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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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地久多吃點
思緒飄忽,在寫作時,它們必須做一個整理。寫作未必都是回憶的整理,但的確佔據重要區塊,至今,我仍向許多人述說,昔果山七號屋後,那一株需要兩人環抱的木麻黃。它是我的文學啟蒙,雖然它已經不在,連遺址都沒有。 我爬上樹看漫畫。漫畫是租來的,我偷偷溜進爺爺房裡,要了兩塊錢,轉身即到村子入口的理髮廳,租漫畫書。漫畫眷養我的閱讀,主要是在窮苦年頭,找到一本好文字,竟然很難。在樹上讀書,那滋味跟在冷氣房、書房,正襟危坐是不同的,離地幾米高,彷彿思緒更容易飛行。 閱讀的樂趣就在抽離。抽離讀者的時空、情緒、身分,給予適當線索,任憑想像遨遊。我現在回老家,都要哀悼這棵樹。樹沒了,老家欠乏人氣,只有海,仍在澎湃。這往往讓我想到傷逝,迴避不了、一旦涉及了,卻會老得更快。 尤其是當我與孩子提到時,我不禁從一棵樹的傷逝,聊到一個人的傷逝。母親兩年前離開,帶給家族無比傷痛,母親離開以後,父親哀傷,病痛跟著多了。失去母親陪伴是他永遠的傷痕,他不知道傷逝的種類繁多,父母走了、妻子離開了,他幾年前中風、腸胃開刀,意味著許多神經與器官與他不告而別。 父親總把電視聲音開得好大,每回撥電話給他,聽到話筒響起陣陣喧嘩,總讓我有個錯覺,父親那邊人聲匯聚,直到進了屋子,熱鬧的,常是說話的電視機。爺爺電視機音量越開越大,他的聽力也在告別,弟弟帶他看診、去耳垢、點藥水,讓離去這回事,有了緩衝,我不知道那能持續多久? 我到父親家,有時候會狡猾地調降音量,試試他的耳力是否進步?弟弟留意到,與我相視莞爾。 這些該到的、且常是順著時序一一報到的病痛,對父親來說都像是忽然到來?果真如此嗎?生、老、病、死,是過度簡約的循環,一個「病」字,吃掉了所有的病,龍應台的書《天長地久》,提到父親教她死亡、母親教她老與病,我則相反,父親教我怎麼病、如何老?只是當這一切發生時,我的父親都像是第一回遭遇。 這不是獨到的發明。長一輩的,知道生活打拚累,病與苦都是自己吞;他們不常告訴子女病痛,忘了子女也會老、也會病。我故意在父親面前告訴孩子,以後哪,我有什麼病痛都要一一說給孩子聽,像是目前,腰背偶爾疼,像卡著東西;左邊膝蓋不若右邊明朗,我得服用軟骨素,並剛從洛杉磯帶回來好幾瓶葡萄糖胺;這一些,我都不想跟父母一樣裝強,他們怕帶給孩子麻煩,讓子女請假陪他們就診,他們不知道,示弱是必須的,因為年紀一到,這些病痛會一一跟我、以及我的孩子報到。 孩子在母親過世後,住進父親家,回到家看不到孩子,常感到失落的,回到父母家沒看到母親,我也無法習慣。兩個家,擺設依舊,灰塵依舊。「天長地久」是一個神話,但我好幾回私心祈禱,這個平凡的滿足永遠存在。那是在除夕團圓飯上,我們一家安靜拘謹地吃飯,父母沒有豐富的交際語言,只是頻頻催促我們多吃。 我看到母親笑得羞赧。她知道,她能說只有那幾句,而我沒料到我牢牢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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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鵝共舞
住家圍牆外,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常年長滿雜草,我只好利用休假時間扛著割草機,除草清理,但台北的天氣恆春,加上自然落葉腐化成肥料,這些雜草於是長得特別快,十天半個月就要出勤一次,也就成了生活中不得不做的固定工作,為了維護居家環境整潔清幽,倒也沒怨言或其他想法,直到有一天,到陽明山訪友,見到他養了兩隻中國鵝,公母一對,只見公鵝喙冠高聳,偌長的白脖子,挺直而立,由寬闊的胸膛發出威武雄壯的叫聲,一時吸引了我的目光與腳步,禁不住在牠面前仔細端詳了好幾分鐘,直覺這老兄挺有男子氣概的,不愧是當家漢子;另隻母鵝,則緊跟隨在公鵝身旁,體型略微瘦小,但警覺性很高,公鵝一叫,牠就跟著嘎嘎嘎叫個不停,真是個標準的夫唱婦隨、一唱一和,顯出夫婦恩愛的美妙姿態。 當天回家晚餐時,我興起了養鵝的念頭,在飯桌上提議在後院養兩隻鵝,以增加田園熱鬧生機,老婆立即表示反對:「你每天已經夠忙了,還要養鵝再添一樁工作,究竟所為何來? 」我隨口答道:「養鵝防老啊!」念中文系的女兒不禁眉頭一皺,說:「這是哪門子道理呀?有沒有搞錯,此鵝非彼兒也!」「這其中定有玄機。」小兒子替我緩頰,回答:「家裏多些成員,添丁添福嘛!」老婆很不以為然抗議:「你看看,照顧你們有多少煩惱?除了兩個未婚小子,三條狗,四隻雞,光是照料每日三餐就夠我忙的了。」大兒子也幫腔:「鵝叫起來會很吵耶!我看爸爸要再考慮考慮吧!」「養鵝當然要會叫,養鵝不叫誰之過,你知道嗎?」一時大家笑翻天!老婆見我養鵝的心念堅定,已如飛越過全壘打牆的棒球,不可能回頭,也就順勢送了個人情給我:「從前王羲之愛鵝,字也寫得好,你老爸既然要學王羲之,是有他的想法和道理,我認為王羲之如此愛鵝,也沒聽說過他上街去吃鵝肉、配燒酒,效仿他做個有慈悲心的人也好,所以我們就支持老爸的決定吧!」 公司裏有位同事,知悉我要養鵝,於是非常熱心,想辦法請他的山中友人送我一對很漂亮的中國鵝,我用兩瓶金門高粱酒回贈以表達謝意,這種鵝又稱大雁、或稱鴻雁,體態纖細優美,神氣軒昂,鳴叫聲尤其宏亮;這對大雁,送家裏時腳上還刻意繫上紅緞帶,以代表喜事臨門,我幫牠們解開繫帶時,立即展翅歡呼,不停張晃著大翅膀並大鳴大叫,看來是非常喜歡滿意這個環境吧!我見狀也非常開心;這是我們見面的第一天,彼此接觸,至少互不排斥,願意敞開心胸,嘗試接受新的人事想法,這就是所謂的「見面三分情」,無論作人、或作鵝,都是一樣的態度道理吧;晚餐時,全家興致勃勃地討論要幫這兩隻鵝起名,最後決定,公的叫可樂,母的叫雪碧,這名字聽來清涼解渴,頗為討喜。 此後,我每天早上多了一項換水盆、添飼料、加草料的工作,最初可樂和雪碧還分不出敵友,與我保持距離,防備心甚重,但是我並不以為意;日子一久,這兩隻鵝漸漸地了解我的動作與意義,於是比較願意靠近,我呼喊「可樂!」時還會嘎嘎嘎回應幾聲,我心已甚為滿足,人鵝互動,沒其他法門,唯誠而已;如今上班前、著好裝後,都會到後陽台上瞧一瞧牠們,看看可樂雪碧在做什麼,而後才放心出門,傍晚回到家也習慣先看看牠們的行蹤模樣,駐足三分鐘望見那種悠然自得、隨興漫步的自在,那一副被現實煩悶壓制的心,立時輕盈澄淨了許多;於是,突然領悟到,我應該以鵝為師,看那無憂的眼神,舒爽的身形,以及與世無爭的心境,自然呈現出牠們優雅的姿態與步伐,「人」要時時達到如此境界,真難,因為有太多的牽掛;人,真不如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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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的早餐
妻回去台灣,返回加拿大前Line我說:「行李沒很多,要不要幫你帶包饅頭?」這一問,才又讓我想起返台早餐經常吃饅頭的事來。 每次返台,我喜歡吃一種含有麥的山東大饅頭當早餐。這種饅頭細密結實,十個裝一包,買回來放冰箱冷凍,想吃,就拿一個出來蒸或微波,相當方便。我的早餐是一杯加了咖啡及麥片的溫熱鮮奶,饅頭抹著海苔醬,感覺相當搭配好吃。這樣的早餐,對某些人來說,可能相當乏味無趣,但我卻樂此不疲。不僅如此,有時獨自一人返台,甚至中、晚餐也吃饅頭。通常,我的料理簡單,留意營養均衡,有時煎魚,煮個菜湯;有時炒盤青菜,燉個雞湯或甚麼吃。 在海外,我的早餐一樣一成不變,還是一大杯加了咖啡及麥片的溫熱鮮奶,只不過,貝果(Bagel)取代了饅頭。其實,有很多麵包糕點可供選擇,但大多數糕點我嫌太甜,卻獨獨喜愛貝果。貝果是一種經發酵的麵■,做成類似甜甜圈的圓環狀,先在沸水煮過,再經烤箱烤,成了有嚼勁的麵包圈,有藍莓、肉桂、罌粟籽、芝麻等多種口味。將買回來的貝果對切成兩半,放入專門烤貝果的麵包機,可將內層烤得酥脆可口。烤過的貝果香氣撲鼻,然後,抹上奶油、乳酪等,讓人食指大動,這樣的早餐我持續吃了好些年。 相較此地來自香港地區的華人,我的早餐可說相當簡易。香港人習慣到外面吃早餐,一大早,幾乎所有華人餐飲店、購物商場飲食區、廣式飲茶餐廳,幾乎聚集了來吃早點的人群。第一次見此場景,讓我頗感訝異!後來問了人,說是香港寸土寸金居家較為狹窄,人們習慣外食享有較大的飲食空間。但事實也不盡然如此,記得早年於家鄉或台北,早餐外食的人也頗多。像包子饅頭店、飯糰攤、豆漿燒餅油條店、火腿蛋三明治店也是擠滿了人。有些人更為機動,早餐就往便利超商跑,隨手拿了麵包、三明治,再點杯咖啡便匆忙繼續趕路。 說到理想的早餐,可能言人人殊各有看法。有人著重營養均衡、有人考慮飲食多樣化、有人重視高纖低脂、有人喜歡多人共進早餐、有人偏愛獨自品嘗……。對我來說,多年養成的早餐習慣,能如此持久,自有其存在的理由。或者說,其中有契合我的理想成分。總的來說,我早餐的好處:其一,一大早不用出外張羅早餐、其二,起床便有早餐可吃,不必為吃何種早餐發愁、其三,容易料理,輕易便可將早點準備好,然後,於筆電前,一面用餐一面享受網路四處瀏覽的樂趣。當然,我也不好辯駁,其中也有自己疏懶的成分,早餐也可再豐富些。 其實,港式飲茶是我認為較為理想的早餐方式,可與友人或親人,一夥人一塊品茶、談天、吃點心,是一種美好的早餐進行式。但這方式通常需大費周章,且一大早就吃燒賣、蝦餃、牛肉丸、鳳爪,如此的早餐好像又豐盛油膩了些。況且,天天這樣吃也不行,大概也只能偶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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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灣戲院的啟示
十幾年前首次秋遊北埔,一直讓我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去懷,因此前天又動了秋遊之興,偕同妻子舊地重遊,這次延及合興愛情車站與內灣的旅遊聯線,讓我對於發展觀光有諸多的感觸,想貢獻一點芻蕘之見。 內灣只有一條街一家戲院一座吊橋,就把觀光事業發展得紅紅火火,憑的是甚麼呢?我雖然來去匆匆,但是根據我的觀察,就是懷舊與美食兩大特色。內灣這家老戲院,跟金門的許多老戲院一樣,如果沒有重生,它就會被歷史的荒煙漫草所淹沒。 然而內灣戲院不僅沒有淹沒,而且成為發展觀光產業的重鎮,就是把它活化、在地化了。戲院的進口是禮品店,有一種現代觀光的生氣,裡面則保持舊有的樣貌,四壁懸掛著老舊電影的海報,讓你看得目不轉睛,重溫兒時舊夢;廚櫃陳設那個年代的什物與瓶瓶罐罐,平常以為丟掉都不可惜的東西,現在反而成為精神內涵的寶貝,讓人看了心有戚戚焉,把記憶拉了回去。 我們一面欣賞放映中的老電影,一面吃客家美食,有如時空倒流,回到那個偏鄉、娛樂貧乏的年代。走出了戲院,只見兩旁的飲食店與特產店,就像金門莒光路那麼寬,但是遊客如織把街景點綴得熱熱鬧鬧、沸沸揚揚。 金門現在也有老電影院,尤以金東戲院與沙美戲院,最讓我印象深刻。陽宅的金東戲院與內灣相仿,發展的條件相對不錯,它是往昔的軍事重鎮,一度商店林立;然而自從撤軍之後,已經沒落了,如果參照內灣戲院的發展準則,把金東戲院活化,帶動陽翟商店街的振興,不無可能。 金門的文化質素大別為戰地與閩南,金東戲院與金沙戲院愚意以為應有不同的發展策略:金東戲院以軍事懷舊為主,金沙戲院以閩南懷舊為主。如果把金東戲院的內裝,回到十萬大軍的年代,把陳設環繞著這個主題,販賣軍中的飲食,放映老舊電影,讓觀光客體會當年兩岸肅殺的年代。 今年有八千多個老兵回到金門,然而金門的軍事設施日漸弱化,戰地的氣息也日趨淡沒,老兵回去有回不去的感覺,如果可以上金東戲院去重溫軍旅生涯,吃一頓戰鬥餐,逛一下陽翟的商店街,打打彈子,吃吃冰果,回到當兵的年代,說不定可以帶動陽宅商店街的發展。 沙美地區人口外流嚴重,想要發展一直重振無力,因為找不到一個火車頭,因此沙美街景蕭條。如果活化沙美戲院,擺設金門過往的農具,如烈嶼文化館,放映老電影,吃吃金門鄉土餐,譬如地瓜稀飯配豆豉、花生、豆腐乳,或吃安簽糜、安脯粥與麥糊粥等。 這些鄉土飲食現在都吃不到了,如果能體味當年清貧年代的生活,不僅可吸引觀光客,也可以招徠金門鄉親。發展觀光要有特色,觀光客來金門就是要吃金門的鄉土味,聽金門人講故事。 十一月十一日金沙戲院門口放映「刪海經」,這是想活化的第一步,可謂用心良苦,但是只在門外,沒在門內;如果試試門內,說不定可以翻轉。發展觀光沒人潮就沒錢潮,怎樣讓人進得來,無疑的是一個重點。 看到內灣,想到金門。金門的發展條件比內灣好太多了,前途大有可為,金門鄉親應該化被動為主動,勇於嘗試勇於創新勇於挑戰,事在人為,讓觀光客到金門覺得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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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神奇的療程
車子繞行幾個巷口後,很快在店門前停了下來。熱心的製床師迅速下車引領我們進入這間國術館,他向老師傅簡短表明來意便匆忙離去。 國術館位於土城捷運站不遠處,館內陳設極為簡單,僅區隔前後兩個空間,前廳為候診區,簾幕後方則為治療區。午後三點多,前廳的椅子上坐滿許多上了年紀的男男女女,相較之下,我與友人最為年輕。 我環視這些個在時間漫長行進中經歷無數勞動摧殘後的身軀,在所難免總會有哪個部位如運轉多年的老舊機器漸漸毀壞失常。而我們正值中年,未經太多體力操勞,僅僅只是長期坐在電腦桌前或滑滑手機。諷刺的是,至今也沒寫出什麼宏偉的著作,卻落得這等四處求醫的境地,想來真叫人心虛。 終於輪到我們被召喚入內。八十二歲的老師傅個兒不高,但身材精壯,精神抖擻,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整個下午,他需耗費體力揹起一個又一個登門求助的患者,上上下下反覆多回,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疲憊。 我帶著既疑惑又好奇的神情靜靜望著這項前所未見的療法。沒多久,老師傅發出宏亮的聲音指示我站在他面前,問,哪裡不舒服?我舉起左手摸摸右手怯聲地說,這隻手臂常常酸痛。老師傳默不作聲立即將我的身子轉向,按了按我的頸椎後說,妳骨頭歪了,需要調整。說完,便拿起一條白色背帶往我腰間一繞,轉身背對我躬下腰,再抓住兩頭背帶順著他的雙肩往下奮力一拉,順勢將我整個身軀提到他的背上,促使我兩腳騰空。 我可以感受到老師博的頭頂著我的頭正左右來回搖動,奇妙的是我的雙腳也跟著不由自主抖動了起來。我瞬間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像處在無重力狀態。但我實在無法理解究竟是什麼原理,為何透過頭部擺動可以使背脊移回原位?心裡只想著,我這麼大的一個人了,體重又重,讓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揹著像話嗎?我一直擔心老師傅的背會被我壓垮。約莫兩分鐘後療程結束,我從奇幻的情境中脫離,走向老師傅兒子身旁,開始進行手臂穴位推拿。 步出治療室後,隱隱感覺一股神奇的力量正在發生,我的手臂經父子聯手診治,酸痛的症狀似乎減除了不少。 之所以會出現在國術館內,純粹是一場意外。那天一早,我陪遠從金門來台的友人到榮總檢查。連日來,她的背發疼得厲害,使她無法入睡。醫生斷定為筋膜炎。打了針拿了藥,離開醫院前,友人說我的床非常好睡,昨晚她一夜未醒,問中午吃完飯後,可不可以帶她也去買一張?就這樣我們來到土城選購。製床師是我以前採訪過的對象,對他有一定的信任。在不斷試躺的過程中,友人提及她的背傷和我的手傷,製床師向我們舉薦他的老友,並拋下手邊工作開車載我們前往。 我與長年赤腳的製床師或十六歲便在西螺拜師學藝的老師傅一樣在鄉下長大,見過一些不可思議的民俗療法。年輕時經得起摔,溜冰打球,追逐跑跳,手腳扭傷是常有的事。因為青春年少,身體機能良好,酸痛症狀有時會自然痊癒,有時也會痛到向母親撒嬌求助。母親習慣去村裡的廣澤尊王廟求張符令回來,再將米酒倒入碗內,用打火機點然符令丟入碗中,火遇上酒精串起更大的火焰,待熄滅後,母親會用指腹沾了沾碗裡的酒再往我腳踝來回搓揉。我往往不信這種以神明為延伸的民俗療法,卻樂於享受母親的手在我腳踝上按壓推揉的溫暖。或許早在很久以前,我便知道醫病得先醫心這層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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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定義
人生相當有趣,每對夫妻對愛都有不同的經驗和解讀。我近四十年漫長婚姻,品嚐過箇中滋味。我從我們夫妻相處得到愛的最大真諦,試濃縮成一句話:愛是夫妻一起將灑淚揮汗打拚過一段又一段的生命旅程,化成一粒又一粒值得珍惜甜美的記憶果實。 四年留美生涯,打下了我們一生愛的堅實基礎。妻高雄女中的同學早一年出國留學,幫我們打點,讓我們順利成行。說來有些不可置信,我們只申請一所學校,就被錄取。當年我比較惶恐猶豫的是我們家貧,哪有錢供我留學。妻安慰我說,「你放心好了,若必要,可向我大哥求助」。這話,一輩子在我心裡旋盪出感激和感動的漣漪;正是這話,讓我鼓足勇氣,下定決心踏出留學這一大步。妻當醫生且大她十多歲的大哥,待她如父女,我也一生深受其恩澤。他總在我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適時伸出援手;感謝他總在我們最黑暗的日子為我們點亮了一盞希望的明燈。 真不敢想像,當年的留學歲月,沒有妻的陪伴和照顧,我如何能挨得過那段艱辛困頓的日子。在美國,我們一起踏過無數暴風雪的晨昏,一起挨過因想家而失眠的無數黑夜。每個寒暑假,我們一起拚命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好像日子越艱苦越深化我們的奮鬥情感,越打造出我們一生真純的愛情。我們一生再濃烈的爭執,只要憶起留美這段同甘共苦的歲月,都會被稀釋,迅速回歸和樂融融的生活旋律了。 夫妻的愛,也隨養育孩子琢磨得更加深刻。兩位女兒讓我體會到愛的另一層真理:互相包容和扶持,無止境的犧牲和奉獻但從不期待一絲回報。妻將四十年的青春年華奉獻給蔡家,在我看來,妻的白髮和皺紋,以及日漸老去的身子,是我們愛最珍貴的結晶。我們為孩子和家所付出的煎熬和血淚,都是我們一生最甜蜜的共有回憶。女兒的成就和幸福,是我們從愛獲取最實質的回報。 我上半輩子蒙父母養育之恩,下半輩子受妻子關愛和照顧。我大小事依賴妻的程度,幾乎到了沒有她,日子不知如何過了。妻不知從何學會要預先立下遺囑,名為「祝福交代」,其中一段提醒兩位成年的女兒:「將來如果我先走, 希望妳們主動提供爸爸需要的幫助或關懷,他這人不愛麻煩別人,有骨氣,但他有時還是需要別人的幫助與關懷的。」讀到這段字字真愛的話,我受「知夫莫若妻」感動,淚水是唯一能說出的話。 我們夫妻一起追逐也一起實現人生許多夢想:留學、安定的工作、溫暖的家、懂事的孩子、平淡的日子。妻今年剛滿六十,我對她無話不說,也無話可說了。若有,就是感謝她了。我一輩子也感謝不完。 愛,對今生今世的我,最周延最貼切的定義,應該是:「無盡的感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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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討厭民進黨」的真正原因
人心思變,民意最大。地方性的九合一選舉,是蔡政府的期中考,眾所矚目。對一個「倒行逆施」的政府,人民反撲的力道有多大,答案已經揭曉。 這次選戰開跑以來,一股「韓流」氣勢如虹,外溢到全台各地,人民的覺醒,導致民進黨提名的縣市長候選人紛紛告急。韓國瑜「摧枯拉朽」般的「翻轉高雄」;全國22座城池民進黨只剩6座,成為蔡政府不得民心、遭到人民唾棄的重要指標。 民進黨2016年上台,完全執政猶如「一黨專政」,急切地想要實現他們界定的「轉型正義」。為了鞏固政權,不思發展經濟以安民生,卻以復仇者心態、用「文革式」的鬥爭手段,致力於對國民黨抄家滅族;又以改革之名,手法蠻橫、粗暴地溯及既往、大砍軍公教警消退休金;染指水利會、國語日報等社團組織;「一例一休」政策反覆、勞資和民眾三方都受其害;全力阻止經由合法遴選產生的管中閔擔任台大校長;農產品產銷失衡問題處理無方;以及北農510、課綱爭議、「促轉會」東廠化、中選會喪失中立立場、深澳電廠政策反覆等倒行逆施的政策,罄竹難書。尤其是,蔡英文經常把「民主價值」掛在嘴邊,卻背離此一原則,把自己困在鐵絲網的拒馬內,拒絕聽取人民的聲音,外界的諍言及批判更被視為「反改革」,一意孤行,累積的民怨沸騰,蓄勢待發。 就國內因素而言,民進黨這次地方選舉慘輸,是自己打敗了自己。分化族群搞鬥爭,搞政治分贓卻搞不好經濟,可視為民進黨大敗的主因;而高層無道,放縱黨產顧、年金段、踢門邱、監察陳、北農510、東廠張、世間情,「卡管」三任教長,以及國安、司法系統等等族繁不及備載的隊友,都成了他黨的「最佳助選員」,在自家造勢場合的高聲疾呼,卻如同對手陣營的催票機。所以,「韓國瑜現象」,是時勢造英雄,不是英雄造時勢。他「又老又窮」的庶民語言,其實說的不只高雄,全臺灣幾乎都是如此,觸動了平民百姓的心;韓國瑜說「要拚經濟、不搞政治」,苦民所苦,正好搔到癢處;一句「貨賣得出去,人進得來,高雄發大財」口號,理念清晰,淺顯易懂,順勢掀起的「韓流」外溢各地,改變了台灣的政治生態。 蔡英文在敗選辭去黨主席的談話中,看不出一絲檢討反省之心與回應民意之情,說「國家正走在正確方向上」;又說「對的事還是要繼續做」,潛台詞就是「我行我素」,任性而為;請辭的行政院長賴清德和總統府秘書長陳菊也都接受慰留。俗話說「老狗變不出新把戲。」所以,在領導人與政策方向不變的情況下,臺灣未來一年半中的命運,難以樂觀。 蔡英文若能體察新的民意,瞭解民心之所向,必須放下意識形態,重新檢視執政以來的錯誤所在,找出人民對民進黨失望的真正原因,並尋求改正和補救。可以「立竿見影」的如:台大校長解套;軍公教警消退休金重算與修法等。否則,施政手段蠻橫粗暴等缺失若不改,這股「討厭民進黨」的風潮勢必延燒到2020年大選,民意大海嘯洶湧而至,人民必將再次用選票懲罰民進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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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謝賜票,為金門我們再同心聚會
九合一選舉終告段落,投票日前前後後,許多返鄉投票者相揪舉辦同學會,也成為選舉期間特別有趣的同窗聚會,昔日僅在過年、清明等返鄉人潮增多時日,才可見到同學會盛況,如今又額外增添一個舉辦聚會的好時光。 由小學到高中,同屆者基於同窗情誼,每個人多少都有幾位私交不錯的麻吉常常連絡,大家由天真無邪、兩小無猜的年紀,相繼度過情竇初開、春風少年的歲月,在離開家鄉弱冠之年前,共同在金門擁有許多美好時光,日積月累,長年發酵,這些人生中初心情誼,總是最為純真樸實,常常銘記在心。 因為求學、工作與居住等因素,隨著年齡增長,許多人都會增添一些新的朋友圈,老同學與新夥伴之間,多少也有可能交集在一起,平時除了讓生活更加精彩外,藉由朋友圈豐富的交流與分享下,個人的成長也更加厚實與精進,著實是人生益友的最佳寫照。 「小時候幸福很簡單,長大後簡單很幸福」這句網路流傳多年的話,應用在同學會之間也頗為恰當。小學低年級時,同學有一顆糖果分享即感幸福,成家立業再度相遇,有些場合,只見主人在招呼昔日同學,滿漢全席也難表他心中的誠意,然而不變的真誠就好,快樂就好,同學能夠相見真好。 其實,長大了隨時隨地都可快樂,只是腦筋想得多,心事也變更多,煩惱常伴隨而來,有時也讓老同學之間交往變得更加複雜。選舉是為社稷遴選優秀人才為民服務,本是民主時代的好事。但隨著時代轉變,選舉二字常讓同學之間的關係變得不簡單,在濃厚交情與個人理想之間,利益這引子讓同學情誼產生微妙變化,甚至親情也頻受影響。 人世間,老天爺雖然未曾規定您來我往必須都真誠相待,但誠懇隨和的人必受歡迎,在一切隨緣下,趣味相投者常會一起湊熱鬧。同學之間,有緣相聚實在難得,但相遇之後,交會後偶爾共同發出光芒,有些人可以真誠互勉相伴為友、有些人散會後依然令人懷念,也有些人言語難以融合卻讓人瞬間成長。 現實社會中,有人不見得孝順父母,對毛小孩卻特別照顧,有些人平時對父母視若無睹,可能還會揪外人來欺凌自家人,這樣的人能否對同學真心,見仁見智,您若剛恰巧遇到,隨緣就好,同學會相聚,也不必過問與苛求,大家不過是珍惜聚會的這一刻,重溫昔日年少舊夢,簡簡單單,隨手捻來盡是幸福。 同學會,同學們再次相聚,若能真誠,必是時時相互提昇,互補能量,讓明日活得更加精彩。不論出生地何處,您我共聚金門幸福家園即是有緣,都是金門島嶼社會大學裡可貴的一員,很高興這些時日的互助相勉;今後,且讓我們共同用熱情為金門發光,為未來的自己投下稱讚的一票,為金門我們再同心聚會,為島鄉再創飛揚的幸福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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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溫度的金門城辛家「半招嫁」婚書
我來金門之後,陸續見到了許多涉及金錢交易的人口轉讓契約,統稱之為「賣身契」,賣子、賣女、賣妻、賣媳,甚至賣大嫂、賣弟媳的都有,而且名堂眾多,花樣百出。 不過,在這眾多的契約文書中,有些可以察覺得到其中另有隱情者,即使涉及金錢交易亦不宜逕以「賣身契」視之,例如民國19年(1930)金門城邱鐵圖將三歲女兒邱寶珠以大銀五十元賣給蒼湖堡湖前鄉陳許查某治當童養媳,二年後(1932)陳許查某治欲往南洋尋夫,邱鐵圖不捨女兒遠渡重洋,乃以原聘價格贖回自養,這份陳許氏所立「甘願退回苗媳字」就顯得頗有溫情。 又如立於民國25年(1936)的金門城西門辛家「半招嫁主事約」,更是我所見過最有溫度的民間婚書。 承蒙金門文史專家陳炳容老師的引介,我不久前看到這份金門城「半招嫁」婚書,主要內容如下: 「金門城西門辛門王氏蟾嬸,今因不幸弟(第)四子辛藝亡故,兒子幼小,三餐難度,不得已,氏即代其設法托媒引就,與下埔下鄉蔡天富為妻,以半招嫁之,歎(談)定聘銀叄拾大員,即日仝媒見收訖。而一位小女名曰辛旋珠,匹配蔡天富長男蔡清廉為妻。而二位男兒,蔡天富代其撫養,日後長成,即回家娶婚。二比甘愿,各無反悔,異言生端,亦無交加不明等情。如有不明等情,蟾嬸出頭抵當,不干天富之事。恐口無憑,今欲有憑,立半招嫁主事約字弍帋,各執乙帋,以為存炤。」 這類「招夫養子」契約,我見過一些,對於這種半招半嫁,乃至母招其父、女嫁其子的親上加親的婚俗,並不陌生。然而,我常懷疑主其事者是不是貪圖聘金而把兒媳婦給賣了? 直到陳炳容老師專程帶我去拜訪了金門城西門辛文進、許鳳圓伉儷之後,我這才了解這份婚約的當事人後來的發展。 辛文進先生是上述「半招嫁主事約」中的當事人辛家「二位男兒」之中的長男辛家林的長子。據他說,當年他的父親辛家林和弟弟辛家樹、大姊辛旋珠,跟著他們的母親王針嫁到下埔下蔡家。除了辛家林因受不了閒言閒語,提前騎馬跑回西門辛家之外,其餘都按當年的婚書履行,他的姑姑辛璇珠後來果然匹配蔡天富長男蔡清廉為妻,他天生聾啞的叔叔辛家樹,則一直到其母王針1979年於蔡家過世之後才離開下埔下返回西門辛家。 由於辛文進小時候係由祖母王針帶大,所以他有機會聽祖母王針敘述當初「半招嫁」予蔡天富之後的生活景況。辛先生說,如果不是他的祖母半招嫁給蔡天富,辛苦幫人帶孩子賺錢,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倘若不是他的後公(繼祖父)蔡天富先生每天走幾里路來西門城西門辛家幫忙種地、送信,並且費盡千辛萬苦把辛家典當出去的田園土地一一贖回,他們辛家也不可能擁有現在的豐足。 因此,當辛文進從母親手上接過祖母留下的這份「半招嫁」婚書時,他感到特別激動。儘管這份婚書上連他的祖母的姓名都沒寫上,但他十分清楚,若非他祖母王針的犧牲和他後公蔡天富的奉獻,現在他們辛家絕對不是現在的樣子。他視這份曾祖母辛王蟾做主的「半招嫁主事約」為傳家之寶,藉此感念他祖母與後公「雙頭顧」的大恩大德。 一般而言,涉及金錢交易、人口轉讓的賣身契,以及招夫、入贅、改嫁、再醮等婚書,民間往往視之為不光彩的記錄,秘不示人。金門城西門辛文進先生能不這麼想,而以他真誠感念祖母的態度,徹底改變了金門城西門辛家「半招嫁」婚書的溫度,實在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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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課
我們在一日裡最長的課間休息時段,沿著長廊,三五成群往音樂教室行去。校園正中央的花圃區繽紛粲然,與青春的喧鬧笑語交相扣擊,空氣中有鏗鏘的明亮,午後陽光朗照。我們當然也是置身於校園中的一抹亮麗,悠閒踱著步,彼此交換前一堂課的感受,也還沉浸在女孩的話題群裡。然而從葉隙間篩落的陽光,在轉角左拐後忽爾黯淡了下來,所有歡然的吱喳的細語隨即沉落,肅然,靜默,我們像小貓般躡手躡腳,悄悄踮進空曠而陰涼的教室,這是音樂老師位在邊緣的一方領地。 眼睛適應了倏然的暗後,單音從琴鍵間響起,我們這才見到左前方坐在風琴前的老師,她瘦小單薄的身影幾乎整個被埋沒。上課鐘響起了,老師緩緩起身,開場白永遠是深長的一聲嘆息:「唉,你們搬桌椅的聲音就不能輕一點嗎?」仿若深宮裡的女王被驚擾,她一臉不悅,撇著嘴角不斷搖頭。冒犯了,女王,再怎麼小心翼翼,青春的歡悅還是不合時宜地流淌入了深宮。女王百無聊賴地擎起音樂課本,要我們翻到〈紅豆詞〉頁面識別五線譜,那些蝌蚪在眼前跳躍,像空氣裡有重金屬一下下錘擊著腦門,頭疼啊頭疼,駑鈍的我們簡直是不辨五音的聾者,每個遲疑的指認都換來一聲更重的嘆息。「唉,唉,我女兒識譜的能力都比你們強。」是的,我們都知道此刻挺著大肚子的女王,有一名傳說中非常可愛的兩歲長女,她會對著五線譜唱歌,會用童稚的軟音呢喃著英文,「我女兒現在懂得的單字也比你們多。」是的是的,我們也都知道女王還有一名擔任高中部英文老師的丈夫,小國一懂得的詞彙,怎麼可能超越從高中英文起手的幼兒? 然而女王言談間懶洋洋病懨懨,她不似炫耀,也意非貶抑,也許就是對整個世界喪失了基本的熱情。我心裡充滿疑惑,有體貼的丈夫和可愛的女兒,女王為何依然不滿足?她原就是海島女兒嗎?僻處偏鄉是情非得已嗎?面對一群資質平庸的學生令她失望嗎?守著校園邊陲的音樂教室令她難堪嗎?然而女王蒼白的臉上沒有透露絲毫訊息,皺眉是她面對世界的一貫姿勢。就在我神遊於可能的故事情節想像時,耳邊傳來下週將抽考〈紅豆詞〉的宣判。 懾於女王的威嚴,一整週我逮著時間便在家中狂練歌曲,「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如此哀怨的唱詞,吟哦間,我腦海中反覆浮現女王深鎖的眉頭、悠長的嘆息,那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那似箇長的究竟是何愁?我不免也從喉間發出了深長的嘆息。悵惘間低眉一望,躲在樓上後陽台練唱的我,竟被鄰家男孩從他家後院窺視了半天,他臉龐促狹的笑,預示了明日課堂上我可能會有的困窘。悵惘轉為惱怒,我忿忿然摔門入室,再不練唱〈紅豆詞〉。 可悲隔天的音樂教室裡,女王纖手輕輕捻弄,抽出的籤號竟然是我。戰戰兢兢上台,我用發抖的聲腔一路飆高音,「啊~~啊啊~~啊啊啊,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女王一揮手,滿室靜寂,她面無表情,並無責備,只淡淡點了句:「轉音不要唱得太明顯。」是的女王,我知道轉音處該多些圓潤多些包容,但是您的嘆息聲裡,何嘗不是含藏了太多曲折的轉音,讓人摸不清世界到底虧欠了您何等幸福?我只能暗自揣度,也許終於是師丈、只能是師丈,以溫厚的喜感撐住了女王的涼薄,也包納了女王的厭世。 至今想起女王,耳畔仍有深長的嘆息,定格在腦海中的畫面,則是那風琴前嬌小瘦弱的背影,從窗外剪下的一方日光,此刻正悻悻然薄敷在她撫弄琴鍵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