改造地方向上的新機會,如此重要關係地方存續命脈的舉動,鄉親絕對不能等閒視之,更不能輕率的任人擺佈。一任4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金門可不能再浪費任何一年了。 現在已在位的各級人選理想嗎?還能忍受他們連任嗎?任期尚未滿的人,又想換跑道來選可以嗎?這種「吃碗內,看碗外」的偷機心態對嗎?其他想參選的人優秀嗎?有案在身嗎?風評好嗎?我的天呀!怎麼一大堆的「嗎」?小小的金門,人才在嗎?到時還想去投票嗎?拜託,千萬要去投你認為理想者一票,否則被那些阿貓阿狗佔了便宜,金門就真的慘了。 愛金門就要救救金門,救金門就要選對人,我們不容金門再糊塗下去,不然真的又要回頭去喝那古早的番薯湯充飢了。 三月的杜鵑花開得好美,十二月的「選舉花」會開得如何?但願如歌吟唱「今年村家小姑娘,走向小溪畔,杜鵑花謝了又開呀!記起了戰場上的情郎,摘下一枝鮮紅的杜鵑,遙向著烽火的天邊,哥哥你打勝仗回來,我把杜鵑花插在你的胸前,不再插在自己的頭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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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團與理事
打開內政部所登記的社團法人及教育部所登記的財團法人,都是好幾百個。這種現象,在金門也不惶多讓,金門一個小地方,除了有全國性的社團組織,更有地方性的社團,而且這些社團往往疊床架屋。 隨便舉例,如某一姓之宗親會,除了有「全世界性的宗親聯誼會」(因不知向何單位登記,總不能在聯合國登記吧?往往由旅居各國的宗親發起人團自稱聯誼會,以「世界性」名義到處去出席各級宗親會)。 再來就是全國性的宗親會,因宗親遍及各縣市,由發起人團不難找到各縣市宗親為會員,草擬組織章程,經幾次籌備會後,再向內政部申請,選出理事、監事及理事長等,經內政部認可後即誕生一個新的社團。地方性的社團組織就更方便,只要向該地縣市政府申請,流程大致如前述。地方性社團登記因過於方便,往往產生很多同質性的組織,如某一姓宗親社團,可再分鄉鎮、村里、各房等等,結果人人都有「一官半職」可當,名片上到處都是理事長、理事、監事等,這些各級的「理事長或理事、監事」每年在各宗親會裡串連參加就職典禮或與外姓宗親會、各種社團間往來應酬,樂此不疲,好生佩服他們的財力、體力與酒量;其實更佩服他們「捨得」的豪氣。 我從年輕時就在社團工作,不過這種社團叫做「政黨」,這是一批人為了政治上的理念而組織的社團,其目的是為了奪權執政。為了達到執政的目的,當然政黨要提主義、黨綱、黨德、黨紀,更要提出適當的各級候選人,透過組織及文宣等各種方法去說服選民,期待能當選而執政。這種黨同伐異是屬於一種不流血的戰爭,以選票來取代子彈的一種民主遊戲與規則;你說它「神聖」也好,說它「尚黑」也罷,就看它在執政時能不能帶給選人福利、社會安定、國家富裕;或是為一黨之私、為少數政客謀利而已。 除了政黨社團之外,還有以訴諸利益的財團法人基金會,這種社團因以基金作後盾,自然運作正常,甚至正常到董事之間劍拔弩張、水火不容,因此社團才能達到平衡與相互監督,才不會被「歪哥」,我說這是「矛盾中求正常」不搞社團的人會覺得很累,會瞧不起某些愛搞鬼的理監事,但如深黯社團工作的人會覺得「正常」,因為這是人性的寫照。 所幸大都社團都是公益或服務性質:其實大企業在旗下設立的基金會,好處多多,一則可以公然避稅,再則可以訴求公益活動來大打形象廣告,既利人更利己,何樂不為?致於一般公益或服務的社團,除了會員之間有公益的共識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還要有閒出閒,「有閒」是一件奢侈的事,「幫閒」就是幫人場,對社團來說,不但不是罵人的話,更要感激涕零,試想活動一展開,如沒有人來,不就玩完了嗎?當然社團的支柱,還是要靠理事長、理監事及工作人員,沒有這些熱心的人士來撐場面,來張羅社團裡的大小事,社團遲早有名無實、空殼一個。 要承擔社團的理事長或理監事,千萬不要勉強,要了解該社團的組織章程及權利與義務,不是隨便掛個頭銜就可以。有一朋友就是喜歡搞社團,名片上連頁印了好多頭銜,但就是寅吃卯糧,打腫臉充胖子,搞的家小罵聲連連,真是辛苦,這又何必?但是這些頭銜卻是他老兄引以為傲的榮譽。 本人不才,自知沒啥實力,一直不敢擔當某家鄉社團的理事,表明如有本人跑腿的事,本人願盡力而為,不必掛啥虛名;但因鄉親們抬愛,充當理事,事後得知之後,惶恐之極,也不便推辭,只能勉力為之,效前輩之後,共襄贊社務,或為家鄉盡一點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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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夢想
我們的學校的教育一直以升學為目標,四育之中最看重智育,學生在強調考試的教學中,養成了以記憶背誦為主的學習慣性,重視考試成績的結果,是使學生反覆演算題目,熟讀公式定理,這完全是被動的學習。久而久之,學生失去主動發掘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思考模式刻板,缺乏想像力。社會太注重名校和資優生,也讓大家不知量才適性為何物。為了進入名校、資優班,學生拚命補習,填鴨式學習的結果,是學校畢業之後,除教科書之外不知知識為何物,更多人得了知識厭食症,如果不是功利性的考試如教師甄試,公務人員之高、普、特考,或就業考試,便不再讀書。長此以往,我們的社會會逐漸喪失創意與活力,死氣沉沉,因為所有的創意都來自主動求知和生動活潑的夢想,但我們的學生被考試填滿了空閒時間,連寒暑假都在補習,做夢成了最奢侈的事。 但人類文明的開展在於人有做夢的能力,人類因夢想而偉大不是一句口號而已。在這個資本主義商品的社會裡,高度分工的結果已經使每個人過著機械式的生活,知識專業化,我們越來越不可能看到古典人文主義興盛時期那種博雅之士。尤其工商社會追求利益與效率,讓每個人失去了悠閒和夢想的空間,失去了不涉功利的悠遊在知識之海的樂趣。 然而生命若要能開展,就要有冒險、作夢、流浪的勇氣。沒有林白兄弟飛行的夢想,就不會有飛機的發明,沒有愛迪生的異想天開,也不會有電話,追求黑人民權運動的領袖,美國的馬丁路德.金恩博士,他的演講總是以一句「我有一個夢」開場,他的夢是有一天黑人可以和白人平起平坐,同享人權,在六十年代黑白問題嚴重的美國社會,這幾乎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金恩遇刺死後,他的夢想終於日漸實現。當代作家山姆.金恩在《學飛的男人》(Learning to Fly)一書中,寫他在六十二歲之年勇敢逐夢的歷程,金恩童年時看到馬戲團的空中飛人,為之著迷,嚮往他們那種自在優雅的身姿,夢想成為空中飛人。長大後,他順著一條社會公認的成功之路念書、拿博士、教書、寫作,童年的夢想逐漸被忘卻,直到六十二歲生日前夕,他憶起童年的夢,報名了舊金山馬戲團藝術學校空中飛人的課程,成為最老的學生,圓了童年之夢。 我很慶幸在金門的鄉間長大,求學的過程中沒有進入補習班一天,高中之前不知有大學的存在,遑論所謂名校排行,父母生了七個小孩,食指浩繁,童年總要幫忙農事。父母自由放任的結果是我們得自己去摸索,於是在農閒時,在放牛之際,我可以倘佯在田間天馬行空的亂想,培養了作夢的能力。 後來我出國念書,也是源於一種模糊的狂念,因為家中既無經濟能力,我外語基礎又不好,但靠著自修外語、在國外打工,還是完成了自己的夢想,也走過了美洲大陸許多地方,滿足了自己的流浪癖。夢想不必然都會實現,但人活著卻不可沒有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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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二月六日觀光局演講交流(上)
二月七日下午一時許,距離登機回台,還有三個小時。帶了民俗信仰跟一本小說,要在模範街戀戀紅樓閱讀。二樓光線較好,一群年輕朋友守著長桌,杯盤狼藉,應是午膳尾聲吧。點了店裡知名的茶飲料,都快兩點了,那群年輕朋友索性玩起牌,沒有盡了的意味。年輕,就得喧鬧吧,彷彿怕人不知道他們長長的、不可預測的人生,才剛要起步。我呢?我的人生會到何方?我把書籍置入背包,悄悄經過大聲喧嘩的年輕朋友,下樓,拐彎,走進總兵署。 一名理髮師,拿著剃頭的電剪跑出來,喊著我說,少年仔,有人在喊你啦!理髮廳走出一人,繫著白塑膠巾,斷髮絮絮,是我堂哥吳西川,問我何時回來。我說週五回來,待會就搭機離去了。堂哥知道我近幾年回金門,多為公務,像去年十一月,專程回昔果山參加拜拜、繞境的機會反而少。 這次回來,跟昔果山也有關係。二月六日應觀光局邀請,幫導遊和解說員陳述我的童年,我的講題「往昔都是山-山影、樹影跟人影的戀戀舊事」。對於童年,我在文化局、寫作協會相關的場合談過幾次,我其實猶豫,同為金門子弟,我的童年與他們相差無幾,他們能感到好奇嗎?我暗途轉向,決定跟他們分享我對現代金門文學的觀察,比如說,金門因其地理位置,向來都有阻斷跟依附兩個特質,金門到一九一五年才立縣,先前多歸屬福建同安縣。阻斷跟依附,嚴重延緩金門的地理輪廓,以及自我認知。 我在席上沉重地說,金門人沒有自我。金門人不知道他是誰?如同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如何安身立命,抬頭挺胸,走自己的路?金門的發展猶如先天不足的遲緩兒童。我懊惱提了這些讓人沉重的事。回金門,談金門事,總是無法輕鬆。我應該效法卡爾維諾,以輕盈代替沉重,以幽默化解悲痛,然而,回到金門,就身在其間了。 我告別堂哥,走進總兵署。門庭內巨大榕樹樹影參天,它的鬚根已長得粗壯,如水泥巨柱,讓人驚歎。屋後的木棉高大,近觀訝其巍然,遠觀卻悅其脫俗。我瀏覽展示現場,坐在台階,閱讀民俗信仰的書籍。對民俗本就感到興趣,這次閱讀卻為了儲存寫作長篇的材料。下午時分,挨著牆、看著書,也望著淨淨的藍天,我感覺安靜,又覺得喧囂。安靜的是此際總兵署榕樹扶天,綠影跟藍天競美,微風跟狂風輪流說話。喧囂的是想起昨天的演講交流。我最後提到金門必須發掘自我,我在論文上,以「金門本位」稱之。我歸納九○年代以後,金門籍作家,如洪春柳、黃振良、楊樹清等,都懷疑鄭成功在金門,到底是功多還是過多?甚至文化局長李錫隆也在文化局的書序上公開質疑。主辦單位人員宋夢琪在席下抗議,我說,明列作家群的意見,不在非難鄭成功或其後代,而是這樣的檢討聲浪是否意味著金門有識之眾不再如戰地政務時期,當個乖順的愚民,金門人的憤怒、駁斥,是否代表金門人願意思考?(鄭愁予二月十四日於文化總會新春文薈上,當著馬總統跟政要的面,朗誦金門主題新詩,為金門請命,容後再記) 我問席下學員,可否有來自臺灣者?大約五、六人,人數不少,我再度強調,臺灣、金門缺乏溝通平臺,金門不能一直以菜刀、貢糖、高粱酒或者牛肉乾,被外界當作認知的符號。金門必須建立自我,有自己的聲音,哪怕是不滿的、憤怒或憤慨的聲音,也得傳播出去。我說,到今天為止,金門人提起「臺灣」兩字時,「臺灣」兩字瞬間綻放光芒,那不單是一個詞彙,而代表金門人長期以來對臺灣嚮往的總合。在這同時,又有多少金門人,避談自己的身世,甚至否認這層身世哪? 三點了,距離昨晚結束的交流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我的言談還以它們的餘音擠壓著我。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登機返台。風漸大,我戴上帽子,坐回台階。總兵署服務人員拿掃帚落葉。我抬頭看著蓊鬱的榕樹,心想這些葉子都會掉落的,而掃地的人,若看見有那麼多的葉子得掃,他還能有力氣掃嗎? 他卻不管我心裡怎麼想,一逕地颳掃地上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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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追思
國策顧問李錫奇藝術家,邀大陸藝術家劉登漢、李大洲、章紹同、林德鋒透過金廈「小三通」,蒞金門文化局展出《越界四人展》。上(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三時,舉行開幕典禮。典禮由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主持,金門縣長李炷烽伉儷、文化局長李錫隆均到場參與盛典,備極禮遇重視。楊樹清並要我把拙著《兩門幾多相思苦》,贈送來自大陸的四位藝術家,表示今日大陸藝術家能在金門展覽,是經過多少人努力的成果,誠屬難能可貴。 《兩門幾多相思苦》文中,筆者曾引用大陸作家前廈門市文化局長彭一萬先生的「門字歌」:「廈門望金門,金門望廈門;兩地都是門,本是一家門。長年關大門,同胞難入門;何時齊開門,骨肉迎進門。」而金門縣愛心基金會董事長許金龍先生,也曾賦詩呼籲:「浯江溪畔望海天,南北太武脈相連,兩門幾多相思苦,咫尺天涯盼團圓。」當年金門要到廈門,必須搭機到台北松山機場,再到桃園機場,或搭機到高雄小港國際機場,飛經香港或澳門,才能抵達廈門,耗時、耗錢、耗力。民國九十年(西元2001年)元月,才開放金廈「小三通」,突破兩岸僵持五十二年的敵對局面。筆者《樂在分享》第一集,書文大般報導兩岸藝文、宗教的交流活動情形。楊樹清建議以《兩門幾多相思苦》為書名,意義更為明確。 二十四日近午,盧根來電要我載楊樹清到成功鍋貼店,陪李錫奇等大陸、台灣藝術家用餐,因為當日是農曆正月三十日,正是先祖母的忌日,我要忙祭拜,就回說,讓楊樹清在我家用餐,比較省事。屈指算來,這是祖母逝世三十週年的忌日,禁不住悲從中來,也油然懷念起祖母來! 祖母生於光緒丁亥年農曆八月初八日,卒於民國戊午年正月三十日,享年九十二歲。祖母對我影響最大,從小一直跟著祖母睡覺,跟她到處跑著玩。小時候在新加坡不愛讀書,祖母整天陪同,就是希望我能安心上學;童年返金門時行為叛逆,常被父親追打,哭跑離家,到晚上都是祖母找我回來;在湖埔讀小學,染上賭博惡習,經常逃學,不學好。有一次賭博輸了太多錢,夜裡作夢驚嚇,號啕大哭,驚醒祖母。祖母知道原因後,翌日她老人家帶我分別登債主門,以打折扣方式去還清我所欠他們的賭債,畢竟他們都是我的長輩也是成人,況且祖母又是村中具有聲望令人敬畏的長老,所以沒有人敢不接受。不過經這次打擊,從此讓我告別賭博,以後就是連玩牌也不來了。 祖母熱衷地方事務,村中很多事都會找她處理,常是鄉人的和事佬;她慷慨解囊,幫助急難鄉親,出錢出力,熱心地方公益;她待人親切,很會照顧別人,特別對駐防在我家的阿兵哥,就像親友一般相對待,現代詩人菩提,就是其中之一位,在她想苦難的時代,軍民應像是一家人,要和好相處,相互依存;祖母不識字,但會誦佛經,閑時數佛珠念阿彌陀佛,從不間斷。榜林紫蓮寺初一、十五拜拜或其他寺廟作法會,我必須送祖母去參加,她很捨得佈施,說是為我們子孫種福田。我自校長退休,很快就走入佛門,就是深受祖母感召,也是對祖母的懺悔,懺悔沒有早點跟她學佛,讓她歡喜,她的家教有了傳人。 祖母九十大壽時,感謝當年譚紹彬縣長、主秘周澤榮、秘書鐘 靈及科室主管:陳榮泰、盧錫銘、洪榮華、姜志鵬、魏摶九等人,贈送紅色大賀匾,書刻辭曰:「萱堂日永」。這句賀詞,祝賀祖母很恰當,因萱是忘憂草,祖母生性開朗、熱情、樂觀,她有很高超的生活智慧,很能為他人設想,故少有煩惱;萱堂,謂母也。葉夢得詩:「白髮萱堂上,孩兒更共誰?」象徵祖母廣大的母愛,被及孩兒與眾生,她經常在發揮偉大的母愛,溫暖世人的心。這塊賀匾一直掛在湖下老家廳堂,前些時候,特別回家勞駕陳棟燦教授幫忙,讓我拍照留存紀念。 六十七年祖母九十二高齡,往生佛國極樂世界,在湖下老家廣場,舉辦告別式,當年司令官李家馴、秘書長林榮祖、縣長石政求、政務委員陳卓凡等數位將軍政務委員,蒞臨公祭,備極哀榮。鄉人說,十幾顆星星,一齊出現在一個農村,是地方少見的鮮事,一時傳為佳話美談。我認為這是地方長官敬老尊賢,關愛屬下的行為表現,令我既感佩又敬愛的所在。祖母逝世,縣長特准可安葬在公墓特別區,當民政科通知我前往擇地時,一時深感惶恐,表示萬萬不可,趕緊電話謝謝縣長而婉拒。我深知祖母虔誠學佛,「日日是好日,處處是佳地」,她一生捨己為人,不貪圖名利,希望平凡平淡過生活,她一向深明大義,必定不會贊同享受這種特權。這就是祖母為人處世,令村人欽敬讚嘆的地方。 最後感謝大姊,每次蒞寒舍祭拜祖父母、父母,都會攜帶許多祭品與金帛,同時外甥家田中所種的菜,所釣的魚,家裡的海蚵都會拿來我家,幫愛妻煮成供品祭拜祖母與祖先。大姊說:「祖母最疼她,她最懷念祖母」。這天我家多了幾位貴賓用餐,小酌一下也比較熱鬧有趣,我想祖母一定高興,因為她好客又好小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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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要有故事才好喝
苛責有兩種,一種是「求全」,一種是「吐槽」,求全是為求完美;吐槽則有時會擦槍走火,兩敗俱傷,因此苛責是一刀兩刃,還真的要小心揮,還真的要細心耍。 金酒賺錢,大家都說好佳在金門有金酒,不然金門經濟早就在阿兵哥大減縮下枝離葉散了,更不要說在今天的經濟風暴下,金門還能逆水行舟,說起來還真的了不起,那,是誰了不起?老天爺了不起,它讓最美味的高粱酒出產在金門!葉華成了不起,他原本只為謀一口飯吃,但卻插出一大片柳蔭,寫下造福金門百姓的歷史!酒工了不起,從開廠到現在,他們發揮精湛的技術,才能釀出滴滴精粹的高粱酒!領航者了不起,他們背負成敗的責任,大家睜大眼睛看他們要怎麼演!消費者了不起,因為他們的口碑,把金門高粱酒的好喝,傳到世界各地去!但是,今天的金門高粱酒,是不是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呢? 身為金門人,我想許多金門人都有他的一本酒廠賺錢經,大家都說金門高粱酒還可以賺得更多,這是一種「求全」的期望,或是「吐槽」的批評,我想火花是要擦撞,才會燃燒起來的! 那天縣太爺率領士紳們參加楊永斌的就職典禮,順道參觀了嘉義酒廠的文物館,我遊走其間,聽到我們的鄉親:「嘉義酒廠一年營業額才19億,咱一年120億。」、「他們的品牌還真多,看得眼花撩亂的。」,「他們的副產品真多,酒香冰棒、紹興鳳爪、香腸、酒蛋、酒李、…一大堆的。」、「嘉義酒場的文化館展示的內容還真有看頭,要這樣才能讓觀光客停下腳步啦!」,這些鄉親的聲音有肯定咱自己的,也有說出咱輸給人家的地方,我們認真的想,今天的金酒是很了不起,但是不是還可以做得更多更好,我想可以從許多角度來發言,在此,我想從文化的角度,表達一下我參觀嘉義酒廠文物館的心得,說我看到了什麼? 嘉義酒廠創建於日本大正6年(1917),它原是私人企業,後因台灣酒專賣制度實施,才收歸台灣總督府專賣局經營,跟我們金門酒廠原是葉華成先生創設的金城酒廠,後被胡璉將軍收歸軍營,過程雷同;台灣光復後嘉義酒廠本來以生產五加皮、太白酒及酒精為主,後來國民政府派一些會做白酒的北方軍民到此工作,它才成為台灣製造高粱酒的先驅(曾任金門酒廠首任廠長的周新春就曾到此接任廠長),而金門酒廠始終以釀造高粱酒為主,既是專情專精又專業。 嘉義酒廠在民國八十七年成立酒類文物館,名為「酒銀行」,陳列的內容從史料文物到酒品種類,琳瑯滿目,基本上每個時期的產品,各種內外銷酒、客製酒、紀念酒都一一排排站,尤其以老酒最叫人矚目,有一甕1948年高粱酒研製成功,將其中28公升酒液,封罈的老酒,最為吸睛,據說它今天的身價高達新台幣500萬元;其他展覽的項目,還包括:八行紙書寫的鋼筆簽呈、蓋廠時的藍圖模型、釀酒的古老照片、釀酒文獻書籍、得獎獎牌,以及各種酒的商標瓶蓋瓶套、包裝的紙盒、戳章等,都蒐羅殆盡;甚至連裝高粱粒的麻袋、變體的玻璃酒瓶、變體的商標,都不放過,真的是巨細靡遺,它的內容在台灣的酒廠,號稱無出其右。到這裡參觀,可感受到經營者對於文化的重視,透過這些「活古蹟」,可讀到一頁台灣製酒的故事。 我認為凡是好酒,背後都一定會有故事,有了故事,這酒喝起來才會更香醇更好喝,而故事從那裡產生?當然可從酒廠的釀造沿革,酒廠當地的風土人情,酒品的種類,以及口感等,反正什麼題材,都可以鋪陳,就看你的焦點要放在哪裡? 但問題是要有人會重視,要有鑑賞能力,會懂得品味,我有一個台灣好友簡榮輝,他愛酒,善品酒,對於金門酒的認識,叫我自嘆不如,他喜歡到處碰尋老酒,然後再一瓶一瓶展示在我面前,告訴我這瓶酒是怎麼到他手裡的,它喝起來口感如何,它瓶子的商標是什麼年代的,確實,那樣子喝酒,才是識酒的人,才有趣味。 金門高粱酒始祖葉華成先生的故居要整修了,將來會如何呈現金門高粱酒的文化,恐怕是執事者要未雨綢繆了,實物與影像聲音的展示,會比較真實有生命,千萬不要千篇一律是裝潢圖表文案,那會讓人覺得我們沒有故事可說,那會辜負葉老先生對金門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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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教我不掉淚也難的歌
美國友人「伊媚兒」來一首歌,聽一遍,感動一遍,聽一遍,掉一次淚。 這首英文歌,曲名〈再生美國人〉(Born Again American)(作者自己中譯曲名及下引歌詞),賺我熱淚的原因,不只是優美的旋律,也不只是振奮人心的歌詞。總覺得,還有精神層面的要素,甚至,超越人性,以及一種說不出、進入神境的美感。 這首歌頗有味道。有濃濃的宗教氣味,從那讚美詩般的旋律嗅得出,但說那是首普通的宗教歌,又太看低了它的身價。這首歌,有一定的複雜性。複雜?的確是的!歌唱者是「複雜的」,有數位男女老少的獨唱,包括黑白人的聲色,還有全美知名的兩大合唱團助陣呢!時而有獨唱的高昂爽朗、時而有混唱的勻稱和諧、時而有合唱的壯闊氣勢,真是精采、美不勝收!連所演奏的樂器也是「複雜的」,幾乎可以想見的,都派上用場了,鋼琴、大提琴、小提琴、口風琴等。光聽這些音樂,就夠讓人忘情了。 這首歌以鄉村曲風開場,卻以宗教氣氛收場,貫穿中間的是一個又一個小老百姓的故事,頗富戲劇性的一首歌。「再」歌在影音伴隨下,場景遍佈整個美國,邊聽邊看,感動也隨之加溫加深起來。聽歌唱者娓娓唱來,看每張平凡、認真、嚴肅、沉痛的臉孔底下,不知藏匿多少的感傷、痛苦、悲情與期望。 「再」歌由美國知名演員兼歌曲家奇思、凱若丁(Keith Carradine)作詞譜曲。此歌是為一個非宗教、非營利的、促進美國年輕人參與投票與政治參與的組織而寫。此組織還舉行諾曼、李爾(Norman Lear)所發起的網路宣示簽名的活動,自2004年來,已有四百萬人連署。「再」歌所承載的內容,沉重又偉大。有犀利的宗教、政治、社會、經濟、歷史、文化、道德等意涵。「再」歌對現代美國的種種問題,唱出了大多數美國人無奈、痛楚、期望再生的心聲。 歌是如此開場:「只是一位沒有工作的工人」(Just a workin' man without a job)。接著,用第一人稱的敘事觀,說出了許多人內心的話:「我為我所愛的國家站起來」(I stood up for this country that I love)、「我去找國會議員對他說,『你知道我們的政府讓人民失望』」(I went up to a congressman and said to him "you know our government is letting people down.")。 但是,這首歌並沒有完全被憂傷所沉溺、淹沒。憂傷中有民主的呼喚:「再度確定希望不只是少數人的時候已到來了」(The time has come to reaffirm that hope's not just for some)。憂傷中有美國傳統價值的覺醒:「我是懷有自由的再生美國人/我的聖經與人權法案/我的信念是平等」(I'm Born Again American, conceived in Liberty/my Bible and The Bill of Rights/My creed's equality)。 就是最後這一句歌詞,在歌的前、中、末三處,反覆重唱、混唱、合唱,讓人對這世界又重燃起新生的希望與價值。「再」歌唱出了美國傳統的價值,唱出了民主的真諦,也唱出了年輕人與小百姓的心聲! 這首歌,是我近年聽到少見的好歌。聽了又聽,彷彿,一次又一次,隨音符飛越現實的痛楚,隨意境飄向另一個理想的世界。簡單說,「再」歌扣我心弦,絕不止於音樂的旋律、節拍、聲音之抑揚頓挫而已。歌者的投入神情,專業表現,讓我由衷認同、淚流。「再」歌的歌詞所傳送的意旨,引我同情、同感,更是感人原因。啊!「再」歌將為美國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 音樂的傳染性是偉大的、感動力是不可低估的。在道德衰微、世事困頓的歲月,我在想,我們也同樣可以用音樂,來喚醒我們金門的優良傳統精神與價值! 喜愛音樂的朋友,請上網 (http://www.bornagainamerican.org),感受一下「再」歌再生希望的震撼吧!特別是,感受一下,一首歌將感性與知性交織成最大張力、最大極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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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記憶﹐將心灌醉──寫給汪文勤
「喜歡你的〈番薯王〉。在未見你之前,Foster便提及你,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十分草根。一來是Foster從未在我面前這樣地談論過任何一個人,二來我鍾愛草根、泥土,多少年過去,生活發生了許多變化,但我內心的本色從未改變過。一讀〈番薯王〉,果然不凡,當下覺得根系穿越深深的泥土,在某處相觸了,雖然那時的花呀、枝呀尚未在風中如面,但因著根的緣故,好像很相熟了……。 ──汪文勤(溫城來信,2000年10月) 文勤: 「我在飛 我在飛/飛了千年未停歇/我在飛 我在飛/再飛千年亦無悔」、「我有星 我有月/星月風雲─闋闋/我有夢 我有知覺/夢覺春秋一回回」……。 〈燕尾〉,李子恆的歌,電影《星月無盡》主題曲。 我在飛。在飛回島鄉的途中,重讀著妳的寄自溫城的一封舊札;也在波濤湧動的心海,聽著李子恆寫給故鄉的一首歌。 醞釀一種重返番薯田的情境吧。待會,我要上一堂課。一堂妳信中的期待、但又不能到場的課。 時空的穿越中,我們總不知會在某個心靈飛翔處,與某個人、某件事再次產生碰觸。一如此時,就要歸臨島鄉為解說員上「文學課」的上空,想起我的題目〈番薯王裡的文學風景〉,也念起遠在溫城,也可能回到北京、或者重返故鄉新疆哈密的妳。 我找到二○○○年、妳那封長長的、一字一句如織錦般手寫出的信,「今年十月,溫哥華有不少的好天氣,太陽很明亮,風卻很涼,這種耀眼的亮光和風擰在一起,總是讓人想到以往,未來的不可知,使我們無法不緊緊貼著往事。哪怕是疼,也有經歷過了的溫暖。」詩質的女子,妳是在這樣的季節、溫度中讀起〈番薯王〉? 九年了。九年前妳在我離開之後的信裡,談及我寫於溫城的〈番薯王〉,也觸及為我們搭橋結緣的Foster;「往事的回憶再三,給我們膽量和勇氣去迎向未知之冰冷的未來。你看,如此這般地,這封即將寫完的信也將成為往事,這入時間了。」 信已歸檔。Foster遽逝。〈番薯王〉的心情風景無法複製。是一段妳說的、進入時間的往事了。 文勤,人與人的緣遇真的很難說。海峽兩端,妳來自那邊,我來自這頭。我們繞轉了一大圈,在太平洋的另一頭交集。土地的情感卻是從文學書寫發酵的。妳從我的〈番薯王〉裡讀到強大的父親意象,「從洞庭湖的魚米之鄉來到產谷無幾的彈丸島地,清一色閩南人的聚落中,唯一外來的『老芋仔』入境問俗學講閩南話,也學習種植過去未曾弄懂的作為:番薯」;我則是文字中讀到的妳,卻是溫婉的母親圖象,「說母親想說而不會說的話,唱她的歌謠。這是我渴望和母親聯繫背後的秘密。母親不識字,不善言辭,我知道她有很多的話無法說出,如果人生在世是為了學習的話,母親在短促的生命中學習了太多的沈默和渴望。」 我是在賦別浪遊了一千多個日子的溫城後,隔著太平洋的潮水,才能清朗妳的輪廓、接續妳的故事。距離,果然才能形成對望、產生對話。 飄雪的溫城,我們的緣會;Foster所寫的歌開始的。 「何妨醉,醉一杯,方知今晚不虛/頻頻喝,頻乾杯,杯中酒,千杯不醉/何妨醉,韶華易去,今宵特別,將來不許/頻頻喝,喝這杯;這杯酒,怎麼不醉」,那一夜妳如童話夢幻城堡的華屋,端出的紅酒,妳貼心的佈局,音響裡飄送出Foster為甄妮所寫的歌〈何妨再醉這一杯〉! 只是,我只能聽、無法唱的廣東腔。 Foster來自香港,妳來自新疆,我來自台灣。三個人就在北國〈何妨再醉這一杯〉的音韻中交換著土地的身世、醉的記憶。 「我常在別人的醉中成歡。」總是詩般的語言。妳說。 在中國,妳是北京中央電視台(CCTV)的記者、編導。妳喜歡走離北京城出外景、作專題。永難忘懷在遙遠的西部草原騎著馬兒採訪時訪問過的一個奇妙的公村。偏遠、荒蕪和寂寥,整個村莊的人無一不飲酒,飲酒如飲水,一年差不多有半年時間是在沉醉的狀態中度過。妳抵達的時候,公村已處在半年冬季下,大雪封山,醉茫茫的村幹部正領著村民(當然也都是醉的)開會。男女青年在醉忘中相愛,除了人們都醉了之外,公村的所有活動都正常進行著。等到來年冰雪消融,他們也清醒了。 「醉眼裡的世界和清醒著的世界完全不同,相形之下,醉的世界要美麗可愛多了」,一趟「醉村」的採訪之旅,妳開始懂得在別人的醉中成歡。妳也為自己在旅行札記寫了首〈醉旅〉的小詩,當著Foster和我的面,微醺唸出那段悸動,「石破天驚的事情終究是沒有/一個人騎著馬在黃昏的草原走/不定會走向哪裡/不知曾看見甚麼聽到甚麼/到處都一樣無所謂走和不走/不飲自醉的季節/風把草籽帶去遠方/最自然和不經意的舉動/平衡著山與海/海裡眾多的水/總無法濕濡山的衣襟/那種契約美妙絕倫/手握著一塊石頭壯膽/想像中逝去許久的歲月/其實還在/經歷過的恰是正經歷的/心很冷石頭卻熱著」。 文勤,「心很冷石頭卻熱著」,〈醉旅〉的完結處,妳突回眸看我,「你的島、你的父親呢?〈番薯王〉中,我未讀到酒鄉的一滴酒,但我讀到了你父親的一生都在沈醉狀態,因為回不去或不想回去那近在眼前的故鄉;你描寫父親來到台灣定居後,難捨逢年過節和大陸雙親的祭日,再也不能設張供桌於番薯田邊,面向來時路的故國山影遙拜一番。我讀到這裡而醉、而落淚。有情有義的中國人情懷就在你的番薯王父親身上吧!」 Foster的〈何妨再醉這一杯〉、妳的〈醉旅〉詩情、我的〈番薯王〉鄉心,烙印下三個異鄉人在雪中足跡的漂泊重量。 「何妨醉,將酒意催;杯深,今宵也易記/再敬你一杯,心思知道未?/替你注滿杯,溫馨應記取!/何日再斟,祝福滿杯/讓記憶,將心灌醉」,溫城的雪花無歇止地打落,紅酒已飲盡,該是起身道別的時候了。離去前,妳再播一遍Foster的〈何妨再醉這一杯〉。 文勤,這是一回沈重的告別。一夜沈默、只讓酒與歌說話的Foster永遠的走了。未知留在溫城或回到故國的妳,趕上了他的告別式?而我,又飛返我的番薯島鄉,妳心裡千年沉醉的島。「我在飛 我在飛/飛了千年歇予誰/我在飛 我在飛/再飛千年亦無悔」,在海峽上空,妳的信隨著李子恆的〈燕尾〉飛向。讓記憶,將心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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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花崗岩縫逸出
最近日子過得很開心,因為沉浸在美好的創作情境中,也連結延伸出一些新的企劃,它們像一張鋪展開來的大網,有我綿密巧織的層層構想,在逐步推動、與人密切溝通、尋求可能施行的方案的階段過程中,我也學到許多跨領域的新知,獲得許多成長的喜悅。 因為這些觸角的活動,我每天都在和時間賽跑,不是在電腦鍵盤上操盤撰寫新企劃,就是在電話線上與知友討論、切磋,有時不得不硬著頭皮,勉力去理解那些制式化的遞案申請條文,一遍又一遍的閱讀,直到不再排斥、逐漸熟悉其中條理,可以在規範中表達自己的意見,進而爭取可能的實現的機會,這些特別的磨練經驗、過程中的欣喜與挫折,我都轉換成創作的意念,它們是我的血與肉,漸次堆疊成一幅又一幅的畫作,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但我真正想完成的系列計劃,尚隱藏在長遠的時間後面,那不是一個企劃案可以交代的,所以在寫出『跨界˙島嶼──烽火記憶的延伸』之後,我又構思了「盛夏˙熱情的海洋˙謳歌」,之後又再延伸出「島嶼˙魅力據點˙采風」的企劃……那沿著海岸線踽踽獨行,在海風、貝殼、沙丘城堡後面的影子和腳印,總是帶著敦促的聲音說:「該做的就勇往前行,莫讓今日的遲疑畏縮,形成明日的軟弱嗟嘆與遺憾。」 在國之北疆,一座小島上動人的故事讓我落了淚,我默默把這一份思緒摘下來,傳遞給千羽,告訴他:「只有更小的島嶼,才有機會存在更大的質樸──供養夢與理想」然後我在自己的專欄檔案內,有感而發的增加了一篇「藍蝴蝶與一段小山路」,粗略的把一種極大與極小的感觸記錄下來。那一隻「藍蝴蝶」是夢公養的,因為忙碌和內心的傷,我已有一段時間沒去看他,想念夢公的時候就讀他的詩:「身世幾度回頭再回頭?/風依舊/無頂的妙高山/無涯的香水海依舊/風色與風速愈抖擻而平善了/在藍了又藍又藍又藍/不勝寒的蟬蛻之後/你,你可曾藍出,藍出/自己的翅膀一步」……然後我心裡的藍蝴蝶便輕巧的飛去千羽每天進出都要走過的一條小山路,那一條山路陡極了,陡得汽車、機車都上不去,只能徒步聽竹林風聲,聽自己的氣喘吁吁……因為忙碌,我有一段日子沒有再走上那一段小山路了,但有一個信念仍支撐著我們,那也是藍蝴蝶的聲音:「我是一隻小蝴蝶/世界老時/我最後老/世界小時/我最先小/而當世界沉默的時候/世界睡覺的時候/我不睡覺/為了明天/明天的感動和美/我不睡覺」…… 在展閱「中澳境白馬尊王十三暝」的信仰活動時,我的眼睛定格在一張擺滿豐富祭品的供桌,還有一隻超大的油亮的豬公伸張四肢、裸裎獻祭自己,那是睽違15年後,中澳境白馬尊王廟決定再次回到一座老宅擺暝,那一張張現場捕捉的傳神照片,深深震撼了我,我感覺自己也被時間剝皮了,跌進逝去的憶之鄉…………為了安慰那無以名狀的落寞哀矜,我又新開了一個檔案,訂下另一部長篇小說的書寫計劃。 雖然忙得沒有時間參加任何的聚會,剛煮好的咖啡也總是毫無情調的擺在電腦桌前,書寫一段後才啜飲一口,喜歡的影片我常常看一半就關機,有時安慰自己的讓電視機開著,繼續畫未完的畫作,然後聽聲揣度著劇情的發展,偶而瞄一眼電視,竟感到深深的滿足,那滿足讓我更懂得珍惜周邊微細的溫暖,像是在夾縫中的休息時間,騎著腳踏車回雙親家,聊一聊家常,再騎一段路去看幾棵小葉欖仁樹,因為學校的繪畫+寫作+生態觀察的課程,有一堂課的主角就是它,當我把幾片小葉欖仁的葉子放入鉛筆盒時,我更開心了,決定「以身作則」再增加一個教學相長的功課,在學期末和學生一起交出每人一本的手工書,它將記錄著我們一整個學習的成果;為此我在上課前特別繞去佈展的走廊,測量著手工書展的位置,才上了三堂課的新學期,我卻已看見花團錦簇的成果展,那裡的詩、圖、文、心聲與感觸,不只是幾片小葉欖仁的葉子而已,它是我們心中的春夏秋冬,也是我們鮮活的生活。 因為創作不停,所以理想一直冒出來,我同時在畫的兩幅一百號畫作,「馬祖石屋」坐落在客廳裡,「北海坑道」擠身在房間裡,我在一牆之隔的兩個空間流轉著,我的寵物龜跟著我走來走去,我有時會不小心踩到慢吞吞的牠,但牠從不吭聲,彷彿都是自花崗岩縫逸出的,那坑道和石頭屋子的剛強氣味,沉默的烏龜還有我,關於這些艱難的企劃和豐沛的生活,我都只對寵物龜訴說,牠的名字叫乖乖,所以我又隨性的按鍵輸入一個新檔名:「乖乖與我˙沒有『龜』矩的對話」,等我完成畫作,就可以幫他們一起拍照,然後我就要把乖乖送去雙親家寄養幾天,帶著心中的藍蝴蝶,朝馬祖「枕戈待旦」的方向飛去,因為那裡正懸著我的另一個新企劃,也是自花崗岩縫逸出的,期待濃霧不要來作梗,千萬要讓我的藍蝴蝶翩翩飛翔,因為牠說:「啊!我愛天空/我一直嚮往有一天/我能成為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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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記得唸小學時,學校裡每間教室牆上掛著一幅人物畫像,有鄭成功、戚繼光、史可法等。這些人物都是保家衛國,抵禦外侮的英雄。這是我腦海中最早的「英雄」圖像。 每個人最初英雄的影像,或許有些不一樣。有的人可能看了諸葛四郎大戰惡魔黨的漫畫,對四郎、真平的武藝高強,消滅魔鬼,視為自己的真英雄。或有人讀了「西遊記」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一路伏妖降魔,艱辛達成護送唐三奘西天取經的任務,視孫行者為英雄。有的人可能看了「超人」、「蝙蝠俠」等影集,而認同這些城市遊俠的濟弱扶傾,除暴安良,將他們視為英雄的。 英雄會是怎樣的形象?誰曾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呢?所謂時勢造英雄,你可能想到戰爭期間,某位領導人民抵抗邪惡勢力蔓延的人物;你也可能想到把「拯救他人的不幸與貧窮,當成自己的責任。」前往非洲蠻荒之地行醫的人道主義者史懷哲醫生;你或想到發明小兒麻痺疫苗的沙克博士,避免了萬千兒童免於小兒麻痺症的陰影;你也可能想到突破本身盲聾障礙,成為社會運動家及作家的海倫.凱勒;或許你也想到那些探索海洋、高山、太空,為人類做出貢獻的人,………。 其實,英雄有各種不同面貌。曾演過「超人」的克里斯多福.李維就曾說:「我認為英雄是那些面對困境時,具有堅持和忍耐力的普通人,他們才是真英雄。」是的,英雄常是普通人。他可能是你社區的打火英雄;你鄉鎮小診所以救人為先的醫生;或是本身並不寬裕,但卻將平日省吃儉用的錢,長期默默買來白米濟助需要幫助的人;或是某位打擊罪犯宵小,盡心維護社區治安的警察。 而特瑞.法克斯 (Terry Fox) 則是另一種類型的英雄。加拿大人視他為英雄,視他為社會希望的象徵。 那年,特瑞十八歲因發現骨癌,需將右腿截肢。在醫院中,深深感受到跟他一樣的病人遭受的痛苦。常想到用什麼方式,可以盡一份棉薄之力。三年後的1980年,他開始橫越加拿大的「希望馬拉松長跑」壯舉,為癌症患者籌募研究基金。 這「希望馬拉松長跑」東自加拿大東北角的紐芬蘭省,西至溫哥華的所在地卑詩省,全長8,530公里。這個距離比亞洲最長、世界第三的長江,還要多出約2,200公里。這對一個健全的人已是一項難於達成的艱鉅任務,何況是一個右腿截肢,以義肢代替的跑者。 當特瑞孤單的身影,跑步時裸露著右腿的義肢支架,左腳跑兩步,右腳移動一步,蹣跚跑在一望無垠的公路上,讓加拿大舉國動容,鼓舞激勵著所有加國人。 事實上,在開始長跑前,特瑞已經做了三年的長跑訓練準備。無論寒冷的雨天或是酷暑的大熱天,每天都跑步約40公里。當他的希望馬拉松長跑,跑了將近五個月後,來到安大略省。這時他已跑了5,374公里,更換了九條人工義肢。也就在這時,他感覺胸部疼痛及咳嗽頻頻。經醫院檢查,發現癌細胞已蔓延至肺部,必須停止他的長跑。隔年,他以年輕的生命二十三歲離開人間。雖然,他無法跑完這希望馬拉松長跑的全程,但往後每年仍有數以千萬計的跑者,在各地繼續他的希望長跑。他的「希望馬拉松長跑」共為癌症基金籌得款項高達兩千四百萬加幣。 加拿大皇家造幣廠於2005年特別發行了一枚一元銅板,銅板上是特瑞跑步的圖像,作為「希望馬拉松長跑」二十五週年紀念。 特瑞也是芸芸眾生的一般常人,他曾是高中、大學的籃球校隊,除了籃球也喜歡棒球、橄欖球及長跑。他也曾擁有夢想,他想主修人體運動學,畢業後可擔任體育教師。但突如其來的骨癌,打亂了他的計畫、粉碎了他的夢想。在生命最困頓的時刻,他無畏無懼,仍想燃燒自己照亮著世界。 生活中,我們仍舊不停的接觸新聞、電影、小說、漫畫、卡通,而這些媒介也持續不斷地訴說著英雄的故事。有時,英雄看似高不可攀,離我們遙遠;有時,卻又常出現在你我身旁。 一般來說,英雄是「先想到別人而非自己。」只要有心,不論你的身分、地位、階級、學識,人人都可成為社區鄰里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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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顧好金門的門面
金門是孤懸於大陸東南邊陲的小島,機場是對外空運交通的重要場域,以台金航線為主;因緣際會,水頭碼頭近年也成了兩岸小三通的重要渠道。不論機場或是碼頭,承受對外交通、旅客入出境的任務,它們代表著一個地方的門面,所以,尚義機場和水頭碼頭,可視之為金門的兩個門面;因此,機場或碼頭的管理,航務作業關係著服務品質的良窳,來往旅客也以此作為對這個地方的第一印象,對於純粹過境者,更可能就是他們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台灣、金門、廈門,循小三通乘飛機、搭輪船來往二十幾趟,曾有多次金門濃霧籠罩,被困松山與尚義機場,甚至飛臨金門上空又折回台北的經驗;也曾經歷受阻於水頭與和平碼頭的情況,這些不愉快的經驗隨著時間逐漸淡忘,但是最近這趟旅程,所聞所見,令人「印象深刻」。第一個場景:二月十四日下午,於尚義機場。班機抵金,航空站行李大廳轉盤故障,受指引至航廈出口處領行李,由於各航空公司不同航線在同一時段抵達,旅客數百人,領取行李者逐車詢問、疲於奔命,尤其出口處乃交通要道,過往人車雜處,亂成一團,險象環生,雖有航警協助維持秩序,旅客仍然怨聲載道,這些亂象顯示機場管理欠佳,應變措施不足,類此情況,若於航廈出口右側較空曠處,臨時劃為卸貨區,可能較為理想。 第二個場景:二月十五日上午於水頭碼頭。由於前一天下午船隻停航之故,一大清早旅客大廳擠滿人潮,吾等一行五人已先預訂第一班船票,見平日購票櫃台前排成三行,乃緊跟在後,近八點,卻不見動靜,心覺有異,前去打聽,始知預訂票者在另一側櫃台窗口付款取票,若非及時發現,再過十分鐘船票就被取消,似此旅客爆滿情況,若能廣播提醒比較妥當。此時,有一位老榮民,因昨日停航船票已失效,故而大吵大鬧,氣急敗壞地嚷嚷「×你媽的×,老子當年大江南北打共匪,死都不怕,你們不給票,我就跟你們拚了……。」咆哮不停,引起一陣騷動。 第三個場景:二月十九日下午於尚義機場。機場剛剛宣布關閉,望著電子看板上的航班資訊,愈近黃昏希望愈渺茫,旅遊團、進香團、散客等望天興嘆,抱怨連連,欲訂次日機位卻已班班客滿,有部分旅客氣呼呼地數落本地旅遊、住宿品質,並撂話說寧可趕赴水頭碼頭搭船再去廈門也不願在金門留宿,想要推薦金門的好,此時此地實在不宜。 第四個場景:二月二十日於尚義機場。雖有薄霧但飛航正常;七點出頭,旅客已擠滿大廳,由於昨日午後停飛,累積旅客約達千人之眾,各航空公司櫃台前報到旅客與補位旅客夾雜,簡直擠爆了;尤其各航空公司登記補位時間都訂在當天第一個航班前一小時才開始,欲補位旅客排隊登記者,先立榮公司、次復興公司,華信航空公告登記時間為八點三十分,這時才七點半,排隊等候登記者大排長龍,已經排到郵局的前面,此際,其他兩家公司出境旅客準備托運行李,必須經過華信櫃台前,混亂情況令人嘆為觀止,本地鄉親習以為常,只是表情木然;有少數外地旅客憤怒寫在臉上,怒氣發自口中,閩南語的國罵脫口而出,大罵吃公家飯的人不管事,各航空公司第一線的工作人員及航站服務台的小姐都成為這些不滿旅客的出氣對象,真是情何以堪! 霧鎖金門使海空交通受阻是霧季期間常有的事情,航站人員對於機場關閉、封港都已司空見慣,或許不以為意; 但是,對於歸心似箭的旅客,神色焦慮、面帶愁容,甚至有些情緒性言詞或非理性行為,也是人情之常。此次身歷四個場景,旁觀這些亂象,感覺有損金門的顏面,心想,吃公糧的人及航運業者,雖然無法改變天候不良海空交通受阻,以及機場、碼頭空間不足的事實,但是,對於目前因停飛、停航時旅客大廳這些亂象,怎麼從強化管理機制、提升服務品質著手,應該有值得努力與改善的空間,凡此,均有賴大家攜手來顧好金門的門面,讓金門成為一個更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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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的季節
又是霧季了嗎?如果是,那麼今年的霧季來得似乎太早了吧? 到三芝的那天,訪吉野櫻未遇的那一天,沿著道路往山上尋覓著,山上的霧好濃,越往山頂越是迷濛一片,看不見路樹,也看不見前方的路,小心翼翼向前探索,路卻慢慢地由山的頂點盤旋而下。 原本要去賞櫻,也久聞三芝除了天元宮的吉野櫻還有層巒疊翠的梯田,像隱於塵囂的世外桃源一樣吸引人,沒想到越往山上尋覓越是霧茫茫,這樣突如其來的天氣,就像我們這樣盲目尋芳的行程一樣,充滿了未可知的不確定性的一天,沿途東問西探,終於在路旁綻放的山櫻引導下,找到了我們尋訪的目的地。 恰巧,不知是霧散了還是離開山頂的關係,即使沒有看到婉約飄緲的吉野櫻,至少,也還有那一樹一樹開得燦爛欲醉的八重櫻和山櫻在迎接我們,同樣也來賞花的老太太杵著枴杖,滿臉笑意的和身旁的親人喃喃說著:「出來走走多好,看看花,心情真好!」 真的,只要能有親人陪著一起出來走走,那心情就是不一樣。 這幾天聽說家鄉天氣也是霧濛濛,飛機老是停飛,隔了十幾年沒有回鄉的朋友,好不容易「喬」到的三天假期,偏偏碰上早來的霧季,飛機在家鄉的上空繞呀繞的就是無法登陸,最後還是沒能讓他一圓多年的心願,坎坷的回鄉路這一受阻,恐怕又不知到要幾年後的那一天才能成行了。 算算也才二月,霧季就來了嗎? 家鄉的霧季往往宣告了冬天的結束,以及春暖花開季節的正式來臨。 霧來的時候,常常在清晨。當你推開門扉,發現到門外一片迷濛,像水墨畫裡渲染著層次的遠景,似有落無的飄緲在空氣中,霧是個喜歡玩水墨遊戲的孩子,瞬間,你還分不清週遭環境,瞬間,你已看見露出一片樹叢屋瓦,瞬間你發現道路在眼前展開,前方一片迤邐連綿的花海。 我喜歡故鄉的霧,那種鄉下獨有的清新霧氣,涼涼的、軟軟的,帶著春天的氣息,在若隱若現的柏油路引領下,前往我們耕作的菜園,每天,我總是為這一園子的菜施灑井水,才能趕回去上學,這是當初就讀國中時父親對我的要求,所以,當我再走半小時的路程去學校時,常常是趕不上升旗的,雖然被罰站,我還是覺得鄉下女孩子能上學已經是萬幸了,還能怎樣?何況我們家也只有我是唯一能夠繼續學業的。這一段霧中的記憶,存在著當時編織的美夢和詩情,雖然有些已遺忘在時間長河,有些卻也僥倖實現,在莫名的機運驅使下,有時順遂有時坎坷,有時卻又像這霧裡看花的濃霧一樣,讓人摸不清猜不透前方的目的地,到底還有多麼遙遠? 新犁的田土,混雜著青草香,在春天我們播種著五穀雜糧在旱田裡,有時是花生、有時是玉米或是地瓜,這樣的旱田只能靠天吃飯,要是雨水充足,這樣雜糧豐收了,大概今年就不會餓肚子了,否則,農家一年的希望落空,那就很難過了。 有時候,霧季來得早或晚,就可以預測出這一年的雨水是充沛或是乾旱,老人家看天的臉色吃飯的本事,可是積一輩子經驗累積來的。 不知道是否已經沒了當年的閒情逸致,還是這城市裡的霧,讓人分不清是霧還是污染?老是灰濛濛的天空,即使有霧,也是沉沉悶悶的,沒有讓你想深深吸一口氣,讓身心溶入霧氣的氛圍裡的衝動,霧,來到這沉悶的都市,或許也不願久留吧!或許,它也想逃離都市前往遠離城囂的山郊曠野。 像這樣的春天經過北宜公路,常常是濃霧迷漫,搖下車窗讓霧翩然飄入、自由進出於車裡車外,那沁涼的空氣和渾白的霧,環著山腰,漫過路的兩頭,有時候你看不見週遭,彷彿墜入虛空荒蕪的混沌裡,有時候又飄飄緲緲如遠離凡塵人間的仙界,恍恍惚惚,以為自己羽化登仙,在詩情畫意的境界裡,悄悄領略著水墨畫裡的趣味,霧,美化了人們的視野,柔軟了都市人冷漠的心靈,在霧氣的洗禮中,再次感受朦朧與虛無的美感,對樣樣追求高標準高效率的都市人來說,老莊的虛空無我,或許也是一種可以參考的調和思維吧!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霧中境界,也許是現代人可以調適的另一種心態吧! 霧的季節悄悄來臨了,而它走的時候,也是悄悄的,在你不經意中,也許霧季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