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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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
我們疾走如飛,繞過一條又一條街巷,深怕錯失什麼似地沿路懷著焦慮,只為趕赴一場期望已久的演唱會。那是2018年的最後一晚,101大樓附近許多路段都被嚴密管制,市府廣場上從四面八方陸續湧進許多年輕男女,大家各據一角,正等待倒數跨年,而此時才剛過八點。 無涯的時間恆久不變,變的只是數字的運行與轉換。那一張張綻放青春的臉龐和雀躍不安的身影,彷彿喚醒了年與年的更迭界線,向世人昭告一切將是全新的開始,處處洋溢喜氣與祝福的詞語,未來還有爆發的希望及無限的可能。面對節日,我早已到了不起波瀾的年紀,之所以選在這個擁擠時刻穿過市府廣場,主要是與友人約好晚餐後一起前往國際會議中心聽陳昇跨年演唱會。 在票務人員手電筒微弱光源的引導下,我和友人終於坐定位,但還是比預期開演晚了半個小時。置身於昏暗中閃爍霓紅光影的氛圍裡,風塵僕僕的我立即撫平情緒,聽著喜歡的歌手和他的樂團從舞台那頭傳來一首一首熟悉又迷人的曲調,像被魔法施以迷惑,沒多久, 我便完全沉醉在這些充滿渲染力的歌聲裡。 瞬間,週遭一切皆與我無關,所有觀眾全憑空消失了,僅留我一人面對舞台上的主唱者,猶如那則「人在瀕臨死亡前,會對自己人生進行一次倒帶回顧」的流言。說也奇怪,我竟隨著歌聲召喚,任由過往經歷一再襲擊,那些不堪的,殘酷的,黑暗的歷程一幕一幕躍於眼前,清晰如昨,最終我淚如雨下,久久不止。毫無防備勾起了與父母永別時的痛和一路照護時雙方所受的苦,彼此的磨擦傷害與深不可測的愛……。有些記憶相隔久遠,疼痛的力道在迸發的當下依然如此猛烈。我悲傷難抑,在幽暗的空間裡,透過音樂淘洗,脆弱的心原形畢露,讓我大可痛快地安心地淚流一場。 愈來愈搖滾的曲調,總算讓人轉換心境,回到從前某些個歡樂時光。我記得陳昇發第一張專輯時,我才十六歲,還是個聽卡帶的時代。那時總要存很久的零用錢,才能到鎮上唱片行買捲錄音帶,然後喜孜孜地和弟妹們圍坐在長廊下,將卡帶放入那台黑色錄音機內,再不停翻面播放陳昇或羅大佑的歌曲,一路聽到光碟崛起再至退燒;我已好些年不再關注歌壇動向,也不再買任何一張專輯了。 抒情曲目唱完,演唱會已過了二個多小時,此刻鼓聲作響,陳昇不改幽默:「我覺得演唱會好像現在才要開始。」我們放聲大笑開來。一派自然隨興,從不矯情造作的他,一路毫無顧忌開起政治玩笑。直到深夜兩點,這位大叔才要求大家一起倒數計時:「由我們來定義時間,而不是讓時間來定義我們。」說完,他把場次交給特別來賓,索性就躺在舞台地板上休息了起來。 六個多小時的演唱會精彩無比,即便錯過半個多小時也毫無遺憾。因住處離101大樓很近,往常多少有朋友會來找我跨年,順便步行幾步路去看個煙火秀,短瞬的璀璨與絢麗,像一夜而散的集體性高潮。幸好今年來聽陳昇,不必看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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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偶遇青春時
人生當中不少偶遇,曾在捷運站碰見王先正、呂坤和,在新北某演場,覺得來人眼熟,原是好久不見的李毓秀。同鄉,隔著台灣海峽,而能在茫茫人海遇見,實屬不易。或者選舉後,新科縣長楊鎮浯進昔果山謝票,我恰從後浦購物回,及時趕上,有了合影的時間。 偶遇總是難忘,尤其遇見的人刻在遠方。有一年春節,我在淡水遇見高中同學,我按著孩子的肩頭,輕聲說,「喊阿伯哪。」同學帶著女兒。她的小臉兒被冬風吹得凍紅,穿紅外套、戴紅花帽,非常喜氣。淡水老街是旅遊熱點,行人不僅如織,而且織得凌亂,情人兩兩成對、家族三五成群、青青學子團團圍聚,每種移動都是一種織法,沒想到同學左閃右閃、我與孩子東挪西移,竟會頭了。 我們只頓了一下,便認出彼此,「喊阿伯、喊阿伯」,我督促孩子。 關於人情稱謂,孩子向來拘謹,那一回也不例外,怯怯喊了聲阿伯,同學約莫是聽不見。稱謂不僅是稱謂,後頭有故事呢,待與同學父女分別,我才跟孩子說,他是我最要好的高中同學,住得也近,常在超商或者傳統市場碰著。 必須人生幾回寒暑了,才會興起可有久交的朋友之感?與朋友相識於青春歲月,相伴於初老時分,那是人生的幸福,所以我常問孩子,可有要好的朋友或同學?當長大了、成家了,或許距離遙遠,卻會留在朋友的敘述裡,如同童話的經典開場,「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當時不知道寒暑,我跟同學就玩在一塊了。我們是國中與高中同學,一塊健行,往山裡走、往溪邊行,包括名聞遐邇的中部橫貫公路。當時,台灣旅遊風氣未開,走訪太魯閣與天祥時,它們一如它們的地名,悠悠寧靜,完全不像今天,台灣與大陸旅客如織。 當時,是一九八○年了。二十多年後,也就是淡水巧遇後不久,同學移民巴西。幾年後他返台,我帶孩子與他們吃飯,一起逛台北車站地下街,買了巴西難以購置的《武則天》、《神雕俠侶》等連續劇當禮物。當年啊當年,我都忘了確切的年,但記得甄環還沒有傳,瑯琊尚未在榜上,韓劇《來自星星的你》還在遠方,否則,我當然奉上最熱的禮物,給心頭最熱的朋友。 那一回,我們且同訪高中老師,老師不禁問,花這般代價,花無盡的鄉愁,離台、入他國籍,值不值得?同學住巴西,並非如我之前無稽設想的住莊園、養小馬,而賴買賣中國結等東方飾品維生,一個月得做台幣三十萬業績,才小有利潤。在台灣苦,到巴西苦,老師不解,兩邊都苦,何不在台灣苦?妻子認識他二十載,說他現在老了好多,我卻覺得,他只是倦了。 有一回,約莫也十多年了,我與楊樹清伴行一小段路,該在西門站四號、往中山堂出口,我說與鄉親吃飯、喝酒,感受就是不同。同鄉是地緣關係,要能相識相伴,賴的就是緣與情了。 難怪,我對於淡水偶遇這事,記憶深刻。當時,我跟孩子剛買上甩炮與仙女棒,要到廣場上玩,我們攜手,穿梭如織旅客,尋自己的路,往廣場走,哪知竟遇上了,彼此停下後,也深刻年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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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公真人誕辰聯結的縷縷原鄉情
跨年的前一天,與么弟分別從台北、台南回到金門和二弟、三弟會合,次日,小三通赴廈門,僱車直奔安溪,再度踏上自己的原鄉,參加「光孝寺」董公真人誕辰廟慶活動與會親。 先君聯陞公原籍福建省安溪縣,世居龍門鎮光孝村洋忠厝。青少年時期正逢抗日戰爭與內戰,神州鼎沸,為避險而遠走他鄉;1946年冬,由廈門渡海來金門;1949年,兩岸分治,從此與家鄉斷了聯繫。80年代輾轉與數十年未見的兄弟和三位姊姊取得聯繫,兩度在新加坡會面,同胞手足之情彌篤。1987年,台灣開放大陸探親,次年返回故里,在父母的墳前,一炷馨香祭告雙親,傾吐無盡哀思,並斥資重修祖瑩,安奉先人靈位,彌補未能奉養、送終的遺憾! 此後,家鄉凡有重要公益事務及傳統民俗活動如:廟慶,宗族修譜、謝譜,皆主動捐獻贊助;且經常繞一大圈、不辭勞苦奔波金、台、港、廈三段航程及一趟陸路返鄉與會。金廈通航後,返鄉之路便利,時常率子孫回鄉認祖會親。對筆者來說,夢寐以求的原鄉之旅,是2000年軍職退休隔年的2月28日,隨同父親回到故鄉,參加「華堂府」祖叔公出巡遶境的刈香活動。之後,陸陸續續往返大約有二十回;尤其是,座落於龍門鎮光孝村的「光孝寺」董公真人誕辰廟慶活動,必定跟隨雙親回去獻戲酬神,虔敬祭拜,祈求保境安民、庇佑黎庶。 「光孝寺」相傳始建於宋,寺內主奉董公真人、六祖禪師(和尚公)、李公元帥(中壇元帥)、黑虎將軍、如來佛祖、配祀境主尊王等,歷史悠久。寺廟背倚虎頭山,面向依仁溪畔,遠山聳翠,清水臨前,香火鼎盛。惟因世道變幻,兵燹戰禍及朝代更迭,寺、院、庵或被毀,或傾圮。大陸改革開放以後,中共頒布「宗教事務條例」,認可宗教活動「親善、博愛、團結、發展」的宗旨;所以,現有廟宇乃1993年海內外鄉親積極捐款、籌資,依原坐向重建。 每年的農曆11月27日乃董公真人壽誕,「光孝寺」境內爐下信眾分五股〈角落、腳頭〉輪值,也就是每年由一股負責主辦,為神明祝壽,信眾們虔誠的敬備牲資酒禮、花筵果品、冥金財帛犒賞軍將;並獻戲酬神,熱鬧滾滾;加上既定的科儀程序,圓滿了祝壽慶典。由於五年輪到我們這個「腳頭」主辦一次,我先後於2008年12月22日〈農曆11月25日〉及2013年12月27日〈農曆11月25日〉隨著雙親回到老家,父親皆虔敬的獻戲酬神,並藉著這個活動,與家族的親朋好友聚會互動,增進情誼。 今年的元月2日〈農曆11月27日〉董公真人聖壽千秋,「光孝寺」佛誕慶典活動再度輪由我們這個「腳頭」主辦。先君雖然已經辭世,後生自當懍於其對故園的鄉土情懷,承繼素願,所以早在半年前就開始籌劃,聯繫安溪及海外的家族成員,委請老家的二堂嫂幫忙登記演戲日期,以安排行程。我與三位弟弟,於去年的12月31日〈農曆11月25日〉回到光孝村,循例參與董公真人壽誕廟會活動,會見親友。 施姓堂號「臨濮堂」。先祖父登山公是圍內施氏第27世,枝繁葉茂,如今已蕃衍至31世。藉著五年一輪的「光孝寺」慶典,分散海內外的族裔像侯鳥似地歸巢團聚;在內地的不說,遠在異域、旅居新加坡的堂弟進法子孫三代七人就到了五位;而大堂兄傳芳的千金淑娥也偕子女從新加坡回來參與盛會和省親。 相聚的時光雖然總是那麼短暫,但每一回返鄉就是家族情感的凝聚與增進。隨著這次董公真人壽誕慶典的圓滿落幕,大夥意猶未盡的話別,依依不捨地互道珍重,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有一說,這次的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的相聚,親們,就讓我們期待那一天早日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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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離模樣
「年輕、輕狂,活得不現實,熱愛張愛玲;熱愛詩,還活在不想長大的那天,投入生命於找尋不憂鬱的光亮,渴望並害怕被看見,畏懼自己的一切骯髒,咖啡成癮。……我就在你內心深處,把心掏開來找吧!」 「我就在你內心深處,把心掏開來找吧!」迷離倘恍的囈語、述說、呼喚!這何嘗不是初見時的靈動:併修我國文、文學賞析,來自台中潭子的大一新生林暐哲的呼喚…… 這位華文系的大一新生,初次點名時,就直覺靦腆;卻又有幾許期待眼神,有一股莫名的,一種股如拜倫式英雄的憂鬱;卻又不是強說愁的賦詞少年,是張愛玲的餘韻?或是廖玉蕙的流風?我不知、無解,這是我的暫序。只覺得他內心深處,似有一股他甚至不知的意識,正日夜流浪著!那股時而激盪、時而奔流、時而停泊的心靈河川,有時快、有時慢,有時波濤洶湧、有時迂迴緩流,看似清澈見底的清流,水深處卻常晦暗激流,不禁讓我想起多年前,有感而作的現代詩─「無題」: 「風動、禪定,你終於來了!混沌的紅塵,閒散的身影,筆墨因你而甦醒,遞嬗出人間一縷驚嘆。悠悠人間,拈花微笑,且以紅塵之念,假汝之名,暫為序!」 直到期中後,看了他的報告,幾多印證了我的直覺!他早在上大學前之暑假,已出版了第一本新詩選集:《模樣》!這本由白象出版社初版之袖珍型新詩集,小而美,小而雅,正如我國文課第十七講「新詩」之副標題:「禪客相逢只彈指」一樣,不需世間之繁文,更不必紅塵之縟節,點到就好,意在靈動! 姑不管名為新詩或稱現代詩者,其特色除無需恪守平仄、協韻等規則外,強調的是自由、活潑,尤其是靈動的意識。但也因如此,卻又往往使人誤以為,只要是白話文就是新詩。以至於很多不會寫詩,甚至散文與詩都不分的人,也全來寫詩,進而導致了我國有史以來,詩格最為世俗的現象! 不可諱言,時至今日,仍有許多人對新詩沒有清楚概念。但淺見以為:詩者,意在呈現內心深處的靈韻,但如何將此靈韻宣洩出去?各有法門。或用標點符號;或用空白;或交叉運用,如周夢蝶「十三朵白菊花」。然乾淨、簡潔、禪意,應是新詩之靈魂所在;「禪客相逢只彈指」之立意也。而暐哲這本詩集,已涉此機。 「我為了你撕碎了宇宙;卻還是看不清你的模樣!我終日為你歌唱;卻沒有一首歌足以表達我對你的複雜情感!」(標點為本人代填)正是以空白來述說留白之意識:游心所在,以宇宙八荒的色相,為賞玩的對象,藉以窺見心靈深處的告白,使人類心靈的美,人間化! 「緊繃的琴弦,還在等待來彈奏的那個誰(空白……)因為我要看清,你的模樣(空白)」夾雜空白與標點,不正反映暐哲內心深處那股:時而激盪、時而奔流、時而停泊的心靈河川?正所謂一片的春色,寄托於數點灼灼桃花;無數的生機,悠揚於寂人孤舟中;這就是暐哲內心的模樣! 但正如他在課堂上所言的:「第一位恩師是廖玉蕙,再來是張愛玲,至於倪振金老師,卻分不清到底是貴人或第三位恩師」一樣,因為「我始終看不清 你的模樣」。這就是林暐哲;這就是他的《模樣》新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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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書坊 點亮老街新的一頁
隨著科技進步,個人書寫成為流行,出版已不是夢想,近十年來,地區鼓勵出版已成趨勢,讓民眾擁有第一本著作者越加普及。而為因應個人出版年代的來臨,當下隨選隨印的模式相繼產生,讓想出書的人有更多更適切的選擇。 年底前,臨近後浦內武廟旁的「舊事書坊」咖啡店正式開張,女主人因為女兒就讀金大,也興起在這兒設立一家結合編輯出版服務的復合式咖啡店,讓民眾可以在此茶敘聊天,舉辦輕型讀書會,甚或可向女主人請教或討論個人出版事宜。 本身具有編輯出版實務經驗並嗜好咖啡的店長Selina Lin,期待藉由個人專業與興趣為大家服務,歡迎地區熱愛閱讀書寫與出版的民眾,多多蒞臨書坊進行交流與分享。 舊事書坊是咖啡坊,是簡餐店,也是書坊,是一間多元經營的輕食書坊,有咖啡香、有茶香、有米香、更有書香。開張後,即吸引著地區民眾光臨品嚐與逗留,或召開讀書會,或進行茶敘,或討論個人出版事宜,在在都充滿喜悅。 舊事書坊開張後,據義誠報知店長是陸官49期老弟馬駿逸的夫人,因而我們抽個空揪幾位老友到店裡去拜訪,這家位居莒光路老屋的書坊,店內舖設極其雅致舒暢,一進門即看到迎面而來的書櫃陳列頗為特別,展現著店長是位有品味的人,點出書坊除了咖啡香與茶香外,同時也提供書寫與編輯出版服務。 話說昔日傳統出版都受限於紙張數量,每版至少要印刷500本以上,現在藉由科技之便,因地制宜有著隨選隨印的便利,出版者要印個三五本都可以。出版後再將個人著作圖文檔或存成PDF檔保留下來,是絕對有必要的。不論未來是否要再版,將PDF檔存放在電腦或手機,即可當作電子書來閱讀與分享,非常方便。 品咖啡,聊出版,走進舊事書坊也能一圓作家夢想。每一個有咖啡香的地方都是分享好所在,在首次造訪舊事書坊之後,當天即看到老友蕭蕭在臉書分享到書坊舉行讀書會心得,不久,我們幾位軍校老友也相繼再度蒞臨,同時也在店裡用餐,為保持食材新鮮度,用餐都要事先電話預約,俾便店長當天趁早準備。餐點是使用特製木質便當盒裝著,菜色分明,輕便又可口,除了在書坊用餐外,該書坊也提供訂購便當服務,民眾也可打電話訂購。 幾次舊事書坊的相聚,氛圍都極為清淨融洽,老朋友相揪談天說地,隨著一口口的咖啡香,同時也啜飲著昔日的歲月。近期的一次聚會,恰逢假日,店長Selina Lin就讀金大的寶貝女兒也在店裡幫忙,熟練的忙進忙出,真是乖巧懂事的好幫手。 一家舊事書坊咖啡店,因為店長Selina Lin老公是陸官老弟而與大家更加熟識,我們的多次蒞臨,頻頻感受到多元清淨的溫煦氛圍,找一角落坐下來,品啜著一杯醇香咖啡,總會有無限的驚喜。 舊事書坊,不論嗜好咖啡香的您,或是準備個人出版事宜的您,都可抽空來此坐坐,讓心情放鬆、放空,或許更能抓住那一點靈感,為個人著作灌注更多養份,為青春歲月留下可貴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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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厝「復一亭」的錯字
金門有座太武山,山下有條蔡厝古道,古道口建了一座「復一亭」,亭子有八根石柱,每根石柱上刻著一句詩,八句組合起來,正是出生於蔡厝、十九歲就中進士的蔡復一(1576-1625)某年返鄉上山時所寫的一首七言律詩。那首律詩寫得很好,南明永曆十五年(1661)潤冬月,盧若騰(1600-1664)、王忠孝(1593-1666)諸人遊太武山時還一同步韻唱和過。建復一亭者選刻該詩,是內行人,只可惜刻的時候刻錯了,而且一口氣出現六、七個錯字。 金門名人眾多,允文允武的蔡復一的知名度又是當中數一數二的,所以《明史》卷二四九曾為「經略五省,提調兩省」的他單獨立傳,而進出劉大杰《中國文學發展史》的金門文人也就只有他這麼一位。直到現在,金門島上還普遍流傳「七鶴戲水」的傳說,說蔡復一「殘掉了一目一手一腳又麻臉駝背的樣子」乃受傷白鶴轉世投胎的緣故,蔡厝的蔡氏宗親會藏有一幅「蔡復一畫像」甚至畫出了他右眼微眇的模樣,每年祭祖時還會特別迎請出來祭拜。他和他家人的民間故事非常多,據傳他的妻子正是潤餅的發明者。 民間傳說嘛,姑妄言之,姑妄聽之,金門人喜聞樂道歷史名人蔡復一的傳奇故事,本無傷大雅。但是,錯刻這位金門大文豪的詩作,就又另當別論了。說真的,我絕不相信金門縣文化局等單位會繼續坐視不管。問題是,蔡厝「復一亭」的錯字該怎麼改才對? 就現有文獻來看,蔡復一那首登太武山詩,以明刻本《遯菴詩集》卷四所刊為最早,該詩原題:「故鄉浯嶼海水四環,余家負海印山上,多名蹟,秋歸旬日,僅一陟其顛,匆匆無暇,聊一詩志之,俟他日悉賦也。」詩曰: 仙嶼孤懸雪浪春,桑麻舊話課鄉鄰。 飲從十日抽身暇,山別多年入眼新。 小鳥呼名時報客,幽花迷族卻依人。 雲巖月照香泉好,一酌松風濯世塵。 蔡厝「復一亭」的石柱上,把「雪『浪』春」刻成「雪『垠』春」,把「入『眼』新」刻成「入『跟』新」,把「『時』『報』客」刻成「『報』『時』客」,把「一『酌』松風」的「酌」字右邊的「勺」刻成「勻」,這些地方照改就是。 比較傷腦筋的是第六句,亭柱將「幽『花』迷『族』」刻成「幽『芲』迷『徑』」,「芲」可做為「花」的古字,不改也行,但把「迷『族』」刻成「迷『徑』」需不需要改呢?因為如果我們翻檢《金門志》、《金門縣志》的藝文志,確實也都引作「幽花迷徑卻依人」沒錯。 不過,我個人主張要用就用最早的版本,因為「迷族」改作「迷徑」並被誤冠以「九日登太武巖(巖或作山)」的詩題,應該是光緒八年(1882)《金門志》刊刻之後的事。原詩題目並非「九日登太武巖」,第六句亦以採用原始的「幽花迷族卻依人」為宜。 蔡復一的這首名作,金門大學洪春柳老師《浯江詩話》選譯過,但因所據版本不同,所以我特地商請在成功大學中文系傳授詩學的陳家煌教授加以重譯,以供讀者參考:「金門像仙島一樣孤懸在雪白浪不斷地湧來的大海之中,我回到故鄉與同鄉的人和以前一樣談起桑麻相關的農事生活。這次有十天從公務抽身的閒暇休假時間來與大家飲酒,便來到睽違多年的太武山中,欣賞到的山中景色卻因生疏而感到新鮮。在山中呼叫著小鳥的名字,小鳥也以鳴叫聲應和著我,讓人分辨不清種類的幽靜花叢,像依戀來此山的客人一樣沿路聚集綻放。高聳入雲的太武巖及月照香泉的浸月池都是山上的勝景,喝著茶酒聽著松風時,便能洗去塵世間惱人的俗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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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遊課
那不教我們班數學的老師從遠處款款走來,瘦削的身形沒有曲線,然而婀娜的行路姿態,卻如楊柳般風中搖曳。他穿著緊身上衣和褲子,也許因而看來更加清俊。須臾,在大家面前站定後,我注意到他還配著簡潔風的黑框眼鏡,說話前先輕清嗓子,一邊捻起蓮花指扶著鏡框,一邊忸怩地告訴我們,從今天開始,每天放學後,大家都要集合到操場上練舞唷。那「唷」的尾音拖得老長,在悠長的音韻裡,他完成了一連串扶額、撥髮、曲線流暢的小臂下垂動作,最後兩手溫柔地交握在小腹間,那剛巧是孩童的我視線所及之處,我清楚看到他細白纖長的手指,正無力地披垂著,而月牙兒般的指縫裡,沒有一絲污垢。 又清潔又奇特的老師,文質彬彬不教數學卻跑來陪我們舞蹈的老師。那天之後,一群小女孩開始隨著音樂節奏,學習小跑步入場的隊形,站定後一旋身,立馬扭腰傾斜45度角,「採一把茶葉籮裡裝喲籮裡裝」,然後還得雙手捻起蓮花指,唇邊浮出一抹羞怯的微笑,假意望向遠方並不存在的「情郎」,這是採茶謠基本動作。老師會在旁邊款擺著腰肢應和,一邊柔聲地提醒「微笑,微笑」,一邊忍不住隨著音樂輕哼起歌詞。日後王菲有張專輯名為〈唱遊〉,標榜曲風、音色、唱腔的嘗試與創新,那是對音樂本質的反省,但我更喜歡王菲歌聲裡那種「且唱且遊」的自在與天然。當時的老師,就是活在唱遊世界裡自在的狀態,但那自在卻不是常人眼中的天然,有家長背地裡掩口偷笑著,喚他是那名「查某體」的老師。 淳樸的離島小鎮、久遠古老的年代,我不確定老師經受過多少異樣的眼光,但可以確定的是,放學時鮮見他與男老師們並行著談笑。有時舞練得瘋了,不免影響到小考成績,那名唇邊蓄著鬍髭、行止落拓不拘的老師,會用龍飛鳳舞的紅筆,在隨堂測驗本頁末瀟灑寫下:「何以如是?舞跳,書也要唸」的警告。通常,他們不與教舞蹈的老師相往來,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大步流星邁開步伐才是正道;扭腰擺臀,那在日後叫「娘炮」。然而我喜歡娘炮老師,我清楚記得他眼神裡的激賞與笑意,他蹲下身來對我說,這麼柔軟的姿態很棒,等宮燈舞練完,我們來編一曲百花仙子,讓你當主角。 宮燈舞是老師的拿手絕活兒,我們一夥孩子跟在他身後,學著右手提燈、背過左手,戰戰兢兢地踮起腳尖,隨著古典而優雅的節奏款步入場。那手上的宮燈千變萬化,一會兒需提到臉龐前,半遮半掩半嬌羞;一會兒又得疾步轉換成同心圓隊形,仿照扇子舞般,將宮燈自下而上快速旋轉著。舞台上表演時,我們不斷抿嘴輕笑,感覺豔麗的唇妝有種奇異的風味,因而忘了老師賽前的叮嚀:上台一定要大方地笑唷。什麼是大方地笑?因為少了如花般綻放的容顏,那回比賽,我們輸給了實力強勁,且特地請來地區藝工隊指導的友校表演。然後呢?然後我的花仙子不知為何也無疾而終了。 老師後來是否還教舞蹈?好久不曾再有他的消息。多年後我偶然聽聞晨起運動的母親,笑吟吟地提起晨舞團裡有老師的身影,「你們那老師啊,他跳起舞來比女人還軟韌哩。」越數年,我又在聚會裡聽聞有同學返鄉,偶遇仍然喜歡上市場採購生鮮食材的老師,街肆間佇足問候,聊起師母的病情,他當眾嚎啕大哭。好樣的老師,還是堅持保有天然自在的模樣。但是老師,你還欠我一支百花仙子舞,欠我一個主角夢,這事我可永遠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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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漳泉共榮圈
──讀王水彰博士編著《金廈漳泉區域協同發展實錄》有感 最近我和王理事長水彰博士,見面多在金門縣立游泳池SPA區裡,記得我從金門日報新聞報導中,獲知水彰博士榮獲民國107年全國榮民楷模,我欣然寫了一副中堂向他恭賀,書曰:「服務桑梓、金門之光」,拍照傳送他的微信以及上傳臉書,原件帶到游泳池櫃台,煩請服務員轉交給王理事長,他收了後,又請櫃台轉送給我,他的大作;《金廈漳泉區域協同發展實錄》一書。以前王博士也曾送我《明代金們先賢述論》,他還出版《金門呂厝村史》、《活樂金門、生活智慧》,王博士每天都會將生活智慧語錄,PO在微信、賴等群組與大家分享,希望大家都能福慧兼修,身心自在,他用心良苦,連續每天PO文已有三年之久,到今年元月才宣告停止。 我承蒙王博士的關照,是從68年8月起,我擔任金沙國中校長,他選任為沙中家長會會長,他對學生地照顧、對學校校務的資助支持,不遺餘力,令全校師生、家長們皆感敬佩!71年8月我帶著感恩的心,轉任金湖中小學,才知道王會長除了奉獻沙中外,對社會也作出了許多善行義舉,更讓我感佩不已! 102年王水彰擔任金門縣黨部志工團長,我擔任他的副團長,在主委林芳旋將軍領導下,志工們響應主委的號召;「你張嘴,我跑腿;你出口,我來走」,大家下鄉走訪鄉親,發掘民眾困難問題,王團長更是出錢出力,勤張嘴、勤跑腿,為黨為國為金門,貢獻心力,慷慨解囊 105年王博士選任金門縣好人好事代表協會理事長,我選任常務理事,凡召開理監事會或是會員大會,他都自掏腰包請大家餐會聯歡,承辦全縣好人好事代表表揚大會活動,他為了讓得獎者與家屬更高興,也請大家到餐廳共餐歡樂,他所到之處就是要讓人皆大歡喜,真是一位喜捨菩薩,處處行菩薩道的大好人。 王博士為感念廈門大學從104年〈西元2015年〉禮聘他,為「兩岸協創中心特聘研究員」,研究兩岸公共事務案件,他為不負廈大期望,自費出資15萬元,出版圖文並茂地《金廈漳泉區域協同發展實錄》一書,全書512頁,約計25萬字,堪為巨著大部頭書籍,他出錢出力花時間採集,可以想像是一位熱心公益,樂於奉獻,服務大眾的善知識,從他曾任金沙鎮代表會主席、金門縣諮詢代表〈議員前身〉、金門縣議會議長、國大代表、行政院政務顧問、金門縣紅十字會會長、金門家扶中心主任委員、金門縣退伍軍人協會理事長、金門縣愛護水資源協會創會理事長、金門獅子會會長、金門王氏宗親會理事長、何浦國小校友會創會長等職務地表現,都可看出他熱心熱情為鄉親,為兩岸公眾服務,出錢出力、貢獻智慧與心力。 《金廈漳泉區域協同發展實錄》一書,完整記錄金廈漳泉區域交流實錄,取材於〈2015-2017年〉台灣政權二次輪替前後,金門日報、大陸媒體相關報導資料,該書區分十章;宗族、宗教、民俗文藝、體育、學術、青少年活動、金廈海域海岸事務、小三通發展、官方互訪、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協同創新等交流活動。王水彰先生因就讀福建師範大學博士生時,親身參與投入運作,實踐力行,他為自身地犧牲奉獻、熱心參與留下歷史不朽的記錄。並希能提供兩岸產、官、學、民間社團等作研究之參考,特別是在學術研究上可作為論述的依據,誠如金大校長陳建民在推薦序說的,該書深具有提供從事兩岸學術研究工作者參考之價值。王博士整理編撰此書可謂利己利人,其影響必定深遠。 王水彰博士表示,希望兩岸透過金廈漳泉閩南文化的交流,融合突破。從地域關係來看,金們應在乎兩岸和平的維繫,發展成為「金廈漳泉共榮圈」,配合大陸所提倡的「廈漳泉同城化」的構想,相互融合,互動互利,促進共同發展,金們才有翻轉的機會,金門可為兩岸關係重新搭橋,發展新局。依據最近民調稱;「兩岸要和平發展,就要只談經濟不談政治」,金門希望成為經貿自治實驗區,與成為兩岸和平試驗區的試點城市,可鑑金門有勇以承擔的信念,要為中華民族的和平共榮,恪盡一己之力。我們要從金廈生活區,進而發展到金廈漳泉共榮圈,則金門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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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斷與懼戰
有人說人的一生就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有些人選擇璀燦輝煌,但大起大落,暴漲暴跌;有人平淡庸碌,但一帆風順,安安穩穩,不同的人格特質和態度,編撰出不同的人生劇本。最近看了溫州一家人的影片,描述溫州人周萬順一家,在一九八○年代初,還只是與妻子和一雙兒女相依為命的窮苦農民,溫州創業潮興起時,大膽的他毅然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讓13歲的女兒跟隨表舅去義大利上學,自己則把老房子賣掉,帶著妻子趙銀花和16歲的兒子背井離鄉來到溫州,賣鞋子、做鈕扣,後來甚至到陝北開採石油,一家四口人的命運被徹底改寫,勇敢的決斷帶來改變,溫州人那種大膽決斷在異域開疆闢土,吃苦耐勞,屢敗屢戰的精神,實在令人動容。 人生的很多重大決定,有時候必須當機立斷,當時機來臨,有時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考慮,但又必須立馬作出決定,當然不決定也是一種決定,但不作決定的結果,只會貽誤機先,喪失良機,韓戰初期聯軍統帥麥克阿瑟大膽的作出決斷的作戰計畫,那就是「仁川登陸戰」,因為仁川港有著由巨大的海潮落差,最高落差達幾十英尺,而幾百上千萬年淤積的爛泥形成的灘淤寬達24公里,是「世界上最不宜進行登陸作戰的港口之一」,能在仁川成功登陸的機率為5000之1,然而麥克阿瑟力排眾議終於得到了總統的支持,出其不意的決定,最終完成了登陸,取得勝利,仁川登陸的作戰也讓這位美國將軍晚年創造了一個能夠永載世界軍事史的作品。 人對未知未來事物總是有畏懼感,下決定之後不知是否能成功?因而選擇逃避決定,但是征服畏懼、建立自信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做你最害怕的事,直到你獲得成功的經驗。去年一月份我帶著家人和親戚一行六人到日本大阪自由行,回程時因上錯了月台,機場快線多等了30分鐘,等到趕到關西機場,離登機時間已剩下40分鐘,離報到截止時間前30分鐘已快到,我當下和太太兵分兩路,由她帶著她姐一家四口,我則趕去找捷星航空報到櫃台,在偌大的關西機場找到捷星航空報到櫃台,櫃台小姐說報到時間截止了,經我再三的央求,她同意再等幾分鐘,後來老婆和連襟一家終於趕到,行李也無時間過磅,直接送上飛機。而我們6人則厚著臉皮硬著頭皮,向前面大排長龍等候的乘客拜託,讓我們先通關安檢上機,終於在飛機起飛前8分鐘登上飛機,大夥才鬆了一口氣,真是「趕搭機」驚魂記。事後想想,如果當時沒有當機立斷,單槍匹馬直奔報到櫃台,報到截止前找到報到櫃台,並拜託櫃台小姐等等我的家人,那時一行人行動緩慢耽延,恐怕要流落異鄉,吃住和交通都會成問題了。 「只有較好的決定,沒有最好的決定」,這是我大學導師分享給我的座右銘。也影響我以後在很多事上作決定的態度;人生沒有彩排,生命無法重來,不管任何決定,總是一種決斷;人生沒有完美的決定,只有不斷學習和成長的決斷,必須毫不畏懼地大膽面對、勇往直前,忘記背後,努力面前,才能不斷獲取成功的經驗和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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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中的一個座標
前水頭聚落有段歷史需要被記住,記住了心裡才有底,不會無所適從;有些風景應該被看見,看見了心中才有數,不再走馬看花。 去年寫了〈守望那段明朝的時光〉,記述前水頭五十四號宅邊,原有一塊明隆慶年間的「李明忠夫婦墓道碑」,今已被移至文化局園區碑林,是前水頭聚落僅存的明朝文物,它可是歷史的標記、是故事的開始。 期望將墓道碑移回或複製與基座重新組合,展示於前水頭聚落,彰顯時代的延續與文化的脈絡,驚覺墓道碑的基座早已沒有蹤影,被現狀擊中的我,感到惶恐不安。這些年現實發生變化,生活開始繁雜,聚落接受各式各樣的進程,許多老東西與舊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或逐漸破損,曾經結實的傳統變得不再完整,曾經熟悉的歷史亦產生扭曲變形的現象,一夕之間,眼前的景致變得陌生,我感覺一絲涼風吹進心坎。 站在前水頭聚落的一隅,望見翻新的閩南建築,瞧見華麗的番仔樓,卻看不清隱身在其中的歷史與精神,我看了很多很久,無法將意義與文化連結起來。眼前缺乏清晰的細節與感性的述說,一切都是碎片化的,必須把它們黏合起來,再小的事都可以塑成意味深厚的故事。 這些明朝的景物經歷日月更迭,接受社會變遷,本身就是精彩的、悵觸的,應該翻出來好好曬一遍,因此,我萌生尋找墓道碑基座的渴望。 時序繼續,搜尋也在繼續,我一直都在找。 一彎彩虹在天際顯現,起初有些淡薄,突然變得鮮豔,甚至有些斑駁陸離,恍兮惚兮,炫麗的色彩中,世情世態如鏡像呈現,我看見文化的傳承與保存發生了裂縫。 彩虹誘導我走至前水頭五十二之一號前面的路旁,驚見被遺忘的基座。基座是梯形的花崗岩,下方長約107公分,寬73公公,四面的高度不一,分別為73、64、63、54公分;上方長約97公分,寬約50公分,中間有凹槽,外寬內窄,用來嵌入墓道碑,槽深12公分,外長38公分、外寬23公分,內長26公分、內寬20公分。 基座上半部沾染紅土的痕疑,下半部一塵不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在腦海中打撈記憶,想起小時候在前水頭五十號附近玩耍,當時有塊不起眼的平整石頭,一半埋在土中,一半露在外頭,玩累的我或坐或躺在這裡休息。今若非鄉親起造屋舍,以起重機移動數噸重的石塊,怎能重見天日? 原來,那時候基座以倒置的方式埋入土中,明朝文物近在咫尺,我與明朝的距離卻這麼遙遠。這使我深刻察覺,不書寫這些過往就會錯失良機,不維護這些文物就會愧對歷史。李姓於元朝最早進住前水頭,稱為奈社李厝,位於前水頭中界,與前水頭蔡氏具有姻親關係,而李明忠夫婦墓道碑是進入村落的指標,告知世人小村落有名揚四海的科舉文風,並引導兩座明代李氏官墓,一座在獅山下李明忠墓,明隆慶元年(1567)丁卯科舉人,另一座在前面山中路,李明忠父親李煌墓,明弘治十七年(1504)甲子科舉人,皆為四百年的文物,如今基座再次發現且完整無缺,應當將歷史現場還原,讓這些人文景觀得到令人注目的機會,凸顯聚落的人文價值。 墓道碑基座是時空中的一個座標,標示著前水頭聚落複雜和悠遠的脈絡,指引我們進入歷史的深處,用心探索發掘這片廣袤而厚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