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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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威濟廟奠安說起
農曆十一月初一,金寧鄉后盤山威濟廟奠安首日,上午九時起,縣長楊鎮浯率縣府團隊,議長洪允典偕議員多人,金寧鄉長楊忠俊及各界民意代表、善信,相繼前來獻匾致賀,致獻爐敬金,或來行禮添緣。后盤山的長老及執事們、樂隊,一大早就列隊在大慶前熱情歡迎,事先,村民們炊粿綁粽,在社區境內張燈結綵,道路上遍插慶賀旗幟,喜忙多日。 民國四十七年十月吾家遷台,六十六年我返鄉執教,遷住金城已近四十年,但因祖籍是金寧后盤,常受邀參加老家鄉里活動,是威濟廟重建奠安會成員。奠安當日及隔日,歡欣參加慶典並拍照紀念,看到不少旅台鄉親特意搭機返金與會,親友相見,寒暄問好,社區喜氣洋洋。 奠安之前,重建奠安委員會總幹事先凱兄囑我擬一篇重建奠安誌,我不敢推辭,但是感到惶恐,因我少小離鄉,對廟宇所知不多,不知從何寫起,之後想到廟堂所掛「憑依在德」匾額,乃先高祖維旺公於清同治己巳年(西元一八六九)敬獻,由此推算,廟建至今,應有一百五十年以上,就從此處來寫。維旺公壯年曾任清朝軍職駐台,之後告老返鄉。 后盤山古名后半山(見清朝金門志金門全圖),民間習稱後半山。村落倚山面水,遠有太武山屏障,近依雙乳山為後座,村前有一溪流水環繞,乃地靈人傑風水寶地。村落所依山形,狀若覆盤,閩南語音,半盤音近,又名後盤山。威濟舊廟門前龍虎堵原書「威臨四海,濟普萬民」八字,如今新廟添字改為門聯「威臨四海鎮浯島,濟普萬民護盤山」,意在彰顯本土,護佑善男信女,期望神明庇佑,居民平安和諧。威濟廟神龕內奉祀池王爺為境主,並主奉溫王爺、和王爺、三王爺和太子爺等眾神。 廟宇因年久失修,梁柱瓦壁逐漸損壞,逢雨滲漏,鄉親倡議修建多年,然因廟地狹窄,基座低窪又近道路,倘得另地興建似較妥適,曾廣為尋覓,憾未能如願。鄉親眾議,再不籌建,廟宇恐有倒塌傾廢之虞,經廣泛討論決議原地重建。鄉親積極從事,組織重建委員會,公推光添叔公祖為主委,先凱兄任總幹事。兩位主事認真推動,眾人同心協力,踴躍捐獻。鄉賢水衷先生首先響應,樂捐重建經費壹百萬元、妝塑神尊資金參拾萬陸仟元,鄉眾亦不落人後,紛紛樂捐,並由家戶按人口數,每人捐獻參仟元,重建暨奠安會成員與樂捐暨家戶捐款人口數名錄,都刻石誌念。管理委員會曾修函縣府申請補助,縣府依據維護傳統建築風貌之條例,給予贊助;日後,陳福海縣長又撥款整建美化周邊。 重建工程由建華營造廠承包,民國一零六年歲次丁酉六月初八動土,並將屋基墊高八十公分,一零八年歲次己亥季夏竣成。農曆八月初五,王爺神尊開光回殿,建醮慶典兩天。回溯以往,民國五十四、七十二年,威濟廟曾兩度修葺並奠安。一零八年歲次己亥欣逢大利,經擇訂於仲冬吉旦舉行奠安慶典,奠安首日有起鼓、發奏、請神,掀樑、制煞戲,追龍,排粿粽、拜圓,迎接縣長議長貴賓獻匾慶典,戲劇公演,鄉老獻敬,歡宴,戲劇公演,拜斗,敬宅主、地基主,鬧廳、晚朝,戲劇公演等活動。次日有讀解連、排粿粽,進表,恭送玉皇,請六宿,鄉老獻敬,戲劇公演,敬榜神、犒軍,鎮竹符、石頭符,過限(過布橋),戲劇公演,淨油、插柳、獻五穀、安磚契,化六宿、龍神,關廟門等活動。初五啟扉(開廟門)有啟扉,設醮、排粿粽,鄉老獻敬,戲劇公演,恭送玉皇,敬地基主、宅主、犒軍,分燈,戲劇公演,辭神、收軍等活動。今者廟貌煥新,神儀煥發,仰威靈之顯赫,崇祀典於馨香。廟美景美,神安人安,風調雨順,物阜民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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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詩經.野有死麕》之「帨」說起
《詩經.召南.野有死麕》:「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漢.毛亨傳:「帨,佩巾也。」這佩巾,即是現在的手帕。前一陣子紅極一時的《如懿傳》電視劇甫一開播,從劇情到衣著道具,每每拿來與《延禧攻略》做比較,其中主角如懿出場,脖子繫上一條超長打了蝴蝶結的絲巾。在今天它叫絲巾,在古代它叫做彩帨。深究起清代的彩帨,應該沒有她繫的那麼長,也沒有打上蝴蝶結。 要想知道「帨」從何而來,因和繫帨,何人繫帨,必得從古籍上扒梳,茲從古籍中所蒐得的帨字之原文出處臚列如下: 《詩經.召南.野有死麕》:「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禮記.曲禮上》:「尊卑垂帨。」《揚子.法言》:「今之學也,非獨為之華藻也,又從而繡其鞶帨,惡在其《老》不《老》也。」《白虎通德論.嫁娶》:「母施襟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儀禮.士婚禮》:「母施衿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釋名.釋衣服》:「有珠、有玉、有容刀、有帨巾、有(角隽)之屬也。」《文心雕龍.序志》:「而去聖久遠,文體解散,辭人愛奇,言貴浮詭,飾羽尚畫,文繡鞶帨,離本彌甚,將遂訛濫。」《藝文類聚.婦人封》:「〈梁王僧孺為南平王妃拜改封表〉曰:『拜妾為南平王妃,奉命震慚,有灼丹寸,妾瞻絲望帨,且或多慚,鏡史觀圖,是焉知愧,以茲眇薄,有儷蕃儀,紃組不聞,饘(西㐌)蓋闕,不悟玄造曲被,徽渥愈臻,改服名,事華品貴,恩深外邸,榮照下庭,豈期輶弱,所能勝荷。』《通典》:「祭畢,更服朝服,以黑經白緯為冠而綵纓,縞帶,緣中衣,吉屨無絇,革帶得佩紛帨之屬,如其平常。」《廣韻.毳》「帨,佩巾。」《太平御覽》:「既帨則奠巾於篚,奉匏爵以贊獻。」《太平廣記.郭子儀》:「或云:『王夫人趙氏愛女,方粧梳對鏡,往往公麾下將吏出鎮去,及郎吏,皆被召,令汲水持帨,視之不異僕隸。』」《全唐詩》:「長女當及事,誰助出帨縭。」《康熙字典.十》:「小囊盛帨巾者。」《儒林外史》:「堂上安了祝版,香案傍樹了麾,堂下樹了庭燎,二門傍擺了盥盆、盥帨。」 從文獻看來最早談到「帨」的是《詩經》中的〈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整首詩的意思是「野地死了香獐子,白茅包裹才得體。少女懷春心不已,美男善誘情意起。林中樸樕無人理,野地死鹿還施禮。白茅包裹埋地裏,少女如玉屬意你。緩脫裙衣是何企圖,別碰腰帶對不起。莫使狗兒叫不已,少女今生跟定你。 何人繫帨,女子也。於是後世用於祝賀人得女的賀辭說「輝增彩帨」。「弧帨雙輝」則是祝賀生龍鳳胎的賀辭。「彩帨騰輝」、「彩帨延齡」用於祝賀女性壽誕者的祝壽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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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鐘
初冬的臺北清晨,天還沒亮,整座城市似乎都還在沉睡之中。微冷的空氣裡,彷彿能嗅到一股昨夜鬧市殘留的渾濁味兒,讓人頭腦無法清明。原以為我打早班的工,是最早從溫暖被窩裡爬出來的勤奮人口,沒想到在古老的信義橋前,遇見一位身軀微微佝僂的老大姊,頭戴深色呢帽,身著暗色外套,感覺她是刻意把自己融入這昏暗的街市;老舊手推車已載滿舊紙箱,顯然更早就開始工作了。我和我們老作家行經她身邊,向她問早安,她抬頭,看我們,先是一楞,遲疑兩三秒鐘,回答:「敖早(臺語)」。接著繼續彎腰幹活兒。那天之後,我們不用約定,清早就會在古老的信義橋前,互相道「敖早」。這讓我感覺特別溫暖。 住家大樓夜班警衛鄭先生問我,為甚麼這麼早出門?我說:北方女兒笨手笨腳,除了包餃子,許多好吃的北方麵食、麵點--蔥油餅、韭菜盒子、烙餅,全都不會做。機緣巧合,從報上分類廣告得知,北方麵點翹楚「王記」正徵求早班工讀生,這是個大好機會,興沖沖去應徵,一心想完全自我,學點兒廚藝,看看能不能做個像樣兒的太太,能不能抓得住先生的胃。鄭先生聽完,問:黃先生也學嗎?只見我們家黃先生苦著一張臉說:我負責三點鐘起床做早餐,讓她吃得飽飽的之後,去學做韭菜盒子,我還外加安全接送。說完,我們三人都笑了。是不是這件事兒,聽起來就有些荒謬? 我很幸運,如此高齡,既無烹飪天分,又無廚藝根柢,竟蒙王老闆暨老闆娘--高麗夫人不嫌棄,破例留用我。於是開始了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新生活。王老闆賢伉儷與我是河南老鄉,他們現在臺北的住家和我家是兩棟比鄰的大樓,多麼有緣! 「王記」已經開業十六年了,夫妻倆天不亮就開始忙活兒,早已闖出一片錦繡天地了。我打心底佩服!王老闆是北方高個兒帥哥,本性純良敦厚,談吐幽默風趣。高麗夫人端麗俊美,模特兒的高聎身材;玉指白皙、纖細修長,包起豆腐捲兒、韭菜盒兒,那種充滿韻律節奏的俐落,真美!我喜歡和她聊天,她事理通達,言之有物,讓我獲益良多。聲音清亮,音質音色俱佳,帶點兒河南鄉音,聽起來好親切、好悅耳。為人真誠,在外處事周圓,在家是賢妻良母、事翁盡孝的好媳婦兒,王老闆好福氣。我暗自慶幸得識這對良師益友。 某個清晨,不見「敖早」的老大姊,整條街,除了幾盞昏黃街燈,就只有我和老作家的腳步聲。一路上,大大小小紙箱靜靜立在店家騎樓下,等不到老大姊俯身將他們拾起,這景境顯得蒼涼,我心裡竟也有幾分落寞。於一座繁華城市而言,類似老大姊這樣的基層工作者,不僅僅是點景人物,他們更活出了生命的尊嚴,展現城市的另一種強韌精神。 「在靈魂漆黑的漫漫長夜中,每一天都是凌晨三點鐘。於是,我們繼續往前掙扎,像逆流中的扁舟,被浪頭不斷地向後推入過去。」忽然想起費茲傑羅《大亨小傳》的結語,心中感動莫名。 打工學藝的第十六天,高麗夫人不計成本地提供麵粉教我和麵,惠贈餡料和相關器具,讓我回家一試身手。老作家非常捧場,一口氣吃了六個半豆腐捲兒,連聲讚好!分享大樓主任、警衛先生,也都說好吃。帶幾個回店裡,讓老闆、高麗夫人和同事們評分,得到許多鼓勵,特別是高麗夫人的肯定,真讓我欣喜若狂。老作家更高興,笨老婆終於畢業,從此他不必三點鐘起床啦! 第十七天,拜別王老闆和高麗夫人,他二位不但沒收我學費,還支薪給我,當然要叩謝教導與提攜之恩。也感謝同事阿勉、阿蘭、阿芬、駱大哥給我溫暖的友誼。慶祝我畢業,高麗夫人百忙中親手擀了八張蔥油餅,讓我回家放冷凍慢慢兒吃,還給我們帶上四個剛出鍋、香噴噴的韭菜盒兒;她與我相擁道別,想他二位待我如此情深義重,我忍不住哭了。 這短暫的因緣際會,相較於身邊某些交往多年,或貌合神離、或高來高去的官場、商場、藝文界朋友,王老闆與高麗夫人對我們的真摯情誼,何其珍稀貴重!臨別,老闆說「以後跟老公鬧氣兒的時候,就來這兒轉轉。」我估計,要不了三兩天,我就會回「王記豆腐捲」轉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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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亦快哉
我在新北深坑家中有一幅中堂「不亦快哉」,是民國七十六年我初當記者時,主跑文建會,剛好那年初文建會在藝廊舉辦新春試筆活動,我請書法大師張光賓用小篆寫的大字,民國四年出生的張大師,如今已是高齡一百零五歲的人瑞,這一幅墨緣卅多年來一直懸掛在我家牆上。 我喜歡「不亦快哉」這四個字,因為這四個字讓人心曠神怡,考據這句話的由來,是出自春秋戰國時代楚國宋玉寫的文章《風賦》,宋玉陪著楚襄王在蘭台宮遊玩時,一陣涼風吹過來,楚襄王「披襟當風」,讚嘆說:「快哉此風!」後來「披襟當風,不亦快哉」,就成為表示自得意滿、洋洋得意的一句話。 宋代大學士蘇東坡的詞〈水調歌頭〉(快哉亭作)引用它末句有:「堪笑蘭台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把它引用得更加傳神,更加意氣風發。 要了解「不亦快哉」的涵意,當然最著名的還是明末才子金聖嘆寫的三十三則「不亦快哉」。金聖嘆是一位奇才、怪才,他把中國文學上六本名著《莊子》、《離騷》、《史記》、《杜詩》、《水滸傳》、《西廂記》,逐一論述批評,稱為六才子書;可惜現在只存他批點的《水滸傳》的第五才子書和《西廂記》的第六才子書其餘儘迭失。他在點評西廂記拷紅時,寫下了卅三則的「不亦快哉」而名傳天下。 仔細分析金聖嘆的卅三則的「不亦快哉」,其實就是他生活的寫照,但凡他看得高興之餘,就來一句「不亦快哉」,所以像夏天切西瓜、十年逢故友、還債、看人斷風箏、讀髯客傳等,他都可以來一句「不亦快哉」,也可以看出他的真性情與快意人生。 民國時期的幽默大師林語堂特別欣賞金聖嘆,所以把這卅三則「不亦快哉」還翻譯成英文,介紹給西方國家認識我國這位奇才,後來他自己也仿照此例寫了「來台後的廿四則快事」,寫了他自認得意的「不亦快哉」。另外已故散文大家梁實秋教授也認為金聖嘆「快人快語,讀來亦覺快意。不過快意之事未必人人盡同,因為觀點不同時勢有異」,所以他寫了一篇「不亦快哉」的文章,寫他日常生活碰到的九件小事,結語一樣是「不亦快哉」。 前幾年才過世自稱李大師的李敖,也用玩世不恭的態度,把他的人生體驗用卅二則「不亦快哉」呈現出來,像「看自己出書,看朋友出獄,看高手出招,看敵人出醜,不亦快哉!」「可使初戀情人誤以我為痴情種子,後悔當年沒有嫁給我,不亦快哉!」「愛情是一種病,久病成良醫,不亦快哉!」有些話倒是深得我心。 我不敢狗尾續貂,但對「不亦快哉」這四個字則情有獨鍾,因為看到這四字心情大好,所以引為座右銘,時刻在側提醒自己,不要被煩惱的事左右自己的情緒,任何事退步想一下就好,看開點就好,有好笑的事就儘情去享受,所以宋朝無門慧開禪師所寫的一首偈詩,「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我常拿來當早安的問候語送給大家。 前些日子,我跟建商合蓋的房子落成,四樓留了一個書房,一直在思索給書房取個名字,最後決定要接續完成我三十年前的夢想,把書房取名「不亦快齋」,我請書法大師孫國粹幫我寫了一幅字,再請地區知名雕刻名家李錫福先生(李錫福刀與筆的對談集人展刻正在文化局展出)幫我刻一塊直匾掛在書房門口,人到中年,萬事無求,戲作一詩曰:「人過中年意境新,華屋落成喜盈門,蒔花養鳥兼戲魚,不亦快齋作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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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親友團赴新加坡
11月初,倩如遠嫁新加坡,金門親友團8人隨行。 第一次嘗試走小三通飛新加坡,在廈門高崎機場會合晉江、永春的男方親友,陣勢浩蕩近20人。最年長者是金門80歲的嬸婆,最年幼者是晉江8歲的小女孩。 通關高崎機場,新加坡人走「外國人」通道,永春、晉江人走「中國公民」通道,金門人呢?一陣猶豫,大家才意識到我們是臺灣來的中國公民。 早上9點的小三通船班,下午2點飛新加坡樟宜機場的班機,到達酒店,已是晚上8點,整整一天的「舟機勞頓」。 第二天,男方的馬來西亞親友、女方的臺灣親友陸續到來。 金門的親友團則以小巴士旅遊新加坡兩天。 第一天景點:魚尾獅公園、牛車水、天福宮廟、印度廟、佛牙寺、阿拉伯街、小印度街等。午餐飲茶酒樓,晚宴男方家長迎賓。 第二天景點:濱海灣花園、觀景輪、聖淘沙海洋館、河畔等。午餐肉骨茶,晚餐海南雞飯。 新加坡地小人稠,人民行動黨一黨獨大,1965年獨立於馬來西亞,面積700多平方公里,約金門的5倍大,但人口數多達550萬,是金門島民的100倍。多元種族,華人最多,其次馬來人、印度人……等,故文化多元,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並存。 兩天的遊程,已足以感受到新加坡不可思議的整潔、平和! 地小人稠,多元種族,這些條件應是不利於統治的,但新加坡卻是井然有序、處處乾淨,沒有垃圾,不聞噪音。原因?嚴刑重法,種族平等。例如亂丟垃圾、車不讓人…皆重罰,煙、酒、車等奢侈品皆重稅…。例如佛寺、宮廟、教堂林立,各安於一方。例如雙語教育,英語第一,母語第二,英語則是不同種族的共同語言。故從市容上,華人文化、馬來文化、印度文化……等,各安一方,不特別突顯某類文化。 為了發展觀光,小小的新加坡刻意營造許多第一,例如亞洲最大的觀景輪,世界最大的玻璃花穹冷室……。 新加坡行的第四天,活動推進到最高潮的婚禮喜宴!婚事全程在濱海灣金沙大樓完成。吉日良時,那天的大樓同時有六對新人,喜氣洋洋,但各自獨立的場地安排,巧妙地讓彼此互不干擾。 早上11點,新人婚禮宣誓儀式。先依西方禮儀,圓桌上,由法院派1人主婚,雙方父親上坐,一對新人站立,彼此宣誓:「你們願意一生相愛扶持嗎?」「我願意!」「我願意!」再依華人禮俗敬茶,兩張坐椅,男方長輩依照輩份親疏,一一唱名上坐,接受新人的敬茶;接著,新人上坐,接受晚輩的敬茶;最後,女方長輩依序上坐,接受敬茶。男女雙方親友百多人分坐兩排觀禮。 由敬茶到喜宴,簡單的茶水時間,親朋好友自由走動閒聊。赴宴的賓客陸續到場,男士的西裝、領帶、馬來花襯衫,女士的西洋小禮服、華人旗袍、馬來花長褲,……式樣繽紛,各自飛揚。 席開35桌。下午2點至4點,長達兩小時的喜宴,8道大菜,慢慢地上桌,慢慢地被享用,菜單:鴻運乳豬全體、龍蝦蟹肉四寶羹、清蒸殼魚、XO醬蘆炒帶子、龍皇脆皮雞、鮮鮑魚翠蔬、甫魚金菇燒伊麵,最後一道「心心相印」的甜點,綜合造型小蛋糕、小麻糬、小冰淇淋。 席間,主持人中文、英文雙聲帶,以PPT介紹一對新人的成長,以開香檳答謝來自四方眾親友的觀禮、祝福。在多元文化的新加坡,我們開開心心地參與了一場多元文化的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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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龍
十一月二十五日是昔果山吳氏宗祠奠安大典的日子,這一天凌晨兩點半至三點即陸續有宗親及鄉親到新建的吳氏宗祠參加慶典儀式。在道士法師的安排下經過起鼓、法奏、制煞、掀樑、點樑等儀式後,於早上五點開始進行追龍重頭戲。追龍是民間宗廟奠安及慶成作醮之重要過程,主要是要將龍神靈氣追回宗廟之風水穴位,並將龍脈源頭留在宗廟之龍穴,本村之龍頭地點是於日前經法主天君主神多次堪輿好的龍頭龍脈,位於本村東方偏北的後山山頭。 是日早上五時出頭由大鑼、鼓隊、五方旗、輦、龍隊、奠安旗、長老、鄉老、宗親、鄉親及配戴兵器(以鋤頭、耙子、木棍代之)的參與者,神輿、道士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龍脈山頭前進,抵達目的地後,相繼有法主天君、池府王爺、金王爺、廣澤尊王等乩童起駕,神龍相繼前後左右的飛舞,騰雲駕霧,在法師、道士作法後,腳踏七星步,口吹靈角,手揮靈鞭,這時道士以寶劍割取鮮紅的雞冠血,以毛筆沾血點著龍頭、龍睛、龍口、再開龍鼻、龍腹、前腳、後腳、龍背等,以完成點眼開光儀式。道士唸著特定的吉祥用語進行儀式,點龍眼以觀天察地;點龍口以求五榖豐收,糧足食飽;開龍鼻以求吉慶呈祥;開前腳以求上達雲霄;開後腳以垂下壤土;開龍背以鎮龍穴等,以上作法均有其特定的意義在,也具有豐富的教育意義。後由道士持鋤頭舞動輕掘數道,象徵著龍氣脫土成形,並由道士拔龍鬚數根擲入水桶,即成龍水,並隨著道士口誦經咒,持法鑼與法索周匝龍身,再由法師化金符三道,神龍即脫土而去,由乩童帶動,一路奔回宗祠,繞宗祠三匝,中途不能停歇,不能出聲,也不能經過其他寺廟,惟恐龍靈被奪取,最後安龍靈於宗祠正後方,奉上紅圓、湯圓及金紙、粿粽、供品等,祈求龍神長駐宗祠地穴,孕育靈氣,庇佑全宗,希冀代代子孫都有才子佳人出世。 追龍的主要目的在於讓人們相信無形的龍氣、龍靈,透過上述儀式將之導入宗祠或廟宇之內,以庇佑全村及子孫,因此在追龍當日村民宗族禁食菠菜,因菠菜俗名飛龍,惟恐龍氣飛脫而有此禁忌。且根據習俗持龍者需要肖龍的較好,通常也都依時辰刑沖,挑選最適合的生肖,此由王爺決定。本次追龍活動,人數眾多,除了全村村民參與外,尚有從台灣返鄉之宗親族人百餘位,可說是盛況空前,也是這個小村莊有史以來,活動人數最多的一次,也為一系列的奠安活動揭開序幕。 綜上所述,追龍活動雖然是民間一種傳統的宗教活動,但也富有教化大眾的意義,並有安定人心之功能,更能藉此活動活絡村內族親鄉民團結和諧的氣氛,凝聚祖族鄉親之向心力和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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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
天氣乍冷,對於久未歷酷寒的人而言,真是一種折磨,但詳細一想,年有四季、季有節氣本就是時空運行之真理,真要一年如夏或經年冰封,恐怕才真是難以想像的生活磨難。當然,世上仍有許多人生活在極端氣候裡,凡事只要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我們也勿需杞人憂天。 天冷更意謂著一種磨練。當兵那會駐守在淡水山上,冬天經常性的感受就是冷,非常冷。如果站的是半夜或天發白的衛哨,那種刺骨的寒真是言語難以形容。那時身板尚稱薄弱,衛生衣褲都得各封上兩件,再加上只露出眼睛的毛線頭套,方敢在戶外活動,活像著癡肥的恐怖份子。但要不了多久,長官便嫌惡這款裝扮有礙軍人形象與動作,如非夜哨一律不准如此穿著。初時覺得不合乎人性,但日子久了,竟也不以為苦,有時甚至會自虐式的享受冷水淋浴的蒸騰效果。如今回首看來,還真是少不更事,眼界猶如哨所小窗口般的狹隘;看得見綠地、藍天,卻讀不懂背後的故事。 營區那時還有三位待退的單身老士官長,言其老是真的老,資格、年齡、階級都老,臂章、領章是密密麻麻的二粗三細折槓,行動也不太俐落,如果不是因為一身軍裝,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鄰居的老伯伯,狀似和藹可親,特別是對小年輕們更是輕聲暖語,反而是面對一些肩上帶槓開花的,總是不假辭色。 他們平時不待在營區裡,而在營區不遠的地方租房而居。不時營裡會派小兵幫忙整理家居、送餐或護送就醫,但只要到了每週四的「莒光日」,他們一定會相一起出現在營區裡,第一排也一定會預留好他們的位子,上至營長都得以禮相待。有回一個菜排(菜鳥排長)誤坐了其中一個位子,便遭到士官長群起當眾訓斥,甚至還被罰站了一個上午,誰也不敢多嘴一句。那時許多同儕都認為,這些老人憑什麼這麼囂張?有話好好說就是,幹嘛讓人下不了臺。被罰站的菜排顯然也有同感,一通電話捅到了指揮部,領上燦著一顆金星的指揮官還親自帶隊下來瞭解了一番,這時我們才知道原來菜排是某海軍中將的公子。當然,指揮官絕對不會自己去做壞人,這時夾在中間的營長就倒楣了。營長親自帶著禮品上門拜訪了士官長們,據說還用了「極其曲折婉轉,中文造詣不好很難體會」(隨行長官的說法)的語彙說服了士官長們沒事就不用到營區走動了,待退便是;之後又花了許多心思,送走了菜排這尊大神。活該營長後來官運亨通,表面上是誰也不得罪,且換來營區一片詳和,但事實狀況卻非如是圓滿。 因為營長的緣故,老士官長們從此不在營區出現,過不了多久,也陸續退伍。或許是因為不再往營區走動,人情和聯繫也就淡薄了,不再有人定期的去噓寒問暖。約莫一年後的冬天,傳出其中一位士官長因為使用暖氣不當,一氧化碳中毒死了,甚至屍體被發現已在一週以後。營裡幫忙操辦了後事,兩個老人抖著雙腳堅持送夥伴最後一程,風中一樣有著刺骨的寒,但恐怕他們的心會更冷。 退伍那天,幾個同梯刻意路過兩位士官長的家門,卻都已人去屋空。鄰居說有一位摔壞了腿,一位老人癡呆都送榮民之家安養了。褪色的春聯在風中飄著,長達幾十年的緣分就這麼斷了、散了,徒留凋零與不堪……。 一年前再訪故地,已是高樓林立、一片欣榮。故事說完了,但倫理悲喜劇仍會不斷的上演,人情冷暖,真的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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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科學研習營
我在中正國小教了九年資優班,當年六年庚班學生,畢業至今都已快四十年了,至今仍跟我保有聯絡的,超過一半,多謝振強,曉楓、章哲等人登高一呼,成立了群組,延續這段近四十年的師生緣、師友情。 原先我在中正都教文科,三年級如此,四年級亦復如此,但學生要升五年級時,我跟藩派兄互換角色,由他教文科(國語文、社會科),我教理科(數學、自然科學),這對一輩子興趣都在文科的我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挑戰,那一年即使我戰戰兢兢、全力以赴,仍有左支右絀、離離落落(閩語「顧此失彼」之意)的摸索感與不確定感,其中的煎熬與衝擊,至今想起,仍感心有餘悸。所幸藩派兄全力相助,並常安慰我:「教學就像聽電唱機,我已重複播放好幾遍,也聽好幾遍;慢慢來,你就會漸漸熟悉、得心應手的。」 無巧不巧的是那時我剛新婚,可教育部一紙公文就把我遠放到台師大~學校核派我率領六位學生,利用寒假期間參加少年科學研習營;因我擔任理科教學工作,推也推不掉,無奈之下,只有硬著頭皮做意願調查,結果錄取曉楓、黛倩、秉勳、志軍、玉麟、峻杰等人,還記得那時是春節前夕,天氣已經很冷,我和學生從金城搭車到山外,再從山外轉車到料羅,先在我岳父、母家歇息,然後到謝政達先生家小坐,看看搭船時間到了,一行人就要出發時,豈料謝先生已叫了計程車,親送我們到碼頭,真是受寵若驚。 那次研習營,是深受重視的大活動,能參加的學生,都是各縣市的菁英,多虧陳龍安教授幫忙,幫我們安排師大校友樓,當作兩個禮拜住宿的地方,且給我們最優惠的價格,能住在這個人文薈萃的校園重鎮,我心裡一塊沉重的石頭,頓時減輕許多。不僅如此,龍安教授還細心指導學生搭乘公車和基本的社交禮儀,讓初次出遠門的小蘿蔔頭不至於手足無措。 研習地點設在台北市立師專(俗稱女師專),也就是龍安教授服務的學校,他為了一解學生鄉愁,怕他們想家,休息時間,總特別請三五位細心的學生過來,和他們閒話家常,說故事給他們聽,和他們玩這個玩那個,在那枯燥難熬的時光裡,這群大姊姊的出現,無疑是我最大的助手和加持。 研習營的重頭戲當然是操作與實驗,這方面的表現屬秉勳最強,好幾次受到指導教授公開表揚,至於每天的日記,除了秉勳獨樹一格外,當屬曉楓的生花妙筆最為傑出,兩個禮拜下來,金門團隊的表現,是讓人刮目相看的,雖我們的成員是最迷你的,路途也是最遙遠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次研習,我們是冒著七八級風浪,一路顛顛簸簸的開拔到高雄十三號碼頭,在船上的那十幾個小時,我幾乎是一個顧此失彼的保母,下鋪、中鋪、上鋪,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這個吐、一會兒那個頭暈,一會兒那個肚子痛,幾乎一刻不得閒,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窘態畢露,不一而足。 好在返程有吳金贊立委協助,讓我們改搭一一九(俗稱「老母雞」)返金,即使須忍受一個多鐘頭震耳欲聾的疲勞轟炸,但師生一行省卻南下高雄候船返金的舟車勞頓,我們都已覺得非常幸運與滿足。 時光荏苒,轉眼間四十年就快過去了,而這批學生也都已屆知天命之齡。人在歲月面前,誰能不稱臣?那個不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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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台踏歌行
入冬初寒,金門樂府應邀,到桃園龜山「法務部矯正署台北監獄」表演南管。此行北台踏歌,泉南古韻台金交流,南管母音傳承海外,喜聞聲聲不息!台北大稻埕法主公廟夜夜絃歌,和鳴南樂社薪傳眾多弟子,每年舉辦成果發表會、郎君祭典及整絃大會,延續大稻埕百年風華。適逢年度二期發表會,15曲、指、譜俱全,陣容浩大。北藝大南管林教授,又帶我們走訪安溪人開的,大稻埕百年「有記茶行」,茶廠二樓設有茶座品茗,還有北市華聲南樂社專場演唱,做了短暫交流,始知北台泉南鄉音不絕。 「金門樂府傳統樂團」成立於民國88年,由國立傳統藝術中心,執行「金門鼓吹樂保存傳習計畫」,京劇、南音接續傳統南腔北調,由一批青壯來傳承,是金門第一個立案的傳統藝術團隊。金門樂府歷任團長楊清風、陳秀珠、李麗娟、陳秀月,活躍於本縣各項活動中。93年本團曾於總統府的「金門地方文化展」,擔綱演出南管,僑鄉音樂會及每年迎城隍踩街踏歌演出。現在每月在浯江街金門傳統音樂館,輪班演唱兩晚。金門樂府現任團長許虎(金門監獄科長退休),受台北監獄謝琨琦典獄長之邀,才有此行演出,謝典獄長曾掌金門監獄,我們在金門已去演過一場,他調北監,也才有北台踏歌之行。 北監演出節目報幕者王世祿(典獄長警大同學),開場節目「指」—〈風打梨〉全員上場,十音大會奏,許虎執拍、李麗娟彈琵琶、楊清風彈三絃、陳秀珠管蕭、黃燕燕拉二絃、吳鼎仁吹笛、陳秀月四塊、楊明雪響盞、董霞治木魚小鑼、黃秀中雙鐘。接下來唱「曲」的伴奏,琵琶有麗娟、秀月;三絃有清風、秀中、秀珠;二弦有燕燕、鼎仁、明雪;蕭有秀珠、霞治。輪番上陣。曲1〈看古時〉由秀月主唱,詞意概集古時之孝義行誼事跡,教忠教孝。曲2〈直入花園〉鼎仁主唱,乩童、觀三姑在唱的輕鬆行板,噯啊真個都是好七咷。曲3〈鵝毛雪〉燕燕主唱,鄭元和遇到李亞仙,銀子嫖得盡空,因此來打唱蓮花落,沿街行乞。曲4〈梧桐葉落〉明雪主唱,妻子獨守空閨,落葉傷情,思念遠方的丈夫。曲5〈告大人〉李清海大師主唱,王月英元夜留鞋記,與秀才郭華的愛情故事,郭醉吞繡帕而亡,包公審月英對簿公堂的唱詞,七日復活而成就美姻緣。最後「續譜」無唱腔,上四管演奏〈陽關曲〉。圓滿完演,古藝美聲的薰陶,兼讀播出曲詞警世字幕,盼在座同學能有所感化。只是我們也被關進去,大家有點緊張。 北監後高高的山上,有巍峨的建築群,那是銘傳大學龜山分校,我讀了銘傳大學金門分校的應中研碩士班,92年我到龜山分校考碩士論文而獲頒學位,到龜山參加畢業典禮。58年我考上金門高中,去讀也考上的桃園中學,一年級上學期住內壢,下學期借住龜山林姓同學家,就在銘傳附近的老街上,第二年就回金中讀。龜山,有我肖龍生十五二十時,年少的青澀;龜山,五十年後,有我老成放歌的情懷。 金門樂府,已歷經20年,也唱老了工尺歲月,很難有年青輩再晉入,傳習計畫中道而阻。不要像城隍廟的南音團,人謀不臧,承上有方,傳下無人,隨著閣老一一逝去,老弦已斷成絕響了,這也是我們樂府的明天嗎?現在金門樂府絃友個個剛邁入初老,再過20年,我們都晉級閣老,還剩幾多能再絮絮殘喘?到那時冥陽路上,樂府上路,踏歌地府去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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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咖啡廳談金門
以前上班的幼獅公司,鄰近明星咖啡廳,有許多活動常就近安排。有一次印刻辦理某新書發表會,初安民、田運良、江一鯉等都出席了,以及黃春明、季季等資深前輩。浯島文學獎也曾多次於此辦理。當時的主辦人是陳延宗,與其大張旗鼓,邀請十幾位評審到金門開會,不如他獨自一人飛抵台北。 在明星咖啡廳辦理評審,三位評審聚集一張小桌,會後再一塊用餐,陳延宗也會周到地備上金門特產,當作評審費以外的謝禮。當時評審費非常單薄,會計體系的認知與外界的藝文走動存在落差,評審浯島文學獎形同做公益了。 近幾年浯島文學獎獎金、評審費都提高了,我曾應邀一回評審,於文化局會址舉辦,面子、裡子都有,承辦單位可能不知道走過的辛苦路。 我還曾與另一位「同鄉」張讓於明星咖啡廳聚會。那是唯一一回了。張讓出生金門,可能是三四歲、或幾個月就離開了,對金門記憶淡薄,有一次應文化局力邀,成為金門叢書的作者之一。當時,我邀請張讓與韓秀,在我主編的《幼獅文藝》合力撰寫「兩個天空」專欄,抒發教養以及自由。張讓就讀國中的孩子也在明星咖啡廳。至今日,該已是才卓的研究生,說不定已入社會,貢獻所學。 孩子的長大總是快。快得讓我們忘記,我們也都變老了。 張讓嬌小溫柔,跟她文章的理性、條理清晰,並不相同。這便是一個妙處。文章與人、人與文章,都該面貌相仿嗎?相仿的該是人的性情,而我只與張讓一份簡餐、一杯咖啡的時間,它們都不如一本書,更能讓我了解她。 武昌街附近名店不少,除了明星,「好味道」排骨大王也是名店。 我久坐辦公室,自覺必須「放風」一下時,下樓,過武昌街轉博愛路,是常行的路線。好味道排骨大王門前常擺置炸得酥熟可口的排骨,排骨醃漬入味,非常厚實,不像有些餐廳,以肉片混淆排骨。「好味道」出身浙江,到了台灣,融合兩省口味,搭配獨門研發的滷汁,店面老舊,燻了不少油煙,但一賣一甲子,那些油煙,猶如廟裡的香火。 「好味道」一九七○年成立時我三歲,老闆翁如金過世交棒翁秀麗,正是一九九九年,我到重慶南路上班的第一載。店頭幾經變革,都能守住顧客腸胃,每一次熄燈,都讓人心疼。 味道能否繼承呢?滋味的基因沒有科學圖解,該加多少油與鹽巴、該是多大火候與時間,都有其梗概,但真正的提味處,還在廚師的敏感。那偏向直覺,難以言說,彷如禪宗公案。 幼獅公司中午統一訂便當,是員工的福利,省去與人潮爭食的不便,我吃過幾次好味道排骨,但沒一次進入店面食用。這很像我跟多數作者的關係,讀過他們不少好文章,但少與作者見哪。 秋天,詩人方明邀請我作陪,宴請澳門詩人鄭國偉,我已離職數年,武昌街一帶依然熟門熟路,碰到幾位觀光客,問我明星咖啡,我說,「跟我走吧,我正要去。」 當一家店賣的不只是飲食,而是文化與氛圍,再怎麼遠,都會吸引朝聖者前往。很久沒來明星咖啡了,我坐下,正對著武昌街城隍廟,我跟他們說,知不知道廟裡頭匾額題了什麼字,他們搖搖頭,我說,祂提的是,「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