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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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書
一九七五年六月,我首次離開故鄉金門,搭船到台北唸大學。那時,金台間並無電話,除昂貴的電報,最常使用的是,約三天到一週可送達的郵件通信。家父,公務再忙,也會每週寫一封信給我。就這樣,一年近六十封的家書。家父幾乎從未間斷過,反倒是我,偶延誤或忘了回信。家書綿延到近兩年的預官役,每次收到信,彷彿中了特獎,那份幸福感,如今,說了嘴角還會流口水呢!家書甚至傳到留學近四年的美國,冰天雪地,收到家父親筆的信,那種溫暖,豈止燙手,如今,回想起來,心頭還是暖洋洋、熱騰騰的呢!家父寫給我的信,一直到一九八八年,才告中止,主因有了電話,彼此聯繫便捷多了。 電話多了臨場感,聽到聲音,感受到親人的情緒,時空的限制大幅解禁。只是,我仍懷念那段家書往返的日子。似乎,書信有一些特點,是電話,甚至電腦,所無法取代的。郵件,缺點在緩慢;但,緩慢卻可能是一個優點。事緩則圓,金台間,魚雁往返一週或更久些,讓發收信者間,有更多的閒暇與心思,去消化與吸收人生的許多重大轉折與決定。譬若:留學與否、訂婚與結婚等重大決策,我都在信中,向雙親秉告。他們用信思考與答覆,表情認真、嚴正。將人生的許多面向,提供我思考。信,在我的人生裡,扮演過重要的腳色,為父母與子女溝通搭了一座可靠的橋梁。 十多年的家書,一路陪我成長。家書,由家父主筆,卻代表雙親的共同愛心與關懷。家書的格式,雖千篇一律,內容卻每封都帶來新意。或記親人近況,或載家鄉異動。家書,載滿家父流利、和藹的筆跡與筆觸,除了傳遞資訊,父慈母祥,字裡行間,更流露無遺。家父還不忘教育的本色,每封信,都將做人處世的道理,包裝在親切的語氣,循循善誘的態度裡。這些道理,反覆提醒,早已在我血液裡生根發芽了呢! 家書還有一個優勢,能說出許多父母子女,在面對面時,無法或不便表達的情感與思想。書寫與口說終究是兩種不完全相同的表達模式。書寫,需要構思、草擬與修辭,比口說多了不少的刻意與琢磨。正是這種刻意,書寫者能對收件者有充分的表情達意;正是這種琢磨,寫信者能對事理作深思熟慮。 信,在當年,不知安定了多少來金門當兵的人心;不知撫慰了多少對情侶的相思。同樣地,信,也安定了在金門父母的心;也撫慰了在台灣打拚子女的情。不過,家書的定心丸功能,如今,已成一個古老的故事了。 傳統郵寄的信件,電信與電腦化後,雖不至消匿無形,卻也不得不轉型成「伊媚兒」(e-mail)。比起郵件,電子郵件速度快,卻已失去傳統用慢條斯理,去思索事物,去圓融人生的許多逆境與困頓。再有,電子郵件的字體,再多樣式,總是機械化的,無法表現當年家父親筆寫信,所能傳送真實的善良個性。最該正視的是,現代科技文明,凡事講效率,講速度,逼使人生做下許多匆促的決定,往往種下後悔與悲劇。「欲速則不達」的古訓,似值得電腦腳步下的現代人玩味、思索。 我的兩位女兒,不像我當年那麼幸運,每週會收到一封父親親筆的家書。只有理說不清時,做母親的,偶會寫字條或信件,讓母女的意見能獲得明確、充分的溝通。這時,寫的真的比說的還有效,寫比說來的能做深層與明智的思考。科技進步、發達了,而親子關係的品質呢?科技文明,帶給人類憂喜參半的福祉,卻是一條不歸路。家書就是一個例子,被科技文明拋到遙遠的過去,似乎沒人會去把它撿回來,儘管它保有許多珍貴的人性,儘管它能作更深層的情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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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村永遠美麗的畫面
宋莊未來的文化藝術使命就存在一棟棟新興的美術館嗎?不管是參觀798或宋莊,初來乍到的我沿途我一直「啊!唉!啊!」的發出幾近被「驚嚇」的驚歎,後來雙腳進的美術館多了,看見諸多面貌,多認識了當地一些優秀的畫家,終於可以持平的認識到此地的「藝術現象」。 有人說:「宋莊藝術村讓人聯想到罐頭食品。罐頭的工作室格局很大很嚇人,作品尺幅也很大很嚇人,但是許多藝術家以及作品本品質卻嚇不了人。他們有著藝術家的性格,藝術家的生活方式,藝術家的態度,但是很多作品卻不如想像中的讓人驚豔。」看到這我不禁發出會心的微笑,但我想只要觀賞者具有判斷力、審視力,就不會被那空無的龐大牽著走,而會去思考固有文化底蘊下的精神層面,是需要更精準、細膩來呈現的,當藝術風潮一變再變,競爭力造成藝術家突顯個人化符碼時,每一個創作者都得卯力將實力與創意兼備,才有可能創造出號數與品質兼具的好作品,就眼前798或宋莊的藝術現象、整體創作局面來探討,量數與號數的龐大仍有值得學習之處,畢竟藝術就人類生活而言,是夢與理想的追求與深造。 宋莊的博大正可提供人們參考與反省,生活與藝術如何交錯融合,傳統或者古典風格,如何與當代生活及藝術做完美結合,發展成為這一世代的成熟創作,這些都是永遠存在的問題,當我閱覽圓明園的舊址照片時,我心中的感慨與感動是不分新舊、不論傳統或現代的,因為這一切皆是人們生活的自然面,從中自然孕育出來的美與藝術,無須透過任何解析,就可被直接看見與吸收。 當我純以一個遊客走逛宋莊,我大概不會特別去關注圓明園與宋莊的關係,它自然也被忽略掉了,但當我選擇變成宋莊的一份子,選擇在這藝術大園區吸收、學習,我就不得不去看、去思索它的過去、現在與未來,這是藝術生命的創作投資,如果我不能清楚看見,很可能我就變成這博大中的一葉飄萍,在異地孤獨的流盪,那麼未來我的創作方向,將只會更加辛苦,而沒有機會成長與獲得。 宋莊起步從圓明園移植而來的十多位藝術家,增加至現在龐大的三千多位藝術家群居的局面,這一種特殊現象是值得繼續觀照、探討的,它的成敗也會在日後自己揭開答案,好作品本身的存留也會佐證這一頁歷史。 當然,一幅畫是否永垂不朽留存下來,是有很多因素構成的,優秀畫家的作品之所以感動人,是因為貼近生活本身,富含許多在地文化的精華。那是經過深刻的體驗與消化,代表一個時代群眾的集體經驗,所以能讓人產生共鳴。 任何好的作品,必然是會與當代的藝術創作手法相接軌的,若細究此作品所蘊含的元素,將會找到古典與現代並存的事實,特別是其造型,包括裝置作品,若不能先引起人們直接的聯想與觸動,就會產生距離感與隔絕感,而這也牽涉到基本美學,那也是必須仰賴傳統與古典來催發的,因為創作品需要紮實的美感經驗做依歸,而這經驗絕對不會憑空誕生於當代,它是一種傳承加上創新的結合體,是沉澱細思的呈現,任何一個藝術家都不能割捨的精神與肉身的結合,當其中一方偏離時,被抽離的藝術就會產生病變,觀賞者也會覺得不協調、不舒服,甚至產生排斥感、嘔吐感,只想逃離它。 「宋莊現時有上百間美術館和畫廊,不過位置不太集中,有些更加在農村當中,要走過九曲十三彎才找到。」當我認真又好奇的去尋找時,突然間便開啟了一扇歷史記憶之門,緊接著跳出許多畫面。 在宋莊寬闊的馬路上,伊靈、千羽和我一起奔跑著追趕一輛疾馳而去的末班公車時,啊!我又發出驚歎聲了,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圓明園與宋莊連結的親密關係,這是宋莊才有的動人的畫面! 伊靈是我在宋莊無意中走進的第一個畫家的工作室,一番交心的詩、畫論見,讓我獲益良多;片山是我在宋莊認識的第一個藝術總監,他陪伴我們「冒險」懸空攀爬上沒有樓梯的、正在興建的三樓高的畫家工作室,也協助我們折價訂下一間工作室;梓羽是我在宋莊交往的第一個女性朋友,後來就天天在QQ上互動往來了;家鄉金門熟悉的裝置藝術盟友緣姿、秀暖、麗明,將也會帶著自己的產業,嫩香的貢糖、和善的菜刀、溫馨的草藥進駐宋莊,這一些畫面都很特別,雖然我沒有畫出草圖以資紀念,但回憶的色彩如此繽紛絢麗,想要遺忘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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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有棵樹
溫哥華這時節樹葉色彩迷人,一叢叢不同顏色的樹林,豔紅、棕紅、鉻紅、鉻黃、淺黃、黃綠、綠、墨綠間雜在一起,渲染著深深的秋意。樹上的葉子隨著風爭先恐後飄落,又像似為兌現某些承諾,於離開枝椏前讓自己璀璨豔麗,盡情彩粧著大地。 初到,妻看到家家戶戶的院子種植著花草樹木,有些人家還有蘋果樹。妻也從苗圃買回一棵蘋果、兩棵藍莓種在院子裡。有次隔壁鄰居看我們幫蘋果樹澆水,建議應多種一棵,如此才能傳播花粉、開花結果。聽了這話,冷卻了我們不少興頭,怎麼沒想到這事?想著來年再種一株。沒想到隔年,單單這棵蘋果樹卻也開了花結了果實來,讓我們頗為驚訝。後來,聽人說只要附近有蘋果樹,就有可能互相授粉,而住家附近的公園跟鄰居後院都種有蘋果樹的。 八月底台灣回來,家裡的這棵蘋果樹已結實纍纍。妻還擔心出門前沒再施一次肥,蘋果是否能像去年一樣的收穫?當看到果樹上結的果實,我們喜出望外。 原本想讓蘋果多些日照,等較成熟紅潤時才來採摘的。但最近幾天,不時下起細雨來,地上積著厚厚落葉,景象有些冷冽蕭瑟。想著出大太陽的日子恐怕也不多,該是採摘蘋果的時候了。 雖然是棵矮小蘋果樹,但結的果子可不少,採收的蘋果將兩個竹籃子裝得滿滿的。今年沒用紙袋保護,蘋果被蟲咬的也多,但妻一顆也捨不得丟,妻說去掉蟲咬的部分還可以做蘋果派;說的也是,這可是有機蘋果哪! 小時候,總盼望住家能有一棵樹,看到別人家屋旁有棵大樹,夏天可在樹蔭下納涼嬉戲,頗為羨慕。但位於舊市區的住家,房舍是擁擠的,房子緊捱著房子,屋舍四周很難找到一棵綠樹。 慶幸的是住家鄰旁的大厝,我們稱做「當店」(當鋪)的,屋前有個大院子,房子兩旁有著兩個大「護龍」,大門入口的圍牆兩邊各有一座兩層樓高的槍仔樓,牆上鑿有射口,可防範更早時來自海上搶賊的入侵。這個大院子,有一棵龍眼樹、一棵玉蘭花,靠外牆則是一棵石榴樹,這石榴大半枝幹伸展出牆外。院子的一邊還有一口清澈水井。每到石榴結果的季節,孩子常會在牆外拿著石頭扔向石榴,然後撿拾掉落在地上的石榴吃。而當玉蘭花開的晚上,空氣中瀰漫飄浮著陣陣芳馥的香氣,讓人沉醉。這是理想的傳統住家環境,舒緩、悠閒、怡情、悅性。 一回,自台北返鄉,發現這「當店」古厝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大幢鋼筋水泥的龐然建物,給予屋前的馬路及周圍環境極大的壓迫感。 想到這龍眼、石榴、玉蘭等老樹不見了、令人舒緩放鬆的院子不見了、閩南式的大厝不見了,著實令人傷感良久。 後來住台北,曾在住家的頂樓安置了一處小花園,栽種了不少花木。那時,一位朋友送來兩盆大榕樹,每棵高約六尺,這兩棵榕樹稍稍滿足我那院子有棵樹的願望。記得也曾用大花盆種了一棵木瓜樹,後來竟然長出一顆二十多公分的木瓜來,讓全家樂不可支。不但拍照存證,還煞有介事的,將木瓜平分成四等分,一起享用。一年,有白頭翁飛來其中一棵榕樹築巢,生了蛋,並將蛋孵出兩隻小鳥來,我們看著母鳥找尋食物餵食小鳥,教小鳥學飛。 雅舍小品的主人曾說「北平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幾棵相當大的樹。前院一棵大槐樹是很平常的,槐蔭滿庭,槐影臨窗,到了六七月間槐黃滿樹,使得家像一個家。」這種畫面正是我理想中的住家景致,但不曉得這些年來北京的大興土木,是否仍然保留這樣的住家環境。 家鄉的一些新社區也是有院子的,但建築之初沒能將栽種樹木列入規劃,頗為可惜。若家家院子有棵樹,整個社區的景觀就不一樣。令人驚喜的是,有些村庄擁有不少老樹,像斗門村的黃連木、山后村的刺桐、榕園的一大片榕樹,這些老樹枝幹盤曲交錯給了村庄不一樣的風景,是村庄的寶貴資產。這不僅僅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而已,不得不讓人佩服家鄉這些種樹先輩的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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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被羈押的前總統
阿扁被聲請羈押,在準備前往台北法院聲押庭臨上車前,舉起被銬的雙手高呼「政治迫害,司法冤獄,台灣加油」。看到這一幕,不少人百感交集,有人額手稱慶,認為將他羈押是罪有應得;有人認為這是對卸任元首的羞辱,更羞辱了挺他的支持者和與他切割不了的民進黨。阿扁高舉雙手被銬的畫面及其後在聲押庭說被法警打、台大驗傷、法官諭令收押,大陣仗戒護將他送往土城看守所的整個過程,國人在看,世界也沒閒著,國際主要媒體競相報導,認為是台灣司法的進步,形容這是台灣民主進步的表徵;紐約時報評之為「一個喜歡以言語煽風點火的民粹主義者」。 第一位完成政黨輪替的總統,八年執政,權傾一時,卻在卸任不久,因貪污、洗錢弊案遭到羈押,儘管有人認為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但是,當一個以「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相信台灣,堅持改革」為口號,讓國人見證台灣民主深化的前總統,其清廉與操守形象破滅至此,對曾經支持過他的人是情何以堪!更可議者,明明是貪污、洗錢的案子,卻以烏賊戰術挑戰司法,不將海外鉅款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到底是阿珍的嫁妝、選舉結餘款或政治獻金,硬拗錢匯海外為了台獨建國;並將司法偵辦指為「政治迫害」,把自己比喻為「國共頭號戰犯」,又說「要將有限的生命貢獻給台灣」,自視為光榮的政治犯,以慷慨就義的架勢,號召支持者聲援;可悲的是,仍有人願意選擇相信,跟著搖旗吶喊「台獨萬歲」。這些行徑,嚴重傷害了台灣辛苦建立的民主,令人啼笑皆非。 阿扁的「政治追殺」、「政治迫害」說,由於這段期間,司法偵辦案件,例如先後羈押雲林縣長蘇治芬、嘉義縣長陳明文等綠營人士,導致綠營政客質疑有政治力介入,指控這是辦綠不辦藍的選擇性辦案,綠營支持者對政治追殺的感受日增。這可由綠營部分指標性人物最近表現觀察,例如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在阿扁承認海外鉅款時曾說「原來過去的傳聞都是真的」,有意與扁切割而刻意保持距離,這次阿扁押後禁食就醫,她已前去「關懷」前主席。再如曾被扁系人馬批為「十一寇」之一的段宜康曾說「對扁不表態(切割),拖垮民進黨」;以及阿扁取暖之旅去南部找一位光頭民代,批評「找這樣的貨色,可悲!」的前立委李文忠,如今藉「司法人權」之名,有逐漸向扁靠攏之勢,這或許是司法密集偵辦綠營政治人物,催化了「政治迫害」說的效應,亦顯示司法確實有檢討改善的空間。 特偵組鎖定國務機要費、二次金改、海外帳戶、企業界匯款、巴紐案等幾個方向偵辦扁家弊案,必然已取得重大突破,且有證據顯示阿扁涉入,為防串供始予收押禁見;阿扁說「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料將按他的劇本來做法律攻防,從他被收押後動作頻頻,佔據了各種媒體的版面和畫面,預告這場惡賊鬥司法的戲正式開打。從人性的角度來看,阿扁對本身弊案選擇用「政治迫害」為訴求,在看守所以禁食手段抗爭行困獸之鬥,用以糢糊弊案焦點,意圖博取支持者同情,甚至採取抗爭活動,實乃人性之必然。而司法偵辦的是貪污罪,阿扁理應為其有無貪墨不法辯護,但他卻捨此不由,力爭要當政治犯,因此,到底是貪污犯或是政治犯,司法正開始面臨嚴厲的考驗。 阿扁最引以自豪的是「演什麼像什麼」,他從美麗島事件辯護律師一炮而紅,踏入政壇,曾經攀登個人政治事業頂峰,權傾一時,翻雲覆雨,如今以一位卸任總統之尊,因案遭到聲押,對他個人與家人及其支持者都是重大打擊,卻也是台灣民主的傷痛。搞到今天這個局面,他固然要竭盡所能,尋求脫罪,但是把個人貪污的問題,上綱到政治恩怨,說成政治追殺,甚至意圖製造社會對立,都是政治道德上的罪惡。至於阿扁有罪無罪,最終還是得由司法給予公平、公正的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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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然
同樣的農曆十月,又是風又是雨的。 忙碌的不止是乍暖還寒的天氣,忙碌的是一顆不定的心,在期中考這段期間,急於拋開許許多多的瑣事,讓自己慢慢澄靜,也許,天氣忽冷忽熱讓人無法適應,也許,總是拋不開有的沒的一些牽牽絆絆。 無奈的小恙,無奈的心情,在漫天大雨裡顯得分外的無依,夢,總是美麗的粉飾著太平,而無眠的天空,也滴滴答答的透露著詭異。 一轉眼,二年的時光稍縱即逝,即將面臨著畢業的壓力,以及繼續深造甄試與否的問題,也不時困擾著一顆不定的心。 電視裡,總是那些似是而非的畫面,每天重複著佔據新聞版面,轉來轉去,轉不開人間百態,轉不出世間俗情,紛紛擾擾的社會環境,以及被扭曲的價值觀,在浮浮沉沉的世俗人眼中,複雜的人性,又是怎樣的一種矛盾啊! 此時,忽然想起了一個聽人娓娓道來的小故事: 從前,有一位領土非常廣大的國王,為了感激他那年老即將退休的僕人,對他忠心耿耿奉獻一輩子的青春,有意要送僕人一塊地讓他就此頤養晚年,以便就近照顧,卻又不知該怎樣送才適合,想了好幾天之後,他終於想出一個好辦法,便很高興的對老僕人說:「你從日出開始,直到日落為止,只要你跑過的範圍,不管多大,那塊地就是你的了。」僕人聽了非常高興,從那天日出開始,拚命的跑,中間捨不得停下來休息,也捨不得停下來吃飯喝水,因為停留的時間會讓他少跑許多的地,那他所得到的地就相對的減少了,所以,他忍著飢渴拚了命的跑著,一天下來,所得到的地,正如僕人所料,好大好大的一片啊!可惜,由於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勞累,加上年歲已高,受不了這樣的操勞奔波,終於不支倒地,就此命喪黃泉。而身後,他所得到的地,也只不過是他死後躺下的那一方墓地。「何必呢,為了一塊地,值得用生命去交換嗎?不就是一塊地嗎?」搖搖頭,國王不解地嘆息著,一番美意換來如此結局,讓他感嘆人性的貪婪。 由這個小故事可以看出,貪乃人之本性,而貪又為人之大忌,俗語說:眼睛一閉,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帶不走。而這個故事,很淺顯、很寓言,卻不見得人人都做得到。 許多事,想得開和想不開,是迥然不同的結局,對照目前的社會現象,這個故事,多少給我們一些值得深思的空間,不貪,生活就可以簡簡單單、樸樸實實的過,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句老生常談,放諸現今五光十色的浮華世間,多少爭名奪利與奢華富貴的社會功利現象,又能得到多少迴響?但是,不可諱言,仍然有許許多多的人執著在角落某處,過著他的淡泊人生,付出他的社會責任,潛移默化地釋放陣陣清流,讓我們由衷地敬佩讚嘆,也許,我們不見得能夠淡泊樸素的過生活,但至少我們可再減低一點慾望,再減少一些奢華,再簡單一些過活,再至少,我們追求目標的同時,能夠忠於自己的良知,不違背善良的本質,不扭曲人性真正的價值規範,這樣,生而為人才有價值,否則,失去了生而為人的真正價值,再多的名利金錢堆砌,也是枉然,虛來人生一遭,徒留臭名,豈不枉而為人? 人的一生其實稍縱即逝,要正要負,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多少英雄豪傑,能夠坦然笑傲江湖,笑看人間俗世,乃因其豁達看待世事,胸懷千古,襟納百川,這樣的胸襟和豁達的人生觀,值得我們學習。 豁然開朗的心,恰似豁然晴朗的天空,雨停了,不知煩憂的鳥兒,在窗外陽台下吱吱喳喳地叫著。 似有若無的陽光,有氣無力的灑在陽台唯一的一串紫色蘭花,花苞才剛吐蕊,沁出淡淡馨芬,替這冷冷的冬日,帶來不少的生氣,讓無奈的心情,有了隨遇而安的轉換,重新出發的心境,在迷迷茫茫中找到了新的方向,也許,越簡單的人生越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憂煩,越樸實無華的生活越容易找到快樂吧! 就像天氣一樣,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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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視金門在兩岸關係中的積極意義
眾所矚目的兩岸海基、海協江陳台北會談,在場外警民衝突不斷的情勢下,仍然如期完成了兩岸空運、海運、郵政及食品四項協議的簽署,無論是否贊成協議內容,江陳的台北會談確實是繼今年六月兩會在北京恢復了中斷近十年的協商後,兩岸關係的又一重大突破。 然而,無可諱言,由民進黨與本土社團所發起的如影隨形的「圍陳」抗議,以及因此引爆的大規模警民衝突,乃至於台灣內部因陳雲林到訪所引起的對立氣氛,顯然並未因為兩會的協議與陳雲林的離台,就劃上句點。 其實,因陳雲林訪台所引發的衝突,不僅早可預見,相當程度甚至可以事先化解。早在陳雲林啟程來台前,金門各界就不乏有希望江陳會移師金門舉行的呼聲,對此,筆者也曾於11月21日的〈浯江夜談〉呼籲:「金門是江陳會最佳地點」,「江陳的金門會不僅有助於化解當前台灣內部潛在的衝突因子,並延續兩岸持續對話的氣氛,對渴望彰顯主體意識的台灣民眾來說,在海峽彼岸的金門舉行兩岸會談,當有助於營造兩岸對等協商的談判氛圍。對樂見兩岸交流又深怕受傷的多數台灣人民而言,金門當是『江陳會談』的首選地點,主其事者應通盤考量、妥為因應。」 我們必須再次沈痛地指出,主其事者之所以漠視這樣的建議,背後有兩個根本的原因: 其一,無論藍綠,均以大台灣主義作為推動兩岸交流的基礎:何謂「大台灣主義」呢?就是漠視金馬離島在兩岸交流時所能扮演的積極性角色,動輒以台灣本島的利益為利益,作為兩岸關係發展的前提與基礎。回顧1949年以來的兩岸關係史,無論是在兩岸武裝對峙期間的緊張狀態,或是兩岸進入和平交流時期,甚至是開放金馬試辦小三通之後,金門所能扮演的向來就只是工具性的角色。 於是乎,台海危機期間在金門駐守重兵以宣示台北的反攻決心,甚至是在廈門於1979年成為中國首批的「經濟特區」後,藉由強化金門的戰地角色以營造所謂「三不政策」的正當性,乃至於在兩岸已然直航的今天,金馬小三通卻仍然屬於「試辦」、「實驗」性質,都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在這樣的思維下,主其事者壓根不會考慮在金門進行二次江陳會,其實也就完全不讓人意外。 其二,進一步言,兩會無緣於金門會談,意味著台北當局對金門在兩岸間所扮演的中介性角色顯然沒有深刻認識:所謂金門在兩岸的中介性角色所指為何?要言之,金、馬在地理上雖然屬於中國,1949年以來的行政權卻歸台灣,正是這樣的地緣特性,使得北京在高舉「一個中國」的同時,也無法否認同時存在於兩岸間的「特殊關係」;相反地,自李登輝發起「兩國論」以降,也正是因為金、馬夾處兩岸的地緣特性,使得台灣海峽難以成為所謂特殊兩國的疆界。 讓人遺憾地,再三宣示兩岸交流「以台灣為主、對人民有利」的馬英九總統,似乎未能體察讓金門在兩岸間扮演積極性角色,當有助於凸顯兩岸對等、分治的政治現實,從而降低台灣民意對兩岸從事交流的疑慮,殊屬不智。 為兩岸關係發展計,為台灣總體利益計,於此願意再次提出呼籲:請當局正視金門在當前兩岸關係中的正面意義,並賦予其扮演更多積極性的角色與任務。 或許就從建設、增置各項軟硬體設備,讓金門成為兩岸會談的中心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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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一講
「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是什麼?」大哉問也! 自民國七十年推動大學通識教育以來,這個問題每散見於各界,就如同我當年在金門技術學院講授「歷史通論」時,首堂就有學生問:「老師,我們是上通史或斷代史?」我笑答:「歷史通論不同於通史或斷代史,這兩者之異就如同看待萬里長城這一史事,以通史或斷代史來看,它只是一項歷史建築;但本課程卻在於深入長城背後,『思想』當時的人為何會有這個思想?易言之,即在探討歷史上每一事件(event)、每一遺跡,其背後時人的思想目的(human purpose)。如此我們就能理解秦始皇為何要建造它;而康熙帝卻為何不修長城!」我不知這是否是專業與通識的區別,但應該有些啟示吧! 為了進一步闡釋通識教育,且先回頭談知識的本源,或許較能釐清概念。一般而言,知識有三大元素:首先是了解自然環境,營造與它恰當關係的自然科學;其次是明白我們所處的社會環境,塑造與它至當關係的社會科學;最後是體悟我們如何與自己相處的關係,亦即內在抱負(aspiration)與理念的人文科學。這三大元素大致上已包含了一切學習領域;但問題來了,這三大元素會給人帶來錯誤的訊息,以為教育只是在熟悉某些資訊,卻忘了這些是「缺乏活力的知識」 (inert knowledge),更忘了教育不只是這些,更重要的是良性的溝通力、是非的判斷力、價值的抉擇力、心靈及視野(attribute)的陶冶,尤其是深層的思想力!而通識教育正是讓這些「缺乏活力的知識」活起來,動起來的知識! 易言之,通識教育就是真、善、美的教育:從「真理愈辯愈明」的專業,深思到「那只是自由主義形式上的原則!」這是真的教育;從「男女授受不親」的專業,權變到「嫂溺,援之以手!」這是善的教育;從「春風又到江南岸」的專業,提昇到「春風又綠江南岸!」這是美的教育;更可以說,通識教育就是我國傳統「君子儒」的教育,一種潔身立品、經世濟民、嘆生命,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教育!所以,通識教育不是另一種專業;也不是用來調劑專業課程的「營養學分」或「娛樂學分」;更不能僵化如牟宗三所說的:「通識不是叫一個人自然科懂一點,人文科也懂一點,美術音樂都懂一點」的教育。 且以美國為例,從早年美國大學的通識教育以培育傳教士為己任,到2007年哈佛大學要求每一位新生,必須修習包括道德推理在內的八大領域通識課程,這些課程的目標,哈大表示是為了「提升學生公民參與的程度,有效因應社會變化,深切瞭解一言一行背後的道德意義。」這目標與傳達上帝的精神實是殊途同歸,應可視為西方對通識教育的一般看法! 「為何要有通識教育?」尤其是看在一些專業學者眼中! 這問題就好像在問:求生是人的本能;但為何有人卻從容為理想而慷慨就義?又為何「竊鉤者誅」的循吏,不能見及「徒法不足以自行」的法意?還有為何堅持「無罪推定原則」的法匠,無法洞見「財產來源不明罪」才是法的公義?所謂「死於法猶有憐之者,死於理者其誰憐之?」以仁義自許的清官怎會殺人?這就是戴東沈痛道出此話的哲理;指的就是那些「偏執」於專業的法匠、迂儒對社會的災害!所以梅貽琦在《大學一解》即強調:大學教育應「通識為本,專識為末!」文中更直指,如果不幸讓沒有通識基礎的專家治國,其結果不是新民而是擾民! 證諸於今日諸多只會「學答」不知「學問」者,其實儘是余英時所說的販賣知識以謀生的「知識的從業員」而已;頂多也僅是位器識侷限、墨守訓詁的「小人儒」,如瞻前顧後的馬總統!但更可怕的是以專業亟盡偽詭辯飾,攬權恣肆之能事,如玩弄國家名器,貪贓枉法的前總統,竟還能恬不知恥,舞鰍鱔而號狐狸,以「烈士」自居到處狂囂,而眾多義和團式的教徒之愚昧為倀,乃至無恥詭辯同流合汙之齷舉為「情義相挺」,真不知置「大義滅親」之義於何地!豈僅令人有人間公義蕩然無存之痛而已!但種種匪夷所思的病象,與其責之於政客的毀方敗常,何不反思文明社會應有的良知、公義、是非等「共識」之嚴重缺乏? 1946年哈佛大學出版《自由社會的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 in Society),其中有一項結論就是:在民主而多元的社會,更需要一致性、統整性的共識,而此「共識」之形成,端賴通識教育!我想這應該是為何要有通識教育的最佳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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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氣神﹐走味金門
「望、聞、問、切」是中醫自古以來千年傳承必要的看診方法,從呼吸、氣色、神韻、動作、舉止等等的細微觀察,老到資深的大夫便能抓出病人的病因,開出的漢藥藥方經過蒸、煮、煎、熬後,喝起來真的很苦,但是慢慢地藥效卻會流動全身,較少有副作用之考慮,養生保健自是常態。而「精、氣、神」三者更是人體生命永續的根本,有充沛的「精、氣、神」活力,個人自然健康,家庭自然和樂,社會自然旺盛,國家自然富強。失去了「精、氣、神」,則什麼都免談,就像行屍走肉,前途茫然,路的前頭已是盡頭。 金門呢?「望、聞、問、切」似乎沒做到,「精、氣、神」就更差矣! 怎麼說?我們本地人來說不準,這要外來觀光客才看得清,他們常周遊台灣及出國,從「食、衣、住、行、育、樂」等等各方面去比較,常對金門感到失望,總是有「百聞不如一見,相見不如不見」之遺憾,他們認為金門應該要更好才是,怎麼會落得如此不堪的地步? 日前在台北和十幾位從事藝術、視覺設計、文化創意產業相關的朋友聚會,有人來過金門,有人想來金門,大家談興一開,主題便落在金門,有指責、有批評、有建議、有期許,讓我百口莫辯也自慚形穢。他們善意的建言也是我對家鄉自覺的痛,總結一顆心,外人期待金門要更好,自己痛責家鄉要更美。因為在目前的離島中,大家認為金門名氣最響,但觀感不如澎湖、馬祖、蘭嶼,聽訓後,令我啞口及氣結。他們說的,我也應和如下。 ●食:民以食為天,自家人粗食飽足即可。但觀光客卻要有特色的本地菜,金門的菜色太普通,每家餐廳缺少招牌菜,無法令人回味想再來,加上粗枝大葉歹看相,應該講求精緻化,不能用保守的老套,以為量大才是大方,現在要以「色、香、味、美、形、器」來表現餐點的特色才對。 ●衣:衣可保暖蔽體,自家人粗衣素服即可。但觀光客卻從當地住民的衣著上可判定該地區的文化水平。雖然不必名牌裹身,但是在重要場合處,尤其是政府要員和外賓合影留念時,常見一衣舊夾克或運動服便上場亮相,實在不過莊重,此時應該穿正式禮服如西裝等,才合乎禮儀,不然是失禮。 ●住:好好的金門厝,到處貼瓷磚,失去閩南風味,看不出與台灣有何不同的特色。而很多公共洗手間更是不潔,令人作噁。 ●行:飛機難訂票已是一肚子氣了,出了尚義機場要搭計程車,更是不快,一來車子小,不像北高兩地都開2000CC的,金門還在用1600CC的小車;二來車內不清潔,看起來沒有天天清洗;三來不照表計費,還像三、四十年前的台灣鄉下用喊價,心裡總有被騙的感覺,很不舒服。 ●育、樂:更不用說,晚上9點,街上人少店關,不知如何熬過,KTV也乏味,只能在旅舍盯天花板。耐住性子,等不滿三天兩夜,很想趕快離開,下次再來?下次還敢來? 金門,你在那裡?這裡不是嗎?我說是,但是觀光客呢?拜託金門的頭頭們,不要一天到晚只會招引金門的老鄉回來,最大宗的外地觀光客才是我們的財主,他們才是我們爭取的外匯來源,他們要的享受才能促進我們的進步及市場興隆。 把「精、氣、神」的活力提起吧,別再懶洋洋地過那「軍公教」的好日子,不然日子所剩無幾,大家只好等著過那「苦哈哈」的歲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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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人─修道院的領導啟示錄」讀後感
一、簡介 「僕人-修道院的領導啟示錄」一書,作者詹姆士.杭特,張沛文譯,商週出版,2008年9月19日出版189刷,189刷,說明本書相當暢銷。一本原是傳教與八股教條的書,為何如此受歡迎?除了作者以大眾可接受的說故事的方式,把聖經的德行逐一透過日常生活的事例中表達出來;更應慶幸的原因是:歸求真、善、美、神的自我實踐價值,普遍在每個人心中。 作者以六日的修道院靈修,一如聖經上帝造人一般,以六天的時間,重啟對領導及人生的新認知,在「信、望、愛」前提下,不管來自社會各行各業的靈修者,都要僕人之心態,重建領導模式:領導、威信、犧牲奉獻、愛與決心。並透過對愛的真切瞭解,導引出規範僕人的德行:忍耐、恩慈、謙卑、尊重、無私、寬恕、誠實、守信等八德。 二、上帝對眾生的啟示 本書一開始,即透過作者從小到大屢次聽到一個聲音:「去找西面,接受他的教誨。」直到修道院才找到一位原是企業界享有「起死回生」,排名「財星」前五百大盛名的CEO與企業總裁-雷奧.霍夫曼,當然是作者心儀已久的偶像,卻甘願在事業日如中天時急流勇退,到修道院去當一位修士,凡事都要請示院長,連與作者一起共用午餐時間都不被允許的──上帝使者--西面修士,西面的說法是出自自私「歡喜甘願」的喜悅。作者遇到西面,就如同小孩遇到久違的父親、小學生遇到老師般的信任,往後六天的啟示教誨,自然比較深切感動。 一起同修的有來自各領域的社會領導人:主角約翰、李牧師、葛瑞中士、泰瑞莎校長、克莉絲教練,其中以葛瑞中士代表一般人的特質:既威權又拍馬、自我又無耐性等。然而去都可在短短的六天靈修中,每個人好像投胎換骨般地重生,包括葛瑞中士都樂心自願當起班上聯絡官。 短短六天的靈修生活與體驗,如何保證像葛瑞中士回到部隊,不再回復往昔以威權來行統御?唯一的作法,就是當你在「選擇」時,隨時警惕自己、修正自我,堅持僕人生的德行:忍耐、恩慈、謙卑、尊重、無私、寬恕、誠實、守信等八德。在信、望、愛的決心下,可以保證人人「不二過」。 三、僕人領導:奉獻、犧牲與給於並在實踐中完成 本書的寫作,是從日常生活行為中反省思考,然後歸納出一些可受時空考驗,本來就普遍於人心中的一些德行,透過與時俱進的定義,如第二章的打破成規,如何從成見中的「管理」轉化為「領導」。因「管理」往往將人視為東西;而「領導」則是領導者要將心比心,針對被領導者的一些可能的優缺點,去作完全無私的奉獻、犧牲與給於;也就是說,領導者要先扮演好「僕人」的角色,先做好被領導者,一如西面修士凡事要請示其院長,表示尊重、謙卑。唯有透過實際的「身教」也才能擁有不言而信的「言教」,這也是不怒而威的表現,自然比以外在的「權威」來得受到歡迎而有效。其他由成見中的「工人」改為「夥伴」稱謂,就是基於人與人間的相互尊重、由成見中的「合格就好」改進為「零瑕疵」,就是自我完美的實踐,這些都是基於積極樂觀的理性成熟的人生觀。 在領導的表率中,作者舉了:耶蘇,他靠被訂在十字架上的犧牲而影響了所有耶教(包含基督教、天主教、東方正覺等等)信徒;甘地,他靠不流血、不合作、和平的方式爭取印度的獨立;黑人民權領袖金恩博士,以不反抗運動,逐步爭取黑人應有的平等權利,剛剛選上美國總統的歐巴馬,就代表美國黑人幾百年爭取平等的最典型例子,同時也反映美國民主政治的理性與成熟;還有德雷莎修女,生前以加爾各達為服務貧困、生病,而影響感動了全世界的偉大女性。這些偉人所憑藉者,就是奉獻、犧牲與給於並在實踐中完成,一如耶蘇所說:「誰要居首,誰就得作你們的奴僕」,所謂「居首」,不是為了名利,而是盡其在我的德行表現,自然能夠感動人,甚至敵人,因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在銓釋「愛是動詞」中,愛有友愛、性愛、更是一種無條件的愛,就是對待別人時,不管對方作了什麼,你多能無條件的去愛,是一種審慎選擇的愛,是一種表現行為,要正確的對待他人;而不光是說來說去的名詞或形容詞。如果夫妻間只有性愛而無道義地正確相互對待,如何能白頭偕老?男女之間只有性愛而無道義地正確相互對待,如何能夠修成正果? 能夠貫徹「愛是動詞」,前面所講之八德:忍耐、恩慈、謙卑、尊重、無私、寬恕、誠實、守信,才能得到依歸,重新啟示為人處事之道。我們來個中西對比一下這些德行與詮釋: 忍耐:展現出來的自制力。中國人說:「忍字心中插把刀」、「克己復禮」,克己就是能夠壓制自己的動物性,把人性表現出來。因此,要能忍耐別人,就得先克服自己的野性,需要多大的修養呀?因此需要紀律來自我規範,才能達到講禮(理)的層面,人是理性的動物,能講理,才是人。 恩慈:付出關心、讚美及鼓勵。中國講仁慈,但老是講同情、慈愛;卻很少正面讚美與鼓勵。或是認為是應該的,不值得特意去鼓勵。結果往往是愛心被冷凍掉了,無法傳達出去,所以要多多正面讚美與鼓勵,帶動這些美德美事。 謙卑:真誠、不虛偽、不自大。中國人要求人要謙卑為懷,虛懷若谷、大海能那百川。能謙卑,才能真實面對自我、瞭解自我,也才能像山谷、大海般地能容納萬事萬物,以成就其偉大。 尊重:待人如奉上賓,就如同儷池大飯店的服務人員所說:「我們仕紳士淑女來服務紳士淑女」,尊重是自信的表現,謙虛不自大才能尊重他人。中國人有時謙虛過度,一幅無自信的樣子;有時又很自大,不把人放在眼裡。如何表現出謙虛不自大,不卑不亢恰到好處,就看個人的修養。 無私:滿足別人的需求,更甚於自己的需求。中國人說:一視同仁、無私無我。要無私就先要無我,如果有我及生差別心,有了差別心,就很難無私心了。 所有宗教要講博愛無私,先得要修到無我,無我才能佛光普照或博愛無邊。 寬恕:別人作錯了也不怨恨。儒家說:「仁者:忠恕之道」能夠站在他人的立場想就是寬恕。一般人往往怨天尤人,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一各自私自大人一定是如此想法,結果是「天下烏雅一般黑」,你不黑,也想辦法把你抹黑,否則,我如何見人?只有上帝說:原諒他,因為他不知道他在作什麼。 誠實:凡事不欺瞞。中庸說「不成無物」、「誠實是做好策略」「不愧室漏」「君子不欺暗室」,在在說明誠實的重要。誠實才能言有有信、誠實面對自我才能寬恕別人;誠實是自尊自信,才能忍耐別人。 守信:堅持你所做的選擇。「信」本身就是人言為信,「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君無戲言」,作為領導者也是要言而有信,堅持你做出的選擇與諾言。 四、結語:站在僕人的腳底下看到巨人 「站在巨人的 肩膀上看到世界」,是鼓勵人要站在高處才能看得遠。但是,看完本書之後,有一個感想就是「站在僕人的腳底下看到巨人」,腳踏實地地從僕人的犧牲奉獻、無私無我中去逐步成就自己的德業。 其次是,中國自五四以來,誤以為西方只有民主科學,沒有德行。諸不知他們「講道」,才講得凶哩。每週上教堂講一次,還對著全家、全社區、透過現代電視網路向全國講道;反觀我們,只有在學校講,講了公民與道德,只是為了升學考試,不是為了實踐。 感想三:中國光有一大堆經典,都是理論硬道理,很少從日常生活中去舉例反省思考,導致一講到道德,只有令年輕人食不下嚥。如何像本書一樣以說故事的方式,或是以漫畫的方式,讓年輕人能接受這些先人的智慧,是政府當局與有識之士應有的認知。(本文是給學生參考之報告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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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批評的弔詭
文學批評如果不是在幫助一般讀者欣賞好的作品,增進閱讀趣味,則其社會功能便要受到考驗。今天學院裡的文學批評或文學理論課程,已艱深到令社會大眾望之卻步,連文學的專家、研究者都迷失在一大堆「夾槓」(jargon,行話或術語)之中,文學作品變成理論操作的文本(text),許多研究者不見得讀過原著原典,只是把某一種理論套用在分析作品上,作品因此被切割得面目全非。至於作家的創意、風格,作品的普遍性、典型性、藝術價值、欣賞趣味往往存而不論,文學創作和文學理論本應相輔相成,現時卻成了平行的雙軌,互不相關。我們只要看看學院中眾多的碩博士論文就可明瞭,文學批評及理論已經成了一門專門的學術,和社會大眾漸行漸遠。 西方文學批評的一些入門書,如葛瑞(Wilfred L. Guerin)等人所編的《文學批評方法手冊》(A Handbook of Critical Approaches to Literature)還能夠綜理文學批評的主要門徑,分為六大門類:傳統的、形式主義的、心理學的、神話及基型的、象徵的(或主題的)、其他的批評方法等。在傳統的批評方法中又可分為版本研究(textual scholarship)、史傳式研究、倫理及哲學研究等方法。形式批評通常指結構主義或語言分析的研究方式,也包含了新批評(New Criticism )。心理學批評包含了佛洛伊德、容格、拉康等人的心理學理論的應用。神話及基型批評包括了人類學、基型主題(archetypal motifs)、容格的基型理論等研究方式。其他的批評則涵蓋了女性主義、文類(genre)、思想史、語言學、現象學、修辭學、社會學、風格論等各種批評方法。但自六十年代以來,西方的文學批評理論不斷推陳出新,有接受美學、讀者反應理論、新歷史主義、後結構主義、後現代主義、後殖民主義、符號學、新馬克斯主義(法蘭克福學派)、敘事學等不一而足。文學理論已經成為一種生產與消費的現象,循環相生,互為因果,資本主義社會用過即丟的現象也出現在知識生產上,為了消費的需求,知識(或偽知識)不斷被生產出來,批評家尚未熟悉一種理論,它就已經過時了。在這樣的情境中,我們如何要求文學作品的一般讀者理解理論的奧妙,一般初入門的研究生,鮮少有不受到文學理論繁瑣艱難之震撼者,何況其他? 文學批評在這個時代實如詹明信(Fredric Jameson )所言,是一種政治無意識(political unconscious),或如葛蘭西(Antonio Gramsci)所言,是一種文化霸權(hegemony)的論述,而所有的論述在傅柯(Michel Foucault)看來,都是權力場域的競逐,充滿意識形態的角力,所以伊格騰(Terry Eagleton)才會說:文學的價值因人、因地、因時而異,是根據某些目的製造出來的,任何文學評論都牽涉到許多學者思想背景、流派的衝突與較勁。 文學批評與詮釋在這個時代已如自然科學一般成為一門講究方法的學科,一步步走向體制化,文學理論之應用猶如科學上的實驗論證。學術著作既被視為創作的一種,學者在論述之際,當然也被要求有創意。但文學是人學,人性及人的情感千古如斯,真能創意無限嗎?還是所有的文本其實都是互為指涉、互相因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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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四種飢餓(上)﹕番薯﹑貢糖
番薯: 番薯是金門的重要副食,洪春柳曾在〈番薯、蚵仔、麵線〉一文,寫著番薯如何引進金門:番薯引進金門,大約在明萬曆年間,由於金門土瘠乾旱,不能種植水稻,而番薯正耐旱、適瘠地,故四百多年來,一直成為金門人的主食。明末的魯王,間關海上長達十八年,在金門曾住過八年,留下「番薯王」的封號……楊樹清獲得梁實秋散文獎首獎的作品就叫做〈番薯王〉。除此外,歌手阿德、李子恆在他們的音樂創作中,也都提到金門人的「番薯情」。 小時候,雖也苦過,而今想來,痛苦、清貧往事,也都甘甜可口了,番薯雖是窮人家才吃的副食,但在貧困時代,卻有別的趣味。番薯最重要的趣味當然在「焢番薯」,而「焢番薯」最重要的趣味,還不在吃;嚴格算來,吃番薯只能算是第三個趣味。 沿秋收後的田埂,尋找適合蓋焢窯的土方,蓋好窯,是第一個趣味。首先,得挑兩個堅固厚實的土方,豎立當門;它們高度得夠,燃材才得遞進。再挑選一塊瘦、長者當門楣,至於圍繞焢窯圈界的其餘土方,重要性就顯得其次了,但得記住,必得重的、大的壓下,小的、輕的隨後再上,且得漸往中心收攏。蓋到最後,只消再填上一塊薄、小的土方,就大功告成。 焢番薯的第二個趣味是往樹林間,找尋木麻黃或松樹等落葉或柴枝,把窯燒好。燃燒的時候,鮮豔的火舌吐出土方空隙,火花迎風舞躍,熱光輝映焢窯者的臉,這不像一個野餐,而是一種儀式了。內部的土方由黑而紅,過沒多久,土方發出透明的、晶亮的紅,像幸福熟透的顏色。這時,拿木棍掘出灰燼,在焢窯上,仔細但謹慎地敲破一個小洞。這一刻,所有人都盯著那關鍵性的一敲。那破壞了焢窯,但提供它另一個生命。然後,大小不一的番薯,七手八腳投遞,大家或激昂地以棍打撲,或不畏熱、且大腿抽搐般,胡亂踩平,焢窯成了隆起在田埂中間的寶藏。兩小時後開挖,芳香四溢,而番薯燙,得把番薯當作球,左、右互傳。 到中年,再焢番薯,卻宛如下指導棋,跟同伴、孩童或自己的孩子說,得把門這麼豎立,門前,最好還挖一壕溝,讓燃材更易遞放。而掘取出的灰燼,得蓋層土,免得釀災。這時候焢番薯,便也出現它的第四個趣味了。 貢糖: 金門開放觀光以後,多了好些新穎的貢糖店,九十二年以後,我跟縣府漸漸互動頻繁,參加幾次活動,拜訪許多貢糖店。參訪的客人不一定購買,但店員的服務熱忱卻沒有降低,頻頻請客人品嚐。 金門人,哪有不吃貢糖的?在我成長的貧困時代,貢糖難得吃到,我倒是吃了不少混混、黏黏的貢糖黏渣。小時候,姨丈曾在金門山外開貢糖店,常帶給媽媽加工後的殘料,用來餵雞、餵豬。媽媽不知道,我常趁著左右無人,打開麻袋袋口,小心翼翼、心頭雀躍,伸手,在不知混著花生糠、還是米糠的殘料裡,摸索已結成硬塊的貢糖。被我取出貢糖不再是一塊一塊,而黏搭成碩大、黏糊的糖條,我滿懷歡喜取出,單是握著那沈沈的重量,就讓人無比幸福,儘管味道已變了樣,入口後依然甜美。 花生跟糖,是製作貢糖的兩大材料,金門空氣新鮮,水質好,加上島上風大,造成土壤乾沃,花生結粒雖小,卻堅實甘美。我的家鄉昔果山,地多紅壤,花生印著自然的紅土色澤,煮過曬乾或賣給貢糖店,價錢都特別好。 製作貢糖時,需先炒過花生,再與麥芽糖混合,趁熱取出花生糖敲打,直到變成花生酥,然後再包餡、壓平、切塊、包裝。人力敲擊後,糖質綿密細緻,貢糖也被稱為「摃糖」。 少時搬遷台灣,民國七十幾年,金門尚為戰地,加以觀光尚未開放,回鄉,除了辦理「離境」手續麻煩,還得搭乘海軍艦艇,歸鄉被視為畏途,所以,在台北而能品嚐貢糖美味,是極為難得的。 我有一次在台北大啖貢糖的經驗,時約九十二、三年,馬英九台北市長任內,金門假京華城舉辦商品促銷會,許多金門商家都來設攤促銷,高潮戲碼是李炷烽、跟馬英九合力扛起一甕金門陳高。但對我來說,能在台北見到金門店家則是最大的欣慰,而我品嚐貢糖,再又想起那一大袋貢糖材料,我卻嘴饞地伸手撈取那一大塊黏糊。 那是我永遠難忘的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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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長城揮毫﹑廈門教研發聲
台灣、金門書法家一行20人,10月25至29日,應北京市中國書法家協會之邀,參加「首屆海峽兩岸著名書法家,百米書法長卷,長城揮毫筆會及高峰論壇」。其主題:「同宗同根,同書同文」,旨在通過書法這一中華民族藝術之瑰寶,架起一道促進海峽兩岸交流,增進華夏兒女親密無間的橋樑。金門成員十三人:陳添財、周祥敏、陳成欽、王宏武、洪文正、溫仕忠、吳鼎仁、唐敏達、洪松柏、孫國粹、張水團、洪明燦、楊清國等;台灣成員七人:林愛華、洪條根、洪啟義、龔朝陽、李鴻德、羅順隆、洪麗華等。加上廈門市閩台書畫院院長劉堆來領隊共廿一人,大陸書法家約八十餘人,參與盛況可謂空前。 10月25日在金門縣書法學會理事長陳添財率領下,循「小三通」航線,搭8:30的馬可波羅,航抵廈門東渡碼頭,再赴機場與台灣直飛廈門機場的台灣書法家會合,一起再搭下午2:30廈門航空飛赴北京與會。 廈門飛北京的時間,約二個半小時,廈門的天氣還有點熱,但一出北京機場,就感到冷。我覺得北京機場比廈門機場大很多,廈門機場又比金門尚義機場大很多。我以為金門的硬體建設,要跟北京、廈門比,將永遠比不上,金門如果硬要跟北京、廈門比,我想只能加強軟體建設,發展中華文化的金門傳統特色,金門才能比北京、廈門有另方面的看頭,金門才有燦爛的未來。 當天晚上,我們投宿在為北京奧運會嘉賓需求,而新建在台灣街五星級的西國貿大酒店。該酒店的一大特色,服務特別周到,休閒、康樂、運動設施24小時開放,我跟兩岸書法家之寶(年齡最高者)的溫老,同住一間寬敞的雙人套房,住在這裡的四個晚上,每晚我都可以去游泳,順便洗個澡,再回來睡覺。不像廈門翔鷺大酒店,游泳池每晚十點就打烊,早上七時才開放,根本騰不出時間去使用,實在應向西國貿大酒店學習,多給房客一點服務時間,為房客多點溫馨設想。 10月26日上午,我們從酒店乘專車,約一個小時四十分,抵達長城入口處──居庸關上,看見雄偉的長城就在眼前,再眺望遠處,好像委婉曲折的長城,在山嵐中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地婉轉,實在嫵媚、美麗又壯觀。所謂是:「藍天白雲映長城,揮毫潑墨嘉峪關」,兩岸百位書法家,在鑼鼓喧天中,群集在風和日暖,晴空萬里的「天下第一雄關」──嘉峪關牌樓下,準備作百米長卷揮毫,想來真是氣勢磅礡,氣象萬千,加上天時、地利、人和合而為一,煞是良辰美景,情鍾長城。我躍躍欲試,椽筆在胸,原想寫幅對聯:「長城筆會展願景;兩岸和平創雙贏。」由於分批揮毫,時間廈匆促些,雖每人分一米,我被擠小而有點慌亂,就決定只書寫「情鍾長城」二行四字交卷,因而感到不夠舒暢。揮毫完備,兩岸百位書法家共持百米長卷,在長城下一字排開,作全景式的展示,真夠氣派壯觀啊!大會用旋轉式的攝影機為我們集體合影留念。中國書法權威性報紙《書法導報》將刊登全幅書法創作,為歷史留下記錄。 嘉峪關位於祁連山與龍首山之間的狹窄隘口,建於明代,為明長城最西端關口,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而山海關位於燕山東段與渤海之間的狹長地帶,是明長城東部第一座關口,有「天下第一關」之稱。回想先前秦始皇為了修築長城動用了三十萬人,創造了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蹟。這一繁重的修築工程,也給當時的人們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的故事便來源於此。長城是古代中國為抵禦北方遊牧民族侵襲而修築的規模浩大的軍事工程。長城東西綿延上萬里,因此又被稱作萬里長城。現存的長城遺跡,主要修建於14世紀、明朝洪武至萬曆年間,明長城東起鴨綠江邊的虎山,西至嘉峪關,全長7300多公里,平均高6至7米、寬4至5米。明長城這也是現在所見到的大部份長城。 下午三時,大會在西國貿大酒店內,舉行「海峽兩岸著名書法家邀請展及高峰論壇」。金門縣書法學會理事長陳添財和台灣高雄市國際文藝藝術學會長林愛華,分別代表金門和台灣提出論文報告,另五篇是大陸書法家報告。會中並研討兩岸書法家協會,締結姊妹會、定期聯誼交流的建言,讓我想起台北市中華書法家協會與該北京市中國書法家協會,是可以努力推動兩會結盟。最後魏明鐸老書法家,宣布簽訂海峽兩岸書法家「共同願景」節略為:「發揚光大書法藝術,促進兩岸關係友好發展,加強兩岸文化交流,是兩岸書法家義不容辭的崇高職責!兩岸同胞,是血脈相連的命運共同體;山隔海隔,隔不斷海峽兩岸的骨肉親情!弘揚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是兩岸人民的共同心聲!」晚上在酒店舉行聯歡酒會與現場揮毫,我又寫下全開兩幅作品「福報」、「養神」,來共襄盛舉。27日上午參觀北京奧運體育館──鳥巢及游泳池──水立方;下午自行赴琉璃廠參觀,很高興採購了諸多枚閑章等文具帶回家。 筆者藉此篇幅,分享一件我們赴廈門,參加「兩岸關愛青少年健康成長研討會」的事情。陳為學校長、洪春柳、李瓊芳老師和筆者,應教育局許能麗課長之請託,每人撰寫一篇有關青少年健康成長的論文。陳為學:「互尊、互重、互信、互賴──創造家庭、學校、社會教育三贏環境」;洪春柳:「理想的成才教育」;李瓊芳:「生涯規劃輔導的理論與實踐」:楊清國:「青少年健康成長教育之探討」。因為我是提出些探討兩岸青少年健康成長教育之意見,就投稿金門日報「言論廣場」,想就教方家。97年9月16日「言論廣場」大幅刊出「青少年健康成長教育之探討」拙文,而後雖沒得到任何迴響,也讓我很感激感動! 11月3日我們赴廈門,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秘書長李淑萍,到東渡碼頭接我們,然後送我們到廈門賓館報到投宿,晚上六時,參加大會所舉辦的歡迎宴會。4日開始研討會與交流發言。根據廈門市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常務副主任黃祥倫報告,這次兩岸三地送交論文,有五十幾篇,經審核採用四十幾篇,由於時間問題,只選擇十二篇上台報告。難得是金門四篇完全錄取上台報告,真是驚人的成就。中國青年政治學院教授陸士楨報告:「從文化的衝撞看今天中國的『鳥巢一代』」。2008年北京奧運新建築物──鳥巢(國家體育館),因外觀任由鋼條曝露在外築成,形態宛若孕育生命的『鳥巢』,非常獲得觀眾青睞,現在連陸教授也把大陸青少年稱為『鳥巢一代』。據她報告:「『鳥巢一代』指在改革開放後出生的(西元)80後、90後一代新人。民調顯示,社會認為:『所有受奧運會影響的年輕人都是鳥巢一代』。」研討會結束,當晚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長顏達成,偕同常務副會長許伯欽、秘書長李淑萍在華僑賓館,宴請台北市的代表盧奕璁、羅翊渲、許文峰、盧志強,台中縣洪慈旭,金門縣許能麗課長、李瓊芳、楊清國、洪春柳、陳為學、陳成煥、陳經武、楊志偉等人,共敘鄉情,杯酒盡歡。5日大會安排參觀圓博苑、觀音山,結束這次輝煌成果之旅。最後感謝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長顏達成、常務副會長許伯欽、秘書長李淑萍的熱情招待;感謝門市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常務副主任黃祥倫、秘書長胡志樹對我們的禮遇與服務。感謝廈門的閩台書畫院院長劉堆來協助安排。蘇東坡的詩云:「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飛鴻那復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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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狗經
狗是人類忠心的朋友。 許多人都喜歡養狗,以前的狗是看門,防小人的,現在很多人,養狗是當作寵物,是來窩心,快樂心情的,狗的命運,因人而異,因主人,也因狗的稟賦,看牠投不投主人的緣。 平常人家養狗,是為了好心情,政治人物養狗,可就充滿學問,君不見剛當選的美國總統新出爐的幾則新聞中,有一則是他的兩位寶貝女兒能夠擁有在白宮養狗的權利,於是網路就飆飛建議她們可以養什麼狗;君不見阿扁也曾經在總統官邸養了一隻台灣土狗─「阿勇」,一身黑亮,蹦蹦跳跳,常讓攝影記者忙得人仰馬翻;君不見馬英九總統也曾認養一隻「馬小九」,牠雖然畏首畏尾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要讓人把「愛心」跟馬英九聯想在一起,總是,政治人物養狗,充滿玄機,跟我們平常人家養狗,是不一樣的。 天下的狗,有好狗命的,不愁吃穿,天氣冷了可以穿衣服,生病了可以看醫生的,但有些賤命的狗,只得淪落街頭,灰頭土臉,瘦骨嶙峋,甚至不幸被送去安樂死的,狗的命,還真的有好有壞! 我愛狗,在路上看到美女和狗,我的眼睛是先飄到狗,先跟狗吹口哨打招呼。我愛狗,從小到大,我養過許多狗,或陪養過許多狗。 先說剛回來教書,阿兄養了一隻「小黑」,是黑色長毛雜種狗,顧家十分盡職,出門也規矩有教養,記得那時候元旦升旗要晨跑,一大堆人在運動場集合,牠跟隨主人亦步亦趨,我們從不擔心牠會咬人,一旦起跑,即使迷亂了隊伍,最後也一定會回到原點等主人,牠是一隻有教養的狗。 我也養過狼犬,那是醫術高超的「董大夫」引領我進門的,「董大夫」也者,董彬森是也,他不是獸醫系畢業,「董大夫」是我對他的恭維。他對狗道,自學有成,又隨羅寶田神父習得片段歧黃之道,應用在狗兒身上,還真是萬靈丹,在那個少有獸醫的年代,他厲害得令人氣結。有一次,他送我一隻「貝蘿」母狼犬,牠個性有點神經質,但善為狗母,生過好幾胎,每次生小狗時,我都要當接生婆,在旁邊以歡喜的心迎接新生命降臨,牠一胎生過八九隻的,我就要守班當護士,替小狗分配吃奶的位置與時間。 看小狗日日長大,心裡很有成就感,約一個月左右,小狗開眼,肥嘟嘟的身體,在深井鑽來鑽去,很能領略生命成長的意義。記得有一次「貝蘿」率領牠的狗仔隊,偷溜出去逛大街,穿過民族路時,兩邊車子都傻眼了,只好靜待牠們一家子通過,這幕尊重行的權利的故事,還是後來鄰居告訴我的,要我把狗關好。 我也養過台灣土狗,在本土化情結下,台灣意識高漲,連養狗,也都在尋找純正的台灣血統,我因緣際會從嘉義山區要來兩隻黑色台灣土狗,剛到金門,有皮膚病,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替牠打針吃藥,終於把那頑疾壓制下來,自己也慶幸能夠升格當「董大夫」,心裡還真有點佩服自己。 我那隻台灣土狗,眼睛炯炯有神,身影矯健,喜歡咬合跳躍,牠小時候,由於家居環境,我只能把牠圈養在水庫改建的籠子裡,沒有充分的自由,因此每次入籠,牠都百般不願,我只能強迫中獎;之後我曾訓練牠坐在機車踏板上,好載出去兜風,牠不能理解我的好心,經常抗拒,我耐不住性子,只好對牠「體罰」,直到今天,雖然牠還算忠心,但感覺牠的眼神老是有一份戒心,也懊惱自己只有鋼鐵紀律,不夠愛的教育。 我又代養了一隻米黃色的拉布拉多,那是妻弟的老婆撿來的流浪狗,十分乖順,服從性奇高無比,岳母說牠帶來好運,讓妻弟媳生了兩個男孩,但因顧慮狗毛會影響嬰兒健康,只好從台北運到金門,千里遷徙,也算是命運多乖,我因忙碌,給牠的愛實在很少,我常懷愧疚,沒辦法多陪牠,牠只能與山風樹影為伍,我一直想替牠尋找一位好人家,但至今尚未如願。 最近我又養了一隻瑪爾濟斯小狗,一身純白軟綿綿的細毛,鼻頭黑亮,眼神滑溜,碰到人就想跟人躲貓貓的調皮鬼,牠是我同學陳水湖醫生的夫人谷時英女士的寵兒。 谷女士愛狗,全金門有名,她是一個軟心腸的人,常常供應流浪狗食物,久了,流浪狗不走了,就住進她家;她也曾因為狗兒坐飛機要托運,被行李帶的作業員,隨手丟置狗籠,讓狗兒驚嚇得汪汪叫,抗議叫來主管評理的人。她的愛狗名言是:「愛狗,不是要給牠穿戴叮叮咚咚的,是要陪牠玩。」,我想她的愛狗心理學,已經修到博士學分了。 以前我只喜歡雄糾糾氣昂昂的大狗,對那種只會撒嬌的小狗,一直沒緣,然而這隻瑪爾濟斯小狗,IQ與EQ都超強無比,牠喜歡親人家嘴,但只要你拒絕一次,牠下次一定識相只親你下巴,不會死皮賴臉。每次我下班回家,只要一打開大門,就見牠搖尾巴搖不停,高興得尿都濺出來,然後後腳站立,巴望主人抱,靜靜貼在脖子上,一動也不動,我一手撫摸牠軟綿綿的細毛,很享受彼此的溫存。 普通人家養狗,不需要藉此來彰顯愛心,不需要藉此來表達民胞物與,只是狗與人的交流,單純感情而已,我深刻體會到,養狗,要有感情,要用真心,我也領悟到一些教育的道理,我們愛狗,狗就會愛我們,狗有感覺,只是不會言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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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門遇見台灣﹕楊婆婆
十幾年前,在陽明山,第一次見到楊婆婆,除了她的髮髻與古裝,還有她濃厚的金門腔,讓我想起印象中金門阿嬤的特有形樣,深深吸引我注目。進一步言談,她金門長者的氣度,就自然流露。霎時,時光很迅速地,把我拉回曩昔的金門。楊婆婆帶我回到熟悉的過往。 跟楊婆婆交談,我不用說國語,也不用說「裝腔作勢」或「裝模作樣」的台語。我可以用「母語」--道道地地的金門話,和她天南地北聊起故鄉,聊起我們許多共同的記憶、共同的砲聲、共同的遊子心情。 出門在外,常被人問起,「你說台語的語調,怎麼和我們台灣不同,你是金門人囉!」這時,話聽在耳裡,心卻已飛回金門故鄉的懷裡──生我育我長大的一位「母親」!我無意遮掩我是金門人的身分,只是不願被勾起太多的鄉愁煩憂,所以,這些年來,與人溝通,儘量用國語。除了像楊婆婆的金門老鄉,我才會放心、自由自在地用金門話交談。也因此,他鄉遇故知,備覺親切、窩心。親不親故鄉人。 多年寄居台灣,他鄉一直無法完全變故鄉,主因之一,在語言的距離。金門話不同於台語,遠超過台語有南腔北調的差距。有不少來台的金門同鄉,在語言上,因工作與生活的緣故,不得不被同化。長久下來,說的是台語,或者說是「金式台語」了。而我,彷彿是一塊拒絕融化的冰,不知是幸或不幸,可以保有「金門母語」的純潔度。金門話,我堅持只對金門人說,楊婆婆就是一個很好的談吐對象。雖然,積累一陣子未說的金門話,初啟齒,常會銹銹、澀澀的吞吐、卡帶。 楊婆婆在文化大學附近開了一家文具店。自相識後,每次向她買東西,小的不算錢,大的打折扣。幾次想推辭,都屈服在她好客與堅持的個性下。金門人的性格之一,在楊婆婆身上,充分反映。那就是,敦親睦鄰的人情味。寧可不賺鄉親任何一毛錢,來表達內心的真誠情誼。 我是金門人,也有濃濃的人情味,試著餽贈楊婆婆禮物,表達她對我購物折扣美意的回報。豈料,她的反應,比我還更有金門人的美德,畢竟,她年紀比我長近二十歲。話說,我送她一禮,她必以一禮還,絕不佔我便宜。金門人謹守中國傳統儒家美德,如禮尚往來,楊婆婆就身體力行了。 楊婆婆來自金門官澳,一家人住在一起,大兒子與妻小仍住在金門。來陽明山住了快二十年,從未回過金門,主因是會暈車與暈機。其實,她也很想回金門,像她丈夫一樣,每年回鄉探親一兩趟。奈何,旅途之困頓,讓她裹足不前,一裹就是快二十年。楊婆婆深居簡出,天氣好,會在子女陪同下,在陽明山附近山林散步。每次電視報導金門的點滴,楊婆婆都格外興奮,甚至激動。這些年來,過著身處他地心繫故鄉的日子。其中煎熬,不難想像。 楊婆婆算是少數無法常回故鄉的金門人。幸運的是,楊婆婆能與家人同住,子女都甚孝順,平時,幫忙看店,生活算充實。楊婆婆與左鄰右舍相處融洽,但畢竟是金門人、講的是金門話,與主流語言台語,仍有一些隔膜。表層的融洽,就是無法滲入底部些的交流。這恐是許多長久居住在台灣的金門人,仍不得不承認的一種情結。 這種情結,還需要時間,也許需一兩代的充分交流與磨合,才能完全融解在台語與台灣文化的洪流中。不過,到那時,金門人所有的特質,也會消失於無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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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主──李淑睿的故事
「李淑睿當爐主了!」 十一月七日、農曆十月初十,立冬日的傍晚,我還在新莊的家趕發《鄉訊》,一通通電話自並不很遠的三重地帶傳來,「你怎沒來採訪、拍照,三百年來金門女性第一次當爐主!」霹靂啪啦,鞭炮聲、人聲,喧鬧中,已分不出是李綿鎮、李錫英、李增得,或是觀禮的黃德全發出的激越。 是啊,十一月七日,金馬解嚴日,神明也讓金門女性「解嚴」了。 〈李淑睿當爐主〉,我下了這一道標題,擠入第二天見報的《鄉訊》一個小小角落;同一時刻,李淑睿也一通電話打回金門的名城有線電視,「我當爐主了!」名城要如何處理,跑馬燈,或者新聞快報? 發完稿,天色已晚,念著「李氏開閩始祖唐廉訪五州節度使隴西開國公五山祖誕辰」在台舉行祭典三十一周年紀念的祭祖、吃拜拜活動,就要進入尾聲,錯過赴宴,只好在心裡向「五山祖」、向諸長老說抱歉。我知道,對李家人而言,甚且對守著傳統的島鄉人來說,心緒異常糾結、複雜的一天。當爐主,過去的經驗傳述,五山祖庇佑,當上爐主期間,每人都發,不是添丁就是招財,李國贊的銀樓生意財源廣進,李金汀的金寧麵線業績成長三成,李綿鎮每台上億的有價證券印刷機一台一台進,李增得的新店房屋成交創新高……。新爐主李淑睿?不到一年內,當選全國好人好事代表、娶媳婦、嫁女兒,運勢好到不行,此次又在七男一女角逐、祖前杯筊爐主下出線,意味著未來一年,她又要大發了,發甚麼?兒媳添丁、抱金孫可以預見,她全心投入,擔任理事長的台中市金門同鄉會會務鴻圖大展、任職督導的美商玫琳凱化妝品公司業務蒸蒸日上,這些也都可預期。「發」之前,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歷來每任爐主出手大方,任內花個四、五十萬元甚至百萬辦桌請客、添油錢很平常,但對克勤克儉、完全以熱心服務建立口碑的李淑睿,要怎麼應付當「金媽」、做「金主」? 也許我太多慮了,但不是沒有緣由,因為我料定李淑睿事前毫無心理準備要當「爐主」,更沒有人想像得到會出現一位女爐主。 這是一個帶著「天意」、藏著「神機」的意外。 金門傳統習俗,女生是進不了祖厝門的,家廟奠安,縱使當代族內出了女博士、女將軍,「進匾」也沒她的份,冬至、清明的宗祠內「呷頭」,男丁請進,女生被排除在外,宗族分祖產,照樣沒女生的份。出生於古寧頭林厝、在島鄉生活了二十二年才來台灣的李淑睿,哪裡不清楚傳統社會脆弱的女性處境與牢不可破的禁忌,做為金門女性的最高尊榮,不會是那座立於後浦東門菜市場的清朝水師邱良功母欽旌節孝坊或瓊林村郊的「一門三節坊」吧。 跟大部份女性一般,李淑睿原本打著守住傳統、長居島鄉過一生,但一位來自台灣、到家裡電器行買了把電風扇、接受軍官不能享小兵可「打折」待遇的英挺軍人打動芳心。青春美麗的李淑睿可不願像金門電影《星月無盡》飾黃得月的女主角楊貴媚只能把愛埋葬在戀人退伍回台灣後寄來的情書裡。到台灣去!她決定為愛走天涯。遇颱風的大喜之日,誤了船期,家鄉的父母無法搭船趕得上女兒的婚禮,留得洞房花燭夜卻暗自啜泣的女兒心。育下一男一女後,婚變,探著見底的米缸、滲雨的屋牆,她抱著一對年幼的兒女,「爸爸不在家了,今天開始,一切聽媽媽的!」跑業務、當縫紉廠女工、開皮件店,不必依附男人,即使背負了一百萬債務,就是要獨力把孩子拉拔大。二十年過去了,今年夏天,台中市「新天地」,李淑睿嫁女兒的喜宴上,結婚進行曲奏起,我看到了一紳仕風度的男士挽著淑睿當過模特兒的女兒的手進場,心正疑惑,聽到淑睿對男的說「謝謝你來!」這時,我有了答案。讀過一林姓作家描寫跟在前妻旁的女兒出嫁日,居然是朋友告知才悄悄跑到婚宴現場,但只能夾在人群中、坐在最後頭當賓客「觀禮」的尷尬情節。唉,淑睿了得! 外表看來纖纖弱弱的李淑睿,可以傳統可以現代,可以理性可以感性,可以勇敢可以溫柔。早在一九九五年,我初編《鄉訊》時,以三天時間,與縣議會從北到南,走完,拜訪了八個金門旅台同鄉會,到台中時,有兩人令我印象深刻,一是「愚公愚山」的七十歲老人羅再添,一是「溫暖明媚」的四十歲女子李淑睿。相識以後,卻少有交集;二○○七年九月,重返《鄉訊》版面,十一月下台中採訪金門同鄉會改選,又見到多年未遇的李淑睿,她看到我,高興地說,原來在未識之初,她就是我的「讀者」了,前些日子在整理佛堂時,發覺神桌旁有本被灰燼、塵土覆蓋的書,她好奇地拾取,用雞毛毯子擦拭,竟然是當年她到書店買來我寫的書,我的書被她「供」在佛堂?而我不曾寫過佛書。淑睿令我驚。然而更驚的在後頭,在男人的天下,她先是當選同鄉會史上第二位女性理事長,一年後杯筊上金門宗親會史第一位女性爐主。 戊子年立冬,「五山祖」在台祭典,李淑睿從台中北上到三重市自強路的金門旅台李氏宗親會,止於以同鄉會理事長受邀觀禮、吃拜拜的一員。大串鞭炮自戶外點放後,她步上供奉「五山祖」神位的公寓頂層,突然鞭炮聲又響了一次,她告訴官澳出生、同來觀禮的台北市同鄉會總幹事黃德全,「不知怎的,我的心噗噗跳得厲害!」通易理的黃德全回以「那是心機!」下午五時許,祭祖後的祖前杯筊爐主已開始作候選人登記,原爐主李綿鎮與李忠興、李源來、李金國、李仲和、李成贊、李合壁等李氏子孫的名字一一寫上,「妳不妨也登記看看。」、「女性可以嗎?」「沒有祖媽,哪有祖孫?」黃德全與李淑睿的場邊對話,聽進旅台李氏宗親會理事長李國贊耳裡,而前一刻,李夫人還在談論以前的金門婦女哪像今日可來參加祭祖慶典。「甚麼時代了。可以!」李國贊在祖前一句明示,李淑睿勇敢登記。 第一回合,八人中,李綿鎮與李淑睿各以連三次聖杯打成平手,進入第二回合「PK賽」,李綿鎮一出手就以笑杯收場,李淑睿則以連四次聖杯勝出,當上「五山祖」的新爐主。 金門女性第一人、開風氣當爐主。李淑睿,我為妳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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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新且舊的宋莊
「位於北京通州的宋莊藝術鎮,是繼上世紀90年代中圓明園畫家村遷移後形成的大型藝術家群落。」一段簡單的介紹詞,是無法把經歷波折、傷痕累累的藝術家敏感的記憶給消弭的。 決定進駐宋莊,加入三千多位畫家聚居場域的我,很自然的會想要瞭解它的前身。我聽見畫家們幽幽的慨歎:「想要從事藝術創作的話,你不可能在城市裡面待得住,因為沒有經濟基礎,所以只能找到一個消費很低,很安靜,房子又能很大,這樣的空間來創作。」這是最早期的宋莊面貌,時間或快或慢的流逝,那些圓明園畫家村的人,在他們青春的年代,普遍都貧窮,但藝術家的生命是強悍的,勇於吶喊的,宋莊的藝術家從圓明園一路行來,重要的精神延續下來了,拓展成眼前朝國際化進軍的目標。 圓明園畫家村的故事讓人印象深刻,不時發出唏噓與慨歎,現在的宋莊新的故事正在搬演,最新的資料寫說:「宋莊目前是大陸畫家的大本營與尋夢天堂,這裡不但有身價上億的畫家,也有窮困潦倒的畫家,目前至少有三千多個畫家在這裡等待機會,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一夜成名,一夜致富和傾家蕩產的故事不斷在這個北京小農村上演。」未來的劇情呢,想也必會在很多人心上烙痕。 當我從北京王府井胡同裡的旅館走出,盤算著要往右轉去搭地鐵,或者往左轉去搭公交車時,我的心都會揪著一團複雜的心思,而在個把鐘頭距離,轉車奔赴一個夢想的過程中,這複雜的情緒正好足夠沉澱下來,可以有一番縝密思考,到底激勵自己奔赴他方的動力是什麼?那些從圓明園來到宋莊的畫家們,絕非只是一個單純的機緣而已,那背後應有一種神祕的磁場力量,匯集吸納這一群人,繼續堅持未完成的夢想、志業,儘管這其中仍有悲劇,仍有令人不勝回顧的滄桑,但就整個時代演變歷程來看,那一些難以挽回的遺憾仍是動人的、值得的。 很幸運的,在接觸宋莊的幾次經驗中,在我質疑一些現象時,相知的畫友都會幫我解疑,建議我將範圍鎖定在一個程度內來思考,包括「宋莊」被定位、明確化,在地有人抱持反彈的聲音,激烈的質疑:「宋莊成立了藝術促進會,名義上是為藝術家服務,是為了保障藝術家的藝術創作上保持自由性和獨立性的一個民間社會團體,實際上是政府開始對藝術家進行『招安』,這些打著先鋒、前衛旗號的藝術家迅速投降,當初的反叛者如此急切的和官方熱情擁抱,他們經由現世的反叛者成為現世的合汙者。促進會這種組成模式和官方美協機構如出一轍,還具有超穩定的江湖幫派性,『自由獨立』迅速被他們拋到九霄雲外,當初這幫人毅然決然離開地方體制,為追求自由獨立藝術家身份的人,我不能不對其『自由獨立』、『追求真理』的真實性表示懷疑。藝術需要什麼『會』促進?」……這問題就像畫家們的另一個隱憂:「到底什麼樣的規模與形態才是真正貼近當代生活與當代藝術呢?」相知的畫友提醒我說:「這恐怕得跳脫人們有限的生命年歲來思考,才能獲得較明確的答案。」 我想,唯有結合理想的生活與創作,才能獲得平衡發展,人生很短促,個人的生命週期是無法盡觀一切的,藝術家太過強調個人化的觀點,雖然有利於創作、形塑個人風格,但也可能失之偏執,無法持續發展,走出自己更恢宏的路,真正經得起考驗的,是才智雙全,利用智慧通過一些枝節干擾,包括把它當成刺激創作的媒材,就像作畫時顏料的選擇,可以不斷變換顏色,轉彎繞過情緒的死角的。 移植於圓明園的宋莊的畫家,有別於其他藝術區塊的風格,這正是它最可貴的資產,那些業已發生或結束的藝術家事蹟,也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擁有或者再造的,這也驗證藝術真的是個深不可測的領域,藝術家窮盡一生,常只是完成自己的志業,至於作品的價值,很多是需要更長時間才能被定位的,這是藝術的多情也是無情,既超越了藝術家有限的生命,也使得一些藝術家終生窮困潦倒,甚而抑鬱以終,未能公允獲得其日後被公認的榮耀所能享有的對等的福祉,究竟藝術家真正在追求什麼、或問他要奉獻甚麼極致的偉大成就給大眾們,才算是真正的達到目標,這是沒有答案,也很難擁有理想解釋的,所以在走訪宋莊美術館,並幸運邂逅一些優秀畫家時,我對自己說,能當下直接去欣賞那藝術創作者的熱誠態度,就是完成了一項精美的藝術演練。 新與舊,當代與古典,不過是形式上的比較;新穎、傳統、前衛,也是比較性的說詞,若就繪畫作品本身直接來談,其內涵或深度並不能單靠比較就可讓人信任的,因為它的形式可能是新的,但想法是老舊的,被標榜是前衛的作品,如果缺乏人性直接而本真的觸動,那它的價值也不能說是超越了古典與傳統,因為「人」是既新且舊,可以被捏塑成傳統、當代、前衛等各種面貌的,甚而是融合式的當一名時空演員,隨時都在擺蕩、變化中,也不斷在迴圈、複製人類的一切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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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想四則
.月曆 銀行送了一份月曆,裡頭有十二張動物圖畫,這些圖畫是出自小朋友的手,內容有黑熊、綠頭鴨、松鼠、鱒魚、臭鼬..,都是加拿大常見的動物。稚拙的筆觸、豐富的色彩,將動物描繪得維肖維妙,讓人愛不釋手。 金門是候鳥南遷必經之地,每年十一月至翌年三月是候鳥飛來停留的時節,一群群的鸕鶿、雁鴨群集。還有別處沒有或少見的栗喉蜂鳥、戴勝等。水中生物有稀有的水獺、鱟;還有珍貴的蝴蝶如玉帶鳳蝶、紫斑蝶等。 如此豐富的生態資源,不難透過學童的巧手慧眼將這些生物入畫,每年製作一份有特色的觀光月曆。 或經由學童畫我家鄉,選出具有家鄉閩南建築特色的作品,製成一冊精緻筆記本。或者邀請在地藝術工作者,每人提供一幅畫或一件作品製成一套觀光明信片。 .一間小博物館 加拿大的歷史很短,一百年多年甚至幾十年前的文物古蹟便很珍惜了。這間位於一處觀光街上,距離海濱不遠的小博物館,是棟小巧可愛的兩層木造房子,館旁立有一面鐫刻著1890-1990的建鎮百年紀念碑。一進門陳列了早期小鎮居民的用具,有老式的打字機、織漁網的用具、茶壺、瓷盤、煤油燈及昔日的餅乾鐵盒子等。二樓有一間臥房,保留當時生活的格局,還放置一台舊日的嬰兒車。一間小客廳牆上懸掛幾張早期的小鎮農漁業面貌的照片,有農場、漁民住所、還有鎮上的小火車等。有兩張是日裔加拿大漁民的集會活動,可知日人很早就來到這裡。海邊則保留了昔日的漁船船塢、魚罐頭加工廠等。 這小博物館使我想起往日參與金門民俗村布置的一段往事,當時負責生產館的規劃布置。就在我們走遍各村莊尋訪收購先民的生產工具時,原來棄置路旁的石臼、石磨,就碰到有村民出面指稱是這些器物的所有者。不管是出於何種動機,這一尋訪收購讓鄉親對先人器物有了相當程度的重視。比較精彩的收購物有湖下村的一座麻油榨油機,另一件是榜林村購得的織布機。這兩件生產工具仍可實際運作,透過這些機件的應用可領略先人的智慧及巧思。那時,織布機的主人是一位八十幾歲的婆婆,偶而還用這織布機織布,沒能及時錄下主人實際織布的整個過程,殊為可惜。有次返鄉再訪山后的民俗村,卻遍找不到生產館,不知是何原因? .開放參觀日 社區有兩天的開放參觀日,這兩天社區裡所有的美術館、博物館、文物古蹟全部開放讓市民免費參觀。其中比較特別的是社區裡的一些畫家的畫室也開放供人參觀。居民可利用這機會參觀畫家的畫及畫室,跟畫家交流。畫家也將他們的畫加予標價,讓參觀者選購。曾去參觀幾處畫室,有的是畫了數十年的畫家,在畫壇已建立聲譽、有的是業餘畫家兼家庭主婦、有的除了畫畫也兼捏些有趣的動物陶藝品,雖然畫齡有深淺,但對藝術的熱愛是一樣的。 這活動的可貴處是大夥可親近感染那份藝術氛圍。 .奔牛節 每回看到電視上報導西班牙奔牛節,既緊張又刺激。很難想像實際參與奔牛節的遊客穿著當地傳統服裝圍著紅色領巾;在狹隘的巷道裡,被狂牛追趕的血脈賁張及高亢情緒。台南鹽水的蜂炮具有同樣的效果,當萬炮齊發,煙硝瀰漫,火光四射時,遊客如醉如狂,雖具危險,但遊客樂此不疲。 近幾年平溪的天燈、台東的炸寒單、恆春搶孤漸漸建立起聲譽。家鄉農曆四月十二日迎城隍是否也可加予包裝行銷,成為明顯的觀光標誌? 當城隍爺出巡的日子,各地前來隨香的信眾跟在城隍爺神轎後頭,將窄窄的莒光路、中興路擠得水洩不通。人人高擎著一束香,將空氣燻燒得煙霧繚繞,氣氛張力十足。後浦街道跟西班牙奔牛節窄窄街巷有雷同之處,同樣能凝聚那股熱烈高昂的氣氛。當四門城頭來的神輿在廟埕強力的翻擺、搖滾、打轉,是強悍的。而穿著紅色繡金圍兜的乩童將長針刺穿著嘴頰,一面猛搖著頭一面將鐵劍不停揮舞拍打著裸露背部,露出斑斑血跡,是驚悚的。有陰間背景走路搖搖晃晃的七爺八爺,令人不寒而慄。而高聳大纛,由一人掌旗,掌旗者咬緊牙根,步伐沈重堅定,另兩人於側面來回牽引著繫於旗桿頂端的拉繩,使大旗平衡,當三人合力撐著大旗不讓傾倒,是緊張有看頭的。此外,各種陣頭,宋江陣、鼓吹陣、南管陣、蜈蚣座、踩高蹺、醒獅團等。豐富多樣的慶典內容,與其他地區的觀光節慶相較,並不遑多讓。 當家鄉的旅遊有內容、有特色,來訪的客人,來了就會想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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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要和解台灣先打架
離開圓山大飯店前一席簡短致詞,陳雲林以感性的口吻向台灣告別,他心中縱有萬千感慨,甚至對於民進黨發動的非理性且訴諸暴力的抗爭有著不滿,都展現隱忍不發的為客之道,終能在一部分人的抗議聲中,完成了歷史性的會談;做為一個首次踏上台灣這片土地的中共高層官員,他表現了政治人物應有的氣度與格局,不愧是搞對台工作的高手。反觀國內在野政客口出惡言、行為粗暴,驅使盲目群眾走上街頭行非理性且形諸暴力的抗爭,文明與野蠻,當下立判。 海基會董事長江丙坤這次邀請海協會長陳雲林來台,雙方會談簽署空運、海運直航、郵政合作、食品安全機制四項協議,兩岸進入大三通時代,對兩岸和解以及未來的發展甚具貢獻,值得肯定。這次所簽署的協議,是早該做而未去做或民進黨政府當年做不到的事,延宕了兩岸經貿交流合作最好時機;如今會談成功,只能說是在不對的時機(例如毒奶粉事件醞釀的反中情緒)做了早該做的事,而讓反對陣營的抗爭有了著力點,復經政客操弄、炒作,最終以令人遺憾的場景落幕。 民進黨動員的抗爭活動,當暴徒攻擊警察、記者、行人……,該黨主席非但控制不住場面,卻「打人喊救人」,指控警察執法過當(此有討論空間,暫且不表),要求執政者要負責,並預告「未來一段時間,我們會時時在街頭見面。」抗議場面失控,站在「民主戰車」上的蔡英文已成了被失去理性群眾牽著鼻子走的黨主席;號稱溫文儒雅的小龍女,如今被這些訴諸暴力的黨徒所綁架,民進黨重回打赤腳的草莽時代,難以摘去「暴力黨」這頂帽子。李登輝曾預言二次政黨輪替「台灣民主倒退二十年」,日前台北街頭騷動的場景,與二十年前民進黨的街頭運動造成的亂象是多麼相像。 蔡英文在陳雲林來台之前,曾於報端發表了一篇「我們為什麼不歡迎陳雲林」的文章,其中有句話說「國民黨之所以堅持讓陳雲林來,目的無非是想透過『兩岸和解』的虛榮儀式來掩蓋他們低落不振的民調。」若然,則換個說法,民進黨之所以藉陳雲林來台發動抗爭,不也是因為他們的黨因為失去了清廉為核心價值的精神,遭人民唾棄,又因扁家弊案牽連,整個黨淪落、墮落到必須用這次抗爭來遮掩他們身陷貪腐共犯結構的焦躁與窘境嗎?如果從這個面向來說,這是國民黨提供民進黨一個轉移焦點的秀場,遺憾的是秀過了頭,她所說要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抗議行動,終究還是以街頭濺血的結局收場。 民進黨為了捍衛主權與維護國格尊嚴,發動抗議行動有其正當性;要對陳雲林嗆聲也有他們的自由。但是,當之前毆打海協會副會長張銘清者變成黨內英雄;當涉嫌貪腐的阿扁嗆聲要「把陳雲林抓起來」;當有人以「消滅共匪」,懸賞羞辱來客,這些極盡挑動反中情緒和煽動、教唆的論調出現時,做為一個黨主席,難道不需要評估可能造成暴力相向的風險,而必須採取有組織、有紀律的防範措施嗎?執意發動所謂「奇兵盡出,遍地開花」的街頭運動,在目睹抗議群眾丟雞蛋、瓶罐、石頭……卻束手無策,還自認「光榮」、「勝利」,對暴力指控卻以質疑黑道冒充滋事,讓那些受驅使而未在前方喊殺喊打的民進黨徒情何以堪? 隨著陳雲林返回大陸,台北街頭已恢復舊觀,但是經過幾波警民衝突的場景,為社會留下了抹不去的烙痕,有待修補。這次陳雲林來台,付出的社會成本,將使藍綠對抗益形惡化,未來街頭抗爭活動勢將頻頻上演、造成社會不安。何以至此?朝野雙方都難辭其咎,更應理性檢討,為什麼兩岸談和解,台灣內部卻走向分化,朝野難道不能對話、溝通?「以台灣為主,對人民有利」與「顧台灣,護主權」,兩者之間難道沒有交集?朝野政治領袖應冷靜思考,當台灣藍綠對立加深、社會陷於不安,對誰有利?誰會躲在暗處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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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之旅
風淡淡的,似有若無,暖洋洋的陽光,像小陽春,有著慵懶的氣息,雖然已經是農曆十月了,卻還是穿著短袖衣衫,似乎沒有冷冬來臨的跡象。 今年的冬天感覺好像遲到了。 往年這時候應該已經看到楓紅了,報紙上,只登著草嶺古道的芒花盛開了,那茫茫蒼蒼的白色花海,讓我想念起了多年前的火車之旅。 很久都沒有機會坐火車了,確實很想念那種悠哉閒適的感覺,每次出遊,只有搭乘這樣的交通工具,心裡才有放鬆踏實的感覺,尤其是非假日人潮稀少的時候坐火車,更有著寬敞舒適的空間,喝著飲料,看著書,更可以瀏覽窗外掠過的山山水水,每一幅窗格,都像一幅大自然的繪畫,不時更換著美麗的風景,肚子餓了,還有零食和火車便當可以解饞,真是理想的旅程啊! 在雪山隧道還沒開通之前,經常要往來於宜蘭之間,最喜歡乘坐舒適的火車了,在車上除了隨想隨寫,更期待的是過了瑞芳之後,那片浩瀚的北海岸,居高臨下觀之,波濤洶湧的浪潮,此起彼落的映在眼簾,讓人心曠神怡,油生海闊天空之浩然壯志。 像這樣的秋天去坐火車,不管南下北上,都會看見到處白茫茫的山頭,搖曳著飄然若詩的芒花,隨著不同的季節,車窗隨著四季的變化,更替著不同的彩衣,坐在車內的我,也更換著不同的心情。的確,心情鬱悶的時候,即使沒有目的地,也會想去搭火車,不知不覺,往往就去了宜蘭,到廟裡去參香、坐坐,心情就轉換了,也許,人是需要旅行的,當你覺得自己需要透透氣,那就出去走走吧! 「好想再去坐火車!」這句話是小兒子最常對我說的,還是國小那年齡的時候,只要他要求,我就會在假日帶著他,坐在平快車往桃園中壢去,他總是趴在窗口高興的望著窗外不同於都市裡的風景,到了桃園文化局,順便看一場展覽,吃一碗美味的刀削麵,母子倆就心滿意足的回家了,對他來說,坐火車只是可以出去走走,或許是一份火車便當,或許是新奇的風景,更或許是母子倆相處在一起的時光,只是這樣的時光已經過去了,兒子都長大成人,想再一起坐火車出去走走,恐怕很難了。 記得還往來於金台兩地奔波的時候,每年歲末,為了趕最後一班船回家,總是要領了年終獎金,才急匆匆的拎了大包小包趕夜車南下,在寒冷的冬夜裡,「卡嚓卡嚓」的鐵軌頻率顯得異常的清晰,昏黃的車廂,仍然有不少的人和我們一樣,必須在平快車上渡過這漫長的一夜,雖然過了三十幾年了,這樣的景象依然留在腦海,像鮭魚返鄉,年年這樣來回,直到民航機開通後才結束這樣的戲碼,那時候的火車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趕路的交通工具,並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和意義。 後來,開始往來於鶯歌樹林之間上、下班,火車對我來說才開始有了美麗的回憶,和朋友談談笑笑,一會就到了目的地,經過大漢溪附近的風景,更是百看不厭,也因此和火車結下真正的緣份。 許多朋友就是在火車上認識、熟悉的,「你也在鶯歌畫陶?」「哪一家?」「難怪每天上下班時間都會碰到。」「你畫幾年了?」「薪水好嗎?」由於都是同行,聊不完的話題,下車後就分道揚鏕,留待下回分解,靠著火車車廂,我們維繫了多年的情誼,真是好不容易啊! 真的好想再去坐火車,最好是開往花東,沿途經過宜蘭那片綠油油的平原,繞過蘇澳海邊,再轉往青山綠水的花東地區,最好也能到處走走看看,累了,在火車「卡嚓卡嚓」聲中一路睡回台北。 火車之旅,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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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解嚴16年﹐民主更待深化
1949年以來,兩岸人民的生活隨著國共長年的軍事對峙陷入長期的被管制之中,實施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大陸固不待言,斯時號稱民主多元的台灣,也曾經從1949年5月19日起至1987年7月15日止,經歷了長達38年又56天之久的戒嚴,然而,台灣本島的戒嚴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世界上持續次久的戒嚴,因為,世上為期最長的戒嚴就在海峽彼岸的金門。 金門究竟戒嚴了多久? 金門的戒嚴令一直要到16年前的今天,也就是1992年11月7日才告解除,為時長達43年5個月又19天,而如果把為因應金馬等外島解嚴而量身訂做的《金門馬祖東沙南沙地區安全及輔導條例》一塊算進去,金門人遭受軍管的歲月要到1994年4月28日《金馬安輔條例》修正通過,廢除對金馬的出入境管制為止,才算真正結束,總計戒嚴時間長達45年之久。 一個人的一生有幾個45年?長達半世紀的軍事管制為整整二、三個世代的金門人帶來巨大的痛苦,職是,無論將金門的解嚴紀念日訂在每年的11月7日,或是廢除出入境管制的4月28日,都是對這段歷史最為嚴肅的反省。然而,更有意義的討論應該是,在反思、紀念過往軍管歲月的同時,身為金門人,我們又該如何看待解嚴以來金門的民主發展? 台灣朝野每每以1987年7月15日解嚴紀念日作為討論台灣民主政治發展的重要分水嶺,這樣的概念,對金門來說同樣適用。 以地方自治的重要指標,縣長民選為例,金門首次的縣長直選就是在宣布解嚴一年以後的1993年11月27日,在此之前,金門歷來共有23位官(軍)派縣長,其中,只有最後二任的李清正、陳水在係金門籍。此外,在縣級民意機構方面亦復如此,在縣議員實施普選前,以軍領政的「戰地政務」一元體制,為維持民主假象,僅能以聊備一格的「縣政諮詢會議」充數。至於在中央民代方面,雖然金門從1972年開始即有所謂「增額立法委員」、「增額國大代表」的選舉,但當選的清一色都是軍方支持、「同額競選」下的唯一候選人。 顯而易見,在軍管時期,金門人受憲法保障的參政基本權被剝奪殆盡。以此觀之,若從形式上的參政權觀察,解嚴以來,金門確實如同台灣一樣,實施了完全的地方自治,然而,如果從地方自治的品質,特別是選舉風氣觀察,我們卻不得不沈痛地指出:十多年來,金門的民主政治發展不僅遠遠無法讓人滿意,其品質甚至是讓所有金門人蒙羞的。 誠如你我所共知的,金門的選舉有二大弊端: 其一,宗族政治使選賢與能成為空談:長期以來,地方派系的因素在台灣各種選舉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從中衍生出的「黑金政治」與「金權政治」,更已成為台灣民主發展史上尾大不掉的負面教材。相較於此,在金門,宗族的影響力顯然不遑多讓,形成金門獨特的「宗族政治」現象。金門人應該自問:我把票投給某人,是因為該候選人的政見?才能?或者只因為同宗同族? 其二,選風敗壞是所有金門人的恥辱:金門的地方自治實施進程雖然晚於台灣,但品質之不堪、選風之敗壞卻大有集大成且後來居上之勢,每逢大小選舉,選風敗壞之程度,幾乎成為所有島民不可說的秘密。身為金門人,我們難道無動於衷? 毫無疑問,人的因素才是確保民主政治品質的關鍵所在,在以嚴肅心情紀念金門解嚴16週年的此刻,所有關心家鄉未來發展的金門人,更應誠實面對解嚴以來金門不忍卒睹的民主政治發展,並齊力提出改善方案,方不枉吾人紀念解嚴、追求民主的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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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詩論事
「沒有自己詩歌的民族會茁壯嗎?」──默哈德.達維什 我不知道巴勒斯坦革命詩人默哈德.達維什(Mahmoud Darwish)是否讀過孔子「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這句話。但他以詩作為在那個滿目烽煙的年代,喚起良知的武器,誠如他在自己國歌所留下的呼喚:「在最後的天空之後,鳥兒應當飛向何方?」這種真摰的呼喚,已充分流展出孔子認為詩可以感發志氣,可以考察得失,可以和睦樂群,可以抒寄哀怨的意境;這就是詩人! 我不敢自認是詩人;但由於對詩有一種特別的情愫,加以解甲後,除當中幾年教授通識外,幾乎都在講授中文。每次一上講台,魂魄似乎在蒼穹時空中回到宿世的書院裡,重啟先秦各家的傳經志業;韓柳歐蘇的道德文章;程朱陸王的心性理學;乃至公安竟陵的性靈小品,在現代大學的教室裡,悠遊於中文的三大境界:談義理、論史觀、賞文章。這當中,詩;從詩經、近體詩,到詞曲等,正是這三大境界的山水留白。 也因此,儘管只是短短數十字,通常也要花上數週的時間來解析當時的時空背景、詩人的際遇,再來探討音韻文字技巧;在短文薄箋中如何承載生命的呼喚。而最後,則是以推開永恆的心,在歷史迴廊中吟唱詩詞。 常在想,教授中文若少了詩詞吟唱,似乎永遠只是穿西裝的儒生;學生若錯失了這因緣,也好像只是有口無心的小沙彌。也唯有在這入古的詩詞吟唱中,乘著「洛陽春」等古調,搭著神交古人的聲符輕謳詩華;縱意詞興。宛轉引吭中,使心靈的獨白,情感的昇華,性靈的感興,從原本扁平的現代文字中,活蹦在蒼茫歷史推移中:或纏綿浪漫的「春江花月夜」;或慷慨悲壯的「出塞」,……知己古人,流連忘返!此時此刻,多少昵情低唱、快意恩仇,盡付傳唱中;尤其是感時憂民: 宋神宗即位後,志復河朔,用王安石變法以圖治。王安石認為唯有秉「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懼,祖宗不足法,聖賢不足師」的魄力,方足旋乾轉坤;可惜反對者眾,以致功敗垂成! 而今台灣歷經「摩西」和「約書亞」近二十年玩弄國家名器後,百廢待舉,其弊不下於王安石背景;但不同的是人心贊成變法:回歸中華文化、捍衛中華民國、整肅官箴、榮景民生,所以才會有藍軍大勝的場面。可惜的是,馬總統那拘謹自負的個性,或許他志在依法行政,卻忘了人民亟待「變法」;或許他意在跨越政治,卻忘了刻意討好深綠與中共反使他進退失據。更忘了依法行政是太平盛世的德政;卻是亂世無能的代名詞!更重要的是,主政者除有依法行政的「小義」外,還有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的春秋「大義」! 回頭看看陳水扁涉嫌的龐大醜聞案,偏偏碰到瞻前顧後的「馬書生」,僅能勉強扮演最底層的法匠,無能也怯於義正詞嚴撐起「息邪說」的教化大義,任由涉嫌者在大批隨扈簇擁下,宛如「烈士」般地遍地「教化」,徒令人間是非混淆!可以推論的是日後司法既使再公正,卻早已失去社會意義;因為經由這段時間的「曲學取暖」後,定讞之日即是動盪之日,無罪則是清算「政治迫害」之日,有罪則是反抗「司法迫害」之時,這全拜馬英九拘泥個性所賜!其過失與「夫以經術之治,節義之防,光武明章數世為之而不足;毀方敗常之俗,孟德一人變而有餘」的曹孟德又有何異? 談詩論事,心情正如「快雪時晴帖」中的「力不次」那樣;不談也罷,但不談,心中鬱結又如何解?「在野的蔡英文管不住民進黨,執政的馬英九不敢執行公權力!」谷關的一場聚會,正逢海協會副會長張銘清被打,電視上傳來綠軍大老張俊宏的痛斥,再也忍不住久積之鬱悶,不禁仰口盡飲,踱出廳外,朝著青山湍流長嘯:「漢-兵-已-略-地,……大-王-意-氣-盡……」 「貞魂化作原頭草,不逐東風入漢郊。」虞姬身殉當含笑!江東子弟雖剩八百,卻有一決死戰的豪情;霸王雖說意氣已盡,尚有引刀一快的壯志,所以非但沒有君恩斷絕的憂傷,反倒有血性相契的生命美學!而今空擁鐵騎百萬,卻只能奉令旁觀「流寇」毀方敗常,荼毒蒼生,投鞭頓足之餘,唯有長嘯青山以抒懷! 六十年來兩岸最具意義的史事;海協會長陳雲林率團來台終於成行。且摔開台獨群丑的擾攘鬧劇,拉高歷史的格局,更別有一番感慨:兩岸的分離,必須追溯到百年來的中國苦難史;昔日多少有志之士,為了振民族於積弱,挽生民於塗炭,捨身取義,共赴國難,終洗滌百年來不平等條約,躋身列強之列。怎知因認知有別,兄弟鬩牆,骨肉相殘,隔海而治,憑添多少午夜泣兒聲,方知何日書代劍是如何的悲願!斗轉星移,而今和平終啟曙光,河山再造有期,思忠烈,念故人,不由浮白引歌「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以寄慨。方知「詩可以興,可以怨」誠不虛也,是以一個民族怎能沒有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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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喜酒﹐真傷腦筋
不得了,國有喜事!昨天,民國97年(2008年)11月4日,星期二,下午2:00,在台北市圓山大飯店內,海峽兩岸終於簽下了「大三通」的協定。「空運、海運、郵政」三項不但增加雙方對開航點、航班,更是截彎取直及天天可來往,台北飛上海只要80分鐘左右,比搭高鐵從台北下高雄的100分鐘還快。以後上北京趕考,到上海血拼,轉廈門收帳,回台北吃晚飯,都綽綽有餘。這可樂壞了台商、外商及觀光客,但卻苦了「小三通」,並惹惱了在野黨。 前天,大陸海協會會長陳雲林一行,到達圓山大飯店的第一頓午餐,是簡單又清爽可口的台灣料理有:半筋半肉的牛肉麵(每碗390元)、清炒豆苗(每盤300元)、6顆一籠的小籠包(每籠190元),每人份總共NT880元,吃後讓他讚不絕口。從電視上看到這些菜色令人垂涎,尤其是那牛肉塊,真是又漂亮又美味,這就是名家大廚的絕活,聽說先前的前導人員有人還要第二碗。當天台灣海基會董事長江丙坤在台北101大樓第84層樓餐廳的接風晚宴,也是簡單精緻美味的五道菜加上一份拼盤及甜點。日後的各餐邀宴都以台灣特色小吃為主,處處顯現台灣在地口味,這是抓到機會就要推廣介紹台灣的美味,讓來客口齒留香,還想再來。 所以,如有喜事,美味的餐點是雙方最實際的待客之道,也是最令人回味的印象。 在金門呢?年已近尾聲了,「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的時節也到了。年底前,紅帖子將會滿天飛,炸到誰,誰就會煩惱,煩惱什麼?「禮金」在金門的行情比起台北,算是小兒科,聽說無法出席者包600元,一般包800元就可以,交情深的1200到2000元就算大禮,如果有人大方地包2400元或更多者,則會讓人奇怪,好像破壞行情。因此,煩惱的不是禮金的多寡,而是喝喜酒的餐廳就只有那幾家,吃來吃去,菜也只有那幾道,真是令人接到紅帖,看到那幾家餐廳就想退避三舍,乾脆缺席算了。 大前天,金門日報新聞報導「圓山主廚周清標來金秀絕活」,他參訪了金門各處的菜色後,提出了改進的意見:「金門的風味菜,是很有特色,但是太大碗,量太多,如果朝精緻化的菜式,又有擺飾來相襯托,會更有美味,也會提升客人的觀感。菜餚也要不斷的推陳出新,融入地方的特色,讓顧客真正能品嘗到地方的風味菜。而金門可用的食材很多,民宿主人親自烹調的菜餚,讓客人的感受就是不一樣。」真是一針見血的真話。 金門的餐廳各式各樣都有,從三、四十年前軍營附近民間的小吃部,傳統的菜館,到較大的酒樓,旅社飯店內的餐廳,以喜宴或慶典為主的大餐廳,如以觀光水準來看,嚴格地說大都不及格。先不談菜色是手藝的展現,光是裝潢設計就很無趣,餐具粗糙,服務不上道,叫人食之無味,實在可惜。聽說現在一桌喜宴最貴的不到6000元,有訂喜宴的顧客想要更好的,餐廳也說「無法度」,讓顧客無奈地因陋就簡,真是臉上無光地雙輸。 國有喜事辦國宴,縣有喜事辦縣宴,家有喜事辦喜宴;平時居家是吃「粗飽」就可,但是有貴客臨門時,想找家像樣的餐廳宴客,都傷腦筋,這還要談發展觀光嗎?這還敢走上國際嗎?換換腦袋,變變思維,花花本錢,趕快改進吧!應該還來得及。 喝喜酒?饒了我吧!但是請放心,「紅包」絕對會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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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臉
很多人基於愛美而去做臉美容,做臉愛美本身無可厚非,只要喜歡就好;但是光靠做臉就能美嗎?如果不能從心裡修養起來,漂亮的臉皮後面,卻是人間惡質的表現,表面美也不過是水裏撈月地夢幻。問題是很多人只愛看表面,用感官去看表面或許比較直接而無負擔,不必像觀察內在一般,要靠心去體悟,體悟自然比感官來得抽象與辛苦。 「你要不要臉?」臉,涵蓋多少意涵與價值判斷?每個人應該是都要臉的,因為臉是一個人價值的識別。高官富豪往往憑著一張臉,可以像螃蟹一般地橫走;販夫走卒凡事只能按規矩、照步來走。至於按規矩來的臉或是螃蟹的臉,誰的人品高,那就看個人能耐與修養來取捨了。 有修養的人,為了要臉,寧願甘於貧乏的物質生活,而期望有精神的解脫,不會為了享受眼前的富貴生活,而去做些違法亂紀、背天喪理的行徑。一如莊子視宰相位置如破席,不要做那隻在太廟裡的烏龜殼,寧學那隻活跳跳的在泥裡打滾的烏龜。你可以用一般世俗價值來取笑他,但他一定不理你,因為他不會像俗人一般的死要臉,為了位置而有頭有臉而死掉,一點都不值得。 有修養的人,為了要臉,寧願以自己的才能來為生活打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有道」,就是合法而已,只要合法,都可以為生活去打拚,以正當方式掙錢,可以讓你臉上光環愈來愈亮,如能在有錢之後再來布施行善,那你臉上的光環會升到頭頂上來,就跟我們拜的神明一樣,神明的臉往往被光環彰顯得更有光彩與莊嚴。我們常拜的神明往往都是從販夫走卒的,神明可以,你我也可以;這不是封神或是造神,神也不是人可以隨便造得出來的,要不要學神,那是自己發心發願的問題,別人不能左右你。 無修養體悟的人,為了世俗的享樂或名利,不擇手段,更是不要臉,擺明就是違法亂紀、神鬼共棄,也要死命玩法,甚至利用民粹操弄族群,來證明自己非等閒之輩,「臉」對他來說,就要變成一副「背德忘義的圖騰」,其影響所及,將使我們所架構的價值體系,為之崩潰。其遺害現象論調之一,就是:貪贓是一種能力的表現、違法是挑戰勇氣的表現,「敢的人拿去吃」,天下烏鴉一般黑。當這些論調演變成一種集體記憶時,社會風氣就日趨下流,要重整道德價值系統,就要全面清洗那些受污染的心靈,那是要耗掉多少家長、老師及社會各層面的心力與社會成本? 一個做過總統的人不要臉,其破壞力之大,就是因為他曾經是在總統這個位置。這種總統注定被歷史寫上一筆「是我國現代史上集貪腐大成之總統」。他曾經是由三級貧民之子榮躍總統,是台灣年輕人的榜樣;然而卻可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因做臉不成變成變臉,一變成為全民價值反省的反面教材。令人傻眼之餘,就是請大家好好洗個臉,不必去做臉了,就從心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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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遊戲
文學的起源,有諸種說法,亞里士多德認為文學起源於模仿自然,古希臘哲學家認為起源於靈感,德國文學家席勒認為起源於遊戲,普列漢諾夫認為起源於勞動,人類學家愛德華.泰勒認為起源於巫術,這些說法都有其根據。我個人較傾向於遊戲說,我認為遊戲不僅是文藝的源頭,也是一切創造活動的活水,遊戲是生活的本質,是人的天性,孩子飽食終日,大都用心於玩。原始社會人在謀求衣食勞動之暇,想到的也大都是玩樂,文明不過是遊戲的結果,到今天我們還說為生活而工作,不要為工作而生活,可見人類工作是為了可以溫飽後安心的玩,但現代社會的發展似乎逆反了人性,我們常常忘了簡單的快樂,把生活弄得複雜而忙碌。 我也常常陷在這樣的泥淖中,如果生活裡有論文要趕、有會要開、有課要上,我就安心而有精神,如果突然空出幾天假期,反而惶然若喪家之犬,不知如何是好,心情焦慮煩躁。大概習慣了忙碌的生活,習慣時間被事情填滿,被所謂要務安排好,不用自己去傷腦筋,一旦要主動規劃日子,則手足無措矣。我慢慢了解心理學家弗洛姆所謂的逃避自由,弗洛姆在《逃避自由》(Escape From Freedom)一書中提到,現代人被民主社會賦予極大的自由,這種自由反而成為一種負擔、一種壓力,於是人往往選擇一條壓力最小的路,那就是從眾,因而放棄自己的自由,放棄選擇的權利,故流行文化得以遂行,因為你只要趕上潮流,便沒有被批評的壓力。自由則意味著責任,自由選擇便得為結果負責,人為了逃避負責,也就逃避了自由。現代社會人人忙碌,只有忙碌才能顯出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日本社會,男性下班後每要與同事再去應酬到深夜,太早回家會被太太看不起,在一個忙碌且勤勞時尚的群體,如果有人膽敢高唱懶人哲學,肯定會被視為怪腳,被同儕邊緣化。我的孩子每天要看卡通,因為不看她到學校便和同學沒有共同的話題,交不到朋友,幾次她問我卡通中的人物,我茫然以對,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冷笑兩聲,好像我是退流行的怪物,久而久之,她們乾脆叫我糟老頭,天知道我實在談不上老。我要說的其實是,在這社會化的過程中,孩子就已感受到從眾的需要,這應該是因為人只要居於主流,就會有種安全感,人類為了安全感而出賣了自由。 如果工作是on,遊戲就是off,日本學者大前研一提倡所謂off哲學,強調休閒玩樂的重要,認為懂得嬉玩,對工作反而有所助益。現在許多上班族,上班有壓力,不上班則焦慮。休假時怕落於人後,就出國旅遊、血拼,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工作忙賺錢,不工作忙花錢,並沒有把自己off掉,不是真正在遊戲。因為所有的旅遊、休閒,在現代社會的生活形態中只是另一類的消費活動,並未牽涉到遊戲中的創造。對孩子來說,遊戲只要簡單的枯枝草葉,他們就可以擺設出一場盛宴,那裡需要花大錢?但其中有孩子豐富想像力的創造。簡單,但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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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地方文學與金門
地方或金門現代文學向居邊緣,然而,邊緣並非意味著沒有研究深跟耕耘的價值。二○○七年八月,聯合文學文藝營於元智大學舉辦,我剛好於營隊期間,巧遇政大教授范銘如。范銘如原以研究女性主義著稱,近年來,注意到「地方文學」興起,燃起研究興趣。她歸納澎湖文學跟金門文學,認為前者如水,一如女性,後者如火,一如男性。澎湖跟金門文學文風恰如男女性別。 范銘如對地方文學的初探,寫就《文學地理-台灣小說的空間閱讀》一書。陳芳明在該書〈「文史台灣」編輯前言〉提到:「在龐大全球化論述籠罩之下,本土化運動顯然必須提高層次,全面檢討與人文相關的各種議題。本土論述所要接受的挑戰,已經不再只是特定帝國主義的霸權文化,而是更為深刻而周延的晚期資本主義文化。台灣文化的自我定位,有必要放在全球格局的脈絡中來考察。」 從陳芳明的言論,可知道論述霸權時有轉移,本土論述也開始發生變化,而把地方特色納入全球考量。地方文學的發展,從何時開始,又依循什麼樣軌跡呢?范銘如表示:「戒嚴令廢除之後,台灣本土文化與地方自主意識愈加興盛,各項鄉土語言文化的推展教育或影音紀錄工作如火如荼進行。九○年代以降,文化資源不僅只是本土歷史文化的本源意義而已,更有往產業化方向開發的高附加價值。具有獨特性的地方文化,除了可以凝聚認同,對於振興區域觀光與經濟都有明顯的助益。「地方文化」搖身一變,成為行銷地方的搖錢工具。二○○○年政黨輪替之後,「本土化」「在地化」正式成為官方論述,取得政治的合法性。地方,從歷史的、文化的意涵,集結經濟的政治的論述,「地方學」在各種話語的交互加乘、孳生、衍異下益發蓬勃壯觀。」 范銘如認為:「在資金、資訊快速交換流動的全球化趨勢中,地方書寫不僅保留本土記憶、建構文化身分及原鄉與外地的時空差異,同時可能將此種差異轉變為同質化全球語境裡的地域顯著地標」。 但是,「地方文學」的書寫卻也面臨難題,楊翠指出,台灣發展的困難,是「地方」範疇界定的困難,戰後作家遷居的情況普遍,使得作家戶籍所屬難以歸類;更嚴重的是,由於政治力長期壓抑地方文化的特殊性,導致台灣文學裡的「在地性」薄弱,地方文學的特質無法掌握。黃美娥點出,在相同語境、近似的地理空間下,區域文學如何凸顯其異質特色,才是最棘手的難題。 楊翠、黃美娥以台灣為研究對象,衍生出來的意見,卻不適用於澎湖、金門、連江等離島,弔詭的是,金門卻是因為戰地政務的「長期壓抑」,使金門同時保存戰地跟閩南文化等特色。也因為戰地關係,跟台灣有截然不同的人文跟景觀差異。儘管,過去多年以來,本土論述跟台灣國族主義,窒礙了金門及離島人的生存,以致頻頻悲鳴,但願金門跟離島人,都能夠化悲憤為力量,在全球化洶湧來襲的同時,把自身「放在全球格局的脈絡中來考察」,「同時可能將此種差異轉變為同質化全球語境裡的地域顯著地標」。 這挑戰,不單針對台灣各地方,對資源匱乏的金門跟離島,尤其艱鉅。更要避免回歸舊有的國族主義或封閉性的地域執念,取而代之的是以進行式的地方感來思考地理獨特性或根源性的概念。 地方是學術論述裡開始重視的議題,如何書寫跟再現則是文學家及文學批評家的難題。書寫地方,地誌跟人的描寫是兩個重點,在地誌的書寫上,吳潛誠曾歸入地誌的三個特徵:一、描述對象以某個地方或區域為主,範疇大抵以敘述者放眼所及的領域為準,想像的奔馳則不在此限。二、需包含若干具體事實的描繪,點染地方的特徵,而非書寫綜合性的一般印象。三、不必純粹為寫景而寫景,可加入詩人的沉思默想,包括對風土民情和人文歷史的回顧、展望和批判。 吳潛誠並樂觀期待地誌的書寫,「可以建構一個地方的特殊風土景觀及其歷史,產生地域情感跟認同,增進社區以至於族群的共同意識」。 范銘如研究地方文學成就的原因,從黃春明跟王禎和兩位經典作家的小說入手,發現他們對於地誌的描寫,遠不及對人的關懷,於焉發出,鄉土小說,並非鄉「土」,而是鄉「人」的小說。 不管是「地誌」或「鄉人」,都在強調「地方」。「地方」不單只是有待觀察、研究和書寫的事物,地方本身就是我們觀看、研究和書寫方式的一環。 金門跟台灣諸多城鎮一樣,也是觀看、研究和書寫方式的一環,地方文學的特色正在凝練,金門的特殊背景,有機會使它成為地方文學領域,極為殊異的一環,金門作家面臨的壓力跟挑戰,不下於戰地政務時期,不僅得「莊敬自強」,更要「慎謀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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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門情﹑金翔親
世界金門日第一屆(2004年)在金門文化中心開辦,第二屆(2006年) 移地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行,今(2008年),翔安區(把大嶝、小嶝、角嶼、新店、馬巷、內厝、新圬等地合併稱之) 建區五週年紀念,該區特別以爭取承辦第三屆世界金門日作為慶祝的主題,更富有歷史性、聯誼性的意義。 金門與翔安,一衣帶水,兩地同處在海峽最前線,最近的距離馬山至角嶼只有1800公尺,雞犬相聞,八緣互通,民俗相同,大嶝原屬金門縣的一個鄉,據了解,世界各地的金門人約120萬,其中台灣各地金門人約50萬人,大陸地區金門人近40萬,大多分居在福建省,而翔安區是金門人最集中的地方,而且仍保留有金門籍的人約3,600人。 抗戰期間,日本佔據金門,金門縣政府辦公處所就遷移到大嶝鄉辦公。10月21日下午三時,金沙國中與大嶝中學,完成校際合作協議書簽訂儀式後,報導文學作家、金門日報鄉訊主編楊樹清,藝術家盧根,特別要求大嶝中學安排前往實地參觀當年金門縣政府,許多處辦公所的遺跡。楊樹清抓住機會猛採訪,盧根配合趕緊照相,忙得不亦樂了!據嶝中校長宋火金說,地方人士正積極爭取,政府保留整建這幾處抗戰時期金門縣政府的辦公處所,供金門人永遠憑弔。 金沙國中與大嶝中學,簽訂兩校校際合作協議書,意外的竟然是我從中牽線促成的。回想2007年11月,金門縣寫作協會應邀參加大嶝中學35周年校慶,並與大嶝中學師生、翔安作家們等舉行「金嶝情深讀書會」。宋火金校長在會中建議,是否可徵求地區一所學校,與該校締結姊妹校?我返金立即請示金門縣教育局長李再杭,經他協議後,咸認以地緣最近的金沙國中與大嶝中學締結姊妹校最適當。我隨即轉告嶝中宋校長和沙中何莉莉校長,並請翔安區金胞聯會長宋奇盈協助支持。如今欣見兩岸學校,首次創下校際合作交流協議的新史頁,我除了祝賀兩校校際合作協議簽訂成功外,並感到與有榮焉!就如同金門寫作協會,利用「小三通」功能性,開始赴大陸舉辦兩岸「讀書會」,同樣創下先例,都令人深感到意義非凡。 21日清晨何校長、楊樹清、盧根陣、施宏遠主任和我等,不約而同集結水頭碼頭,同搭8點30分金星輪赴廈門,何校長向我說,下午三時,沙中將與嶝中締結姊妹校,要我前往觀禮。抵達東渡碼頭,大約十時,我們在九號門出口處聚集候車時,遇上前國策顧問楊肅元,他說,中午12時,他要宴請叔公前台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楊水應夫婦、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顏達成夫婦等人餐會,邀金門日報鄉訊主編楊樹清、藝術家盧根和筆者一起作陪,經楊前國代的同意,我特別打電話,邀約廈門翔鷺集團總裁俞新昌博士前來見面餐敘。因為26日俞新昌博士,將要蒞金與金門縣寫作協會舉行「讀書寫作座談會」,碰巧25日我已赴北京參加「海峽兩岸著名書法家,百米書法長卷長城筆會及書法高峰論壇」,不克參加,事前見個面,正好致表一下歉意。北京返家,翻閱金門日報27日舊報,有一大篇幅報導俞新昌博士新聞,標題為:「暢談『往事知多少』與金門文友分享創作經驗(副題)俞新昌博士開講、朱子祠書香味濃」讀來心裡非常欣慰。感謝陳榮昌主任圖文並茂的精彩攝影與報導;感謝許課長能麗總幹事、常務監事李根樂校長、常務董事陳為學校長、會員周鳳珠老師等諸位的協助,感謝聽眾的熱烈參與,才能如此地圓滿成功。 專車來了,我們決定先隨車返翔鷺大酒店投宿,12時再自行搭計程車赴楊前國代肅元的邀宴。下午1時30分,宋校長派專車到餐廳來接我們三人到大嶝中學,參加兩校簽訂校際合作協議儀式。儀式雖然儀式簡單,卻意義非凡。它締造了兩岸學校簽訂校際合作協議的先例。我也藉此機會把拙作《兩門幾多相思苦》、《未來島嶼未來佛》贈送給曾經前來參加「讀書座談會」的作家顏立水、彭一萬、張再勇等作家和宋火金校長、宋奇盈會長、王文津集美報社長等以及留三套六冊送圖書館典藏。 上週六(97.10.25)金門日報鄉訊版<星期人物>報導:「張再勇 金翔風姿舞動金門日」。《金翔風姿》是張再勇作家的新著作,應世界金門日之需求,印發與會人員1200本,在大會的資料袋每人都有這一本書。張先生大嶝人,祖籍金門。係金門縣政府顧問,金門縣長李炷烽為張再勇寫序說:「今彙集對金門之所見與走在翔安之深情所感,或以詩,或以詞,寫下金門風情,展現翔安新姿,令人深刻感受浯嶼與翔安之美了。」翻閱《金翔風姿》一書,讓我驚喜萬分,該書卷三:「心情書香共悠悠」。封面是我在大嶝中學「讀書會」前,書寫「悅讀」兩字的書法作品,贈送給導讀張再勇的合照相片。他第一篇文章轉載我在金門日報2007年11月25日「浯江夜話」專欄,報導「金嶝情深讀書會」的<以讀書傳情>一文,還插上金門縣寫作協會在大嶝舉辦讀書會,我報告時畫面的照片。第二篇文章作者張再勇,在「金嶝情深讀書會」上的發言<大嶝金門同根生>。他記載:「2007年11月17日,金門縣寫作協會理事長楊清國等10來位作家,不辭車船勞苦,越海光臨廈門市大嶝中學舉辦『金嶝情深讀書會---讀《大嶝風情》(張再勇著作)』,為鄙人提供了一個學習和進步的平台,受益頗多。」也插上參加《大嶝風情》讀書會的金門縣寫作協會成員和部分大陸的作家像顏立水、許德成、張再勇等。另一筆會作品「勇者無敵」金門書法家洪明燦、洪明標、洪松柏三兄弟行草墨寶;金籍台灣著名書法家洪啟義「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的隸書作品,也出現在書中。 22日上午,世界金門日假翔安舉行,大會主題:「和諧、發展、跨越」,是世界金門鄉親尋根謁祖,共敘鄉情,維護和平,共謀發展的盛會。看車上編號至少25部專車以上,浩浩蕩蕩載我們,從廈門到翔安,車程約一小時,明(2009)年海底隧道開通,廈門到翔安,只要二十多分鐘即可到達,真的科技把地球縮小了!我們下車,沿著兩旁插滿飄揚各色的旗子走去,耳聽大家熱烈、賣力高唱的歡迎歌,令人感動!看了少少老老表演的中國各種民俗活動,也感動不己!像搖旱船,過去歡渡春節,駐軍表演的搖旱船,金門現在少見了,走了約一里,十分鐘的路,也看見了本縣金沙鎮的腰鼓隊參與表演,好不親切!場面人山人海,熱鬧滾滾,象徵歡天喜地賀新年,和諧共生慶昇平的非凡意義。 九時舉行開幕典禮儀式,在一群可愛活潑的小朋友,獻花、獻詞下開始。小朋友用國語、閩南語輪流朗誦:「親愛的爺爺、奶奶、伯伯、叔叔---大家早上好!你們的曝光,增加我們的光榮;你們的笑容,象徵兩岸和平的展望。祝願:海內外金門同胞平安幸福、吉祥如意!」贏得大家一致的歡笑與久久不斷的掌聲。 李縣長在會中致詞:「金廈一體,兩門一家」,呼籲兩岸合作,從兩門開始建立一交流平台,連結東亞形成一經濟與文化的臍帶。臺北縣金門同鄉會理事長黃獻平說:「月是故鄉明,水是故鄉甜」,建議:讓世界金門日永遠辦下去,催生成立「世界金門同胞會」。馬來西亞企業家楊忠禮表示,希望兩岸在「交流、合作、共鳴」共識下「化干戈為玉帛」。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陳慶元認為:兩岸關係新契機,是海內外百萬金門同胞建設發展金門的好時機。下午三時,「?金交流合作研討會」,在廈門翔鷺大酒店舉行,研討會由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常務副會長許伯欽主持,提出論文35篇。金門縣文史工作協會理事長許丕華會中報告:「構建兩岸雙贏共榮的願景」,推動促進「金廈和平特區」的實現。最後感謝社會局許乃權局長所領導的行政團隊,在世界金門日的金廈,給了我們做最佳的照顧與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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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
小時候吃地瓜吃到害怕,因為吃地瓜容易放屁,而且是連環屁,很容易為自己取得「屁王」的封號,因此小孩子都不愛吃地瓜。曾幾何,吃地瓜,成為健康飲食新時尚,專家說吃地瓜可以排毒強身,認為它是體內環保的救星,因此人人又愛吃起地瓜來。 地瓜大塊好吃,小塊歹吃,挑地瓜要挑圓胖型的,那樣根筋少,才會好吃,這是挑地瓜的竅門,只是好吃的地瓜一直難尋。 金門的地瓜,是在農曆三四月開始壓「番薯栽」,等到七八月就可以收成,再待九月「霜降」,地瓜塊頭大得露出地表,就可以大收特收。 在農家,地瓜也可以刨成地瓜簽,日曬夜收(稱為「火可乾」)個三四天,待用手抓取,可以感覺出番薯粉末來,才算乾燥,才可以入缸收藏,地瓜簽若要久藏,在入缸時,要用扁擔插入缸中搖晃,讓番薯簽塞緊空隙,空隙越少越好,才不易生蛀蟲,地瓜簽收藏得宜,甚至可以吃到來年冬天。 928教師節,起早,途經陳氏家廟,看到一位阿伯在賣地瓜,皮薄細嫩,品相不差,就買回好幾斤,回到家,削皮切塊,入鍋烹煮,再抓兩把紅色白色地瓜簽,讓它們一起在鍋中翻滾。 母親一聊就聊起陳年往事,她說她娘家是大農作,每年地瓜收成時,她的祖父都會慣性留下一些小地瓜在田裡,讓歉收的農家挖掘,稱之為掊番薯,這和以色列農家在收割莊稼時,習慣把鄰近道路四個角落的糧禾不收割,就是要讓過路的貧窮人家分享食用,這和韓國的農夫,在採收柿子時,會刻意留下一些成熟的柿子,供給來此過冬的喜鵲吃,都是一樣含有感恩圖報,知恩惜福的意義。以色列人認為他們是多災多難的民族,能夠倖存於世,都是上帝的照顧,為了感謝上帝,也能夠讓更多的以色列人活在世上,他們收成時就刻意留下這些禾麥;而韓國的農夫讓過冬的喜鵲有糧食吃,到了明年春天,喜鵲好像會感恩圖報一般替農家啄食柿子樹上的害蟲,讓柿子豐收,這三件事都和米勒的「拾穗」圖一般,都是知足、感恩、分享的美德發揮。 母親的祖父在日據時代當過保長,那時候日軍徵召莊稼漢到安岐村開闢飛機場,老人家經常要母親煮熟一些「釘秤仔」小地瓜,再曬成番薯干(就像今日的香蕉干,吃起來很甜。),然後用「茭薦袋」裝著,帶到工地給工人吃,補充體力,這些事,讓母親至今說起來一臉驕傲。 我的地瓜湯煮熟了,橙黃色的地瓜塊,伴著金黃和淺黃的地瓜簽,靜靜沉澱在湯汁中,一看就是好吃樣,添一碗,氣味芳香,再嚐一口,清爽甜美,軟綿綿的,沒有半條根,哇!好吃極了,好久沒吃到這麼甜美的地瓜了! 盛一碗奉母親吃,才想起她不嗜此物,她說她嫁過來時,為了應付家裡開銷,養了一頭母豬專門生產豬仔販賣,(在民國43-45年時,豬仔一斤可賣24元,當時一錢金子才28元。),當豬仔一個月大,買家就要來抓豬仔,母親會把豬仔的肚子餵得圓滾滾的,倒不是為了要添增斤兩,而是要證明這是一頭會吃的健康豬仔,買家才有意願抓,為了刺激豬仔的胃口,母親經常要把地瓜和「黃隻魚」一起熬煮,煮熟後還要使勁把它們捏成醬糊一般,那種腥臊的氣味,惹人反胃嘔吐,或許是那窮困年代,為討生活留下的烙痕,至今仍深刻在母親的記憶中,因此地瓜對她毫無愛緣。 我則樂於品嚐這種不加糖,就甜得要命的地瓜,享受用舌頭輕輕一壓,即扁化的地瓜,我喜歡盛一碟豆腐乳、醬瓜,剝幾粒水煮花生,粘那鹹甜的滷汁,吃將起來,一口地瓜一口花生,越嚼越香,越吃越甜,一碗喝過一碗,那真是天下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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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星月
「原本是可以人生在世須盡歡,莫將金樽空對月的,但此時此刻,他卻萬般無奈地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深山中一個破舊古剎裡的禪床上,……外面下著鵝毛大雪,禪房裡的油燈被風吹得搖搖曳曳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似的,發出微弱而淒涼的光。他努力地回憶,想再聽一遍那此起彼伏的爆竹聲,但古剎外寒鴉的悲鳴和呼嘯的松濤卻淹沒了所有的一切……它們好像在對他說:『湯志凌,你是一片被遺忘的落葉……』。 ──俞新昌《往事知多少:落葉》(2008) M‧K: 回來島鄉的第九天了。此刻,星期二的上午,慈湖路旋農農莊,那些回來參加古寧頭李氏二世二房宗祠重建落成奠安慶典的遊子都走了,留宿一夜的《星月無盡》導演唐振瑜也已趕回台北,就只宗祠奠安主任委員,也是以父為名農莊的主人李金汀與我留住這一方寧靜。準備寫星期三的《浯江夜話》,隨手打開置於案上,廈門俞新昌博士來金門朱子祠開講題贈的線裝現代書《往事知多少》,一翻就翻到了書卷最後一篇,是〈落葉〉,在「你是一片被遺忘的落葉」語句中收尾。 在《往事知多少》的字裡行間暫時收住心情。占地三百坪的,可眺金廈的農莊主人喚我吃麵,自家生產的金寧麵線,香醇的家鄉味,扭開客廳的電視,新聞畫面正連線著率眾圍嗆到訪台灣的大陸海協會官員的市議員如今宣稱也遭人毆打,恐嚇的記者會現場,關閉電視。主人入書房取出一冊停在農曆八月十六的日曆,顯然,他的上一次歸鄉是中秋時節;再繼續往下看,農曆九月二十五日的霜降已過,緊接著就是十月初十的立冬了,霜降後,忙完家廟奠安事,主人應已打著回台灣之念,卻又為我多留幾天,等著報社社慶到來,再一道折返。 M‧K,〈十月飛行〉、〈葡萄柚成熟了》,寫給M‧K的金門故事未了,妳或明白,我的這一趟延長留鄉的時間,隱藏著繼續找故事,說故事的情感作用的。 返鄉的前一晚,妳約了吳憶鈴和我,雨夜中來到淡水漁人碼頭,說是夜遊,其實也是為我提早過農曆十月初一不能在台北的生日。 《海角七號》包括飾演火爆警員「勞馬」吉他手「民雄」的樂團歌手來此駐唱,《海角七號》的歌聲中,吳憶鈴坐在露天餐廳。為我的「文學留言簿〉即興寫下:「凌晨近一點的漁人碼頭,因明天是可以睡晚的星期天,所以人潮是出奇的擁擠,台上有點唱的歌手,台下有亂叫的米格魯,天上還飄下湊熱鬧的小雨,所以每桌的上頭都開個朵傘花,加上吵雜的音樂聲,真的是好不熱鬧,人真的怕孤單,坐在這裡誰也不識誰,誰也不愛誰,可是大家都只想『安靜』的需要人陪伴……」。 在淡水漁人碼頭遇見「海角熱」,似乎每個人都在心中找尋那一封寄不出的情書。此時,淡水的夜空下,我們追逐的,金門的星月。 《海角七號》,台北浪蕩歸來,在家鄉恆春當起郵差的年輕樂手,因著一封寄自日本國,找不到投遞地址的情書,走進半世紀前日治台灣末期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再於時空交錯中,回到現實續末了的情緣。 《星月無盡》,長居金門水頭村,喜愛繪畫的女子黃得月,愛上軍旅征人,因父親反對她嫁到台灣,竟日將思念託付在早已泛黃,寄自桃園大湳的情書,牽引出島與島情感的隔代隔斷與連結。 M‧K,魏導的《海角七號》、唐導的《星月無盡》,一部票房與觀光熱持續發燒中,一部殺青後猶待上映時機;兩部電影,這些日子以來,成了妳、憶鈴與我在85度C、在漁人碼頭見面時談不完的對比話題。妳看了《海角七號》,超愛「茂伯」的,但妳媽媽約了一些阿姨一起看戲的結果,看到全睡著,一下日語一下國語,跳來跳去,她們看得暈頭轉向;妳又與憶鈴轉換心情看《星月無盡》的試片,太武山曲橋、莒光樓廣場、水頭村得月樓、金水小學、酉堂、將軍第、後浦老街、瓊林與頂堡聚落、慈堤海邊、浯江出海口,甚至「微風海戀」、「就是十樓」都入了鏡,唯美與浪漫,吳憶鈴說把金門拍得美極,但比起《海角七號》,似少了些甚麼元素,創意或者回憶的部份?不過,就是愛上了,《星月無盡》的金門、金門的《星月無盡》。 紅塵煙囂與政治叢林的糾結中,我們都失落了,心靈的回歸與夢想的勇氣,《海角七號》填補了困守城市中人的外在反叛與內在渴望。《星月無盡》?飽滿文風與戰火的土地、島民與過客的海洋、鄉愁與情愛的星空,烈嶼長大的出外女子林翠雲,看了《星月無盡》,直指「金門版的海角七號」。 M‧K,妳與憶鈴在淡水漁人碼頭為我安排欣賞《海角七號》歌手演唱的生日夜遊之後,十月飛行,我再次飛回了島鄉。繼續為妳說金門的故事。 旋農農莊過夜的翌日清晨,趕搭早班船「金星輪」前往廈門,採訪「世界金門日」的三日活動。中午,脫隊的午宴,楊清國、盧根與我,約來翔鷺集團總裁俞新昌在楊肅元作東的思明區湖光路「味稻粥城」相見歡,美味的佳餚,卻又呆看著端上桌的那一盤「鱟」,盛產於金廈水域,象徵永不離的鴛鴦鱟,竟在餐桌上給撕裂了。寫《往事知多少》的俞博士將重返四十年前軍旅時的金門,告訴他,關於島嶼的最新訊息,以及《海角七號》與《星月無盡》的電影故事,導演《星月無盡》的唐振瑜,也曾戊守金門,或可從這部電影中,尋回島嶼共同的情感、記憶。 金門水頭碼頭,廈門東渡碼頭,「金星輪」來去,忽地閃入一個畫面,七十多年前,也是一艘「金星輪」川行金廈,一九三七年十月據金門島,縣長鄺漢連夜召來「金星輪」逃難到大嶝;金廈水域封鎖八年後,「金星輪」復航,卻又在四年後的一九四九因兩岸分隔遭擱淺近半個世紀。多少兩岸的悲歡故事盡在「金星輪」上演。此次促成俞博士重回金門的蔡榮根,他來自福建,在金星輪工作的父親蔡遠靜,自此留在金門,名字亦被誤載作「蔡遠征」;自金門日報社退休的章麗河,七歲時被祖母帶到金門一遊,也因兩岸隔絕、金星輪停駛,再也回不去,兩岸開放返鄉探親,才驚覺戶籍遭誤載,原是姓「鐘」不姓「章」。 「M‧K,坐上廈門回金門的金星輪了,海角星月冉冉昇起」,下午五點三十分,船自東渡碼頭出港的那一刻,我發了則簡訊給台北的妳。 水頭登岸,回到旋農農莊,續留金門往事知多少,星月 無盡等著唐導與俞博士在島鄉的第一次交會。 M‧K,寫給妳的金門故事,〈海角星月〉,這是生日留在島鄉,一次沈重的、漫長的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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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經營之神﹐在山之巔
幾年前,一個夏天午後,我太太和我在陽明山一條路上健走,遇見了王永慶先生,他也在健走。 他當然不是一人獨行。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少說也有十幾位。太太、兒女、隨扈及機要等,一起陪他上陽明山來爬山。那是一條樹林陰鬱、涼爽宜人、景緻優美的山腰道路,由天母爬上來,可通往陽明山公園,一趟約一個多小時的行程。我太太與我常去行走,十多年下來,首次遇見這位台灣的富翁,不知他也樂行此道。他大概是第一次走此道,所以才會問我們:「還有多遠?」 這條路陽明山國家公園命名為「天母古道」,俗稱「水管路」。這幾年,行腳日增,維護也更好。不知是山路太秀麗或是太有魅力,連台灣獼猴也常在此出沒。數次,見到十幾二十隻大小獼猴,成群結隊,跳躍樹間,時而遊逛人行道。牠們野生,陽明山區四處覓食流走,沿途有告示牌,警告遊客小心安全,也禁止餵食。十幾二十年來,我們常去水管路行走,除享受一路自然風光,清鮮空氣,加上一個多小時行程下來,身心為之舒暢。相信王董事長一行人,也有同樣只羨此山路的愉悅感受吧。 近九十的年紀使他行動不得不緩慢,因此,一行人就像一列慢速的火車,在山路上蜿蜒、蝸行。他比電視上看到的瘦些,行動雖緩,看起來卻精神奕奕。沒有記錯的話,那是在那條山路上,我見過年紀最大的登山客!有一位年近八十的先生常走此道,健步如飛,經常見到,每次見面,總會陶侃我一下:「年輕人,怎麼那麼久沒來了?走快一點!」自嘆不如,我只能傻笑以對。 邊走邊佩服:果然名不虛傳,眼前這位台灣經營之神,養生有術,才能身強體健。印象中,他視運動為養生的重要一環,已知他常做毛巾操、背部輕撞牆,慢跑等。如今,又多了爬山。很難想像九十歲的年紀與爬山聯想在一起,他的意志力和體力,說實在的,好像未曾年老過,應該說,愈老愈堅毅!「健康就是財富」,這句至理名言,對一般人,只停在認知的腦上;對王永慶,卻是永不休止的實行,一直是活在腳下!他的人生是富上加富,無怪乎! 來到一個必須爬兩百多級石階的地方,他們一行人,在樹蔭下納涼,好讓其他行速快的登山者通過,也讓高齡的王董事長喘息、換氣。這時,王董邊揮手邊說,「你們先爬!」我們回答,「你們慢慢爬!」我們與王董擦身而過,不便太靠近去握手,他有安全隨扈在側,他夫人還一手攙扶著他。他喜歡運動,真是活到老、運動到老!他喜愛接近大自然,尤嗜陽光山林,好一位仁者樂山! 路是公平的,不分貧富貴賤,也不分男女老少,大家都一樣可以去行走。但路是人走出來的!而且有心的人,才能走完一段不算短的山路。王董做到了,用不算太年輕的體力,但卻用值得我們學習的、永遠看不出老的精神與毅力做到了。這也難怪他的事業會蒸蒸日上,他的創業精神,與經營的毅力,大概是平常運動賜給他的吧! 山中遇見王永慶後,我太太和我更常走這條陽明山的山路。每次,行經此道,心裡總會映起這位長者仁慈、健康與快樂的模樣。只是,王董登山的精神,我們能學得了幾分,將之應用到我們的工作?王董運動的毅力,我們能否也持之以恆踏在人生的路上? (寫就此文後數日,傳來王董仙逝消息,悲痛難抑,拭淚淚還濕,謹願這位巨人偉大的精神與如天上繁星數不盡的美德,與我們長在!王董,您請安眠!特此敬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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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新鄰居
北京奧運期間,我初次走進宋莊,看見藝術園區裡一棟一棟屋子正在興建,彷彿一個一個的夢在前方招展,這裡提供一種藝術生活態度,一種創作自在的選擇,我覺得自己也走進一個故事中。 從2004年開始,「中國宋莊」有了自己的品牌,那是綠色的兩個漢字「宋莊」結合成的圓形LOGO,它逐漸成為一個文化品牌,被打造成中國當代藝術的一個代表區,成立了自己的藝術促進會,力圖構建一個藝術家發展與交流的平臺。到過宋莊的人自此發現一個事實,它充滿了「機會」,招引著各方藝術家前來尋夢。 2005年,首屆宋莊藝術節展開,我看見一則報導寫說:「2005年,首屆宋莊藝術節盛大開幕,就在宋莊的街市上,藝術家們的作品組成了一道長達兩公里的展場,成為世界上規模最大的街市式的藝術作品展。一天的展覽,招來了觀眾、收藏家、媒體十幾萬人,『宋莊』兩個字一夜之間熱起來了,人們這才發現,原來宋莊竟然有這麼多畫家,有這麼豐富的藝術資源。2006年第二屆宋莊藝術節,中外媒體來了200多家。收藏家、畫廊、代理機構與這個地區的接觸越來越頻繁了……」。 之前,在雨中及陽光燦爛的日子進出798之後,千羽和我接續排出宋莊的參觀行程時,不同領域的朋友告知我們的宋莊方向都不同,越聽越迷糊的我在出門前又去電問一位畫友,這回方向對了,而且畫友還好心和我們相約在熟悉的地鐵站,然後轉車同行前往。 為了不浪費時間在路程上,畫友建議這一段路乘「黑車」(不跳表,採議價方式,稱之為「黑車」)果然那車是黑的,而且半途還被要求加價,不然就面臨被放在馬路邊「走自己的路」了。幸虧多付了一筆小錢,我們買到了宋莊的大地圖,才能順利的穿梭各大美術館和藝術園區,但宋莊實在是太大了,我們只好包下一輛小三輪車,駕車的司傅很體貼的多搬了一張矮凳,讓千羽半個身子吊在車外,讓我和畫友有空間蹲踞在小車內,一路搖搖擺擺,憑著地圖路線標誌,一處一處去探訪驚奇。 說起宋莊畫家村的起源,得回顧1995年,當時圓明園畫家村被北京當局取締拆除,一批藝術家被迫撤離,來到遠郊的宋莊,開啟一則不經意的偶然。 最早的宋莊模樣,就像典型的北方農村,處處是沙土路,也沒有車,得乘坐往天津的長途車,然後在中間下車,循線找路走。那時的宋莊一片田園風光,十分安靜,可以讓人安心創作,不會受到干擾。那時有些畫家買下了農家院子,自己種菜,創作與生活,全部都在農家院子裡………那些畫家們的心聲是:「當時靠賣畫,想在北京市中心安家搞工作室,那是天方夜譚。宋莊這個地方,距離中心區域不算遠……房租便宜,買房子也便宜………」、「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畫家、藝術工作者聚集到宋莊,「畫家村」的名氣越來越大,街道上藝術品商店、畫廊、工作室隨處可見,宋莊還被批准為北京市十大創意產業園區,甚至中國美術館都在論證在宋莊開設分館。當地政府也把『畫家村』當作文化產業的龍頭來推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10多位在宋莊買小產權房的畫家,他們都成了被告,面臨著尷尬的處境………」。 千羽和我各執一張地圖和一台相機,分別取景與錄影,夜裡回到旅館,把記憶卡儲存入筆電時,我都會先看他的作品,好奇一直走在我身邊的他,看見、發現了什麼我所沒注意、忽略掉的部份,千羽拍下了正在興建中的「上上美術新館」,那高聳的彷若一座城堡的美術館外牆上,架有一個鐵板斜坡,上面是一個突出的橫式的長方形入口,我和千羽探頭探腦的好想進去瞧一瞧,在未能如願的情況下,千羽選擇錄影周邊的施工景象,包括一尊一尊並列排在城牆邊的彷若古代兵馬俑的巨大群像,那儼如戰古時代的現場建築氣氛,揮發出一種懾人的氣勢,那些辛苦施工的工人,也一個一個入境來參與藝術行動,這是未來宋莊將要延續的願景,那些人俑也跨越時空,超越古今來配合演出。 果然,在九月底時,我看見「上上美術新館」盛大舉行開幕典禮的新聞:「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的國際藝術展覽,彙集50多個國家,300餘位藝術家的千餘幅代表性作品,陣容豪華,名家雲集。新中國成立後,第一次請來國外的藝術大師,如羅伯特‧勞森伯格、奇奇‧史密斯等享有與凡高一樣影響力和藝術高度的大師,與國內的當代藝術家同台展現作品,讓中國當代藝術與國際當代藝術面對面展示。」。 我將千羽拍下的美術館施工錄像和風光的剪綵新聞照片並列來看,嘴角漸漸裂開一絲滿意的微笑,因為十月底我們即將簽約進駐的私人工作室兼畫廊,就在上上美術新館的旁邊,我攤開宋莊的大地圖,用彩色筆把「上上美術新館」和「吉祥伯樂藝術園區」圈起來,他們果然相親相愛的在地圖上依偎著,就像一顆雙仁土豆莢的溫暖模樣,我的嘴也笑裂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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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海邊行
又圓又大的落日燒紅了天邊,絢麗、迷人、炫目的霞光染遍海面。我們開著車沿著柴山的窄窄公路,一路欣賞西子灣壯觀的夕陽餘暉。 以往來高雄停留短暫,這次有較長的時間,有機會深入發現西子灣的美。那落日緩慢下沈,然後啣在海平面上,灰青、赭紅、紫紅、淡紫、橘紅、黃、金黃………,瑰麗的色彩千變萬化。面對著落日廣袤的大海,真應了「心曠神怡………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站在岸邊石砌圍欄旁欣賞海景,一艘將入港的巨輪由遠而近向你駛來。直到眼前才驚覺其速度之快,還來不及取鏡按快門,輪船已急速掠過左側消失於綠樹覆蓋的小山頭後。來到古砲台遺址「雄鎮北門」,才近距離看清楚了那扼守高雄港咽喉的燈塔。這燈塔對我並不陌生,有人說:「在海上看見燈塔有溫暖的感覺。」我可是感同身受的。 記得昔日搭那往返台金的軍方登陸艦,當漂流了二十多個小時後,幾乎到了無法再忍受顛簸的臨界點。倏然於黑夜中,見那遠遠海平面窄窄一帶亮光,欣喜之情難以言喻,知道台灣已近了;再等看到遠方燈塔那一點紅燈明滅,表示高雄港到了,這時搭船的痛苦煎熬漸次獲得釋放!而每次候船回金門,當碰到颱風或軍方任務臨時變動,搭船日期也隨著改變,長者要等上一星期以上。直到上了船,駛出港灣,出了這燈塔閃爍的防波堤,才有踏實感,那表示回家鄉已真正上路了。 除了西子灣,我們到旗津、到茄萣海邊、也到墾丁。 那天往墾丁,一早開車上中山高,然後轉88號快速道路往東走,越往東車輛越少而兩旁樹林更見蓊鬱茂密,不時間雜著一大片香蕉田。銜接上南二高後,直奔林邊,下高速公路,沿省道26公路一路往南,這公路沿著海邊,我們不放過任何海邊美景,有可看的便停車觀賞。豔陽高照,椰子樹高高聳立,一番亞熱帶景象。 停留恆春觀賞舊城門。見搭一數層樓高的城樓平台,不知作何用?問當地一群剛上完課輔的女生,女生說是恆春當晚搶孤比賽的高塔。問恆春可有什麼好吃的?女生們七嘴八舌,豆花、芒果冰、………,最後有了一致的建議,介紹了當地有名的包子店。包子,果然名不虛傳。接著往南彎走,經墾丁街上、帆船石,直達鵝鑾鼻燈塔。燈塔南端有一片樹林草地,隨處可見有貝殼的珊瑚礁岩,想遠古這裡應是海洋,受地殼變動而形成目前的地表。順著步道走可達海邊,我們站在最南端的岩石上,環顧眼前這片汪洋,這位置是地理名稱台灣海峽、巴士海峽、太平洋三處海域的交會處,也是台灣地理位置最南端。 接著掉頭往北到佳樂水觀賞海邊嶙峋奇特岩石。在怪石盡頭處,登上一塊大石望去,隔著海水不遠的礁岩上有數人正在垂釣,應是搭漁船或竹筏過去,一副怡然自得全神貫注的逍遙,令人稱羨。已是日暮時分,便開車橫過恆春半島到貓鼻頭這一端靠近萬里桐的旅館。這旅館剛營業時曾來過,依著海邊地勢高低而建,館內動線曲折有變化,且考慮每一棟建物的景觀。有泳池、溫泉、健身房、沙灘排球場等,整個晚上我們游泳、水療、泡在溫暖的熱湯裡。旅館內後面的一片海灘,自然、原始、靜謐、不受干擾,頗為喜歡。聽說電影「海角七號」有些景物也在附近拍的。 八月中旬將車開回台北還五弟,又順道玩了北海岸。從新店上北二高,經木柵、汐止,到萬里後先馳往野柳。野柳由於海蝕風化,形成了蕈狀岩、豆腐石等特殊的地質,與佳樂水同是台灣寶貴的地質景觀。亮燦燦的陽光,湛藍的水域,突出海岸的岬角,奇石四處可見,美景渾然天成! 沿著濱海公路,經金山、石門、富基漁港,到三芝,肺葉又一次飽吸了那瀰漫於碧藍晴空、蔚藍海水間的迷人空氣。 到海邊總讓人想順道大啖海產,南部的旗津北部的富基漁港,海產店熱鬧滾滾門庭如市。海產店的格局通常是一排相連的店面房子。雖然位在海邊,但店內沒有任何窗戶可眺望海景,感覺少了一些親水性。 這趟海邊行,原是應女兒要求到墾丁玩的,結果跑遍了台灣頭尾的海濱。我想女兒滿意如此安排的,看她手持相機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美景、任何一處足跡;甚至任何一道菜,即使是一個便當的菜色、一顆漢神巨蛋的麻糬、一塊精緻的下午茶蛋糕、一盤公館臭豆腐或是一碗鮮芋仙的粉圓芋粿,悉數用相機記錄了下來。當她那兩千多張精心拍攝的照片,在數位相框一一秀出,真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像倒帶式的我們又重溫了一遍夏日海邊的迷戀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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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角七號」看兩岸文化差異
「海角七號」這部電影掀起的觀賞熱潮席捲全台,國內票房已經突破新台幣四億元;日前在松山機場候機返金時,幾位鄉親打招呼的開頭語就是「你看了海角七號嗎?」這部片子在台灣如此叫好又叫座,是它那濃濃的本土味與貼近現實生活的題材,引起觀眾共鳴。在國外則是未演先轟動,繼拿下日本亞洲海洋影展首獎後,日前再獲第二十八屆夏威夷影展劇情片類最佳影片獎,預判其海外票房一定也會非常亮麗,為低迷的國片市場打了一劑強心針。 「海角七號」大賣,讓導演魏聖德一夕爆紅,也惠及參與該片的幾位演員,通告、演出費源源入袋;另者,以該片作號召的週邊商品如唱片、T恤、道具……等,也在網站及市面上販售;到該片拍片地點屏東墾丁的遊客比往常多了二、三成。這股「海角七號」現象也延燒到網路上網友們的論戰;日前瀏覽某網站,有從網路下載觀這部片子的大陸網民(大陸尚未上映)及台灣網民的留言,或者對彼此觀點不同之回應與論戰;這些網友身分(大陸或台灣)真假難辯,因此有些流於情緒或意識型態尖銳對嗆之詞,真實性存疑,但是從一位上海年輕留言表示,這個片子太膚淺,片中充斥粗俗方言還夾雜髒話,他不理解為什麼在台灣會如此熱賣? 事實上,生活背景的差異以及用什麼角度來看這部片子,就會有不同之論點。在台灣來說,如果不是閩南語系族群之觀眾,尤其在一些極具「笑果」的對話,大概只能看著字幕跟著那些聽得懂的人笑,難以體會閩南語的原汁原味與蘊含的笑點,更何況是大陸觀眾。所以,兩岸雖然同文、同種,但是由於不同的政治制度、社會型態、生活背景……,分隔近六十年所造成彼此民族情感疏離,以及文化認知與價值觀之差異,也從對一部電影的感受不同而顯現。 兩岸開始交往、交流以來,大陸民眾對台灣人的印象來自返鄉探親的老榮民(眷)、台商及觀光旅遊的台胞,因此他們對台灣的看法,在「反台獨」的政治立場上是一致的,但對台灣人的觀點,卻因人、因地而異;以台商言,內陸比較窮困的省份,歡迎台商投資,自然熱忱相待;但是現在幾個經濟發展得不錯的城市,對待台商態度差異極大,例如上海人,許是有他們在地之優越感,所以看不起外地人(包括大陸人),視外地來的人為「鄉巴佬」,對台商的印象似乎也不太好,所以稱台灣人為「台巴子」或「台包子」,都有輕視、貶抑或譏諷的意味。 兩岸人民雖然都使用中文與華語,但是我們對簡體字怎麼看都看不習慣,有些單字如果不是整個句子看下來,可能就搞不清楚那是那個字,例如沈澱的「澱」他們寫成「淀」。另者,在日常用語方面也存在著差異,例如我們說「馬上」,他們說「立馬」;聽到感謝或道歉的話,我們說「沒關係」,他們說「沒事」;我們說「數位相機」,他們說「數碼相機」,這些都還能意會,易通、易懂。記得有次在廈門某房地產公司的辦公室洽談事情,那位女職員問我有沒有帶「優盤」(音),不解其意,他又問有沒有「移動硬盤」,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後來她在電腦插孔處比了一下,表示要下載資料給我,才搞清楚「優盤」或「移動硬盤」是我們所說的「隨身碟」。再如,同是閩南語族群,你拿「霧煞煞」三個字給福建的閩南人看,他必一臉看不懂的表情,當你以口語唸出後,他頓時大笑,因此,這些差異不是三兩天可以融合或磨合的。 「海角七號」在台灣爆紅,在不同年齡層或從不一樣的角度、看法雖各有不同,觀眾卻都能同聲一笑。但是像上海那位在網路上留言的年輕人,對片中茂伯「我是國寶」,以及馬如龍「我是代表會主席,我最大的興趣就是吵架、打架、殺人、放火」,絕對無法體會出那些令人發笑的「元素」,這就是文化背景不同產生的差異;那一天,如果大陸的觀眾都能看得懂「海角七號」,人與人的關係自然就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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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
孤獨也是一種方式,在不想和週遭的人群呼應的時候,適時的走向空曠,走向可以看到天空,或是可以伸展,可以深深吸一口氣的地方。 有時候會不耐煩那些虛無飄渺的客套話,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辭語,也許這就是群眾語言,而群眾語言卻又是酬庸往來的最佳言詞,既是人群中不可離棄的一份子,就必須學習那一套虛與應對的客套話,只是,學習了半輩子,還是學不全這一套人生哲學,總要搜盡枯腸去找尋話題,和身旁這些半生不熟的人們應對,在各種不同的場合,要聊些什麼話題,對我來說,好難! 不快樂的時候,孤獨也是一種選擇,最想躲進去的,就是屬於自己的書房,翻一點書,畫一些畫,馬上就把不愉快的情緒轉移了。而出去走走,也是孤獨的另一種方式,找個無人的角落,讓自己沈澱,讓自己發酵,讓自己找到思維的出路,以及嶄新的體會,或許就會找到鬱悶的出口而豁然開朗呢?凝思、靜坐,或是獨自一人出去,到廣闊的大自然裡去尋找答案,顯然,這也是孤獨的一種方式了。 而夏日最後的那一串阿勃勒,是否也是表達它孤獨的一種方式呢? 在盛夏開得挺燦爛的金黃色花串,儘管被秋風掃盡黃英,仍然有那麼孤伶伶的一串,帶著薄薄淺淺的一抹淡黃,執著地仍在枝頭上掙扎,在不屬於它的季節裡,顯得分外的突兀,也許,它想要抓住的,是最後那一點點的希望?是它那旺盛生命力的呈現?或是驕傲的使命感?或是不服輸的一點點風骨? 即將步入秋寒瑟瑟的季節裡,我見猶憐的淡黃花串,是那麼具有淒涼之美的吸引力,好幾天路過,總不忘回頭張望,它是否還在?還在那孤獨的樹梢佇立? 孤獨,有時候是很美的一種風景,當你站在遠遠的角落欣賞殘荷落盡的池塘,那猶如狂草線條的枯荷梗末梢頭,遺世獨立的一隻孤鳥,仍然戀著曾經喧鬧一時的仲夏饗宴,追憶著風華已謝的芳顏,帶著淡淡哀愁,不時回眸的黯淡眼神,在空曠的週遭顯得分外孤獨,而我也喜歡著這樣與眾不同的孤獨,在繁華過後安靜中,暗自反芻著孤獨的樂趣。 有時候,我們是需要孤獨的。在需要認真思考的時候,當我反省己身,內求於心的時候,我需要孤獨。其實,偶而落單一下,對自己是有幫助的,它有助於自己內省的能力,也有助於自己更清醒的看出某些事物的本相,而不至於迷惑或者迷失方向,所以,每天都能夠找個時間靜坐片刻的人,也是面對孤獨的一種很好的抉擇。 在這個五光十色的繁華城市,心靈常常屬於動盪不安的狀態,太多的干擾,太多的繁雜瑣事煩惱著、糾纏著,焦躁的心靈,越來越承受不住外界林林總總的壓力,競爭的社會步驟永遠是那麼的急促,為了生活,讓我們不得不勉強跟上那樣焦慮的節奏,而顧不得自己是否安在的心,是否,這就是現代人的文明病呢? 遠離大自然的節奏,我們用心靈去換取物質上的需求,而這樣是對的嗎?可惜到目前為止,已經不止是對或錯的問題那麼簡單了,人們早就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了。 而今,我們如何在物質與心靈之中去平衡、去調整,在兩者之間取得更好的協調點,可能就是現代人如何走出焦慮釋放壓力的選擇方式了。所以,許多在事業達到巔峰的經營者選擇急流勇退,找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去經營他的下半生,種菜、耕農、蒔花、築巢,甚至經營起以分享大自然美景的「民宿」,而得到更多的快樂和滿足。 顯然,人們對於大自然,已經做了越來越親近的選擇了,確定與自然息息相關密不可分的緣份,才能在面對大自然的廣闊浩大時體會自己的渺小。抒發、溝通、平衡,這都需要自己獨自去面對並解決的壓力問題,偶而,試著放任自己的心出去旅遊,只是,不要忘記要把心收回來唷。 孤獨的時候,和我們的心是最近的距離。 也許,你不需要孤獨。但當你在下班途中踽踽獨行時,試著讓自己與心靈一起孤獨一下,你將會發現,和自己對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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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是江陳會最佳地點
選在大陸海協會會長陳雲林訪台前,海協會副會長張銘清先行來台參加學術會議,惟張銘清於21日參訪台南市孔廟時,突遭民進黨籍地方民代與支持者攻擊,為此,張銘清已提前於22日離台返回北京。加上民進黨、台聯黨,與本土社團為抗議陳雲林來訪與中國大陸的「毒奶事件」,已決定將在明天發動大規模的「1025反黑心顧台灣大遊行」,可以預見,這些事件無疑已經為陳雲林的訪台,與即將在台北舉行的第二次「江陳會談」埋下不可預測的變數。 弔詭的是,雖然接連的大陸「黑心食品」事件深深影響了台灣人民對大陸的觀感,不過,依據行政院研考會與陸委會的最新民調卻顯示,多數台灣民意對陳雲林的到訪仍持正面看法。行政院研考會的民意調查結果發現,約有五成的受訪者認為陳雲林訪台對台灣整體來說是「好處多於壞處」,另外,有超過六成的民眾認為兩岸應就大陸食品安全問題、兩岸擴大直航與貨運包機等簽署合作協定,並認為大陸應對台灣加入世界衛生組織的問題釋出善意。陸委會最新民調則顯示,有六成民眾認為兩會恢復定期談判有助於兩岸關係發展,也有超過五成的民眾表示,陳雲林訪台前,北京應先針對「毒奶事件」向我方道歉,持平而論,此一民調相當程度反映台灣人民樂見兩岸交流卻又擔心台灣權益受損的心境。 正因為如此,政府更應妥善處理此次陳雲林來訪一事,我們以為,以現階段兩岸關係之氣氛,與台灣內部複雜之政經情勢,陳雲林選在此時訪台顯然並非恰當的時間點,然而,在我方相關人員早已多次登陸下拒絕陳雲林回訪,顯然又有違兩岸交流對等、互惠之精神。 我們建議,在這樣相對不利的主客觀條件下,金門實在不失為舉行「二次江陳會談」的理想地點。 兩岸會談並非沒有在金門舉辦的經驗,早在1990年9月11日,為妥善處理大陸偷渡客遣返事宜,當時的「中華民國紅十字總會」秘書長陳長文就曾經與「中國紅十字會」理事長樂美真,在金門金寧「仁愛之家」招待所舉行為期二天的會談,會後,雙方代表並簽署了「金門協議」,台北與北京並在1990年9月19日同步發佈了這份歷史性文件。易言之,「金門協議」簽署的時間甚至早於1993年4月間,兩岸「海基會」與「海協會」在新加坡進行的「辜汪會談」,其對兩岸與金門的意義實不容小覷。 對台北而言,「金門協議」實為國民黨政府突破當時「三不政策」束縛的具體作為,預告了台北已經承認治權不及於大陸的現實,果不其然,在「金門協議」簽署不到一年,台灣政府隨即於1991年5月1日終止動員戡亂時期,為台灣的民主政治開啟新頁。對亟欲促成兩岸三通的北京當局而言,「金門協議」的意義更是不在話下,1991年2月8日的《人民日報》海外版即形容「金門協議」是兩岸在三通前的歷史性突破,可見一斑。 轉眼之間「金門協議」已是18年前的往事,這些年來,兩岸從「辜汪會談」後的頻繁互動,經過李登輝訪美引發的軍事危機,乃至於民進黨執政後兩岸交流全面停擺,兩岸關係的變化不可謂不劇。 在兩岸恢復對話的此刻,選擇18年前兩岸簽署「金門協議」的舊地進行「江陳會談」毋寧具有深刻意義。消極而言,江陳的金門會不僅有助於化解當前台灣內部潛在的衝突因子,並延續兩岸持續對話的氣氛;積極來說,對渴望彰顯主體意識的台灣民眾來說,在海峽彼岸的金門舉行兩岸會談,當有助於營造兩岸對等協商的談判氛圍。對樂見兩岸交流又深怕受傷的多數台灣人民而言,金門當是「江陳會談」的首選地點,主其事者應通盤考量、妥為因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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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旅佈陣
「招募勁旅!」 「前身合是戎中人,耳際盡是塞上曲!」忙完弱勢小孩的輔導志工後,返家途中,久違的朝勇突來電:「布衣!人家說哲學家看五百年;政治家看一百年;政客看民粹,恭喜你當年所提的募兵案終於成行了!」一時摸不著頭緒,經他提示後才想起日前報上的消息:「國防部兵制大改革,至民國102年達成全募兵制,建立小而美、小而強的國軍。」塵暗舊貂裘,胡未滅,鬢先秋,不禁墜入昔日書劍江山時…… 那是十六年前國防部首次動員人力物力,費時多年而出版的國防白皮書,迫不及待閱完這本二十餘萬字的鉅著後,不禁搖頭嘆息……,隨即自行撰寫「布衣版」的國防白皮書,並戲稱為「書劍江山武穆策」。而有關募兵制之案,與兵力部署同為策中的要論。 募兵制的提出,主要是鑑於艾文.托佛勒(Alvin Toffer)《第三波的戰爭》中所提到的高智識、高科技、精確與速度的新戰爭形態;因此欲建立勁旅,首應建立募兵制,因為高科技、高智識的人力,非全民皆兵的徵兵制所能臻。且就歷代精銳軍制如魏、晉的北府兵、唐之府兵、乃至戚繼光及清曾國藩等勁旅,皆是由挑選招募而來的;也唯有募兵,才有可能走向專業化的勁旅。 況、徵兵制雖公平且不虞兵員短缺,但素質也被犧牲掉;且以特殊關係逃避兵役或謀調後勤單位者所在皆是,如此風氣下,如何提振軍人地位與尊嚴?因此,為因應高智識、高科技的戰爭,進而提昇軍人地位,宜改徵兵制為募兵制;至於一般國民宜立法服三個月國民役,以為動員守備之需! 如何招募?就軍官而言,可招募大學院校品優體健的畢業生,按所學安排兵科,如電機糸之於裝甲,資訊系之於通信,施予半年軍事訓練,及「天下強兵在將;上將之道,嚴明果斷,以浩氣舉事」的武德教育。並按性向及所學慎選一參謀職;如企管系者以參一人事為其幕僚路線,迨任主官時再予以職前講習,任完主官職後再調回高參任幕僚職。 而三軍大學入學考試也應更改,除保留三千公尺跑步測驗外,另再加考單槓引體向上至少八個;筆試方面也更改如下: 一、文學:考國文、英文;二、哲學:考中西政治思想史;三、社會:考中西史地、國際局勢概論、管理學及心理學;四、軍事:白紙戰術、準則測驗、中西戰爭史、孫子兵法(默寫並將條文引用於戰史);五、電腦實作測驗。最重要者,除軍事外,各科測驗應委由台大辦理,為國掄才。尤者,在將官陞遷方面,除原有條件外,應另規定須有民間大學(正)碩士以上之學歷;另加體能測驗。 至於士官兵,可招募高中(職)以上學有專長、品優體健學生為主,同樣按民間專長調任,訓用方面參考軍官課程而增損之。 「行軍佈陣!」 除募兵制外,另針對兵力部署,亦大膽提出新構想:首先是考量本島作戰地形,將鈍重的師級部隊改為靈巧、混合兵種、機械化的快速打擊部隊之戰鬥旅,概依行政區域,每一縣(市)部署一支戰鬥旅,並擇戰略要點建立新基地(市鎮),集戰備、整訓、生活於一地;外島方面東指部轄一戰鬥旅、馬指部轄一個戰鬥旅、金指部轄二個戰鬥旅;並將新兵訓練基地,效諸葛亮漢中練兵故事,全部移於接戰氣息較濃的金門! 另外於戰鬥旅上設師級指揮部(動員時即恢復師功能)。原則上於北、中、南、花東、東引、金門、馬祖各設一個指揮部,平時作戰管制轄區內的戰鬥旅,動員時任召訓基地。 而海軍以擊敵於半渡之目的,積極建軍,於基隆、左營、花蓮、南沙為基地,集整訓、戰備、生活於一地。至於陸戰隊基於目前環境,可考慮裁併,僅留一訓練中心,設於東部地區,以備逆登陸用。 空軍方面,基於制敵於被岸之任務之目的,新銳建軍,於新竹、清泉崗、屏東、佳山基地形成新市鎮,集生活及戰鬥於一區。並將主力存於佳山基地,保存決戰戰力,爭取第二擊戰機。 至於動員方面,應落實現代化的人事及物料管理,確實做到動員後立即參戰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變更動員方法:捨戶籍地,而依工作或現住地向附近基地報到,如袁崇煥名言:「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因為以今日環境,還有多少人在戶籍地工作、居住?且應落實教召,以體能及專長鑑定為主;接戰時配合打擊部隊任守備任務!如此則召募勁旅;行軍佈陣,方能安邦定國! 「舊雨殷勤懷昔日,夢魂彷彿在平生!」重撫平戎策,睨看今日群丑囂於朝野,昔日「漢家兒郎戰邊關,血染征袍護金甌,有膽如鐵,強虜何懼!」舞劍擊缶的長歌聲,彷彿又迴盪到書劍江山時的黃埔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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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爽嗎﹖服務態度
「歡迎!歡迎!」「歡迎光臨!」「請問,有需要我服務嗎?」「請問,我能幫您忙嗎?」「請由這邊走,請小心!」「請上電梯8樓!左邊6號桌。」「請放心,李先生到時,我們會帶他到位。」「您先請坐,我幫您去問看看。」「沒關係,如果不滿意,在7天內都可退換。」「很抱歉,這是我們的疏忽,請見諒!」「喂!您好!這是大發公司,請問您找誰?」「對不起,張主任不在,請問有事要交代我轉告嗎?」「請問是到新莊輔仁大學嗎?」「這是我的名片,請指教!」「請多多幫忙,介紹給您的好朋友,我們有特價優待。」「歡迎再來!」「謝謝光臨!」「請慢走,再見!」「……」這些問候語,你耳熟嗎?在那裡聽過?金門?台北? 50年前,金門很純樸,商店很少,全島最熱鬧興盛的街路,首推後浦(金城鎮)的莒光路。街很窄,東彎西彎全長不到200公尺,路寬大約5、6公尺,有事喊一聲,對面就回應;吃午飯時,還可以端著飯到對街店家挾菜。閒閒沒事時,可以三、四家店東各搬一張椅頭,坐在自家店門口,一面顧店、一面大家隔街聊天。尤其在夏天傍晚,甚至把飯桌搬到五腳器(門前人行道),全家吃晚飯,又省燈光又可享受徐徐晚風,和樂融融。 當時的店家和鄉里村民,大家都熟,有的阿嬤一輩子就只在某幾家商店各別買所要物品;顧客的忠誠度和店家的誠信度,各自建立了牢固的信任,一有差錯,店家都會認賠;彼此都很尊重,態度和氣,童叟無欺,因為店家都認得這個小蘿蔔頭,是誰家的小孩,何人的孫子。 40年前,軍人多了十幾萬人,商店也多了,全島最熱鬧興盛的街路,已被新興的山外新市里搶去。在軍中放假日時,滿街、滿店、滿戲院,都是軍人,不是「黑」壓壓的一片,而是「綠」壓壓的一片,全都是靠軍人消費,因為軍人比較「阿沙利」不太殺價,生意很好做,因此店家也就慢慢地食髓知味,跩了起來,抬高售價,態度傲慢,愛理不理,非常銅臭。 30年前,可能是金門至今商業活動最興盛的時期,軍人還很多,居民也不少,全島人口近20萬人。很多已賺了錢的商家,也做起金門總代理,獨攬全島市場;新市里的店面貴到一千多萬元一棟,很多人還搶不到。但此時,商業道德已漸漸淪落,能騙即騙,能賺即賺,絕不客氣。 現在呢?金門的商家態度如何?金門的公部門及各個行業是否都具有「服務精神」的態度?我想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還是要說些什麼。 良好的服務態度是一切事業成功的基本精神,錢多不見得能成功,但是服務態度好就比較能得到貴人相助的機會。 金門當官的自視過高,但眼界只在金門打轉,可惜僚氣又重。任何公部門,連一個小工友,都跩得很,如何能得民心。金酒公司三節配酒,自以為是給人民多大的恩惠;發行紀念酒時,更要鄉親冒雨排隊苦等,真是虐待鄉親。交通單位也時有所聞不愉快事件。航空公司不屬金門縣有,但櫃台的行政人員卻很跩,管你有啥急事,不理就是不理。醫院也好不到那裡,有些人員真的生來就是晚娘。銀行更是狗眼看人低,要開支票戶,卻被質疑窮光蛋,一副不屑的嘴臉,看到存摺才亮眼。食品店不夠衛生,麵包有雜質,油條用日曆紙來包,真噁心。很多的惡劣態度,欠缺服務精神,說也說不完,就是連自家「金門人」都受不了,那還論「台灣人」或「國際人」。 不要傻想說金門要走入「國際」,即使要走進「台灣」,如果事先沒有良好完善的「服務態度」,什麼都不用談,因為誰會花錢來金門受鳥氣。鄉親,您到公部門申辦事件,會爽嗎?您到店家購物,會爽嗎?金門總體給大家的感覺,會爽嗎?多學學「服務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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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價值
一代經營之神王永慶先生逝世,近日各媒體連播其一生之勤儉打拚與其樂善好施之人生觀,總令人打從心底敬佩。他說:「財富,是社會要我們暫時代管」。 言下之意,他的台塑集團企業,雖說是他一生篳路藍縷打造出來的,但也要社會的支持,如集資認股或員工招募與貢獻。如何管好企業與回饋社會,是責任也是義務,要管好社會給於他們經營企業的機會;這些「功成而不居」的話也總令人感動。 價值不等於價錢。一幅畫、一首歌、一篇文章或一件藝術品,對創作者來說往往是「非賣品」,因為創作的理念、辛苦過程無價。所以當我們去逛博物館、藝術館、文化館,我門去看的是藝術品,而不是訂價單。同理,我們看待一個人,看的是他的價值,而不是他的價錢。許多人以物化來衡量人的價錢,常很不禮貌的問:你薪水多少、退休金多少。這是一個嚴重帶有侮辱性的問題,因為把人給看扁了。如果有人去肯定王永慶的價錢,一定羨慕得很,因為他很有錢;如果有人去肯定王永慶的價值,也一定羨慕得很,因為他很有愛心。你要羨慕他的愛心還是他的財富? 當然也有人會說,沒有錢哪來愛心?照其邏輯來說,沒錢就不可能有愛心,因為錢是愛心的前提,沒有前提,何來結論?這是如同韓非子的物化功利論:父子之親,猶以產男弄璋、產女弄瓦來計算何者有利父母。兄弟之序,豐收的時候,兄可以大方歡迎陌生人來家吃飯;歉收的時候,兄卻不歡迎弟弟來家吃飯,兄會愛陌生人不愛弟弟嗎?決定歡不歡迎的前提是豐收或歉收,這是原始的以物化功利來計算衡量親情。韓非子原是要破儒家五倫人性價值來立其功利計算的人性論,此暫不表。但我們常看些愛心志工,無條件為社會默默奉獻,沒錢一樣可以表獻出愛心,而且愛心志工的愛心是無價。 價錢,是一箇中性名詞,君子賺錢有道;富裕,是一種自我尊嚴的表現,人人得而求之。但是,人是要懂得「役物而不役於物」,我們為生活才要賺錢,而不是為了「賺錢的生活」,賺錢是手段,生活才是目的。更進一步說,過有意義 的生活才是幸福的目的,何謂有意義的生活?無非是追求真、善、美、神。或是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這些三不朽,王永慶先生做到了、慈濟證嚴法師做到了,也相信平常的你我也或多或少做到一些。 台灣的塑化工業,有「北台塑、南奇美」,北台塑的王永慶先生一生兢兢業業地為其企業奮鬥到最後一刻,其堅毅勤誠固然令人動容;然而在其個人生活品質上就稍遜奇美的許文龍先生,許先生懂得享受生活美感,每週上班一天,其他 時間就是釣魚、畫畫(讀者有機會應到台南奇美博物館參訪許先生典藏的歐洲藝術診品)、拉琴,當然也獎勵後進的藝文人才。許文龍先生是一個老莊式的企業生活家,王永慶先生則是儒家式的企業生活家,他們都懂得生活與生命的價值。 本學期在國立空專面授「人生哲學」有感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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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與讀書
我童年時代沒有電視,經常和鄰居玩伴在田間林裡捉小鳥、捕蟬、游泳、釣魚,過得猶如沈從文描寫的學童生活,也經常因為調皮被父母責罰。家中管教很嚴,農忙時要上山下海幫忙,但小孩子沒有不貪玩的,我們在麥禾皆堆中爬山,翻滾,在割牧草的空檔相約玩彈弓,也成群結黨地玩棒球,屢屢招來大人的斥責,卻樂此不疲。 極端的事例不少,如弟弟有次把祖先牌位請下來,玩起家家酒。我則把家裡收成好曬乾預備佐餐的花生一甕甕澆上水,基於什麼心理已經忘了。我想那是孩子探索世界的方式,並且以叛逆來建構自我的世界觀,所以家人管教雖嚴,我們頑皮依然。我反抗的方式經常是被責打之後躲起來,躲在家中閣樓、躲在村裡的小廟,以逃避來反抗大人對孩子世界的侵犯,如果要學術一點來說,這是法國學者傅柯(Michel Foucault)所謂理性對瘋狂與慾望的規範,是監獄中權力者位居圓柱形的高塔對我們這些幼年犯的監管與懲罰。孩子是天真帶有自然賦予的活力的,大人卻深受功利世俗理性力量的束縛,總要把那群小野牛用牛鼻繩綁住,就如同我的家大人,看我們孩子是農事的好幫手,嬉戲、讀書都無關生計,豈可耽溺。 我童年時用嬉遊來反抗大人的理性世界,後來則用閱讀來逃避生活中的不愉快和沈悶。我不喜歡以交談和人溝通,只有在閱讀中找到可以對話的靈魂。高中時代,經常是老師上課我在桌子底下擺著課外書,閱讀讓我在沈悶中找到一個出口,在閱讀中躲入想像的世界,逃開現實的壓迫。高中畢業時,我已看完中外許多文學名著。 不知道今天的學子為什麼不太閱讀,每年大學入學甄試,我問投考中文系的高中生讀過那些文學作品,最常被提到的作家是金庸和劉墉,我再舉些中國古典小說如《三國演義》或《水滸傳》問學生看過後,學生說看過,但看的是漫畫或小學時的白話本,再問為什麼課外書看得少,都說是忙考試、功課。這就是我們今天孩子的教育現狀了,教育和生活是脫節的,讀書是為了應付考試,不是為了興趣,不是為了解決生活中的問題,加上影視的影響,孩子從電視中學了許多偽知識。電視影像瞬間即逝,沒有深入思考的時間,單向式的傳播也少了學習主體與客體間的互動,即使有學習,也是一種被動式的學習,觀看者通常沒有什麼選擇機會,也不能參與。 如今文學仍是我觀看世界的方式,我從文學中去了解人性,去參悟人生的得失浮沈,去傾聽一個個生命的故事,尚友古人,也和時人交通。美國作家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說過,圖書館裡的藏書,是囚禁在書架上的智慧小精靈,誰去借書,翻開來閱讀,等於幫它們解開魔咒,釋放它們,閱讀者因此獲得了智慧。成年以後,讀書是我遊戲的方式之一,我以閱讀嬉遊人間,偷窺別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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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金門藝文界熟悉的女作家﹕郝譽翔
郝譽翔,金門藝文界的朋友,想必都很熟悉。她曾應文化局跟寫作協會之邀,擔任文學獎評審跟文藝營講師。由於崛起時間差不多,我得以近距離觀察。 郝譽翔的本名其實不是郝譽翔,而是郝蘊育。據說,媽媽要幫她改個名字,郝譽翔心想,「蘊育」這個名字太難寫,不如改簡單些。媽媽攤開國語字典,她挑了「譽」,又揀了「翔」。「郝譽翔」當然比舊名來得氣勢澎湃,,用這個名字來寫作,占了容易被記住的便宜,但這個名字筆劃繁多,從書寫繁易度看來,也沒有比「郝蘊育」高明到哪去。 之所以舉郝譽翔的名字來介紹她,是因為我認識的郝譽翔一直充滿矛盾,只要一不小心,就成為她矛盾性格的受害者。比如說,她答應評審、演講的速度很快,等時間一到,她又突然說面臨了一件無可迴避的事,「所以囉,很抱歉,我沒有法子去啦。」她以可憐楚楚的語氣說。這類情況一多,導致她今年六月初跟我說,她得了水痘,無法到《幼獅文藝》寫作班上課,我還半信半疑。 文壇中的美女作家實在不多,郝譽翔算是眾人認定的作家美女之一,有一次,時任《自由時報》副刊的方梓請吃飯,郝譽翔沒睡飽,臉皮緊繃,眼皮還沒真正掙開,雙眼皮來得格外明顯,我在那一刻忽然想到什麼叫做嬌酣,什麼叫做芙蓉半醒(有這個詞嗎?),不過郝美人卻很少覺得自己美,從談話跟文章,可以感覺郝美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缺乏自信的。她現在任教國立大學,能寫小說、散文、論文,熟悉國內外文學,對戲劇還有獨到研究,擁有如此優良條件,卻還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於是便常常聽到她驚詫地質疑對方的讚美:「你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讚美者只好再次強調他所說是真的,並刻意拉高音調,但郝美人未必就此罷休,她會一直問一直問,直到自己的臉色從懷疑轉為欣喜為止,而這時,讚美者早已喘倒在地,猛喝運動飲料了。 郝譽翔缺乏自信卻是好處多、壞處少,因為,這使她懂得欣賞別人。文壇裡,少不了常有能人崛起,方式不外是獲得文學獎、或是突然交運了,獲媒體大老的提攜,崛起者若沒有好胸襟、好氣度,就會像隻穿了花衣服的猴子招搖過街,不可一世,但也有人謙沖自牧,郝譽翔則為其一。文人素來相輕,女性文人之間免不了比來比去,過不了「忌妒」這個關卡,但郝譽翔則輕易地穿過這個關卡,或者說這根本不是一個關卡,只是為人處世的原則罷了(天知道,她跟我說了多少次成英姝長得有多美多美了)。這性格使她成為可以談話的朋友,而因為她的健忘,又使她成為我能談心事的朋友。(她的記憶是有保存期限的,隔沒多久就會忘記,萬一真的還記得,來個抵死不認,她便會洩氣地說:「唉,可能是我記錯了!」)。 從小家庭離異之故(詳情可參照其著作《逆旅》),郝譽翔從小沒獲得多少關愛,家事細節也不甚懂。郝譽翔還住在花蓮時,我偕妻子顏艾琳拜訪他跟楊牧,後來也常撥電話問候,若是午後撥電話,難免問她吃過飯了沒,她說,「吃過了。」唉地一聲又說筋骨酸痛,渾身不舒服,我又問了一聲,「你中午吃什麼呀!」她說昨天買了十幾斤,一直吃到今天,我又好氣又好笑,罵她秀逗,「難道你不知道荔枝上火嗎?把荔枝當飯吃,小心鼻子流辣椒油!」(即流鼻血,這是我兒子上幼稚園時,學回來的詞)。 郝譽翔、駱以軍是我最為佩服的新世代作家,郝譽翔獨樹一幟的女性自覺探索小說,以及深入存在刻劃的文字,勢必會在文壇繼續發光,不過,她的寫作功力並沒有應用在現實上,成了一個「不諳人情世故的小說家」,以致「處事迷糊,專業清晰」,而這也正是郝譽翔可愛的地方。 郝譽翔去年底結婚了,另一半是精品廚具的小開,目前兩人正張羅新房。她一度厭倦學院生活,不過,我勸她忍一忍吧,在這金融風暴的時代,還有什麼地方比校園來得安穩呢? 郝譽翔新近出版評論集《大虛構時代》,書寫範圍包括地誌書寫、飲食文化、政治認同到世代交替,從前輩大師到新生代寫手,表現郝譽翔小說創作之外的敏銳觀察。郝譽翔創作、學術兼行,而且兼善,是我、也是金門文友可以借鏡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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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讀為快
──企業家俞新昌博士大作《往事知多少》讀後記 10月26日(下週日)晚上八時,假金門朱子祠浯江書院講堂,金門縣寫作協會,將與廈門翔鷺集團總裁俞新昌博士,舉辦俞總裁大作《往事知多少》讀書會,會中遵照俞總裁的指示,特聘請三十年前就在「城中文藝班」,教授白先勇與張愛玲作品的王金鍊文學先進,來談俞總裁所熱愛文學作家「白先勇與張愛玲」兩作家。相信這絕對是一次豐盛的文學饗宴。同時參與人員都能榮獲俞博士贈送這本小說作品集,歡迎寫作協會會員與社會大眾大家前來共襄盛舉,一齊來讀書、座談。讀俞總裁的小說作品、聽王老師的文藝課,都可吸收他們的精神養份,與俞總裁座談也可以增進對兩岸見聞的探討。我想你一定更想知道,一位在商場赫赫有名的大企業家,為何鍾情文學?為何會寫起小說來玩文字遊戲?你們來!俞總裁會告訴你。 回憶金門縣政顧問、前縣府建設局長蔡榮根來電說,翔鷺集團總裁俞新昌博士,應金門縣李炷烽縣長之邀,將蒞金為金酒公司高階主管,做一場專題演講:「廿一世紀的管理者」,事前希能與金門縣寫作協會,舉辦一場「讀書座談會」,我當然表示無任歡迎。不久又接到承辦單位建設局陳欽進來電,洽商時間與地點。想起八月一日晚上,金門縣寫作協會會員與「2008年朱子之路研習營」座談,就是洽借民政局主管的金門朱子祠浯江書院講堂來舉行,效果非常棒,貴賓讚嘆不已。朱子祠還可展示朱文公的教化,所以就決定照樣在朱子祠浯江書院講堂舉辦。 蔡顧問向我推介俞總裁說:「俞總裁是美國伊利諾斯州立大學計算機博士,及土木工程學士,拿的都是理科學位,卻愛好文學,熱愛寫作,而且跟理事長你一樣信佛,學佛造詣很深。他最近把自己過去的往事、經歷、感想寫出這本《往事知多少》小說作品集,想要跟愛好寫作的人,來分享他寫作的心路歷程。」 第三天,就接到蔡顧問寄來俞總裁大作《往事知多少》一書,是一本大陸出版簡體字線裝,裝訂秀美的書籍,我迫不及待先讀為快,約一星期又接到俞總裁,從廈門海滄轉台北寄來了四十本《往事知多少》的書籍,除了先發十本給對小說有研究的會員,諸如:王金鍊、溫世忠、李根樂、許維權、陳榮昌、王先正、陳為學、許能麗、李瓊芳等人先行閱讀,以便請他們發表意見外,其餘等待屆時與金門縣寫作協會舉行互贈著作(本會贈送會員專輯和楊清國新書二冊)儀式後,再轉發《往事知多少》書籍,給參與座談會各位同好閱讀。 《往事知多少》一書,首頁是俞新昌博士英俊的人頭照與簡歷;然後安插兩幅畫,一幅山水畫,一幅佛像;接下來是現任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特聘副研究員沈詩醒的序文和廈門市南普陀寺住持則悟方丈的序文,二位寫序者都是佛教界的鼎鼎大名的聞人。再翻閱就是該小說目錄,計寫有五個故事:一、<勇者>,二、<飄逸的秀髮>,三、<蕭瑟秋風>,四、<雪山盟>,五、<落葉>等五篇小說創作作品集。 看了五個故事中的<雪山盟>一文,讓我想起年輕時所看過的一部愛情悲劇<雪山盟>電影,迄今都還在遺憾,為何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為何非要他們相思地那麼痛苦?要讓我們看得愁腸九轉。她的主題曲<雪山盟>,現在偶而唱起來:「窗前飄下了楓葉,這盟約又不能更改,你如是一去不復返,我只得投身在無情海……」還是會感動心酸的不能自已。因之就選擇先讀第四篇<雪山盟>這故事,看看俞博士是怎樣寫的? 故事果然感人,描寫海峽兩岸一對男女,因為愛心、做善事的奉獻而巧遇一段純真感動的戀情。嵐君赴大陸參訪長白山,路中碰上心臟病發作的老翁,為了救他而受傷;也因自己受傷困於山上,為救難義工崔文姬所搭救。二人相互愛慕,相見恨晚,許下<雪山盟>,我擔心是否又是電影版的愛情悲劇故事?善哉!善哉!俞博士發揚了佛教「善有善報」的因果觀,而讓他們終成眷屬,生男育女而共享「天倫之樂」的喜劇結尾。 <落葉>:寫男主角志凌中年喪妻,表達出對亡妻芷秋真摯的一分愛情故事。啟發人間生、老、病、死無常的道理,他引用了朱敦儒的詞句表白:「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何需計較勞苦心,萬事原來有命。幸遇三杯好酒,況逢一朵花新;片時歡笑相親,明日陰晴未定。」要求自己放下我執與對世人的警示:「人生無常」。 人生無常,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規律。告訴世人應該把握住當下生活,珍惜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盡情忘我安然的修心養性,行有餘力要去做些普濟眾生的工作,人生才會過得圓融、快樂、自在而有意義。 <勇者>:讀完<勇者>此文,好像感到俞總裁在寫他自己的願景?中國區總裁季振華,在忙碌工作中,覺得自己生活在「心為形役」的世界裡,而要以苦行僧方式千里走單騎旅遊一番。果然回了家而有所覺悟,發心放棄高薪、名位、權勢等一切,和救她一命的師姑乾女兒,共同前往偏僻地方去辦一所孤兒院,收容照顧了五百位無依孤兒,為普濟眾生而犧牲奉獻,終圓行大乘菩薩道之大夢。 <飄逸的秀髮>:描寫中年男子Peter,被少女Angela的秀髮幽香所迷戀的一段動人的婚外戀情。在掙扎中經禪師指點,Peter頓悟了「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果然為Angela寫下一信「訣別書」,而毅然離開飛向妻女的身邊,真是「猛回頭善莫大焉!」 <蕭瑟秋風>:記述吳豐錦,非法賺取很多金錢,而在外包二奶,生活極度揮霍享受。結果東窗事發,畏罪自殺,抱憾終生。對不起妻兒,也辜負父親的期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報應,不可不信! 在南普陀寺住持則悟方丈的序文中說:「書中數篇文章看似平常生活,作者都巧妙的從佛和禪的觀點,透過富有生活氣息的描寫,把人生的不圓滿和心無所依,表現無餘。」也許這就是俞總裁所要追求人生智慧的答案。哲學家方東美教授曾說:「學佛是人生最高的享受」。曾經榮獲2005年首屆廈門市十大傑出企業家、第十一屆福建省優秀企業家的俞總裁新昌博士,在功成名就事業鴻圖大展之後,醉心學佛,想必對方東美教授:「學佛是人生最高的享受」是有所感應的。 我們都知道,在這世界上人們所追求的智慧,就是謀事的智慧和人生的智慧。榮獲計算機博士,及土木工程學士,兩個理科學位的俞總裁,謀事的智慧讓他事業有成。如今又走向佛門學佛,醉心文學,就是在追尋人生的智慧。學佛、文學,是心靈的活水和資糧,可讓人生過得更瀟灑、更圓滿,更無憾,俞總裁這種作為很值得世人效法。真的,我也認為人生智慧應比謀事智慧更重要,更值得我們去追尋,唯有讀書與文學,才能讓我們感到喜樂富足,名聞利養畢竟是身外之物。所以《往事知多少》一書,不但具備了謀事智慧,更充滿人生智慧。在俞博士小說故事裡,在在處處佈滿佛教的哲思以及為人處事的大道理和包含有佛法佛理的人生真諦,他引用了相當多佛偈(佛教詩詞),來譬喻說明人生:像「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又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貪瞋在心頭,日日皆是好時節」,來闡釋人生智慧,給人諸多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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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島嶼情
愛情故事在什麼地方都有,我看「海角七號」,特別喜歡劇中的愛情故事,隨著起伏衝突的劇情,在戲院中,我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擦拭眼淚,看到叛逆阿嘉與溫柔美子的曲折戀情,看到草莽鄉代主席與寡婦的相知相憐,看到打鼓水蛙暗戀機車行老闆娘的特殊愛情論,看到賣米酒的馬拉桑死纏爛打的功夫,連帶擄獲櫃檯小姐的傾心,以及七封纏綿悱惻的旁白情書,把日本老師與台籍女生無緣的師生戀,譜成整部電影的靈魂,就是這些愛恨情愁,拍出這部叫人看了還想再看的電影,其實它的故事很簡單很平凡,只是表達了尋常人物的感情生活,只是能夠滿足許多人對愛情的憧憬,因此我以為,看這部戲,不必有太高深的學問,不必一定要去研究什麼主體意識,也不必一定要講出高調的言論才算是會看電影,為這部戲,戲碼簡單,能夠叫人一面看一面笑一面哭,那就是好電影了。 其實,人間處處有情,處處有戲,民國四五十年代,台灣有許多充員兵,到天涯海角的金門當兵,本來陌生的人們,因為戰爭的緣故,相逢在一塊土地,難免也會編織一些令人感傷的故事,時至今日,到金門觀光的,有的是為了追憶昔日駐守的營區,有的為了要尋覓舊情綿綿的金門姑娘,有的是為了要回報昔日疼惜少年郎的老人家,有的……,總之金門對台灣來說,也算是海角天涯,但是地遠人心近,那天,我帶領學生去畢旅,在「台一生態教育園」,巧遇一位作粿阿嬤,她說給我聽一則故事,讓我不禁感嘆怎會這麼巧! 那天,學生們在園區學做壓花,這屬於年輕人的玩意,跟我還真的有一點距離,我信步移到門外,四顧張望,瞧見廊道那頭,有一個招牌大大的,寫著「傳統古早味-阿嬤的粿」。 我先遊走觀看阿嬤櫃檯上待售的香蕉、梅乾菜、筍片、豆腐乳等,再立定到阿嬤面前,跟她打招呼,阿嬤主動問起我從何處來?我答道金門,阿嬤他鄉遇故知一般,隨即興奮地聊起她每年要兩度到金門,我正奇怪金門怎麼對她如此有吸引力,她才說是到金門看她丈夫的女朋友,我睜大眼睛,難不成又是一齣無緣的愛,我且細聽阿嬤說重頭: 阮頭家的女朋友是金門一位賣菜的姑娘。 阮頭家十八歲結婚,二十三歲去金門當兵,那時,我已經是三個囝仔的媽媽,腹肚內還有一個,家裡還有加起來一百多歲的公公婆婆,阮頭家去當兵,攏放給我照顧。 阮頭家的女朋友是一個媳婦仔,自幼抱來要對他家的大兒子,等轉大人,送作堆,但是伊尪對伊沒感情,聽人講,有一年真擠金門人避砲彈搬來台灣住,伊尪也跟著去嘉義,後來聽說伊尪在嘉義認識一個女孩子,從此一去不回頭,賣菜的媳婦仔就守在家裡看顧兩個老大人,和一個後生。 阮頭家當兵時認識那位賣菜的媳婦仔,伊家的示大人看阮頭家古意,將阮頭家當作自己人看待,真疼痛阮頭家,經常邀請阮頭家去作客。 阮頭家在金門當一年兵,要退伍時,賣菜媳婦仔的公公還為他擺桌餞行。 這段戰地情,阮頭家退伍以後從沒提起,直到二十三年後,有一日中午,午餐吃罷,整家伙惦客廳看電視,阮頭家接到一通電話,突然,阮頭家一張臉盡是激動的表情,講電話卻越講越小聲,我心裡奇怪,電話掛斷,我問阮頭家是誰打來的?阮頭家輕描淡寫的說是朋友,我心裡想阮頭家是地理師,朋友蓋擠,也就沒再問下去。 後來有一日,阮頭家忽然講要帶我返龍潭外家,我心裡奇怪,平常時叫阮頭家隨我回娘家,總有一大堆理由,今日竟然主動開口,我心裡想不明白,在半路上,阮頭家突然說要告訴我一件事,還先央求我不要生氣,我以為是有什麼大代誌,阮頭家才解釋那天那通電話的頭尾,說今日就是要去桃園看賣菜媳婦仔的兒子,說少年仔在桃園當兵,就快要退伍了,賣菜媳婦仔拜託阮頭家去探望一下。 阮頭家說他和賣菜媳婦仔情同兄妹,只是當兵的時陣,有受伊家示大人照顧,所以感念在心,其實我心裡也無懷疑,從此以後,我也認識那位賣菜媳婦仔,阮雙方有來有往,伊的兒子後來在台灣娶媳婦,訂桌請客包遊覽車,甚至後來買厝,攏是我和阮頭家幫忙處裡的。 賣菜媳婦仔,今年已經七十幾歲了,已經作阿嬤了,伊也搬來台灣幫忙看顧兩個孫子,平時伊會寄一些土產,竹葉貢糖給我,阮雙方走得很親,……。 賣粿阿嬤說這故事時,一臉的笑,她已經七十三歲了,但看得出來還是很愛漂亮,一身黑綢涼衫,胸前繡一朵大紅玫瑰花,紅色指甲油已經脫漏大半,頭髮亮亮的很整齊,雙手交握胸前,讓我拍照留念,還給我手機號碼,她說她叫徐媽媽。 雁爪鴻泥,人生何處不相逢,偶然碰到一位賣粿阿嬤,隨口一聊,就聊出一份情緣,天涯海角,存有一大堆耐人尋味的故事,就像「海角七號」一樣,很美,但有一點悽涼,一點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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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老家」生命的三部曲
被列為三級古蹟我們的瓊林老家,少說也有兩三百歲了。我們蔡家世代居住,有好幾代了。我們的「老家」,幾波滄桑,時代腳步刺激下,總會,找到層出與適應的生機。 先祖父母在世期間與之前,我稱我們瓊林古厝是「古代時期」。記憶所及,先祖父母還在的幾年,算是三代同堂,我們家香火最鼎盛的幾年。三代同住一座三合院,最大的特色,是傢俱與用具,全是明清流傳下來的。銅製的器皿、木造的桌椅、象牙筷子、陶瓷瓦碟等,加上祖父母的古裝,與古厝相映成我記憶裡的古厝景觀。其時,祖父務農,生活在古老的屋子,古樸氣味甚濃,安靜的氣氛也深。所吃所用,極盡單純。甘藷、花生、玉米、芝麻等農作物為主食,物質生活十分單調,甚至貧乏。此時期,房子甚少作翻修或更動,除非風雨損害或年久朽壞。衛浴是傳統式的。廚房是燒霹靂啪啦柴火的灶。用煤燈與蠟燭過夜。用水是自地下井取來的。這時,物質條件極差,相對地,三代同堂的盛況,人氣之旺,全家和樂古厝的景況,卻是後來科技進步、物質豐飽,家人各分東西,所少能再有的。 八二三砲戰後,家裡有了電力與自來水,我稱我們瓊林古厝是「現代時期」。不長眼睛的宣傳砲彈,曾傷了古厝,屋頂、牆壁、地板都流下傷痕與修補的跡象,歷歷可數。這時期,戰亂對古厝直接攻擊,往年的安詳景象,已成神話。這時期的古厝有軍隊進駐,外牆是軍事標語與練習射擊用的瞄靶場記號。同時,電將古厝的夜,駛進光明的現代。古厝的生命,因此更精采。這時,祖父母仙逝,我們一家九口,居住瓊林古厝,七位子女,分別完成國小、國中,甚至高中的學業。這時,家中的電器,如電燈、電鍋、電視、電冰箱、電扇等,把古厝的現代化,點綴得活生活現的。加之衛浴設備,在自來水的推波助瀾下,古厝的現代生命,更茁實了。在這現代時期裡,夏天冷氣還沒進到我們「老家」來,更別說冬天的暖氣了。這時期的古厝,容納了我們這個核心家庭的發育與成長。如今憶起,大抵是甜蜜、溫暖的。 中美斷交後,我們兄弟姊妹,大都來台求學就業,我稱我們瓊林古厝是「後現代時期」。這時期,留在故鄉的永弟,工作關係,移居金城,偶回瓊林。後來,因無人住,屋況漸差。屋子也像人一樣,需要常常活絡筋骨或照料,才不易生病老化。幾年前,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經手整修為民宿。我稱瓊林古厝搖身為民宿後,為後現代時期,有幾個緣由。一是,古厝原來的住戶,變得多元化了,後現代的特色之一,是全球人口經常到處游動,四海為家。二是,古厝套房化了,以符後現代人們旅遊之需,也強化個人隱私與獨立性。三是,每房都有電視、冷氣和衛浴,相信不久還會有網際網路與電腦的裝設,資訊的迅速取得與溝通,以迎後現代之發展趨向。古厝後現代化後,還未回去住過,不敢想像,過去十幾二十年曾陪伴過我們家人的古厝,如今有與遊客和陌生人同居,住在裡頭,會作何感想。也許是一種後現代的全球化與地方化認同上的矛盾與無奈感吧!我猜。 多年對瓊林古厝的千思與萬感,給我一個似極合理的推論:古厝或老房屋,也有生命力,隨時代成長、強化。任一新科技文明,遲早都要對古厝生命起一些作用。任一人類意識或社會觀念,遲早也都會反映在古厝身上。我們瓊林古厝歷經了人生的風浪,骨架和根本不變,但功用與意義,一直在改寫。總想找到最能反映時代的安身立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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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柚成熟了
「是三年前吧,我與孟英兄在家的後山發現了她,一株像橘又像柚的幼苗。孟英說是柚,因為她的葉像葫蘆,這是他在書中發現的。我說是橘,因為我曾將買來的橘籽亂丟,現在終於長出來。儘管我們僵持不下,一柚一橘的爭個不休。為了證實,我們曾拿著那株幼苗,問遍了全村的人,可是大家的說法仍是橘或柚,甚至有人說是一株不相干的七里香。反正,一時也找不著答案,四音字典只說:『柚是常綠喬木』、『橘是常綠灌木』,同樣是『果實酸甜』,雖附了插圖,我們仍看不出差在哪裡。看,握在手上的幼苗,真是可憐,都快被我們兄弟倆捏扁了。」 ──楊樹清〈柚與橘〉(1979.09.14民聲日報副刊) M‧K: 我十七歲時發表的一篇文章〈柚與橘〉,中秋過後,在與妳的這一趟十月島鄉飛行後,生澀的文字再一次活了過來,生嫩的幼苗已是滿枝金黃。 而我這篇〈葡萄柚成熟時〉。刊登的日子,十月十五日,又是一個符碼,一九七九年年少的我二度辭鄉之日,一次長長的離開──直到如今。永遠記得搭乘C119軍機護送老兵父親來台灣榮總就醫的那一天,清晨,我打包了所有衣物、日記本、作品剪貼簿、五百封與金台友人及作家楊逵、彭歌、羅蘭等人的來往書信,我打著換一個書房,乘機自這塊土地開溜。我不想再回來了,我知道這塊土地是屬於離開的。我原本就在暗地裡計畫著逃學、逃鄉行動的,應該要從料羅碼頭出海的,哪知年逾七旬的父親的一場病,被迫改變路向,但也提前離鄉的腳步。 離開的上午,星期一,那個假日常坐經機場班車在東社站下、轉入古區村10號找我,摘番石榴、摘桑葚的十七歲金城女子B‧Y,向學校請了半天假,帶來她一針一線、辛苦三個多月織出的紫色圍巾。只她清楚,我不會再回來了。苦楝、番石榴與桑樹環繞下、夜來的石室燈影,就此熄滅。B‧Y陪我在老屋裡外走走繞繞,來到屋牆下栽種三年,已快速長出綠枝,也開出白蕊,但仍分不出是柚或是橘身世的果樹旁,要她替我守候,結實纍纍時,記得來信。 趕到尚義機場登機。下午三點多,C119運輸機在台北松山軍用機場,竟未滑行跑道就「砰」一聲地落地,眾人在驚慌搖晃中步出機艙,一瞧,軍機鼻輪不見了,可能飛行途中早就掉落台灣海峽了!父親、我,以及同機、著一身軍服要轉回澎湖休假在金門光華電台主持節目的周寶珍(周靈),都經歷了這次驚魂之旅。 倉皇中的逃離,不止軍機鼻輪掉了,我隨身攜帶的五百封珍貴書信也不知在哪個階段遺失了。一九七九年十月十五日,關於十月飛行的事。 M·K,距離那趟年少離鄉的「十月飛行」整整二十九個年頭了。又一個十月的到來,離鄉換作了返鄉;為了十月第一個周末在島鄉的抗日烈士遺孀、九十三歲的烈嶼阿嬤的告別式,我們加入了二十七人組成的「烈嶼阿嬤追思團」,已不知是我的第幾趟歸返,卻是妳的第一次造訪。必須克服高空飛行恐懼症的妳,參加告別式之外,吸引妳前來的最大誘因,在於已從文字閱讀中、也自Discovery(探索)頻道《謎樣金門》紀錄片裡熟悉,毀於九三砲火二合院古厝僅存在護龍的古區村10號,我的出生地。到松山機場報到、候機時,妳將我寫的〈十月飛行––寫給M·K的金門故事〉影印了二十多份分享給同行的人,妳循著文章的對話線索及我對妳說過的故事,向大家介紹島鄉十月,是日軍占領、是古寧頭戰役、是八二三砲戰流亡學生的紅色月份,「也是楊樹清家柚子成熟的季節––」。 當妳說出「柚子成熟」,也是首次到訪的葉長青立即有了反應,「我要報名加入摘柚隊伍」。飛臨島鄉,金瑞大飯店夜宿一夜的第二天,來去烈嶼後的傍晚,妳終於逮到脫隊的空檔,我城中時的文藝老師王金鍊驅車,約了葉長青、林翠雲,一行人進入古區村。妳驚訝於整座村落,紅、黃、白現代樓房林立,一點也不「古」;最醒目是那兩棟同一款式的黃色系雙層、帶點葡萄牙風格的雙層洋樓,已然成了村莊的地標。那是我兩位哥哥在新世紀初回鄉建造的「兄弟洋樓」;其中一位哥哥只短暫入住當主人,去年年初四辭世,譜下缺一角的歸鄉夢,但也算落葉歸根了。 「苦楝樹?」猶未踏入古區村10號殘存的庭院,妳的目光四處蒐尋,「怎看不到你書中那張七歲時與母親魏雪緣合照的苦楝樹,還有樹背後那間低矮的草房。」原來,妳心中早有了閱讀一座村落、一間老屋的版本;妳最想入眼簾的綠色畫面,非柚非桑,竟是苦楝。 M·K,寂靜的村落,只聞得到妳欲踏入老屋探訪的急切;接續的情節,空無人影的古區村終於冒出了一個老人,王金鍊任教城中時的學生陳長佳、陳長達的父親跑來,堵住老師熟絡地寒暄;長年生活在都會的葉長青,只顧沿著牆刀爬上我家門口長滿果實的柚子樹;烈嶼出生的林翠雲,停止前進,坐在我家前面的青石板凳望著天空的一片雲。長青爬上樹後,發覺一隻土狗在地下靜靜的趴著,看都不看他一眼,「人已經少得夠可憐了,金門的狗怎麼都懶得叫,牛也一樣」,長青站在樹幹發表議論,「還有,你們家的柚樹怎麼長得這麼大株,柚子也長得好奇怪,扁扁圓圓的,哪來的品種啊,可以吃?我從未看過。」 每個人都找到了來到古區村10號的理由、姿態;但想進入塵土密佈、蜘蛛網纏繞、霉味充斥老屋內探究竟的,大概就妳一人。我領著妳走入門板未栓的客廳、房間,父親與母親生前住的主臥室已垮於丹恩颱風,父親的逃難木箱,兒時曾偷偷打開過這只木箱,藏滿了派令、退伍令及各種管制令證件,也曾經翻出一捆地契;廳堂內留了幾個甕、米缸、瓷碗,以及一架瓦木質拉門的老古牌黑白電視機,我說著那個太武山未設轉播站,畫面模糊、一格一格跳動的年代,電視機常一打開就是被彼岸中共中央電視台的聲影灌進,走進我的房間,睡滿三、四個小孩的木板床、當書櫃用的衣櫥、貼滿報紙副刊版的牆壁,我用打火機亮著光讓妳看一行字,一九七七年母親過世、修復老屋,我在水泥未乾的牆面上印下修建日期及同村外來居住的水泥工董金鐘、林成吉的姓名,我又指著那扇窗,學生時代熬夜寫稿不順,稿紙揉成一團就往窗外丟。 M‧K,看得出妳有點沈重的踏離我的房間,妳向我要了家裡所僅剩最後三張青碗中的一個帶回台北作紀念。走出屋外,陽光燦爛,妳也翻牆爬上柚子樹,加入葉長青的採摘行列,「啊,是葡萄柚,阿瓜先生。你小時候種的葡萄柚成熟了──」。 十月飛行,再續寫給妳的金門故事。三十年後,古區村10號,葡萄柚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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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別﹐陽光燦爛的798
保持機敏的心,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有不同的發現與看見,走向偏角,798破落的廠房依舊,但充滿生機的各種展覽與活動招貼,仍吸引眾人的目光,迎向目標去滿足期待中的想像。 798和後來我去參觀的宋莊是不一樣的,有人說宋莊屬於內向、封閉型的,798是開放和外向型,所以人潮較多,也吸引較多人,但這只是表象,真正要區隔的是藝術家的屬性及選擇的方向,在約略相同的時間和機緣中,我在宋莊有機會和藝術家直接對談,這「機緣」絕非意外偶得,而是氣質氛圍到達一種交流、分享的境界才能促成的,在798,我較像一個參觀者,而在宋莊,我可以是一個積極的參與者,798像是一個展演的平臺,置身其間的人都在等待掌聲,希望有所獲得,不管是換取巨大的名利雙收,或者只求溫飽、立足,總是要換取到一些什麼,付出才被看成是有價值的,宋莊的藝術家目前則是另外一種局面,所以又有人說:目前的宋莊,還處在藝術與商業的磨合期,畫家們既想被眾人關注,又怕被過分關注。 那麼到底什麼才是最理想的型態呢?我北京的藝術總監朋友說,他們在宋莊努力成就的藝術園區,不但興建畫家的工作室、規劃藝術沙龍、蓋私人美術館,還將擁有自給自營的餐廳、俱樂部……未來他們的王國還會延伸、連結上海、深圳等地,形成國際化的連鎖宏觀格局……這計畫與氣勢,就像在經營一個藝術王國一般,也代表一種覺醒的力量。 當我在雨中初次造訪798,然後在隔日接續走進宋莊時,我也發現宋莊和798是有所區隔的,這裡日益興盛的商機,既是藝術家所盼望的,內心卻又複雜的排斥,最初純真的創作,有的可能幸運發展起來,有的可能因繳不起數倍翻漲的房租而得被迫搬離。 因為這些經歷、體會與看見,促成我回頭去看友人在798經營的畫廊。798令人稱羨的展場,驗證藝術靈魂是可以活化一座廢墟的。被定位為「創意產業園區」的798,原來是有其精采背景故事的。所以當我讀到:「經過50年的折舊,它的資產價值已經為零了,但經過50年的積累,它的內涵反而更豐富了。工廠經歷了從新中國剛剛成立、中蘇友好時期、大躍進、文化大革命,一直到改革開放,整整跨越了50年的歷程。所以一進入廠區,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都有一種感動在裡面,在這裡體驗到的不僅是現代的藝術,還有中國的歷史。」時,我心裡的觸動是十分複雜的。 包豪斯風格廠房中的機器、管道,閥門、語錄被藝術家保留住了,那些老工廠裡特有的元素也都被看見價值,刻意保留下來了,變成了後來與現代、時尚和休閒相聯繫的時髦裝飾,這些都是藝術家們的成就,它可以讓後人有機會回顧歷史,分享時空產物。我也同意一種論點:「舊建築是有歷史和故事的,通過物質的元素,給空間帶來一種非物質的氛圍,並瀰漫四周,創造出一種獨特的場所感。這是新的建築設計所不能帶來的……798廠在今天的命運是當年的設計者和建造者無法預料的…在前工業時代向後工業時代發展的轉捩點上,798的存在是這一轉折的見證,從標準化的規模生產,到突出創意和個性,798濃縮了這期間各種變化的縮影………」。 在雨中,穿梭798是很個人化的一次新體驗,彷佛自己也變成這場域中一個創作元素,那雨滴的回聲是我對自己的期許,一路飛舞盤旋。 陽光燦爛的日子再造訪798,更強烈體會藝術難以速成,在一些不夠成熟的作品展場中,我仍肯定一個個興起的藝術區塊,必然豐沛的潛藏著成長的契機,有朝一日,這些偌大的新興藝術區塊成熟了,勢必全面性的帶領起一批新銳,不管是798或宋莊街是如此。這讓我也心生警惕,絕不能只在小小的窩巢築夢,必須得邁開大步,努力開發前景。一次邂逅,必然有一次暫別,然後期待更輝煌的相見,不論是寫或畫,皆是關注我們的內在世界,也同時發現真實的外在世界,得不斷探索、挖掘,用積極、快樂的心情進行一切藝術活動,也唯有以自由、創作、學習的心態,建立國際觀及良性策略,尋找及確定自己的定位,且純粹、全然、徹底的投入,才是尊重、熱愛生命,也才能達到以創作詮釋生命的目標,開出一朵燦爛的藝術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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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
一個陽光亮閃閃的早晨,與往常一樣,與妻穿著輕便的衣鞋外出散步。已是入秋時節,路旁的樹,葉子開始轉黃,有些已染成赭紅色,人行道旁積了落葉,微風緩緩吹過,落葉窸窣響。不時傳來陣陣割草機轟隆的聲音,空氣漫布著濃郁的青草汁味。 路過一戶人家,聽有人敲門,「咚!咚!」的響,待抬頭一望不見人影。正納悶,又是「咚!咚!」兩聲,經仔細一瞧,原來是隻啄木鳥。其樣似兒時家鄉田野間常見的淡橙黃色戴勝,不過牠全身黑色,櫻桃紅色的鳥冠顯得格外亮眼。見有人來,振翅疾飛到一棵大樹,又叫了兩聲飛入一片樹叢。這是散步偶而碰到的意外驚喜,上回曾見一浣熊出來找尋食物。 我們散步不拘形式,也不擇時間。有時早上、有時近午、有時則在午後或傍晚。初來為了認識環境,每回挑不同的路線走。後來固定了散步的路線,每次大約花一個鐘頭。走一段時日後,腳力越走越矯健,速度也不自覺的越走越快。原來一小時的腳程大概五十多分鐘可到,後來甚至僅需五十分鐘左右。所謂「持之以恆,日起有功」,連散步也應驗這道理。 固定的散步路線有兩條,一條是去附近的一處Mall,Mall是一處有屋頂很大的購物中心,裡頭有商店街、超市、電影院等。另一條路線則是到圖書館。有時揹一個背包,順便到購物中心買少量的水果青菜或什麼的;到圖書館則借些書或電影DVD。揹著背包當然減低了散步應有的那份閒情逸致,但我們揶揄說這是負重訓練。 有時兩條路線走膩了,為了轉換心情,會走遠些,再穿過一個大運動場,來到一處大草坪。草坪盡頭零散羅列著數顆樹幹粗壯的大樹,這景致似曾相識,常可在一些繪畫作品見到。草坪散發著一股魔力,誘惑著你想於草地上打幾個滾兒、吸引你來草地野餐、或是為草坪上走路一扭一扭的雁鴨拍張照。最後來到一處有人工池塘的公園,池塘邊種植著一排垂柳,柳條隨風飄盪著。池塘內外有各種雁鴨飛禽,草叢樹林間則有松鼠兔子跳躍奔跑。兔子聽說原是孩子家中的寵物,不想養了就放生到公園來。 散步讓我們更細微的認識了季節的更迭變化,從路旁住家院子裡花朵的盛開怒放,到花朵的漸次凋謝、花瓣紛紛飄落化做春泥。從枝葉茂密的樹木,到葉子色澤轉變,葉片隨風飄零,只剩那孤伶伶的枝椏。從烏鴉的聒噪、松鼠機警的覓食,到這些小動物突然一夕間消失於大地,直到那烏鴉啼叫再次被聽到。從大地的寂靜無聲,萬物處於冬眠狀態,到你隱約聽到樹木長出嫩芽的聲音,再度聽到院子孩童的嬉笑。 北美的加拿大冬季是酷冷的,溫哥華天氣雖好一些,不過也是濕濕冷冷的。有時下一場雪,路上寸步難行,更談不上悠閒散步了。這個時候,通常我們開著車來到Mall,裡頭暖和舒坦,與戶外的凜冽有天壤之別。在Mall,沿著商店街散步,走個把鐘頭,便全身暖烘烘,不得不脫去夾克。一整個冬天常在Mall散步,那家店撤出了、又多了那家新店、那家門庭若市、那家門可羅雀,我們都了然於心。妻曾笑稱我們是這Mall的股東,經常要過來了解生意。 這散步的習慣一旦養成,即使度假旅遊仍如影隨形。今夏七、八月回到台灣,在金門、高雄兩地停留,說也奇怪,每天都早早起床,享受著那涼爽的晨間散步。真慶幸這回沒有時差,否則晚一點出門,那炙熱的夏陽是不適合散步的。 回到金門,每早穿過還沒開始做生意的東門市場,有時先到王爺廟埕四處瀏覽一番。然後走到已被水泥覆蓋的浯江溪上,再轉至石雕公園,順著往夏墅的路上走去。浯江溪河床邊沼澤地仍可看到兒時常來捉玩的大腳蟹及滑溜的彈塗魚。再經一段兩旁檸檬桉的小斜坡,來到延平郡王祠前海邊斷崖處。面向著那金廈海峽,海風吹拂著,不覺讓人心曠神怡,張開雙臂做了幾個深呼吸。佇立欣賞片刻,最後沿著祠旁的筆直的馬路,繞過賢厝又回到莒光湖邊的石雕公園。秋天時,這筆直馬路有著成排芒草花穗,隨那秋風起舞,煞是好看!若仍意猶未盡,可循路邊小岔路至魚村後豐港,這裡有些古厝可看。 這是一段理想的散步道路,沿途沒有車輛的干擾,幽靜得可聽那林鳥的啁啾夏蟲鳴叫,且處處有風景,這是年少時就很喜歡的一段道路。一天,看那海水已退,建功嶼前的石板道路露出水面,心想真是難得的機會啊!讓我可踏上數十年來,近在咫尺卻只能遠觀無法到達的島嶼。島嶼扼守著浯江溪口,島上有碉堡、瞭望台、機槍射口及衛兵哨,它見證著一頁歷史。 高雄的住處有一個很鄉土的名稱叫「凹子底」,這也是高雄捷運紅線的一個站名,聽說以前這裡散佈著數個可供灌溉用的水埤。附近蓋了美術館後,仍在其旁保留一個,這一潭湖水,水光瀲灩,讓整個環境嫵媚動人了起來。園區內四處裝置著戶外雕塑。精心設計的噴泉咖啡廣場,除可品嚐咖啡聆聽樂曲,還可觀賞噴泉自地面冒出來的水舞。美術館四周的步道寬闊,遍植著小葉欖仁樹,每早我們隨著高雄鄉親繞著美術館散步。 有天晚上,在五福路的橋上因貪戀愛河的浪漫水影,遂決定沿著愛河邊一路走回住處。我想這又是另一種散步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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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英文為什麼硬不起來﹖
涉嫌貪瀆、洗錢疑案的阿扁,從南部開始展開的「取暖之旅」,場面一場比一場熱,人氣一場比一場旺;他說「阿扁可以倒,但是台灣人民不能倒」,又說「為了台灣2300萬人民,阿扁願意每一次去坐國民黨的黑牢」,並不斷在支持者面前向司法嗆聲「來抓我啊!來關我啊!」再不就東拉西扯,像瘋狗一樣亂咬,把李登輝、連戰、宋楚瑜等人拖下水,大打泥巴戰。窮途末路的阿扁每次遇到不利於己的情況,慣用的烏賊噴墨伎倆就上場,把別人抹黑以達「天下烏鴉一般黑」的假象來模糊焦點;君不見,這次「取暖」行程中,有位六十幾歲的婦人就說「國民黨A了那麼多黨產,阿扁仔家『吃』這麼一點算不了什麼」;情義相挺的余天不也說「寧有洗錢總統,不願有讓百姓洗腎的政府」,準此觀之,扁家海外那些不清不楚的錢,不管是否非法所得,挺扁民眾明知什麼「建國基金」是「畫虎爛」的屁話,他們表面上不得不選擇相挺,這就是為什麼阿扁可以繼續消費這些老實、熱情、重情義卻不講是非的支持者最大的原因。 阿扁將司法偵辦他家族弊案定位在「政治鬥爭」的層面,玩的是矇蔽挺扁民眾的障眼法,希望博取深綠民眾的支持與同情。也或許他「外省人吃米,台灣人吃屎」的說法開始發酵,最近挺扁場合「吃屎」的人數有增加之趨勢,惟其每場人數未破三位數,與以前阿扁造勢場合數萬甚至六位數計的群眾不可同日而語,顯示既使深綠民眾大都已看破他的手腳,不能苟同他家大也要貪,小也要貪,甚至家裡的狗「勇哥」的飼料都要台灣人民買單,卻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海外的錢是「建國基金」。 失去刑事豁免權的阿扁,如今面對司法,法官詢問海外鉅款的來源,都以「不知道」、「不清楚」回答,把責任一股腦兒地推給吳淑珍;另者,葉盛茂交給他的洗錢公文,他說是情資,但是文件在那裡?他回答得更妙「不記得」或「忘記了」,真是超完美的推託之詞。說話變來變去的阿扁,一向是見風使舵之能手,當他義正詞嚴否認沒有任何海外帳戶,隨著瑞士銀行帳戶鉅款曝光,馬上坦承「做了法律不許可的事」,後來會拗成「建國基金」,是因為某個所謂本土社團一位陳姓激進台獨人士提出「台獨金庫」的說法,阿扁靈光一閃又找到巧門,從此「洗錢為建國」的論述出爐,但是,這一次還有多少人相信這些鬼話,按照高雄某市民的說法,大概是萬分之一。事實上,阿扁如果真愛台灣,應該向台灣人民宣示,不論他這次過不過得了關,有罪或無罪,他家在瑞士的海外鉅款如果解除凍結,將悉數捐出來當作照顧弱勢族群的社福基金,同時,白紙黑字寫清楚,並向法院公證,如此,無論司法脫困與否,或許還能減輕他在道德上對台灣人民的虧欠,贏回一點好名聲,但是,這不是扁式風格而是「馬式作風」,當年馬英九特別費案時,馬對外界質疑有爭議的款項金額,悉數並且加碼捐出做公益,阿扁向來喜歡與馬相比,這次何妨「見馬思齊」? 阿扁因為家庭弊案自動退黨,但對民進黨仍依依難捨。最近民進黨黨慶辦活動,他不但回台南老家取暖與黨慶拚場,並且批民進黨太軟弱,要蔡英文硬起來,否則他願再出來領導民進黨;他也意有所指地埋怨有人想與他切割,而且怕他再回民進黨,讓他覺得寒心。事實上,籠罩在阿扁陰影下的民進黨,如今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蔡英文之所以硬不起來,是因為她有與扁切割的心,卻沒有與扁切割的勇氣,試想,民進黨內收過阿扁錢的人,其實與扁是共犯結構,如何切割得了?日前,民進黨廉政委員會對扁案裁決報告僅做出扁一審有罪就除名的決定,事實上是唬弄黨內清流的緩兵之計,阿扁說他「揹負黨內不能說的秘密」,看來他對民進黨的糾纏,是不到「玉石俱焚」絕不終止,蔡英文想要硬起來,先看看許信良因為批扁是民進黨的「壞帳」,結果被丟汽水瓶的遭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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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和平島
陣陣的秋風,不斷的吹起了地上的落葉,順著風的方向,走向多雨的基隆。 天空陰陰的,以為是下著細雨的基隆,意料之外的晴空萬里,讓我們好生興奮,臨時決定前往和平島看海。 一種想飛的心情,一直沖擊著內心的渴望,雖然找了一個前往海邊的藉口,為了看海,聽海濤打在岩石「轟轟」作響的聲音,為了記錄波濤洶湧的潮流,為了描繪岩石細膩的起伏凹凸,我們前往,婚前曾經到過的海岸。 海岸依舊湛藍一片,澎湃的心情,隨著波濤起伏,彷彿年輕的那一年,我們第二次的約會,在和平島。 也是這樣晴中帶陰的天氣,有些陌生的倆人,因為海而熟悉了,同屬於海島的族人,同樣是靠海吃海的村莊,只是一人在北,一人在南,這南北不相關的倆人,竟然在異鄉的海邊慢慢熟悉了,看著海,聊著故鄉,同樣美麗的海洋,是那麼遼闊的想望和思念,讓倆顆陌生的心,漸漸有了築底的可能。 基於同鄉的親切感,在屬於異鄉的海岸,找到的一些共識點雖然並不夢幻,但是,這踏實的基點,卻是日後逐漸成形的交往理由,否則,風馬牛不相及的倆人,怎會成為攜手築夢的佳偶呢? 海邊的風,好涼好涼,非假日的海岸上,稀稀落落的遊客,顯得分外空曠,空曠但不寂寞的是熱鬧的海面,忙碌的進行著一波波的湧進退出的遊戲,這遊戲是大海樂此不疲的理由,也是我們喜歡看海的原因,一波一波的浪,前簇後擁的追逐,難道只是為了製造激起的浪花,看看那浪花的高度來比較波段的樂趣?總希望這一波浪花的高度會比上一波浪花來得更壯觀,總是期待著,不知不覺等待波段高點的來臨,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消逝了,而波段高點真的來臨了嗎?我不知道,也許一波會比一波高,也或許最高的那一個點已經過去了。 看海,就好像看著人的一生,平靜無波的海面,閃著鱗鱗瑩光,像人生中美好幸福的時期,無風也無浪。而波浪來襲,瞬間捲起千堆雪,一波接一波洶湧而來,就像可怕的無常打擊,讓人驚慌失措,霎時的風雲變色也許就此沉沒於驚濤駭浪之中? 也許是秋天吧!海邊的太陽軟軟的,迎著風,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讓我們在美麗的岩石間穿梭尋找更好的景點,畢竟不年青了,無法再踩著跳躍的步伐去尋覓,但至少還保留住年青的心情,我們在蕈狀的岩石間找尋最美的角度,以便留下不再年青的身影,也許,哪年翻開相本,可以一一記憶當時的你我,在那一個秋日的和平島嶼,有許多許多的回憶,可以留給齒髮鬆動的你我? 在岩石上找到更好的視點,可以眺望更廣闊的海域時,你拉了我一把,一起坐在層層相疊如丘陵的岩岸,看著腳下潮起潮落的波濤,聽著波濤湧向岩石擊出的巨響,也許,海是不平靜的,然而,觀海聽海的我們,卻找到了心靈最沉靜的時刻。 靜靜的,只看見那海平線上的島嶼和三三兩兩的漁船,在寂靜無波的海平線上,無聲的交集和瞬間的分離,這一部無聲的電影,我們靜靜的觀賞著,直到激起的浪花,濺飛上我的臉。 我們並非智者,卻喜歡海,因為,就在看海的時候,心靈是沉靜的,所謂映照菩提,即生智慧,因為缺少智慧,所以要常常親近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尋求心靈上的補充和慰藉,在城市的樊籠裡住久了的人們,總覺得碌碌於生活之外,欠缺了一些什麼,而適時的逃出都市叢林,到野外走走,適時的放鬆和沉澱,就會有一陣充飽了電的滿足感,也許,這就是大自然給予心靈慰藉的力量吧! 走在受到強烈海蝕作用的「豆腐岩」上,這又稱千疊敷的地形,都是大自然巧手雕琢的藝術品,造形奇特的岩洞、香菇石、蕃仔洞等等,無不是海濤狂瀾襲擊時所留下的傑作,這渾然天成的遺跡,在和平島上處處皆是,只是這樣美麗的藝術品能夠保留多少年,會不會受到人為的破壞,那就不得而知了,希望遊客在親近之餘,也能好好保護這一個渾然天成的地質景觀島嶼,免得成為下一個垃圾沉淪島。 秋日的和平島,黃昏來得好快,在離開的前一刻,遠方的龜山島方向,已有了淡淡的霞彩籠罩,海面上,閃閃的金光映著薄霞,讓海面顯得艷麗如醉,逆著光,點點歸航的漁船,看不出是否滿載著喜悅,也許,能夠出航,就是一種快樂和希望了!不是嗎? 陣陣的秋風,吹起了一陣小小的落寞,和平島上,還留著上游沖激而來的不少浮木與垃圾,這是上次颱風的遺跡,還是上上次颱風的傑作?我並不想追問,只是在此刻,突然勾起了許多的感觸,想到天災,想到景氣循環中討生活的人們,多麼不容易的這一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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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金門的定位與出路
今天適逢中華民國97年「雙十國慶」,就在十天前,對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也剛度過建政以來第59次的「十一國慶」,在兩岸政府分別慶祝國慶的此刻,夾處兩岸的金門人,到底認同在台灣的中華民國?還是在大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金門的定位,乃至於金門人的出路又在哪裡?此時此刻別有一番感觸。 兩岸的悲劇源自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自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清廷戰敗並將台灣、澎湖割讓給日本以來,整整113年的漫長歲月,中國與台灣僅僅只在1945至1949短短近五年時間內同在一個政府體制之下,易言之,過去113年以來,中國大陸與台灣之間竟有長達一個世紀以上處在分裂的狀態。 長期的分裂無可避免地帶來了隔閡與敵意。 以台灣為例,不少台灣人時常有「身為台灣人的悲哀」的浩嘆,所謂四百年來受外來政權統治,台灣人民無法當家作主云云,更是許多台獨支持者深信不疑的信仰。尤其自李登輝提出「兩國論」以來,以台灣主體意識作為處理兩岸議題的基礎,更隱然成為台灣朝野的共識,此一基本共識即便連主張積極與大陸交流的馬英九也難以逆轉,這也是馬英九在競選總統期間,再三提出「以台灣為主、對人民有利」主張的根本原因。特別是在爆發接二連三的「黑心食品」事件之後,中國大陸的負面形象在不少台灣人心裡恐怕已經揮之不去,此一事件對兩岸關係的傷害恐怕不是開放兩岸包機直航與陸客來台觀光就可以彌補的。 中國大陸又是如何看待台灣的呢?相較於台灣人渴望當家作主的想望,自1840年中英鴉片戰爭以來,積弱不振的中國陷入「千年未有之變局」,在列強環伺下,強國之夢根深蒂固存在每一個中國人的心裡,可以這樣說,從躋身核子俱樂部、發射衛星、乃至於舉辦奧運,都有中國人終於站起來的心裡投射。在這樣的歷史經驗與社會氛圍之下,所謂「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的一中主張,對中國大陸而言,自然有著無可取代的正當性。 如前所述,兩岸不僅在地理上隔著台灣海峽,兩岸人民的基本思維亦有南轅北轍的差異,要化解這樣的矛盾顯然需要兩岸人民的智慧。我們以為,金門的存在與金門人的歷史經驗,提供了解決兩岸問題的可能。 相較於兩岸人民,金門人的歷史經驗也不能謂不特殊,除了1945至1949名義上中國屬於統一狀態的五年外,自1895年以來,金門人亦有著兩段截然不同的歷史經驗,在台灣淪為日本殖民地的前五十年(1895-1945),金門一直是中國福建省轄地;到了兩岸分裂的後六十年(1949迄今),金門又成為在台北的中華民國政府有效統治的領域。兩岸人民不幸的歷史經驗,金門人幾無倖免地參與其中,以對中國人民帶來巨大傷痛的中日戰爭來說,大、小金門在1937至1945年間同樣遭日軍佔領,島民被迫種鴉片、充當軍伕甚至避走他鄉的夢魘,老一輩金門人仍揮之不去;再以台灣人時常提及的國民黨白色恐怖為例,金門人受戒嚴與軍管的時間又何嘗少過台灣?更別提兩岸政權將金門當成戰場以遂行自身利益的戰爭歲月,為金門人帶來多少無可彌補的傷害。 無可諱言,近年來金門人的政治主張日趨多元,支持兩岸統一者有之,主張維持現狀的亦不乏其人,更有大膽提出金門獨立者,對於這些出自人民的不同政治主張,我們都該予以尊重。無論如何,深受兩岸戰爭之害的金門人願意發出嚴正呼籲:為了統一而統一,或是為了獨立而獨立,都是兩岸人民的共同罪人,只有和平與發展才符合兩岸人民的最大利益,在完成最終統獨歸屬前,兩岸政府則應致力提昇人民生活水平,因為唯有這樣,統一(或獨立)也才有其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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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金門﹐先談創意
「真討厭!就是看不順眼。」「這樣會比較好吧?」「我想改變一下,不可以嗎?」「讓我想想看,那個效果好。」「為什麼不能這樣?」「我就是要那樣。」「不要理他,我們這樣做就對了。」「別怕。做做看。」「不錯,這個好。」「還有沒有更不一樣的?」「我就是不相信,做給你看一看。」「怎麼樣,不錯吧!」「………」這是什麼?在幹什麼?或是在抱怨什麼?想要什麼?會發生什麼? 「創意」的原始起點,大多基於對現實的「不滿」。不滿雙親,不滿手足,不滿家庭;不滿師長,不滿同窗,不滿學制;不滿同仁,不滿主官,不滿體制;不滿社會,不滿領導,不滿國家;還有不滿自己等等。有了不滿,才會激起改變的動機。 「創意」也好比「一把火」,如同傳統的薪柴起火,從生火、火苗、小火、中火到大火的過程中,都必需一直薪柴助燃加溫,才會漸漸成熟成型。有了不滿的火種,就看你怎樣引火。引得好,它可以發揮熱能,充實人們日常生活所需的能源,完成各種熱效應。引得不好,就是火災一場,燒毀一切。 「創意」也是「反叛」,就是要做出和你不一樣的結果。「創意」更是生命延續的手段,不守舊,要創新,每一個世代都有各自不同的特色面貌。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生活中,處處有創意,母親的巧手可變出各種可口的菜餚,貧困的孩童會做出新奇的玩具,懶惰的人會想出節省的步驟,愛美的女孩會混搭各式彩妝服飾,騙子會油腔滑調換新招,偷情漢會出奇制勝採野花,……。還有什麼?多得很,說不完。 「創意」就是「改變」,有改變總比墨守成規好。但不保證「變」就一定會好,只是「不變」也不見得好;在如此猶豫之間,「變」的正數機率將會大過負數,所以,有「變」才有進步的機會,「不變」就只有原地踏步。 創意的極大者,有孫文創立中華民國,毛澤東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他們都有為人民謀福祉的理想,都不滿當時的政府,所以要改變,所以要創新,所以產生了新品。創意也有了溥儀傀儡滿洲國、獨裁、戒嚴、東廠、錦衣衛、黑衫軍等等,最後遺臭萬年。 金門缺什麼?金門有什麼?金門要什麼?金門給什麼? 金門缺創意。金門有官僚。金門要經濟。金門給文化。如果金門再不改變,金門將落入娘不疼、爹不愛、兒離家的慘態。 「文化創意產業」近十年來各國都很時興,英國最先成軍,中國不落人後,泰國市場新興;台灣總是比別國先說,但比別國後做。「文化創意產業」:「文化」是內涵、故事、回憶、情感。「創意」是手段、策略、方法、美感。「產業」是結果、市場、業績、動感。如何結合此三者,公部門主政者及其主管或本地大小產業們,就要有「眼光、人才、學識、經驗、謙虛、誠懇、認真、學習」。金門有嗎?我尚未見過,所以在此談「文化創意產業」很落寞。 金門想要翻身,「文化創意產業」是一條最便捷又能保持金門自然原貌的好路途,只是金門的官爺們,民間的老闆們,你們懂嗎?不要一天到晚只會想建大橋,只有夢想賭場,加工區等等,這些不見得有利金門純樸、原生、自然、清淨的環境。 救金門,先去僚氣,再談創意,才會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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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啟扇門
精緻的感謝狀,看得出主辦單位的用心,再度打量「十餘年來持續積極關懷婦孺權益,致力兩性平權運動……」的謝詞,「為善無近名」的心,仍不禁激起一絲漣漪,是喟嘆或欣慰?早已分不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緊繃的腳步戛然暫佇偷閒。 記得那天拔群從大陸來電:「教書寫作有那麼忙?」天祥跟小郭更是在久郁的告別式上直呼:「大俠現身江湖了!」本以為辭掉八連任的社區主委,推掉太極拳協會召集人,學校的課也單純化至國文與法學,更乾脆把古箏也送給康拜女兒,心想總可以整理多年來的文集,乃至構思「浪淘沙」般的史詩小說。怎知數月下來,僅刪蕪掉大半的冗文而已,且陷入停滯;似乎沒有一篇是滿意的。但流轉的歲月卻不容我彳亍流連,甚連每天傍晚的運動時段,也多在推敲著前一刻的提問。 諸多的推敲紛歧起落:從古風草堂小朋友問我如何清謳微吟詩詞,到解讀華府桑頓中國中心主任貝德(Jeffrey Bader)對喬治亞事件對台灣的啟示;從大學國文選的備課,到反芻《商業周刊》的封面故事;從占卜問事的決疑,到《經濟學人》的報告解析;中部風水堪輿時,也不忘在車上咀嚼快忘光的英文,「再」修上週草具的散文……甚連到溪頭時,也不忘帶上《細說崑曲》。那天不禁對玄岳開玩笑:「我會不會是諸子百家的轉世?不過可能是不及格的諸子……」卻忘了此時身在德國的他正是子夜。雖說緊繃如此,但微妙的是,心靈卻有一種「三更有夢書當枕」的怡然,我想應是「另啟扇門」的關係吧! 另啟扇門,有一窺造化的驚喜,更有出入自得的神會;但卻伴來學雜不精的虛浮。因此如何秉持莊子「緣督以為經」是非常重要的,對風水來說,亦應如此;尤其是「理氣風水」。 理氣風水有別巒頭風水,是一種注重建築方位和佈局,具有強烈術數色彩的風水。由於理學本是一門玄學,常人難懂,與風水結合後,所學有限的江湖術士;尤其是文革後的大陸方士,僅能靠歌訣及怪力亂神來推衍,更使它披上一層神秘色彩,不免引來質言。如筆者業師即再三叮嚀:「巒頭擺中間,理氣放兩旁。」同樣是風水家的警大吳彰裕教授,就極力反對理氣,乃至羅經。 不過基於「另啟扇門」,我始終以道問學的動機探研之,況這也是儒家的求知精神;雖說正統儒家或曾有避談風水之心,卻無阻於儒者的研究,如嵇康的《難宅無吉凶攝生論》。而《葬經》的作者郭璞,更是注解《爾雅》的儒者;甚連西方學者也早在一八六八年就有英文的風水著作,如Rer. Yates的《Ancestral Worship and Fengshui》。 今日理氣風水所承理論,大體來自周敦頤的太極與邵雍的先天圖。基本上以八宅探究福元;紫白辦生旺退殺;三元判盛衰興旺。就陰陽、五行、數字等元素推算之。如震宅的文昌位,若依宅法來算,以九減震卦數(三)得六,六為乾方;即震宅的文昌位在西北方。 而陰陽交感,本就是萬物生生不息的本源,所謂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而五行生剋更是具有前科學思想的,我們當然喜生惡剋,但若只生不剋,整個生態勢必無法平衡,這正是宇宙生機的奧秘,世稱「天機!」如寅午戌年生的桃花位在卯;至於數,大多傾向於陰陽相配為吉的觀念,或是相生相成的關係。 由於這些演算至為紛歧,更增加理氣風水的神祕性。諸如國人最重視的「財位」就有玄空、八宅、飛星等不同推演。如玄空派認為財在當運方,今年因屬於八運,所以財位在「東北方」。至於最常見的四吉方(生氣、天醫、延年、伏位);四凶方(絕命、五鬼、六煞、禍害)與東四命、西四命的推算只是入門的理氣風水而已。 因為各家師承不同,端賴經驗、個人資質來舉要刪蕪。且以「灶」為例,就我綜研數家心得,可歸納為二個要點:首先是灶應置於宅的龍尾方;再來就是以烹飪者面朝瓦斯爐為準,右側身朝「向」者得財;背「向」者得平安,餘皆為凶;又如曜殺方,例如坎宅曜殺在辰方,筆者直接以「坎城影展」來解說。至於所謂功名位、桃花位等更有其師承的口訣及推算,容隨緣再述。 就因坊間風水師多為江湖術士,自然迷信重於理性,使得源自天象、地理的前科學,未能系統發展。因此體系不但龐雜難解,更導致各派的貶斥,雖亦有如王德薰的《山水發微》,極具包容,卻導致不免自相矛盾的窘境。但誠如筆者再三言道:能否能以普世價值的人文主義論研風水,才是儒者與方士的分野!更不可淪如朱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思想,使士子乏於鬥志,乃至趨炎附勢,這就是風水「緣督以為經」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