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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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萊烈嶼鄉僑第一人:丕顯甲必丹王文邦
眾所皆知,僑居汶萊的烈嶼鄉僑成功者不少,而丕顯甲必丹(PehinKapitan)王文邦(1882-1940)可謂汶萊烈嶼移民致富的第一人。王文邦生於烈嶼鄉西宅。1900年,年僅18歲時由家鄉南下,先到石叻坡(新加坡),隔年再到汶萊謀生,開始了他在海外奮鬥的生涯。 王文邦初到汶萊時,荊棘荒涼、人煙稀少,市區只有幾間茅草屋頂的簡陋小店屋,零落稀疏。華、巫人在貿易方面多以土產為主。偶遇新加坡貨輪抵達,則彼此議價,然後以物易物。他不仰賴他人庇蔭,也不靠親友支持,刻苦耐勞地從小本生意做起。1910年創設「金德源號」(又稱德源號),收購樹膠等土產和買賣汶萊生產之黃金,也從事批發進口香煙等出入口貨的生意。此外,金德源號開始代理及銷售汽油。店號業務隨著斯市繁榮而日益蓬勃,他也因信譽卓著而名聲遠播。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德源」店屋乃用木板建築。日軍到來,汶萊淪陷,店屋被聯軍轟炸成平地。1946年,聯軍登陸汶萊約一年之後,王家又在原址以棕櫚葉重建店屋,繼續營業。王文邦秉持勤勞儉樸的美德與堅忍奮鬥的精神,曾親自划著木舟,載著貨品,經年累月地在斯市水村川行,向村民們兜售,成了家喻戶曉的商人。 1930年代,馬來人多數住在水厝,汶萊市鎮只有一條街。每逢漲潮時候,河水會漲到現今的蘇丹街(Jalan Sultan)。該區處於低水位地段,後經汶萊政府批准,展開填土工程,而王文邦是承包者之一。他憑藉著小生意累積的資本,進一步轉型為營造商人。 王文邦持續發展批發和零售生意,並先後開設了五間店,包括至今仍然存在的「德隆餉當」(當鋪)。由於經營有方,業務蒸蒸日上,奠定了穩健的經濟基礎。他於1939年創設「文邦」戲院,為汶萊人帶來了新的娛樂生活。日軍侵佔汶萊時,戲院也被聯軍摧毀,直到1953年重建,並在1960年拆除。 1918年,王文邦邀請30餘位友人,共同創辦了「育才學校」(汶萊中華中學之前身),以教育子弟。初期沒有校舍,只能租用店屋作為教室,學生有20餘人。舊有的臨時校址是在王文邦之住宅「太原」對面。後來由於學生數逐年增加,原有的教室已不敷使用。王文邦與友人於1937年發起興建校舍籌款運動,他以一元對一元的方式,號召商家響應,共籌得4千元,得以建築一座兩層樓的「中華學校」校舍。校址是在斯市瑪那哈拉路(JalanBendahara),徵用了當時的平民房屋與華僑協益社的地段。1938年,育才學校更名為中華學校,並有了全新校舍的落成。 當年,樂善好施和熱心教育的王文邦,經常資助經濟能力較差的學生,篤信基督教的他,甚至在聖誕佳節分送學生校服,好讓他們有機會完成讀書的心願。他於1918年起即擔任育才學校、中華學校之正總理(相當於現今之董事長)職,直到辭世為止,前後長達22年。他奉獻社會和重視教育的堅持,為汶萊的華文教育開拓了良好的基礎。他也無私照顧同鄉,當時來自金門的同鄉初臨汶萊時,他會讓他們借宿在德源店內。若要經商,也會讓他們預支一些貨物或金錢去做生意,之後再慢慢償還。他補貼鄉僑回鄉盤纏,替對方買下船票和提供旅費,讓他們有機會回返故里。他也在烈嶼興建了文邦別墅,以光宗耀祖。有鑑於在華社的領導地位,汶萊蘇丹冊封他為華人首任丕顯甲必丹(相當於宮廷大臣)榮銜,以及汶萊國家議會議員。 1940年王文邦辭世,享年58。他對汶萊社會、經濟和教育發展付出甚多,尤在團結華僑和啟發民智,實為關鍵開拓者、領導者。他的兒子拿督王金紀、女婿天猛公拿督林清注(烈嶼東林人)、葉宗德(廈門人)繼承了他的精神,均對汶萊有所貢獻,在當地饒富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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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餅燈
小時候住在後浦街,後浦街位於後浦城,後浦城在一百年前的清朝,可以算是當時的台北市,而後浦街就是當時的中山南北路,是一條很熱鬧的街道。 清朝入關後的268年歷史,後浦城受清政府管轄,典章制度與地表建築,把後浦城塑造成金門島上政治、經濟、宗教、教育等中心,成為金門島上最熱鬧的城鎮。 即使到今天,後浦城的歷史仍可從一些古老的建築印證一二。比如香火鼎盛的「觀音亭」內有一方最古老的「慈航普渡」匾(乾隆18年,西元1753年),在香煙繚繞下,已經烏金得發亮,叫人看了心緒會飛越時空,想起266年前的乾隆皇朝,後浦城這裡是怎樣?再從拜亭上方的「靈濟寺」匾(道光4年,西元1824年),讀到那段北風推送凶猛火焰殃及鄰舍,很自然的,會抬頭東張西望,推想當時,在一旁十二年前才剛矗立的邱母節孝坊(嘉慶17年,西元1812年),在眾人驚恐中,是否花崗石柱燒得燙人;而遠處,城之西廂,也是在十三年前才剛落成的「浯島城隍廟」(嘉慶18年,西元1813年),廟內的城隍爺,是否也急急如律令、調兵遣將,潑水救火,想著,燒呀燒,該不會波及到這兩棟剛落成的後浦新地標吧! 清代,後浦城有觀音亭、總兵署、縣丞署、浯江書院、邱母節孝坊、陳氏大宗祠,這些大型的公家建築,從清初到清末,陸續站在後浦街頭,引領一些民間宅第也跟著陸續興建,構成後浦城像蜈蚣屈走一般的十字街坊。 我從小在後浦城長大,後浦街留存許多美好的回憶。我懷念過年的元宵節,那時街道上,必定張掛花燈,街頭的「觀音亭」,更是燭光照人,大紅的蠟燭,點亮廟裡廟外,諸多善男信女為了還願,紛紛前來頂禮膜拜。 那時候,官方規定店家要在元宵節張燈結綵,這是戰地政務時代宵禁規定之餘,唯一逆向操作的作為,店家雖被規定得恍然,但也只好服從。 大人們忙著張燈結綵時,小孩子則忙著到山上闢尋竹子,製作關刀燈與火把。 元宵節,是女生秀「七餅燈」的時候,紙糊的七餅燈,摺疊起來,像一塊圓餅,拉開來,就成一個圓柱體,在中間點著一根小蠟燭,形成燈籠一般,女生以竹棍擎著,小心翼翼的走著,一路低頭看,蠟燭在筒中搖搖曳曳,不容絲毫傾斜,否則燈籠著火,瞬間化為灰燼,愛哭的女生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葬送花燈了。 而那年代的男生,偏愛做關刀燈,我們到山上尋找綠竹,劈一截,再從頂部剖開成竹篾狀,再撐開竹篾,綁成關刀形,然後糊上透明的玻璃紙,做出藍紅黃綠各種色彩的關刀燈,功夫好的會在關刀內放置一個蠟燭座,點上蠟燭,讓光線透出來,能夠讓關刀燈亮起來,是高手,蠟燭不倒,沒燒起來的,是本事,只是這支辛苦紮結的關刀燈,往往是中看不中用,點綴裝飾而已。 至於火把,是利用一支中空的紙棍,裡面塞滿蠟燭淚,蠟燭淚中間再穿入棉線,讓棉線引燃蠟燭淚燒起來,這種火把火焰算是文火,難以滿足自命是梁山泊英雄好漢的痛快感。 那時候,我家開布店,從台灣買回來的絨布匹,是利用一支直徑約二吋的紙棍,捲成一匹布,只有等待布賣完,才可取到內中的紙棍,因此那是稀罕之物,我因家利之便,在元宵節前後,也就成為童伴覬覦的對象。 這些元宵節花燈往事,在那年代,充滿手作功夫與成就,推想今天,已經不時興這個了,於我而言,元宵節的花燈也只存夢憶。 不料久違的「七餅燈」,近日在逛跳蚤市場時被我尋獲,四個紙糊的「七餅燈」,潛藏在混沌的塑膠袋內,在大家還在猜測時,我一把搶起,揣在懷裡,想著今年元宵節,可以讓外孫女見識一下「七餅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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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牆依依迎故人
民國46年,位在後浦城廂衙門口的金門攝影社樹立了嶄新的招牌。立體的山牆造型,是前所未見、大膽的嘗試。 那山尖,是灰色的簡樸線條,低調無華。 那上身,是藍色的浩瀚海洋,綺麗漫延。 孤懸在海(牆)上的,是草綠色的金門、烈嶼島型狀圖。 作勢向西奔馳的金馬栩栩如生、躍然島上。 簇新招搖的招牌、專人繪製的立體莒光樓背景布幕,戰地金門軍旅生涯結束前,誰不拍張勿忘影中人的照片留念?誰家孩子不曾留下一張騎著木馬搖擺的影像記錄? 地處金門行政中心,佔了地利之便的金門攝影社,著實風風火火了好些年。 隨著照相館如雨後春筍般林立,因著策略聯盟,引進各式大型的、新穎的機器,而後戰地政務解除、十萬大軍精減,數位相機智慧型手機興起……,六十二個年頭過去,金門攝影社風華不再,原址新建物拔地而起,美麗的天際線失守,只剩下金門攝影社的山牆立體招牌仍在,而曾經俊美飛奔的金馬已然迷途,消失在後浦大街。異地遊客搜尋到的,是位在陽宅,前幾年為拍攝軍中樂園而搭設的電影大街,那裡有複刻的冰果室、浴室、五金行、郵政代辦所,也有淑女美容院、紳士理髮店,當然,還有原始的金門攝影社的樣貌:蔚藍海洋、綠色大小金門島、金黃飛馬。一如1957年初設立時的美好。 「一定要轉來去衙門口看看。」 民國108年,歲次己亥。正月初三這一日。未時的陽光仍熾盛,照得來人雙眼迷離撲朔,幾乎睜不開眼。 參加三天二夜金門自由行的老先生在總兵署門口下了車,笑稱:「拄著拐杖三隻腳,走比較快。」身分證上載明16年次,實則出生於民國18年,祖籍福建東山的老先生已年過九十,走起路來不顯龍鍾老態,甚至算得上箭步如飛! 佇立在金門攝影社重新粉刷過的山牆招牌前,老先生如數家珍,說的是一甲子前的往事: 「這裡以前有個中山台。當年勞軍,這裡人山人海,擠得水洩不通。」 「那時候警察局在城隍廟。」 「前面巷子再走進去就是魁星樓。」 「我是第一個幫照相館畫立體佈景的人……。823隔年我們搬到台灣,還有人要我幫忙畫佈景再寄回來金門……。」 陽光燦然下,老先生在金門攝影社招牌前留影。 山牆上,左側「民國46年」的紅色字樣清晰可見。 右側,「馬柳題」的幾個紅色字樣也依然清楚明白。 「有拍到名字嗎?」老先生問道,眼裡盡是滿足的笑意。 62年前,來自內地的,年僅28歲的馬柳為金門攝影社設計了獨一無二的廣告招牌。 62年後,年已九旬的馬柳回到金門,心心念念,要回衙門口看看。 衙門口的金門攝影社的招牌山牆上,有他青春時的廣告設計夢,藝術創作魂。儘管飛馬不再,蔚藍汪洋的海上,夢想繼續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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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陳明善伯伯
陳伯伯在我印象裡,相見不出五次,每一見面就隔了十幾年,但從我年少到中年,從他中年到老年,感覺卻始終親近,印象也沒改變過,他總是溫文、親切,待人熱情,出手大方。 知道有這麼一位伯伯,是國中時,他來金門,住在山外迎賓館,他從山坡上走下來,直衝著我笑,我們可能前一天見過面,也可能他知道我是老宋的兒子,反正,我們就在那一刻認識了。 後來,每當聖誕節、春節時,我都會代替爸寄聖誕卡與賀年片給他,也會收他龍飛鳳舞書寫的卡片,畫面顏色艷麗,有大塊流動的色塊。 高中畢,同學都在臺北,有次台中的老同學約聚,南下台中,打電話問候陳伯伯,他問我們住那裡,我們說不知道,他就定了間飯店房間讓我們住,我們很興奮,止不住的好奇,看看、瞧瞧,翻覽電視頻道,探視冰箱。 陳伯伯全家也約我們一起吃飯,飯後還到他家,一間起伏迴轉的日式房子,走道有轉折、有階梯,並讓我們參觀他的畫室,我們止不住驚訝的眼光,不住地哇哇叫。 時光飛逝,轉眼十餘年,我大學畢、結婚,方才又到台中,依著記憶,撥著他們規律好記的電話號碼,他們還在那,陳媽媽騎著機車到巷口接我們,到了他家,還是一樣熱情,好似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又再見面,大概又已十年,我爸從金門來找我,說想要到台中找找陳伯伯,我跟他一同坐著基隆至台中的國光號,小弟也隨著工作的SNG車到台中,一併會合,見到面,爸含蓄微笑,陳伯伯豪邁開著彼此的玩笑,久別重逢,不激動,但自然如親人。 那是最後一次見到陳伯伯了,有次他台北有個展,我到了現場,他不在,我留下了土產,交代展場人員轉交。 陳伯伯是著名油畫家,油畫混合水彩技法可稱獨步藝壇,我是藝術門外漢,但他的畫有水彩的渲染,兼具油畫的明燦,引人入勝,觀景賞畫自生情景交融的躍動與歡喜。 爸很少說故事,只提及,38年國軍退守小島,分居民宅,軍民同住古崗老家古宅,陳伯伯是青年軍,當年也不過16歲,我爸小他3歲,年相仿,情相近,吃住一起,無話不談,一同度過了幾年的青春歲月。 這有點像我國高中時與同學喜歡聚在一起,睡在一室的感覺一樣,縱然過了幾十年,感情依然不變,爸與陳伯伯也一樣,很少見面,但那種一同走過從前的情誼尤勝言語。 去年11月接懷蓉姊電話,說她爸想找個時間來金門見見爸,去電陳媽媽,她說,老爺子中風多年,沒辦法講話,很想找個機會到金門見見老友,但就只是個心願,不知道能不能去得成,沒想到言猶在耳,就聽聞他溘然離世的訊息。 「不相見,自難忘」,陳伯伯與爸,還有他在我的心中,就是如此的自然難忘,沒法送他老人家最後一程,只能衷心為陳伯伯祈禱,願他老人家離苦得樂,永恆安息,他的藝術永生,創作不朽,哲人其萎,榮耀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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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童年鬧元宵
那是處於戰地政務實驗時期、燈火管制的60年代,有不一樣的熱鬧元宵節情趣。 童年的記憶,后浦南門的豬舍、馬廄、菜地前有一片空地,一年一度會有元宵節燒塔習俗。 元宵節的前幾天,年紀稍大的孩子王,會悄悄地張羅左鄰右舍孩童,積極到附近收集來一些磚頭、瓦塊,並從四處撿拾柴草堆積一旁。到了元宵節傍晚,人群開始往空地上集結,圍繞觀看,由有經驗主事者,開始動手建塔。首先挖好地基打好灶頭,然後再以磚頭舖底,由大後小往上堆砌,瓦片塞入縫隙,最終累積堆成一座一公尺餘的磚瓦尖塔。過程中的高潮是點燃火苗燒塔時,隨著冰冷風勢的鼓吹,天乾物燥,火焰越燒越旺,不時聽到「霹!霹!啪!啪!」的聲響,瞬間周遭的溫度驟升,暖流助長大夥兒亢奮心情,贏得讚嘆聲與驚叫聲不絕於耳。黑夜中流竄的火焰特別燦爛美麗,眼看著塔型磚瓦逐漸由紅豔而燒炙成烏黑,柴火燒盡,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塔倒煙熄,同時許下新年的新希望與夢想。 那是一個幾乎沒有太多零用錢可以買花燈的年代,街道商家會應景在店門口吊掛一些關刀燈、船燈、飛機燈、坦克燈、火箭燈、宮燈、兔燈、魚燈等各種造型花燈上市,通常是用竹骨、鐵絲線、透明玻璃色紙等材料手工製成。最經濟實惠的大眾花燈,首推便宜的折疊花燈,撐開成螺旋直筒狀,收縮時成薄餅狀,俗稱「七餅燈」,一小盞就能滿足一個小孩子元宵節提燈的心願。折疊花燈的缺點是不禁風大,刮風時裡面的蠟燭容易倒掉,很快地引起自燃,通常買給年幼者或女孩子玩耍。 不花錢當然少不了自製的花燈,傳統代表性的是番薯燈。家庭過冬時向來都不缺番薯,專門挑個頭大的,只要挖開內部成空膛,方便擱置蠟燭,周遭留有通氣孔排煙,番薯皮肉容易雕刻,皆能塑造出不同花燈和雕刻圖案。 符合戰地時代色彩,就是撿拾軍用罐頭空罐子;平日不僅拿來當踩高蹺玩具用途,元宵節也是製作花燈的上好材料。通常會拿菜刀開蓋,隨後以鋼釘鑿孔,或敲洞打出圖案,加上貫穿的鐵絲線,綁成蠟燭座及提線,「銅篝仔燈」可以說是大功告成。點亮蠟燭時,釘孔滲出大小光芒,既不畏風吹雨淋,又不怕嬉鬧時被燒掉,顯示霸氣十足的獨特性。 男孩子最愛玩的還是舉火把,平日盡量收集蠟燭塊,連一點點的「蠟燭淚」都要刮下來;憑著「積沙成塔,集腋成裘」精神,在元宵節全部派上用場。由竹筒、棉花、蠟燭塊、煤油做成的火把,燃起熊熊火焰勝過任何燈具,因為有其危險性,經常是稍大孩子的遊戲。 傳統元宵節的提燈玩火習俗,都賦予自娛娛人的吉祥寓意,祝福大家元宵節平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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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規模經濟遇見範疇經濟
規模經濟(economic of scale)與範疇(多樣化) 經濟(economic of scope)是分析產出效率兩個重要卻容易被混淆的概念。 關於規模經濟,即在要素價格與技術水準沒有任何改變的情形下,企業規模變動(產量增加),導致平均成本下降的現象,例如:每日產量從100提升到1000單位,但平均成本從5下降為3。 而多樣化經濟,表示企業同時生產多種產品(增加產品的種類),使得產品的平均成本低於個別生產時的平均成本,例如:單獨生產A產品(手機)的平均成本是1000,而另外生產B產品(平板電腦)的平均成本是1200,但同時生產A與B兩產品,使得其平均成本分別降為900與1000。 規模經濟解釋了同一產品產量增加帶來的效率(平均成本下降),而多樣化經濟則是因產品種類增加產生的效率。如此似乎美好,但萬勿忽略,並非所有產業或每一廠商都能享有這樣的特性。 或許是受到這些觀念的啟發,近年來在人力資本養成上也出現多樣化主張,跨領域學習、多元化評量等喊得漫天響,但卻輕忽了不管是訓練也好、教育也罷,學習從來沒有是輕鬆的,所謂快樂學習只是學習方式的多元,並不代表內容的浮濫與膚淺,然而,卻有不少人迷信於這樣的翻轉學習,然後,再回頭抱怨學用落差,全然無視於一連串口號的信誓旦旦後,無論是三明治教學、課程模組,以至於跨領域學習與三創教學,學習的本質早已被蹂躪至所剩無幾,教育修練應該致力深耕的部分,卻被虛幻浮華的名目取代,所有冠冕堂皇的口號,不過是用來掩飾對於人力資本培育的無能與弱智,說穿了,該當強調學習之規模經濟的時候,卻硬是往學習多樣化的方向擠,如此一敗塗地的難堪,並不是全歸咎於少子化所致,就能船過水無痕。 至於,有些傑出優秀的人士,喜歡跨領域演出,像是經商有成的大企業家,開始進修博士學位,目標是從商界跨足學界;又或者救人無數的醫生,接著就冀望救國;總之,不管是商而優則仕、學而優則仕,甚至醫而優則仕,這類跨領域的投注,其實與樂透彩類似,不會每發都中的,有志者都該算計算計當中的機率,其實正是對多樣化經營的評估;如果不適於跨行,繼續耕耘老本行,專業化經營,當規模經濟上門時,還可能伴隨學習效果,或許表現更為亮眼。表演鬼才李國修不是說了:「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功德圓滿了。」而他一輩子就因為堅守這樣的信念,只想做好一件事,於是成就了典範。 此外,像是遠近馳名的金門雜糜,不僅是返鄉遊子慰藉鄉愁的美食,到訪賓客亦慕名而趨之若鶩,儼然成了本地早餐的代表,而打著此金門美食旗號的店家,有的獨鍾情於單一品項,從頭至尾只賣雜糜一樣產品,但有的則是雨露均霑,提供多樣選擇,雜糜之外,尚且旁及鹹粥、麵線糊、肉羹麵、蚵仔麵線等其他同為在地早餐的滋味。如此架式雖各異其趣,但也是在市場反覆試驗後,具備規模經濟者,以一招半式(單一產品)闖江湖足矣,而坐擁多樣化經濟者,則練遍各家絕學(多樣產品)行走天下,各自爭艷也各自芬芳。 所以,不管是「任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抑或「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從規模經濟與多樣化經濟的推敲,或許可以重新琢磨出新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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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島鄉沒有句點
想以家鄉書寫的主題非常多,海鮮山產繁簡貴賤,蚵仔、蕃薯充斥期間,花間野草:虎莓、豬母菜、枸杞樹欉,各種植物都充滿生命力,蓊蓊鬱鬱伸展著,都在笑與淚中交織兒時的日常,虎莓摘了洗都沒洗放進嘴裏,豬母菜摘回家和著豬食養豬,嬤草根是童年甜蜜想望,感冒發燒母親熬上一壺嬤草根加冰糖,甜甜的口感極好喝,枸杞樹欉的葉子心煮米粉湯。生個小病會有一點兒褔利,父親會到田埂或深壑採擷相關藥章,這些村子周邊及較遠山上的植物,經常是感冒燒熱的藥材,各種草類都奮力生長,構成我們的童年野趣。 花生、地瓜、高粱……都可以是詩篇,趁年末羅列十數種,準備用嫩拙的文字付予詩意,自個笑稱是鄉土詠物詩。 不管是晴空萬里,或雲霧低下,顯現在回憶裡盡是美好,不覺得有什麼不堪或苦痛,告訴自己要留住青春時期的熱情,生命活著就必須愉悅歡喜,因此光是一條泥土路翻轉到目前慈湖路,叫我想為這條路的變革及發生過的故事一寫再寫。 前些日子為「蚵」寫一首自白詩,因為島鄉人們對它熱愛超乎想像,在他鄉夢裡反覆出現。也為十七歲開始鄉愁寫一篇如何越過台灣海峽,鄉村姑娘闖天下,記那個時代的我們的歷程,各人際遇不同,卻各有故事。也為我們做紅粿的粿葉(大黃槿)賦予詩意做了些詮釋,原來整個島上物種、人、事都是題材,迄今寫都寫不完。 家鄉島嶼不大,走過烽火歲月,處處是詩篇,希望用書寫留下記憶。 經常回望幼時,走到今日,縱有坎坷也有一定養分,是什麼支撐我青絲到鬢白尚且活得樂觀自在?是環境讓我樂天知命。 島是清純的島,想來挺適合滋潤小女子們的養成,那年代一切天然,許多人談個小戀愛即走入婚姻,過著無怨無悔的人生。前些日子遇到童年玩伴,熱情大方時髦,要不是在村裏遇見,若換個地方場景根本認不出來,她提及少女時代在金門日報服務,經常幫我領那薄薄的稿費,我竟想不起有這樣的曾經,只怪歲月催人老啊。回頭趕緊謝她,幼時那不成熟的文學大夢能延續迄今,原來周邊圍繞許多貴人。 貴人們都不吝嗇給掌聲,懵懂中摸索一條並不好走的路,婚姻、養兒育女、事業皆然。 去年初想把經營好好的保險業結束,所有家人友人都啞然,那行業於我是財源滾滾,何以捨得?自問如果不結束,一輩子為錢工作?若不把握機會趕緊轉身下台,過了今天,明天比今天老,待文思枯竭會更加後悔。回顧在商場打滾二十年那是人際的淬煉,體會與人相處之道,慶幸身為鄉下人的我耿直個性沒變。我珍惜人生後半段,想找回十七歲的自己,勇敢對金錢說不。盤點一下,每日晨間讀寫二、三小時,下午進行運動、習畫及各種人際關係的維持,一年出國旅遊六次。一年共計書寫散文二萬多字,初嘗寫詩八十幾首,這一切都不是金錢可以衡量,專職寫作,悠然自得。 過了六十還有幻想、夢想、創造力,不讓歲月把我悄悄帶走,像重慶黃葛樹一樣何時種下就何時落葉,定義自己的春夏秋冬,這是老弟一再對我的提醒,看他日子過得比六十歲前還活躍,成就輝煌的模樣,春夏秋冬由自己定義,讓我羡慕異常。想來書寫詩文是跨越年齡最佳場域,繼續書寫家鄉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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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誠 胡璉的故事
一九六六年,我在台讀板橋國小,學校辦春季郊遊,學子們整隊走過新海大橋,到泰山的陳誠墓園遠足。一九七七年夏,大學畢業返金,恰逢胡璉一級上將病逝,海葬金門。日後看書,有說陳誠是蔣中正寵將,也有人說胡璉是陳系將領,當年(一九五八)八二三砲戰,我方雖勝,胡璉眼疾調任回台,任陸軍上將副總司令,一九六四年,胡又被外放,出使越南八年,因病辭歸,任總統府戰略顧問,沒做過總司令,卻又晉升一級上將,此時他的黃埔四期同學高魁元、劉玉章都已晉升一級上將多年了。對陳、胡兩位有些好奇,多年來研讀史冊,兩位先生對台灣、金門都有卓越貢獻。他們有些故事,不妨簡述分享。 陳誠一八九八年出生,一九二二年保定軍校第八期砲兵科畢業,曾任浙軍少尉排長,一九二四年黃埔軍校成立,陳誠來任上尉教官,結識校長蔣中正,蔣對他熟讀《三民主義》和兵書有深刻印象,陳誠追隨蔣校長作戰,歷經兩次東征,參加過棉湖之役、惠州之役,表現英勇優秀, 兩年之內,從上尉教官、少校營長升任為中校參謀,一九二六年 ,北方軍閥混戰,七月,廣州國民政府誓師北伐,陳誠以戰功,一年中晉升為上校團長、少將師長,陞遷之快,其他軍官望塵莫及,蔣中正視他為嫡系子弟。一九三一年初,中原大戰結束後,陳誠升任中將軍長,短短九年,陳誠從少尉排長躍升為中將軍長。 一九三一年七月,蔣中正命令陳誠駐防江西剿共,陳因失敗,上電請辭,但蔣未允所請,蔣與宋美齡替陳作媒,迎娶曾任南京國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長譚延闔的三女譚祥,隔年一月,陳誠與譚祥在上海結婚。婚後,陳誠出任贛南最高軍事長官,繼續剿共,先有贛州大捷,但之後又遭挫敗,蔣聞訊,對陳仍加勉勵。一九三三年七月起,蔣中正成立廬山軍官訓練團,自兼團長,陳誠任副團長,兩個月內,調訓了幹部三千多人,之後的剿共,發揮功效,國民黨軍擊敗江西蘇區紅軍,紅軍突圍,流竄到陝北延安。這一段剿共期,胡璉任第十八軍第十一師六十六團上校團長,領導所屬在黎川扼住東沅寨有戰功,蔣委員長曾手令:「胡璉升少將團長。」可是日後未見「胡璉升少將」的命令,有一天黃維師長面告胡璉:「你升少將的命令已到師部,總指揮(陳誠中將)覺得你還年輕(二十六歲),所以又收回成命。」 一九三五年六月,蔣中正下令全國騎兵、砲兵、工兵等軍種,一律接受陳誠督導整理。一九三六年六月,陳誠晉升上將,出任晉陝綏寧四省邊區剿匪總指揮,駐守太原,準備對付陝北紅軍。旋因「兩廣事變」爆發,受蔣令調度大軍南下,十月平息,才回太原。十二月初,蔣中正親赴西北視察,揚言要在一個月內消滅共產黨,十一日,陳誠陪同蔣與十八名軍政大員前往西安。勸說張學良、楊虎城兩人「先剿匪後抗日」,但反被張、楊兵諫挾持。西安事變始末,至今眾說紛紜,之後,蔣中正與陳誠皆平安歸返南京,陳誠又升任軍政部常務次長兼第四集團軍總司令。 一九三七年盧溝橋七七事變,中日正式開打,陳誠受命擔任第三戰區前敵總指揮兼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投入松滬大戰,後以撤退收場。上海淪陷,十一月十二日,陳誠升任第三戰區前敵總司令。一九三八年一月一日,陳誠出任武漢衛戍總司令,半年後,武漢又改組為第九戰區司令部,陳誠任司令官兼湖北省主席,稍後,武漢會戰,不幸又戰敗。陳誠專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長,赴各地督戰。一九三九年十月,陳誠舊屬薛岳升任第九戰區司令官兼湖南省主席,陳誠前往督戰,長沙大會戰打了勝仗。 一九四○年九月,陳誠出任第六戰區司令官兼湖北省主席,負責捍衛重慶大後方的屏障。一九四三年五月,日軍深陷侵華戰爭的泥淖,為了打開頹勢,發動鄂西攻勢,在長江兩岸分進合擊,妄圖奪取控制四川門戶的石牌要塞。此次戰役,先正前此曾有簡述<談石牌之戰與胡璉家書>(刊於2017/7/18《金門日報.浯江夜話》)。胡璉師長率十一師官兵決心死守石牌要寨,圓滿達成任務,最高統帥蔣中正論功行賞,孫連仲將軍、陳誠長官、江防總司令吳奇偉、十八軍軍長方天、十八師師長羅廣文和胡璉師長,都奉頒青天白日勛章,蔣公聽了胡師長的作戰經過報告,頻施嘉勉,說:「將來必成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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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述說的相簿上
父親會答允到阿里山的理由,與我的設想是不同的。他沒搭過高鐵、沒去過阿里山,我因此安排旅遊,他大約是被「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載歌載舞的情境給騙了,以為阿里山上,該有歌舞表演,沒料到登山一看,盡皆蒼翠。山與山、樹與樹,都是他看慣了。 與父親同遊機會不多,前一次到日月潭,他沒有什麼旅遊經驗,我興奮地說訂好房間、訂好車票,還有下周就要出發,該帶的衣物莫忘了……沒料到我的叮嚀造成他的緊張,才住進飯店就病倒。出遠門,我都會帶解痛錠、感冒藥等,忙取出來給他吃。父親疲倦地躺坐沙發,頭髮斑白雜亂,連鬍鬚也沒剃。他素來不修邊幅,接他到車站,看見他滿臉鬍鬚,我也感到驚訝。那不像出遠門,更像是到巷口找朋友抬槓。 不少與父親同輩的村人都一個模樣,不知道是看破世俗禮儀,還是就是少了一種社會衡量。我帶了刮痧板跟疼痛藥膏,讓他脫上衣躺好。他皮膚乾燥,藥膏才抹上,就被吸收了,像是乾渴極了的身體。這次到阿里山也是,他喃喃地說,他不適合遠門,我擔心他有高山症,還好症狀只是感冒,連哄帶騙帶安慰地,讓他服用感冒錠跟維他命。 我喜歡看母親翻閱老相簿,對著照片指指點點,照片上沒有文字,如果有,她也看不懂,但可以透過相本,訴說每一張照片。有一回,照片沒有洗出來,而放在平板電腦上,教了母親怎麼翻閱後,她一張一張地翻,警覺到我在拍她了,更加慎重,父親陪坐一旁,當了稱職演員。幾年後母親過世,那也成了他們最後一次單獨合影。 常說,記憶是一個人最滿的寶藏,但很少人說,寶藏的厚、薄,多、少,並不會憑空而至。我演講談寫作,也會鼓勵年輕一輩的,多建立攝影檔案,因為記憶並不可靠,常有破綻,所以從父親上高鐵月台就開始幫他捕捉照片。 月台人來人往,想起曾在大陸遊旅參訪,正逢十一連假收假,動車月台擠滿送行的人。電影場景盡現眼前。父母與孩兒、兄長與弟妹、情人與情人,讓動車的啟動,都無限哀戚了。大陸大,一別就是天涯,台灣小,一別也是天涯。 以前金門、台灣之間只能有少數航班,每一個離開金門的遊子,踏上船的那一刻,都像生離死別了。我購屋時,一度也想遠離住了多年的三重,還好我仍被無形的親情線綁著了,居家距離父母住家,不過幾里路,車程十分鐘、步行二十分鐘,無論近或遠,如果沒有連結的心意,咫尺也是天涯。所以我邀約父親同遊日月潭、阿里山,也為了能在旅遊間,增添家常以外的互動。 父親不喜歡阿里山,是意料中的事了,他認為旅行是愚蠢到家的事,想不懂怎有人千辛萬苦拖著重行李,趕路、趕著崎嶇、趕著山窮水盡,不正是花冤枉錢,活受罪?我得找一天把照片洗出來,包括幾回金門鄉親在台北的聚會、兩次回金門參加吳承明豆梨祭,讓父親隨著照片述說,或能讓他發現,看似不喜不愛的旅程上,依然滿布可堪回味的點點滴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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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愛情詩人如是說
英國桂冠詩人--阿佛烈德.丁尼生在〈紀念A.H.H.〉中如是說:「寧願愛過失去過/也不願從未愛過。」這句關於愛情的名言擲地有聲,已然越過十九、二十世紀,傳頌至二十一世紀的今日,它仍然在愛情聖殿上閃耀著金色光芒呢! 今天是2月14日,西洋情人節,且引幾段外國桂冠詩人詠嘆愛情的詩句應景,與有情人漫談關於愛情之說,也祝福有情人都成恩愛眷屬,執手偕老。 敢問正在閱讀此文的朋友:您愛過沒有?或者,您正在愛情十字路口,左顧右盼,思前想後,裹足不前,怕這怕那……?此時此刻,何妨鼓勵自己,勇敢愛一次吧!每個人都值得被愛,也都值得去愛,不是麼? 再賞讀法國桂冠詩人─比埃爾.德.龍薩的詩篇,也許會讓人對於愛情有更多的感動。龍薩的愛情詩〈當妳年老時〉寫得如此真誠,說得何其中肯呀!他說:「當妳年老了/黃昏時點燃蠟燭/在爐火旁紡著羊毛/讀起我的詩篇/哀哀歎道:『我年輕時/他曾寫詩讚美我。』……懊悔著妳竟驕傲地蔑視我的愛。誰能說出明天會是何種光景?生活吧!趁今朝趕緊採下那世俗的玫瑰。」喔!是啊!趁著今朝,採下一朵世俗的玫瑰吧!誰也不忍心眼看著玫瑰在枝頭上,從娉婷到怒放,爾後逐漸垂下頭,默默殘凋……。 龍薩,這位才情極高又博學多聞的詩人,其作品之豐富,文字之雋永,他的《頌歌集》、《龍薩的情歌》在十六世紀無人能出其右,他是法國近代第一位著名的愛情詩人,被尊奉為詩聖。他的確為後世留下了古典與愛情完美結合的詩集。龍薩50歲的時候,寫給他新愛戀的愛蘭娜姑娘的情詩〈給愛蘭娜的十四行詩〉,被認為是他情詩中的最佳作品。 還沒愛過的朋友啊!請不要再考慮年紀了,龍薩最經典的情詩極品,是在他50歲的戀情中揮灑而成的喲! 誰曾這麼說過:愛情之所以美好,豈不正在於它的瘋狂?十九世紀美國女性詩人瑪格麗特.富勒的〈林中精靈之歌〉把愛情推上人類生命的至高之境,她說:「親愛的!你的吻讓我永生。」如此瘋狂的詩句,竟出自這位女權運動領袖筆下;愛情之迷魅不可言喻,豈能容人以純粹理性,去面對熱戀中的自己與戀人呢? 談到愛情顛覆人的理性思考,我們從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編號18〉的詩句裡,再一次得到印證。莎翁對戀人這麼說:「我該將妳比擬為夏日嗎?妳實在比夏日更加可愛,更為溫柔。」人們不是慣常以春天歌詠愛情嗎?怎麼莎翁卻欲將戀人比擬成可愛溫柔的夏日?是否,愛情之前,真的沒有理性立足之地? 行文至此,憶起曾任教於美國內華達州立大學,講授莎士比亞文學長達28年之久的忘年知己─劉庶凝教授。他對於我年少詩作曾予以謬讚,他說我的詩篇是勇敢的吶喊,真情的流露,痛苦的自白,是忠於人生之作……。讀我的詩,使他想起古人名言:「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劉教授當時說的是我的第一本詩集《敢愛敢恨》。集子裡第一卷:一世情牽,收錄十四行詩〈心事〉如是說:「我是墨/你是硯/借來緣分的/手/一圈一圈/將你我/研磨/一點一滴/釋放出來的心血/交融成濃稠的汁液/振筆時/我/已剩得不多/你呢?」當年輕狂的詩人,而今已然年逾花甲,於情人節重拈自己少作,竟仍心有戚戚焉。 忽聽得,書桌另一頭的老作家發出一聲輕笑。「妳引的那些詩人的詩都不夠看啦!九年前,我第一次和妳去碧潭約會,回家隨手寫的那兩句詩才厲害!一句是「妳/倒提過來看都美」,一句是「吻痕落在妳腳底」,立馬手到擒來。怎樣?怕了吧?」 這是重申過去的瘋狂嗎?勉強也算情人節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