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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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位置換了腦袋
某人在人力資源部門上班,管理個資及人員聘用,他部門主管要求提供一位員工的資料給他。此舉涉及洩露個資,屬違法行為,但由於人力資源部主管與該主管私交甚篤,「建議」他配合處理,最後只好遵囑照辦。請問這樣的處置方式,您認為最好、很好、有一點好、有一點不好、不好、超不好? 這是六選一的題目,出現在加拿大公部門考試的問卷之中。 對於初入社會,缺少工作經驗的應試者來說,除非情境有明顯的好壞對錯,面對這麼難以拿捏的比例問題,的確是很大的挑戰。 再如一位明年屆齡退休的員工,強佔他人成績為己有,奪人之功、掠人之美,你發現後直接向公司舉發。仍然回到六選一命題,你要怎麼回答? 我觀察了加國公家取才的試題,多偏向於實務,例如辦公室裡會遇到什麼狀況,如何尋求解決之道…等等。他們考的,是邏輯、分析、瞬間判斷的能力,是解決問題的順序,以及處理資訊的功力,反倒硬科學部分僅佔1/4。原來,他們要的人才,不是會背書考試,而是要有能力處理問題;此能力除了來自工作經驗、社會閱歷,最重要的,是你的人格特質。 什麼樣的人格特質最能獲得青睞?答案是積極主動、自信、協調性高的人。有位學經歷俱優的孩子報考公職,每一關都通過了,最後卻在一個題目上敗下陣來。該題是這樣問的:實驗室裡的研究員,來自不同國家,各有不同文化背景,當工作上起了衝突,身為管理者的你要怎麼辦?該考生以「專業」二字輕鬆帶過;他認為凡事應以專業考量,信任專業才是王道。沒想到主考官不以為然,他希望看到更多關於尊重、理解、協商、包容這方面的演繹。 由是觀之,前面的六選一命題,好的答案大約也就不會落在兩極了;因為兩極化的選擇容易被解讀為「無作為」;簡單地說,就是怕流於不思不考、一板一眼、缺乏彈性。政府團隊歡迎的,是具備獨立思考、全面思維,能夠開創最大可能性的人才。 強調專業以外的能力,並不代表否定了專業的價值。恰恰相反,加國公部門十分強調專業能力,進到哪個機構,佔哪個缺,都要經過考試,無法隨意調動,更沒有所謂平調、降調、調升之說。由於每一個位置都需由考試來決定,因此許多公務員一輩子都在考試,真正落實所謂「換了位置,換了腦袋」。道理很簡單,不同的工作內容,當然要用不同的腦袋去應付囉。這是一套極嚴謹的專人專用制度,可以有效杜絕不適任之人,甚至天兵天將之流。 他們的考試方式也極為特別,不採聯招,而由各機構各辦公室獨立徵才。試卷傳到各應試者的電腦,期限內自由打開作答,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然後傳回考試中心。此舉不僅方便考生,更減少許多不必要的人力與物力支出。 或許你會質疑,這種沒有監考官的考試公平嗎?可以開卷考試不說,甚至找槍手相助都不無可能。我問了身旁一些考生,他們不約而同的回答:「不會吧?你想太多。」 看到他們對人性、對政府,懷抱這麼單純的信心,那一刻,我不禁為自己的「複雜」,心生愧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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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史
日前文化局特邀相關人士,商討書寫金門進士傳之議。會中眾議良善,多有建言,咸為金門史壇盛事。由於此事涉及青史,不得不慎重,幾度徘徊,不能定奪。想起執教大學多年,每常自信:除理工科外,皆能接課授教!雖知此舉定會召來自負之諷,卻反激起長期以來的教化立意:從不間斷地深讀各領域精典,進而慎思、明辨並活用之,方積今日的稍許自負;但獨對寫史卻持保留態度。雖向好文史,也曾開過相關課程;但何以如此?其來有自。 主要是史家難為!沙耳非米尼(Gaetano Salvemini)曾說:「只以確定支離破碎的事實之工作,我們名之為博學或考據(Erudition);依照因果原則,將過去的事實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有系統的學者,才稱之為史學家。」余英時先生也認為:「史學家本身,就是史學上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而且史學家寫史,本身就是一個史實。」英國歷史學家柯靈烏(R.G.Collingwood)認為:「一切歷史都是思想的歷史!」他把歷史分為內在與外在兩面,外在的是史事的物資狀態;內在的是史事的思想狀態。史家只有深入史事的內在,方能把握到歷史的真象。 1970年戈斯坦(Leon J.Goldstenin)發表了一篇柯靈烏的史學致知論(Gollingwoods Theory of HistoricalKnowing),闡釋柯氏之義:由於史學致知的對象早成陳跡,因此史家所能致知的對象,便是古人的思想了:歷史每一事件或遺跡,其背後都表現著人的目的。因此史家的主要任務,便是找出史事後面的思想,並以春秋筆削建立一家之言的史觀。 柯氏更進一步認為:史家除了具有批判精神外,尤須具有建設性的能力(constructive power),也就是所謂的「歷史的想像」。因為歷史材料,不管器物或文字都有其限,不能彰顯歷史的全貌。而史家之所以能在有限的遺跡中,講出全貌,端在其想像力。但此種想像力,須有三項限制:首先是有特定的時空;其次是前後須貫通;最後是要有證據的支持。正如西洋史家可以根據Crete島上所發現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說明希臘文化之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的因緣。 也因此,寫史不是田野調查報告(那僅能牽強地類似考據);也不是揮毫寫文章;更不是杜撰小說;當然也不是私編家譜。正如《文史通義》所告誡的:「整輯排比,謂之史篡(編輯);參互搜討,謂之史考(考證),皆非史學。」所以他認為史家必須具有史學(素養)、史識(見解)、史才(文筆)、史德(風骨)。四者兼具,方能成為一位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家。也因此,尚稱無失誤的清史,至今也僅敢以「清史稿」稱世,道理在此。 只是待寫的進士傳中之抗倭名將,不僅是開同第一武進士,且與我同村;更與我皆是戎中人,而其抗倭之春秋大義,豈容我推託?一念及此,也就毅然應允了。勉力之道,唯有力求在有限、殘缺、矛盾之資料中,儘力推敲鋪陳,發揮柯氏所謂的「歷史的想像」力。力追史記中「太史公曰」之筆意,轉以今日論文中,最重要的「研究發現」形式呈現。希冀在承接紀傳體之餘,融入今人之需求,斗膽寫史,希冀無愧天地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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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頭伍德宮蘇王爺信仰的傳播
清初金門鎮總兵署移駐後浦東門,當時的水師官兵都信奉蘇府王爺,認為祂有禦寇、護航的功能,在後浦總兵署旁的觀德堂設殿奉祀,這也是清代內校場閱操廳的所在地,民國以後雖經商會改建,仍維持奉祀蘇王爺神像。 清廷平台後,在台的防務也都由金門鎮總兵署調撥發任。康熙二十七年,裁撥金門中左右三營水師,轉戍台灣、澎湖,改為左右二營。乾隆五十三年,台協水師左營由台南安平遷往鹿港,設游擊一員統屬,這是水師正式駐防鹿港的開始。乾隆五十四年,金門裁撤左右兩營各五十名戰守兵,撥戍台灣。直到嘉慶十九年,每營又各裁撥戰守兵二十四名,戍守於台灣的艋舺。因為金門水師的調防援台,使得駐防的艋舺、鹿港、安平等三地皆有「金門館」的形成。歷次的修護也都仰賴金門籍的旅台鄉親及赴台的金門水師官兵集資達成,這種會館與廟宇功能的形式,可從鹿港金門館的興建歷史作個案例分析。 隨軍渡台的蘇王爺並未馬上在當地建祠奉祀,最先供於金門人許樂三的宅第,直到嘉慶十年,許樂三獻宅改建「浯江館」,後來才名「金門館」,專祀蘇王爺。道光十二年,水師左營鹿港游擊劉光彩見金門館頹敗多時,就發動金門籍的水師官兵捐款重建;二年後修復完工,他在撰述的〈重建浯江館碑記〉說明了蘇王爺信仰的傳播途徑及鹿港建廟的始由:「曩者浯人崇祀蘇王爺之像,由淡越府,過鹿溪,而神低徊不能去。卜之曰:『此吉地也,其將住留於此』,然有是神必有是館,顧為之。考其史則係浯人許樂三所居之宇,遺命其子薄賣改建,時在嘉慶乙丑。鳩眾而成之,修其頹敗,補其罅漏,相與祈求禱祀焉」。在這次的修復,開台進士鄭用錫號召祖籍金門的鄉親,大家都盡了財力和物力的貢獻,鄭用錫的先人是從金門遷居苗栗的后龍,到了發跡之後,才再移住新竹,現在新竹市北門街仍保留有鄭氏的故居「進士第」及「開台黃甲」的執事牌。 鹿港金門館在咸豐五年,又由水師官兵集資修建,廟內還存有一方捐餉石碑。清代金門館附近一帶,也聚集大量從金門到臺灣謀生的鄉親,道光九年,金門人李海泉從新頭伍德宮奉祀蘇王爺神像渡台,定居鹿港的牛墟頭,鄰人皆前往膜拜,祈求的事情相傳都能應驗。咸豐三年李氏如眾人之願,獻蘇王爺神像安於原祀土地公的「景福宮」,最後以蘇王爺威力顯赫,改稱景靈宮以主祀之,並擴大廟制,重修宮殿。民國八十一年,景靈宮曾組團回到新頭伍德宮謁祖進香,並以降乩題詩一首誌其事:「離開故鄉幾百年,弟子有誼結善緣,弟子隨吾有三年,未知何時再結緣」。 有清一代,新頭伍德宮蘇王爺信仰隨著金門水師官兵的調防,分爐至台灣、澎湖、惠安、莆田等地;共同的神明信仰,甚至成為海外金門人聚集的會館,金門有句俗諺說:「凡事也著人,也著神」,宗教文化的交流結果往往是不可預料的精彩,充滿著先人無限的神祕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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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文學的補述
那一天,我在金大向學生介紹金門學和金門文學叢刊,也印了拙作索引,歡迎同學在網上閱讀。講課匆忙,慌亂中介紹作者、書名和封面,怕大家記不得,在此再做補述。 講到金門文學,先介紹金門縣政府與聯經出版社合出的三輯文學叢刊,民國九十二年第一輯,計有01.《失去的春天》,陳長慶著。02.《紅樹梅》,洪乾祐著。03.《時間懺悔錄》,黃克全著。04.《如果我在那里》,吳鈞堯著。05.《浴在火光中的鄉愁》林媽肴著。06.《番薯王》,楊樹清著。07.《雲之鄉》,陳亞馨著。08.《孤傷可樂》,許水富著。09.《戰爭的顏色》,張國治著。10.《飛翔密碼》,歐陽柏燕著。 這一輯的作者,可說是集一時之選,個個都是名作家,書的扉頁都有文字介紹作家經歷及著作。但十位作者中,長期住在金門的是陳長慶與林媽肴,其餘大多為旅台鄉親。陳先生早年曾寫了《寄給異鄉的女孩》、《螢》,之後因故停筆二十餘年,復出後勤奮寫作,至今又寫了短篇小說《再見海南島,海南島再見》、《將軍與蓬萊米》,中篇小說《春花》、《夏明珠》,長篇小說《午夜吹笛人》、《烽火兒女情》,評論《攀越文學的另一座高峰》、及文史作品《金門特約茶室》等三十多本。媽肴兄則是厚積薄發,然一出手,必定不凡。 金門文學叢刊第二輯於民國九十四年出版,這一輯仍是十冊,計有11.《僑歌首部曲》,黃東平著。12.《異鄉奇遇》,洪絲絲著。13.《失落的珍珠》,東瑞著。14.《落日故人情》,翁華著璧。15.《幽默伊甸》,吳玲瑤著。16.《高速風景》,張讓著。17.《烤紅薯》,方然著。18.《鄉宴》,黃美芬著。19.《浯島啟示錄》,李金昌著。20.《古厝》,寒川著。 第二輯作者都是旅居國外的金門族裔,或是在金門出生的人(例如:張讓),其中最常返金門故鄉的殆是寒川(呂紀葆),寒川的創作以詩歌、評論和遊記為主,著作有《寒川文藝評論集》、《雲樹山水間》、《金門系列》及《文學回原鄉》等十幾種,另外他亦主編如《新加坡金門籍寫作人作品選》等書多種。至於海內外金門族裔,著作最多的應是東瑞(黃東濤),十年前出版的《失落的珍珠》扉頁寫著他著作已出版百餘部,包括《美文一籃》、《暗角》、《叛逆出貓黨》、《迷城》、《我看香港文學》、《流金歲月》、《循序漸進》等,之後,近十多年,他又出版了二、三十本,東瑞的產量驚人。 金門文學叢刊第三輯於民國九十五年出版,這一輯有21.《藤壺之戀》,陳秀端著。22.《戰地兒女》,陳文慶著。23.《不知春去》,洪春柳著。24.《臨界之旅》,石曉楓。25.《太武山上的美人蕉》,趙惠芬著。26.《五月的故事》,楊筑君著。27.《謝謝你‧赫蓮娜》,吳慧菱著。28.《心弦上的音符》,黃珍珍著。29.《水的記憶》,蔡振念著。30.《離開或者回來》,洪進業著。 這一輯作者殆皆生於金門或長久住在金門的作家,寫作熱情及才華,素有口碑。除了以上《金門學》與《金門文學》叢刊的作者外,本地還有許多努力寫作的朋友,在《金門日報》或《金門文藝》常可見其大作,例如:王金練、王振漢、王建裕、李根樂、李榮團、李素娥、許維權、許維民、許能麗、許燕學、許秀菁、周成來、李瓊芳、李玉鳳、陳為學、陳延宗、陳榮昌、陳欽進、陳麗玉、吳鼎仁、吳劍明、吳水澤、吳啟騰、洪明燦、洪明標,林文鍊、董群廉、倪振金、林怡種、林金榮、林黛琿、林靈、周志強、寒玉、翁維璐等人。旅外的李台山、羅德水、李福井、邱英美、洪明傑、蔡鈺鑫、翁翁、顏國民(阿魚)、洪玉芬、王學敏、張愛金、張姿慧、陳妙玲也是寫作高手,我在課堂就所知擇要介紹,並將搜集到的書封面掃瞄製圖投影,請同學不妨抽空上網或借書閱讀,認識金門文學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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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葬禮的省思
四月,相繼地參加了五個葬禮,分別為居住的村莊兩場、老家三場,依聚落的人口與民情,居住地因人口較少,相對的時間較短,老家則是一個數百戶的大村莊,要五個鐘頭以上始能告一段落。祭禮即使大同小異,但差別在於人,無論場面是冷清或浩大,總括一句話,都是做給活人看的。而有錢人家及社會賢達人士抑或當朝的官員,其場面更是熱鬧非凡,由此亦可看見社會現實的一面。 在八十五歲以上,未來似乎會更長。想想自己已半百年歲,幾乎看盡了人生百態,每回參加喜宴與葬禮,總是感慨萬千,當一對新人入洞房,不久即將孕育下一代增產報國,好事一樁。而另一邊年華老去,山頭就在不遠處,雖然有生必有死,但卻讓人不勝吁噓。 老家的「五祭桌」聞名島嶼,相對的時間亦長,聚落擁有兩三百戶人家,人口眾多,出殯的工作人員由村內的宗親全力擔綱,當出殯的前夕「分白」各家戶,男的毛巾、女的白布,葬禮當日大部分均會參與,這人山人海的場景,為往生者及其家屬賺進了面子,但躺在棺木裡的往生者,已感受不到這種場面。 住家村子幾乎是外來的人口較多,無論執事、開路大鑼、抬棺、接待……等等,不免都要由鄰村及外地宗親支援。且由昔日的「分白」家戶,今改由參與者到公祭現場自行拿取,可謂省時省力又方便。 在這五場葬禮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後一場,那是一位高壽八十八歲的婦人,認識她已二十幾年,從未享受人生,在炎炎夏日的午後,她常來到住家的騎樓,陳述她一生不堪的際遇。或許年歲大了、記憶有差,常有不同的版本,基於忠實聽眾的身分,通常聽聽就算。有時卻也同情她的處境,我與村人均會將家中多餘的食物拿出來送她,只希望她過得好。而今她走了,據聞有七位數的存款,這是她平日節衣縮食儲存下來的老本,可是卻帶不走。 殯葬所的葬禮,家屬選擇火葬。在告別式中,鄰座有人問我,「外家」來了兩處,一為生、一為養,到底要先叫誰?即使見仁見智,但我還是回答:「以一般人而言,生的放一邊,養的功勞大如天,應該會先叫養的那一方。但倘若以傳統的觀念,往生者的親弟弟已來到現場,居於尊重,如果沒先唱名,恐怕會反彈,所謂天上天公、地上母舅公……。」 話題一落,屬於「外家」養母的那一方先被唱名祭拜,果然,生的這一邊表達抗議與不滿,大聚落來到小村莊,不是來壓人,而是據理力爭。當葬禮結束,往生者的弟弟難過的說:姐姐不可能無病無痛就這樣走了,臥床數月,沒人通知他。 許多家庭的裂痕,來自金錢的爭執,除當事人清楚,旁人所言,往往是道聽塗說,至於人都走了,圓滿就好。而那些稜稜角角的喪葬禮俗,要學的很多,甚至學也學不完。親戚的互動,平日倘若沒接觸,路上相見不相識,遇到大事情,尷尬的場面難免。且說同樣的場景,不久前,某堂姊夫過世,夫妻前往致哀,並向棺旁的年輕人自我介紹,對方連一聲舅舅、舅媽都喊不出口,遑論往後認親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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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語言的世代
聖雄甘地言:希望各地的文化之風都盡情地吹到我的家園,但我不願被連根吹走。 文化文物文藝之於文明,是需要還是被需要,泛泛之輩如我者,大多不太清楚也無所謂,那些意念只存在於專業研究人士口中,而密集成了題材,久久之後又成了文獻供後輩參考使用。至於現代主義與後現代之分隔彷彿也充滿了曖昧味道,模糊中隱約有一股腐朽的轉移彷彿佛洛依德之言語。當我們讀著西方思想家,咀嚼所有文字,一文一句簡單的組合成艱澀難懂的偉大思想,使用似懂非懂的語言,傳達給下一代,有一半未曾傳給下一代,猶如島嶼的語言。 一直以來金門被歸類為世遺關注著,長期居住島嶼者或旅居他鄉者之專家大佬學著,無論官民總讓我們敬佩。每一回金門就看到不同風貌,一場文化之音、藝文之舞,或展出書法美學佐以金門高粱酒,觀賞其中或路過民俗建築,我都十分激動,吾愛浯島,我們從古老故事的傳統不斷創作出新故事,在舊文化中建立起新文化,串聯一場文明與文明相遇,文化保存與文物的堅持。我們享受文化局更新的每一場盛宴,優遊慢活,走出歷史的慌亂,告訴孩子我們的祖先是乘著海風與浪濤而來,根深這島嶼,我們要保存要創新要自立自強。 保存需要文字訴說,清明假期當我與一群老村民坐在後水頭「慈德宮」廟內聽,縣府人員與金大講師努力講解,金門古屋更新補助事宜,他們在國台語、金門腔,三者艱澀的轉換,讓我想到了金門方言。金門後輩仍保留多少金門腔調,我們口音是不是早就被同化了,在客語文化努力提升為重要資產時,金門籍金門人的文化中「金門語言」還存留多少。據統計,平均14天就有一位老人死去,意味著會有一種語言也將消失,失去一種語言,等於失去一種文化,一項智慧遺產,那就好像丟一顆炸彈到羅浮宮。當我們努力為世遺奔走,我們是不是也該為金門語言有所保存。金門話還是不是我們堅持的母語,自從早年推行國語運動後,我們琅琅上口的國語成了一種文明象徵,是不是漸漸地不再說金門話。 以我為例,離鄉讀書工作,基本上我沒有什麼機會說金門話,就是在台灣接觸到金門人也是說國語,婚後三代同堂,我用台語溝通時因為不純正曾被視為異類,於是我秉棄金門腔,被台語淹沒了,在家用國台語教養孩子,除了金門家人電話才說金門話,寒暑假帶孩子回金門與外婆說金門話,這樣猶不夠,至少孩子們已經會與外婆溝通了。我珍惜在金門自由自在用金門腔,那些古老的金門厘語,方言,罵人的藝術,在同儕口中說出,讓我們哈哈大笑,那是我們這世代還懂得的語言。70年後的金門人,已經無法體會金門方言之美了。他們是一群用貓世代的表情,一串數字英文字母結合電腦語言,與鄉民溝通。 一個島的形成是孤獨的,我們在島內被生下、成長、茁壯,來來去去進出島嶼,如果不訴說,能在心中看見島嶼的圖像嗎?或許文字告訴你,不用仰頭看星星就知道自己在哪裡,從何處航行過來,知道自己來自何方。如果我們將島嶼的方言都遺忘了,縱然讀懂了海,看見心中的島嶼,會不會缺失了某一塊記憶,如同古屋簷上昏懶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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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愈行愈遠的路
五月的魅力,越來越強,我深居簡出的生活,很多事都得在這月份配合靈動,五月的行腳因此產生一股氣流,推湧著美麗夢想行進。 天氣變熱了,居家佈置宜更換清爽的色彩,我把家中三面書牆重新整理,三十個書架搬來移去,拼組成新格局。我的書牆以詩集為主,千羽的以哲學為主,客廳的最大書牆則包羅萬象。為了讓詩的韻腳減少束縛牽絆,我把梳妝台送給資源回收車,只保留一座35公分寬的全身立鏡,打扮換裝簡單搞定。 清走許多雜物後,我將系列畫作掛上牆,沙發區自成一個詩意空間,充滿回憶的小路,群樹的倒影勾動我流連美好時光。一幅30號「家鄉的女人」站在我畫桌旁邊,日夜陪伴我調色。擺在書牆頂端的畫作,很多已成為書的封面。懸掛在客廳的12幅畫作,都明白詩畫不分家,放任我自由書寫、彩繪、沉思、呢喃、邊跑邊跳、在不同的季節,走向不同的燈塔,延伸拓展新夢想。 五月初,法國的家人捎寄給我一份包裹,包括有摩卡壺、海鮮燴飯專用鍋、藍色鑄鐵搪瓷鍋、書籍、雜誌、DVD等,我回信對家人說,我已開始「認真」加強英、法兩種外語,有時去圖書館翻閱外國雜誌,都會看到眼睛發酸,精美的圖、文散發致命吸引力,我總是翻拍到手軟、手機拍到沒電。家人特別挑選的禮物,充滿藝術美感,它是生活的薰陶,很快與創作相疊,帶出鮮活的衝激效果。 感恩的五月,我想起四月上旬「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發表會前夕,家人協助我在華山文創園區佈展,雙親看著我的詩與畫,表情充滿支持,從美返台的弟弟,站在長梯子頂端幫忙懸掛400公分長的橫式大海報,kyle很好奇的問我發表會是是什麼樣的活動,哪些人會來參加?他中文字彙不足時,千羽也會幫忙翻譯。一家三代人很有默契的分工合作,那畫面讓我想起童年鄉間的田地裡,父親駕牛犁田時,一家人跟在後頭撿番薯的情景。擔任教職的雙親務農時日不多,有需要時才去向農家借牛來犁田,所以都會全家一起出動。訪問燈塔人時,我常常會墜入特別的情韻氣氛,父親與書中耆老交流時,一樣產生共通與共融,那彷彿吹動前世今生的情緣,讓人更明白燈塔的價值,也更有勇氣瞻望未來。 弟弟回返加州後,來信對千羽說if you think your MS thesis is good then you may consider to translate part of thesis to English to present to potential professors who may be interested in your works. However there is a risk here, if your translation is poor, it will hurt you. In this regard, you have to do it carefully我心裡想,千羽的哲碩論文拿到指導教授給的有始以來的最高分,且被讚譽為已是一種貢獻,但前面還有更多的挑戰等著他。 島嶼外面的海洋,會引導有心人航向新世界。當千羽查詢歐洲機票資訊時,我也想著未來的燈塔行。五月,常常突然下起一陣雷陣雨,有時陽光十分燦亮,雨絲在一片光裡斜飛,我望著太陽雨找尋詩句,心裡有些迷惑,當詩意越來越濃,我也變得稀薄而脆弱,那情境像在看一隻蝴蝶羽化蛻變,為牠喝采時也會祈求天地賜給牠平安,成全一隻蝴蝶為美而生的堅持!我給法國家人的信,有感而發的寫說,遠行之前,我得先朝「語言」努力,因為這是最重要而必須的功課之一。 為燈塔寫詩,對我而言是一種淬煉,一隻蝴蝶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自己」和「頂點」,過去式、現在進行式、未來式,是蝴蝶也是我們一生都要經歷的階段。當我把家中三十個書架搬來移去,擦拭掉書封面的塵埃時,空中又有新的塵埃落下來,我帶著掃落葉的心情,繼續擦拭。時光淡淡飄逝,塵埃一樣來去。一種柔和、穩定的力量,在塵埃裡成形,當我被無以名狀的美擦撞出一種悲傷時,我知道又有一枚詩的胚胎正在成形,我深居簡出的生活,因為塵埃的存在而體會更多輕與重的層次變化。這番領悟,在五月顯得別具意義,就像我對一個詩人說的--「為母則強」。 母親節這天,我把千羽送我的康乃馨和一堆食材一起帶去給母親。八十多歲的雙親,生活越來越簡樸,我聽從囑咐,只做了幾道家常菜,父親一早就燉好的一鍋雞湯,十分美味,我喝到第二碗時,千羽說今天應該去看首輪電影慶祝佳節,我喝完第三碗美味雞湯,電影票便預定好了。去看電影的路上,下起一陣大雷雨,我們停下來等雨稍歇,果然等了兩個紅綠燈時間,雨便停了,騎樓下躲雨的行人,紛紛快步走過街頭。綠燈亮了,所有的車子都搶著啟動,愈行愈遠的路,心頭需要帶著璀璨的陽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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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孤獨」
金門各級學校舞蹈選手在今年全國性比賽中屢獲大獎,任教的老師因此有感而發,說「金門的孤獨」方造就了獨特的藝術內涵。老師真是體會深刻呀!過來人的我們更是感同身受,甚有戚戚焉! 身為小島子弟,父兄往往沈默寡言,內斂含蓄,不擅言表,我們也一樣,但在離島相對隔離的環境裡,有話想說,有情欲抒,在在都有點為難,以為沒人能聽,無人可懂,只能默默承受,悄悄收藏,委曲在彎曲的嘴角上,飽滿的情緒在盈溢的眼神裡,卻不說就是不說,倔強的性格自小顯現,艱困的環境,大人尚且隱忍存活,更由不得小孩任性、恣意。 及長,離鄉背井,各自奮鬥,獨自堅強,縱然表現不俗,也是靦腆木訥,拘謹從事,不放肆、不張揚,但欣喜的心無從分享,雀躍的情緒難以舒展,家人在遠方,朋友各星散,聯絡不易,大多時總得自己承受寂寞,孤獨面對陌生的異鄉。 金門的小孩大概都不擅長社交,雖然個性真誠,但就是少了八面玲瓏的逢迎技巧,缺了面面俱到的慇懃手段,也沒有禮尚往來,應對處世的圓融,縱然表現不俗,卻總是獨來獨往,老是參加同學會,不僅高中,還有國中、小學,偏偏在學校時也常沒參加任何社團,讓人猜不透我們想些什麼。 我也常想著,為什麼金門的小孩常感受孤獨?為什麼縱然在異鄉有人對我們好,我們卻常放不開?交往總是故鄉人,聚會老是同學會,常融入不了當地的人情脈絡,沒辦法「五湖四海皆兄弟」? 久遠的歷史,祖輩「落番」,金門俗諺「六亡、三在、一回頭」,顛沛流離,一樣組織「同鄉會」,一樣團結為鄉親,而父輩因戰亂流亡,同樣的,顧生活,拚事業,照料家庭,也無心情與餘力去發展興趣,培養藝術技能。恰在這個和平富足的年代,我們求學、就業,生活漸趨無虞匱乏,而子侄輩則行有餘力,學音樂、舞蹈,出類拔萃,屢獲大獎,因此「金門的孤獨」的心裡情境,進而發展為聲音與影像,還有身體語言的藝術層次。 「金門的孤獨」雖有顧影自憐的傷懷,但也有充沛的鬥志,昂揚的思緒,使我們奮進不已,終造就金門子弟在各領域出人頭地,揚眉吐氣。 「世界無窮願無盡,海天寥廓立多時。」大學者梁啟超如此自勵著,時代不停前進,生活不斷改變,浯島而今也處在時代轉折的潮流裡,正逢歷史發展的契機,勢必要有本身未來發展的論述,個人也應有自己獨特的主張,金門人無論在鄉紮根,或出外擴展,需要有自信昂揚的面貌,讓金門走向世界,使世界瞭解金門,而不自限在「金門的孤獨」中默默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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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的故事
收藏老酒是在收藏一份年代、一份歷史、一份記憶。 我收藏一瓶赭紅瓶的老酒,那是台灣省菸酒公賣局的第一版米酒,綠色底的酒標經過歲月摩娑,邊邊已經起毛泛白,簡單的藍色幾何線條,框住粗體的太白酒三個紅字,據說這是一瓶將近四五十歲的酒,想到它的年紀與我相仿,就不由得敬佩起來,五十年了它竟然沒被喝掉,而且還霸佔在我的桌上,擺出一幅老態龍鍾的樣子,甚至以高過瓶頸的酒液,頑強的告訴我它歷經過歲月沒被消蝕的能耐。 它名為太白酒,其實並不是多高級的酒,它是那個年代平價的米酒,名為太白,只是想借酒仙的名字來抬高身價,這種酒,善飲的李白也許連看都不看,只是經過五十年,它的賣價從販仔口出說出,還真教我舌頭伸出去又吞回來,我心裡想你開高價我就出價,別以為你會贏,但販仔似乎吃定我一樣,因為我露出非買不可的貪婪大忌,最後也只好忍痛不甘願的買下,這瓶酒是那個「增產報國 反共抗俄」年代的產品,那時代金門物質拮踞,我不知道這款酒有沒來過金門,只因為販仔說它和早年甘仔店零售油與酒同時代產品,那該是我讀小學的年代,再看酒標兩側那兩行文字,我決心買下它,和先前買的一瓶「金門老酒」來作伴,買它就只為買一段生活的記憶。 我另收藏的那瓶「金門老酒」,據說是金門酒廠試釀的第一代地瓜酒,年代不是很久遠,因為它的原料撿拾不夠乾淨,釀出來的酒液有股地瓜臭秧味,因此不受飲客青睞,不久就下市,所以金門市面少見,我還是從台北的蚤市買下它的,它的酒標是頗有古意,橢圓形白色粉紅色的圖底,印著「金門老酒」四個字,底下一排「中華民國金門酒廠出品」,當時它的瓶子還是借用台灣省菸酒公賣局的啤酒瓶,可見出身就不高貴,傳統弧曲線的鐵蓋,邊緣都已經鏽蝕,鐵屑一沾就黏在指尖上。 這兩瓶老酒都身世坎坷,因為酒液沒好口碑、包裝又不高級,因此寂寞收場,成為江湖淪落人。 這真的不是老酒應該有的下場,我看棲身在台北市「安德昇」藝術拍賣公司的一系列金門老酒,卻都身段優雅、身價不斐,那些老酒置身在一個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櫥窗,讓來客四面環顧品評,透過燈光俯射,那些潤黃的瓷瓶,經過歲月的打底竟然露出雍容華貴的光彩,即使是普通的玻璃瓶,也由於簡潔凝鍊的註文,告訴了人們它的身世,加上那像是沉靜精靈的酒液,凝視著來往客人的眼睛,你會驚嚇金門老酒竟然這般高貴,因為賣家(林珊旭老闆)以金手指把它們變臉,用展場藝術的布置、明淨的玻璃櫥窗、柔和的燈光襯托,把一瓶瓶金門老酒賦予新的生命,賦予高端的身價,叫人讚嘆金門老酒已經晉身藝術品了。 酒與人,生命相隨,人釀好酒,好酒愉人,老酒價格要時間來堆疊,老酒身價要故事來鋪排,這需要見識、需要環境、需要政策,才能醱酵出老酒更高端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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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
年輕時候拜師學習古琴,從識譜開始,研究指法、背譜、操練……,喜愛焚一爐沉香,撫一曲〈良宵引〉、〈憶故人〉,與古人遊,心醉而神迷,最是逍遙。某夜,幾位藝文好友餐敘之後,想聽琴,座中竟有一位藝文才俊當場悵然泣下,眾人錯愕,想必是琴曲牽動情思,憶起相離久遠而不復得見的故人吧?這是傳統父權社會體制下,少有的男子傷別之例,一時傳為美談。 常見者,小女子情傷、幽怨之作,如古琴老師曾惠贈我一片題為「柏舟」的十六弦箏獨奏無言歌,正是此類經典作品。老師這麼寫著:記憶中的母親,是雙眉深鎖,沉默少言。有天,城裡來了一個新戲班,晚上母親稟告祖母後,帶我去看戲。旦角頭上閃亮的水鑽令我著迷,母親則沉醉於青衣淒苦的泣訴,忽聽到有人喊「失火」,倉皇中,母親緊拽著我,隨人群推擠下樓,我的辮子散了,坐上人力車,母親一面理著我的頭髮,猶自顫聲地囑咐我千萬不要告訴祖母,戲園失火的事。我依在母親懷中,無限安然,剛才的驚恐早在這濃濃的月色裡消淡了,滿心只希望這條回家的石板路可以長些……。很多年後,遠方捎來母親的遺物,一只鑲著風信石的戒指。燈下,紫色的風信石變化出各種不同的紫,好似母親溫柔的眼神,又似她說不完的叮嚀……。老師訴說著母親的故事,又何嘗不是訴說著她自己的故事? 《詩經邶風‧柏舟》:「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意思是:划著小小的柏木舟,汎汎然順流而下。整夜惴惴不安難以入睡,似有幽隱的愁緒在心頭。並非手中沒有美酒,只怕是悵飲遨遊,仍解不了心裡的煩憂。這是一首情文並茂的好詩,女子黯然自傷,又苦於欲訴無由的閨怨詩。 談到中國人的閨怨詩,個人以為最優之作當推武媚娘的〈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此詩堪稱經典,連詩仙李白都還略遜她一籌,不信,請看李白的〈長相思〉:「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橫波目、流淚泉、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寫的是表象,描繪女子相思無盡、幽幽哀怨,似乎尚不到位。反觀武媚娘首句「看朱成碧」用典奇巧,她引梁王僧孺詩:「誰知心眼亂,看朱忽成碧。」形容思念情郎已到了頭昏眼花、思緒紛亂的地步,面容憔悴,玉體心神支離渙散,這樣的景況,如果情郎你還不相信我這些日子以來,日夜以淚洗面,那麼,開箱驗取石榴裙吧!」石榴裙上淚痕斑斑,這詩句力道強勁、鏗鏘有聲。李白果然難以六尺之軀,深切體會小女子悽悽慘慘的閨怨呀! 時至今日,精采的女性主義現代詩作,也教人發出歡喜的讚嘆,如:夏宇幽默抒情詩〈甜蜜的復仇〉:「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醃起來/風乾/老的時候/下酒」。又如:歐陽柏燕的現代閨怨詩作〈曬衣〉,寫女性心靈的寂寞和慾望,看似淡然的輕聲低訴,卻蘊藏著蹙眉揪心、萬般無奈的深意,通篇流盪著某種情感的騷動,亦是一絕。 〈曬衣〉 「整個下午無所事事 我和寂寞的衣裳一起追求陽光 碎花短裙 叉開換季的憂鬱滾邊 一朵朵菇狀的嘆息圓點 招惹帶鹹味的風 淡黃的薄紗 勾搭牛仔堅定的信仰 一整排釘扣閃閃發光 我聽見粉色的被單 傳來夢潮動盪不安的囈語 長長的午后 思念蒸發成雲朵 我敞開淺綠的荷葉 想像你長街一般遙遠的對襟 鈕扣鎖著不能輕解的承諾 各種顏色衣裳 在陽光的愛撫下滿足睡去 乾燥的夢沒有褶痕 失去顏色的我 越曬越潮濕 陣雷響時忙收衣 眼睛卻早已下雨」 現代中國女性的閨怨詩,已轉換成強悍自主的意象,在文學的殿堂上,綻放另一種時代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