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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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語言的世代
聖雄甘地言:希望各地的文化之風都盡情地吹到我的家園,但我不願被連根吹走。 文化文物文藝之於文明,是需要還是被需要,泛泛之輩如我者,大多不太清楚也無所謂,那些意念只存在於專業研究人士口中,而密集成了題材,久久之後又成了文獻供後輩參考使用。至於現代主義與後現代之分隔彷彿也充滿了曖昧味道,模糊中隱約有一股腐朽的轉移彷彿佛洛依德之言語。當我們讀著西方思想家,咀嚼所有文字,一文一句簡單的組合成艱澀難懂的偉大思想,使用似懂非懂的語言,傳達給下一代,有一半未曾傳給下一代,猶如島嶼的語言。 一直以來金門被歸類為世遺關注著,長期居住島嶼者或旅居他鄉者之專家大佬學著,無論官民總讓我們敬佩。每一回金門就看到不同風貌,一場文化之音、藝文之舞,或展出書法美學佐以金門高粱酒,觀賞其中或路過民俗建築,我都十分激動,吾愛浯島,我們從古老故事的傳統不斷創作出新故事,在舊文化中建立起新文化,串聯一場文明與文明相遇,文化保存與文物的堅持。我們享受文化局更新的每一場盛宴,優遊慢活,走出歷史的慌亂,告訴孩子我們的祖先是乘著海風與浪濤而來,根深這島嶼,我們要保存要創新要自立自強。 保存需要文字訴說,清明假期當我與一群老村民坐在後水頭「慈德宮」廟內聽,縣府人員與金大講師努力講解,金門古屋更新補助事宜,他們在國台語、金門腔,三者艱澀的轉換,讓我想到了金門方言。金門後輩仍保留多少金門腔調,我們口音是不是早就被同化了,在客語文化努力提升為重要資產時,金門籍金門人的文化中「金門語言」還存留多少。據統計,平均14天就有一位老人死去,意味著會有一種語言也將消失,失去一種語言,等於失去一種文化,一項智慧遺產,那就好像丟一顆炸彈到羅浮宮。當我們努力為世遺奔走,我們是不是也該為金門語言有所保存。金門話還是不是我們堅持的母語,自從早年推行國語運動後,我們琅琅上口的國語成了一種文明象徵,是不是漸漸地不再說金門話。 以我為例,離鄉讀書工作,基本上我沒有什麼機會說金門話,就是在台灣接觸到金門人也是說國語,婚後三代同堂,我用台語溝通時因為不純正曾被視為異類,於是我秉棄金門腔,被台語淹沒了,在家用國台語教養孩子,除了金門家人電話才說金門話,寒暑假帶孩子回金門與外婆說金門話,這樣猶不夠,至少孩子們已經會與外婆溝通了。我珍惜在金門自由自在用金門腔,那些古老的金門厘語,方言,罵人的藝術,在同儕口中說出,讓我們哈哈大笑,那是我們這世代還懂得的語言。70年後的金門人,已經無法體會金門方言之美了。他們是一群用貓世代的表情,一串數字英文字母結合電腦語言,與鄉民溝通。 一個島的形成是孤獨的,我們在島內被生下、成長、茁壯,來來去去進出島嶼,如果不訴說,能在心中看見島嶼的圖像嗎?或許文字告訴你,不用仰頭看星星就知道自己在哪裡,從何處航行過來,知道自己來自何方。如果我們將島嶼的方言都遺忘了,縱然讀懂了海,看見心中的島嶼,會不會缺失了某一塊記憶,如同古屋簷上昏懶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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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愈行愈遠的路
五月的魅力,越來越強,我深居簡出的生活,很多事都得在這月份配合靈動,五月的行腳因此產生一股氣流,推湧著美麗夢想行進。 天氣變熱了,居家佈置宜更換清爽的色彩,我把家中三面書牆重新整理,三十個書架搬來移去,拼組成新格局。我的書牆以詩集為主,千羽的以哲學為主,客廳的最大書牆則包羅萬象。為了讓詩的韻腳減少束縛牽絆,我把梳妝台送給資源回收車,只保留一座35公分寬的全身立鏡,打扮換裝簡單搞定。 清走許多雜物後,我將系列畫作掛上牆,沙發區自成一個詩意空間,充滿回憶的小路,群樹的倒影勾動我流連美好時光。一幅30號「家鄉的女人」站在我畫桌旁邊,日夜陪伴我調色。擺在書牆頂端的畫作,很多已成為書的封面。懸掛在客廳的12幅畫作,都明白詩畫不分家,放任我自由書寫、彩繪、沉思、呢喃、邊跑邊跳、在不同的季節,走向不同的燈塔,延伸拓展新夢想。 五月初,法國的家人捎寄給我一份包裹,包括有摩卡壺、海鮮燴飯專用鍋、藍色鑄鐵搪瓷鍋、書籍、雜誌、DVD等,我回信對家人說,我已開始「認真」加強英、法兩種外語,有時去圖書館翻閱外國雜誌,都會看到眼睛發酸,精美的圖、文散發致命吸引力,我總是翻拍到手軟、手機拍到沒電。家人特別挑選的禮物,充滿藝術美感,它是生活的薰陶,很快與創作相疊,帶出鮮活的衝激效果。 感恩的五月,我想起四月上旬「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發表會前夕,家人協助我在華山文創園區佈展,雙親看著我的詩與畫,表情充滿支持,從美返台的弟弟,站在長梯子頂端幫忙懸掛400公分長的橫式大海報,kyle很好奇的問我發表會是是什麼樣的活動,哪些人會來參加?他中文字彙不足時,千羽也會幫忙翻譯。一家三代人很有默契的分工合作,那畫面讓我想起童年鄉間的田地裡,父親駕牛犁田時,一家人跟在後頭撿番薯的情景。擔任教職的雙親務農時日不多,有需要時才去向農家借牛來犁田,所以都會全家一起出動。訪問燈塔人時,我常常會墜入特別的情韻氣氛,父親與書中耆老交流時,一樣產生共通與共融,那彷彿吹動前世今生的情緣,讓人更明白燈塔的價值,也更有勇氣瞻望未來。 弟弟回返加州後,來信對千羽說if you think your MS thesis is good then you may consider to translate part of thesis to English to present to potential professors who may be interested in your works. However there is a risk here, if your translation is poor, it will hurt you. In this regard, you have to do it carefully我心裡想,千羽的哲碩論文拿到指導教授給的有始以來的最高分,且被讚譽為已是一種貢獻,但前面還有更多的挑戰等著他。 島嶼外面的海洋,會引導有心人航向新世界。當千羽查詢歐洲機票資訊時,我也想著未來的燈塔行。五月,常常突然下起一陣雷陣雨,有時陽光十分燦亮,雨絲在一片光裡斜飛,我望著太陽雨找尋詩句,心裡有些迷惑,當詩意越來越濃,我也變得稀薄而脆弱,那情境像在看一隻蝴蝶羽化蛻變,為牠喝采時也會祈求天地賜給牠平安,成全一隻蝴蝶為美而生的堅持!我給法國家人的信,有感而發的寫說,遠行之前,我得先朝「語言」努力,因為這是最重要而必須的功課之一。 為燈塔寫詩,對我而言是一種淬煉,一隻蝴蝶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自己」和「頂點」,過去式、現在進行式、未來式,是蝴蝶也是我們一生都要經歷的階段。當我把家中三十個書架搬來移去,擦拭掉書封面的塵埃時,空中又有新的塵埃落下來,我帶著掃落葉的心情,繼續擦拭。時光淡淡飄逝,塵埃一樣來去。一種柔和、穩定的力量,在塵埃裡成形,當我被無以名狀的美擦撞出一種悲傷時,我知道又有一枚詩的胚胎正在成形,我深居簡出的生活,因為塵埃的存在而體會更多輕與重的層次變化。這番領悟,在五月顯得別具意義,就像我對一個詩人說的--「為母則強」。 母親節這天,我把千羽送我的康乃馨和一堆食材一起帶去給母親。八十多歲的雙親,生活越來越簡樸,我聽從囑咐,只做了幾道家常菜,父親一早就燉好的一鍋雞湯,十分美味,我喝到第二碗時,千羽說今天應該去看首輪電影慶祝佳節,我喝完第三碗美味雞湯,電影票便預定好了。去看電影的路上,下起一陣大雷雨,我們停下來等雨稍歇,果然等了兩個紅綠燈時間,雨便停了,騎樓下躲雨的行人,紛紛快步走過街頭。綠燈亮了,所有的車子都搶著啟動,愈行愈遠的路,心頭需要帶著璀璨的陽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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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孤獨」
金門各級學校舞蹈選手在今年全國性比賽中屢獲大獎,任教的老師因此有感而發,說「金門的孤獨」方造就了獨特的藝術內涵。老師真是體會深刻呀!過來人的我們更是感同身受,甚有戚戚焉! 身為小島子弟,父兄往往沈默寡言,內斂含蓄,不擅言表,我們也一樣,但在離島相對隔離的環境裡,有話想說,有情欲抒,在在都有點為難,以為沒人能聽,無人可懂,只能默默承受,悄悄收藏,委曲在彎曲的嘴角上,飽滿的情緒在盈溢的眼神裡,卻不說就是不說,倔強的性格自小顯現,艱困的環境,大人尚且隱忍存活,更由不得小孩任性、恣意。 及長,離鄉背井,各自奮鬥,獨自堅強,縱然表現不俗,也是靦腆木訥,拘謹從事,不放肆、不張揚,但欣喜的心無從分享,雀躍的情緒難以舒展,家人在遠方,朋友各星散,聯絡不易,大多時總得自己承受寂寞,孤獨面對陌生的異鄉。 金門的小孩大概都不擅長社交,雖然個性真誠,但就是少了八面玲瓏的逢迎技巧,缺了面面俱到的慇懃手段,也沒有禮尚往來,應對處世的圓融,縱然表現不俗,卻總是獨來獨往,老是參加同學會,不僅高中,還有國中、小學,偏偏在學校時也常沒參加任何社團,讓人猜不透我們想些什麼。 我也常想著,為什麼金門的小孩常感受孤獨?為什麼縱然在異鄉有人對我們好,我們卻常放不開?交往總是故鄉人,聚會老是同學會,常融入不了當地的人情脈絡,沒辦法「五湖四海皆兄弟」? 久遠的歷史,祖輩「落番」,金門俗諺「六亡、三在、一回頭」,顛沛流離,一樣組織「同鄉會」,一樣團結為鄉親,而父輩因戰亂流亡,同樣的,顧生活,拚事業,照料家庭,也無心情與餘力去發展興趣,培養藝術技能。恰在這個和平富足的年代,我們求學、就業,生活漸趨無虞匱乏,而子侄輩則行有餘力,學音樂、舞蹈,出類拔萃,屢獲大獎,因此「金門的孤獨」的心裡情境,進而發展為聲音與影像,還有身體語言的藝術層次。 「金門的孤獨」雖有顧影自憐的傷懷,但也有充沛的鬥志,昂揚的思緒,使我們奮進不已,終造就金門子弟在各領域出人頭地,揚眉吐氣。 「世界無窮願無盡,海天寥廓立多時。」大學者梁啟超如此自勵著,時代不停前進,生活不斷改變,浯島而今也處在時代轉折的潮流裡,正逢歷史發展的契機,勢必要有本身未來發展的論述,個人也應有自己獨特的主張,金門人無論在鄉紮根,或出外擴展,需要有自信昂揚的面貌,讓金門走向世界,使世界瞭解金門,而不自限在「金門的孤獨」中默默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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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的故事
收藏老酒是在收藏一份年代、一份歷史、一份記憶。 我收藏一瓶赭紅瓶的老酒,那是台灣省菸酒公賣局的第一版米酒,綠色底的酒標經過歲月摩娑,邊邊已經起毛泛白,簡單的藍色幾何線條,框住粗體的太白酒三個紅字,據說這是一瓶將近四五十歲的酒,想到它的年紀與我相仿,就不由得敬佩起來,五十年了它竟然沒被喝掉,而且還霸佔在我的桌上,擺出一幅老態龍鍾的樣子,甚至以高過瓶頸的酒液,頑強的告訴我它歷經過歲月沒被消蝕的能耐。 它名為太白酒,其實並不是多高級的酒,它是那個年代平價的米酒,名為太白,只是想借酒仙的名字來抬高身價,這種酒,善飲的李白也許連看都不看,只是經過五十年,它的賣價從販仔口出說出,還真教我舌頭伸出去又吞回來,我心裡想你開高價我就出價,別以為你會贏,但販仔似乎吃定我一樣,因為我露出非買不可的貪婪大忌,最後也只好忍痛不甘願的買下,這瓶酒是那個「增產報國 反共抗俄」年代的產品,那時代金門物質拮踞,我不知道這款酒有沒來過金門,只因為販仔說它和早年甘仔店零售油與酒同時代產品,那該是我讀小學的年代,再看酒標兩側那兩行文字,我決心買下它,和先前買的一瓶「金門老酒」來作伴,買它就只為買一段生活的記憶。 我另收藏的那瓶「金門老酒」,據說是金門酒廠試釀的第一代地瓜酒,年代不是很久遠,因為它的原料撿拾不夠乾淨,釀出來的酒液有股地瓜臭秧味,因此不受飲客青睞,不久就下市,所以金門市面少見,我還是從台北的蚤市買下它的,它的酒標是頗有古意,橢圓形白色粉紅色的圖底,印著「金門老酒」四個字,底下一排「中華民國金門酒廠出品」,當時它的瓶子還是借用台灣省菸酒公賣局的啤酒瓶,可見出身就不高貴,傳統弧曲線的鐵蓋,邊緣都已經鏽蝕,鐵屑一沾就黏在指尖上。 這兩瓶老酒都身世坎坷,因為酒液沒好口碑、包裝又不高級,因此寂寞收場,成為江湖淪落人。 這真的不是老酒應該有的下場,我看棲身在台北市「安德昇」藝術拍賣公司的一系列金門老酒,卻都身段優雅、身價不斐,那些老酒置身在一個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櫥窗,讓來客四面環顧品評,透過燈光俯射,那些潤黃的瓷瓶,經過歲月的打底竟然露出雍容華貴的光彩,即使是普通的玻璃瓶,也由於簡潔凝鍊的註文,告訴了人們它的身世,加上那像是沉靜精靈的酒液,凝視著來往客人的眼睛,你會驚嚇金門老酒竟然這般高貴,因為賣家(林珊旭老闆)以金手指把它們變臉,用展場藝術的布置、明淨的玻璃櫥窗、柔和的燈光襯托,把一瓶瓶金門老酒賦予新的生命,賦予高端的身價,叫人讚嘆金門老酒已經晉身藝術品了。 酒與人,生命相隨,人釀好酒,好酒愉人,老酒價格要時間來堆疊,老酒身價要故事來鋪排,這需要見識、需要環境、需要政策,才能醱酵出老酒更高端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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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
年輕時候拜師學習古琴,從識譜開始,研究指法、背譜、操練……,喜愛焚一爐沉香,撫一曲〈良宵引〉、〈憶故人〉,與古人遊,心醉而神迷,最是逍遙。某夜,幾位藝文好友餐敘之後,想聽琴,座中竟有一位藝文才俊當場悵然泣下,眾人錯愕,想必是琴曲牽動情思,憶起相離久遠而不復得見的故人吧?這是傳統父權社會體制下,少有的男子傷別之例,一時傳為美談。 常見者,小女子情傷、幽怨之作,如古琴老師曾惠贈我一片題為「柏舟」的十六弦箏獨奏無言歌,正是此類經典作品。老師這麼寫著:記憶中的母親,是雙眉深鎖,沉默少言。有天,城裡來了一個新戲班,晚上母親稟告祖母後,帶我去看戲。旦角頭上閃亮的水鑽令我著迷,母親則沉醉於青衣淒苦的泣訴,忽聽到有人喊「失火」,倉皇中,母親緊拽著我,隨人群推擠下樓,我的辮子散了,坐上人力車,母親一面理著我的頭髮,猶自顫聲地囑咐我千萬不要告訴祖母,戲園失火的事。我依在母親懷中,無限安然,剛才的驚恐早在這濃濃的月色裡消淡了,滿心只希望這條回家的石板路可以長些……。很多年後,遠方捎來母親的遺物,一只鑲著風信石的戒指。燈下,紫色的風信石變化出各種不同的紫,好似母親溫柔的眼神,又似她說不完的叮嚀……。老師訴說著母親的故事,又何嘗不是訴說著她自己的故事? 《詩經邶風‧柏舟》:「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意思是:划著小小的柏木舟,汎汎然順流而下。整夜惴惴不安難以入睡,似有幽隱的愁緒在心頭。並非手中沒有美酒,只怕是悵飲遨遊,仍解不了心裡的煩憂。這是一首情文並茂的好詩,女子黯然自傷,又苦於欲訴無由的閨怨詩。 談到中國人的閨怨詩,個人以為最優之作當推武媚娘的〈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此詩堪稱經典,連詩仙李白都還略遜她一籌,不信,請看李白的〈長相思〉:「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橫波目、流淚泉、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寫的是表象,描繪女子相思無盡、幽幽哀怨,似乎尚不到位。反觀武媚娘首句「看朱成碧」用典奇巧,她引梁王僧孺詩:「誰知心眼亂,看朱忽成碧。」形容思念情郎已到了頭昏眼花、思緒紛亂的地步,面容憔悴,玉體心神支離渙散,這樣的景況,如果情郎你還不相信我這些日子以來,日夜以淚洗面,那麼,開箱驗取石榴裙吧!」石榴裙上淚痕斑斑,這詩句力道強勁、鏗鏘有聲。李白果然難以六尺之軀,深切體會小女子悽悽慘慘的閨怨呀! 時至今日,精采的女性主義現代詩作,也教人發出歡喜的讚嘆,如:夏宇幽默抒情詩〈甜蜜的復仇〉:「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醃起來/風乾/老的時候/下酒」。又如:歐陽柏燕的現代閨怨詩作〈曬衣〉,寫女性心靈的寂寞和慾望,看似淡然的輕聲低訴,卻蘊藏著蹙眉揪心、萬般無奈的深意,通篇流盪著某種情感的騷動,亦是一絕。 〈曬衣〉 「整個下午無所事事 我和寂寞的衣裳一起追求陽光 碎花短裙 叉開換季的憂鬱滾邊 一朵朵菇狀的嘆息圓點 招惹帶鹹味的風 淡黃的薄紗 勾搭牛仔堅定的信仰 一整排釘扣閃閃發光 我聽見粉色的被單 傳來夢潮動盪不安的囈語 長長的午后 思念蒸發成雲朵 我敞開淺綠的荷葉 想像你長街一般遙遠的對襟 鈕扣鎖著不能輕解的承諾 各種顏色衣裳 在陽光的愛撫下滿足睡去 乾燥的夢沒有褶痕 失去顏色的我 越曬越潮濕 陣雷響時忙收衣 眼睛卻早已下雨」 現代中國女性的閨怨詩,已轉換成強悍自主的意象,在文學的殿堂上,綻放另一種時代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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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臉書
此篇約略回應日前浯江夜話,仰望「賴」以外的天空一文。 很久以前腦海一直存有一個黑白畫面,一個歐洲老太太,坐在古老壁爐前的搖椅上,身上大披肩圍巾,戴老花眼鏡,手拿著書閱讀而昏昏欲睡,滿臉皺紋,鬆挽銀絲,優雅慈祥,怡然自得。那是我一直想要用的方式漸漸老去。 於是當孩子們小時候,問我的願望時,我想要一台張惠妹廣告的電動按摩椅,慢慢地我想,當我七老八十時,我單薄的老骨頭可能禁不起電動按摩了,一張搖椅可能好一點,而我手上的書應該也會改成平板手機了。想起另一個畫面,今年初三同學相約承天寺踏青,傳了一些聚會相片,其中有一張是一群人圍著花壇平台排排坐低頭滑手機。我想,時代真的不同了,網路是我們日常的必須了,神也逃不過,否則就落伍了。 我專屬有一支手機、一個十吋平板、一台桌上型電腦。但是我都跟人說,我是半智障機、吃不飽的三級貧戶,出門就沒網路,有事別賴我。我只用家裡及公用wifi,手機不設賴,只設在平板,出門不帶平板。於是我與友人聚會,就不用低頭滑手機,同學會忙著照相上傳鋪文打卡,我只要擺著優雅姿態美美的上鏡就好,聚餐時人人都忙著照美食昭告,我就專心地吃。儘管如此,我依然離不開網路,而且一直在調適中,不被網路綁架,不被聊天室的問安干擾。 年初好友們除了互相傳新年快樂貼圖時,難免會有新年新計畫,新年新希望。我說今年的計畫是認真讀五十本紙本書,而且每一本認真寫心得。夢想如果只放在心上就成了夢中想一想,計畫如果不說出來就是隨便說一說,希望如果無人知曉就常常會忘記,於是我告訴好友們,為了讓他們按讚也督促自己。 閱讀一直是我喜歡的,紙本有溫度,字有墨香,閱讀可以療癒也可以是逃避,閱讀的姿勢更是一種畫面。小時候漫長的暑假,我趴在天井前的平台階上,洗水石子地板冰冰涼涼的看書,直到睡著;自己必須租屋獨居時,我就要一個大大的懶骨頭,幾次搬家不離不棄,組了家庭我總坐在一張搖椅上,這樣的閱讀姿勢,身心鬆了,天空就寬了。 出版社認真的出,紙本書依然敵不過臉書的四面八方攻勢,三、四年前我開了臉書帳號,只為找得到在外求學電話常沒接的孩子,加孩子們好友只為他們綠燈亮了我就安心了。臉書好友有越來越多,發現女同學們怎麼越活越老越漂亮,為什麼同儕都那麼光鮮亮麗的過日子,只有我仍是老灰姑娘,身邊的另一半也是落難王子,習慣了臉書,終於也知道網路潛規則,聊天室的底線在哪兒。如今,我用自己的方式過不能沒有網路的生活,我早餐就咖啡配平板,閱讀臉書,說標題新聞補充常識,經典勵志文句補充能量,順便看二則新世代的笑話可以減少代溝,想看影片又搶不過遙控器時,其實我是很感激網路世代的。 連假,我回金門休更多天,當雨紛紛懶得出門時,當機場濃霧擾人心時,當悶在機艙內只剩一小片天空時,我就用平板開飛航模式,敲字,一字一句傳給另一個自己,在那些情緒不安份的時刻,我居然敲了一萬多字的文稿,鬱悶的天空有了臉書居然感覺有些偉大,我想時代的網路趨勢,必須發生的就讓它發生吧,我們只要好好的應用,沒有什麼好揪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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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淚
春寒,正單衣試酒,梨花淚,已化作千行相思,嫩枝新芽迎著春風,如詩遍植高粱之島。因詩人的雍容揄揚,最近博得艷名於島,我本不識豆梨,且目為不知名的野花。雖曾斧樵入山,當了三十餘年山老鼠,遍野尋覓老樹頭,黑松、七里香、九重葛、朴、榆、楓等樹,移入陽台作盆藝,從來不識豆梨春風面,它淪落成鄭板橋所說:「烏江水冷秋風急,寂寞野花開戰場」。豆梨曾經是不知名的野花,今春卻開出質樸潔白的詩篇,在這樣的春天,詩酒花合宜的季節! 我吳氏老家,遠在古寧之鄰,不在吳厝。卻有多位同學吳厝居住,吳厝是我早年常下鄉的地方。戰時鄉居破落,有駐軍,鄉民四散他遷。我常到吳厝廝混,某學兄,獨居一拋荒大厝櫸頭,與牛馬同椆。我曾寫下:「故園寥落烽煙後,燕尾豪門暮作歸鳥堂,朝為飛雲宅。馬背古厝淪落荒煙蔓草,大堂已成牛馬舍,二廳暫作狡兔窟,柴房草間只差聊齋一狐,把戀情譜。」不曾浪得靈狐共枕,自作風騷,學騷人! 後來才漸知吳承明,雖有同學之誼,但無交集。他吳厝家早遷外鄉營生,高中就以詩知名,我因而默識其人,今日吳厝,更以他詩餘的豆梨花香聞名。謫仙仙去,文星瞬殞,留下有花香的詩句,在酒鄉浯島有詩魂行吟;留與夢枕一段妙香,不會人如花瘦!不會夢與雲荒!詩人眼神凝注的豆梨大夢,春風猶耳聞花開的聲音,鼻息已嗅到雨露的芬芳。 李台山從台北寄來吳承明的詩集《落日與煙》、文集《烽火的訊息》,花了幾個深夜的無眠,從詩文中重新認識吳承明與豆梨。我半退隱於市,生活如宅男居士,經營陽台上的樂遊原,幾盆古木新綠,一枝一葉總關情,一壺茶啜飲清秋節,音塵絕!風燈梨雨,蒸蔚泥土的香氣;花月春風,開綻故鄉的風骨。讓花開滿春風樓頭,開滿心頭!一花一世界,春風吹放萬萬三千大千。遠公沽酒,佛印燒豬,已經不必費事張羅,只學莊生夢蝶,醉夢中,敘情託付於花香蝶使。 古崗同學歸來,湖畔築高台,相招三兩好友,坐擁湖山煙景與落照,不時詩酒交關。高台我登臨,竊吟「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戲稱「銅雀台」,都罵我迂腐、封建!訐我曹阿瞞的奸雄梟心氾濫,污染此湖山。但見四鄰孔雀歌鳴,翎影翩躚,忍叫孔雀東南飛?眾口齊名「孔雀台」!有詩為證:「築臺以高臥,詩酒鎖孔雀!孔雀台上孔雀屏,雀鳴台幽湖自平。」他日揮筆濡墨書成匾聯,並高掛招風酒旗,沒事又弄皺一湖春水! 台旁廣植夭桃與緋櫻,愛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愛的是生命如緋櫻短綻,瞬間凋零!我強取桃、櫻各一株,已移入春盆,陽台上早晚頻顧盼,春芽茁壯!友人樂於引進桃、櫻,莫管繁華事散,隨風逐香塵,至今都不識豆梨花;任他風吹櫻桃俱掃地,只合醉臥高台兩忘機。我又進讒:待來春喜雨,樹幾株豆梨,牧兩匹孔雀,雨零梨花淚,裝扮梨園子弟;屏開錦繡扇,拜入孔雀門生。來年,踏春尋一株豆梨,植我畫室案頭,不忍猩紅屏風畫折枝,筆墨畫就枝頭風懷,寫就瓣瓣心香,翠華芳骨,承露明心,遙寄! 自古名山,都被僧佔去,而退處江湖之遠,詩酒彭蠡澤,孔雀台上,花雨三生路,湖風海雨招詩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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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下看電影
知道台北市大巨蛋搞得沸沸揚揚,是早先的事。中午時分,打開電腦看新聞,沒想到,市政府與建商各持己見,停工將近一年的台北大巨蛋,工地隨處可見積水及青苔,鋼樑架上鳥兒築巢,地上積水成了烏龜優游遊樂場,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想起最近返鄉經過山外,明標指著車窗外的建築物,說:「這是金門的小巨蛋,不久蔡琴將來開演唱會。」一時,讓人驚嘆家鄉也有小巨蛋了! 近些年來,各地大小運動賽事頻頻興建大小巨蛋,容納觀眾少則一、兩萬人,多則數萬人,這樣的場地舉辦活動可免天候影響。除了用作賽事外,也是藝文活動的場所。巨蛋內,完整的影音設備、舒適的座椅、寬敞的空間……,儼然已成各個都會城市舉行大型活動的醒目地標。有一次返台,剛好碰上十月慶典,參加了國慶前夕的慶祝晚會就是在台北小巨蛋舉行的。 相較於現今場地的豪華、新穎、音響設備齊全,昔日的表演場所,可說克難鄙陋到不行。 昔時,鄉人稱「衙門口」的,現今總兵署前,有一鋼筋水泥戲台,稱作中山台。戲台雖然簡陋,卻承載著絡繹不絕的前線勞軍團體的表演,有康樂隊、京劇,鄉人稱為「正音」、電影放映等活動。雖說康樂隊有歌唱、舞蹈、魔術、雙簧、數來寶等表演最受歡迎。不過,京劇也不遑多讓,那時能隨口哼唱一段戲曲的人不在少數,電影更是老少咸宜,因此,每有表演經常將台前廣場擠得水洩不通。 其中最吸引孩子的就屬電影了,孩子們對放映機盒子感到神秘好奇,甚至經常跑到布幕後探究竟。每當夕陽西下,天色轉暗,便是演電影的時候了。戲台上掛著一塊白色大布幕,放映的影片以武俠片居多,也有「星星、月亮、太陽」一類的文藝愛情,印象中好像都是黑白片。每當一陣風吹來,電影布幕就隨風擺盪。偶而,抬頭望向天空,有時星辰點點,有時一輪皎潔明月。後來金門高中禮堂一度成為「金門電影院」,電影改為室內售票放映。去看電影還有些不習慣,或許,先入為主作祟,總認為看電影應該要在星空下。 無獨有偶,最近讀了一篇報導,上世紀五十年代初,二戰剛結束沒多久,溫哥華近郊也流行一種戶外電影戲院。在廣闊的廣場上架設大型布幕,傍晚時分,看電影的車子自四面八方湧到廣場,井然有序地一列列停在大布幕前。孩子在一旁玩耍或盪鞦韆,等著天黑。電影放映前,廣告不停催促觀眾前往小吃攤買漢堡、熱狗、爆米花、飲料吃。放映時,一家家人坐在自己車上一面吃東西,一面觀賞電影。來看電影的車子經常麋集數百輛,場面壯觀。另一種形式的星空下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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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看鸕鶿
最早識得鸕鶿,是漁人訓練牠,做為捕魚工具。鸕鶿站在船舷兩側,腳繫上繩子,牠的脖子套著莎草等草莖做成的圈環,有時候也用特製的銅環,鸕鶿長長的頸子分成粗、細、粗三種尺寸,看上去像一個葫蘆。圈環像一閥流,控制了鸕鶿,讓牠無法吞食大隻的魚。 我看到的鸕鶿捕魚是在紀錄片或電影中,漁人與鸕鶿都灰撲撲的,拌著點江流薄霧、摻著點江湖自得,讓我覺得漁人跟鸕鶿都是老的。漁人與鸕鶿,一個剝奪、一個被剝奪,似乎我更應該同情鸕鶿,但我也無意責怪漁人,生物的生存都緊依著食物,掠取以及被掠取,經常都攸關性命了。他們的關係像是主僕、也像是搭檔。鸕鶿吞不了的大魚,被漁人從嘴巴裡倒了出來,為了鼓勵鸕鶿,漁人餵食牠小魚。鸕鶿沉默跟安靜、安分,讓我想起牛。我曾經陪伴牠們長大、也跟牠們道別的牛。 二月間在金門辦理營隊,得文化局安排,邀請李姓嚮導帶路,載著我跟幾位朋友一起踏訪故鄉。果然,一個人的故鄉地圖始終被他的鄉愁束縛,他帶一行人參觀播音台、看蕭瑟的軌條砦,都是我聞所未聞的。他自信滿滿地說,來金門就該看其他地方沒有的,金門獨有的。他說的是「鸕鶿歸」:鸕鶿晨起赴廈門覓食,夜晚歸返金門。 我很驚訝。幼時居住金門十二年,未曾見過鸕鶿,及長,返鄉數十次,又豈曾見過鸕鶿?我所認識的故鄉疆域缺乏表面張力,它被畫成幾條路線、幾個輪廓,每次歸返,便自動跟上既有版圖。這一回倒巧,趕在鸕鶿即將北返的時節,驅車金門偏北之地觀賞。 路經雙鯉湖溼地,右轉幾個彎,就到了目的地。雙鯉湖溼地是個生態展館,金門的林相、鳥類、地質等,有扼要介紹,最有趣的是入口處,透過挑高的尖塔屋頂設計,站在對角線的兩人,能聽聞彼此的回聲。兩兩相對的回聲關係,正如我與鄉愁了。我玩過許多回這把戲,還曾在雙鯉湖的地下咖啡廳小憩,看水草於透明的玻璃外柔舞、望鳥禽於草舞之上輕盈飛舞。 看鸕鶿歸來,當然不能在地下室,而在幾個彎處後的海邊。沒料到竟然這麼近。傍晚四點多,真見到鸕鶿從海上飛了過來。禁不住要求嚮導,停車,給個時間拍照。嚮導說,還有還有,多得是。我心中嘀咕,待會沒有了,怎麼辦?車子越往前開,越證實嚮導所言不虛,車子停在路邊,我們興奮下車,看鸕鶿一批一批從廈門歸返金門。 彷彿鳥群,也有牠們的帶頭大哥,一落落,隨著領頭的鸕鶿,翱翔。牠們從廈門彼端的海面蟄伏而出,一抹煙、一款魅影,牠們黑得華麗而神秘,牠們在天空寫著不同的字,牠們從海面飛起時是安靜的,但又讓人覺得牠們的不安靜。 這一群鸕鶿,當然不比漁舟上的鸕鶿,他們沒有葫蘆狀的脖頸,也沒有漁人餵食。牠們的飛翔,讓我想起船舷邊不飛翔的鸕鶿。戴斗笠的漁人跟不戴斗笠的鸕鶿,都像是一種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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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史寫作開始
金門文化有其獨特性,它是傳統的聚落,由氏族組成的一種宗社結構。這樣的社會原型,因為戰地政務時代所形成的封閉型社會,而被完整的保留下來。這是閩南文化的基因庫,應該珍惜、保存,進而研究、發揚光大。 金門小島,從它不幸的一面來講,它常處在兩岸鬥爭的夾縫中,不時上演烽火流離的戲碼;從它不幸中的大幸來講,由於戰爭所帶來的改變,金門從一個童山濯濯、民不聊生的島嶼,已蛻化成為一個教育普及、人民富足的幸福島嶼。 文化,是幸福島嶼的軸心,如何保留傳統文化,予以淬煉、提升;如何保留先民生活經驗,匯聚而成金門文化的底蘊,以及觀光發展的資源,實為刻不容緩之事。 陳福海縣長首揭村史寫作的觀念,並由文化局落實執行,此立意甚佳,朝文化資產保存邁開了一大步。金門的歷史、文化資源豐富,戰役史蹟、閩南文化與僑鄉文化,都是村史寫作的素材。 金門是一個故事島,村史寫作就是要保留庶民的文化,尤其是口述歷史這一塊。金門的村落有大村、中村、小村之分,以現在一部村史規劃8萬字為例,大村可能不夠寫,中村和小村可能寫不滿,就會產生與規定不符的情況。鼓勵大家一起寫村史,是否可以思考分三種不同等級來補助出版,否則大村史料龐大,無法盡錄;反之那些中村、小村資料有限,達不到門檻,就永遠難以出版村史了。 許多金門文史工作者經常感慨,金門經過多少兵災與戰禍,但是有關庶民顛沛流離的歷史,由於未深入採集研究,難免流於形式化與空洞化。例如講到明鄭與清朝的對抗,駐守金門的鄭泰「專橫暴虐,恣肆不道,佔民宅,侵民田,掠民物,奪民婦,征餉索賄,民遭荼毒」;講到清兵攻破金門「拆除城垣,搜刮財物,發掘塚墓,斬刈樹木,焚燬民宅」,都沒有細節。須知,沒有細節,就缺乏感受,就無法產生共鳴。 各種形態的村落,都有它的故事,都有保留的價值,村史寫作便是要補偏救蔽,由庶民點滴的故事,匯聚成一部時代的史詩,呈現一個時代具體而微的風貌。 各村有了村史,即可闢村史館。這不需另外構建,現在金門各村落大抵都有村里活動中心,如果善加利用,便是現成的村史館。 關於村史館的內容,按照各村的特性,可以規劃幾個大項: 1、村里沿革,風水傳說,地理變遷,廟會與節慶活動。 2、戰役史蹟,民眾傷亡,戰爭過程,村民變遷,經濟演變。 3、僑鄉人物風貌,洋樓歷史沿革,落番地與出生地的聯結。 4、重要歷史故事。抗戰末年金門人牽騾馬,一馬一伕,500人出去,聽說只有300人回來,至今缺乏詳細的資料。各村各里可以進行田調,做出統計與分析。 金門史料豐富,如果不紀錄下來,悠悠青史盡成灰;村里人如不明瞭自家事,將來金門的歷史紀錄,怕會流為臆說了。 加拿大建國149年,文化遺跡乏善可陳,然而加拿大人尊重歷史,不僅大小城市都設有博物館,詳述地區沿革與開發過程;甚至小到一個公園、一棟房子,都煞有其事的蒐羅相關史料文物,陳列館內供人參觀。金門的故事可以從1600多年前晉朝時期說起,再加上豐富的近代史,若能全面性紀錄下來,一定可以成為史學家和觀光客的最愛。 那麼,就從村史寫作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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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兩岸和平發展的歷史機遇
4月17日至19日,我和老同學鄭瑞堅在台北的登山隊為主力的朋友們組團到金門旅遊,二人返鄉略盡地主之誼兼地陪。17日清晨濃霧影響,飛機延誤二個多小時,班機抵達,心裡面總算踏實了! 第二天上午,行程安排至「雙鯉濕地生態館」、「古寧頭戰史館」、「北山指揮所」。由於團員中以退役軍人和眷屬居多,因此對於「古寧頭戰役」特別關注,觀看了戰史影片,夥伴們從歷史片段中認知到「古寧頭大捷」乃決定海峽兩岸對立和分治局面的戰役,為中華民國奠定了穩定發展的基礎,更深刻瞭解到戰爭的殘酷、悲慘和無情,咸認對那些未曾經歷過戰爭者具有啟示作用,某山友倡言,這段影片深具教育價值,有司當局應該將這段歷史和影片大力的在台灣傳播,讓台灣民眾重溫這段歷史;再者,立法委員亦可提案,將之納入國、高中課綱,交由行政部門執行。 1949年以來的兩岸關係迭盪起伏,歷經政治對立、軍事衝突階段;遭逢大陸軍演頻頻的緊張情況;馬政府這八年算是雙方關係最緩和的階段。4月29日是「辜汪會談」23週年紀念日,馬總統偕吳副總統在金門和平紀念園區揭開「和平臺海、繁榮永續」紀念碑,彰顯八年來兩岸關係和平穩定發展的意涵,對即將接手的蔡英文也有醍醐灌頂作用。尤其金門從以往的軍事戰爭前沿,轉變為兩岸和平的緩衝區,見證了兩岸由緊張到和緩的歷史進程。 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當選總統後,北京和蔡英文之間針對「九二共識」爭議幾番隔空喊話,中共緊咬著「九二共識」和「一中原則」不放,蔡英文雖一再重申「維持現狀」,還是說不出「九二共識」這句話。民進黨人洪奇昌表示,如果說過去八年是「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機遇期」,現在則是進入了「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風險控管期」。因此,兩岸關係會朝哪個方向發展,就看520蔡英文怎麼說了。 從蔡英文新政府人事布局初步觀察,她的兩岸政策思維係以「維持現狀」來「維和」,但在文化教育則將繼續「去中國化」,以「離」做為兩岸關係的終極目標,所以,兩岸關係的前景看來並不樂觀。520就職典禮,蔡英文將如何出牌是第一個觀察點,如果她還是以「中國」來稱呼大陸,又不能在「九二共識」和「一中原則」給中共一個可以接受的說法,那麼台灣可能得準備承受第一波的「地動山搖」了。 蔡英文應該看看「古寧頭戰史」;尤應珍惜「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機遇期」得之不易,基於維護國人最大福祉和兩岸互利雙贏的最高價值,展現遵守中華民國憲法的誠意,讓兩岸雙方保持彈性和耐心,加強溝通,建立互信,從而穩固兩岸關係的和平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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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浦太陽公生
農曆的三月十九日,後浦地區仍保留式微的太陽公聖誕祭祀,以及少數人組織的太陽公會。 民國九十三年訪談當中,太陽公會還有二十幾人,如今僅剩十餘人。這種民間的秘密社會組織,歷來並無專祠供奉神明,參與者也不能詳述歷史淵源,該會的成員多數是子承父志。輪值者每年按慣例,農曆三月十九日召集太陽公會成員祭拜太陽公,借用無固定的民宅或寺廟,延請道士設醮壇為星君暖壽,祭祀後由爐主召集會員聯誼餐敘。 金門地區在農曆八月十五日也有祭拜太陰星君習俗,特殊的是備有麵粉做的九豬十六羊當供品,說是用來祭拜猴神,祈求小孩好扶養,能夠平安成長。 祭祀太陽星君的這一天,也是歷史上明朝最後一個皇帝明毅宗朱由檢的忌日。崇禎十七年(1644年),闖王李自成攻破北京,皇帝朱由檢自縊於煤山,當年甲申之變,剛好是猴年,這種後來每年「日」、「月」合祀的宗教演變習俗,與金門「三日歸明,三日歸清」的史實,有某種不謀而合的巧妙關係,正待更多的歷史文獻考證,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鄭氏家族擁護反清復明旗幟,奉永曆正朔三十七年,金門也在明朝滅亡後三十七年,反覆於動亂之中,在康熙十九年(1680年)為清軍攻下,納入臣服之地。閩南一帶,少數族群傳統清明節習俗,選擇三月初三日提早掃墓祭祖,相傳是不喜歡清在明之前的因素。金門清明節的讀音,唸的是「青」的音而非「清」字;自家保存的林氏族譜,從明末記起,原文把康熙與永曆兩個年號同時抄錄下來,足以為地方歷史添上一筆珍貴紀錄。 明朝滅亡之後,鄭成功在烈嶼會盟興師,不論從閩海攻略、北伐南京,以至東征台灣,始終都是以金門、廈門二島為基地,鄭成功的兵官周全斌、戶官洪旭、禮官蔡政等重要部將要員,都是金門籍俊傑。後浦長期為鄭氏部隊集結校閱地點,明朝滅亡後的天地會組織活躍,與太陽公會性質相似,不得不有些發展組織的聯想。 近日再度去南安水頭鄭成功陵園,對面也在多年前興建起陵園文化中心,距離前次造訪陵園,已有十六年之久的時間。大陸為擴大鄭成功文化的影響範圍,直接放大閩台的歷史血緣關係,巨型花崗石雕刻的寫景,聚焦鄭成功驅逐荷蘭人收復台灣的民族貢獻,當然歷史文物的證據,少不了金門的幫襯。 曾經考察過台南運河邊的明清古墓群,有許多來自浯洲的墳墓,或許他們曾經是從金門料羅候船,跟隨著鄭氏家族渡海的金門人,百年後成為異鄉魂。 春雨綿綿中,站在南安石井鄭成功紀念館,即可遠遠眺望到家鄉金門島。 我想,兩岸的南安縣及台南市,每年積極召開鄭成功文化的相關紀念活動,邀請兩岸人士參與盛會;沉默不語的金門,似乎更不能如此匆忙走過,任其流失在歷史的長河,應從綜觀的人文習俗,重返風頭浪尖、叱吒風雲的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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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金門學的作者
金門大學的通識教育中心主事,邀我到金大演講,固辭不獲,只好應命前往,事前事後,承許慧婷秘書一再為我宣傳打氣,令人感動。 當天所言,因時間有限,只簡單的介紹些作者及著述,所談主題是「金門學與金門文學的作者」。回想政府退守台、澎、金、馬以來,金門在軍管時代,政府發行文獻叢書及金門文庫,常以復興中華文化為己任,鼓舞民心士氣為重點,早期大力發行《朱熹與金門》、《鄭成功與金門》、《魯王與金門》、《金門先賢錄》、《血仇血債》、《浯江書院論語講錄》、《金門行》、《第一線》、《金門之戀》、《金門春風》、《金門勝蹟》、《永遠與自然同在》等書。 金門當時為前線戰地,為了教戰備戰、尊崇領袖,發行了不少書,如《十年》、《二十年》、《蔣總統與金門》,但如果想要探索戰史真相,必須再去參閱《金門戰役》、胡璉《泛述古寧頭之戰》及《金門憶舊》,與鄭果所著《明恥教戰(並述民國三十八年金門古寧頭戰役史實)》,國史館印行的《金門古寧頭舟山登步島之戰史料初輯》、《金門古寧頭舟山登步島之戰史資料續集》,柯遠芬著《暴風雨-大陸撤守與胡璉兵團轉戰紀實》,國防部史政編譯局編印的《古寧頭大捷三十週年紀念特刊》、《古寧頭大捷四十週年紀念文集》、王禹廷著《胡璉評傳》等書,都必須參考。近二十多年,海峽兩岸又出版了很多新著,當天我也以投影將書簡介,鼓勵學生購買借閱。尤其金大圖書館就有很多珍貴藏書,勸大家要善加利用,例如:我在周陽山教授所贈書中發現中共人民出版社於一九九四年出版的《回顧金門登陸戰》,這書平日很不容易看到。 民國八十一年,金門解嚴,在解嚴之前,楊樹清在台編輯發行《金門報導》,衝撞戰地體制,民國八十二年楊樹清被延攬到《金門日報》擔任駐台特派員主編「鄉訊」。之後,楊樹清赴加拿大陪家人讀書升造,旅外顛沛之時,他寫了幾篇榮獲報導文學大獎的作品,後來又編《金門學》叢刊。透過精心編輯與推廣,這些書刊對金門的鄉土研究及寫作,影響深遠。 民國八十五年發行第一輯,書名及作者計有:1.《金門風獅爺》,陳炳容著。2.《金門島地采風》,李錫隆著。3.《金門人文探索》,張榮強著。4.《金門俗諺採擷》,楊天厚、林麗寬著。5.《金門聚落風情》,吳培暉著。6.《金門古今戰史》,張火木著。7.《金門歲時節慶》,楊天厚、林麗寬著。8.《金門祖厝之旅》,陸炳文著。9.《金門民間傳說》,唐蕙韻著。10.《金門族群發展》,楊樹清著。第一輯為楊樹清奪得了金鼎獎的圖書主編獎。 民國八十八年推出第二輯金門學叢刊,書名及作者計有:11.《金門地質地貌》,吳啟騰、林英生著。12.《金門寺廟巡禮》,楊天厚、林麗寬著。13.《金門社會觀察》,楊樹清著。14.《金門影像紀事》,楊樹清。15.《金門與同安》,顏立水著。16.《金門澎湖聚落》,吳培暉著。17.《金門洋樓建築》,徐志仁著。18.《金門話考釋》,洪乾祐著。19.《金門辟邪物》,葉鈞培著。20.《金門島地漫步》,李錫隆著。第二輯再度榮獲金鼎獎,這次是推薦優良圖書獎。 民國九十年推出金門學叢刊第三輯,書名及作者計有:21.《金門古井風情》,黃振良著。22.《金門青嶼社》,張榮強著。23.《金門教育史話》,楊清國著。24.《金門島居聲音》,洪春柳著。25.《金門高粱酒鄉》楊天厚、林麗寬著。26.《金門民間戲曲》,楊天厚、林麗寬著。27.《金門族譜探源》,葉鈞培、黃奕展著。28.《金門田野檔案》,楊樹清著。29.《金門島嶼邊緣》,楊樹清著。30.《金門解嚴前後》,陳水在著。 楊樹清的《金門島嶼邊緣》書中,錄有他得11屆梁實秋文學散文首獎〈番薯王〉,19屆聯合報報導文學首獎〈被遺忘的兩岸邊緣人〉,19屆中國時報報導文學評審獎〈消逝的漁民國特〉。我勸有志寫作的學生要去參閱,學習高手如何搜集材料,撰述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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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民的權益
為六一九參戰的鄉親謀福利,國防部及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已核認當年參與是項戰役的自衛隊員,納入榮民身分。目前已有數百人領取榮民證,為各鄉鎮增添不少新生的力量,也為他們本身爭取到應有的權益,可謂雙贏。 島鄉目前有萬餘名榮民,分布在金門的各個角落,隨著新一波身分的認定,接獲通知領取榮民證者,必須攜帶最近三個月內一吋照片一張、戶口名簿影本或戶籍謄本一份、郵局存摺影印本一份、本人私章,前往位於金湖鎮新市里金門榮民服務處辦理,只要證件齊全,不需多次來回奔波,一次即可搞定。或許未來,他們將在三大年節、領取政府為他們編列的慰問金,即使金額不多,但卻是政府關懷這些在砲戰期間出生入死,協助國軍官兵搶灘搬運彈藥、軍品,以及輸運傷兵的榮民朋友們的德意,相信他們必會感激在心。 拜金門的好山、好水、好空氣之賜,島民的壽命也相對地延長,高齡老者不勝其數,他們能走能跳又能領取政府發放的福利固然可喜可賀,但日趨嚴重的老人問題,卻也讓人擔憂不已。尤其在幾個親歷的個案裡,有些榮民子女分布在大陸與台灣,懷著孝心者逢年過節總會回來探望,不孝者則如斷線的風箏,隨風飄得遠遠的,甚而不知去向,當這些年者遇到緊急事故,光靠退輔會金門榮民服務處照顧是不夠的。 試想,每名服務組長分配約為兩千餘名榮民,當他們遇到突發事件時,除需仰賴志工協助,有時卻也讓他們分身乏術。即使他們美其名為組長,每月領取國家的津貼,可是他們一人要服務二千餘人,卻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其辛勞的程度不言可喻。但他們仍然甘之如飴,能夠為自己的鄉親服務非僅榮幸,也是緣分。因此他們不分晝夜、全年無休,只要接到通知,立即趕赴現場瞭解狀況,並提供必要的服務。儘管他們均為退伍軍官,曾經在軍中呼風喚雨過,如今當他們解甲歸田,加入榮民服務處行列時,則馬上放低身段,無不以一顆誠摯之心,為島鄉的榮民服務,其成效有目共睹,除了獲得上級的肯定,也得到許多榮民讚揚的掌聲。 隨著獨居榮民日益增多,居住地方也散布在島鄉的每個角落,第一線的服務組長走過都市與鄉村,亦跑遍了滿山遍野地四處探訪,常讓人有這不是在上班的錯覺,而是在島鄉的每個村落遊玩。然而,他們付出的精神與體力,豈是那些月領數萬卻又喜歡說三道四者所望塵莫及的。倘若他們真有心,不妨也投入榮欣志工的行列,共同為島鄉的榮民朋友們盡一份心力。而志工沒有男女之別、老少之分,只要有心,人人都可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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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事與對人
孩子的媽對孩子在學校遭到的不友善對待,氣冒三丈,找學校處理,也沒多大及進展,更是忿怨難平。相較下,似乎我還較能據理論事,但也不免有熱誠不足之慮。說到底,對錯不是重點,「態度」更加要緊。 不論在學校或社會,遇到的對象都是多元的;有優就有劣,有強勢就有弱勢,我們很難改變環境,只能試著改變自己。常聽人說:「現在的孩子最難教,打不得、說不得,動不動就嗆聲、頂嘴」,因此便放任以對,也無可厚非。但我卻以為,少數人有這種心態無傷大雅,多數人都這麼認為,社會就很難和諧了;憑什麼我的孩子要成為不受教的那位,誰又該為他的將來負責? 說到這,許多人會強調家庭教育及家長身教的重要性。有道是,「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兒時的性格脾氣會影響一生。義大利著名教育家蒙台梭利更以為:「人生的頭三年勝過以後發展的各個階段,勝過三歲直到老死的總和。」著名教育家朱慶瀾更有一個形象而經典的「三道染缸」譬喻:「小孩子生下來,好似雪白的絲。家庭生活就好似第一道染缸,父母教得好,養得好,好似白絲染成紅底子;到了進學堂,再得好先生,就將那紅紅的底子好好加上一層,自然變成了大紅;到了社會上,哪怕壞朋友、壞染缸逼著,想把他變成黑色,他那大紅的底子,一時總不得變。如果再遇上好朋友、好染缸,不用說,自然變成真正的朱紅,頭等的『好人』。萬一父母教的法子、養的法子不好,就好比白絲一下缸,就已經染成黑底子,進了學堂,就有好先生,想把他變成紅色,那底子總難褪得去,就是勉強替他加上一層紅色,仍舊是半紅半黑,如果孩子再遇著不熱心的先生,到了社會上,再遏著壞朋友、壞染缸,將黑底子一層一層加上黑色,自然變成永不褪色的黑色,永不回頭的壞蛋了。」 由見,大家都認為孩子底子黑不黑,該由家長負責,但是否遇得到熱心的「先生」就要靠運氣了。現階段,老師不能選學生,學生也不能挑老師,如果好壞全憑機遇,如果我們的孩子一黑到底,難道家長就該自認倒楣、心服臣領? 終究,教育還是一項專業啊!如果不是信服教育專業、相信老師會讓孩子們變得更好,又何必讓孩子花費大把的青春在課堂之上?社會是染缸,學校何嘗不是?面對學校裡不友善的對待,又怎能用辦案的心態以對。沒有人承認,所以辦不下去;沒有人看見,只能選擇沒事發生?學校不是法院,更不是議論是非曲直的地方。不合理的事情發生了,我們需要的是一次全面體檢,以及有效的機會教育,不是記過,更不是退學。家長們需要了解的是,學校如何去改善學習情境中的人事,而非告訴我們:因為沒有人看見,只好讓家長面對面。這是要比較誰家的孩子比較誠實?還是要啟發我們:「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找錯門?! 對事,我們願意選擇信任;對人,還要有基本的誠懇。我想對老婆大人說的是:不要執著於孩子的不平,就把它當成社會生活的考驗;更該計較的是:誰在「染黑」我們的孩子──因為我們自以為是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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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星巴克
清明四天假,大學生放一週春假,研一的孩子彈性放九天。我是季節鳥,離上一季冬,春天我回來了。也許是自己放更長的春假,一直在接接送機等機,我喜歡在星巴克等更勝於機場內的山河戀,說有點距離更美,穿過風、透過雨、繞過雲霧,終於來到你面前。 金門唯一的星巴克咖啡就在機場附近,因地利之便,因品牌熟悉,也許這裡更適合有點距離的道別與想念,星巴克總是人潮滿滿,尤其在梅雨霧季,人人都在星巴克歇腳等霧散,聽飛機聲,眼神寂寞與星巴克一起守候。 文者皆喜歡咬文嚼字,說孤單是心裡沒有人,寂寞是心裡有人卻不在身邊。春假期間二次在喧鬧的星巴克,遇見孤寂的焦糖瑪奇朵。我終於知道,另一種不像咖啡的咖啡的感覺,是想要連結離人的寂寞姿態,二杯之間最近的距離,是唇與唇的靠近,杯沿,一圈白色奶油泡沫,一口濃厚的柔順。 清明節當天,人人都在忙,慎終追遠,與鬼神對話。我,一個人,四處走晃,閒散。離開了他鄉回到故鄉,一外嫁女子,猶如野外隆起的草堆古墳,靈魂雲遊,那兒都不需要安頓。於是我開著車大馬路轉,決定去星巴克。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日子適合寫字。店內人很少,人們都安靜的滑手機,我輕易的找了安靜小角落,可觀景可散寫可閉目養神。點了經典乳酪蛋糕配大杯焦糖瑪奇朵,先安定慌亂的心。 你說,焦糖瑪奇朵是我最近的嚐試。我不約而同的再泯一口,停住,熱熱的咖啡香被濃厚的奶油覆上,舌尖沾上焦糖,嚐到一絲甜,沒有咖啡苦,一手握厚重的純白星巴克大馬克杯,一手筆還在,杯太沈重。想描寫滋味,遲遲停在三度空間,只覺有些落空,應該是少了點什麼。斜見一旁的玻璃外有一星巴克看板,「新品,焦糖瑪奇朵」。我是不是太久沒回來了,離上一次又過了一季。 我一進櫃台,抬頭就點上,新品,列在第一排,是懶得往下看,也想來點冒險,不再想遵循既有的習慣味蕾。我的初嚐,迎上你的初次,一改我們濃純黑姿態,於是就這樣,二岸的天空,一起揮霍,無論雲霧雨露,手中的味道是相同的。 一個人的咖啡,不用等人的咖啡,也很自在,即使有小小的寂寞在滋生,牽掛著海的另一片天空。小小的木頭圓桌,二張相臨,我一人獨用,一張放著筆記本、藍筆、花布包,攤開放著髮帶、手鍊、手機,一張有托盤,盤上星巴克專屬白色馬克杯、一碟甜點。這角落彷彿是四人簡約小包廂,我面對整面玻璃落地窗,窗內窗外總是聲音。 想念一個人的咖啡時,聞的到孤獨、傷感。上墓園祭拜外婆,在清明節後一天。滿園五顏六色墓紙翻飛,未上香的墓位所剩無幾。母親說,去看看外婆的相片也好。因為這句話,我特地翻開壓在墓碑上紅色墓紙,離開三十幾年的外婆,清晰的容顏與我面對面,我的淚水嘩啦啦的直掉。 想念竟冷落眼前的咖啡,我又喝了一口。特大杯瑪奇朵,盛在純白馬克杯中,杯外一浮水印,溫溫的杯身,我一口攪亂了上層焦糖圖騰,後置之不理,埋頭寫文,忘了我,忘了他。寂寞的瑪奇朵,喧鬧的星巴克,濃烈的散發期待,再次幸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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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見度
最近金門的天氣實在是「一言難盡」,連帶受影響的人不在少數,應該你、我或周遭的人都脫不了關係吧!即使不是坐飛機、坐船,也要上下班、上下學,或者說總要「出門」吧!但「溼答答」的真是不方便。 「溼」還好,「霧」可更無奈,已經好一陣子了,我們盯著「能見度」看,它可事關「重大」,而我們也陷入「三個字」之爭-霧、靄、霾,尤其是前二字,因為它關係著「能見度」,同時關係著機場的開與關,當然還有碼頭的船班。大體來說,「霧」的能見度低於1公里,「靄」的能見度1公里以上,而「霾」是一種大氣現象,稱為「塵象」,會造成視障,直接影響水平能見度。 三個星期前,正是清明連假收假的時候,因著大霧來襲,有人在機場苦苦等候,好不容易機場開場,但候補的人未減多少,最後坐上了「軍機」,這一趟金門到台北,足足坐了十個小時;二個星期前,家中有人要回來,看著近來的天氣,於是我們達成協議,飛機有飛就回來,沒飛就作罷,一大早我打開電腦,看著「金門航空站」上的金門氣象資訊,看到的不是「霧」而是「靄」,能見度挺高的,當然飛機是飛了,但星期日我們因公要到台北,一大早來到機場,見情況不妙,果不其然,在報到時間尚未到前已聽到廣播「決定取消」,無言的我們達成共識,決定改至星期六,同樣的來回時段。 回家後,換先生緊張了,近十一時,家人到機場準備候補登記,卻傳來「開場了」的好消息,後來雨勢越來越大,「霧」總算是散了,於是我們又改了計畫,原訂明天返台的,由於「未知」只好提前於下午候補回去,但星期一一早,我再上網看,「能見度」格外的好,真是應了那句話「天氣是袂按算的」! 上星期五,關心著金門的天氣與班機,好像隔天要成行「沒問題」,星期六一早又慌了,因為同樣的一幕又要上演了,這回我提早出門,來到機場,直接走向「聯合候補櫃臺」,請人幫忙把六個人的資料輸入,然後等人到齊,開始「等」,家長與孩子在那兒等,小朋友這裡那裡跑,有人在一旁聊著,我啊一顆心「忐忑」,看能見度與風向,看候補櫃檯的狀況,加上台北那頭頻問「可以坐上幾點的」,我只能說看天氣,看候補狀況,看著機場螢幕上的變化,從靜止不動,到原本的八百、五百,有人說是三百、二百,好不容易開始往上升,我正開心著,一旁的服務人員說「開場了」,終於候補到了,在十二時前登機,趕快去改訂回程的班機,看樣子只能選中午時間的才「保險」。 聽說,我們到台後不久,飛機又不飛了,工作不忘看「能見度」,好在小朋友順利的完工,我們隨即趕往機場,有人十點多的班機十一點多才起飛,報到時旁邊的人和航空公司的人說:我是在金門聽你們的人說要到「聯合候補櫃臺」候補的,我應該可以「退票」,好在我們沒什麼延誤。 開場、關場、延遲、取消、候補、退票,一趟行程,一顆心跟著「能見度」上上下下的,真是場耐力的大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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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味的人生
女兒在行醫之餘,感覺以「玩」女兒為樂,她教她女兒念詩歌、裝扮她女兒好看的衣服、陪伴她女兒以紙箱承載滑草皮取樂、仲裁她女兒與表姊弟間的爭吵,感覺外孫女讓女兒很有成就感。 兩個外孫女,一臉黠慧像,但一碰到我和內人就閉嘴不說話,要抱老大她就拼命閃躲,硬抱老二,等到兩眼正視,就哇哇大哭,害我跟老婆很氣餒,只能撂下狠話,等妳們要烤番薯再來找我,嚇!時間真快,一下子小孩一下子大人,如今女兒都當起媽媽了,這就是趣味人生。 生命就是這麼奇妙,看自己是這樣,看別人也是很有趣。 有一天我到台北榮總看人,隔壁床有一位老胡阿,塊頭壯碩,理個大平頭,肚子又大又圓,斜躺在病床上,眼睛似張似閉,一陣陣有節奏性的鼾聲,以為睡著了,可是外傭一喊爺爺,他沒差一秒鐘就回應,叫你搞不清楚他是在睡覺還是醒著,病榻邊壯碩的小夥子划著手機在照顧,隔一段時間就喊爺爺要不要換尿布,仔細一瞧才發現老胡阿只有一條腿,左腿只到膝蓋,下半截的褲子空蕩蕩的,這樣的身軀心想應該是要節制飲食的,但吃飯的時候,老胡阿又急著催促外傭還有沒有食物,連我都替他著急,雞婆的告訴外傭,醫生有規定飲食要記重量的!其實關我哪門子事! 我對老胡阿很好奇,起先是同情他身殘,但短短一個下午,時髦的孫子孫女一個接一個來到病榻報到叫爺爺,感覺這個老胡阿真好命,雖然殘廢卻有一個完整的家,尤其孫子們這麼有家教,「養兒防老」這句話好像在他身上得到應驗,算是幸福吧! 之後,來了一位穿著時尚高貴的熟女,又來了一位一身胭脂紅的老婦,這一前一後的兩位婦人,果然是老胡阿的妻子與女兒,他們分別從不同的地方來到醫院,先是女兒笑稱媽媽穿這麼水,是要來招蜂引蝶老榮民的?反應迅速的老婦回嗆是要來顧退休金的,怕老胡阿再把錢帶回大陸去,我原本以為又是一對為錢吵架的貧賤夫妻,交談之後才知道女兒是承包遠雄大巨蛋內裝工程的包商,94歲的老胡丫是民國38年撤退到台灣的河南人,年輕的時候,曾經通過檢定在桃園當過22年的國小老師,如今領月退俸,夏天回到河南避暑、冬天回到台灣避寒的幸福兩棲老人。 而健談的老婦更叫我吃驚,她竟然是一位國標舞的高手,還是一位游泳高手,游過日月潭已經二三十次,講起國語字正腔圓,但一口台灣話土味十足,簡直就是菜市場最台味的歐肉桑,原來她是四川姑娘,民國38年父親託一位開飛機的飛行員叔叔,在載運黃金到台灣時把她夾帶上飛機逃難到台灣的,從此一個14歲的女孩,隻身在台灣生存,到18歲時「受騙」嫁給已經在大陸娶過妻子的老胡阿,到今天夫妻倆在台灣繁衍了二子一女,甚至第三代都要論及婚嫁了,好有趣的一個家庭,在與他們交談的過程中,敬佩他們在那個兵荒馬亂大時代,漂泊異鄉不只生存下來,竟然還鋪綴出這麼成功的人生事業。 這些有趣的人生故事,遍布人間,處處可見,在我喜歡的田調歷程,我很喜歡捕捉這些小人物的故事,這是有情味的人生可以咀嚼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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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中匍匐前進
與幾位文友聽完一場藝文演講,俊逸的李姓詩人盛情設筵,宴請友人,貼心的寶妹妹奉獻世界烈酒大賽奪冠的寶月泉醇釀美酒,難得的六人雅集,於焉展開,席間相談盡興,一樂也。 文友相聚嘛!話題總不離翰墨丹青,由於日前參與史博館「李錫奇八十回顧展」盛會,於是彼此交換賞畫心得與感想,聊起李老師漆畫作品中常見中國水墨畫的「皴法」,但趨近作品細細品賞,卻又不同於傳統山水畫中所見董源、巨然、黃公望的披麻皴,范寬、燕文貴的雨點皴,也不似捲雲皴、解索皴,或者郭熙、王蒙擅長的牛毛皴,李唐、馬遠所創的大、小斧劈皴……,畫壇變調鳥的皴法,是他獨創的李氏皴……。友人詢問「皴」字的正確寫法及讀音,回答與鄉村的村字同音,另有人說今晚長知識了……。 美酒佳餚佐以詩文酬唱,此等的氛圍,堪稱絕美。席上陳大哥談及曾經請託寶妹妹找一本書,未果,寶妹妹當下允諾繼續幫陳大哥搜尋,大夥兒便順著買書的話題,聊到愛書與藏書,以及對知識追求的看法。筆者笑談當文友們討論著某作者的某一部精采好書,自己卻沒讀過,便迫切想衝到書店去購買,然後拚老命趕緊讀完它,戲稱這種景況叫知識恐慌症。大家都笑了,唯陳大哥氣定神閒引了一段《莊子‧養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莊子認為人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是令人困倦的;既然如此,還在不停地追求知識,那可真是十分危險,勢必體乏而神傷呢! 可咱們至聖先師孔老夫子的教導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論語.學而》他不但鼓勵我們要「學」,還要在學了之後、得到知識之後,時時勤加溫習,鞏固已學得的知識,這是令人快樂的。如此看來,孔子與莊子對追求知識的看法與所持的態度是南轅北轍的。孔子與莊子的不同,放大來看,是儒家與道家本質上的差異,他二家的界定,一言以蔽之:儒家是「知其不可而為之。」,道家則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沒有孰對、孰錯,孰好、孰壞,那麼,我們該如何取捨?這個問題既嚴肅又教人迷惘,一時心中充滿了矛盾。 談到矛盾,這人世之中,可不是處處充滿矛盾?時而儒家,時而道家。人類為探尋浩瀚宇宙的奧秘,1969年7月美國阿波羅11號載著太空人尼爾‧阿姆斯壯和巴茲‧奧爾德林成功登陸月球,並預計於2039年要登陸火星,這是儒家的表現,是知其不可而為。莊子若知道人類做了這樣的事情,想必是要嚇得魂飛魄散的吧? 再看,生活在大都會之中忙與盲的現代人,出得門去,不論公車上、火車上、捷運上,多數人面無表情地低著頭、手上滑著「知其不可而為者」發明的手機,馬路上的趕路者,或步行、或騎著單車、機車、駕駛著轎車(這也是知其不可而為者製造出來的科技結晶),這些人多半也是神情冷漠,不知所以;現代版的鄰人相見不相識,同住在智慧型科技大樓裡,回家各自關起大門,貓、犬、麻將之聲相聞,而老死不相往來者多矣。這是道家,是無為而治的境界? 我,再次陷入矛盾,人間事,追不追求?當奉行儒家思想,知不可仍勇敢向前?抑或是追隨道家,知不可則安之若命,不自我為難?無論如何,日子仍然要過,我安慰自己還是且走且想且看,矛盾中匍匐前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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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感懷
清明當日,今年沒有雨紛紛,亦無大霧來攪局,飛機來去台金之間,暢通無阻,加上期間軍機的協助、船舶的疏運,看祭祖與掃墓人潮來來去去,這些遊子真有心,雖然出外去打拚,沒有忘記慎終追遠、回鄉掃墓。 小鳥長大就會飛離巢,但是否懂得反哺,則是一個未知數。許多家庭幾乎都有赴台求學與就業的孩子們,甚而全家落籍在台的鄉人,亦不在少數。但逢年過節,機場總是擠進大批的人潮,萬頭攢動,提著大包小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知道紅色的日曆字體是假期,也是返鄉與家人團聚的好時光,更是替先人掃墓的季節,即使時間很短,但貴在有心。他們縱然在外發達,但時時刻刻都記住,自己的故鄉叫金門,也只有踏上家鄉的土地才踏實、聞到家鄉的泥土才芬芳。 金門,原本民情風俗就多,在繁文縟節未能精簡的現今,除了平日拜拜繁瑣,每到清明、中元、冬至及春節四大節日,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在經濟、體力與精神大量負擔下,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尤其是老一輩的食古不化,再加上某些人數典忘祖,難免要怨嘆,命運難道不能有所改變嗎? 譬如說:清明節每家每戶幾乎都有「食拭餅」的習俗,從買菜到洗菜、從煎豆腐到切豬肉,每每都要花費很多的時間,而擺在供桌上祭拜祖先的,並非只有拭餅菜而已,往往都得準備十大碗不同的菜色及一鍋飯,有些家戶甚而會擺上酒杯、斟上酒,始能讓先人酒足飯飽。而當香爐的線香燃了一半,那一大疊金銀紙錢,少說也要燒上二十分鐘才能讓它成為灰燼,而這些灰燼是否真能隨著煙塵飛上天,讓先人們在天堂花用?即使我們心存疑惑,但這畢竟是傳統的習俗,除非信仰不同的宗教,要不,大凡生長在這座島嶼的人們,又有誰敢在這些重大的民俗節日裡、不去遵循先輩遺留下來的習俗呢?甚而並非只拜祖龕裡的神主牌位,多數家戶也會祭拜「地基主」、「柴間」、「豬椆馬椆」、「防空洞」,以及孩子們的「前世父母」……等等,少則拜二、三處,多則拜十幾處,儘管不必像供桌上的十大碗,但基本的六小碗跑不掉。如果家中有足夠的人手,或許可以彼此分工,一旦只靠主婦一人來準備與祭拜,不忙得團團轉才怪!然而,祭拜時的「十嘴九尻瘡」,最讓人不敢恭維,而每個人的思維不一樣,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干預他人的方式。節日的祭祀,這是傳統、也是習俗,在體力與經濟的負擔下,似乎不太有人敢公然說出心聲,所有的委屈或不滿,只有往肚裡吞,想改變、想革新,談何容易? 每年帶著孩子們掃墓,這空曠的墓地,沒有陰森駭然,先拜土地公,再祭拜先人,墓紙則以石子壓在墳墓上,五顏六色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耀眼,心中禱唸全家平安,但亦羨慕躺在地底下的他們無事一身輕,沒有紅塵俗事的煩惱,至於後人的祭祀、焚燒的紙錢,他們收到了嗎?多年來,照顧活人、祭拜死人,僱不起外勞,每天跟時間賽跑,累了,依然沒有喘息的空間。如此非僅白了頭髮,也傷了肝胃,不禁望向墓底的他們:你們真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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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德教育的再思
前陣子的內湖女童割頸案,震驚社會大眾;也引發政府和社會大眾再次關注品德教育此一議題。當然我們不能以單一個案來擴大解讀成普遍的社會亂象。但是這種事件的危險性、爆炸性和不確定性和對社會造成的傷害卻是我們不可等閒視之的。事件發生後往往會激發社會大眾反思和探討,我們的社會怎麼了?我們的教育怎麼了?怎麼樣避免這類悲劇的重演。所有的社會現象歸根究底,探討成因通常最後還是歸因到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因為學校教育是制式的,很容易是歸咎於某一環節;家庭教育是固定的,「冤有頭,債有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是那家教出來的孩子?父母教養無方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但是社會教育,對社會這個大染缸而言,要找出此類悲慘事件的禍源罪責是困難的,因此把這筆帳算在教育上,行個公文再次要求學校端加強品德教育;把品德教育「教好」是最容易做的事,也較能平息民代咄咄逼人的質詢和社會輿論強大的壓力。誰叫「學校教育」是弱勢團體? 當然任何駭人聽聞的社會事件都不能只單獨歸罪於那一環節的教育出問題,但是如何防微杜漸,避免悲劇重演恐怕才是我們整個社會該面對的問題。我們常說青少年犯罪問題是「衍生於家庭,成長於學校,惡化於社會」,換句話說許多問題的產生是發展的、潛伏來的,只是因為它沒有顯露出來,不被關注罷了。品德教育從來都是學校教育的核心,過去九年國教我們提倡的「德智體群美」五育均衡的教育,「德」字為首,顯見重要。但是品德人格孕育於家庭,所謂「三歲定終生」,強調的就是家庭教育最是基礎。所有基本的生活習慣、常規的遵守和行為舉止的養成全都奠基於家庭,如果核心的家庭教育不改變和落實,而寄望於學校和社會教育,恐會成為畫餅充飢了!這不是說學校教育不該負責任,而是說如果有良好的家庭教養的學生,學校要優化他的品德讓他加持進步優質是不困難的;但如家庭教育失能,管教無方;則不管學校殫思竭慮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效果也是有限的,社會大眾必須認清此一事實,才不會對學校的品德教育期望過高。 當然品德教育就是人格養成教育,就是在教「做人」,範圍太廣了,不是靠一、二種課程和活動就能教會,品德教育實際上是一種蘊含於日常生活、學習活動和人際互動中的潛在教育。不但要能知,而且要能行,不但需要言教,而且需要身教,光說不練是沒用的,說到而沒做到等於不知道,更重要的不僅是學習律己,更需要學習如何待人,要利己也要利人。大人做不到的事,去要求小孩做到,恐怕很難有說服力,最近有位家長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為了要孩子不抽煙,決心戒掉抽了十年的煙,真是無奈啊!」我很佩服這位家長的用心,因為實際行動的表率,永遠比疾言厲色的耳提面命、諄諄教誨更具影響力和感染力,所以這就需要整個社會形塑典範和氛圍,重振優質的社會風氣;學校需要重視核心的品德教育,融入學生的生活、學習與活動中,復興五育均衡的全人教育;家庭更需要重視孩子良好生活習慣與態度之培養,父母應更多關心、陪伴和身教來取代說教、嘮叨和物質上的供應。惟有家庭、學校和社會三環節緊密合作配合,力行實踐才能培養出懂事有禮的孩子、自律負責的學生和健康成熟的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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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機
這些年來,搭乘無數次跨越太平洋長程飛機,一次十幾個小時,待在密閉的空間裡,隨著雲朵載浮飄盪。剛開始常有時差問題,後來稍微不受影響。時差是不同時區間長程飛行會有的現象。記得昔日內人與女兒,常因時差昏昏大睡,睡得日夜顛倒,有時甚至持續數日之久。 初到加拿大一時忘不了家鄉味,經常帶一堆東西,如:香菇、蝦米、海帶、調味料、泡麵……。還有書本、衣服,總是將航空公司規定的兩只行李箱,每件可重二十三公斤,塞得滿滿的。帶回的,有維他命、蔓越莓、梅子等果乾、核桃、杏仁等堅果。後來這些東西兩地都可以買到,行李就越來越少。帶上飛機的隨身行李經常是一個背包,內裝筆電、相機各一台,雖然有些重,但已習慣筆電上網及打字。多年來,這兩樣配備隨著我四處漫遊。 長程飛行悶在機艙內,活動範圍縮限在一張椅子上,確實有些累人。若座位靠窗或夾在中間,受到限制更大。因此,我喜歡走道邊的位置,於擁擠的空間多一點自由。當然,旅客各有應對的方式,有的人上了飛機便呼呼入睡,有的人看小說,有的人一部接一部看影片。我的作法是挑一兩部喜歡的片子看,想睡就睡一會兒。當有事情可以專注,時間就過得無聲無息的快。有時影片還沒看完,就傳來令人雀躍的廣播:「現在高度多少、機外溫度幾度、將於幾分鐘後降落機場,請扣緊安全帶!」 最近的航程就在飛機上看了兩部影片,一部是一個歷經波折的浪漫愛情故事,另一部是海上捕鯨事。說起來蠻有趣的,離台前看了一個國家地理頻道節目「酷寒討海人」,捕魚人駕著漁船於浩瀚海域捕魚的報導。其中,有漁船與漁船間捕魚的競逐,有單一漁船豐收的喜悅,有燃油耗盡而捕不到魚貨的血本無歸,有漁民的爭執與幹架,反映出海上作業的艱辛。那廣闊的蒼穹,湛藍無垠的海水,漁船劃過水面的道道白浪,讓我著迷;一時,好渴望找「白鯨記」一類書讀。沒想到在機上不期而遇,看了這部「白鯨傳奇:怒海之心」(In the Heart of the Sea),稍微滿足這個想望。一說電影改編自另一本小說,不過,故事情節與「白鯨記」頗多神似之處。影片中,前來復仇的巨鯨,或騰躍而起,或潛入海底,或撞翻捕鯨船,或尾鰭拍打浪濤捲起千堆雪,氣勢磅礡雷霆萬鈞,在在令人震撼。 或許,只要應對得宜,長程旅行一樣可以獲得樂趣與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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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永不擱淺的夢
為增添「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發表會的詩意、溫馨氣氛,我日夜趕寫燈塔詩篇、畫拼貼畫,忙得連續數日只吃餅乾果腹。忙完發表會,我一樣流連在華山文創園區,趕著看「被遺忘的公主」。法國知名繪本畫家R?晹becca Dautremer的原畫魅力,不管公主走到哪裡,都不會被遺忘。我聽著優美的法國香頌,肚子餓得呱呱叫,悄悄塞了一顆潤喉糖入口,藉清爽冰涼抵擋飢餓感。在展場來回看了四遍,我把全展館的畫作全拍攝下來,內心充滿飽足感。不單只是因為忙碌,還有其他因素讓我忘掉三餐。我首次閱讀R?晹becca Dautreme的作品是「小小戀人」,繪本裡一條細細的懸絲,牽拉出細膩、溫馨、活潑的童趣,小小戀人的木偶敘事畫面,迴盪在優美的舞臺,故事不需要結局與答案,人世間的純真美麗都可以編織起來散佈流傳。之後我讀了「被遺忘的公主」,公主便一直站在我電腦桌前的書架上。後來一次美好機緣,我一頁一頁翻立體紙雕書「海貝卡小劇場」,二百多頁的紙雕書,每一頁都是驚奇,我對R?晹becca Dautreme的作品留下極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便持續收集她的作品。在華山看R?晹becca Dautremer的「原畫展」,我內心充滿漫遊奇境的快樂,彷彿捧著愛麗絲的夢,聞到一股奇香。 一座一座燈塔行去,永不擱淺的夢,也可以編織起來豐饒生活。為籌畫新書發表會,我常進出華山文創園區,常常一轉身就看見「被遺忘的公主」,我記下海報上的展期,放心的先為燈塔寫詩。寫了八首詩,完成八幅拼貼畫,又熬夜拼貼出另外六幅小畫,擺放在會場的茶點區櫥窗,這些小小的心思,就像小小戀人被一條懸絲牽著,盪向雲深不知處。 新書發表會這天,攝影師韓帶著學生來協助拍攝紀錄片,會場還有航港局和傳播公司架設的攝影機,三台同步全程實錄。祁局長以「燈塔之子」身分介紹燈塔綿長的歷史,他期望燈塔感人的故事代代相傳,航港局領航者的用心,讓燈塔的光輝散播更遠。包括諸主任、黃主任橫跨兩岸的心聲、蘇工程師的「賣命變成使命」、黃股長與燈塔結下的閃光情緣、年輕的張主任視燈塔為「此生最愛的工作」等。台上的燈塔影片播放著,美麗的空拍鏡頭,美得像一首詩。分享創作心聲時,我以「獻詩」表達對燈塔的愛。 「背一座燈塔回家」,背的是責任與使命。我想起航港局四週年慶時,93歲的諸主任說,燈塔人歷經淬煉,第二代也都很優秀。新書發表會上,我有幸握著許多燈塔第二代的手,真的感覺他們氣場十足。那些我從報紙「航運版」讀到的相關資訊,也在一握之間,化成激勵。發表會結束時,祁局長親切呼喚老、中、青燈塔人一起拍攝大合照,大家很自然的心連心、手牽手拍照。一場新書發表會,不是一個句號,它將開啟我更多的追索,包括燈塔人第二代的故事。 發表會之後,我接獲燈塔第二代諸先生一封美麗的來信,他說Thanks for a wonderfully written book. I am sure you have more story to write around lighthouse, and I look forward to that………you can find Lighthouse being a source of inspiration. And I ask "Why is lighthouse so inspirational? why not 101? why not major high way? why not mt. jade?" Then I realized because lighthouse stood for something strong, everlasting, trustworthy, faithful, loving, and never quitting, a character that is so rare in the world. 信末,諸先生與我分享了Virginia Woolf的"To the Lighthouse ",他寫說I am attaching an early book, maybe you have read about it.我回信說我不僅喜歡"To the Lighthouse ",我還擁有Virginia Woolf的每一本中文翻譯書,因為她是我極喜歡的作家。電影"The Hours"我看了好幾遍,電影配樂也聽了又聽,那如水一般、不斷流連迴盪的音符,把人帶進Virginia Woolf的深邃世界。那動人的電影中的某一天, Virginia Woolf正在寫"Mrs.Dalloway"小說,她考慮著是否該讓書中的主角自殺……我對諸先生說,一位作家朋友曾對我說,他去看"The Hours"電影,散場時發現有個人獨坐在座位上痛哭,他好奇湊近,發現他是一位作家朋友。哎,那心境啊,我完全明白! 一座一座燈塔行去,為它們寫詩,是我今年的創作重心之一,另一項計畫是畫燈塔繪本。我滿心歡喜的擬定新計畫,思考如何結合詩、畫、攝影、兩岸燈塔故事成書。抒情的風,一直吹著。當我對燈塔充滿熱情,我的詩與畫就會進入豐美情境,吸收彩虹的光彩,不管我從那一種顏色出發,生活都會充滿光與希望。五月,我的「燈塔行」將走向澎湖六座燈塔,我也得趕緊安排時間學法語,因為後續應該有機會走向歐洲的燈塔,它是我另一個發光,不會擱淺的美麗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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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與定居
作為原本鑽研建築史學與文化遺產的學術工作者,我跨足華僑及華人研究領域,看似偶然,但卻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20多年前,我受到金門島上保存完整的傳統聚落及老房子的吸引,一頭栽入其研究與保護的工作。在田野調查之中,數量眾多、形式多元的洋樓給了我非常深刻的印象。探究之後,才發現這些多數興建於1910-30年代的建築物,是當年僑匯經濟的文化產物。更甚者,在1860年代以降,即有不少僑匯經濟返鄉興建古厝及僑村。為了深入掌握這些人、家族到海外發跡的過程,以及理解他們返鄉建屋的心理期待、洋樓形式的跨境傳播等,我嘗試整合了建築史、社會文化史、人類學及美學的跨學科方法,進而發展成一套僑鄉研究的取向與方法論。 當我在離開金門本土數千公里的海外,遇到仍自稱金門人或仍保有閩南文化習俗的跨境移民時,我很想知道屬於他們或其家族的故事。在那個安土重遷的年代,當一個人或一群人動心起念準備到海外發展,他們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及決心,他們遇到了甚麼樣的遭遇,成功與失敗的經驗為何;遠離之後,他們又是如何照顧僑鄉的眷屬、宗族社區及地方社會,並且如何引入一些物質文明或思想啟蒙,甚至如何關注晚清至民國初年的國族存亡等。而家鄉的人們,如何將海外故事一代又一代的傳頌,使之成為一種集體記憶,並且在今日如何傳承這些文化遺產。這些有趣的課題,不斷出現在我的經驗研究中,試圖去回答它。 對這些人來說,從移動到定居,在東南亞、東北亞、美洲及歐洲各地,歷經了不盡相同的歷史過程;而且,跨境移民不只是歷史現象,到今天仍然持續進行著。討論移民的相關課題,確實是人文社會科學值得投入的跨領域學科,有其現實意義;對臺灣來說,華人移民的主題可以在區域研究、社會經濟發展、文化與文學等領域,建立獨特且有價值的研究視角,並向世界發聲。 因為這樣,過去我在金門大學所成立的閩南文化研究所及建築學系,致力於跨域文化及文化遺產保護的教研目標;現在於臺灣師範大學則建立了海外華人研究中心,並希望成為相關研究資源的整合平臺,同時我所負責的東亞學系,也希望可以帶入海外華人研究、東南亞區域研究的視野,使其豐富東亞研究的內涵。 近代以來,金門社群的跨境移動現象,以及20世紀後半的冷戰經驗,其實是東亞史、世界史的核心課題。這二十幾個年頭下來,我戰戰兢兢地投入於研究與社會實踐,更盡力讓世界各地的學者對金門產生興趣。近十年來,哈佛大學的宋怡明教授、東京大學的川島真教授、首爾大學的鄭根埴教授、新加坡國立大學的丁荷生教授、馬來亞大學的林德順教授、廈門大學的鄭振滿教授與曾玲教授等,均從不同的視角切入金門研究的各個面向,並取得相當不錯的成績。當然,金門也在王秋桂教授、劉翠溶院士、陳益源教授、林正珍教授等人的學術耕耘上,持續深化對於這片土地的歷史文化的了解。這些無形的國內外宣傳與行銷,實需得到政府更多的支持,並能培育更多的專業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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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賴」以外的天空
「賴」(line)(即大陸之「微信」 wechat)快要取代現代人的生活了?至少,越來越多人在賴,不捨晝夜在賴。現任台北市市長柯P還用賴聯繫公務,看來現代人想不賴也難。 我個人對賴的理念,是適可而止,凡事採個中庸之道,比較可長可久。這個理念,可能和我容易上癮的個性有密切關係。我這人是不做則已,要做就做得轟烈,一不做二不休。 幾年前賴來到人間,我就上賴了,但我堅持,不被賴所役使、支配。所以,我賴得很節制,很有分寸,點到為止。有必要再用,不會成天賴著不放。但對四周甚多人,我觀看到,整天賴著不罷手。變成一種欲罷不能的癮。 我常想:世界之寬之廣之大,好像沒有必要被一支小小的手機所拘限所掌控。「賴是拓增我們的視野,還是約束了我們實界的生活領域?賴是擴伸了我們社交與人際關係,還是侵入了我們私有的許多層次?」我不禁要問。 許多人,應說越來越多人,每夜從賴中睡去,每晨由賴中醒來。然後呢,白天在賴裡來賴裡去。交通時,賴;用餐時,賴;上班時,賴;下班時,賴;休息時,賴。賴、賴、賴。彷彿,現代人生,只剩下賴。 現代人的時間,已被賴綁得死死的。現代人的心思,已被賴佔據了大部分。現代文化,也悄悄和賴快畫上等號了。所以說嘛,賴或不賴,變成現代人要問的一個問題,一個越來越嚴肅的問題。儘管賴有千萬個好處,我們也不必為之瘋狂為之著迷,到幾乎快看不到健康的人生了。 科技的威力,大到驚人,大到擋都擋不了。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這層微薄的覺醒,不知能博得現代人多少的認同,或喚起多少的覺悟。人與科技之間,究竟應保有何種關係呢?這是這個世紀的大哉問,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回答的,也許也沒有定論。 但是,我最在乎的是,人,包括人心、人性、人文,以及人的許多特質,不應該被科技文明牽著鼻子走,人成為科技的附庸或奴隸而不自察。人,不應被科技所淹沒。人,應是科技的主人。 以賴為例,我一直找尋與堅持人之所以為人的自主性,想賴再賴,不致在賴的浪潮衝擊下,整個自我被吞噬。這就說出,為什麼我婉拒許多好友的賴。我想,賴以外的世界,更寬廣,更遠大。我們的生活,要常常跳出賴的框架。也許,賴以外的生活,才有我們許許多多真實的精采生活吧。 我們要在賴裡生活,隨賴而流?還是超越賴的洪流?賴,在方便我們人生,還是短缺人生?賴,是發展生命許多可能,還是拘束許多可能?這些,可能要請現代人先擱下賴,來做一個深省吧。讓我們抬起頭來,展望賴之外的天空,也許人生將更完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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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石蚵養殖史話
即將隆重登場的金寧鄉石蚵小麥文化季,不能不再提起古寧頭石蚵養殖歷史,古寧頭蚵田與隔江同安澳頭、歐厝、大嶝遙遙相望,自古連成一片海域。 相傳明神宗萬曆年間(1573年-1619年),古寧頭李氏先祖浦園給事祖獻可公(1541年~1602年)罷官歸隱後,曾經來鄉訪問族親,或者說是來鄉教學,當他自浦園乘船順流而下,途經金門西江海域,正值退潮,見到整片遼闊的淺灘,並沒有好好利用營生,上岸後就教族人採用石條養殖牡蠣方法,成為村民生活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推斷李獻可教古寧頭族人養殖石蚵,至少不遲於萬曆三十年(1602年),繼而有李椿榆贈村民海域經營權,讓石蚵成為古寧頭的永業。 明末地方有山海歸士大夫之說,李椿榆的學生許獬中進士後,不僅使後浦許氏族人擁有大片的土地山海之產,還贈其恩師李椿榆古寧頭海域經營權。根據清代手抄本李氏族譜資料編寫,十一世李椿榆的個人生平記載說:「名杞,字尚英,號椿如,北山奇房維民四子。明萬曆間,為會元許獬之啟蒙師,許為報師恩,以古龍頭四至海域業權贈與椿如公,公性豁達,度量寬宏,不將海域擁有為己業,而獻為宗族共有,由六房輪年管理,所收海權租稅,概充作族中公用,義舉善行,嘉惠鄉黨,後人至今永念不忘;其派下裔孫,有移居洪門港(今後豐港),後又遷往後浦、南洋等地」。 明萬曆年間古寧頭北山李氏族人建雄房宗祠,三江海權也盡歸古寧頭。根據《古寧頭李氏族志》記載,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進駐,將一塊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所立之海界《勒示海記》石碑移去做碉堡材料。內文明白表示村人的海域四至,也是以海為田經營石蚵養殖的範圍,李氏後人曾經抄錄其文曰:「家李頭海界,東至後岐礁,西至西割汕,與廈門分界,南至拋礁(俗稱十八羅漢礁),北至糧供汕,與大嶝交界」。 古寧村北山真武殿右壁外立〈李氏蕩記〉石碑,除了碑額清晰外,辨識為明崇禎四年(1631年)四月撰述,因年代久遠風化,內文字體都已模糊。這方石碑是確立李氏海蕩範圍的依據。古時候按照土質的肥瘠將耕地分為上田、中田、下田等三壤,之外凡瀕海斥鹵之地,沮洳蘆葦之場總名曰蕩,不屬於三壤之內,依照分類來課稅。洪武十四年(1381年)開始頒行黃冊法,歷朝官府都會清理地籍,海蕩可以用來經營蚵埕,金門最早登錄的海蕩,距今已有四百餘年,根據明隆慶(1567年-1572年)版《同安縣志》記錄:「已經會議查出浯洲場實受鹽丁二千四百八十五丁,田地山蕩四百七十一頃六十一畝八分八厘一毫」。 閩南地處福建東南沿海,擁有大片的灘塗,《泉州府志》記載:「原額官民田地山蕩池塘共一萬四千四百一十頃九十一畝七分五釐有奇」。目前泉州灣晉江岸兜敦村小宗所載民國元年繪製《海蕩圖》的注明,如果加以推算應該是在明英宗正統四年(1439年)。古寧頭保存的〈李氏蕩記〉石碑,恰好為金門經營石蚵歷史留下最好的見證。 古寧頭四百多年的石蚵養殖經營歷史,可以創造更多產業附加的文化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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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吳心泉宅說起
近日閱金報,得悉「曾任馬來西亞馬六甲金門會館主席、現年七十五歲的吳梓新和妻子李玉英倆人,於清明節在長子吳友鏗與次子吳友童陪同,一家人循小三通返金掃墓祭祖,並攜帶先人吳心泉當年「落番」到南洋打拚奮鬥使用的鐵製行李箱回來,箱內還裝有地契文書等文物。」「去年底,吳梓新的長子吳友鏗與堂兄弟吳友量把曾祖父吳心泉宅慨捐給縣政府。這棟位在金沙鎮大地十二號的吳心泉宅,是一棟二落大厝,旁有洋式疊樓護龍,是吳心泉一九○三年下南洋經商致富後回鄉興建,一九三三年完工,二○一二年成為縣定古蹟。」 金僑吳心泉的大名,我聽說過,因為之前,曾在馬來西亞檳城訪問過吳的外孫。這得回溯到民國八十七年,那年我與金門高中同仁合作編寫了一本鄉土教材,我負責民國詩文,選了傅錫琪、趙家驤兩位詩人,撰寫傅詩文時,到「傅錫琪紀念館」尋找材料,該館簡介上有〈先考傅府君錫琪贊〉,贊語最後署名,女:振權、振華(晴嵐〉、彩兒(晴曦〉。子:榮旋(膺選〉紀述。傅錫琪紀念館於民國七十八年竣工啟用,並於民國八十一年七月十八日舉行開幕典禮,但傅膺選不幸於七十九年逝世。 傅錫琪紀念館簡介寫道:「傅膺選民國七十二年首次返鄉,決定將傅家花園原址開闢為商業區,囑命其甥陳漢忠負責籌建。」我有甚多問題想請教陳漢忠,陳漢忠父親陳朝貴,母親傅振華是傅錫琪次女。當時陳漢忠旅居加拿大,謀面不易,但我請館方代邀。民國八十八年十月,陳先生再度返金。我們彼此終於見面了,我送他若干書冊,並就他外公詩中所言及「顯影」月刊所寫傅錫琪事,請教他一些問題,他說待日後赴馬來西亞檳城訪親時,再請教其姨傅彩兒女士(當時仍健在〉。 民國九十九年四月,我與縣府董群廉秘書赴星、馬訪僑,到馬來西亞檳城找到傅錫琪長孫傅順新醫師,訪談時,才知其父榮旋十七歲時一人離開金門,當時日人尚未佔領金門,榮旋先到新加坡的麻坡,在報館做排字工作,之後又換了些工作,職位愈做愈高,事業愈做愈大(詳見拙作<檳城訪傅錫琪的後人>(刊於民國一○一年三月二十六日《金門日報浯江副刊》)。 傅醫師母親吳春娘,祖籍金門大地,外公吳心泉,外婆田墩陳氏,吳春娘在馬來西亞麻六甲出生。傅醫師是長男,下有三位弟弟,依序是順進、順昀、順澄,四位妹妹,依次是俐文、文香、文漪、文儀。 傅醫師說他幼年在麻六甲讀平民小學,受到外公家人的照顧與疼愛,十二歲到檳城讀華校鍾靈中學,高中轉讀英校,之後又讀政府設立的大學先修班,日後被選入新加坡大學。新加坡大學醫學系畢業後,在新加坡實習一年。一九七三年回到馬來西亞,被政府派去霹靂州做了二年醫生,然後自己開診所,是內外科醫師,在霹靂州開業至二○一○已有三十六年了。 為了想多瞭解鄉賢傅錫琪,我請傅醫師提供一些關於他祖父的書面資料,結果他拿了些影本給我,我看了笑出聲,因為那是我在金中所寫的鄉土教材,以前送陳漢忠,請他到檳城拜訪姨媽傅彩兒時,請傅女士訂正,並請教若干問題,但陳先生始終未回覆我。而且,傅女士已於二○○六年高齡往生(傅彩兒一九一五年出生),我也無法當面請益了。 早年我看《顯影月刊》第六卷第六期(民國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出刊),看到其中對傅錫琪有些嚴厲批評,說他:金門皇帝、反國民黨等,但我讀傅之<金門竹枝詞>,詞中最後寫道:「曠地荒山種植宜,曾經提倡集公司,祗因共產宣傳後,實業前途最可悲。」覺得他似乎也反共?又知傅彩兒女士日後受國民黨黨政高層重用,我有些疑惑,才會請陳漢忠代詢傅彩兒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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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歷練
耀眼的燈光照射在醫院的長廊,來來往往的病人穿梭於診間內外,夜診的人潮常讓護理人員吃不消,回家已晚,但為了服務病患,堅守崗位不散漫。 某些診間總是人滿為患,在限掛的情景下,病患莫不擠破頭、爭先恐後搶掛號。今晚,當壁鐘停留在六點整,某科已額滿,診間外來了一位七十餘歲的阿嬤,向護理人員訴說掛不到號的難過,護理人員當下立即發揮南丁格爾的精神,展現出服務病患的同理心,為她加掛,並向她稟明病人很多,需要耐心在外等候,待輪到她時,再請她到診間,讓醫生為她看診。阿嬤除了點頭答應,也不斷地向護理人員稱謝。 醫生進入診間後,門楣上的號碼燈也同時亮起,從一號開始,按順序叫號。即使時間一分一秒快速地過去,但醫生看診必須鉅細靡遺地詢問病情,始能對症下藥,往往看一次診,得花費數分鐘或數十分鐘。而壁鐘滴滴答答地過去,兩、三個鐘頭、病患也一進一出,走了好幾十位。可是在外等候的阿嬤開始不耐煩,她急躁地衝進診間,不分青紅皂白地責問護理人員:為什麼她在外頭等那麼久還沒輪到她,怎麼能讓別人先看?號碼亂亂叫、把她拋一邊?當護理人員耐心地向她解釋,並拿起正在看診的病患號碼單讓她看仔細,她則說自己不識字。護理人員找了數位候診的病患或家屬,請他們代為察看,以證明她沒造假,一切均按掛號的先後順序辦理。 原以為解釋清楚沒事了,未料,惱羞成怒的阿嬤竟當著眾人的面對護理人員咆哮:「外面的公務員見到我,那一個不是彎腰鞠躬又奉茶,那有像妳服務態度那麼差,我要弄到讓妳沒頭路,叫妳父母出來道歉:………。」 阿嬤如此的舉動,簡直讓眾人看傻了眼,現場有人挺身而出,勸告阿嬤不可激動,更不能冤枉人家。而受冤屈的護理人員深感自尊受損,心情必然受到影響,回到診間,竟哭紅了雙眼。然而外面則還有許多病患等待看診,她必須打起精神撐完全診。儘管明事理的其他病患安慰她別難過,但身為護理人員,以同理心對待病人,卻遭受如此無情的打擊,甚至連父母也被點名要出來道歉,抱著一生為病患服務的護理人員不禁要問:我錯在哪裡? 在精神、體力與待遇不成比例的同時,仍舊堅守崗位的護理人員,當她們無端地遭受病人無理取鬧時,滿懷的委屈該向誰傾訴?當她們發揮愛心與同理心協助病患時,固然,感謝她們犧牲奉獻的有之,但無故高聲咆哮或糟蹋謾罵的亦有之。而這些人可曾想過,都是人生父母養,人格是一致的,豈容他人任意地誣衊。寄語這些踏入社會不久的孩子們,浯島日頭赤焰焰,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既然投入職場,除考驗著危機處理的能力,也是磨練人生的開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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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沒「留級」﹗
同學聚餐,酒酣耳熱,話說當年,突然有人發聲,欸!我發覺「留級」的同學怎麼越有成就!對噢!宴席上有地方首長、鄉鎮代表、政府官員、董事長、老闆等,數一數當中有留級的人還真不少,且就眼前成就,還真符合越留級越有成就的事實,其中有同學說,這有根據的,留級的人,上下三屆都是同學,人緣好,人際關係寬廣,得道多助,根基紮得深,自然天時、地利、人和,無往不利!說得好呀!一群同學舉杯相唱和,哄堂大笑,其樂融融! 昔日金門從小學到高中都有留級制度,不時有人從學長變同學,後來又成為學弟妹,往往兄弟可能同班,姊妹同能同屆,都是常有的事。留級這事默默進行著,有人上學期還在班上,下學年他就離開了原本熟悉的同學們,只因他留級了。 我從國中開始,數學、物理、化學等「橫向排列」課目幾乎放棄,所以不時有留級的憂慮,怕真留級了,同學變學長,讓人難堪,幸好,靠補考、暑修等勉強過關,順利升級,國中、高中都應屆畢業。 只是,當年只是年紀小,臉皮薄,見識膚淺,後來,大學沒考上,重考,又接著轉系多讀了一年,這些都算是某種形式的「留級」吧?大學畢業後,失戀過幾次,很晚結婚,工作上很慢「升等」,類此種種,又有那樣不算是「留級」呢? 所謂「人生四大樂事」,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實在是焦心勞力,久候苦等,但未必都能依序順時,次第展開,真屬幸運得之,事後都有更艱鉅的任務或責任得擔當,而「他鄉遇故知」也僅屬偶遇而已,無法期待。如此說來,人生怎能不「留級」呀?所以才有人調侃說「洞房花燭夜,隔壁。他鄉遇故知,債主。久旱逢乾霖,一滴。」確實是苦中做樂的嘲諷之語。 同學們就是愛說笑,留不留級實在不是重點,當年讀書多留個一年,說不定就遇到興味相投的好夥伴,或遇到終生相守的好姻緣,誰知道?重要的是,人生沒有留級這回事,學業、事業、愛情、家庭……各自努力,也各有機運,沒有留級那一年,也不代表此後事事如意,時時稱心,更多的人生大事,都會讓你覺得等很久,以為都沒有你的分,但晚來的不表示不好,後發先至,後來至上,你手上越晚買的手機越先進,越早買的東西又貴又落伍,在在證明晚一點,等一會兒,實在沒有什麼大不了! 那你是我學長?不是、不是!我們都是同學,只是現在你是長官、是老闆,還是我們的好朋友,至於誰當年留級了,實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除了必然的生老病死外,沒有固定的流程,大家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模式,階段自己設定,幸福多滋味,自己來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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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寬金門路
演講或座談,我常戲言台灣作家,人人都有一本完成的家族小說,以及一本正在寫的家族小說。如是說,主要強調十餘年來,台灣本土回歸,力量強大。每一個世代都有其重要事件,七○年代中美斷交、八○年代台灣解嚴,九○年代,民進黨實力漸增,贏得執政等,都是。 世代大事牽動人心,政黨輪替這款大事,更從教育、社會、藝文補助等各方面,影響創作。時間是魔力,慢慢捏塑時代該有的氛圍,當我們所聞所知,以及所關心的都屬家族時,它成了好大的背景。它成了一個世代的書寫主流。 每一個人的故事都特別,寫自己不單寫自己,而從內在的微細處,連結生存的共相;寫自己以及家族是過程、是手段,也可以是目的。但目的之後,還開有別的門。 寫文章,沒有絕對的方向,比較九○年代,情慾、眷村、同志、鄉土、女性、海洋、原住民、離島等流潮四起,二十一世紀以來,家族寫作的主流顯得巨大,而且彷彿都必須掛上「台灣」與「本土」,才能獲得青睞。我懸心的,是文學品種的排擠,放大的本土,會不會擠壓別的文學呼吸? 我的多慮,還包括本土涵蓋有多廣?離島是本土的一部分嗎?在疆域上是、政治上是、血脈上也是,但文學上呢?離島人看待「本土」這回事,很模糊,很無奈。 除了這份憂心,本土寫作倒沒有走進胡同,反倒柳暗花明又一村,這肇因於優秀的作家,沒有迷於潮流,吳明益以城市勾勒台灣社會成長、甘耀明與林俊穎不同構造的語言創新,郭強生同志書寫鋪顯野心,更年輕的朱宥勳、朱宥任以棒球為題,吳億偉描繪底層的勞動、鄭順聰的工廠與原鄉反省、言叔夏的夢幻冷靜、黃信恩與吳妮民的醫病新詮、李維菁、房慧真、黃麗群等異麗風景,都看出新氣象,而這一股潮流也影響資深作家,寫他們的時代,構造史詩氣魄,如東年、林文義、蔡素芬等,袁瓊瓊且以眷村發展觀看台灣發展,這些都讓本土寫作,彷彿阡陌水域,千變萬化,且無盡期。 「本土寫作」是風氣,且不乏人為力量,但「寫作本土」就考驗作家,能否多開一個心眼,數千古風流了。 於此談及「本土寫作」,肇因我在文化局二月舉辦的文藝營活動,它是中心主題,因為我曾執於台灣狹隘的本土認同,而感到難過。比如台灣文學史,缺乏單篇討論,僅三言兩語帶過,而在台灣意識主流下,堅持離島寫作,也將比別人孤獨。 不過,我也注意到,本土的意識正在開闊,執念於一方一土,重要的不是它的偏執,而是那樣的認真,能否放大一地的特質,透過專注的敘述復敘述,終使一個遮掩之地,漸漸浮出檯面。我記得仍是文化局的活動,在二○一四年冬,文化局幫忙策畫我的散文集《熱地圖》發表會,我與鄉親們說,路終於可以寬寬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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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旅外藝文學會成立側記
日前金門旅外藝文學會成立,選出首任理事長王水衷。當天可說旅外菁英薈萃,蔚為一時的人文盛事。王水衷參加吳鈞堯《孿生》新書發表會時,曾感喟的說:「金門人先天條件不如人,大家應該合作,互相幫襯。」他以購書行動表示對吳鈞堯的支持與鼓勵。如今他榮任金門旅外藝文學會理事長,一向關心鄉土、出錢出力的他,相信必能糾合同道,有一番作為與貢獻。 當晚請了許多達人講話,多有祝福與期許。李錫奇老師特別叮囑文史作家李福井,談一談對金門的關心與建言。返鄉近十年的李福井,一頭栽進金門的文史研究,關於金門戰史的鑽研尤深。他當天的發言有兩個重點: 第一:成立兩岸和平園區。他認為古寧頭大戰是中國歷史上三大戰役之一,與淝水之戰與赤壁之戰齊名。這是金門千年的歷史機遇,應該轉禍為福。以前大陸對於這場被全殲的大敗仗避而不談,然而大陸現在基本上已解禁,而且希望能在金門的古戰場成立兩岸和平園區。 金門現正全力發展觀光,戰役史蹟是金門觀光四大要素的重中之重,理應善用地緣關係,發揮歷史優勢,因此應有宏觀的視野與高度,作全盤的統籌與規劃,不僅要有紀念館、紀念碑、紀念牆,可以展示武器、書籍、資料,放映電影,讓遊客知道古寧頭大戰對兩岸的深遠影響。 他認為園區建在安東一營區最為適合,面對中共當年千帆競渡的大嶝,可以在西一點紅附近沙灘重建歷史現場,不僅有軌條砦,還有雷區、刺絲網、青年軍所建的土堡。最重要的,是要導入更多的藝術元素,讓遊客行走園區之際,能夠產生更多的哲學思考與文學想像。 第二:建立823砲戰紀念園區。823砲戰金門民眾犧牲160多人,但是榕園的823戰史館,民防隊連一張照片都見不到,民防隊的功績不見天日,只躲在瓊林坑道不到四坪大的區域裡,只擺幾件衣物、幾張圖表。 金門823戰友協會曾建議建立金門自衛隊英雄館,可是英雄館要有英雄故事,當年那些支援作戰的無名英雄,多已老成凋零,把故事都帶走了。金門人常說823砲戰,金門44天落彈47萬發,走在金門的大街小巷,沒有發現一間砲損的房子,沒有留下一個彈坑,以後要怎麼向遊客說故事呢? 說故事有各種形式,文字、攝影、繪畫、彫塑、建築……等皆是媒介。我與會場的青年彫塑家楊春森,聊起李福井的園區規劃,他從裝置藝術切入,舉國外作品為例,在觀念及材料的選用上,都十分具有創意。 戰爭,原本存在許多複雜性,戰爭所造成的不幸,也是由於人的複雜關係所造成,除了文獻資料,裡頭有太多形而上的人性問題。因此,透視歷史,除了需具備史識,還要有器識、詩識,在不斷叩問人生的過程中,我們對於人以及發生在人身上的事,譬若戰爭,才會有更多的理解與關懷。對於園區,我期待能夠看見更多哲學的宏觀以及文學的理想;而無論哲學或文學,其終極目標都是關懷人類共同的命運。 欣見旅外藝文學會成立,會員個個是「說故事」高手,希望在王水衷理事長的領導下,能夠共同為金門戰役史蹟注入更深刻的文化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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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一點訣
「江湖一點訣,點破不值錢」,老一輩所謂的訣竅,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教。為什麼師父留一手,這當然是想凸顯他的功夫而留下的「步數」,倘若徒弟不好好學,或者不聽話,他那一套真本事永遠不會傳授予他,讓他成為「半桶師仔」。 人,一旦呱呱墜地一聲啼,與世界有緣,來見陽光,從此人生數十年,脫離娘胎受磨練,無論順遂與坎坷,各人的際遇不相同,惟有安守本分,走完人生旅途才正當。 舉凡大小事務,只要肯學習、肯努力,縱然學識不是很豐富,但至少不會太離譜。只要腳踏實地、踏穩每一個腳步,假以時日必有成就,好高騖遠者最終總是落魄。 燒酒喝下肚,你來我往說肝膽,彷如分區在座談,暢所欲言、提升能力免負擔,口沫橫飛來想像,世間事、紛紛擾擾、有喜有悲,大家都知道,只是遇到總會心煩氣躁,再有條理的人仍會靈魂出竅,仿佛世界末日就要來到。 沒能耐的人、自以為是;有能力的人、低調處事。凡事只要懂得訣竅,沒什麼任務完成不了。多少人花錢買經驗,一回生、二回熟,前前後後努力過,無畏風浪、無懼敵人,當自己的主人、做該做的事情,握緊方向盤,凡事操之在己,勝券勢必在握。 人的一生,不就是為肚皮而奔波,各行各業均有它存在的價值,雖然個人力量渺小,但有螃蟹的軀體,也要有螃蟹的腳,如此方能堪稱完美與圓滿。世間事、無論好與壞,總會有人來主導,有人願意教,也要有人肯來學,否則傳承沒希望,就要喊絕版。紅塵俗事,不過就一個撇步,基於傳承,能熱誠釋放能量,誠心教導後進,這如同送他一條魚,不如給他一支釣竿,讓他學得一技之長,往後不愁吃穿。 現代人凡事講求簡單,但民情風俗總有複雜的一面,古禮未除、新例未設,任誰也不敢輕易馬虎,否則四面八方湧入的口水,足以淹死人。有時讓我們看到的是台下嘰嘰喳喳,台面則沒人敢講話,如此的惡性循環,終其一生數十年,仍舊沒有多大的改變,要移風易俗談何容易,或許必須等待下輩子再講。 看人看面相,每個人的命運不一樣,鐵血男兒需要時光的磨鍊、堅忍的女人則要為人母始能剛強。時間分分秒秒瞬間過,春夏秋冬數十年,吃果子、莫忘拜樹頭,飲水莫忘思源頭、且問來時在何方?歲歲年年不能忘、生生世世記心肝。 或許,人人都會講理、個個都會說教,真正實踐則有難度,所謂「術中必有訣」,自有它的道理,倘若能心口合一,悟出其中之竅門,凡事必可駕輕就熟。熟也就能生巧,但若想領悟「訣」字,卻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成就的事。「訣」必然就是技巧,它往往藏在師父的袖子裡,如果不點破,徒弟永遠不能得到其真傳,任憑自行摸索一輩子,依然只是一知半解,遑論想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一天。 古時拜師學藝,必須經過三年六個月始能出師門,但其中大部分時間並非真正習藝,而是擔負著打雜的工作,當時間將到,師父點出其中之竅門,徒弟便能領悟其精髓。甚至驚呼:原來如此!他就是俗稱的「江湖一點訣,點破不值錢」的真義。認真說起來,習藝何須三年六個月?端看師父是否願意點出其中之訣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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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夢─漫談文化底蘊
兩年前,在一對義大利與西班牙聯姻的朋友家裡,聽到他們三歲的寶貝女兒,用可愛的童聲說英語,仰著粉紅小臉蛋,眨著一雙湖藍色大眼睛,跟她媽咪說著文藝復興三傑:達文西、米開朗基羅、拉婓爾,她最喜歡達文西,因為達文西除了在藝術方面很強之外,建築、科學、植物學、地理學、解剖學等各領域都很厲害……。當時我驚呆了,三歲?她已經能講義、西、英三國語言,小腦袋瓜裡還裝了文藝復興三傑的豐富資料,會跳芭蕾舞,能隨著佛朗明哥舞曲頓足、擊掌,架式十足,還會唱義大利歌劇「我親愛的爸爸」,我心裡暗忖著,這小女孩的父母親繼續這麼用心教養,等她長大之後,該有多麼迷人? 我聯想起俄羅斯的女孩子──「可愛的小白樺」,多麼引人遐思的呼喚?這是俄羅斯男子對自己心上人的暱稱,乍聽不解其中深意,一旦親眼看見俄羅斯女子,當下心裡就明白了。異族血緣相遠與不同基因碰撞後的揉合,激盪出亮閃耀眼的結晶,瞧!水嫩白皙、眉眼明麗、豐滿健美又蜂腰長腿的小白樺,就這麼一個個出爐了。 對俄羅斯女子第一眼的印象,外表的美,美到極致,美到教人倒抽一口冷氣。然而,細細品味俄羅斯美女的精神層次,更是飽滿而豐盈,由內而外發散出一股極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如鏡中花,迷魅而教人心神盪漾;又似水中月,真幻迷離,讓人忍不住展臂俯身,掬一捧月光一飲而盡,稍解心頭之渴。探尋這樣的美質,答案竟藏在俄羅斯的文學與藝術裡,深厚的文化底蘊造就出俄羅斯女子氣質不凡、優雅翩然的美麗,這種美麗,隱隱約約帶著幾分俄羅斯文豪的淡淡憂傷,說是憂傷也許又太過了點?或者形容為某種悵然自矜來得恰當些?總之,這樣的美麗,有著教人怦然心動的震顫,又兼有著讓人繞樑三日的餘韻,一直、一直、一直美到人們的心坎兒裡去了。 聖彼得堡約莫五百萬人口,擁有五十多座劇院和更多的博物館,據聞在20世紀90年代經濟危機的苦日子裡,飢腸轆轆的俄羅斯人,仍會盛裝走進劇院欣賞芭蕾舞演出、優雅地聆聽音樂會,品「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睡美人,飲「穆索斯基」的荒山之夜、「包羅定」的弦樂四重奏……,這饗宴何其豐盛?醺醺然,性靈騰躍飛升,何其清朗淳美?俄羅斯人似乎特別重視對女娃兒的培養,估計他們認為女子對家庭的影響是最大的。一位賢慧稱職的母親必能培育出優質的下一代,看得遠一點,無疑是為社會、為國家培養最具競爭力的生力軍。因此,俄羅斯家庭裡的女孩兒,從小不是練體操,即是學芭蕾,研習樂器、學畫畫……,鍛鍊體魄、充實藝文之餘,猶須兼修女性持家專業手藝,譬如:烘焙餅乾、烤蛋糕、做沙拉、基礎烹飪、織毛衣……等等廚藝與女紅相關的課程,都在十二歲前全給修習完成。俄羅斯的家長認為,這些孩子將來不一定都成為明星,但大多數會成為劇院裡合格的觀眾,成為博物館裡高水平的欣賞者,成為家庭裡賢德多藝的重要核心。這樣內外兼美的女子,當真是君子好逑,難怪有人喊出這樣的口號: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是──娶俄羅斯妻子、吃中國料理、住英國城堡、領美國薪俸。 談到這兒,中華兒女不禁要長嘆一口氣了。我們民族歷史悠久,禮儀之邦,文化底蘊不可謂不深厚,名媛淑女理當娉婷優雅、氣質出眾、才德兼備才是。可曾幾何時,我們的女孩兒家開始全力追逐表象美感,疏於內在涵養的孕育。近幾年來,臺北國際書展、藝術博覽會與會人數逐年下降,博物館、劇院、音樂廳……等展演藝術觀眾清冷,如此看來,我們似乎已經走到集體不閱讀、集體不思考、集體文藝冷感的窘境了。 是否現代嬌娃,該為自己織一個感性與理性兼有、內在與外在雙美的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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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與科學生活隨想
小時候生病時,祖母常請王爺乩童到家求神問卜,祈求病能馬上痊癒,有時甚至要請王爺畫符,將符燃燒後與開水一起喝下,如此就可將疾病袪除。那時因醫藥不發達,沒有醫生可看病,且老人家比較相信神,這大概就是信仰神明的一種宗教象徵吧!直到長大後才慢慢知道這是一種迷信。但到了我們這一代,雖然處於科學發達,社會進步的時代,也一直存在著宗教信仰的舊有習慣,碰到不順心的事情發生,也會求神拜佛;孩子受了驚嚇,也會聽長輩的建議,帶去收驚,或到廟裡點光明燈,祈求人生順利平安。其實很多宗教種類仍然存在於現實的社會裡,如佛教、基督教與回教等,而我們閩台則是道教與佛教混合,也引發我對宗教研究產生濃厚的興趣,我認為宗教與科學有其互補性,雖然前者通常被認為是虛幻的,而後者則是求真求實的,但其實兩者都是影響人類歷史文化最深的主要因素。 自有人類以來,宗教信仰在人類歷史的發展過程佔有很重要的地位,甚至影響整體文化的發展,同時也反映人類思想的演變。由近代社會發展過程及宗教的意義與本質看來,宗教的歷史任務與社會功能仍然掌控著人類精神生活的重要元素。 西方先進思想家認為:宗教根源於自然及心理的基礎,因此要克服宗教精神生活的局限性,必須從宗教的本質與要素來追根究底。尤其生活在科學的時代與社會,有人以為科學進步以後,宗教遲早會被淘汰;也有人以為如果一個人研究科學,他就絕對不可能信仰宗教,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十九世紀的人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到了二十世紀,高深的科學理論與概念,反而更接近宗教的邊緣了;因科學雖然進步神速,但到目前為止,卻還沒有人能夠解開宇宙與人生之謎。許多著名的科學家發現,科學追求與研究越多,對神的信仰也就越發堅定,所以有人認為科學與宗教並不衝突。 所以常認為科學需要宗教的輔助,因人生除了衣食住行外,還有道德、心靈的部分。完美的人生絕對不是僅求物質的享受舒適,還需要精神快樂,心靈平安,靈魂有永生的盼望。因此科學與宗教是幫助人生,解決人生問題及提高人生價值的一體兩面。 從上所述,宗教是人們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心中存在之精神反映,也是對自己命運解決精神幻想之自我意識,若能從科學求真理,以平衡精神生活的迷失,宗教將更能發揮最大的社會功能,所以我們應將宗教規整到較為科學的信仰,就以地區民眾信仰及求神拜佛之習俗來看,若能以虔誠簡化的儀式祭拜,徒手膜拜代替焚香,儘量不燃燒紙錢,以環保的概念豐富宗教信仰的涵義,這就是我們未來社會生存環境永續發展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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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小畢業50週年
去年,中正國小慶祝建校百年,我書寫了「鄰浯江書院;繼洙泗學風」、「中心文教傳百壽;正道學風溥千秋」、「金浯百年樹人傑;城浦累世興文風」、「榕蔭兒嬉如一夢;杏壇師教經百年」四聯,以賀我母校百壽之慶! 今年,恰是我們這一屆畢業50週年,雖然歷屆學長已經過了很多50,但是少作慶祝。因為我們這屆,戊班的張栢樾同學,是母校現任的校長,我們大家感到非常榮幸。由55年全縣會考的會元公,戊班顏國民等人發起,「金城中心國校第三屆(中正55級)畢業50週年」紀念活動,擴大號召本屆畢業同學,清明時節返校相聚,一敘舊情! 想我入學城小低年級時,看到工兵幫忙改建前排教室,正中間的辦公室,公學時期還是二樓,改築成連排平房,概因時處戰地,怕砲傷!因為當時教室不夠用,挾幾本書,我們便開始了流浪的求學生涯,從老榕樹蔭底下的排排坐,到朱子祠陰暗的後院、南門許祖厝、北門傅家大院、北門傅家花園,總是高低兩三班共聚一堂。直到三年級,才回歸校園,並有自己班的教室,教學正常化! 我們這屆一共有八班,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排序,導師林成族,剛從北師藝術科畢業,就來帶我們三辛班,直到畢業,啟發了我的藝術前程!升到高年級,教室橫排在最前棟,辦公室之西有三間、東有三間新教室,由東向西依次偏排了甲乙丙、丁戊己;我們庚辛班就被甩在後面舊教室,西縱第一間五庚、東縱第一間五辛。五辛期末要升小六,縣府要求縮減一班,要拆散林夢彪導師的五庚,這一班,呼天搶地哭成一團,我們去看熱鬧,還差一點被莊公使潑爛的鼻涕甩到!莊公卻分發到我們班,在班上還曾表演了吞食老鼠。我們班原本五辛,就升成六庚畢業班,便獨自在後排原教室就讀,我們六庚與別班鮮少有互動,所以造成同年級的,也有好幾個同學我並不認識! 四月二日,春陽現暖,全體同學三分之一,百來人,由台金各地趕回母校,齊聚一堂,自是盛況空前,近期得力於賴的串聯。但知,知交略有零落,不能全員到齊,稍引為憾事!杯酒之間,重拾兒時的歡顏,有暢飲不盡的離情別緒!要珍惜相聚的短暫,明日又天涯,又各自汲汲營營各自的人生去了!歲月催老了昔日的童顏,花甲歲華,漸有早現老邁的龍鍾;以前艷羨雲端的七仙女,漸漸熟成慈悲的七娘嬤,我就是太直白,老是得不到女生的歡心!很多人在50年後,才在這一天首次重逢;甚至同在金門島,如果不在同一條道上,或是不在同一酒桌,幾十年都未必能謀面一次!相逢要趁早,不久,我們就要跌入半衰期,減半減半,教人驚於歲月的遞嬗,人事的滄桑! 當年的驪歌初唱,眾生四處星散,逆旅難料,相期邈雲漢!今日以白首之會,更期百年之約!會須二、三年一辦,不要人約黃昏後,日暮鄉關何處是?旅人歸期,不能再等待50年!張栢樾題了「友誼亙古恆久」,命我書寫,讓大家一瓶濃情在手,細品超過50年醇醇純純的同窗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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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瞰
長久來,人類羨慕鳥兒可以在天空自由自在飛翔。飛機的出現,幫人實現了這個夢想。這趟返鄉有機會自天空鳥瞰一路風光,這樣的經驗令人雀躍,隨著飛機凌空,像似擁有鳥兒一般的技能,以不一樣的視角觀賞居住的大地。 曾搭過無數次飛機,航程有長有短,長的十來個小時,短的兩、三小時,也有一小時左右的。其中以跨越太平洋兩岸的長程飛行最多,在長程飛行中,偶爾望向窗口,所見景觀,常是飛機翱翔於濃密雲層之上,其下則是滾滾白雲,見不到任何地面景物。倒是有一回,黎明時分,天色仍然昏暗,飛機進入加拿大領空。眼前所見,盡是一座座黑黝黝的高峰聳立,山頭白色積雪露著微微亮光。我的眼光隨著飛機的行進而移動,盡覽那深邃地表,過了好一陣子,才見到像似小港口的微弱燈光、航行的船隻,還有漆黑公路上行進的車輛。直到天色魚肚白飛機接近機場上空,才辨識了一些地上物。 或許是由於飛行高度的關係,幾次返鄉,地上的景物總是看得清楚,尤其最近這次,由台北飛金門。這趟旅程是長時間霪雨霏霏後的放晴,那日,飛機以仰角之姿起飛,迅即進入相當高度。隔著機艙窗,大地一片清新,所有池塘湖泊水量充盈。雖然見到不少鐵皮屋違建的搭蓋,密密麻麻有如城市補丁,不過一棟棟新大樓的興建已不再有違建了。飛機沿著台灣西海岸飛行,河川、水道、高架、公路縱橫密布,綠野田疇,有些田畝正等著播種,車輛則快速奔馳於一條條馬路上。來到苗栗的丘陵地形,見到幾處優美曲線的梯田。遠方的青灰色山巒重重疊疊,白雲於山坳間鼓動,想必是中央山脈;幾座雄偉壯碩高山,山頭白雪,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河流大抵河面寬闊而水流窄小,來到一處出海口,旁有一小港口,港口外有儲油槽一類的設施,猜想可能是麥寮六輕,若是如此,河流應當就是濁水溪了。自此,機頭轉西,直往台灣海峽奔去。 西飛是一片汪洋,浩瀚湛藍海水偶爾見一兩艘漁船,漁船乘風破浪載浮載沉,與大海相較,可說「滄海一粟」的渺小。換句話說,這樣討生活是驚心動魄、充滿危險的。隔不久,見到珍珠般的澎湖列島於陽光下閃爍。仔細一看,右邊的兩個大島有一線連接,莫非就是跨海大橋,而左邊數個島嶼也有細線相連,是否島與島之間都有橋樑相通。我未踏踏實實造訪過澎湖,只在昔日負笈台北,有回搭軍方登陸艦往高雄,中途遇到颱風船隻顛簸得厲害,只得航向澎湖避風。上岸後,剛好趕上飛往台北的班機,對澎湖只有模糊的印象。 飛機繼續向西飛,越來越接近家鄉了。這時,見海上裝滿貨櫃來自對岸廈門港的巨輪絡繹於途。數分鐘後,大陸山頭及沿岸幾個島嶼隱約可見。倏地,飛機揚起左翼做了一個大轉彎,烈嶼進入了眼簾,興建中的跨海大橋於眼前一瞥。飛機自水頭、舊金城進入金門上空,重劃後的阡陌井然有序,閩南的紅瓦古厝與周遭綠色林木相襯格外美麗。田中央、馬路旁,新穎豪華的農舍隨處可見,家鄉正在改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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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高又美又平安的詩
一直想為燈塔寫詩,有時詩的韻腳沒有落在稿耕田地上,它在天上飛、在海裡游,在我夢裡流連,我想寫一本閃閃發光的詩集,燈塔是惟一的主角,透明的水晶燈會與海洋、群星、璀璨的天河 呼應,告訴人們,水聲不會白冷,燈塔的眼睛會愈旋愈亮! 三月底,南下的高鐵走到桃園,天氣由陰轉晴,越往南行陽光越燦爛,走出台南高鐵站,我帶著陽光好心情,搭上了航港局安排的接駁車,和幾位記者同行前往安平燈塔。它是台灣第12座開放的燈塔,我還在金門準備登東椗、北椗島時,接到電話邀約參加安平燈塔開放典禮。因為天氣及船隻調度等因素,「金門雙椗」我花了兩週時間才完成登島,從台北到台南的安平燈塔,才花二個鐘頭我便已坐在觀禮席上。剪綵時貴賓們一字排開,我戴著白手套捏著一藍一白兩枚氣球,當它們飛向藍天時,我突然想起一首高而美的詩,那首詩在我心頭縈繞已久。又高又美又平安的詩,不僅可以為「高美燈塔」而寫、為「安平燈塔」而寫、為「金門雙椗」而寫,也可以為所有發光的燈塔而寫。 「點亮安平,燈燦臺南」的典禮結束後,我跟著吳記者從「觀夕平台」延伸走向安平諸多景點。學設計的吳記者,跑新聞有獨特的觀點,我們四處走逛時,一邊交流島嶼、海洋、國家的觀察,也分享許多閃亮的燈塔話題。路上我忍不住一直抬頭看天空、雲朵,拍攝一棵又一棵燦亮翠綠的樹,我的詩也迎著陽光吐納芬芳。走到「安平樹屋」時,一首詩盤根錯節,從古厝一扇窗戶伸出長長的綠手,它的樹鬚發展成一段光陰的故事,不但有韻腳,而且想要穿過磚牆,開花、結出小毬果。 安平燈塔的光輝,連結著古城的悠久歷史,每多開放一座燈塔,濱海便多釋出一處優美景點。安平燈塔開放時,同步舉辦的繪畫寫生活動,把燈塔的精神與美感都彰顯出來,這些紀錄不但散播人間的美,也把燈塔的價值越築越高。安平六大美景─古堡、老街、洋行、港濱、水鳥、夕照,無一不能入詩入畫。 沿途我拍攝開花、長出長豆莢的樹,也拍攝冒出新芽的小葉欖仁、各展風華的老店,經營者帶著使命感守住薪傳的美。我跟著吳記者的腳步,不管是回顧或初探,都會發現又高又美又平安的詩,一直在鏡頭下閃光。好幾隻橫躺在馬路上曬太陽的狗兒,優閒得讓人嫉妒,人們選擇繞道而行,把馬路讓給狗兒。安平自在的生活,人們將衣服一件一件吊掛在門前曬,大棉被也攤在停擺的機車上曬,花花綠綠都可以感受到南台灣的溫暖。吳記者說走在陽光大路上,他已經不想回到陰冷的台北,可惜在當地開民宿的朋友去高雄了,不然他會留下來擁抱更多的太陽。 走向一條老街,我聞著古早味蜜餞的香氣,停下來看人煮椪糖,這種童玩零嘴甜滋滋的,成功一路發膨脹起來時,孩童的笑臉更是甜。這玩意兒我小時候沒玩過,因此看得愣愣的,我把煮椪糖的過程都拍攝下來,舌尖也嚐到了另一種童年滋味。 走向安平古堡,仰望古堡階梯與瞭望塔,我拍下喜歡的角度照片。在「海山館」停下來午餐時,看著風吹樹動,我也捕捉了我想要的詩意畫面。走過熱遮蘭城博物館,再來到原德商東興洋行,那磚紅牆白、欄綠台灰的中西合一建築,讓人深刻體會穿越時光的感覺。已有百年歷史的安平燈塔,見證了時間洪流對島嶼國家的深長影響。清光緒十七年(西元一八九一年)安平稅務司公館及安平燈塔興建,之後清廷甲午戰敗,台灣割讓日本,一直到民國三十四年(西元一九四五年)台灣光復,安平才又再開啟新機運。這過程中的點滴大事記,安平古堡時期的燈塔樣貌,只能從老照片去回顧。我在安平碼頭邊的原德商東興洋行,踩著木質地板,看著一幅十七世紀安平附近的海圖,望著安平港邊早期靠岸用的竹筏照片,心裡對安平燈塔又增添了新的認識與理解。 回台北的高鐵,燈塔的話題依舊連結著島嶼與海洋,我對吳記者說,我對澎湖六座燈塔有美好的想像,它們連結成一串光點,帶著詩意向我召喚。燈塔行,一路走來,詩意總伴隨旋轉的燈器發光,也許寫了又高又美又平安的詩之後,我會再朝向一首史詩行去,下一次再來安平,我要靜靜坐在觀夕平台,等待安平燈塔點燈,等待另一首詩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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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兵精神創立大功業──恭賀李台山理事長眾望所歸當選創會總會長
記得前幾年,熱愛家鄉的前新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張邦育董事長,曾有意爭取「世界金門日」,移往台灣舉辦,讓更多旅台鄉親能夠擴大參與,以慰鄉愁,讓出外的金門鄉親更團結,更有對家鄉的向心力。於是乎張理事長曾發起籌組「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但因時機未成熟,因緣不足,各縣市金門同鄉會意見紛紜,無法共襄盛舉如願實現。 而幾年後,台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李台山董事長,又鍥而不舍積極進行,終底於成。今民國105年3月27日,假台北市延平南路三軍軍官俱樂部,召開 「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籌備會成立大會暨第一屆、第一次會員大會」,並舉辦總會長、副總會長、理、監事選舉,選舉結果:由熱心服務、樂善好施,創業有成的青年才俊李台山理事長,眾望所歸當選為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第一屆、第一任創會總會長。 首先我們要恭喜他、祝賀他,也期勉李台山總會長能有效帶動旅台金門鄉親,團結力量動起來,為社會、國家做些事,讓世人刮目相看。 李總會長致感謝詞表示,感謝台灣這塊土地的接納,讓大家得以安身立命;感謝金門鄉親的支持,讓他有幸能參與這個時代的金門大事。總會成立,沒有英雄,只有默默耕耘的奉獻者。他會一本初衷,嚴格要求自己用「當一名小兵」的精神用心、用力的服務鄉親。 李總會長並揭示總會成立的願景:在團結台灣金門全體鄉親,凝聚鄉親情感,落實照顧旅外鄉親;結合兩岸三地金門同鄉會,將同鄉會的力量,擴大至全球各地鄉親,密切聯誼交流,以達到服務鄉親,關懷鄉親的主旨精神;回饋母縣,推薦人才參加文化、經濟、建設服務,引導出事業有成的鄉親,返鄉投資,促進家鄉經濟繁榮。 筆者在恭賀、祝福李總會長當選之外,也期望他今後能帶領旅台四十萬金門鄉親,為家鄉母縣,為國家,做些貢獻,才不負金門人的期待。以下幾點淺見,提供李總會長作計劃推展工作的參考: 一、協助金門母縣建設成為兩岸和平的基地。民進黨陳水扁執政時期,主重台灣本土化,而去中國化,兩岸關係不進還退,如今蔡英文將執政,不承認「九二共識,一中各表」,中共總書記習近平表示,新政府如不維持「九二共識」現狀,兩岸關係將地動山搖。蔡英文選中華民國總統,卻不誠心認同中華民國,她的選舉場景,從不見有中華民國的國旗飄揚,這真是全世界也找不到的怪現象。其實中華民國是台灣資產不是負債。從中國各地來台灣、金門觀光旅行的今日大陸同胞,他們很欣慕台、金在中華民國體制下,人民過著自由民主的生活情況,讓他們嚮往。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長此以往,中國大陸同胞會慢慢經過「和平演變」,認同中華民國體制, 最後創立中華民國 國父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必戰勝,當今中共實施馬克斯、列寧的共產主義,假以時日,三民主義必能統一全中國,台、澎、金、馬全民都應有此信心與願景,而努力以赴。 二、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要做金門立委楊鎮浯的有力後盾。當楊立委為金門建設或政策提案時,總會要配合向中央政府、立法院發聲,把金門人的團結力量展現出來。 三、新政府正如火如荼推行「轉型正義」議案。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要努力爭取執行金門民眾為保障台灣,捍衛中華民國,所歷經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砲戰等五次戰爭,造成金門人生命、財產的損失,應比照台灣「二二八」事件方式辦理賠償,還金門人一個公道,回饋金門人為國捐軀的犧牲奉獻。 四、研商成立台灣金門黨,爭取參與全國參政權。旅台金門鄉親四十萬人,應可有計劃的培植各同鄉會具有潛力的青年人才,參加地方或中央民意代表選舉,取得參政權利,在各方、各地讓金門發光發熱。 五、世界金門日,曾很轟動在金門、大陸、馬來西亞等地舉辦過,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應再爭取到台灣舉辦,讓台灣各縣市金門同鄉會的鄉親都能親臨參與,團結鄉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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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大橋」興建與否的深層思考
在金門經濟發展議題中,有兩條橋一直是金門人的懸念。一條是連接大、小金門,正在興建中的「金門大橋」;另一條是連接金門與大陸的「金廈大橋」。際此民進黨即將全面執政的時刻,「金廈大橋」興建與否,必須重新的檢視和深層的戰略思考。 馬總統上任之初,蒞金舉辦「金門全方位建設座談會」,聽取各界建言,釋出各項利多,並責由經建會通盤檢討規劃「金門中長期經濟建設」,推動金門長遠發展。馬政府八年來,其瑩瑩大者如「金門大橋」、「金廈通水」、「金廈三通落地簽」均付諸實施或執行中;至於興建「金廈大橋」的構想,由於經建會「弊多於利」的評估結果,加上馬政府施政不順,讓這個案子就懸在那裡了。 金門縣政府曾委託民間工程顧問公司於2006年底完成「金嶝(廈)大橋興建工程可行性及方案研究」,當時擬定的具體規劃方案,金嶝(廈)跨海大橋金門端落點在金沙鎮的五龍山,另一端選取路徑最短的廈門大嶝島,全長約八點六公里。同時,廈門大嶝大橋和翔安隧道建成後,由金門到廈門機場和廈門本島的距離都將縮短至二十分鐘以內。此外,由於「金門大橋」的興建,一個從小金門連接廈門的「金廈大橋」方案也浮出了檯面。 根據中國大陸福建省提出的《海峽西岸經濟區高速公路網布局規劃(修編)(2008~2020年)》,金廈跨海大橋將成為福建省「三縱八橫」高速公路網的一條跨區域聯絡線「廈門-金門」聯絡線的一部分。金廈跨海大橋有三個規劃方案,第一方案:從金門島經角嶼、小嶝島到大嶝島;第二方案:直接從金門島建大橋到達大嶝島東側;第三方案:從金門島經過小嶝島到廈門市與泉州市石井鎮的交界處。甚至於大陸商界聞人、江蘇黃埔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光標,曾於2014年6月在廈門宣布,願意出資15億元支持「金廈大橋」建設。 就兩岸關係言,「金廈大橋」是一條充滿政治意涵的橋樑。這座橋一旦決定興建,即宣告兩岸政治和解及兩岸統合更進了一步;建成後,「金、廈、泉、漳一日生活圈」成形,經濟價值可觀。但是,挑動兩岸政治敏感神經的「金廈大橋」興建案,能否成事?大陸方面是樂觀其成,「以逸待勞」;台灣方面,即將接任總統的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必須站在國家戰略的高度審慎思考。她能否有勇氣突破該黨的政治禁忌?能否有智慧處理好兩岸關係?能否有足夠的胸襟為開創兩岸人民長遠利益而拋棄成見?能否開啟一個兩岸和平發展的新紀元?都是關鍵因素。 從金門人的觀點來說,如果橋通了,人流、車流、物流固然帶來經濟利益。但是,我們能否承受它所伴隨而來的負面產物對於本土文化、傳統價值、自然生態及生活環境所造成的衝擊?這是金門人在「金廈大橋」興建與否必須有的全面性深層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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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掃應對的現代啟示錄
金門傳統以詩禮傳家為門庭祖訓,深受朱子教化遺風影響,朱熹在〈大學章句序〉中曰:「人生八歲,則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學,而教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灑掃應對進退為待人處事的基礎學習,當從童子教起,鄉里民風耳濡目染所及,有「頂厝人教子,下厝人子乖」的俗諺流傳後世。 鄭成功年幼時,老師要他以「小子當灑掃應對進退」為題目,來場即興發揮的考試,他馬上對以:「湯武之征誅,一灑掃也,堯舜之揖讓,一進退應對也。」展現出少年英雄另一方面不凡的童年志向。 清代閩學興盛,呂羽仲尊崇朱子家禮之法,編著《家禮大成》一書,首卷談學禮要務,開宗明義說:「凡為幼童者,清晨在家,禮先祖對父兄一揖而退。至館禮先賢,對先生一揖就位。父師之側,自呼其名,尊長之前,無稱爾我,見尊客自稱晚生,見朋友自稱小弟,此不易之義也。」由應對到進退的啟蒙,也是古代版本的家庭教育,近期的國民生活須知規條。 早期在金門長大的孩子,每天習以為常會主動拿起掃把清潔生活環境,代表著開始實行身教言教的階段,符合《治家格言》的要求:「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外整潔。」理所當然要遵守該有的傳統規矩禮數,晨起打掃清潔工作時,除了打井水抹桌椅,適度灑水減少灰塵揚起,一切動作安靜完成。除了專心打掃,也要眼觀四方,有人經過時,應停止灑掃工作,讓路借過人。鄰里相處僅方寸之地,掃地必須由外面掃進來,邊掃邊收拾,不可將家裡垃圾盡往外推,既對人不禮貌又傷了睦鄰關係。 明理的家長平日會叮囑清潔工具務必收拾隱藏,不能輕易讓人瞧見,造成不雅觀感;顯示持家無方,失體又失禮,這也是整潔與整齊的雙重要求標準。金門早期的畚斗,有些是向軍方索取存放野戰口糧的鐵箱來加工使用,開箱技巧要拿捏好分寸,一個方箱斜向對半剖開,修飾銳利的切口邊緣,避免碰觸割傷身體,最後加裝木條當把柄即告完成,民家自用便利,或者雜貨店也靠此買賣,賺得少許的蠅頭小利。近年少子化的趨勢,現代人的居家環境變化改善,很少讓小孩子有灑掃庭院的機會,會用「從來都沒拿過一隻掃把頭!」來形容,而往昔高粱或芒草編成的掃把,也拿來當手工藝品來擺飾或宣傳。 隨著地區駐軍的減少,十多年前登太武山的途中,在劉玉章紀念銅像的崗哨裡,發現擺放清潔工具的角落,有口糧箱改製的畚斗,好奇地趨前查看,明顯貼上紅色警告標語寫著:「小心畚斗割傷手,感恩!」這時才驚覺舊時光匆匆而逝,有些物件已經在現實生活環境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輕便的塑膠清潔工具。 灑掃應對進退雖屬小事著眼,古為今用的治家禮數精神傳承,依然可推廣為現代化的國民生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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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飛到金門來
日前,老友們在臉書憶寫當年來金服役,趙潤海寫〈風箏和奇遇〉,沈志方寫〈1979,我們在金門〉,閱後,勾起了我的一些回憶。 1977年6月下旬,東大畢業典禮過了幾天,返台北住家,忙了一陣子,我又急著搭火車南下高雄,在金門同鄉會館候船多日,終於搭上中字號運補艦(即登陸艇),折騰了一天一夜,凌晨在船甲板眺望料羅灣,遊子心中呼喊著:金門!我回來了。 回想1958年10月,我與家人倉皇遠離烽火家鄉,坐登陸艇到高雄港,落腳於高雄大同國小,歇了幾夜,搭上蒸汽火車,前往迢迢台北,到站雇了幾輛三輪車,轉往金門街投靠親友。之後,分租住在晉江街的後房,廚廁與房東共用。彼時政府憐我戰地災胞,坐船赴台逃難者,發放每人三仟元救濟金,款項湊上家人積蓄,到中和積穗的金門新村購一小屋容身,住了一年多,父堅守戰地任公職,配住眷舍,我們又遷到太武山莊。 1967年,我讀省立板中初一留級,家人要我改變環境,返鄉接受嚴父管教。表哥李德生的好友黃積軍老師帶我搭上對號快火車到高雄,夜宿旅社,隔晨換搭登陸艇返鄉,親人在新頭灘邊接我,二哥帶我入住模範街縣府宿舍。 開學日早晨,大姊帶我到金城國中報到,編入一年愛班,與姜世榮、李志澄、李經金、李錫賜、莊火練、張秋沐、白友智、許加財、許丕忠等人同班,導師上學期是陳榮華老師,任教國文,下學期陳老師轉任教學組長。導師換由陳岳揚老師擔任。英文課先是政大西語系畢業的越南僑生雷湛和老師,下學期雷湛和老師改教國文,雷老師性情溫和,我們好奇跑去看他改作業,每次改到李錫賜的清秀書法,一邊紅筆打勾,一邊唸:「太好了!太好了!」陳岳揚老師,海軍世家子弟,住左營眷村,世新畢業教數學,上課時談其搭船經驗,認識艦艇長官,在船上常被請到官艙歇息。暑假,父親攜禮來看陳老師,託他帶我赴台。可惜上船後沒看到熟識長官,我們夜宿甲板,船扺高雄港,大哥接我,隔日,搭火車北上,之後我又留在台灣讀了九年書,讀大學時,鄉土文學運動興起,我的鄉愁蔓生,渴望回故鄉,終遂心願。 1979年1月,我在金寧國中已教了一年半,東海老友服役前線,曾在僑聲戲院碰見同班林金源,林坤炘曾到我金城住處拜訪,趙潤海見過多次,有一次,趙與沈志方聯袂同來,飯後我帶他們去耀光書店尋寶,沈、趙都迷現代詩,在書店找到幾本絕版詩集。 趙潤海在其文說:「三隻風箏飛呀飛呀,居然有幸飛到一個別的風箏飛不到的異地,在人生際遇裡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高潮。再後來見到林坤炘,我不久就離開那個充滿白沙灘和木麻黃,槍砲和真情的小島。」 沈志方在文中寫道:「金城是第一次來,三個文藝片男演員有驚喜,更多的是欷歔。先正是金門人,大一同寢室時沒少喝他的高粱,……潤海是兵器連輔導長,溫厚靦腆的小軍官落在職業軍人和「英雄來自四面八方」的士兵手上,只能嘆氣說是磨鍊了。午飯後,先正帶我們逛逛貢糖店,然後到書店看看書吧!老趙買了紀弦、方思的詩集,我居然買到了六本〈現代詩〉刊,……我們的話題輕飄飄的沒有著落,從砲火飄到詩刊,從文學飄到東海、從相思樹木麻黃飄到未來……,天空很藍,金城的風很大,我們三人穿梭在蜿蜒的巷弄裡走走停停,……。」 1977年東海同學錄,沈志方在合影圖說「這群留不住的風箏」,不意日後,多隻風箏竟然飛到金門來。如今,沈、趙都是名詩人,志方在爾雅出過詩集《書房夜戲》不止一版,也是評析洛夫詩作的權威。趙潤海(艾農)曾主編《創世紀》詩刊,並與向明、張國治等名家合出多本詩集。詩人們憶寫當年旅金,有情有景,描述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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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面與商譽
促進觀光,人人有責,尤以整潔的門面,服務的態度,以及招待客人的親和力,才能讓觀光客有感,今日來了之後,明日還會再來,保證生意興隆,客人源源不絕。 俗語說:「生意一時,聲譽一世」,即使賺了再多的錢,而壞了名聲,這帶不走的東西,將永遠存留在來往過客的心中及鄉親的記憶裡。一旦壞了商譽勢必讓人嗤之以鼻,無論在地島民或他鄉過客,總有揮之不去的陰影,終將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柄。果真如此,往後又有誰願意再來光顧呢? 一直以來,最為詬病的乃民以食為天的髒亂環境,當許多遊客拍下一張張美食照片PO上網,可是走在他們後面、聽到的不是讚賞的聲音,而是指正的聲浪。想當年「禮貌的金門」、「整潔的金門」,博得許多美名,而今原本純樸的天堂,如疏於整理打掃,讓天上飛的蒼蠅、地上跑的老鼠也來沾,絕對讓人反感,儘管老一輩的鄉親曾說過:「不見為清淨」這句話,甚而桌上的那鍋地瓜稀飯一旦跌落蚊蠅,把牠撈起後,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但此時,時空背景已丕變,食品與環境衛生受到的重視不可言喻,如果眼睛瞄見、即使沒讓人嚇破膽,想必也吃不下。 近些年來,已有多處商家改頭換面,甚至引進台灣的加盟店,橫跨多種領域,幾乎有吃的亦有喝的。從招牌到屋裡內外,讓人有煥然一新之感。而且廚房整潔、員工有制度,禮儀規範做得好,穿起制服更是氣質不凡,與之前傳統的經營方式,簡直有天壤之別。然而亦有少數人,依然存在著讓人不敢苟同的服務態度,趾高氣揚,一副我就是頭家,要買不買請便,反正也沒差你一人,況且我的荷包在十萬大軍進駐時期已賺飽,現在只是消遣時光;倘若有如此的心態,的確不足取。 時下亦有不少年輕人,學得烹飪技藝後便自行創業,他們在人潮多的地方擺起了餐車,見其溫和的態度、親切的招呼,無論他的東西好不好吃,總有捧場的意念。而一些老字號的傳統美食,同樣要排隊,但有時還要看他們的臉色,殊不知有了這次,就沒下次,其心態若不改正,總有一天「美食」或許要成為「自食」。記得有回我在人群裡排了半小時以上的隊伍,當輪到我時,有一鍋剛起鍋的油炸物正熱騰騰地冒著香氣,但前一鍋已冷卻的尚有少許,我指名要剛起鍋的這一堆,商家答得妙:「這些都是剛炸的,也都是溫溫熱熱剛起鍋不久,我們每次炸起來的東西都不夠賣,怎麼還會有剩。」 商家除沒有顧及客人的觀感,並順手夾著前一波的賣給我,對待熟悉的在地人都如此,遑論是那些來自兩岸的觀光客。倘若往後嘴饞,想逞口腹之慾,跟嘴巴說說就好,再也不會去光顧。無論此人的身分是老闆、或是夥計?面對人群睜眼說瞎話,實在不應該。如果長久下去,勢必影響其商譽,再好的門面亦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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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醒
你們也該覺醒了! 你們還不懂嗎?讀書不是非做不可的事,而是想做的事。 讀書不是為了考試,而是為了成為了不起的大人才讀的。(出自日劇「女王的教室」完結篇阿久津真矢老師的回答) 小兒是國中生,成天3C不離手,要他看會書,他總會有千奇百怪的說法及理由。 為什麼要學數學?你會問小7店員,報紙、香煙在貨架上的排列組合有幾種?礦泉水x瓶多少錢,y元能賣幾瓶嗎?為什麼會學古文?現在誰講話還之乎者也?為什麼要學化學?物質有幾個原子、分子,到底跟生活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浪費生命學這些沒意義的事? 生活中用得到的事才是有意義的事嗎?有時我也會反問自己。現在資訊流爆炸,想要即時獲得任何資訊,在彈指間都是輕而易舉,但我們有變得比較有學問,或比較懂事嗎?你每天花那麼多時間在看YouTube、FB,那些都是生活中都用得到的常識嗎?的確,有許多生活小知識、小百科以鮮明的姿態吸引我們的關注,但真能用到生活裡的,又有多少比例?我們的人際網路可以在一瞬間遍及千里,但能和你談天說地、真正交心的,又有幾個?我們總是說生活充滿了壓力,卻不去計較自己有沒有競爭力;我們總說這個世界會因我們而改變,但變好、變壞卻都不想負責任。於是乎,我們只關心咫尺間的人事物是不是對自己有利,卻忘了咫尺之外可能還有更大的圓滿。我們關心自己,卻忘了別人;愛說不出口,恨卻是口頭禪。人人都妄想改變世界,卻懶得改變自己;不讀書是風潮,讀書卻是浪費生命?這就是你希望的真實世界嗎? 讀書是希望能改變自己,讓自己成為自己夢想中了不起的人。當然,人也不一定要有夢想,因為夢想不一定會成功,夢想也不一定會讓你快樂;夢想就是一個過程,一個悲歡交加的經歷,結局不一定圓滿,但認真努力過,至少無憾。無憾同樣不一定能讓你快樂,但至少讓你心安;讓你睡覺沒惡夢,夢醒沒掛念,睜開眼睛,又是一個嶄新的明天!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讀沒用的書?扯那麼遠。 有沒有用,由誰決定?讀書就是一種由已知探求未知的過程;因為未知的太多,所以有許多假定、假設、原理、原則,在沒被推翻之前,它們或許都是對的,就算是錯的,也有錯的價值,因為認真努力過了,總有一部分問題會被解決,解決不了的,留給別人創造更多的可能,這就是讀書的價值;找到自己人生的答案,而不是用別人的答案來決定自己的人生。 也不是只有讀書才能創造自己幸福的人生吧?如:王永慶、郭台銘…… 當然,讀書不是非做不可的事,而是想做的事。縱使全世界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你,為什麼就不能是其中一個?! 天很藍、水很綠,世界無限開闊,為什麼你就甘願沈溺於眼下的方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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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眼﹑寫作的劍
二月下旬,應文化局邀,回金門辦理兩天一夜的文藝營隊,並建議營隊可改做「寫作坊」。寫作不是必需品,但可能是營養劑,對人、對己都是。寫,可以安撫、可以養神,更可靜觀,從閱讀到寫作,不在逼迫,而在提供另一個安身立命的可能。當然,寫作,不是唯一的選項。 我的許多事務與寫作有關,而且實際運作了。一在《幼獅文藝》,已經辦理十五年,對象廣泛,退休醫師、進修的老師以及文青與編輯等都有。來此授課,面對專心的學員是一大享受,但學員素養優,發問品質佳,備課起來絲毫不能馬虎。 另在三重。它最早是讀書會,我在台上說自己的,學員們於台下聽他們的,兩造都是成年人,上與下,竟似楚河漢界。我大膽提出變更讀書會為寫作班的構想,學員們多數膽怯,四十多人急速掉到十餘人,但勇敢留下的學生,成為長期學員,從最早的害怕,到今天勇於投稿、投文學獎。 從讀到寫,不只是心態上的蛻變,更讓生活產生重大變異,一位花甲之年的婆婆,個性溫和,有委屈也不好說,她說,現在跟媳婦說話都大聲多了,「因為,我能寫作,她卻不能。」生命的吞吐,沖積而為文字,雖為素人書寫,格外真誠。這個班的成分非常有趣,養樂多媽媽、幼兒園園長、早餐店老闆、國際義工等,不同的職業,但都選擇以文字抒發心中的愛與愁。 帶寫作班,與朋友分享寫作心得,但我以為,人得經常自省,因為「好為人師」實在惹人頭疼。二月營隊,中國時報副刊主任簡白也來授課,他也慣常低調。好多年前,我到桃園復興山莊帶文藝營,就發生一件妙事,讓我經常警惕。事在營隊最後一晚,學生們熱烈發問,一個女學員拿出一篇以長句營造的散文請我看,我說用長句很危險,當所思所感不足以支撐長句時文氣就弱了,而且會變得累贅,惹來堆砌之嫌。 女學生點頭稱是。我忙著招呼他人,直到凌晨一時許才得空到外頭遛達。女學生邊跟男友講話邊走出山莊大門,她說:「吳鈞堯根本就沒有搞懂我的意思嘛,真是爛透了,這個臭小子!」你猜我怎麼做,衝上去辯論嗎?不,我只是走到他們無法辨識我的遠處,讓兩方各自安靜。 文學不是靠說的或辯論,要論什麼是好文學什麼是好書都充滿主觀判斷,我只述說個人意見,女學生當然也有資格判斷我所說的。這年頭充滿太多被判斷的人不能抵抗或稍稍發一言的情況,文學獎如此、各種獎助案亦是,作家--尤其是權傾一時的作家跟學者,都已習慣好為人師,隨意指謫。 專家的口舌就是尚方寶劍嗎?專業真有那麼專業?一把銳利的劍總有屬於它的鋒芒,或者只要逞其光,至於逼人的銳角,可以藏著一部份。 然而,建議營隊改做「寫作坊」,這還是一種銳利。但希望這把銳利,能把生命寫得深一點。能把這劍,交給每個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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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流離──記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成立
五百年來金門人骨子裡都有一種鄉情,那是根植於島嶼的宿命,不同世代而有不同的演繹。從清初康熙遷界開始,金門人身上就流著一種流離的血液-烽火流離、饑困流離、爭生存求發展的流離。 清康熙二年遷界,福建沿海30華里不准住人,金門島淪為空島,渺無人煙;康熙大帝收復了台灣,遷界的金門人才又陸續返鄉。這樣顛沛流離的過程,可說是死亡載途,先民的辛苦血淚,早已風乾在歷史的章節之中。 1945年抗戰結束,金門人面臨饑困的流離,許多青年離鄉背井,違別父母妻兒,遠赴南洋打拚,譜出一首又一首的僑鄉之歌。今天金門留存的那些洋樓,可以見證金門人出外奮鬥的結果,以及衣錦返鄉所豎立的歷史華表。 1970年台灣經濟起飛,1949以後出生的嬰兒潮,從蟄伏的金門島蜂擁而至台灣,不論士農工商,一波波的移民奔赴台灣尋求機會與發展,到如今這些出外人及其所繁衍的人口,已有三、四十萬人之譜。 這些散居台灣各地的鄉親,在各縣市都成立了同鄉會,成為相互扶持、提攜、聯絡與慰藉鄉情的場所。為了更加凝聚旅外鄉親的感情,發揮金門人愛鄉愛土的力量,2016年3月27日,在台北成立了「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李台山膺選為第一任理事長。 這一天我也陪著先生前往三軍軍官俱樂部,躬逢盛會,見證了金門人「手牽手,心連心,鄉親團結一條心」的歷史場景,也更能體會金門人生於苦,長於苦,成於苦的生命歷程。 我發現金門人在越困苦的環境中,越能磨礪出堅忍不拔的個性。早期落番的金門人,聽說很多都目不識丁,提著一個簡單的行囊就出門打天下。或許因為他們生長的環境清苦,所以能夠吃苦,觀察出外奮鬥有成的人,歸根結柢都有一種不怕苦的特性。 晚近逃難到台灣的,正值台灣經濟起飛,憑著金門人刻苦耐勞的個性,這些砲彈打不死的金門人,苦幹實幹,在各行各業都卓然有成,締造了金門1600多年來難得的盛世。 然而他們離鄉越久,思鄉越濃,所謂離鄉離島不離情,遂有台灣金門同鄉會總會的倡議與籌組,聽說經過20幾年的努力才終於成功。當天是金門菁英的大匯流、大團結,台灣北、中、南、東部的人都來了,到處都聽得到金門的鄉音。 俗話說「團結力量大」,金門旅外鄉親結合成一個有機體,無論島內島外都能發揮一定的影響力。在台灣可以形成壓力團體,針對金門的問題,向中央政府提出建言與要求,藉以落實地方建設;對內可以關心家鄉的走向與發展,進行交流與建言,共同促進地方的繁榮。關於兩岸,總會初期的工作目標,是辦理兩岸金門籍青少年夏令營,以及兩岸金門同鄉會雙年會。 總之,同鄉總會是金門人力量的凝結與擴大,從會場懸掛的對聯「金碧輝煌照浯江,鄉親心一同;門庭璀耀展風華,凝聚振家邦」,已明確揭櫫該會成立的宗旨。「浯江雖已非舊貌,太武雄風不改情」,我再次感受到旅外金門人濃烈的懷鄉之情、兄弟之義。 會後李台山總會長帶領鄉親上台高歌:「咱是上知己,可比親兄弟,咱是上知己,無分我亦你,咱若有代誌,互相來扶持,因為你是我的兄弟…」緊握的拳頭,堅實而有力,彷彿在做一場宣誓,宣誓金門人從此不再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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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迷途的島嶼
出太陽了!窗簾的縫隙擋不住紛飛陽光,「刷!」一聲滑開,陽光從緊閉窗戶的玻璃迸裂進來,反射在玻璃桌面,一片眼花撩亂,桌上的玻璃杯光彩倒映在刷白牆上的鏡面,光線閃爍跳動,不能直視。屋外一片亮麗,心中脹滿滿的喜悅,忍不住大叫:出太陽了。 走了一圈郊外,春天的綠意趁機而出,夢想著托斯卡尼的豔陽彷彿就在眼前,耀眼陽光下,心不安分著。不安分的是宇宙、大地,今天如此的生氣勃勃。蔚藍天空,陽光鮮豔奪目,十分誘人的溫暖,引出一整排排站的鳥兒,遠處高挺的樹木、低矮的灌木叢、腳邊的雜草、路邊叫得出名的牽牛花、不知名的野花,因風搖曳得花枝亂顫,風十分狂亂,我站在陽光下,滿心歡喜說,久違了,陽光!雨,請慢慢走。 滴滴答答、斷斷續續、時陰時晴、時綿綿不斷的雨,下在島嶼幾乎一整個月,一整個月的島嶼人,心情跟隨天氣陰晴不定的難展歡顏。寒冷,從過年前過年後一直都在島上徘徊,幾天放晴的南風一回吹,霧就趁夜黑悄悄的瀰漫,霧挾著慈悲漫天覆地的來,島嶼的子民心就慌成一團亂。日子越近越是慌著擔著等,要清明了呢,一枚容易著涼的念頭,注視著夜晚沾染華麗的黑,祈禱著。 三月,未至清明,北風走了,獨讓西南風狂亂。幾天的南風如潮水般的一波波,自海上而來,帶來一層層的霧,如面紗如絲薄,壟罩在天空在宇宙,形成一股氣旋,飽含著水氣,茫茫一片,整個島嶼浸在一種雨季的濕氣裡,屋內到處溼答答的,地板是,牆壁也是,由內而外印上一層水氣,白色牆壁上一直在滲水,感覺一直在流淚。除濕機轉不停,沒有陽光的日子,島民像一隻鳥,隔著窗戶,帶著君臨天下的冷漠,望著眼下、眼前、遠處的霧氣,不放任何心思,說淨空。人們開始祈禱北風進來,人們希望陽光普照,天不從人願,寒流至,雨狂下,氣溫日日降低,另一座島的山又飄雪了。 雨像暴漲的心事都全集中在這島嶼,幾乎發了霉曬不乾的衣物掛滿屋內,一樣熱鬧烘烘的過日子,三月是比賽月,樂團舞蹈,藝文人生,律動島嶼,孤單也不寂寞,獨自演繹生老病死。雨霧的島嶼易令久未返鄉的遊子迷途,車行至濃密的林蔭大道,雨霧膨脹的又大又深,像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池塘,一不小心淹沒其中,再也無法浮出,忍受這片悲傷,似深深的愛戀鄉愁。 多年未曾返鄉的友人說:曾經在這島嶼我迷路了。雨霧中島像迷宮一樣,連導航都出現焦躁情緒,迷路二字讓人啞然失笑,從小到大逛過無數遍的中山林園,居然也會鬼打牆似的找不到大門口,記得,進門就是一條綠蔭大道,兩旁是迎客松,深入路底有座咖啡屋,在山林品咖啡數次,大片玻璃窗外深深綠意,…。那天車子一直在大馬路直再繞彎,居然走到沒路的農田盡頭,倒車駛出小村莊,沒有人可停車暫借問,這一團亂,難道真是「回鄉偶書」的無奈。 滯留在島的日子,清晨站上陽台望著雨霧,練習對島嶼的問候,親愛的山,親愛的海,親愛的雨,親愛的霧季,你們好!還有島的味道,歷史足跡。就在將要習慣了島雨霧的日子,想念的陽光出現了,似將要我啟程繼續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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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山
很久以前,我會唱的金門代表歌曲就是「蕃薯情」和「來去金門」,直到後來再上網查,才發現已經有另一首「來去金門」,雖然它也容易傳唱,可是我習慣原本的「好山好水好所在,金門景緻人人愛」。 有一天,從金門日報上看到「金門山」─作曲、作詞、主唱皆為金門(陽翟)人陳慶良,接著,第一次與這首歌近距離接觸是去年在金湖體育館裡聽到的,那是「世界金門日」的時候,因為有緣參與,這場地我是第一次來,從一開始就在會場裡,因為時間尚早,而音樂一直重複播放,所以對於歌詞與旋律大致有聯結,而世界各地的金門人齊聚一堂,配合這歌詞還真是貼切:無論是在天邊亦海外,嘛永遠會記咱的名,金門的名,這呢啊好聽,所有的人認真打拚……。 然後,我回學校上閩南語課,正好是學生要比賽閩南語歌的那陣子,我試著播放這首歌,讓學生們知道金門的代表歌曲不只是「蕃薯情」和「來去金門」,或許是不熟吧!學生們看來興趣缺缺,新的「來去金門」還比較熟,應該是在公車上常常聽到的緣故!但想到自己對於「蕃薯情」的經驗(當年我在學校服務,午休下課必定播放『蕃薯情』的音樂),有機會多接觸自然就不陌生了。 第二次聽到本尊唱「金門山」是在跨年晚會上,因為自己私底下有做了點功課,所以也就可以跟著音樂哼哼唱唱,好像它對於我不再是新歌了,時間越晚,氣溫越低,在體育場後方廣場走動走動,口中唱著金門的歌,感覺還真是特別!金門山,美麗的山,海風吹過來會畏寒……。 金門山,太武山,有人也叫它「大山」,大年初四去爬山,途中一人與我們問候,她問我們「一年來幾次?」我是猶豫了,似乎笑笑的說「一次」,她是「第一次來」,而我們怎麼會一年才來一次呢?或許不只,但上來的次數的確在減少當中。以前有空就會上山去走走,但現在卻只是固定的在過年時來這麼一趟「走春」!其實上山的路不只是玉章路、屏東文康中心那一、二條,斗門登山步道風行了一陣子,然後是「蔡厝古道」,也就是「豆腐古道」,可以體會金門不同的美,一路行來肯定會有不同的感受,如果身體狀況許可。 聽說上山的路很多條,早期如此,後來可能漸漸的不著痕跡,近年來又被找了出來,成了登山客愛走的路。我們邊走邊回憶:以前高中時,每到了青年節,我們會從玉章路這頭邊唱軍歌答數上山,而高職的學生則從屏東文康中心那頭上山,雙方到了「毋忘在莒」勒石集合「呼口號」,但是我們是從哪裡開始「走」的呢?是坐「軍車」到哪裡下車再走,還是一開始就從學校走出來的呢?當時的我們有那麼好的體力嗎? 金門山,隨時張開雙臂歡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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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真意保留」
情人間最美妙的時期可能不是情感穩定時,而是曖昧難明時,愛與不愛之際,互相揣測,彼此猜疑,有些許緊張,有點兒期待,彼此以為對方會愛我,卻不敢確認實事真是如此,愛在不明不白,情在不清不楚,然後遊戲雙方卻有了高度的興奮感,讓人癡狂,使人欲罷不能,但無從得知雙方真意為何,因為彼此都內心保留幾許,或許是感情保留,或是選擇保留,又或許是答案保留,就是不能一一表列,全然說出,不然很可能全盤托出,真相揭曉,一切都成為一場遊戲一場空。 民法第86條規定(真意保留或單獨虛偽意思表示):「表意人無欲為其意思表示所拘束之意,而為意思表示者,其意思表示,不因之無效。但其情形為相對人所明知者,不在此限。」條文內容懂不懂無所謂,但人間溝通有類於此者,多矣!實在難以法律來規範,只能用心來感受。 人際交往也存在一種類似的狀況,沒有共識、沒有默契的兩人,偏偏互相以為對方或許可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又或是期待對方自然明白我的弦外之音,話外之意,然後各自講自己的表面話,應酬語,或是唬弄帶過,模糊應對,直到結果呈現,彼此預期落空,雙方各自訐譙,不滿對方不懂得體諒,不知道分寸,那只能說兩方的表示行為與內心真意沒有符合,不相一致,我稱此為「人間真意保留」! 近來我也歷經幾次真意保留情事,事後頗引起一些非議,自我檢討,發覺自己個性有「鄉愿」的地方,礙於情面有時不會當面將事情詳細說清楚,譬如說,聚餐前未講明付費原則,也未告知宴會性質,是好友晤談,還是請客請飯,直到付帳時刻,有人攤付就收,其餘人則不由自主付款,場面不免有點尷尬,雖然各自均攤,但彆扭已經產生,讓人多少心中有所芥蒂,錢至此已是小事,反而事後的叨言絮語,讓人認為「不夠意思」、「不夠大方」,使自己不免困窘。 雖然事後諸葛,知所反省,但縱然再一次面對相同情景,也不能保證實況重演,而有「想當然爾」的結局,類此事實總與個性差異及個別認知有關,並非一廂情願可成。 我想除非是存心惡意,互不相讓,甚而錙銖必較,不然只要是朋友、同學或相識,大家都該互相體諒,知道所有的過程都是情境,因個性、感情與言語感受而有諸多的「自以為是」,雖然結果不如人意,但那也是某種的自然而然,順勢而為。 月旦人物,品評時事,誠然各有觀點,但人間情感難免「真意保留」,交相揣摩心意,臆測意向,至於過程與結果是否都能通情達理,實在難以逆料,只能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真心誠意待人,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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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類的生涯教育
最近配合學校輔導室的「生涯發展教育計畫」,辦理八年級的傑出家長生涯經驗分享活動,因為目前我執教了兩個八年級的班級,所以就配合先行辦理了807班的家長生涯經驗分享,其實這樣的活動應該肇始於十幾年前我擔任城中的輔導組長,開始創辦此類活動,當初辦理這類活動的目的,是讓家長走入學校參與孩子的教學活動,尤其過去的金門社會環境許多家長忙於生計,缺少親子溝通互動,許多學生往往不太清楚自己的家長在做什麼工作,更遑論能體會父母工作的辛勞了!因此當時我就規畫以二~三班為單位,每班各邀請一位在台金各行業中就有成就和社會地位的家長,蒞校對自己孩子或隔壁班班上的同學,以20分鐘的時間來分享:自己的生涯和成長歷程;當初為什麼選擇這項職業?從事這項職業須具備什麼條件和能力?從事這項工作的甘苦談。真人實事的現身說法,的確會讓學生產生很大的感動和啟示。十幾年前金門民風較為保守,要邀請到願意到學校與自己孩子分享的家長,實在寥寥無幾。記得當時我也曾邀請過時任名城董事長的石兆瑉鎮長蒞校分享,當時的石鎮長還笑說:自己女兒很反對他到學校分享,但等石鎮長分享完贏得滿堂掌聲時,他女兒也覺得很有面子;另外也曾邀請到在菜市場賣菜的老闆娘蒞校分享,本以為她會婉拒,沒想到她一口答應,而且在講座當天盛裝打扮,侃侃而談,一改眾人對菜販的印象;另外還有一位家長擔任空軍飛行員在台服役,竟然也利用返金休假時蒞校與學生分享空軍飛行軍旅生活,真令人感動。 這次的講座邀請到一位在從事安麗直銷事業有成的李國忠先生;一位則是在國家公園從事解說工作經驗豐富的陳隆盛先生,他們一位是在國際知名私人公司從事自由的傳銷工作;一位則是在公部門的國家公園行銷金門的生態文化之美的解說工作。工作性質有不同的地方;但也有異曲同工之處。李先生分享到國二時即因家境清寒而必須去打工作電銲的工作,以致眼睛差點失明,後來陸續在金融機構、金酒公司工作了好幾年,最後才在五年前毅然走向全職的直銷工作,其工作成就不但能養家活口,更因業績表現被公司招待到世界好幾個國家旅遊,他特別以有愛、堅持和學習力來勉勵學生,要珍惜感恩生命中的貴人,對自己努力的目標堅持到底,要不斷地學習才會有競爭力。陳隆盛先生特別分享自己國中時不太愛唸書後來到台灣補習才考上大安高工,高工畢業後發現志趣不合,當兵退伍後經過補習才考上文化大學首創的觀光系,因著遇到生命中的貴人,系上的老師是研究國家公園的學者,因此才踏上國家公園的解說之路,再加上自己從國中開始就擔任許多大型聚會的司儀,再加上現在的長官常派任他擔任許多大型集會的司儀,不斷地歷練。還有常要接待許多達官政要和文藝界名人,長期的經驗累積和學習,再加上在國家公園常要推展很多文創活動,所以工作是很有挑戰性和成就感的。 「只有要不要,沒有能不能」、「只有想不到,沒有不可能」,最近看到民主鬥士翁山蘇姬從階下囚變成外交部長,再看到兩位傑出家長豐富生動的生涯經驗分享,相信對這些十三、四歲的青青子衿而言,更能燃起生命無限可能的希望和熱情,面對面近距離的第一類接觸,不正是另類的生涯教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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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業維艱
頂個大熱天,夫妻偷得浮生半日閒,來到東北角一間海產店。原本門庭若市,專營新鮮海產的店鋪,此時或許尚早,還未到用餐時間,因此除了我倆外,旁邊另一桌是三位準備來金創業的台籍男女。他們先開口,禮貌地問我來自何方,也順便詢問金門的市場。經過短暫交談後,得知他們將在島上開鞋店。 無可諱言地,年輕人既然有意願,亦有滿懷理想,開個店面好賺錢,理應是順理成章的事。不過依目前的行情,一間店面年租金就要五十萬元左右,每天尚未營業就得先付一筆為數不菲的房租及水電費。在聽完他們的細述後,當下勸他們先評估市場的實際需求,並考量自身的經濟狀況。終究島上已有數家鞋店,無論銷售的是名牌、或是一般廉價品,商家幾乎都擁有固定的客源,若想要在這行業佔有一席之地,除非有特別吸引消費者的地方,或有獨特的經營手法,否則的話難以和其他商家相抗衡,因為他們早已奠定良好的事業基礎,要不,如何能繼續經營下去。 年輕時雖然曾經協助雙親經商,有一點實務經驗,但遠離商場已有二十餘年光景,但最後還是給他們一個建議,如果不怕搬遷麻煩,倒是可在鄉下地方租屋囤積貨品,白天則在市場租場地擺攤賣鞋,終究這樣的租金較便宜,同時可將售價壓低,並以此來吸引人潮,這也是所謂的薄利多銷。 然而他們卻打著小三通的算盤,夢想能有對岸同胞來金批鞋回大陸賣。而據我所知,鄉親專程到大陸購買廉價的衣鞋回來市場叫賣的倒是有,則未曾聽說有大陸同胞專程來買鞋回大陸販賣的情事。而且大陸人口多,工廠也多,工資又便宜,產品的價格,相對地也低,除了高檔貨外,一般的廉價商品是吸引不了他們的。 話題一繞,金門的房價也是他們關心的焦點,時下隨著炒房的熱潮,建議年輕人不妨先站穩腳步,不要急著購屋,除非口袋已有底,否則日後肩膀將被房貸壓垮,這是時下年輕人必須深思的問題,說一句較庸俗的話,年輕人只要務實肯拚,不怕苦,能夠踏穩腳步,將來必有一番作為,到時不愁沒有新房子住。 縱然與他們只有一面之緣,除祝福他們創業成功,更希望來日能在島上的某個鄉鎮,看到熟悉的面孔。而生意是否能蒸蒸日上,就要看他們如何經營。儘管他們具備生意頭腦,但商場如戰場,如果想佔有一席之地,卻也必須看他們的智慧如何經營? 自從解嚴後,這座純樸的島嶼三不五時就有商家進駐,但鄉親則越逛越沒興致,怎麼比也比不上台灣市場的熱絡景況。畢竟,都市人口多,有人潮的地方就有錢潮,那是假不了的。君不見,市場上經常出現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開幕儀式,但不出幾個月光景,又悄悄地拉下鐵門,然後貼上「吉屋招租」或是「轉讓」的紅紙條。所謂創業維艱、守成不易,必有它的道理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