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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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活就要動──《上善若水》楊水應養身運動理論
張火木教授為張邦育董事長撰寫《烽火鄉情》回憶錄,返金舉辦新書發表會,我就拜託他應為楊水應董事長再寫一本,更能相得益彰。當我遇上叔公時,我也建議他仿照張董寫回憶錄,他說:「你要幫我寫?!」我恭敬回答,請張火木教授來寫。過一段時間叔公返鄉宴客,我跟張教授同桌用餐,他向我說楊董的回憶錄寫好了,讓我好高興,張教授就是這樣作風熱忱、工作積極的人,令我敬佩。 九月底在機場碰上許丕華學長,他告訴我,十月七日楊水應董事長《上善若水》的新書發表暨鑽石婚宴會,將在臺北王朝大飯店舉辦,要我撥時間務必赴臺參加,後來又蒙縣長李炷烽相邀,叔公來電也要我幫他邀某些人,如此再忙也得去了。我撥個電話給金門鄉訊版楊樹清主編,看他是否可要事先作個採訪?我深知叔公是知名公眾人物,他的奮鬥不懈創業,協助服務同鄉的感人故事,報導出來一定很精彩,足可讓人效法崇敬。 《上善若水》楊水應自序:「老子《道德經》中曾提及水的德性:『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他回憶一生為人處事的行事風格,在不知不覺中實踐了水的「七善說」,故引以為書名,作為自勉座右銘。我為更能理解上善若水的意義,特地把民國七十九年七月,前縣長李清正送我的《老子義疏註》(李清正縣長感念您啊!)找出來再讀一篇,啟發良多。水在無為中利萬物,不求人知,不望報酬,更不炫耀己功;水不想向高流,越低越是它的好去處,縱是眾人所不喜歡的臭水溝,它也能甘與同處。所以老子教人學水的德性,要我們忍辱含和,低心下事,放下、不爭、就無煩惱怨尤。 張火木在<傳承成功人生經驗的意義>一文中:「對照楊董事長的《上善若水》的人生經驗,卻赫然發現楊董事長不僅已得到鄭板橋經商理論的精髓,也傳承了老子《道德經》中<若水章>的真精神。」張教授列出鄭板橋「經商糊塗經」十招:節錄如下,「1、先賠後賺;2、先少後多;3、先義後利;4、先分後合;5、先暗後明;6、先機後發;7、和中生財;8、險中求穩;9、變中求通;10、忍中求達」等絕招。雖曰:「經商糊塗經」,其實鄭板橋是在論述商賈經商的智慧,我叔公「難得糊塗」,信守「利從誠中出,譽從信中來」的理念,所以經營各種事業,左右逢源莫不成功賺錢。所以才能更發心佈施行善。 六十一年八月至六十八年九月這時期,我任職縣府民政科長,楊董時任臺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由於業務關係,他蒞金返家鄉,都由我陪同,因我們都有早起運動的習慣,故都相約外出運動,楊董的養身運動的理論,我非常認同,除自己努力實踐,也認為值得廣為宣傳,以便喚起大家注意,勤加腳腿運動多保重養身。他在《上善若水》書中說:「我平常非常重視腿部的運動,除了散步還要在家裡騎運動型腳踏車,國外醫療專家曾提出『腳是第二心臟』的說法,也有人說「老化從腿開始」。下半身肌肉不夠強健,上下樓梯,跑步都會體力不支,氣喘如牛,因為運動全靠大腿、小腿的肌肉操作,一旦這些肌肉衰萎,人不僅無法維持正確姿勢,而且易有疲勞、膝痛、腰痛等現象,因此我固定會從事腿部的鍛鍊與保健。」如今我更有固定的長時間每天從事腿部的鍛鍊與保健。 原定十月七日在臺北王朝大飯店舉辦的楊水應董事長《上善若水》的新書發表暨鑽石婚宴會,因為柯羅莎颱風壓境,改在十日舉行,前省府顏主席、楊前國代和我,原要搭當天華信09:10班機赴會,結果要延到10:10才起飛,我們三人在機場閑聊一小時,能夠有此機會聽主席談退休生活,也是難得因緣。到了松山機場上空,又適逢慶祝國慶日,臺北市的天空恐有跳傘表演,我們就在空中盤旋約二十分鐘才降落,趕到王朝大飯店已是十一點半多,遲到了半小時。楊董是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的董事,大佛基金會董事長明乘長老,十二日在河南省汝南縣新落成的南海禪寺,正舉辦開光典禮不克返臺,只好由本會董事王水衷、李臺山、王振利、楊維居和我代表前往致贈紀念品祝賀,敬祝楊董事長伉儷情深,松柏長青,上善若水,福如東海。 宴會場喜氣洋洋好熱鬧啊!簽名每人都可榮獲一本紅皮燙金精裝《上善若水一楊水應創業記暨鑽石婚紀念》一書。在此我會見了楊代主席、李縣長、謝議長、楊副縣長、各同鄉會理事長以及前金防部秘書長、金門縣長張人俊暨夫人,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陳慶元,恩師陳德昭院長一門三博士鄉彥,國際知名書法家陳素民、洪啟義,他們都在這裡展現書法才華,還有許多久不見面的同鄉、同學,讓我感到很高興。讓大家最高興的時刻,也是喜宴的高潮是楊水應賢伉儷全家福上臺切慶宴蛋糕時,五個兒子,一位女兒,媳婦女婿,內外孫二、三十位,場面溫馨壯觀,令人羨慕。想起了振芳、振盛、振鐘、振銘、振慶與惠珠等子女,祝福其父親母親鑽石婚誌喜聯對:「日日喜樂家園滿幸福;年年康健松柏永長青。」真是好康健幸福的叔公嬸婆!好喜樂美滿的家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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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圖書館
林務所的陳西村先生對於鄉土有一份執著熱情,他博學多識,多才多藝,是我經常請教的一位朋友,雙十節午後蒞臨寒舍,送返兩尊他創作的樟樹殘材舞蹈偶像,閒談之間,談及10月7日我校國小部建立主任、慧玉組長辦理「96年度幼童專業照護研習」,聘請到「經國管理暨健康學院幼兒保育系」蔡延治老師講玩具主題,隨後我們談及幼時的童玩,他隨口唸起:「一碰雞、二碰鴨、三分開、四撿疊、五貼胸、六拍手、七纓纓、八摸鼻、九咬耳、十打腳、十一洗土腳、十二攏總樧。」。 這是玩沙包的口訣,沙包的玩法是共有五粒沙包,一粒握在手心,四粒置放地板,玩時猜拳決定先後,贏的人先掌握一粒沙包,往空中拋起,在沙包騰空之際,反手迅速「吃」起地板的沙包,先吃左邊一粒,再吃右邊一粒,三吃中間相疊的兩粒(若過程中有一粒沙包掉落,就是死了換人玩),五粒沙包全數吃完,才可「稱斤」,「稱斤」是把掌中五粒沙包一起往上拋,然後以手背承接(若有掉落不可撿),再往上拋用手心接,接到幾粒就算得到幾斤(一般是玩一百斤為一輪)。 沙包遊戲是許多人童年均有過的經驗,有學者把沙包列入「粗動作玩具」之一,可以「幫助孩子大肌肉活動,這些動作是成就孩子學習細微動作和身心健康的關鍵,也是建立孩子運動能力的基礎。」(2007,蔡延治)。 之後,西村兄又提到陀螺的取材,「一朴、二穹(烏木臼)、三相思、四苦楝、五乃仔佛(番石榴)無路用」,排序第五的乃仔佛(番石榴),材質硬度高,但韌性不足,作成陀螺,若被擊中,容易裂開;而苦楝樹材,材質輕,金門人常取之製作椅凳,說可以防痔,但作陀螺亦不適合,這句諺語如此排序,除了說明陀螺的取材標準,其實也頗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因材施教」的意涵。 童年時代,我們的玩具,取之自然物,隨手製作,雖然粗俗,但趣味無窮,多年以前,我在城中任教,曾為了編輯「晨風」校刊,帶領一群學生採訪製作了一輯「我們的童玩」,還記得當時作出戰車輪(以針線輪、橡皮筋、筷子、蠟燭為材)、朴子槍(以細竹管、筷子為材)、風火輪(以啤酒瓶蓋為材)…等,即時那群學生未曾玩過那些玩意兒,在學習動手做的過程,大家發揮了想像力,手腦並用,解決難題,最後大家也玩得很起勁,若果以美國學者(Howard Gardner)的八大智慧理論來分析,其實那次的採集製作過程,至少發揮了「肢體和運作」、「人際」、「自然觀察」等基本智慧。 時代在變,今天的兒童玩具,有積木、拼圖、布偶、電動與機械的各種模型等,不勝枚舉,但一種玩具它的新鮮感一消失,往往孩子也就不會珍惜,隨意丟擲或置入冷宮,也許是因為得來容易,也許是因為它僵化的動作容易玩膩,也許是因為它和孩子缺乏一份共歷滄桑的感情,故幾乎它得寵的時間都很短暫,這是許多現代家庭都有的經驗,蔡延治老師說起「玩具圖書館」的概念是來自英國、日本等先進國家,如今在倫敦、東京等社區學校,有許多成功的經驗,而在台灣她目前亦推動了19所「玩具童書館」,分布在台北市、台中市、高雄市、基隆市、新竹市、嘉義市、新莊市、花蓮縣、萬華、木柵、烏來、淡水等地。「玩具圖書館」其實含有一份環保概念與教育理念的實踐,讓一些二手玩具重新恢復生命,讓孩子從玩樂中學習分享、輪流、責任等品德,除了打發時間、培養興趣與嗜好休閒,其實可以提升孩子的成長品質,創造孩子的快樂童年。 我心裡在想,金門許多家庭其實也有玩具不完了,又捨不得丟的苦惱,如果我們也有「玩具圖書館」,讓寧中小的學童有一個玩玩具的場域,對師生、親子在學習過程中應該是有幫助的,我的想法也得到蔡延治老師允諾願意指導,藉助10月8日金門日報的報端,隨即引起一些友人迴響(特別感謝城中老同事黃老師的支持),為求獲得更多支援,我想尋求知音,如果您家有新玩具或二手玩具,願意讓給寧中小,那麼寧中小「玩具圖書館」就會更早日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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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土
當我們品嚐一瓶有著豐富均衡口感、香味濃郁優雅的葡萄酒時,很難不會想到,是什麼因素決定了這瓶酒如此美好。那令人心醉神馳的力量從何而來? 許多因素共同創造了一瓶酒的命運。其中,風土(terroir)無疑是其中最廣為知曉、卻又最神秘難測的因素之一。在法文中,terroir意指土地,但在葡萄酒世界裡,則涵括了土壤、氣候和地形等條件。一位酒莊的主人Bruno Prats就說:「白天和夜晚的氣溫、季節雨量、日照時數、土地的坡度和排水,都會影響葡萄酒的表現」。 栽種葡萄的土壤可以是細粒的砂壤或如卵石大小的礫岩地質區域,土壤中必需飽含黏土成份才能固結土壤,以免被雨水沖刷流失。而黏土與砂壤的結構決定了土地儲水和排水的特性。此外土壤的化學成份則決定葡萄酒的酸度。 波爾多擁有最多著名酒莊的產區Medoc,就是以肥沃的河川沖積砂礫、淤泥形成的土壤,是栽種最複雜飽滿的本內─蘇維儂(Cabernet-Sauvignon)葡萄的理想土質;至於排水性佳、土壤貧瘠、地表佈滿大小礫岩地教皇新堡產區,則適合栽植強勁狂野的葡萄;至於法國中南部的薄酒萊和隆河流域產區,則如同金門花崗岩地質,富含石英砂壤和碎石塊的鹼性土壤,也誕生許多優秀的葡萄莊園。 栽植葡萄的土地坡度和坡向也是影響葡萄的因素。面向南方的坡地可以接收較多的日曬,所以會有較佳成熟度的葡萄。葡萄園鄰近的樹林和山丘可以阻擋風暴和霜害,鄰近湖泊的葡萄園則因濕度較高,容易滋生有害葡萄的黴菌,但也同時可能帶來令人引頸期盼的貴腐黴菌(noble rot),最頂級的甜白酒Sauterne就必須仰賴此一菌種的作用。 氣候與葡萄的栽種發育關聯自然更為密切。大環境氣候(macroclimat)和小區域氣候(microclimat)交互影響葡萄產區和莊園。波爾多產區的大環境氣候是溫和的海洋型氣候,勃根地則是乾燥寒冷的大陸型氣候;小區域氣候則與各葡萄園所在的海拔、山丘地形,與河、湖、海的空間地理關係等。 除了自然條件,人的因素也介入了風土的系統。每年冬天至隔年二月間是嚴寒的葡萄樹冬眠季節,酒農在此期間進行剪枝,以控制未來適當的葡萄產量和品質;三、四月葡萄樹開始冒出幼枝和新芽,酒農開始翻土,以便使土壤中的葡萄根部獲得足夠空氣;五月,酒農可能會準備油爐或風車來預防災難性的霜害或過度的降雨;葡萄樹通常在六月進入受粉和開花階段,此時乾燥溫熱的天氣將加速葡萄枝上的開花結果,許多酒農在此時噴藥以防止粉苞菌或其他害菌的滋生;一旦進入八、九月時節,陽光和炎熱將促使葡萄成熟,由表皮顏色的變化就可以觀察得知,葡萄的酸度將迅速轉成甜分。這就是葡萄酒生產過程中,最關鍵也是最神奇的葡萄熟成階段。 葡萄採收的最佳時機是在葡萄的糖分還沒升至最高,而酸度還沒降到最低時。提早採收可以保留較多的葡萄酸和果香,但較晚採收可以累積更多的糖分、豐富的色澤和成熟的單寧酸。九月底至十月,採收的葡萄經過壓榨後,濾出的酒渣(marc)包含葡萄皮、枝梗和果肉調和肥料後灑在葡萄園土地上。也完成了葡萄樹與酒農一年的時序週期。 就像數千年來所有農人和他們所熱愛的土地產生的連繫一般,葡萄酒和它的風土條件也呈現如此緊密的關係。習慣於漂泊的現代人恐怕不容易想像:一個固守一塊荒瘠土地、需要時時與季節氣候水土對抗又要與之和諧共存的人所萌生的土地情感深度。 從葡萄酒的香氣和口感中獲得愉悅幸福的體驗中,是否我們也有一絲聯繫,是關於土地的呼吸、關於人類面對無法掌控的氣候所表現的勇敢智慧,以及關於人與自然相伴共生的感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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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號──離開金門的那一天
「料羅灣的水白茫/太武山在心翻滾/長雲騰出旅人的意思/於是,黛綠的太武在眼窗逝去/台灣海峽的水深藍/藍中一點白,悟了余光中/『一萬匹飄著白鬣的藍馬』。/海是活的,是孤獨的/除了凌雲除了風除了白雲/還有飛魚及海豚/於是烏黑中一片黃,是澎湖/是一派列車也是『花綵列島』?/最後凌雲把澎湖的影子載走/看到壽山的燈塔/到了,有人嚷呀嚷/於是蓬來近了,近了!」(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九夜於凌雲艦上) ——燕南山〈金台之間:凌雲艦上〉(一九七八、○七、○八金門日報正氣副刊) 雙十節,台北王朝大飯店,楊水應、陳淑女登甲子鑽石婚慶上,「這裡有位子嗎?」、「啊,同學!」是小學六年的同窗,我心中永遠的模範生—顏明真;雙十節過後的周末,到竹北赴約星洲金門移民第二代莊心珍《藝術情牽三十五》視覺藝術展,午後回到台北,陳滄江約我到景美金門人開的「離家五百哩」談解嚴十五周年一個暫定為「戰地三十六:一九五六—一九九二」的紀念活動構想,望著西餐廳的招牌,從山外搬來台北的「離家五百哩」甚麼時候改為「情定五百哩」?說不出的失落。傍晚,坐上捷運,盧根來電,中和華新街姊妹海鮮,約了幾位做「苦力」的小學同學、學弟、盧結福、顏金龍………。 離家五百哩。一路鄉情。滿載鄉城。 「哪年離開的?」同鄉、同學相聚的場合,特別像顏明真、盧結福這些個小學畢業,一溜眼不見,再相逢已歷三十多寒暑的同學們,異鄉見面時的問候語,總也少不了相互打探哪一年離開的? 行走在這座紅塵煙器的城市,總是無法預知一些鄉情或生命情感的碰觸、再現。譬如這個時刻,一張張臉的串連、啟動,我的情境不自覺就掉入了離開島鄉那一天的畫面記憶。 回到家後,我打開少年習作的剪貼簿子,才驚覺原來我也寫過「詩」;一九七八年七月八日以「燕南山」筆名發表在島鄉報紙副刊的那一首〈金台之間〉,是由〈凌雲艦上〉與〈台北吟〉兩個段落組合成的;詩句、詩味恐怕是欠缺的,卻從「詩」中讀到個人生命史重要的時間轉折點:離開金門的那一天。 現在,我又要開始記憶了。 城中畢業典禮舉行後的第十天,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八日,入夜就得到料羅碼頭報到。告別父親,我抓住離開前僅存的一段暮色,騎著腳踏車,載著沈甸甸的行李,從古區踏向後浦。我先是在黃土路的大路衖上遇到海伯挑著兩只水桶要下田汲水澆菜,跟他說我要到台灣去了,海伯放下水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了聲「噢!」經過官裡的柏油路面,與一群甫放學的城中學弟們擦身而過,再一個過路賢庵國小母校,畢業晚會的戲台已搭起。藥井村口、吳厝候車亭,先後遇到了王精敏、許乃敬,同一天都要離鄉的少年,他們說要晚一點再到碼頭報到。莒光樓斜坡直下東門花園,找到要留下來的王瑞盈,彼此道聲再見;繞過精神堡壘圓環,直向民生路憲兵隊對面的一元商店,向君文嫂道別,嫂嫂塞給我兩罐蘆筍汁、三個水梨;到西門里基督教會斜對面的外婆家時,在金聲戲院附近遇見剛從西門里公所走出的君文哥,遠遠地向他揮別。到達外婆家,看到年事已高、久臥病榻的外公已削瘦得不成人樣,痛苦地呻吟說著「沒有用了!」外婆交代我到台灣後,記得要去找賣菜姨,請她幫翠梧表姊買兩套素色服,隨即又不忍、矛盾地提醒,「萬一外公走了,就別告訴翠梧表姊,免得她心裡不安、大學考不好」………,翠梧表姊出生不久即已失去了母親,是阿公、阿嬤把她帶大的,看樣子,外公撐不了多久了,我該如何向她傳達外公病危的消息?我只能只望著老屋內古老的掛鐘,指著五點三十分的方向,忽地又想起大約是去年這個時候,母親過世,外婆從城裡趕到鄉下,白髮人送黑髮人………。(我離開金門十九天後,外公走了。)把二十八寸的腳踏車寄放在外婆家。然後扛著行李袋,慢慢走向金城國中校門口集合。我遇到了當記者編副刊的古靈(李錫隆),他騎著那輛跑新聞的老爺車載著妹妹來,我想趨前向他說聲謝謝;謝謝他及之前的李福井(終南山)、風衣(顏伯忠),一棒接一棒編副刊,不嫌棄我只是名國中生,刊登我不少包括「詩」在內投稿作品,也讓我有足夠的稿費買書、訂報。我由衷地感謝《金門日報》、感謝副刊的編者;希望人到台灣後,還能有作品寄回家鄉發表。 四輛軍用卡車已駛入校園。我和乃敬、維原攀入其中一輛,彼此把行李疊在一塊;維原的爸爸一再叮嚀:「去了,要互相照顧!」 夜幕中,車行中央公路。單打雙不打;今天雙號,中共停止砲擊的日子,所有的軍盤、商船都可平安入港。目擊一批甫下登陸艇的新兵,著長統布鞋、揹著黃埔背包、掛三五步槍,一步步踩踏在林蔭大道兩旁。他們登入艇而來、我們登入艇而去;所有人的臉上只刻寫了兩個字:離鄉。 料羅灣漫長的等待。夜十時四十五分,終於登艦。 我們坐的「凌雲號」,有臥舖的。海軍艦艇兵說,小伙子,你們算幸運啦,坐的雖不是頂級的「太武號」,但要比搖搖晃晃的一般「登入艇」好太多。首度離鄉的學子,又哪分得清、比較出甚麼號跟甚麼號的差別?還不都是「登入艇」?我只記得是費了番氣力才找到船票上的「強二室」,放下灰色的行李,攝氏三十六度高溫,受不了船艙內的悶熱、腥味,我衝向甲板透透氣;心裡卻是想多望家鄉一眼的,即使在夜色迷茫、視線模糊中。 甲板上的漂鳥真多。卻必須在漆黑中對著許久、才能辨識出熟悉或陌生的臉孔。我首先見到的是來自烏坵的城中同學高煥章和高淑芬,煥章指著淑芬說是我的「讀者」;再向前走幾步,找到班長丘金煒和王建宇,建宇又拉著我去認識一位寧中畢業的女生,「吳淑婉,她就是我們歷史老師吳淑女的妹妹——」,再走過去,沙中的老師顏生龍也帶著一批畢業生坐這班船要到台灣;幾位城中領隊的老師楊德聲、黃國慶、張成績、黃漢民、董佩文,不時穿梭、巡視艦上艦下,就怕學生散失了。 「開動!」凌晨零時四十九分,凌雲號收錨啟動,船緩緩駛出料羅港了。 仲夏夜之夢。十六歲的少年,離開金門的那一天: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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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善意的缺席
夢公七十歲生日時,一群詩友幫他做壽,隔桌有人酒後逼問與座的詩人: 「你們說,周夢蝶一生有沒有寫過一首好詩?有嗎?他有寫過一首、任何一首好詩嗎?」 雖然當時現場以夢公為尊,沒有人響應──挑戰當日的壽星,也無人質疑他從未寫出一首好詩,夢公也不以為忤,但他仍不忘叮嚀提醒我:「創作是極主觀之事,切忌心存比較,只要堅持、努力,即使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瞭解、肯定、讚美你,你仍要繼續堅持、努力,更何況一步一腳印,終是會有人看見你的」。 這些話我都牢牢記在心裡,它也給了我很大的安定力量,當我看見夢公旁邊的老詩友自嘲已從一字碑變成「半字碑」,也有人發出「老實說,誰服誰啊?」的半酸楚半嫉妒的言語時,我也告誡自己,千萬別把力氣浪費在競逐上,只要堅持、努力就是了。 七夕情人節,當我重新翻出夢公曾為我仔細賞析的「善意的缺席」一詩,讀到: 「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 想安排一次聚會 極少數用一個鼻孔出氣的 地點就在離肺肝不遠的某個角落 時間是農曆二月十二 百花生日 名單已擬妥;限時專送的請帖 已付郵。這才驀然發現 緋桃未受邀;還有 宜男,拒霜。尤其千不該萬不該 漏了最最善於織夢的 沉水香與映山紫」 我像多年前初讀此詩時,露出會心的微笑,美麗的邀約就像美酒一樣,適合對酌,也可以獨飲,只要靈性發酵,無處不是醉人的風光,無處不有佳人。 夢公說,當時這首詩發表時,有人批判他說:「年紀這麼大了,還這樣作怪,不好,不妥!」也有人生氣說:「連朋友都看不懂,算什麼詩?」哈,這就是詩人可悲復可愛之處吧,難怪一群髮禿齒搖、步履顫微微的老詩友們,常常要彼此相聚取暖,形成另一種詩壇風情。 夢公老來牙齒無力咀嚼粗硬的食物,所選的食材愈來愈柔軟也愈來愈簡單,但他從不挑食,說道:「當你想吃什麼,就直接選擇它,因那也就是你所欠缺,最需要的食物」。因為他有足夠的「修行」作後盾,一切遵循本然需求,一切皆不逾矩,換作他人,這口腹之欲就得時時「約束、規範」了。 夢公可以率性的寫人生四季,關於詩中的「六月」,夢公說了一些精采的人性故事,因為男女之別,儼如隸屬不同的星球,那些我所不懂的、一知半解的事件,我也不會想去多作探究;很多人視夢公為寫禪、談佛的詩人代表,雖然不能輕鬆進入其詩意境,但又期待夢公能成為他們心中的神話,但人性、獸性與神性,本就是穿插交纏的,誰有權利擠出他人身上每一滴精血,塑造一種美好的奉獻精神,而後再高價估算那個人呢? 人與人之間,能夠坦然面對彼此的秘密心思,裸裎吐露心中真言,對我來說是一種緣份與福氣,也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真性情的交流。 「葡萄與葡萄藤,在相逢而不相識的星光下做夢」那是怎樣的一種夢呢?世上,誰與誰是真正的相識呢?偶然的邂逅之後,誰與誰有緣能再次相逢呢?那相逢的一剎,能否或挽繫初相識的感覺、再延續後來的情緣嗎?這些,都可以從夢公的「六月」找到一些你所好奇,想要窺探的,但那不欲為外人知的部份,依然也都在迷藏之中,因為詩人擅長把事物極端美化,再精神昇華把一個平庸的故事寫成淒絕、美絕、哀絕,特別是走出殘酷的四月,開始幻想進入六月之中,那波濤更是驚人,可以淹沒世上的一切。 論及男女之間永無止境的戰爭,夢公有其細膩、清楚的看見,他說:「男人不能有錢,一有錢就作怪;女人則是一作怪,就有錢。」所以他建議我去作怪,我說:「創作者就像飛鳥一樣,沒有人供養得起的,只能靠自己。」我說凡有翅者,追求的是天空,麻雀有麻雀的高度,鵬鳥有鵬鳥的高度,完全無法強求或可得替代,只能視自然飛上自己的天空,任何金窩、銀窩,錦緞、美玉打造、雕琢的窩巢,都不會是一隻懂得飛翔,嚮往飛翔的鳥兒所追求的。夢公頷首認同,補充說:「能作怪的女人還得有姿色、膽識、不能有原則」,然後他提到某個言情女作家,曾被讀者直言削一頓說:「少造業吧,別再寫那些『活活害死人』的作品了……」夢公說這就得論及「層次」問題了,因為人是有極限的:「不是每個人都可到達『頂點』的,所謂『更上一層樓』,也得先看是否有那一層?還有那一層他是否爬得上去?」 夢公住外雙溪時,有人建議他不要寫詩,去寫武俠小說。夢公說:「我不聰明,但有自知之明……就像井底之蝌蚪,不會像大蛙一樣叫個不停……」也有人建議他去學刻印章,認為如此他的成就會更高,他也是用前面的話來解脫應答。 在詩的創作舞臺上,誰也不服誰,誰也不想缺席,除非他從地球上消失。在人生舞台上呢?聚光燈會照在誰人身上?不管你是主角、配角、或者是一棵樹、一朵花、一塊石頭、一句對白、一聲嘆息,你就是獨一無二的你,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你也不可以善意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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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觀察
中國歷史的格局,每一個盛世的開始,都有一個短祚朝代在前開路。這樣的歷史循環,值得觀察: 一、秦朝:紀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中國,至紀元前206年子嬰素衣係組投降劉邦,國亡,享祚前後只有短短16年而已。 二、 隋朝:西元581年楊堅統一中國,歷經四帝而於618年滅於唐朝開國主李淵,前後也只有38年。 三、 民國:西元1911年,孫中山先生革命成功,推翻滿清政府,建立中華民國,至1949年國民政府撤守大陸,撥遷台灣,按照教育部長杜正勝引用聯合國的說法──國亡。享祚38年。 秦亡,開啟漢朝的盛世;隋亡,開啟唐朝的盛世;中華民國如說亡了,中國會由剝而復,開啟另一個盛世嗎?中國每一個盛世的來臨,難道都要經過痛苦的孕育,犧牲多少無辜百姓的生命所建立的歷史豐碑嗎?那麼我們在歌頌盛世之餘,應該了解先民的苦痛,如我們所親身經歷者然。 我們還沒有看到中國第三個盛世的到來,但是我們先看到中華民國屍體在肢解,面臨毀屍滅跡的命運。也許中華民國本身就不值得愛,它的建立好像受到天譴一樣,一直擾攘不安,紛爭不斷,它的天命,或許只是一個過渡的載具。因此,一亡於大陸,再毀於台灣,它只是開啟道路,要如秦朝與隋朝功成身退?那麼我們何必為它悲傷、啜泣呢? 那些推翻它、不承認它、詆毀它的人,可能負有一種歷史使命,沒有他們就不可能開創歷史新頁,迎向新的時代,他們所做的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曉得,這是天命的秘密,氣數使然;那麼我們何必掛懷或者氣惱呢! 歷史都按照它自己的腳本演出,何時興?何時亡?何時強?何時弱?都有定數。秦朝二世而亡,你為它悲傷、哭泣嗎?隋朝四君而殞,你為它嘆息、惋惜嗎?民國之世幾無寧日,亡毀相繼,你何不冷眼旁觀這齣千古難逢的歷史大戲,切不可當局者迷,心潮隨著政潮起。 綜觀歷史,鄭成功在台灣建立東寧王朝,結果東寧不寧,爭權奪利,禍起於廟堂之上;中華民國屍存台灣,有人要另起爐灶,以中華民國覆亡而自得,有人要吹已熄之灰,一心一意要燒冷灶,每天也是你爭我奪,如出一轍,結果中而不中。以前說亡共在共,共至今不僅沒有亡,反而是亡中在中──自宮──有人眼中只有西元而沒有民國了。 歷史換人在演,有丑劇有悲劇有鬧劇,也沒有甚麼新意,只是從古裝宮廷劇演到時裝劇,鬥爭的戲碼沒有秘密,看來看去都有幾分神似。權力,是鬥爭的本質;歷史,只是鬥爭的紀錄而已。一路走來,我們看到那些信誓旦旦的人只是效忠權力,一般民眾只不過是歷史的看客,有時太入戲,哭得呼天搶地,那又何必? 歷史,有一定的格局,甚麼性格就演出甚麼戲碼,自然就形成甚麼結果,這是歷史的因果律。中華民國已經被騸掉了,即使服了威爾剛恐怕都無法勃起,更不用說想扶它的LP了。 中華民國或許已經完成它的歷史使命,準備為一個中華盛世鋪路,現在也許言之過早,但是歷史終會答出天卷。我們正在寫歷史,後世子孫會檢驗我的說法,到底是洩露天機?或者只是猜中了歷史的因果律?五百年而有王者興,那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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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降神兵說起
阿扁又要玩把戲了,這回玩得更炫更瘋狂,他要在雙十國慶來個「天降神兵」,美其名為「國防表演」,天哪!國防也可拿來表演,殊不知,國防是嚴肅的,是神聖的,是不可以開玩笑的。一個國家不受外侮侵犯,全靠的是國防,老百姓能不能安居樂業,所依靠的也是國防,現在阿扁卻出奇招,不叫「閱兵」,也不叫「操演」,而是叫「表演」,把國防與民間藝術團體的才藝表演等量齊觀,可真是天下奇聞。 如果,有朝一日,台獨真建國了,中共毫不客氣的武力攻台,台獨的國防是不是也大張旗鼓的再表演一次,讓中共解放軍也開開眼界,說不定解放軍官兵同志觀賞了台灣的國防表演,一傢伙全看傻了,不知要如何下手,就不好再以武力犯台了,那國防表演可就是功德無量了。 綜觀世界各國的國家元首對國防的態度是審慎的,對軍中官兵同志是尊重的,並且要適時的鼓舞士氣,行使三軍統帥權卻又不干涉各級之指揮,更不影響部隊的戰備訓練,因為軍隊是國家主權的象徵,國防安全之成敗,軍隊實佔十之八九,這是非常嚴肅的課題,真想不通,阿扁卻把國軍部隊當成馬戲團耍來耍去,為了選舉,何必呢?莫非是黔驢技窮了,而參演的國軍官兵為了爭取榮譽,只有服從,特別是神龍小組,軍人嘛!死也要拚一下,可不是嗎?有詩曰:「阿扁把戲又翻新,這回是天降神兵,美其名國防表演,神龍也得把命拚。」 什麼是天降神兵?真正的天降神兵又是如何?依個人軍旅三十年之認知與經驗,所謂的天降神兵必須要具備下列八個條件: 一、天機不可洩露:此為最基本的要件,凡作戰計畫與部隊行動,務必絕對保密;如果敵軍獲悉我軍降落時間與地區,其傷亡必定慘重。 二、降龍伏虎:空降部隊不出動則已,只要一出動就得擊敵要害,或摧毀敵指揮所及重要軍經設施,甚或擒俘敵指揮人員,擒賊擒王。 三、神乎其技:官兵個個戰技高超,高空躍下,出神入化。 四、神出鬼沒:空降敵區,忽隱忽現,行動靈活,常在惡劣天候下突擊敵軍,迫其心驚膽戰。 五、神來之筆:作戰幕僚個個足智多謀,胸藏萬機,精通兵法,所策訂的計畫能精準制敵咽喉或突擊敵之後方,迫敵顛倒正面作戰。 六、神機妙算:對敵軍兵力部署或行動瞭如指掌,並配合欺敵使其判斷錯誤,而空降部隊之投入,能加速敵軍之潰敗。 七、兵貴神速:空降部隊行動快速靈活,神秘隱蔽,調遣敏捷。 八、兵驍將勇:將士一心、行動一致,驍勇善戰、勇猛頑強而至全軍破敵。 以上所述,雖是個人觀點,卻是天降神兵不可或缺的,或許讀者諸君們心裡頭會有個疑問,有這樣超完美的空降部隊嗎?且看下面一段戰史,您就會明白。 二次世界大戰的歐洲戰場,於一九四三年九月由美國艾森豪將軍所領導的盟軍攻陷了義大利,同年十二月,艾森豪將軍被選派為「大君作戰」盟軍最高統帥,「大君作戰」是在一九四三年元月由美國總統、英國首相及聯盟參謀首長小組在卡薩布蘭加會議所決定的,艾帥在受任盟軍統帥的同時,也接到羅斯福總統給他的指令為:「貴官應進入歐洲大陸,會同盟軍發動攻勢,指向德國心臟地區,並殲滅其武裝部隊。」艾帥依總統指令完成任務推斷,並依序達成下列目標:一、在法國西北登陸,並鞏固灘頭陣地。二、建立攻勢基地,增長戰力。三、向萊茵河攻勢前進。四、攻佔柏林。 在艾帥所指揮大君作戰之D日為一九九四年六月六日,由美國第一、二軍團為向法國諾曼第海灘登陸之主要兵力,同日凌晨二時,由美空降第八十二師,一○一師及英空降第六師在法國瑟堡至康尼間沿諾曼第海灘的德國防禦部隊的後方重要地點降落,雖然當日風力極強,導航條件又差,但美、英三個空降師均能相當順利的在預定地點降落,及時策應了主力兵團的登陸作戰,牽制了德軍主力,並迫其無法及時調動裝甲部隊支援。 當美、英三個空降師以雷霆萬鈞之勢在德軍後方降落時,大部德軍士兵是在睡夢中驚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中心慌恐懼,茫然失措,前後左右都搞不清楚,頓時被美、英空降部隊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而盟軍主力在惡劣天候下登陸成功,並依計畫在法國西北建立攻勢基地,渡過萊茵河攻佔柏林,導致德軍之潰敗投降,空降部隊有如神助般從天而降,精準的降在德軍後方,有效牽制德軍及策應主力作戰成功,可說是功不可沒。試想,若非三個空降師同時大規模的在德軍後方降落,把德軍牢牢套住而調遣支援不及,在諾曼第登陸之美軍傷亡可能更為慘重,甚至影響盟軍爾後之作戰,這是真正的天降神兵。 阿扁的天降神兵,如果事前保密,在國慶當天突來這麼一招,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憐的是,阿扁大嘴巴,早早就開始炫耀,這是犯了兵家大忌,再看今年雙十國慶,咱神龍小組準備了許久,試跳了不少回,為了耽心掛在路燈上不太好看,有損軍威,凱道上的路燈連桿都拆除了,可惜天公不作美,神龍只好無奈的不見首也不見尾,阿扁的行徑不是蹧蹋了神龍弟兄嗎?再說阿扁連天降神兵的第一個條件—「天機不可洩露」都不具備,與艾帥的曠世格局一比,還真是太小兒科了呢!讀者諸君,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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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母校———正義國小
八十三歲了,我的母校。十月八日,正是母校正義國小八十三週年校慶暨新校舍落成啟用典禮,雖然接到母校寄來的邀請卡,卻因為課業和私務的關係,無法回去參加以及接受傑出校友的表揚,雖然如此,心中還是惦念著,將滿滿的祝福遙遙獻上。 正義國小,從前即為陳坑國小,在我模糊的記憶裡,我們是在村裡的陳氏宗祠裡上課的,現在的村公所舊址即是簡陋的辦公室,有一年的兒童節前夕,我們就在辦公室裡分裝香噴噴的餅干,第二天,每一位小朋友都分到一小袋的餅干當禮物,大家都非常的開心,因為,在物質匱乏的戰地,第一次拿到這樣的兒童節禮物,是很快樂的一件事啊!後來,記得是四年級時,現在的母校現址,蓋了一排新校舍,從此,我們就把課桌椅搬到新教室上課了,那時候,附近的尚義村、夏興村的同學都是走路來上學的,而且,能來上學的還都以男生居多,在當時重男輕女的觀念濃厚,鄉下物力維艱,普遍生活困苦,能夠順利讀完小學已屬不易,若能再上初中就讀,更是想都不敢想,以我們家眾姊妹來說,也只有我和五妹能受完九年國教,其餘姊妹都成了犧牲打,可見當時女子讀書之不容易! 小時候,真的很喜歡讀書,尤其是國語、作文課、書法課、美術課等等,當時的導師蔡清楚老師帶領我們這一班,常常要去做家庭訪問,聽父母親訴苦,還被叮囑嚴加管教,書若讀不好,就叫他回來種田等等。前幾年再見到蔡老師,他已是滿頭華髮,退休多年了,而當時的同學,士農工商,各有所成,像陳為學同學,已是一位國小校長,作育英才無數,真是物換星移,歲月如梭啊,八十三週年的母校,走過接近一甲子的歲月,歷經戰火與風雨,真是不容易呀! 據悉,正義國小前身為私立尚卿國小,由鄉賢陳景蘭先生捐資創辦,中途曾因戰亂而停辦,三十四年抗戰勝利後復校,以宗祠民房為校舍,時名陳坑國小,至五十三年新校舍在村郊落成時,始正名為正義國小。歷經多次鄉賢捐資捐地與政府的支持,走過八十三年漫長歲月的正義國小,終於在歷任校長及現任李根樂校長的主導下,不僅校務欣欣向榮,更擴建學校規模,增添教室、餐廳、廚房等等,尤其是教學大樓的落成,更讓學校邁入另一個嶄新的里程,在欣喜之餘,回想當時教育及受教者之艱難困頓,是多少人的堅持不放棄,才能有今天的輝煌成果,也就是這一股刻苦耐勞的金門精神,才能使那麼多旅居外地的金門人屢敗屢起發光發熱,這樣的精神,絕對和金門這一塊小小的島嶼歷經戰亂烽火而屹立不搖是息息相關的,回想當時,眼望目前,在感嘆之餘,念茲在茲,更應以傳承的力量,再次讓教育的精神顯現。 憶及國小那一段天真爛漫的青澀歲月,和同學在操場嬉戲打躲避球的情景,歷歷如在眼前的兒時記憶,已無從尋覓了,期待某一日,再回母校,能重拾往日童稚,再打它一場躲避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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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活、設計與月光曼波
體積碩大、喜愛翻身側躺著日光浴的曼波魚,活絡於花蓮七星潭外海的黑潮洋流海域,漁民暱稱為「翻車魚」,有著憨厚圓滾的外表,行動徐緩慢游,稱得上是魚族裡的樂活一族。我是在「花蓮七星柴魚博物館」裡初次見到曼波魚的實體標本,口才俐落的解說小姐,把曼波魚形容得彷如自家寵物一般,活靈活現。深海裡拍攝的曼波魚記錄影片尤其俏皮可愛,悠游在湛藍的深水海域裡,陽光折射成千百道如針線般的光亮,曼波魚群就像海裡天使般自在樂活、逗人憐憫。但繞道出來轉進另一區熱食部,模樣可愛的曼波魚瞬間化成一顆顆圓滾白皙、咬來鮮Q可口的曼波魚丸和炸得酥軟的曼波魚捲。 應花蓮教育大學藝術學院一項名為「東台灣生態旅遊繪本」的計畫案之邀,承蒙徐秀菊院長熱忱邀請我為計畫案的出版品負責美術設計及整體包裝。琳琅滿目的繪本畫稿,總共六本,一律以花蓮生態為題材,各具特色。我選擇了以曼波魚為主題的《月光曼波》為範本,完成整體設計、規劃提案,院長、指導老師及繪本作者都很喜歡。選擇《月光曼波》為設計範本,實在是被一幀幀盡是深藍、湛藍、淺藍的水裡世界給吸引了,加上曼波魚的可愛模樣,是我認為最有氣氛的一本繪本。研究所的學生們,主動參與花蓮地區觀光產業的開發,一群認真執著的女孩們以彩筆編繪出東台灣好山好水的文化風采,態度令人感動。 最近再度盛行的樂活(Lohas)話題,主張崇尚自然、鍾愛自己並且延伸熱愛及生活周遭的人群與環境。這是從西方傳來的新生活型態,原意為「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 」,以健康、自給自足的方式過生活。1988年美國社會學家--Paul Ray在他的《文化創造:5000萬人如何改變世界》(The Cultural Creatives: How 50 Million People are Changing the World) 一書中率先對 Lohas族下了定義:「一群人在做消費決策時,會考慮到自己與家人的健康和環境責任。」中文音譯成「樂活」,真是傳神,多了一種「樂在生活」的意象。至於更多傳媒以及商業行銷法則裡時刻不忘「樂活」一下;在台灣,「樂活」幾乎成為一種接近高尚、多金、自主性、無生活壓力、M型頂端族群的專屬名詞了。從諸多商業廣告行銷案子裡隨處可見,不難嗅出這股刻意型塑出的訊息。反倒是一般平民百姓,極少主動喧嚷著「樂活」字眼。不過,這也沒什麼稀奇,「台灣精神」一向如此,經由吸收、吞納所有外來的訊息,然後依著本能,發展出別具在地風格的台客特色。 若把「樂活」轉換到平面設計這個領域,我認為正好也可以平行發展出一套符合Soho族的精神--以設計熱忱為本質,堅守設計領域,並且從工作中追逐物質與享受創作層面的樂趣;既擺脫上班族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也實現了另一種「樂在生活」的方式,至於Soho族到底好還是不好,其實難以定見。 偶有朋友問起,花這麼長久的時間從事平面設計這行業,不覺得厭煩或乏味嗎?我仔細想想也對,好像沒有很多人是以這樣的態度,堅持著一成不變的工作,可以長達三十年,甚至還沒停止呢。以工作室的形式存在,意味著幹起活來幾乎是日夜無休,興致來了就工作,工作起勁則常常忘了休息,有時候比起朝九晚五似乎還更操勞。在此之前,先後跟著我一起工作過的六、七位年輕夥伴,起初都羨慕我的工作室,然而待久了之後,有的是我主動提議他們到外面的正式公司去見見世面、有的則受不了平面設計的缺乏新鮮感,改行求去、也有的則另起爐灶,顯然也認同Soho族的價值觀;或者已經感受到平凡的工作裡其實也潛藏樂趣。我都開心的送走他們,並歡迎有空回來工作室坐坐,退休之前,我應該都在。 重要的是一份堅定的熱忱,不論是什麼樣的工作。在平面設計「樂活」了這麼多年,起碼擁有我想要的生活方式。在崗位上堅持久了,也容許享有一些小小的特權--可以選擇喜歡的題材案件、偶爾堅持一些設計主張、不容易溝通的客戶拒絕往來、時間或待遇不合的案子不接、週休二日肯定要的,偶爾忙裡偷個空檔,上山下海出去透透氣。這約莫就是我努力堅持的「樂活」形式。 就像曼波魚毫無戒心的悠游於藍色水域裡,縱情享受身為一條魚的樂趣;身子癢時就浮躍水面,讓東部亮燦的陽光照照日光浴,順便清除那些寄居的小蜉蜉,感覺有些發熱時,翻個身子,換個角度繼續曬。這是身為曼波魚的習性,也是牠理該擁有的樂活態度。至於天生笨拙,那天不小心讓漁人網捕,不論將會成為標本或Q軟可口的魚丸子,都是無可避免的宿命,也是打從身為曼波魚的第一天開始,就應該準備承受的結果。 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展覽室裡陳列著圓滾滾的曼波魚標本,永遠都睜著圓圓大大的眼珠子,小巧的嘴巴似乎還呈現著U字形的弧線,怎麼看都是一幅快樂喜悅的笑意盈人模樣,一點也沒有因為成為供人指指點點的標本魚而懊惱的樣子。我猜這就是曼波魚之所以成為曼波魚的樂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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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頭文化
多年前旅居美東時,在世界日報讀到王鼎鈞先生的一篇文章:「信仰者的腳印--讀林語堂先生《信仰之旅》筆記」,提到林語堂認為傳道人在教堂裡的證道是「裝在箱子裡的信徒」:布道內容是制式的、封閉的、設定的,不問你的興趣和需要,你必須全單照收。因此林氏認為做中國基督徒的意義是:「文字羅馬拼音及廢棄對中國文字的知識,有時且廢棄一切中國民間傳說文學,及戲劇的知識。」因為西方傳教士認定中國人都信邪教,開化中國是西方基督教的使命。 就在讀了這篇文章後不久,女兒突然發燒,學校通知我帶回家中休息。二日後正好是禮拜日,對我這個「異教徒」來說,基於客隨主便之禮,我都會配合美國習慣,禮拜天都會整日帶著女兒在教堂做主日學;況且女兒也很喜歡去。但這次因女兒尚未復原,自然沒去。不久即接到親戚電話,當她知道理由後,沒想到這位身受高等教育,在教會素孚熱心的她竟對我說:就因身體不適,更應來做禮拜;這正是主對你的考驗!我想她一定是抱著救贖的熱情打這電話的,而且我相信她是真心的! 林氏更鄭重提到祖先崇拜問題,他說這是做中國人的根本,禁止中國人敬重祖先,等於逐出中國社會。因此他更直言基督教對中國文化的挑戰,不僅是隱瞞孟姜女的故事;不僅是被騙去了民族遺產,而在於鐵口直斷:中國人的祖先都在地獄裡,無從救贖!所以這位親戚才會有如此急促的舉止,因為她急於希望我在美期間能信主,不然等返國後再度沉淪於異教徒的社會裡,則信主之途將更遙不可及;我當然相信她發自真情的救贖心! 在這篇文章中,王鼎鈞以感性口吻道出:林語堂先生有基督教的家庭、教育背景,成為世界矚目人物之後,卻不能與基督教認同,一直是中國基督徒的隱痛。但林氏維持高姿態,直立、平視走向神,沒有禱告、懺悔、異象、聖靈之類等等,他並不是為自己,他關懷的是蒼生! 所以在文章最後,王鼎鈞下了結論:「他使人想起唐代的一位佛教詩人王維。王維是在維摩詰經的傘蓋下,完整進入佛教,不必經過毀身滅志,姿態也不低。可以說,沒有維摩詰經,佛教就沒有王維,也可能沒有蘇東坡,那將是佛教的損失。基督教有類似維摩詰經的神學思想嗎?我不知道,我們應該慶幸基督教有林語堂,一如慶幸佛教有王維。」 好一個基督教應該慶幸有林語堂!王鼎鈞在拜讀之餘,逕以「罐頭信仰」代替林氏的「裝在箱子裡的信徒」,令人浩歎!其實在現實生活中,罐頭文化何止於傳教士?諸如原本應是自由學風的大學,也始終逃脫不了罐頭文化。 按理說大學教育重在啟發學子思想,不應有教科書,但基於現實環境,及考慮到學子的資質、經濟等因素,尤其是教授的方便,教科書就成了最節省方便的教材。但問題來了,坊間教材本就良莠不齊,設若師者不認真挑選,尤其是各種人為因素的關係,甚至連老師都必須依指示接受「高價」,又不甚理想的「罐頭教科書」。有良知的師者,或許會在教材之外,增加一些心得傳授;但大部分是照本宣教,如同林氏所言的「不問你的興趣和需要,你必須全單照收。」 自解甲後即在各大學任教,從中文到寫作,幾乎一些通識課程都有我的身影。之前學校都會預先指定教科書,理由很多也合理,但隨後發現,其中大有人情世故因素存在,倒也無妨;但最令我無奈的是,記得當年有位職司教育評鑑之教育者,竟也毫不避諱編書吆賈,且價格不菲,硬是向學校銷售,試問有那家學校敢於拒絕?每一想起學生父母要花大錢買這本「罐頭教科書」時,心中就充滿憤懣。 後來返回鄉任教,很幸運地學校極度尊重師者,從不過問教材,因此,我得以全權決定教本,大致上我選本是有原則的:權威性論著,諸如「歷史通論」課程,採用余英時老師的《歷史與思想》、「團體動力」則選用美國麻州情緒智能服務企管顧問公司(Emotional Intelligence Services)創辦人丹尼爾、高曼所著的《E Q二》;不然就是挑最便宜的,如應用文。儘管如此,我仍然會以自己講義來補強,甚至於代替教科書,如「採訪寫作」一課。並且逐時增損補益,幾年下來,講義早可集冊成書,算是另項收穫;但更悅樂的毋寧是授課時那種辭達意安的喜悅:至少沒給學生罐頭教材;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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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社,別害金門
「要到金門玩嗎?」「很想,但是同事們有的說不好玩,有的說好玩,我覺得很奇怪?」「不要去,去了你會一肚子氣。」「我們公司本來想到金門團體旅遊,後來聽說不好玩就不去了,我還是很想去看看。」「要去就只邀兩三位好友去自助旅行比較有意思,他們說不要參加旅行社,旅行社很坑人。」這是幾位台灣朋友所談論的金門旅遊印象,他們想來金門玩,但又很怕受傷害,到底我們金門給外來的觀光客留下什麼印象?是正面或反面?與觀光客第一接觸的旅行社此時該要好好地反省了。 金門以前靠阿兵哥過活,維持了一段不算短的榮景,山外新市里的店面一棟曾喊價到新台幣一千多萬元還捨不得出讓,現在跌到一半卻沒人要。今天的金門民間要靠什麼過活?除了「觀光業」我想不出有第二條路,但是我們的鄉親懂嗎?應該都懂。只是大家都「聰明反被聰明誤」,都認為先把觀光客騙上手再說,管他好印象或壞印象,「先吃先贏,先賺再說」,以後的就留給以後的人去處理,誰叫他是後來的,吃虧活該。 觀光業是最高的服務業,從食衣住行育樂各方面都要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容你有一點小疏忽,也不能得罪到任何一位遊客,否則它的負面效應,不是只有他一人對你旅行社不滿意,它可以擴大到他的親朋好友都對我們金門出現壞印象。這種親身經驗的口頭傳播,比任何廣告促銷都利害,旅行社留給他的印象,「好」是一句話,「壞」也是一句話,但是「好、壞」的結果卻有天地之差別,好印象會幫你免費帶來客源,壞印象卻阻擋你的財源。你懂嗎? 十幾年前想到金門來玩何其困難,三天兩夜要價新台幣一萬二千元,台灣客擠破頭都甘願,現在不到四千元反而被人罵到臭頭,電視購物台還有3980元再送金門麵線一包的活動,這不是作賤自己是什麼?台灣客或大陸客雖然都想撿便宜,但是旅行社可以拒賣不接,不然事後被他們罵說,吃得比豬食還不如,住的飯店不到二星級,行車道路又不平順,參觀的景點只有一、二十分鐘,整天都在買東西,晚上又不知要幹什麼?帶好幾萬元想來大血拚,那些特產卻都不夠高級,導遊的素質又不夠專業,各種服務人員又都懶懶的,看了後,真不想再來。旅行社你別裝聾? 從物價指數和成本估計,三天兩夜最少要賣新台幣六千五百元才夠本,不然真的要「吃飽換餓」嗎?真的是沒事幹帶團好玩的嗎?如果旅行社真的這麼大方本錢粗,但也不要害到金門給遊客留下壞印象,金門還想繼續存活下去,旅行社你知道嗎?該賺為何不賺? 雖然金門公部門的觀光相關單位不見得做得很好,但是民間的活力才重要。金門在地的旅行社要團結合作才是,因為金門只有一個,只要你規劃得好,分別各種參訪路線,定位各種不同遊客身分,舉辦各種不同節令的活動,要求導遊多研讀金門史蹟,端出金門本地的傳統風味菜色,夜間能有些單打雙不打的遊戲,不要只想學台灣的樣子又學不像,金門旅遊就要有金門的特色,它是別的地區無法替代的,台灣的旅行社如果要殺價也找不到第二個金門了。如果這樣有趣味,我想旅客不來都難,來了還想再來。 旅行社請您做做好,幫金門留下活路,幫鄉親多帶些財源,要天助自助,不要先來個殺雞取卵害慘金門,接著再來個趕盡殺絕害死金門。到那時,大家都會玩完了。拜託,行行好,大家好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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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
傍晚驅車在洋山的林間小路上,林蔭夾道的路中央出現五六隻長尾的禽鳥,看似環頸雉。像母雞帶小雞一樣,幾隻體型較小的跟著體型較大的一兩隻屁股後轉著走,最顧家的劉伯立刻看出這是一個家族,說故事一樣的指著中間那隻是爸爸,某隻是媽媽,其他是小孩……,其他三人還沒完全會意,一輛機車遠遠駛過來,一群鳥就撲撲飛進昏暗的林間了。 東半島的風就是強勁。夕陽西下的風裏夾著紅土的芬芳和高粱青熟的香,沁入鼻息泌出眼角的濕潤,忍不住轉身向車內說:「這風夾著泥土和高粱好香啊!」正在講笑話的人說:「我笑話還沒講完呢……」一下子笑也沒了,似水似淚的濕潤也沒了,剩下心裡的一聲嘆息,誰教我偏在此地此時聞到這自小熟悉的鄉土味呢。身在家鄉而生鄉愁,這紅土高粱的香,究竟離我生活周遭多久多遠了,竟不記得。 金色的斜陽灑在風獅爺的側後方,風化得面目模糊的風獅,面對自己陰影的側前方,向著風吹來的方向,略張著抹不淨糖漬的嘴,癡望著前方綁著支架的成排路樹。我正面對坐它身旁,輕撫它如捲髮的耳、如眉的髮蓋和不圓滿而仍張突的眼,以及塌扁的鼻和抹不淨的嘴,如同撫愛我稚嫩的兒子。走到它身後,見它獨坐空曠平臺的背影,雙手前躬的身姿,卻是撫背駝腰的老人樣。明知它前躬的手拿的應是令旗,怎麼想卻都是它拄枴持煙斗的老漢樣,如同我那愛在夕陽下坐在門口花臺看路人的爺爺。 偏西的陽光照在空無一人的整排老房子門前,我像個愛打賭的小孩,和猜著方洞作用的劉伯爭論門邊的小方洞是狗洞不是水溝洞或牆壁破洞,腦海裡一頁頁浮現著童年走入老聚落的村口人家門前,狗兒在這洞裡洞外鑽進鑽出對外人狂吠和警示主人的那個樣,總叫我們這些住城裡新式樓房的孩子們,忍不住的打心裡害怕卻又看得目不轉睛,尤其是一排房子的門腳同時竄出一條條兇猛土狗的時候,我們驚呼著倒退站成一個互相掩護的斜排,盯著狗兒出洞入洞的演出,腳底還得隨時準備著不綁鍊的狗追過來時要四散落跑,真的是恐怖又刺激的啦! 天井的磚縫長著密實的雜草,低頭向空著的神龕輕聲告進,廳堂的子婿燈和天公爐沉著幾十年的灰與塵,這空了神龕和祖龕牌位的房子,似乎仍等著主人隨時回來。剛過晝午的陽光照出瓦縫洩下的光影中飛舞的塵,像這老房子的皺紋,和無言的淚光。杜甫老人的心情又再引領我發出蒼老而無力的號喚:「願得金銀千萬兩,修得金門古厝盡可人。」 今天遇見一隻土耳其藍色的鳥,美得像神話。日暮的鄉間小道上,遇見環頸雉一家鳥,以一致的節奏悠遊和倏起,像領悟了些什麼,卻被白天波動得疲憊的心情壓抑,模模糊糊想著:生活就是這樣的,意外的、變化的,都是規律的一部份。 幾個中年頑童貪看金門的風景,一站過一站從回家的路轉進臨時發現新目的的路,嘻嘻哈哈的分頭拍了風景講了一路笑痛肚子的話。一日之間,我意外重拾大學時代無目的遊樂的趣味,也在風景召喚的記憶古井裡,照見自己蒼老的心情歲月。人生風景,莫此不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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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的根本
教育是最廉價的國防,教育也是國家、社會進步的動力,因此教育需要長期的投資,其環境的改進,需要整個社會投注心力。教育的良窳,往往是一個社會精神面貌的呈現,因為教育關係的是人格的養成、對待知識的態度、以及人如何與他人、大自然和諧共處的問題,而不只是學得一項技能,以求謀生糊口而已,換言之,學校不是職業訓練機構,也不是工廠生產線,教育因之不能以產能、量化等標準來衡量。 國內歷經十幾年的教育改革,但成果有限,中小學生升學壓力依舊,考試引導教學的生態未改。大學的錄取率已超過九成,升學競爭的激烈其勢未緩,原因諸多,不能揆一,如公私立大學資源分配不均,社會價值觀尚未多元,資本主義經濟形態下的貧富不均等,然政府教育政策的失當及行政無力無疑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以大學教育而言,十年前推動所謂終身教育,在大學中廣設在職進修的碩士班,其理念雖佳,奈無配套措施?教育部推動在職教育,並未給予各大學員額,大學教師因此教學負擔遽增,研究停擺,而研究生的論文則水準參差不齊,其結果只是讓許多大學濫頒學位,教師疲於奔命而已,蓋政府一直以急功近利、追求短期績效的廉價心態對待教育,所以一方面要推動進修教育,另方面卻吝於投資人力、物力,又怎能期待提昇學術風氣和研究水準?在職教育因此淪為許多大學籌湊財源的管道。 近兩年來,教育部又以五年五百億的經費,要推動十二所大學進入世界頂尖行列,但執行兩年以來,成果令人質疑。首先,如前所言,教育攸關人的精神與社會文化,這些都不是一蹴可幾的硬體建設,學術的風氣更是長久的積澱與傳統的養成,牽涉到施教者與受教者對知識認知的態度,對人生、大自然善、美的理念,這是大學所以為象牙塔的原因,它需要一種無利害的關心。國內大學長期經費不足,學生單位成本遠低於歐美、日、韓等地區國家,對經費之渴求自然是若大旱之望雲霓,但教育部投入五百億經費,礙於公家預算執行的規章,一方面要求大學限期消化,另方面要求立即成效,於是造成基層的科系或研究單位,在下半年始分到經費,年底即需結報、執行完畢的急就章現象。就以延攬師資及國際化項目而言,在理工生醫領域,一個實驗團隊的養成和設備的建置都不是短期可以完成,我們延攬到一、二國際大師,卻無相應設備、團隊可以配合,學者來台短期教學,對學術提昇其實有限。再以國際化而言,以台灣的學術環境,如何像歐美強國吸引外國一流學生?許多大學推動英語授課,讓台灣教育幾乎成了英語國家的殖民教育,學生可能不僅未學好英語,連本科知識也沒學好。 教育需要長遠的眼光,不能急求立竿見影,政府、教育工作者能夠三思,則家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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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鄭愁予與鄭成功」
詩人鄭愁予落籍金門後,跟金門當局、文友往來密切。我也多次,跟詩人談話、合影。幾年前,因為同時獲頒五四文藝獎章,提早到場,詩人坐在第一排,等候領獎。我注意到詩人跟文友招呼時,手裡卻還忙著。我趁文友離去後問,鄭愁予說,主辦單位安排致詞,他提前寫了稿子,帶上台看,免得忘詞,到了會場,主辦單位卻跟他補充最新訊息,說多了誰、誰沒來。這一變動,他的致詞稿也得修正。於是他堆疊著厚厚一疊致詞稿,正逐張逐張審閱、校正,以便發放。最讓我佩服的是,文友來來走走,他陪人握手、聊天,雖心急大會就要開始,致詞稿來不及更正,卻未曾怠慢文友。這個細節,也只有在近距離下,當他脫卸大師光環,才能得見。 鄭愁予具世界性知名度跟影響力,落籍金門,是大事,值得慶賀,不過,我卻對一件事情耿耿於懷。記得當時新聞做得大,其中一條,說他是鄭成功後裔,似為落籍金門找到更好、更合理的說詞。要不是因為書寫金門歷史小說系列,翻閱縣志,跟黃振良等前輩的著作,我對鄭成功也多抱景仰,然而讀了資料,發現鄭成功未必對金門有多大的貢獻,而在臺灣,鄭成功被稱為「開臺聖王」,學者史明等人,卻抨擊鄭成功在台灣的統治方式、土地制度、稅制等,實際上也是「外來統治集團」,在台灣實施「殖民地統治」,老套地死喊「歸還中國」,只為了反攻大陸而開拓台灣,而不是為了定居。鄭成功不把臺灣當家園,鄭成功又何嘗不是這樣對待金門的呢? 解嚴以及戰地政務解除之後,政治不再是金門人的禁忌,近些年,公開評議鄭成功者不知凡幾,文化局長李錫隆在郭堯齡《鄭成功與金門》裡的序提到,「金門乃鄭成功一生的福地,他反清復明的起點,是在烈嶼;而他底定台灣,威鎮海東,亦是由金門料羅出發……在我們討論鄭成功時,何時又記得他一生事業的祖庭是在金門?」李錫隆強調說,「金門盛傳浯洲為支援鄭軍東征,林莽砍伐殆盡,僅剩一片童山濯濯」。 楊樹清、洪春柳、黃振良等人,也表達疑惑。楊樹清提到:「現今金門人仍普遍存有『鄭成功情結』。祭祀鄭成功的香火並不鼎盛。唯一的一座『成功廟』延平郡王祠還是軍管時期國軍建造的,用以對抗中共的文化大革命。或因鄭成功只重軍事建設,又砍盡浯島的林木造船入台,致海上仙洲不再,飽受風沙之苦使然吧。」 洪春柳說明金門人為何不祭拜鄭成功,「金門的父老,至今仍流傳著國姓爺的傳奇:小金門湖井頭國姓井,是初登陸時,兵士乾渴,鄭成功揮劍指地,開掘而成的。大金門湖南的國姓草,是炎夏之時,士兵多熱病,鄭成功命搗汁涼服而得名的。……但是台灣歷史學者,遠來金門尋找鄭成功的遺蹟,他的答案卻是失望的,除了太武山上的天然石洞,刻著『明延平郡王鄭成功觀兵弈棋處』外,連我們金門人也不太曉得鄭成功的遺蹟在那兒?金門金城有一處延平郡王祠,那是民國五十七年,蔣經國任行政院院長時,指示軍方興建的,除了軍政長官的公祭外,平日百姓並不祭拜,故香火冷清。相較於台灣人對延平郡王的神化、禮拜、感恩,金門人對鄭成功好像太冷淡了。為什麼?金門民間有這樣的說法,鄭成功駐守金門雖長達十五年,但對金門的建樹卻不多,而且在他決意東征台灣時,為了造舟渡海,曾經大伐樹木,故在他離金之後,留給金門的是一片童山濯濯,風害嚴重,也因此金門有風獅爺的擋風文化。」 黃振良說得直接,「從歷史觀點來看,鄭氏從當時荷蘭人手中,收復先後被列強佔領的台灣,其功績可與我國多少戍邊的民族英雄並列史冊無疑,但以金門民間的角度來看,鄭氏對金門島上的功過則另當別論了,這大概也是金門沒有任何鄭氏紀念物留下來的原因。」 金門質疑鄭成功,間接提出一個問題:金門是台灣的工具嗎?鄭成功對金門建樹不多,臨去時,砍伐金門島上樹木,造船東征台灣,使金門林木盡去,風沙滾滾。金門是台灣的工具嗎?國共戰爭緩和,兼以戰爭型態改變,金門對後方的貢獻,可以隨歷史演進而被一筆勾消嗎?如縣長李炷烽在施政報告提到的,該如何「凝結共同的心聲,如何擺脫舊時代工具性的桎梏」。質疑鄭成功,也代表後殖民思維在金門生根,抵抗殖民宰制的情形逐次成熟、成形。這時候,鄭愁予再來說,他是鄭成功的後裔,未免讓人覺得奇怪了。 其實,詩就是鄭愁予的籍貫,詩人的後裔,也必將自豪地述說,這一份詩的族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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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山玩水
九月十六日金門縣佛教會,應湖南省佛教協會之邀,組團赴湖南省炎陵縣炎帝陵,參加首次「海內外佛教界公祭炎帝祈福世界和諧大典」。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特別向主辦單位請求,利用空檔安排我們遊井岡山與玩洞庭湖,使這趟赴大陸的遠行既達理性的目標,也滿足大家感性的需求,讓我們滿心歡喜返金。 井岡山位於湖南江西兩省交界,因大自然的造山運動,使井岡山奇峰綿亙,谷壑幽深,飛瀑流泉,有「人間仙境」之美譽。峰巒、奇石、瀑布、溫泉、溶洞、高山田園、珍稀動植物為其景觀類型。境內空氣清新,負離子含量為亞洲最高,被譽為「天然氧吧」,人文掩映自然,蔚為壯觀。 據說「井岡山」一詞,先前有「綠林」之意。民國初年,不少散兵游勇盤踞山中,夜出打劫縣城富商,聲稱自己為「井岡山」。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七日,毛澤東在井岡山創建了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如今更使它聞名全國。井岡山景點景觀多,但是我們因時間有限,只能重點參觀,十六日上午公祭炎帝典禮完畢以後,下午開始參觀井岡山的國共交戰地「黃洋界」要塞,這裡山峰奇崛,谷壑幽深,終年雲霧繚繞,峰如浮船,莫可名狀,故又有「汪洋界」之稱。當晚住宿井岡山花園旅館,翌日上午再參觀「龍潭」瀑布,河水切入龍潭山中,在不到兩公里的流程中,五次跌落山崖,成為五個梯狀瀑布,故又名「五龍潭」瀑布。大文豪郭沫若遊龍潭,走小路攀藤而下,窺得五瀑布,詩興大發曰:「四山桂木倚天劍,一枝蘭花碧玉簪;土地歸農思雨露,潛龍焉肯銷深嵐」。 參觀井岡山大井、次坪等毛澤東舊居,常見毛澤東的題字,諸如:「詩言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大幅題詩詞更多。回想前年,我去縣府民政局欣賞元友、阿群二兄從大陸買回的蘇東坡所寫的大幅竹雕書法,心裡很歡喜。沒想到他們竟然送我一大幅我本不喜愛毛澤東的竹雕草書,「長征」詩曰:「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礡走泥丸。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這詩毛澤東記述長征所見的山川壯麗,以及長征取得了決定勝利的興奮。書法行雲流水,氣勢磅礡,瀟灑自如。但也因此讓我想更進一步認識毛澤東的詩詞和書法。我曾在路邊攤買本《毛主席詩詞》,1968年編,沒有編者姓名。這次在井岡山旅館,買了本《毛澤東詩詞書法賞析》珍藏版,良石、蘆白欣編著,2004年初版,2005年第二次印刷。如獲至寶,大有幫助我認識毛澤東的詩詞和書法。重陽節將屆,書載重陽節,毛澤東曾再登井岡山,喝了重陽酒,乘著酒興,揮毫寫了這首<重陽>詞:「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十七日下午我們從井岡山很辛苦乘了七、八小時的專車回長沙。十八日上午我們參觀岳陽樓,下午乘船玩洞庭湖登上君山島。洞庭湖為湖南巴陵的名勝,而岳陽樓為洞庭湖的名勝。我高中時,背過范仲淹(989-1052年)的<岳陽樓記>,就是以後出社會工作,仍然愛讀它。歲次庚辰千禧年參加書法聯展,我特別以八條屏行書書寫<岳陽樓記>,寫到最後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微斯人,吾誰與歸?」行筆流暢,瀟灑自在,身心之舒暢,心胸之豁達,無法以筆墨形容之。這次能夠登上剛修建完成的岳陽樓,真是無上的好因良緣。誠如范仲淹所記的:「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據解說員介紹、三樓正面斗拱上的岳陽樓,沒署名,是1961年大文豪郭沫若所書寫。她說,范仲淹寫<岳陽樓記>,其實他並未到岳陽樓,他完全憑好友滕子京的畫,想像景色美而寫成的,重點在抒情,「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思想,出于胸臆的真情,感人肺腑。一、二樓都懸掛清書法家張 照所書<岳陽樓記>全文的雕屏,但是二樓才是真品,解說員以故事為大家分析說明。這幅雕屏,由十二塊高三點二米,寬零點三三至三九米不等,厚約零點零七米的紫檀木板拼成。我不惜花了人民幣一百二十元,買回張 照所書<岳陽樓記>全文雕屏的拓字,(印刷才二十元),以便返金欣賞與臨摹,只為了讓自己感覺好一點。岳陽樓還配置不少書法詩詞與聯對作品,諸如毛澤東草書寫唐、杜甫<登岳陽樓>:「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明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軒涕泗流。」薄一波所書的:「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趙木業初所書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買了一件很精美紀念品的如意書籤,是用不銹鋼所製,狀如如意棒,有心形岳陽樓的圖像,聯把柄,柄兩面就是寫「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二句話,我要櫃檯小姐刻下姓名、日期,以示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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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園環教點滴
環境教育已經成為今日學校教育重要課程之一,寧中小在歷任校長苦心經營下,向以擁有優美的教學環境自豪,這學期以來,我校本著「綠色學校所強調的環境教學是期望學校教師能夠結合學校、社區與社會資源,自行規劃與發展適用於地區性特色的環境教育課程活動,並實際引領學生認識環境、體驗環境、關懷環境、進而採取適當行動解決環境問題」的概念(張子超,1999),較具體的「環境行動經驗」有三:一是廚餘落葉推肥的概念推廣化、二是校園中水系統的建立、三是國小部生態池的改建。 廚餘落葉推肥的概念推廣化:民國94年度,楊校長瑞松任內,曾與金科技林世強教授主持的「教育部永續校園局部改造計畫-金門三校校園改造與分享計畫」合作,獲得100萬元經費補助,在校園西側建置垃圾分類區,在音樂教室左側、盆栽園區建置落葉推肥箱,在廚房南側構置廚餘桶及安置亭,可以說在環境教育的硬體措施已有基礎,但在課程上,只有韶華老師帶領少數學生進行教學,今夏韶華遷調花蓮國風國中,廚餘落葉推肥技術似有斷層之慮,因此在總務主任炳容的穿梭下,9月27日,中興大學土壤環境科學系的黃裕銘教授,蒞校指導,午餐畢,班聯會代表約30人及炳容、建立、永進、信偉、祥坤、瑞芬、心然、宜憬、文輝等,在餐廳門口,觀看黃教授親自動手操作廚餘推肥的製作過程,將學生吃剩的殘餚剩飯分類,取來落葉、草屑、酵菌粉等,一層落葉一層廚餘一層草屑一層廚餘,依序放入桶中,之間再參少許酵菌粉,約裝到廚餘桶3/2高度終止,40幾位師生,目睹整個製作流程,大家對於廚餘推肥的製作,總算有一完整的概念。 校園中水系統的建立:我校每天早午餐將近有560人次在食用,廚房炊煮清洗及學生清洗餐具所產生的廢水,往往直接排放,開學以來,總務處籌劃,利用地勢高低落差,在餐廳前方闢建一座長4×寬1.3×高1.3的「中水集水池」,池內再隔3格不同水位的沉澱區,中秋連假,我與炳容、祥坤、文輝、建寧等探勘討論,決定導引沒有油汙的清水入池沉澱,發酵成有機水,再以沉水馬達抽取,流經埋設的管線,循環利用來澆灌花台植栽,我們試圖發揮創意,節省水資源。 國小部生態池的改建:國小部教學大樓旁的生態池,長12×寬12公尺,平時蓄水高度約70公分左右,池底埋設潛水燈及噴水頭、抽水馬達等,企圖製造水景及循環池水澆灌植栽,唯水池護攔加裝不銹鋼,雖是安全顧慮,但在視覺上甚突兀,與環教所強調的親水概念有所距離,因此透過建設局楊慧明課長及台北縣建安國小陳木城校長的引介,得識荒野保護協會、濕地植物闢護中心萬里站站長的陳德鴻先生,德鴻兄於9月12日首度蒞校,告知軟化生態池所須籌備的材料,第二天建立主任隨即拜訪學區家長,取得罕有的麻袋共270只,又適巧本校挖掘中水池的棄土被我攔截下來,就放在池邊備用。 德鴻兄繼於10月3日再度蒞校,說尚需石材鋪置池底,製造孔隙,經獲得養工所董所長、呂炳金課長的支援,同意函索,於是建立、建寧隨即開車載回一車圓柔的大石頭,下午五時許,炳容、建寧、建立、健益再度載返一車石粒。 週三下午原是空白課程,榮權主任動員小學部三四五六年級學生,分工合作,有的同學麻袋裝土,有的清池抓魚,同學們紅通通的臉蛋,笑逐顏開,德鴻兄夥同其工作夥伴,陳長志、鐘智明,藍培菁等脫鞋捲褲管,下池幫忙;建立、吉祥、建寧、健益等揮汗工作,未幾池底充滿污泥,精明的吉祥找來塑膠籮子,內置沉水馬達,方省力省時清潔了池底汙泥、污水;清曜也動員902班同學,搬石粒與半滿麻袋的土,在德鴻兄指揮下鋪排池底,三個小時後,終見輪廓。 今日環境保護意識覺醒,學校的環境教育若能透過「環境行動技能」的養成、讓親師生參與「環境行動經驗」,所謂永續校園的經營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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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獅仙姑千秋
應該是最近的不多年前,一次經過貞節牌坊,忽然一眼觸見坊腳那尊石獅漆上了五顏六色,忍不住駐足獅前,皺眉思索良久:「這五彩戲衣,是為了娛樂誰?」 四根聯柱的坊腳兩面共有八尊石獅,這尊踩著幼獅玩耍的母石獅座落的位置,正立於街屋夾道的街心,石獅抬頭側望的角度可望見東向街屋上朝昇的日頭和夕起的月亮,八尊石獅中,唯獨這尊不受兩側街屋遮蔽,終日受到日月光華洗禮,鄉人視其得天獨厚而收日月精華,久之有靈,小兒微恙時帶點糖果放在獅口、摸摸獅身,便可得到靈獅庇佑。八月十五中秋節,石坊腳設壇作醮,就是為這尊得日月精華的嬉子母獅而作的。 石獅被漆上五顏六色之前,善述地方知識的舅舅對我指述這尊石獅得天獨厚的奧祕,我曾在夜中認真的一一撫摸並審視每尊石獅的模樣,也許是日月精華的浸潤,也許是信眾的摩挲生光,這尊石獅的光澤質地乃至姿態神情,的確比其他七尊石獅出色,撫觸獅身的指掌間,隱隱傳送著磁場迴盪的靈動力。只有原石原色原況的那尊石獅,能讓肉眼凡人在祂自發的光澤質地中看見祂不凡的獨特,進而相信指掌之間振動的真實。 然而一襲彩衣,讓祂失去了自發光彩的本來面目。當觀光導遊在一群旅客面前指著五彩的獅子問:「你們知道為什麼只有這隻獅子是彩色的嗎?」我才豁然明白,這襲彩衣,也許不是哪個虔誠之至的信眾對石獅無以為報而擅自為之的厚謝,而是為了便於觀光解說快速導覽石獅信仰的消費設計,我們信為有靈而熠熠生光的石獅姑,一下子粉墨登場成了觀光解說中醒目卻不真實的民俗演員。 不多久前又發現石獅身後的牌坊楹柱上貼著「石獅仙姑千秋」,大紙大字蓋過了牌坊楹聯的字句和落款題識,我受友人之命代拍牌坊聯對,到此卻只能望著「石獅仙姑千秋」興嘆,最後蓄意的站在坊下街口對先生大聲抱怨:「是誰這麼自作主張又自認得意的多此一舉,沒事把它塗個大花臉向觀光客獻媚扮丑,現在還來個封誥文書昭告天下叫祂仙姑,一級古蹟的落款題識都被仙姑蓋盡頭臉了,現在到底誰是主角?這樣貼貼畫畫是誰都可以爬上去撒野的嗎?這種民俗觀光玩得太過頭了吧!」街邊有人若不經意的側目看我,我知道有人聽到我的抱怨了。最近經過再看,那幾個有礙古蹟觀瞻的千秋大字總算不在那裡礙眼了。 建築學者漢寶德教授有一本散文集《文物與風情》,說的是文物的創作和演變歷史,文物的內質外形記錄著創作者、使用者的對話關係,反映著時代美感乃至於區域的或社群的文化自覺,時代的風氣和總的社會格調造就物的外形文理和對質的感觸,成就所謂時代的和地域的風情。 金門的風土民情和風尚格調原是以質樸見真淳的,不屬於本質本份有之的事物,很少人會輕易干犯。石獅姑上彩也許標誌著這個時代的金門視「文化財」為觀光消費資源的心態,也或許是唯恐石獅信仰之不存或遺忘而為之的癡心建設,不論是出於前者的機心或後者的發願,這類直接侵犯文物本體做非必須的質性改造的動作,顯露出來的不是消費文物的貪婪和無知,就是更深層的風尚與民情的變異。如果我們只能以抹滅石獅與居民的光澤記憶,用不屬於石獅自己及其伙伴的顏色,在氣派的貞節牌坊面前,向外客爭取獨加於石獅的認同,那是我們的文化自覺中失去了對本色的認知與自為自重的自信,也以相對膚淺的媚俗眼光限制了外客只能從信仰面解釋彩繪石獅,無法從自然石色的比較中,領會我們對這尊石獅的信仰認同和物華之美的欣賞情感由來。多可惜呀!那種鍾靈毓秀的光芒之美,曾令我每次經過祂身邊都要不禁泛起物華天寶的感恩微笑。 如果你告訴我,當初這石獅上彩,是石獅大姑祂老人家自己示意要加彩的,我便無言以對了。今天,祝您聖誕千秋,我家鄉的物華天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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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酒美學
旅行是一種行動美學,讓身心在空間的移轉中,脫離慣有的生活邏輯和日常行為的制約,進而獲得驚奇和感動。旅行來自卑微的自我對於極大化時空經驗的探索,它從行動開始,在回憶裡結束。 品嚐葡萄酒正是一種旅行,但與空間旅行不同,它是一種來自被異化的自我對其未知感官經驗的探索。如同Ackerman在「感官之旅」一書所說:「這段旅程中,我們既是旅人,也是詩人」。 在西方文明發展史上,葡萄酒一直有著複雜難解的角色功能。它帶給人們慰藉、歡樂和靈魂的棲所,以及藝術家的靈感;卻也同時帶給人們癮毒、心智狂亂和背德;它曾經是古代病人的良藥和消毒劑,以及宗教教義賦予精神信仰價值的上天恩賜,卻也同時是叛徒、醉漢、行兇者的同義詞。 所有這些多樣的葡萄酒面貌都來自一個根源:感官之旅。一杯絕佳的葡萄酒將給予視覺、嗅覺和味覺的最深刻的審美體驗。它將帶領我們的感官進入豐富且細膩變化的時間旅途。它以豔麗透亮的色澤和流動的型態吸引我們的視覺,再以魔法般的嗅覺引爆我們複雜的記憶圖像,最後以味覺挑逗我們掩藏的生理渴望。 相對於音樂和美術的視覺和聽覺美學教育,嗅覺和味覺的審美功能一向被所有人所忽略。美術課程從小訓練我們視覺的美感能力,音樂課程從小訓練我們聽覺的美感能力。然而同樣是人體的重要感官,從來沒有一個課程訓練我們味覺和嗅覺的美感能力。然而它們一直存在,只是我們沒有發現。葡萄酒,為我們開啟了一扇發現之窗。 如同走入音樂廳聆聽一場音樂會,我們專注於接收來自葡萄酒傳遞的訊息,伴隨生命旋律的起伏迭宕、或是交織鋪陳的豐富意象。有時,又如同我們凝視一幅畫,用嗅覺和味覺去透視那遙遠葡萄莊園的風土和釀酒師深刻投注的情感。 踏入葡萄酒品嚐的世界,首先必需面對成千上萬陌生的酒類,很多人立刻有著知識不足的疑慮。該選擇哪種評價等級的酒?什麼產區?哪一個酒莊?哪個年份?如何分辨和鑑賞? 沒有人可以直接回答以上任何一個問題。但是你可以嘗試這麼做:放縱你的感官和想像力,自行探索對葡萄酒所傳遞的味覺和嗅覺的訊息和情緒,冒著一點風險進入未知的感官知覺叢林,這將是一趟有價值的美學探險旅行。 旅途中,我們儘可能敞開感覺,如同旅人面對新奇的世界一樣。視覺將是第一個景點,葡萄酒的色澤色調、澄清度、濃稠度隨著每一瓶酒變化,即使同一瓶卡本內─蘇維儂(Cabernet-Sauvignon),也會從早期的紅寶石色調,轉為中期的石榴石紅色,最後達到陳年時期的磚紅色。 嗅覺則是一種情緒的感官,通常難以用精確的形容詞來描述嗅覺印象。葡萄酒的香味根源於不同的成熟階段;最原初的香味來自葡萄本身和果皮的附著物質;除此,經過發酵和酸分解所產生的化學物質將散發第二個層次的香味;最後,第三種香味來自橡木桶內的葡萄酒熟成階段,它將使前兩個階段較為單調薄弱的香味轉為濃郁飽滿,富有個性的香味。 最後,要由味蕾來決定葡萄酒的價值。我們的味覺可以判斷葡萄酒的新鮮度、口感的協調性、複雜度、酒精濃度。雖然味覺感官僅能分辨四種感覺:酸、甜、苦、鹹,但是嘴巴裡的觸覺還可以體現葡萄酒的酒體和結構,藉以告訴我們葡萄酒是清爽或濃郁,是結實還是柔軟。而協調性則呈現了香氣、酸度、甜度、單寧等等結構的平衡感。當所有要素都適得其所而且能夠彼此支援互補,就足以展現一瓶葡萄酒的迷人風采了。 當葡萄酒被嚥下喉嚨,我們的葡萄酒審美仍未結束。好的葡萄酒沿著咽喉滑下,有如輕觸撫摸喉壁,然後留下豐富多樣的香味不去,即使經過一段時間,我們還能夠回味這種美好感受。 而在逐漸散逸的記憶邊緣,葡萄酒的品嚐也因而被延展成綿長的審美體驗。這就是這段旅行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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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丹嫣紅
「真正瞥到西岸的野性還是在一次冬夜行路。從溫哥華去威士拿滑雪場有兩個半小時的行程。我們那天去滑夜場。動身回家已近九點,西岸綿綿的雨季在三月仍然戀戀不去。從下午到晚上,山裡一直陰雲團團,現在則下起急急的綿雨。只覺得車被一團團雲和一卷卷快速移動的雨霧層層圍裹,慢慢地駛向無邊的黑暗。看不見山的輪廓,只知道是在山裡轉。正遲疑問,驀然發現周圍很亮,照出一棵棵直立挺拔的松柏。我把頭伸向前窗望出去,發現月亮正從團團黑雲中衝出重圍,像一個孤獨的,出走的靈魂。」……… ──S.Y〈西岸的野性〉(1999) S.Y: 楓丹嫣紅。又是一個想念的季節。 此刻,假日午後,坐在丹堤古亭店。剛結束一場採訪。島鄉的縣長來參加一個會議。我想在這裡把稿子寫好,然後再找個地點傳送照片。估量又是明天地方報紙的頭條。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作業方式,採訪後,回家路太遠,就近找家咖啡館發稿;星巴克或者丹堤,大城裡無處不在的咖啡,成了我暫時歇腳的地方。寫新聞稿不需要靈感、不必要浪漫,但身處的環境氣氛,還是會影響情緒的。我也擔心,處理、堆砌了太多的新聞語言,文學心靈會給壓縮、變形。我得在新聞與文學的游走間保持平衡才行。 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期待「風花」或者「雪月」了。 點了杯冰咖啡(朋友多勸我別再冰咖啡了,對身體不好)抽根菸──糟了,進入一家無菸店,忍著,或是待會再到戶外抽。先自黑色包包掏出島鄉寄來的、超商買來的報紙瀏覽一番。島鄉發生甚麼事?「碉堡藝術節」在長寮土地重劃區炫光登場了;台灣發生甚麼事?「醬油醬菜‧十月喊漲」;世界發生甚麼事?「日記者被殺‧緬外長道歉」。 S.Y,這些日子以來,我的腦海又不時浮現出戰爭與亂世的影像。八二三砲戰紀念日那天,我穿了一身黑上東森新聞台的《關鍵時刻》節目;碉堡藝術節,我穿了一身紅赴約台北記者會。黑與紅,都出自於被贈予的顏色。島鄉的縣長或許是被我的一身紅,不,現場的工作人員也湊巧都一身紅而產生了視覺上的「紅色警戒」、「紅色風暴」?縣長居然在台上對著我,點出我一個砲火亡村的出生地,然後引述那句「戰爭沒有勝利者,只有倖存者」,接下來的舉例就更好玩了,發動戰爭的一方,他說如果他存心要打架、又跑去我家打,把我家中的陳設、傢俱都打翻、打壞了,甚至造成傷亡,倒霉的是誰?當然是我。我是可以接受這種比方的,只是為甚麼拿我作例子?一身惹人的紅嗎?可以黑,下回再也不敢紅色上身了。然而,「紅色」自我身上褪去後,當我從新聞畫面看到日本攝影記者長井健司拍攝緬甸軍政府鎮壓街頭示威群眾時自己竟也遭射殺,斷氣前一刻還緊握照相機躺在血泊中。紅,紅色顫抖!這樣的畫面,形成陰影,久久揮之不去。緬甸軍政府鎮壓學生、槍殺記者的事件,被國際輿論指為「六四天安門事件版」。 S‧Y,我又想起妳。我們在溫哥華相識時,已是妳自六四天門廣場抽身十年了。那一天,《明報》加西版總編輯羅鏘鳴—羅老總請妳和我在列治文喝咖啡,羅老總曾化身「周慕瑜」為羅大佑寫過歌;才坐定,就那麼巧,音響傳來羅大佑的《戀曲一九九○》,我們就是在這樣的歌曲中聽妳的北京突圍。妳在槍聲大作後,自此消逝在就讀的北大校園。「不可能再回去了—」,換了片海域、換了個國度的妳,留下曾經張惶失措的嘆息。那不是戰爭—卻比戰爭還可怖—槍口對準自己人。 妳的故事,我們相遇的點滴,我已經在〈天堂裡的陌生客—贈別S‧Y〉寫過了,這篇文章後來收錄在我的《天堂之路》、《番薯王》裡,妳說讀了直想哭,哭那個紅色六月,也哭我們紅色警戒的兩岸;妳也感傷於四百公頃大的校園,行走了三、四年,才剛相識就是別離,妳將轉往亞伯達大學教書,我將回到台北,妳期許四年聘約滿後還能重返妳熟悉的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BC)校園。彼此都在打包行李了,一九九九年夏天,妳才肯讓我去聽妳在這座學校的最後一堂課,依稀記得是向學生介紹「『在路上』的中國人—海外留學生和移民文學」?下課後,妳請我到郊外華人開的萃華小館用餐,阿妹的歌聲中,妳許下心願,一定要走一趟台灣、叩訪我出生的島鄉,妳想進入《番薯王》的世界讀出真實版,看看砲火劃過的地方是怎麼一回事? 正是「兩國論」紙上烽火期間,離開楓葉之國一個多月之後,我們隔著太平洋有了第一次連繫;那是「九二一」大地震震出陷落的台灣,被阻絕、隔斷的通訊,妳學羅老總、丁果、洛夫、梁錫華等一票加拿大的朋友東探西尋我的下落。洛夫向妳說我落腳在震央附近的中部,可能很嚴重。一個星期後,我們通上電話、對妳說「平安」,我忽地不忍;還記得我在〈天堂裡的陌生客〉寫道妳的廣場事件時、北大校園電信局前分出兩列的倉皇學生隊伍「搶著發出最近也最微弱的訊息回家道聲『活著』而不是『平安』。因為『平安』,在那一刻變得多麼的奢侈、愚蠢」;「人禍」與「天災」,人間還有「平安」這碼事?而我,真心感激於在遙遠的地方,仍然有人念著妳。災難下,那也是一種幸福。 九二一之後的千禧年,我又走了一趟加拿大。往落磯山脈途中、夜宿黃金小鎮,我只在旅店撥打兩通電話,一通給妳、一通給羅老總,一東一西,你們居然都說要開車趕來會面。起碼四小時車程,我以天亮又得趕路阻止你們前來。 沒有緣由地,從此再無妳的音訊。妳再返溫哥華?或是回到北京?我們身處的世界還是仇恨滿佈、這麼亂,亂世之中,妳會在哪裡?仍如當年妳寄給我的文字中寫著的「像一個孤獨的、出走的靈魂」? 「我已於五天前返回加拿大繼續學業,您所交代的工作也不敢怠慢。在本校找不到她的資料後,我轉而在網路上搜尋,還好順利找到了她的芳蹤。她目前在雪梨大學中文系」……,徐雨村發自亞伯達大學的一封電子郵件,此時,坐在丹堤的讀取。紛亂的世局。楓丹嫣紅、白露乍醒;S‧Y,是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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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如酒,封藏發酵的靈魂
「堅持向高處眺望,努力攀爬向上,即使產生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但獲得生命的尊嚴,一切也值得了」夢公如此黽勉我,我靠這番話來支撐自己,它讓我想起夢公的「孤獨國」。 「這裡沒有嬲騷的市聲 只有時間嚼著時間的反芻的微響 這裡沒有眼鏡蛇、貓頭鷹與人面獸 只有曼陀羅花、橄欖樹和玉蝴蝶 這裡沒有文字、經緯、千手千眼佛 觸處是一團渾渾莽莽沉默的吞吐的力 這裡白晝幽邃窈窕如夜 夜比白晝更綺麗、豐實、光燦 而這裡的寒冷如酒,封藏著詩和美 甚至虛空也懂手談,邀來滿天的忘言的繁星…… ……………………………」 當人在絕對的孤寂中,找不著可以寄託、可以信任,只能靠想像、自營秘密王國來挽住點什麼時,人也只能將心中的雪與火化成春泥來滋養自己,那時,人就有機會衝飛而出,飛入絕高絕頂的孤獨國,讓自己變成唯一的臣僕與帝王了。 每一次重讀「孤獨國」,我都有一番新的領會與悸動,一遍遍讀它,越來越能了解何以孤獨國中那般豐華,「夜比白晝更綺麗、豐實、光燦」,因為這是一個完全的創作世界,純、美、真、善的指數愈高,越趨近聖潔的日月光,它可以普照天下有緣人,夜越深,寂寞越大,創作的幸福與喜樂,也被開發形成信仰的力量,越是孤獨傷心,也最最可以解脫、求得安慰與救贖。 與夢公跨越一切、忘年忘我的對談,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際遇,它讓我一再反芻,連夢裡都在微笑咀嚼。 就像專注創作時,內在的靈與美在血液中流動,無需附加任何題外的言語,把一切分析、技巧的論述遠遠隔絕、拋棄在外,我學習夢公大鵬鳥式的飛旋方式,仰望他一雙羽翅大力伸張,奮飛向更高遠處。 倘若創作背負了沉重的使命感,反而會因為壓力過大而變得僵滯、甚至因無法完成、達到既定目標而變成一場虛幻。 夢公說他一度覺得自己有一點變態,所以特別去看了「變態心理學」的書,但毫無所得,唯一印證的是:「你之所以成為你,我之所以成為我,皆是多種因緣促成,且是積重難返的。」這種坦然面對自己的態度,讓我聽得十分開心,每一個創作者都具備或多或少、不同程度的病態特質吧!夢公所指的「病態」,是個人進入極致顛峰產生的孤絕,致使他迥異於常人,但這異常也是創作特質與價值之所在,有時我們針對一件事談至極深處時,我也會覺得自己分崩離析,但因有夢公的經歷在先,我一點也不會憂懼,至於孤絕感,因為我們有現實的種種束限在,也只能默默承受,在創作上抒發、安慰、黽勉自我。 夢公常對我說:一個人的「安全感」存在自己的心中,心裡踏實了,便有足夠能量去克服困難,那是必須從自己內在建立的,也是需要學習的。 至於創作,夢公說:靈感存在生活中,那裡有無盡的素材可選擇運用。為了圓夢,即使在現實中做了種種妥協,也不會失去最亮的光,因為你會帶著自己朝向最嚮往的目標奔去。而暫時的妥協,只是轉彎行,讓自己通過障礙,最後能抵達目的地。 有時我透過畫筆,去捕捉每一朵雲、每一座山峰,發現每一朵浪花背後,都躲藏著一絲絲的雨,那一絲絲的雨也夾雜著平靜、澎湃、規律、紊亂的內涵,夢公說我的畫中充滿激動的情感、色彩,不慣壓抑的性格,讓我無法用冷調的線條及色系去表露、詮釋自己,相反的,我讓激越的情感飛躍畫幅之上,也許那絢麗的色彩藏著現實的無奈,但我不會被打敗,因為那漂浮的浪花,如絮羽的雲朵、紛飛的情絲,都在畫中彼此相互拍擊,而那月潮的的聲音,一如我心律的跳躍,不管是平靜或是洶湧,都是我一生不容竄改的寫照。能獲得夢公的知心解析,我作畫的筆緊緊跟隨著詩心,在向他傾訴時,又多增添了一筆色彩,那是我們心神領會的交集,沒有任何人或任何顏色可以取代。 在夢公身上,你看不見消費主義色彩,他對一切身邊事務的專著、認真、嚴肅、力行,讓你知道什麼是詩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