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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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逛高雄
新聞播報,高雄有些機車騎士十字路口不遵守兩段式左轉,造成不少交通事故。讓我想起昔日高雄朋友曾說「這裡,紅綠燈只是一種參考。」的玩笑話,同時,想起高雄騎機車的日子來。 台灣的幾個都會,就屬台北、高雄我較熟悉。台北住了一、二十年,高雄只有蜻蜓點水的經歷,待的時間短則數日,長則達一、兩個月。不過,感覺上對高雄的熟稔好像沒比台北差多少。沒實際去比較兩個都會的面積大小及街道的多寡。對高雄我能於短時間熟稔,常歸功於朋友借我一部機車及給一份全市地圖,讓我輕易走過大部分街道。 說起來,早年就曾造訪過高雄,但僅限於幾個定點,搭船來往故鄉的十三號碼頭、火車站、住宿的國軍英雄館及同鄉會,還有,就是昔日的大統百貨、鹽埕區充滿活力的水果批發市場及五福四路一帶。事隔多年,一回自加拿大返台,預定在高雄待一段時日,當在桃園機場候機室等候轉機至小港機場,見到幾位高雄鄉親,便迫不及待趨前詢問高雄種種。他們異口同聲說:「認識高雄很簡單啊!只要記住一心、二聖、三多……九如、十全等道路就對了。」高雄鄉親說得稀鬆平常,我這個外地人心中還是一團迷霧。況且,高雄的街道市容,老早就突破這往昔的都市框架了。 透過機車及地圖,我一步步認識一條條道路,建構起對這都會的認識。北起左營的春秋閣、蓮池潭,舊城牆,鼓山的美術館、愛河、柴山、壽山、西子灣,接著高雄港灣及附近的真愛碼頭、駁二特區,南至IKEA、COSTCO,更延伸海底隧道至旗津。且遇見高雄新興商業區,北邊的博愛路,南邊的夢時代購物中心。而我必訪的圖書館,也沒有忽略;那時,新的市立圖書館尚未興建,造訪過高雄文學館、鼓山、寶珠、三民等分館。正如台北有我躑躅流連的山水--陽明山、淡水。高雄也有我喜歡親近的地方,柴山、壽山,以及高雄港灣、西子灣一帶水域。常於午後騎著機車來到港灣,觀看船隻渡輪的進進出出,或沿著西子灣往海岸邊的公路,一路觀賞落日及瞭望那片廣闊海域。也到壽山動物園,印象中,動物園的地形高低起伏,林樹蓊鬱,頗有造景之美。 偶爾也搭捷運,與台北捷運洶湧的人潮相比,高雄搭捷運的人口稀疏的可憐。每一站搭車的人僅有寥寥數人,一度還傳言高捷將面臨破產。不知道是否因為僅有十字型的兩條路線,對外轉搭配套仍有不足?使得民眾捨捷運而就機車?還是,機車的便捷、逍遙與自在,擄獲了市民的心?至今,那些夏日奔馳於高挑椰林下,涼風習習的快意,仍記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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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金門雙椗
愛上金門雙椗,忙碌的我特別停留在金門二週,等待好天氣,等待補給船可以出航,航向我日思夜想的「金門雙椗」。 等待期間,我到美麗的「金門大學」分享「環繞島嶼的多元創作」,結語自然繞著閃光的金門雙椗轉。通識課堂上的大學生,充滿青春活力,大家一起寫詩、編劇、演戲、分享金門坑道、碉堡的探索經歷,並規畫裝置藝術主題。面對同學發光的眼神和活潑的笑臉,一堂多元創作課,台上台下沒有分界與距離,讓我上得很感動,忘記工作滿檔,立即答應後續要再續情緣,一起環繞島嶼創作。 霧雨的日子,我逐一拜訪燈塔人,八十多歲已退休的燈塔耆老,說起早期的農家、漁村生活,因為環境困頓艱辛,一般人眼中孤寂的守燈塔行業,在耆老眼中反而是一份最安定的工作。幾位在地的年輕燈塔守,選擇到孤島上工作,一樣有主、客觀因素,和他們聊天時,我感覺自己和原鄉的天空、海洋、土地更親近,近得我忘記此行是為燈塔而來,直想把全島仔細走逛一遍。 返金第八天,終於等到風平浪靜,補給船可以出航。出發前夕我把收集的一堆燈塔資料又複習一遍,雖是初次登東椗島,但我感覺像是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因為趕潮水,我只能停留一個鐘頭,這一個鐘頭,是我一年來走過許多燈塔、撞擊最深的一次,收穫自然超多,書寫計畫因此也延伸向更高遠的目標。 北椗島行程,沒預期中順利,但也因此繁衍出更多豐收,這日,我走進「高粱老酒文俗館」,拍下各式各樣的酒瓶,它們串聯金門高粱豐富而綿長的歷史,酒香在霧來的時候,更顯得芬芳醉人,我因此特別做了兩場專訪,也給自己增添新的創作規畫,我相信酒香會帶領我穿過金酒的長廊,挖掘到更多家鄉的故事。 愛上金門雙椗,在等待登「北椗島」時,我深深體會「軍民一家親」的動人力量,我在手機裡添加許多通聯號碼,他們都是親切熱忱的軍中長官、弟兄,在互動連繫時,我心都充滿感動,不免回想起往昔的金門,生活中盡是來來往往的迷彩人影,返鄉二星期,我互動通聯、往來最頻密、交流最深刻動人的是軍中的長官與弟兄。 從「復國墩」直線航向北椗島時,我披著雨衣,濺起的浪花輕撲我的臉,我舔著鹹鹹的浪花,心裡甜甜的,忍不住一直笑,成群的海鳥在海面上飛啊飛,牠們是補魚的好手,我笑著想,想著笑,認為自己很適合當一隻海鳥、很適合當一名水手、很適合當一個燈塔守護人,我品嚐著鹹鹹的浪花,心裡充滿歡喜與感動!北椗島越來越近了,我看見碼頭上的迷彩軍裝,我開心的向他們揮手,他們也向我揮手,一座島的故事,越來越近,登島的一剎,我瞬間便融化成島上的一部分,我也很適合當一位迷彩軍人,駐守在這裡。 因為趕潮水,我在「金門雙椗」停留的時間不長,我快速度環島拍照,登上燈塔頂順時鐘轉一圈,再逆時鐘轉一圈,小小的島,在我眼裡不斷膨脹,島上每一處場景我都想用特寫留住它們,那些不能拍攝的軍管區,我用眼神掃過,心裡感謝它們屹立在前線中的前線,捍衛後方的安全。 隨補給船登東椗島,讓我看見艱辛的海上運補過程,通過霧與浪齊飛的考驗,補給船靠了岸,三百多個石階繼續考驗東椗鐵人,再重的物資,都難不倒島上的弟兄。三百多個石階,每一個階梯的回顧,都是忠貞、保家衛國的誓言。島上逆風生長的樹,與燈塔、與國旗、與碉堡也一樣堅定守護孤島。 登上北椗島,一樣看見瓊麻與鐵蒺藜同步守護的場景,在島上,春天從不遲到,冬日的蕭瑟亦然。仔細聽,那澎湃的浪濤聲,歲歲年年都灌進燈塔人的耳裡,寂寞已經變成一枚隱形的繭,風一吹,心事也變得稀薄了。環繞島嶼而行,我幫「金門雙椗」每一隻看得見的狗兒都拍了照,也向島上弟兄問了牠們的名字。牠們和逆風生長的小樹、仙人掌、各種蔬菜、泛綠的青苔都是島上故事的一部分,我拍攝的燈塔、燈器、觀海亭、籃球場、儲水池、圖書館、休閒室、紅屋頂的小廟,連同彈痕處處的燈塔,它們都有自己的故事要說。愛上金門雙椗,不管風雨、浪濤聲有多大,都要用心傾聽,人世間的傳奇,往往都是站在最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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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聲玉振燕南智慧
-感佩李金振博士返鄉創辦大學的犧牲奉獻 李金振博士在成功大學,十年內從助教、講師,一路升到副教授、教授,成大迄今無人能破他的記錄;他為了奉獻桑梓,毅然辭去成大教授職位,犧牲既有成就,返鄉從事一項幾乎不可能的「創辦大學夢」任務,但在他十七年內努力奮戰不懈,終於從高雄技術學院金門分部到金門技術學院,再到金門大學,從寄人籬下一無所有的空盒子,到現在金大雄美傲人的校園,其歷程艱難困苦,堅忍終底於成,令我們感佩! 我熟悉李金振校長,是因我們都在早泳,每天早晨都會碰上,見面總談上幾句,但幾句話也能有良好的回響。李校長是金城國中第一屆校友,有一次見面,我邀請他回城中演講,他很爽快就答應。他向學弟妹說,他小學四年級父親過世,為了協助母親維持家計,他做過小販賣地瓜、海蚵、碗糕粿賺錢,小學留級三次,到初中才知發憤圖強,所以他勉勵各位同學從現在起要發憤圖強,走自已的路,做自己的英雄,將來一定會創出自已的一片天。 我記憶猶新,他在談辦學過程,說一切計劃都是他自己先擬,再徵求部下共同修正補充,因此計劃案很快就完成了。李校長主動積極,隨時做好準備工作,機會來了,就能發揮驚人的執行力,值得大家效法。 資深媒體人金大駐校作家李福井,是李校長古寧小學到大學的同村同學,李福井也是我們金門書院道藝學會的理事長,他經常為金門書院辦人文講座,是位熱心服務、辛勤筆耕的知名多產作家。 民國103年(2014年)他為李校長寫傳記,出版《從蚵農之子到大學校長─金大崛起─魔法校長李金振》一書,翌年又為李校長所寫35本筆記中摘錄編纂,出版《從金門分部到技術學院─金大崛起─燕南啟道 振鐸浯洲》(上冊)以及《從技術學院到金門大學─金大崛起─燕南啟道 振鐸浯洲》(下冊)。國際知名詩人鄭愁予大師,都為這三書寫推薦序,序文中鄭大師為李金振的學名釋義「金聲玉振」,他認為李校長是在效法朱熹先賢辦學,要傳承朱子教化遺風,金門大學儼然是燕南書院的復校。 想起當年鄭愁予大師,落籍金門,我在游泳池建議李校長,禮聘他到金大任職,我說金大要良好發展,要靠知名大師引導,所謂:「大學在大師,不在大廈」,他從善如流,當鄭愁予在城中為學生講詩,李校長馬上在場聘鄭大師為金大講座教授。他真是行動派的校長,具有立即的判斷力與果決力,李校長的成功絕非偶然。 李金振校長說:「早在八百年前,宋代大儒朱熹,就到金門創辦燕南書院,從此文風鼎盛,人才輩出,歷代出了44位進士,人文薈萃,是一個文化底蘊非常深厚的地方。」李校長創辦金大就以燕南書院為主軸,以朱子為金門的教育標竿,以金門的44位進士,為金大的傑出校友,讓金大學生有做榜樣教育的典範。 2010年8月1日金門大學掛牌典禮,李校長特地舉辦燕南書院傳承薪火的隆重儀式,代表由朱子燕南啟道,相傳接續到金大發揚,他把金門大學定位燕南書院復校,而非創校,他希望持續發揚朱子教化對金門的長遠影響。 金門大學現已成為兩岸三地知名大學,學生數四千餘人,有滿級分的學生入學,台灣有些大學招不到學生,金大還因超收學生被罰錢,今後金大在接任的黃奇校長繼續努力下,肯定前程看好。 總之,天時、地利、人和,眾緣成就了李金振的曠世事業。「一縣一大學」,吳京前教育部長囑咐他辦;有陳水扁、馬英九二任總統給他加持;在陳水在、李炷烽、李沃士金門三任縣長的有力背書支援;在僑領楊忠禮、黃祖耀、黃進益、張允中的熱心千萬台幣贊助,加上李金振的善巧急智、勤跑爭取、無解難關、關關突破,終於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教育部次長林聰明說:「各校若遇到無解的問題,就去找李金振校長取經」。可知李校長解決問題的能力有多神奇了。所以李福井稱李金振為魔法校長,李校長真的很會變,從無變有,從不可能變可能,他變得精采,變得令人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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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瑰寶
捷克布拉格城堡區內有一條著名的黃金巷,巷內房子是中世紀風格的平民建築,該區因為建築特色,加上超級著名的捷克作家卡夫卡Franz Kafka 曾在22號賃居兩年,因而聲名大噪,大家爭相到此拜訪卡夫卡的家。觀光客必須購票才能入內參觀,世人公認卡夫卡是20世紀作家中最具影響力的一位。在捷克,任何東西只要冠上「卡夫卡」就像燙了金似地,充滿商機,瘋狂大賣。無庸置疑,卡夫卡真是捷克的一塊瑰寶。 當我們站在布拉格黃金巷22號,羨慕捷克有這麼一塊瑰寶,並且對卡夫卡大發崇拜讚歎的同時,是否曾想過金門比捷克幸運,比布拉格富有,因為我們有兩塊瑰寶!一塊文學瑰寶──陳長慶,一塊藝術瑰寶──李錫奇。 金門人心裡都清楚,金門碧山出了一位文學老大哥陳長慶──金門文學的先行者。他文藝本質純粹,溫文儒雅,熱愛創作的心志勃發,早在民國62年(1973)他就出錢出力創辦《金門文藝》文學季刊,當年27歲的陳長慶,在金門島鄉大力提倡文藝風氣,鼓勵年輕學子振筆寫作,提攜後進不遺餘力,長此以往,受惠的文友何止千百?我們最敬重的這位金門鄉土文學前輩長慶兄(筆者是跟著金門夫婿黃克全這麼稱呼他的),大半輩子堅持文學創作,在他筆下近三百萬言文學作品的驚人紀錄,著實為金門文學樹立了一個長年書寫、筆耕不輟的最佳典範。 近幾年,長慶兄身體違和,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停筆或者怠慢文學創作。我們每次去山外長春書店,總是見他安靜坐在電腦桌前,認真書寫,專注的神情散發著某種教人敬愛又感佩的魅力,我看著長慶兄,心裡的感動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恬靜沉潛的美,一種質樸的真淳,正像他為我們斟上的那一盞澄淨茶湯,含蓄蘊藉,輕啜一口,涓滴滑入喉間,溫潤回甘,每一回都希望那一刻是永恆。 看著長慶兄那一部接一部的長篇巨著問世,全是他孜孜不倦,持之以恆,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這一份對文學的鍾愛,對創作的熱情,對金門島鄉的戮力奉獻,年復一年,當年的青衫少年,已然成為金門文壇耆老,這豐富的藝文生涯,真是比燙金的名號還要珍貴。我們尊稱長慶兄是金門一塊文學瑰寶,實在是相當中肯的。金門的福氣啊! 金門的藝術瑰寶是來自古寧頭的李錫奇老師。有一回藝文雅集,文友們談起金門正籌建李錫奇美術館一事,李老師微笑著回答:「這次應該是真的。」當時我有一股想哭的衝動──這件事已經提了很多年,但遲遲未見落實。李老師對金門的熱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現代藝術領域裡,李錫奇早已是被世人高度肯定的國際知名畫家,但他一直謙沖為懷,2008年獲聘總統府國策顧問迄今,維持其一貫的溫良恭儉讓,與人親善;記得2012年他榮獲臺灣第十六屆國家文藝獎,媒體朋友採訪他,李老師謙虛地表示:「這對我來說是個開始,是個鼓勵」。 我們看到的李錫奇老師,雖然離鄉五、六十年,但始終保有金門本土意識與對島鄉濃得化不開的情感,這是最教人動容的。李老師不論在國內外任何展覽大會上,都不忘強調自己是金門人!他曾多次帶領兩岸及國際藝文人士組團回金門舉辦「兩岸三地文學之旅」、「金門詩酒會」、「碉堡藝術節」、「臺灣現代畫洄游海上絲路」等活動,並爭取到第二十八屆亞洲藝術展主辦權,於2014年2月在金門開展。他為金門做的這許多努力,歷史勢必會記他一筆。 無可諱言的,李錫奇是一個大時代的創作者。他如此看重金門,熱愛金門;金門是否也以同樣的熱度回報他呢?日前,曾在金門日報讀到一篇報導:2016年4月臺北國立歷史博物館將舉辦一場「李錫奇80回顧展」,配合該展覽推出主題限量紀念酒──本位‧色焰,這一款酒的設計概念,是以展覽於金門機場大廳──李錫奇老師「大書法」系列的代表作發想,經典大器。我們預祝「李錫奇80回顧展」圓滿成功,也期待李老師主題限量紀念酒,比布拉格卡夫卡的文創紀念品更看好、更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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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茶的感性與理性
娟妹和妹婿過年前夕,刻意從金門訂了一大箱麵茶,分送兄弟姊妹,一面聯絡感情,一面也帶給一家人過農曆新年的祝福之意。 今年冬天,寒冷異常,有陣子山上還飄了一天的雪花呢。邊喝著故鄉的麵茶驅寒,邊享受與感激妹妹和妹婿溫暖的心意。「金門的麵茶,濃淡都適宜,滑溜順口,台灣的麵茶說什麼也比不上的。」妹婿如此讚不絕口,大力推銷金門的麵茶。 一杯麵茶,喝出了親人的美意,也喝出了我童年遙遠卻甜蜜的回憶。我放任一杯麵茶的香氣,帶我回到小時候的金門故鄉。話說母親總會在冷颼颼的寒冬自製一些麵茶,當點心喝,兼暖身子。麵茶的香氣,直冒起往日的溫馨與幸福。 那些年,媽年輕力盛,家裡大小事,一手包辦。近幾年,媽已過著日漸虛弱與「養老」的日子了,早已無法再做麵茶了。昔今兩相對照下,心中自是無限感慨,對媽,我默默流下兩行感激與感性的淚水。 邊喝麵茶也邊泛起一波波比較理性的漣漪:「麵茶的材料,同樣是麵粉、糖、鹽、等,為何故鄉這家商號的麵茶,喝起來特別順口?」這其中可能要追溯到「秘方」上了。 娟妹和妹婿從金城訂購的這家麵茶,特別好喝,名不虛傳,其中必有訣竅。這使我想起一位賣早餐的老闆,曾告訴我,要釀出好喝的豆漿,至少需要十年以上功夫的琢磨,而且要相當用心。從黃豆的選擇與浸泡,到配水比例,到烹煮時間長短,都要細心學習與改良。這不就是所謂的秘訣或偏方了。受肯定的麵茶,何嘗不是如此,背後一定有不為人知的製作秘方。 這秘方,可說是商業的高度機密,店家世代相傳,不輕易外流。正如金門高粱酒的釀造,也有祕方,也是商業機密。金門許多其他名產和特產,如麵線、貢糖等,也是如此。不能將製作過程與方法,記錄下來編成食譜。只能由局內人私傳,無法公諸於世。 金門有許多特產,如上述的麵茶,又如我小時經常在結婚宴席上,吃到的許多道菜,尤其是八寶飯和「大餅」(即喜餅)。若乏食譜,加以記載,或師徒代代相傳,豈不可惜。 麵茶能否以食譜代代相傳,使我想起幾年前,同村好友廷生兄,還在家鄉金門警察局服務,某夜請子恆兄夫婦和我們夫婦喝咖啡,他有感而發地告訴我們:金門許多傳統民俗文化,譬如童乩,如沒培訓接班人才,不久恐將失傳,著實可惜。 喝杯麵茶,本是人生的一大樂事,我也太不識相了。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又把場面弄得那麼僵化尷尬。啊!誰叫這麵茶來自故鄉金門,又誰叫它那麼好喝。不信你也喝一杯看看,說不定喝後你會比我吐露更多的感性和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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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速慢行別急投胎
駕駛車子慢慢開,別急著去投胎! 筆直的道路人來車往,多人享受飛馳的快感,不管前後左右有多少車陣與人潮,反正道路我家開,奔馳來去無人管得著。飛快的結果,幸運者直達目的,不幸者找閻王投胎。 車子駛在路中央,許多駕駛超車不從左後方,偏偏搶右邊,來了個左右夾攻,三部車輛並行於同一畫面,我這心臟不太好的女人,副駕駛座上心慌慌,冷汗直流濕衣裳,一顆心臟差點吐嘴邊。 路上車禍多,你不撞人、人撞你,輕則手斷腳斷、重則一命嗚呼到陰間。而棺材裝死不裝老,多的是白髮送黑髮,珍惜生命的宣導縱然掛嘴邊,亦於事無補於陰陽兩相間,肝腸斷、捶心肝,悲悽的畫面一再地上演。 而我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數年前,在山外圓環被撞了個腦震盪,同情對方服役軍旅、又是學生,原諒了她的過錯,要她爾後開車小心,別再釀禍製造社會問題,然則多年來的後遺症,一旦天候變化、頭痛欲裂,坐立難安,電腦前面敲鍵盤、呼吸很困難;就因對方一時的大意,造就了不可彌補的遺憾。放眼今日,諸多青年路上飛快的奔馳,完全無視他人的存在,要是不幸出了人命,再多的後悔亦無濟於事。 以前為了安全起見,車子慢慢開,無人會對你催促,但如今時空已丕變,如果「龜速」前進,常被後面的車主按喇叭,甚或探頭謾罵來找碴,彷彿道路他家開,行車速度太慢需滾開,肅靜迴避讓他去投胎。 看那汽機車互不禮讓、大卡車猛按喇叭的可怕模樣,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而路上的惡意逼車,亦是恐怖至極,這在軍管時代,誰敢亂來?幾乎沒有的現象,隨著社會的越開放,人的道德觀竟是如此的薄弱? 每當外出,經常看到路上車禍,一件接一件,在助人的本能下,無論扶傷者一把或為他們撥電話叫救護車,抑或是心戰喊話要對方撐住,總讓人感傷於「十次車禍九次快」,難道就不能開慢一點嗎? 前陣子赴某消防隊訪談一位志工,才坐下沒幾分鐘,熱茶亦還沒享用,耳旁傳來電話一通又一通,全是報案中,交通事故亦在其中,消防隊弟兄與志工忙出動,趕赴出事現場相救,其勤務之繁重,的確是一般人料想不到的,對於這些救火與救人的英雄,理應多給他們一點掌聲。 酒駕更是要不得,當酒精在體內作祟時,衝鋒陷陣猶如要去打共匪,倘若真有本事,就讓兩岸和平,從此沒有戰爭的陰影;別自己不要命,還強拉他人去做鬼,最後辛苦的還是消防與醫護,他們猶如那些人的小黃和看護。 車禍事件頻傳,簡直是一件大過一件,聞之讓人扼腕,但願每位駕駛人都能遵守交通規則,方能減少交通事故的發生,如此才能還給這座島嶼一個寧靜的空間,甚而少一些損傷,多一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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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教師圖錄之一
很多人都說今天的教育環境已今非昔比,確實在教育制度、教育法規、校園建築、教師素養、學生的學習態度、家長的參與學校事務等等,真的讓我們感受到教育變了,這些改變,有好有壞。 比如現在的教學,講究多元與活化,學生到校有機會學到國樂管樂、各種運動技巧與才藝,而現代的學生似乎特別聰明,他們會使用資訊搜尋,懂的已經超過課本或教師所傳授的,顯然,這一代的學生,在家長用心栽培與殷殷期盼之下,學習成就已經勝過父母當年。 而家長進入校園,出錢出力不落後人,也成為學校經營共同者,教師的聘請也講究專業,學識與教法也更多元,總之,整體教育環境是改變了。 但不管怎麼變,老師仍是教育成功與否的關鍵,「良師興國」仍是千古不易的道理,在我的認知中,大多數的老師仍能不甘心只當教匠,徒領薪水度日子而已,大部分教師也都能誨人不捲,苦口婆心要化腐朽為神奇,儘管在社會的變遷,老師的權威已經不復以往,社會上尊師重道已經有所落差,但是堅持信仰與愛的教師,仍不乏其人。 30年來,城中好老師不勝枚舉,我靜下心來,常會想到一群退休老師,比如教體育的楊媽輝老師,他常在清晨時分,在田徑場嘶吼操練代表隊,終於訓練出一個全國馬拉松紀錄保持者的許績勝;教英語的周鳳珠老師,不只是教英文課本,更以堅毅認真的心態,做好每一件被委託的事,我尤其感動她以前輩之尊,屈就當勞累的教學組長,辛勞的排課調課,為後輩晚生服務;教數學的許績川老師,策劃能力細密周到,尤其謹慎宅厚,凡事為人設想,不與人爭的個性;教美術的王金國老師,忍受別人不以為然的眼光,一頭栽入國樂,方才奠下今天金門國樂團的基礎;教資優班的黃靜柯老師,總是獨具慧眼,能夠找出科作的主題,獨領風騷獲得全國競賽從第一名到佳作的任何一名次;教理化的張金春老師,天生巧手,學校的設備以及同事家裡不堪使用的電器,他都能妙手回春,種種這些好老師的行誼,都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他們都擁有一份自信與責任的氣質。 此外一些擅長班級經營的女老師,像葉淑貞、許秀華、吳芷蓉、林素貞、呂曉梅、羅毓華、郭海燕等,都能以柔克剛,緊迫盯人,用愛心來關懷學生,讓學生知所敬畏。 在我的想法,教師不只是教知識而已,更是學生行為的典範,單純的學生,難免會讓我們生氣,但只要我們是真心待他,他們一定會記得老師對他的好,有時我們當頭棒喝,是要及時讓他們的行為知所轉彎,費心動氣,難免會累,但若我們視若無睹,豈不等於認同他們的行為,這樣是非對錯的價值標準豈不混淆了,我相信擇善固執的老師,最後必然能夠分享到學生成功的喜悅,學生也會成為我們教育春秋的史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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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札記
陽明山及附近山系、淡水是我就近可親山賞水的地方,綠野、步道與水波、夕陽各具特色,行走其間心中充滿喜樂且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一回,白雲冉冉,一人踽踽獨行於大崙頭尾山步道,走了數十分鐘不見人影,只聽見自己一步一台階,踩著石階的喘氣聲及偶而風吹過樹梢聲。經過一兩間荒廢房舍,空蕩頹敗的屋子顯露出幾分荒涼,或許原是土雞城;又來到一簡陋洗手間,四處寂寂,只聽見滿是青苔的老舊水管滴水聲,一時,不覺一股蒼涼襲來。到了一大涼亭,才見到山友數人於亭內煮食。涼亭石椅下擺放著裝水的大小塑膠瓶,大概上山煮食泡茶聊天,成了一夥人的日常樂趣。出了山谷,有柳暗花明之感,是內湖草莓觀光果園,久聞其名,於無意中造訪頗為驚喜。碧山巖、白石湖就在附近。 捷運淡水線,有個站名「唭哩岸」,引起好奇。是原住民地名?還是此地有特別之處?那日,在石牌站下車,往陽明大學後山走向軍艦岩。抵達突出凌空的大岩石,見一紅衣少女站立岩石上正張開雙臂拍照。強風不停吹著,女孩長髮裙擺隨風起舞,另一個版本的鐵達尼號。離開軍艦岩,走入一處昔日大型的山坡開發造鎮,直覺社區空屋頗多,還是殷實人家只在假日才來度假?向唭哩岸捷運站走去,沿途景觀並無特殊之處。後來查得資料,早年這裡是唭哩岸部落居住地,原保有原住民石屋七間,但不敵開發浪潮,目前只剩一間。 一日,走大屯山步道,一路上叢林芒草夾道。過了險峻南峰,所謂險峻,這裡沒有人工整理過的步道,一路是雨水沖刷過後的坑坑洞洞及凌亂散落的大小岩石,上下坡僅能抓著懸掛於一旁樹上的粗繩索。過這艱辛路段,往下山小徑走,突然見路旁數個籃子裝著黃澄澄的柑橘及少許蔬菜販售。圍籬內則有一畝田地種著柑橘樹,遊客可自行採摘過秤。這一路走來,山頭盡是墨綠枯黃色彩,忽見眼前果樹掛著一顆顆紅橙橙鮮豔欲滴的柑橘,心中愉悅油然而生,或許是種色彩轉換。 通常到淡水不是走那段有史蹟的老巷弄便是沿著河岸走。老巷弄有教堂、學院、昔日稅務官署、咖啡店、餐廳,見證往昔淡水的一頁歷史。在這些曲折窄巷裡,我特意放緩腳步觀賞一堵牆、一個窗櫺、一片門板、一棵老樹,細數它們的身世。 更多時候午後抵達,沿著河邊賞夕陽。初始,天空染著霞光,接著,日頭隨著我往河口移動的腳步一寸寸往下墜落。沿途夕陽襯托下,渡輪、漁船破浪前進,岸邊垂釣的人兒,大樹下的落日,情話絮絮的情侶,在逆光下像一幅幅美麗的剪影。來到河邊木棧道,坐在一旁長椅上,看著落日一絲一縷隱沒消失於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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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父母之手
「你不會相信現在成人紙尿褲的市場有多麼龐大!」朋友的父親中風,已用了十多年的紙尿褲。 那一刻,我竟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當年初為人母,小心翼翼為兒子挑選尿片,為他把屎把尿的情景恍如昨日,時空轉換如此之快,紙尿褲怎麼又重新進入了我們的生活。 我何其幸運,父母和公婆都不曾走過重病纏身的晚年,我也就沒有照護纏綿病榻親人的經驗。但我的朋友、同學,雙親多已年邁,生活不能自理者所在多有,見面時的話題,遂也經常圍繞在外勞、醫療、拐杖、紙尿褲…之間打轉。「就像回到小時候,媽媽為我們餵奶、換尿布、洗澡、穿衣服,場景沒變,只是角色對調過來。」聽到有些人這樣的深情告白,往往令我十分感動。 現代人平均壽命延長,伴隨著高齡而來的失智問題,怕已成為家人的夢魘。「很奇怪,失智老人多數呈現負面行為,猜疑、易怒、對抗、無理取鬧、被迫害妄想…,真讓人不得不同意荀子的『性惡說』。」一位快被逼瘋的同學泣訴她的母親每天半夜起來巡房,叫醒每個人說家有小偷,有一回竟然報警告女兒偷她衣物,讓她疲於奔命。另一位罹癌的朋友天天與失智婆婆「鬥智」,住院化療,出院還要應付婆婆,兩面夾擊,精神幾乎崩潰,「我可能比婆婆先死吧!」身心俱疲的她,只能無語問蒼天。 較有經濟能力的兒女,最後不得不選擇把父母送去養護機構,他們無奈表示:「想想我們都六十幾歲,也算老人了,實在沒有精力『老人照顧老人』。」但親子天性,內心總有不捨;加上周遭親友輿論撻伐,天人交戰之苦,實不足為外人道。 我想起在金門的一些朋友,退休後返鄉,或是辭去外地工作回來,親身照顧老邁雙親。由於配偶、子女已在外生根,無法陪同,只能隻身一人返金。這些孝子孝女或許未臻「老萊子綵衣娛親」境界,然而願意忍受小家庭分離之苦,回老家陪伴父母,為其煮食三餐,照料起居,直至圓滿送終,想來也非易事。 是什麼原因讓金門的孩子無怨無悔,視父母養老為己任?長期照護身體智力皆在退化中的老人,需要多大的耐性和包容啊!對於生長在台北都會的我來說,看到人子這些近似苦行僧的行為,有時不免懷疑是否過度犧牲? 先生倒是一點困惑也沒有,他義正辭嚴地說:「金門對於傳統家庭倫理極為看重,也十分強調文化傳承,侍奉雙親乃天經地義,這一代做,下一代看,代代相承。」 留在島內工作的,自然可以晨昏定省,但出外人怎麼辦呢?我知道金門許多老人不願離鄉背井,去台灣與兒女同住。身體康健尚可,一旦年老體衰,或發生什麼意外,兒女心繫兩頭,將承受莫大的壓力。又或父母不幸罹患重症或失智,情緒、生活無法自理,搞得雞飛狗跳,甚至拖垮全家都不無可能。 以社會福利縣聞名的金門,近年來在老人安養、養護、長照方面皆有具體作為,金城鎮公所旁邊聽聞也將興建長照中心,這對鄉親來說的確是一大福音。「你放心出外打拚,我為你照顧父母」,政府正逐漸朝此目標邁進。老人問題絕非一句孝道即可解決,為人子女要能認知到自己的極限,善用身邊資源,並尋求專業機構的協助。 兒女有心、政府有能,老人照護才能平衡圓滿。願天下人子,於執父母之手,伴其終老的時刻,依然能夠譜出親子兩代生命中最美好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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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照紅塵
談「天人合一」,必須談「軸心世紀」。「軸心世紀」是德國哲學家雅士培(Karl Theodor Jaspers),在《歷史的起源與目標》(The Origin and Goal of History)中,所提出的哲學理論:前八百至前兩百年之間,不論是中國、印度及西方,都有革命性的思潮湧現。在我國就是所謂「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的孔子及其學說;西方是亞里士多德;而印度則是釋迦摩尼。」其最主要特色是:使人超越小我而實現真我,如我國獨具的「天人合一」人文思想。 「天人合一」人文思想,拜軸心世紀之功,早在先秦諸子中,就已取得中心位置。如《莊子.大宗師》一開頭便說:「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史學大師余英時認為,是因為陰陽家的宇宙論,在漢代發生了無遠弗屆的影響。因此自漢以來,各派大家均懸「天人合一」為畢生志業:司馬遷欲「究天人之際」;章學誠堅持「綱紀天人」;直至上世紀末,錢穆先生在離世前,也作了最後一次「徹悟」:「天人合一觀,是整個中國傳統文化思想之歸宿處」。易言之,此思維,至今依然是我國思想文化的核心。 深入探討,此種猶若西諺「民之聲,神之聲」(Vox populi, vox Dei)的「天人合一」思想,關鍵人物首推孔子。孔子繼承了神巫的天道傳統;另方面卻突破地以「仁」作為根本。因此,他及弟子們已經不是「相禮的巫」了,且盡力地與巫劃清界線。這也就為什麼「子入太廟,每事問」之餘,卻又「不語怪力亂神」,還告誡弟子「敬鬼神而遠之」;因為天心即我心,我心在仁德!更因「軸心世紀」的啟示,在先秦諸子是一種開放且全面:「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自此,諸子將「天人合一」由天子或巫,轉化成一個哲學命題,已成定論! 但此種由天子或巫,轉化成一個哲學命題,其成功的前提是:世上諸人,不必藉助於「巫或天子」,均能和天交通;這似應歸功於軸心突破的功能!也因此,如孔子、莊子等,在討論如何與「天」合一時,完全不提巫的媒介作用;相反地,他們都強調依己不依他,通過高度的精神修養,把自己的「心」淨化至一塵不染,然後便能與「天」相通,以徵「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雖說大部分現代學者,將此視為周代對中國思想文化的貢獻。但意以為:孔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人文思想,應居首功!終而使「天人合一」的人文思想,超越了古老「絕地天通」的神話。 自十一世紀以降,常常遇到「天理」、「人欲」的區別,雖說這是理學中一個主要分野;但進一步探討不難發現,彼等最終仍回歸於人間秩序,必須師法宇宙秩序:「仁」!此種我國獨特,歸宿於「內在超越」的人文思想,至「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時,已臻成熟。更足以解釋何以我國歷史上,有改朝換代的逐鹿爭霸,卻無宗教戰爭的人文史觀!而古風草堂重啟易經占卜五術之道,不正在此?期使尚處半巫之金門社會,能重歸「不語怪力亂神」之人文世界,以正紅塵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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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苗圃往事
今日的金門植物園,以前名為太武苗圃,對於我的家族歷史而言,應該永遠稱之為山內埔,早期的金門徑林種植場。 清宣統三年(1911年)後浦地區的商業經濟日益繁榮,市街各商號提議組織商會,遂在觀音亭街成立會所,附屬於廈門商務總會。民國四年金門設立縣治後,依新商法改組為金門縣商會,會址移到前清舊金門營內較場,設置會長、副會長各一人,會董二十人、特別會董四人,對外可以招商引資,對內調節市場秩序;召開會議時,直接到街道上搖鈴通知所有會員入席。 民國十年商會會長傅錫琪,利用招股開公司方式,發動在瓊山保太武山下徑林地方,試辦種植場,先祖林湘洲海外經商有成,跟著鄰居商會副會長陳達三一起入股,陳達三經營的陳寶益銀樓,也是廈門集美學校校長陳村牧的故居。小徑開墾的種植場,村民沿用古名,習慣稱之為山內埔。闢山野荒地為良田需要雇用大量的人力,也招募到福建沿海下來的謀生者,其中包含較多是福建莆田過來的長工,因此種植場蓋有幾間住宿的小屋,開發過的土地部分,即租給附近的農民耕種。老祖母回憶中的曾祖父印象,總是騎著白馬清晨從後浦出門,一方面視察開墾情形,又可以收租,直到傍晚才回來。 民國十六年商會會長傅錫琪,因為與地方執政者意見相左,出走新加坡與安南(越南),種植場的開發規模停滯,造林計畫也沒有推廣到其他地方。民國二十六年,日本佔領金門,曾祖父攜帶家屬遠赴越南逃難,八年期間種植場一帶都荒廢棄耕。 抗日勝利後,曾祖父幾度走水經商,往返越南與廈門之間,直至病危,才在斷氣前,包租火輪回到金門壽終正寢,臨終交代保留有一些待理的書契,當然也包括種植場的土地房舍。國軍轉進金門後,植樹造林成為防區首務,為保證造林苗木的存活率,最初是向村民租借土地,成立苗圃育苗。 民國四十五年在小徑苗圃內成立金門林務所,擴大造林面積及經營項目,次年林務所即遷移鵲山前福建省造林場。民國四十七年爆發八二三台海危機,我們舉家遷台,匆匆忙忙離開金門。回來之後,追查從前的林場土地房舍,軍管政府說已經被人登記,而且已經領走補償金,土地全歸苗圃所有。 解除戰地政務之後,金門依然被安輔條例牽制多年,記得陳年往事的老人家相繼離開人間。早期林家祖墳都選在風水甚佳的後垵、東洲一代,曾經帶著年近九十的老祖母,站在有衛兵執勤的崗哨前,遙遙相望營區內的祖墳,講述以前祭祖掃墓的往事,而山內埔林場的過往,是她一生經歷家族從興盛到衰敗的重要事件。 剛回到金門時,執行過林務所多媒體製作,也寫過旁白稿《綠動金門》腳本,介紹金門林務概況。民國九十二年縣政府開始規劃林務所太武苗圃,民國九十七年五月九日正式對外開放,金門植物園是她最響亮的新名,繼往開來的歷史,將近百年的種植場過往,可以豐富苗圃前世今生轉變的人文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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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艋舺讀國中
「艋舺」有好幾種說法,「艋舺」最早是指原住民獨木舟『ManKa』。後來,「艋舺」變成萬華舊名,但萬華區的範圍偶有變化。民國七十九年臺北市行政區調整,合併雙園、龍山兩區及中華路以西城中區的部分地段,為今天的「萬華區」。 民國九十八年,我因購屋,與房屋仲介公司小姐閒聊,聽聞我畢業於北市雙園國中,小姐睜大眼睛看我說:「雙中學生,道上赫赫有名,人家是背書包上學,雙中學生帶刀上學,我老公是你的學弟,這是他親口所講。」為了維護母校令譽,我辯稱:「這可能是謠言,也可能是個案,當年(民五十七至民五十九)我就讀期間並無此事。」 就我所知,雙園國中成立於民國五十六年,是臺北市升格院轄市後新辦的第一所國民中學,首任校長林金鍊先生,第一屆學生是聯招考進來的。民國五十七年,我考上北市公立國中插班生,從金門城中國一生升為雙中國二學生,雙中甫成立一年,我就學時,國一的部份教室仍在興建中,運動場尚未整平,學校連個水泥籃球場都沒有。 國一新生由設籍雙園學區的男生免試入學,有二十多班。雙園學區的女生,進入專收女生的大理國中。我被編入二年某班,二年級共十八班,有四班女生,十四班男生。本班有不少同學是來自各校的轉學生,很湊巧,新任導師是之前我在城中就讀的童軍老師陳盛雄,陳老師在金門服預官役時,支援城中、湖中等校的童軍課。陳老師欣賞來自戰地的孩子,看我身強體壯,鼓勵同學選我任風紀股長,要我幫忙點名、維持秩席,下學期,又要我擔任班長,領導同學向上。本班同學偶而滋事,例如:項同學體形高大,在他校因打架被開除轉來雙中,來校後,除了繼續修理看不順眼的人,也喜吹噓他的人身體驗,講寶斗里、華西街的故事,讀沒多久,去當保鑣。池同學開學後轉來班上,身上煙味很重,據說家長乃警界高層,雙中是他遊學的第四所中學,日後,又在校外與人打架,離開本校。班上的田徑高手與女友逃學,兩人躲住防空洞多日,蓬首垢面,被人找到,新聞刊說台灣開始流行嬉皮。下學期,南機場眷村某幫老大,從萬中轉來雙中,這位老大體型不大,但有不少徒眾聽命於他,小弟們常自動交錢供他花用。他喜歡收購舊郵票,班長常半賣半送,勸他改過向善,國二讀完,他投考士校。 國三我被編入前段班,班上同學都很用功。但國二、國一學弟的情況令人擔憂,國二某班有位學弟,據說是飛鷹幫堂主,有一天,與國三某學長起衝突,下午上課前,走廊遠處突然傳來追逐跑步聲,我好奇在門口探視,只見國三學長臉色蒼白,奔逃在前,國二學弟手拿扁鑽,緊追在後,跑步聲響驚動全校,訓導主任,在後大聲勸導:「你會後悔!你會後悔!」但不敢太過接近。 畢業後,一直很想再回雙中看看,四十多年牽掛在心,日前騎機車經過西園路,順道前往,發現校園變化太大,有些教室消失不見。卻增加了一棟龐然大物,前方的招牌寫著那是「台北艋舺學校」、「日本伊藤游泳學校」、「舞動陽光雙中綜合球館」。雙中的校長,自林金鍊創校,又經過廖清源、魏瑞金、周韞維、徐浤源、余國珍、林財瑞、郭姿秀等人,六十六學年度班級數規模高達七十八班,全校學生人數3750人為顛峰。早年,林校長等人辦學的績效,常被稱讚肯定。如今的雙園國中,每個年級只剩四班,為何如此?有人說,大概是少子化,加上學區位處北市邊陲,弱勢家庭較多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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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草堂
這兩三年倪振金同學,從小港返金構築別業,甲午命我書「古風草堂」一匾,我並以行草書他自撰「書香琴意弦歌奏;劍氣簫心攬轡行」對聯;又為他新居大門特撰一貫頭聯,並書以隸:「振興古學名士骨;金鏤文心大儒風」概括他現世當今的行事作風。 猴年新春端月,我應邀出席「古風小學堂」拜師大典觀禮。車出金門城西門外,即轉山路,蜿蜒上短崗,可遠眺海天,北望神州中原處,青天白日旗招展春寒。振金新居在望,門客停車傍草木,一片新綠。 振金孺慕先師聖賢弦歌教化古風,開設「古風草堂」,免費教授小四至國二生,出入中外經典、人文思想、普世價值、詩詞吟唱、美學,乃至占卜風水等,隱有「一事能狂便少年」的琴心劍膽!「古風草堂」,每半年招生一次,依忠、孝、節、義、書、劍、江、山論輩。首次開班招收了七名「忠字輩」入門弟子,這批學生依古禮拜師如儀。延賓客一一上台嘉勉諸子,我喜言:「諸子萬幸!拜在文才武德兼備,振金名師門下,復興儒家朱子教化的古文風!重振海濱鄒魯的倫理美學」。 倪振金,陸軍官校46期理學士、政戰學校法學碩士,歷任特戰及野戰部隊長。1998以上校指揮官職解甲,1999攜長女遊學美國,海歸即於金大等各大學教授國文,翌年第一本著作「不廢江河萬古流」問世。振金早年投筆從戎,出身行伍,慨然以英傑之才,統驍雄之師,有廓清天下之大志;後又移武就文,立言立德,國是萬言,論史批時,大談性靈文學與時局,為文鏗鏘,筆鋒雄恣婉約,行世如悲憫蒼生的現代遊俠!集書生與劍俠於一身,心如冰劍出霜雪,誠高風弘毅之士,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憶我父親受宗親託孤,帶某親堂長子回家做長工,給薪並管吃三餐,還備束脩,夜晚送他去上學,就是我家附近,李朝啟老先生的私塾。那是小時我尚未進學國校,吃完晚飯跟他去鬧學堂,我是去亂的,無所事事,不知向學,沒能跟著讀古冊,吟古詩。只見食糜小桌一燈煢煢,一師一生相對坐,翻開線裝古書,隨聲吟吟朗朗,這是超齡的補教苦學,遠離科舉的時代,只求識字明禮而已!振金與我有高中同學之誼,是當屆唯一考上陸官的才俊,意興湍飛;也是我在金門碰到,能以古調吟唱古詩詞的人,偶相過從,舉酒酬唱,引為知音。 現代中小學教育,缺乏一股文質古風,也被時代拋棄很久了,古風小學堂,師道古學,返璞歸真,喜見振金以告老之年,興建小小學堂,教幾個小小蒙童。此情此景,充分表現鄭板橋道情之中:「老書生,白屋中,說黃虞,道古風,許多後輩高科中;門前僕從雄如虎,陌上旌旗去似龍,一朝勢落成春夢;倒不如窮門僻巷,教幾個小小蒙童。」倪兄的春秋大夢,千乘堂前樂耕讀,在朗朗書聲中,高古了金門式微的文風! 我倒是樂得春來編春夢,道是春夢了無痕!升堂拜飲,謝叨一杯春酒貺我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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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而不散
在近代華僑家族的研究中,我注意到一種特殊現象:家族成員在地理上並不居住在一起,但經濟上卻盡可能維繫共同體的運作。也就是說華僑家族作為一種分散家族(dispersed family),仍與家鄉保持一定程度的聯繫,包括不定期的書信往來、僑匯或返回家鄉,以維持家族的完整性。部分富有的華僑領袖還捐資修葺宗祠、祖墳、寺廟等,或者創辦學校、造橋鋪路,有時也投入公共衛生、風俗改良、治安維持、實業發展等領域,扮演了一種不同於傳統社會仕紳(gentry)的商紳(merchant-gentry)的角色,也建立一種源自於家族主義、進而擴大為宗族性或地緣認同的公共領域。 因此,探究戰前華僑的歷史,除了關注他們在僑居地的經濟活動或社會生活之外,也應該重視他們在僑鄉所發揮的影響力。 日本神戶王家是其中一個很好的案例。約在1868年間,原籍金門山后的王明玉(又名國珍,1843-1903年)東渡日本。時年約25、26歲的王明玉,坐上開往長崎的遠洋帆船(唐船)來到日本長崎港,初在「碇」這個地方下船。1871年(明治3年),王明玉移居大阪、神戶,設立貿易商號「復興號」。1885年王明玉向神戶海關登記,他的申請書內容為:「今本人在神戶海岸通2丁目及大阪川口本田町開設復興字號,擬販賣上海諸港口之貨物,就以上貨物出入報關、納稅等事宜,請閣下照會神阪海關長並予批准,現將印章另附別紙,謹此奉上。」申請之際,由金門同鄉、出身英坑的黃禮蘭之商號廣駿源號擔保之。 王明玉以連鎖式移民模式,將王家第二代帶到日本發展。除了努力打入日本社會(如王敬祥1902年入籍、王敬濟1903年入籍),並因熱心國民革命事業(如王敬祥)、參與公共事務(王明玉、敬祥二代父子領導了神戶八閩公所、福建商業會議所長達52年之久;王敬斗於1925年任中華會館理事長及1927年任神阪華僑教育統一協會副委員長、王敬施於1936-38年任福建公所理事等)而在神戶僑界或日本社會享有崇高地位。他們的海外事業在19世紀後期至20世紀上半葉達到高峰。 為了維繫散居共同體的運作,復興號的海外所得在1876至1900年之間,持續匯款返鄉,興建了一座新僑村──山后中堡,興建了16座住宅分配給族人,並建有宗祠與學堂各一,供宗族共有使用。為了不讓家族爭產導致事業分崩離析的情況發生,復興號在王明玉晚年之際也進行分家,1902年擬定的〈復興本號行規條約〉基本上以兼顧「照房祧」(per stirpes)及「照丁份」(per capita)的傳統原則來分家,但又考慮下列4個因素:(1)對商號較有貢獻的家族成員多分配一些;(2)復興號接班人(王敬祥)分得參股,是多數兄弟的兩倍;(3)對商號有功之外姓人士,亦可分得股份;(4)預留公共的部分貳股,作為家族共同持有。 王明玉作為近代成功華僑的典型人物,保有了濃郁家族主義觀念。金門山后王家復興號從1880年代晚期崛起,到1940年初太平洋戰爭之後沒落,在長達半個多世紀之間,成功地將家族血緣及地緣關係轉化成事業共同體的合夥關係。同時,在金門所興建的僑資聚落,正是這種散居共同體的物質文化實踐。儘管,散居共同體的維繫十分不易,落地生根是一種必然的趨勢,但戰前華僑所欲維繫的一種「離而不散」的網絡關係,仍然值得我們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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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猜謎看教育
元宵節剛過,除了賞花燈,猜燈謎大概是咱們中國人無論是文人雅士或販夫走卒,樂此不疲的文字益智遊戲,特別是燈謎內容涵蓋上自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包,無所不容;而其解謎破謎方法更是涵蓋記憶、理解、聯想、邏輯、機智和創意。因此猜謎這種遊戲我從國中開始就樂此不疲。讀國中時因為家前面就是空軍砲六團,每逢中秋節和元宵節常會辦猜謎活動,部隊的阿兵哥也常會邀請村莊的男女孩參加,我常會搬回一大堆猜謎獎品,起因於我小時候個性內向,但喜歡閱讀課外讀物,村子裡開了一家「四鴻書店」,因為家貧通常買不起書,因此這家書店成為我常去瀏覽閱讀的場所,加以書店老闆徐鴻棋為人親切慷慨,這家書店成為我知識和學習的來源,國小和國中看了很多的古典小說,如:封神榜、西遊記、三國演義、月唐演義、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西廂記等,對古書和課外讀物的涉獵,讓我後來師專的後兩年,選擇了語文組,唸師大時更唸了國文輔系,甚至師大畢業後也足足教了十幾年的國文。「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從來不是吸引我閱讀的誘因;而惟有「書裡乾坤大,大地皆文章」,「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破除疑惑,指引迷津,才是埋首書堆和汲汲求知的主因,而這些常識和知識等,更能透過猜謎活動得以活用活化。 最近閱讀了張輝誠老師所寫的「學思達」,以激發學生的好奇心和思考,讓學生自主學習的「猜謎式教學法」,來翻轉台灣長久以來的填鴨式教育,於我心有戚戚焉,因為只有學生透過閱讀發現問題,產生解題的動機和熱情,才能產生自主學習,並產生學習的內化。因此今天教育要翻轉,老師要依據學生的能力和程度選擇適當的教材,並且善於設計問題與情境,以誘發學生解題和思考動機,教師更要善於引導,有如扮演教練的角色。前幾天我就以任教班級學生為對象、以班上學生、任課老師和學校處室的名稱出謎題,並準備一些學生愛吃的零嘴當獎品,果然學生們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興致勃勃地想要猜題解題,甚至一、二個較難解的題目,猜了很久沒人答對,我想公布答案時,都還有學生不放棄欲罷不能想繼續猜。 好奇和挑戰是人的天性,因為好奇產生學習熱情;因為勇於接受挑戰所以產生無比的意志和毅力,這兩者都是刺激人類成長和進步的動力。學海中萬事萬物有無數的謎;人海中有無數的親情、愛情、友情的謎題,由此觀之人生這一個更大的謎題,不更值得我們終極一生去深思探索,破解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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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不散也帶不走的光芒
三月一日參加了交通部航港局4週年局慶,今年的活動主軸訂為「海運友善,有愛無礙」。因為一系列在寫燈塔篇章,之前航港局以藝文饗宴、節能減碳、關懷弱勢為核心的週年慶,以及啟動海運安全年系列活動的週年慶,我也都一一收集資料、存檔。為達成「海洋興國」的目標,航港局以實際行動推動並完成各項計畫,所以每年的週年慶都充滿歡喜與成就感。 一年來,我歡歡喜喜的進行燈塔主題創作,收集的資料都儲存在Dropbox,它們沒多久就會爆滿,隔一段時間我就得另建新檔,註明為「自Dropbox移出」,這些因爆滿而移出的燈塔檔案,就像夜空的繁星,越聚越多、無窮無極、越看越亮!當我穿梭在眾多檔案時,我有時歡喜、有時惆悵、有時因熬夜書寫、過度疲憊而嘆氣,心裡想,不知全國36座燈塔該如何規劃才能盡速走完,完成我的「燈塔六部曲」規畫。 儘管創作之心十分堅定,但更遙遠的一顆星存在另一座燈塔,我想移民歐洲的「異國夢」一樣璀璨閃耀。去年下半年就規畫的學法語計畫,一直找不出時間兌現,就連加強英文實力的自學時間也被發光的燈塔盤據。日日夜夜,我書寫的意念只和風吹不散也帶不走的光芒連線。有時書寫一座熟悉的燈塔時,我的心思會飄向異國的燈塔,它們閃光的頻率也許不同,但一樣撞擊我的心。也許在走完全國36座燈塔之後,我的心會產生另一種安定,也許書寫產生的惆悵與疲憊感是因為我觸摸燈塔的時間不夠久長。 一個深夜,已成知友的阮股長在我的燈塔篇章按了讚,他建議我「如果可能,去沒人照顧的孤島住上幾天」我說,他讚美的「特別有意思的紫菜連結」乃因我想寫「金門雙椗」燈塔,卻看不見燈塔人的影子(因為還沒登島),只好抓一堆紫菜來填充。我說,如果能夠去彭佳嶼住上幾天,撫摸那些充滿氣孔的石頭、火山熔岩,感受時間的餘溫震動,應該可以催生讓我安定的詩篇吧。 為了籌畫4月9日在「華山文創園區」的「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發表會,午後,我走向中山館一樓的「品牌研創中心」去拍場地照片。這日,我在華山一直流連徘徊到深夜才離開,忙碌的我放空自己八小時,在園區隨意走逛,一邊整理自己、想心事。走累了、腳痠了,停下來喝一杯咖啡,我又繼續繞著園區走逛,也不知心事有多少,燈塔的閃光有多強,我就一直走著走著,一邊想「被遺忘的公主」。它是我極喜愛的一本繪本,華山正在舉辦「原畫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那公主一直站在我電腦桌前的書架上,我常常看著她,隨手打開故事的大門,那些不會被遺忘的必然一直存在,無所謂喚醒與否! 在航港局4週年慶的聚會上,分享「背一座燈塔回家」創作心聲時,我說因為寫了這本書,我才真正瞭解海洋、認識島嶼,也更明白未來自己的創作之路該怎麼走。我說,祁局長的「燈塔之子」身分,帶領我走向「海洋國家」的宏觀創作,而之前訪問過93歲的諸主任、88歲的黃主任,他們收藏的每一張照片都有故事,只要「看圖說話」,就可以串連成極精彩的紀錄。一座一座燈塔走下去,我也想為每一座燈塔寫詩,讓它變成我的私密珍藏。不管詠景、詠情、詠志、詠懷、詠事,它們都會與我的心靈緊密連接。燈塔王國,就像詩的孤獨國一樣。那孤獨,即使折磨人心,依然是迷人的享受。 我慢慢走著,想著,從午後到深夜,我被一種迷人的氣氛緊緊擁抱,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到華山文創園區拍照,發現新的佈展一直推出,紅磚屋一樣沉默、不怕衰老,老樹一樣活著老下去,不擔心歲月忽已晚,也不叨念風定落花香。我把已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回味著前一次來園區時,我經過的地方當時佈展的畫面與氣味,建築的活體,需要靠藝術來為它點睛,我拍下一張「被遺忘的公主」海報,漫步夜色的觸動,鐫刻入月光樹影,那風吹不散也帶不走的光芒,也變成了深刻的烙印,我未完的創作,只能繼續環繞著島嶼飛翔,希望那發光的燈塔,能夠串連成一片美麗的文學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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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換故事
很久以前﹐我寫過〈我是小麗〉短文﹐自陳小時候被當女生帶養。當時並不知道母親在生育我之前﹐曾夭折兩位哥哥﹐為了避免災厄發生﹐採取一切方式阻絕﹐包括把我當女生養﹑晚報戶口﹑拜好多親戚當乾爹﹑求很多神保佑。後來真相揭曉﹐但我到底該擇取哪一個生日為生日﹖我已經習慣當五月是我的生日﹐也當了數十年的雙子座。 那在《聯合報》評審會議後﹐氣氛暖洋洋﹐不適合政治﹑不宜征戰﹐最好懶懶挨著椅子坐﹐享受一杯咖啡與時光。大家忽然聊到紫微﹑星座﹑塔羅﹐以及生命靈數。我這一輩作家群中﹐駱以軍﹑宇文正都擅長此道﹐潘弘輝愈加鑽研﹐幾乎可以為人以及住宅﹐興儀式祈福了﹐那一天的主角是鍾文音﹐她好整以暇抽出紙張﹐為許多人算解生命靈數﹐只要給了西元出生年月日。 文音畫好九宮格﹐東加西減﹐得到一組數字﹐卻狐疑看我﹐「擁有這組數字的人﹐該灑脫﹑自由﹑豁達﹐常理與定規都不能拘束的……」我與文音認識多年﹐她算出的形象與真實中的我﹐差距甚遠。我對不起這組數字﹐或者我背叛它們﹐還一個可能是﹐它們根本不屬於我﹖有種掩了很久的秘密﹐終於被掀了的尷尬﹐我打了電話請朋友代查﹐根據農曆﹐查到真正的生日。 根據新生日﹐文音算出一組新的數字﹐恍然大悟說﹕「對啊對啊﹐這才是你……」 我有個虛構的生日﹐為什麼呢﹖文音與其他作家懷疑﹐我也好奇。後來許多回﹐大姊與大姊夫號召家族旅遊﹐多次夜宿他地﹐父母的心緒這才軟了﹐說出我有兩位早逝的哥哥﹐母親一度為此縫紉壽衣﹑購買農藥﹐張羅後事。 母親多年後﹐再產下男嬰的我﹐惡夢必也跟到充滿血腥味的床榻前。該記住我的生日嗎﹖我能活嗎﹖一名產婦不僅想到生﹐還得常常想到死。月餘後﹐當我順利存活﹐以我報戶口的日期當了生日。這個權宜之時﹐也是讓母親告別夢魘的日子﹐我虛構的生日﹐還是有它的意義。 幾年前某個假日﹐我搭乘公車到信義區﹐赴場寫作分享。假日﹐信義區不該塞車卻塞車﹐我不愛遲到﹐都會提前﹐這回卻是非遲不可。我頻頻看錶。道路不管我心焦。依然慢﹑慢。 我克服焦慮﹐接受遲到的事實﹐打了電話跟主辦單位報備﹐然後憑窗發呆。就在此時﹐大哥﹑二哥﹐來找我了。他們提醒我﹐故事還沒結束。他們說﹐生命不是斷然的二分﹐他們雖然走得很遠﹐始終很努力地﹐拉近兩種存在的距離。大哥﹑二哥﹐葬於何處沒有人知道。一次與父親返鄉參加作醮﹐我問父親。他低頭尋思﹐很想找到當年夜裡葬兒的小路。父親未滿三十歲﹐帶著未及報戶口﹑未及有名字的孩子﹐只能倉皇逃離。 多年後﹐父親逃離的﹑而母親要殉死的現場﹐卻被我呼喚(或者他們呼喚我)﹐成為我的書寫現場。生命故事常在災厄處﹐有了伸展的姿態﹐它們成為故事的美好﹐卻常是悲傷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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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知深深吸引
許多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一顆好奇的心,一股傻勁,一份堅持,走上一條挑戰自我的曲折幽徑;路途中有教人意想不到的風景,有不絕的驚嘆,有勝似生命奧妙的某種渾然忘我……,而往往在故事尚未走到結局的時候,原初的那一顆心,早已經添了羽翼,翱翔在絢爛的人生峰頂。 德國籍《國家地理雜誌》攝影師卡斯坦‧彼得(Carsten Peter)最擅長在極限環境中拍攝,展現大自然的偉大。他說:「我不是為了追逐危險,只是想呈現大自然的美妙之處。」卡斯坦‧彼得從十五歲開始拿起照相機,直到如今,三十多年來從未改變初衷,堅持矗立於地表邊緣,去感受大地的脈動,他正是為了這令人著迷的絕妙經驗而活的探險家。他追逐龍捲風的報導,獲得「世界新聞獎」,他垂降至火山口拍攝熔漿翻滾的紀錄片得到「艾美獎」。人們站在他的作品面前,不獨能見識到大自然驚心動魄的力量,同時會感覺到人類何其渺小。這種極度對比,這種讓人類驚駭的震撼,直教人對這位冒險犯難、出生入死的攝影家,投以至高無上的尊敬。 在金門,某次機緣,隨金門籍友人走進一座宗祠,高牆上懸掛著許多進士匾、博士匾,詢問之下,得知國內目前僅存金門地區保有晉匾習俗,科舉時代考上舉人、進士有晉匾儀式,民國以後,凡取得博士學位或晉升將軍者,依俗可晉匾,由長輩帶領至宗祠祭拜歷代祖先、晉獻匾額,並致贈爐敬金表達感懷祖德庇蔭。 猶記得當時,我仰望這許多的博士牌匾、進士牌匾,心生莫名的虔敬,對於金門人如此進取功名、窮究學問,十分讚嘆。尤有甚者,我熟識的陽翟好友家族之中,更是一門三傑,有科學博士、有教育博士、電機博士,個個出類拔萃、術業專攻,著實教人欽佩。在烈嶼亦有父、子與侄輩同時晉匾盛事,一時傳為美談。金門文風鼎盛,人才輩出,競爭力萬不可小覷。 但不知古之舉人、進士與今之博士、將軍,是否也俱保有卡斯坦‧彼得那種被未知深深吸引的壯懷激烈?是否在完成晉匾儀式,告慰先祖、光耀門楣之後,仍然繼續挑戰所學極限,超越自我、擴張境界、再創新的巔峰?如若答案是肯定的,那麼,明日金門,勢必要在世界舞臺上大放異彩,國際間的能見度也必定能迅速攀升。金門島鄉的榮耀、金門人的優越感,是可以期待的。 卡斯坦‧彼得時常感嘆:這個世界很大,人的生命卻很短暫。無可諱言的,探險攝影家年華正一天天老去,相機視窗裡那些未知的景象,對他仍有著最深、最致命的吸引,這樣的吸引將會帶著他奔赴更大的危險,然而,也必然會一次又一次地,將卡斯坦‧彼得的生命深度更向地心扎根,生命的高度推向另一座雲端之上的山頭。覺得他瘋狂嗎?誰這麼說過:再不瘋狂,就老了。我們祝福卡斯坦‧彼得,也祝福金門博士、將軍,為自己創造一個輝煌的時代,更為時代打造一個時時刻刻要超越自我的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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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揚閩南文化之真實意義
閩南文化是中原漢族文化的延伸,也是中華文化的重要部分,從整體上說,它是中原移民播遷閩南後,從晉朝到五代,經過長期的孕育,融合古閩越文化、海洋文化與異域文化所形成的一種極具特色的區域文化。從語言的觀念來看,基本上是以閩南方言為主的社會型態,這也是多數民系文化發展共同具有的特徵。從地域範圍說,它發源於福建泉州地區,逐步向漳州地區、潮汕地區、金門地區、台灣地區及海南地區擴展;並且隨著閩南人的足跡,沿著江河海岸延伸至廣西平南地區、浙江平陽地區、東南亞地區,以及閩北、閩東和閩中個別地方。從數量上說,國內外認同閩南文化且生活在閩南方言圈的,大約有六千多萬人。從歷史角度說,閩南文化經歷了兩千多年的風雨歷程,伴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閩南人的變遷,它的內涵也在不斷豐富,尤其具有許多不同的精神與特徵值得我們去探討與發現。 閩南文化是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且為廣大人們所接受、規範與傳承,同時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引導及豐富民眾的精神生活,對社會的和諧與安定深具意義,其原因如下:(一)閩南文化有豐富的知識內涵,在歷史上、地理上、語言上及自然等多方面知識,在人們生活實踐中被吸納與接受;(二)閩南文化具有民族性、地域性,因此產生很強的凝聚力與向心力,尤其對臺灣、海外僑胞產生不可忽視的作用,這種文化交流與推廣,將對未來兩岸和諧、認同與和平統一的發展有很大的助益。 總之,當前開展兩岸各種閩南文化交流與研究,除了保護閩南歷史文化外,尚需廣泛推動海峽兩岸閩南人共同建設美好家園,以促進兩岸和平統一與發展;尤其弘揚閩南文化的重要意義,也是建立海峽兩岸和諧發展的重要工作。兩岸都要以「中國心、臺灣情、世界觀」的理念,建立「和平」為主軸的兩岸交流平臺,以閩南文化的「包容心」,促成「兩岸一家」的願景。經由以上追溯,我們基本可以瞭解閩南文化的精神內涵與特徵就是我們未來兩岸和平發展的基礎,閩南社會始終保持著開放、相容的心態,順著歷史的軌道運行,不斷壯大,不斷發展,不斷成熟,結合中華傳統文化既有的包容性、統一性、鄉土情誼、家族本位和崇儒重德等典型特徵,體現閩南文化崇儒拜祖、家族經濟、鄉土情懷、習俗傳承等傳統文化的典型特色。 綜觀閩南社會形成的歷史背景,鍛造了閩南人性格中的延展性、進取性和開放性,也是閩南文化對中華文化的一種延伸和創新。因此,閩南的家族制度及遍佈閩南各地的豐富民間習俗信仰,構成閩台之間千百年來的同胞情誼,尤其閩南人移殖海外的世界觀,更展現閩南人既能海納百川,又勇於面對挑戰;既追求中庸和合,又敢於推陳出新;既有濃厚的鄉土觀念,又積極向外尋求拓展;既崇尚名義,又敢於逐利,這就是閩南文化的重打拚、敢開拓、善機變、戀鄉誼、崇正統、樂教育的基本內涵與特徵的發揚光大,更豐富了中華文化的內涵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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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教
輕輕叩門聲,屋外來了一群不知名的陌生人,在我面前提起如何教導孩子的長篇大論,聽完之後有感而發的問她:「妳結婚了嗎?有小孩嗎?」大部分的答案均是沒結婚、沒小孩。這下我會勸她早點找對象、早日結婚、早生貴子,爾後經驗豐富、再來傳承生兒育女經,較有說服力。如果沒有實務及經驗,只是吸收一些理論或蒐集些資料作紙上談兵,既不能說服自己,亦無法感動他人。如果一味地浪費時間去聆聽,又能為自己獲取什麼知識? 不識字的婆婆媽媽們,在農業時代,既要上山下海、又要侍奉公婆,還得相夫教子,可是在那個三餐不繼的苦難時代,並不懂得避孕,往往一個家庭都有好幾個孩子,雖然沒有什麼高價值的營養食物,但五穀雜糧卻也讓他們正常成長,成為社會有用之才。而近年來,證照滿天飛,育兒經滿口吹,上課是一回事,實務經驗的累積則又是另一門學問。 時下的年輕媽媽們,有不少人將孩子交由婆婆或媽媽來照顧,雖然隔代教養有代溝,但安全維護免煩憂。她們雖然有些年歲,除體力不如人,經驗則是沒話說。而那些擁有高學歷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媳婦或女兒,即使只生下一男半女,但生下後卻藉著上班之名,孩子交由長輩帶,無論是婆婆或媽媽,她們都有豐富的育兒經驗,帶個孫兒或孫女對她們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年輕人懂得感恩者有之;但往往亦有她們的想法和看法,老人家只得忍氣吞聲、無言以對,但心裡未免要嘀咕:有本事就自己帶,可別說要上班賺錢,錢賺進自己口袋,佔了便宜還賣乖。 婆媳不和自古有之,老一輩的人總是告訴晚輩,要如何如何的孝敬公婆,可是有些人真的很可憐,沒媳婦願意陪伴,連見面都有困難,甚而經常唇槍舌戰。反過來,一些安守本分者,雖然給予她們正面的示範,做自己該做的事、盡自己該盡的責任,但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某些年紀不小的女士,四處說教,要人多燒香、多焚紙錢才會生出好子孫。然而我始終認為、拿香跟拜,理應適可而止,這些「金玉良言」倘若有效果,世界早就和平,且說此話的人,家庭則不該四分五裂,更不會惡名昭彰。人,如果心術不正,狐假虎威,如此祭拜就會出好子孫,誰會相信? 一些未曾聽過的宗教,三不五時總會有人來傳教,說什麼信了身體好、拜了健康沒煩惱,不必憂心口袋沒鈔票。倘若真有這麼好,他們應該去關心那些流落在街頭的遊民,讓他們有一碗飯吃比較實在。而我呢,一向靠實力,總認為有了真本事才實際,不喜歡人家苦苦糾纏來說教,因為我不貪。 不孝順父母與公婆的別來說教;沒結過婚的,少告訴我夫妻相處之道;沒生兒育女的,別在我面前教我如何帶小孩,我已有實務與經驗,或許做得比那些傳教士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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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蹟的復與護
學設計的朋友來到金門,帶他逛了一圈後,唯對金門古洋樓的磁磚特別感興趣,說它有簡約的風格,又不失華麗的氛圍。之後幾天幾乎都在穿街走巷的找磁磚、拍照,也讓我有機會近觀金門的老建築,特別是歸類為傳統建築修護與史蹟活化的部分;本來只是感覺現在看到的傳統建築形制似乎與印象有些落差,倒是朋友一語中的,「能修復的就不是傳統,而是啟迪另一段歷史。」 印象中,回到金門後便時常聽到修復傳統建築、活化史蹟等等詞彙,不管是縣政府或國家公園也著實非常在意這方面的工作,於是乎金門有許多特色的古厝民宿,更修復了為數不少的傳統建築,或也因此許多傳統聚落的氛圍仍在,今日穿梭其間猶能發思古幽情,並能尋回不少記憶。但在良善的用意及德政下,執行下來或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金門傳統的閩南特色、紅磚文化、古洋樓群的建築語彙,似乎從來就沒有被完整的收納及保存,不管是民間修護或政府發包的工程,少了「照圖說故事」的過程,於是想怎麼修就怎麼修,構件不講究、形制不要求,傳統就只是過程而非結果,長此以往,或許能滿足實用性,若再侈言文化傳承,未免已是不可承受之重。 傳統上,我們只知道史蹟要修復,卻不去計較保護的歷程。歷史不能在真空中創造,一棟頹圮的危屋代表的就是一段歷史,再如何的「復舊如舊」,骨子裡仍是一棟新建築;因此,我們在考慮修護老建築之前,首要確認的是其受保護的歷程,以及將賦予其何種存世的機能。如若我們要的只是一幢古式建築樣式的民宿,徒具形體足矣,再去談精氣神就是為難了,但如若要的是一款古老精神的傳承,保護它就遠比修復它來得重要。富歷史況味的殘磚片瓦已足以傾訴一個王朝,又何猶不能代表一段歷史的記憶? 記得當年參訪古羅馬競技場時,眼界中盡是殘垣敗瓦;很難形容當時的感受,是肅殺、雄偉,還是滄涼。義大利籍的華語導遊帶眾人繞了一圈,對著一塊有符號標記的方石口沫橫飛的講了一長串的典故,內容自然是聽過就忘,但其富含驕傲、興奮的神采卻令人印象深刻。有人問:「為什麼不把它修好呢?就算局部也好過憑空想像。」導遊回道:「修好的,就是新羅馬競技場了!」歷史是過去的時間中所發生的一切,時間不能停止,歷史自然也無法複製,我們能做的只是減緩自然頹敗的過程,而不多加人為的干預。在旁側的小攤上買了本精裝解說書,最末頁是現況的透視圖,之上根據史實考證的各時期競技場的描繪透明膠片,將之組合以觀,便可重現羅馬競技場全盛時間的想像。將之對證現場,或便是一次文化傳承的歷程,這不比一幢幢「類古」的建築更加令人動容、難忘? 再見朋友時,還在古洋樓前,他正拿著自己整理的古磁磚源流,對證著牆上的描繪、推演著時代的念想,洋溢著驕傲、興奮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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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的大軍
兩岸關係緊張嚴重時,金門派駐重兵防守,號稱「十萬大軍」。有沒有「十萬」不是重點,但放假時,熱鬧的城鎮萬頭攢動,熱鬧非凡,宛如過節。我每回跟母親上城,都得兜緊母親身影,或拉手或扯著衣角,免得被沖散。放假的士官兵被戲稱為「綠色螞蟻」,唐振瑜導演曾於《星月無盡》電影,重現休假士官兵人潮,川流市集畫面,睹之讓人懷念。 那年代,兵比民多,他們的身家、談吐跟背景,不同土生土長的金門子弟,女性們或被吸引、或為逃離戰地貧苦環境,嫁與軍人者比比皆是,堂姊便嫁與村落附近的駐軍,五十歲不到已當了阿嬤。大姊曾應聘到頂堡打理雜貨店跟撞球室,得遇姊夫。姊夫的追求遲遲才啟動,直到有天,他到雜貨店,沒見到我大姊,打探得知人到了台灣,驚覺失去所愛,才開始尋訪。 我曾於林靈文章讀到小時候她家,也經營雜貨店,且兼賣各種小吃。去年七月參加洪玉芬新書發表會,曾到洪的烈嶼家小坐,途中經過一間歇業的雜貨店,瞇眼一看,尚留褪色的「水靈」兩字,正是林靈她家的店。林靈父親是作家林媽肴,擔任教職,偶爾幫忙,主要的負責人是林靈的母親。林靈說雜貨店生意,從她阿嬤時候就開始了,而多年後,真有念念不忘的士官兵,於臉書找到了林靈,跟那間雜貨店。我跟洪玉芬說,「店很小呀!」車子沒停,我擰頭回望。店雖小,但必是彼當時,士官兵們殷勤仰望的所在。小林靈曾於店裡拍了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被帥氣的軍官抱著,微笑看著鏡頭。 畫面裡,沒有緊張的兩岸對峙,沒有砲襲與離別,只是微笑。但我又知道,那不只是微笑。 林靈幸運,還能留存記憶的線索。我記得好幾位士官長與伯父交好。他們持外省口音,普通話並不標準,而伯父竟能聽懂。好幾個黃昏,我隨伯父目送士官長回營,雖不知人間途險惡,但看著夕陽拉長的士官長背影,小小心靈也能感到悲傷。我已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也從來沒有記過他們的名字。在我認知上,那是大人們的事,我不知道有一天,他們會成為我的想念。 除了士官長,一般士官兵也與伯父熟,退伍前,他們來家裡寒暄,握手、微笑致意,感性地說些常聯繫的話,但一個、兩個,都成了天涯。九○年代末,金門開放民航,我返鄉時伯母仍健在,入夜,我們移板凳到戶外乘涼,喝高粱、佐花生,伯母多次叨念阿兵哥的趣事,且還記得他們的名字。 那是些漂移的名,他們沒想過能在金門留下什麼樣的字,他們不會知道雖離去久矣,卻有一個婦人跟她的兒孫輩,細述他們的故事,彷彿那是她走失的孩子。 十萬大軍如今可好?十萬不是一個概念,比如藝人馬如龍、魏德聖《賽德克.巴萊》的原著作家鄧湘揚等,都從「十萬大軍」走了出來,告訴我他們與金門的故事。 當時若有高粱,我們都會痛快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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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花開滿古寧頭
近日不斷有朋友詢問:「你們三芝的櫻花開了沒?」為確實掌握花訊,我和先生忙不迭地在住家附近的山間小徑穿梭,尋找櫻花的蹤跡。曾幾何時,三芝已成為北部最大的賞櫻勝地;而廣植櫻花樹,也不過是十多年前,三芝鄉鄉長的靈感乍現罷了─這就是「十年樹木」的魔力! 如今三芝不僅隨處可見櫻花道和櫻花林,更因此開發出許多與櫻花有關的文創商品,每年春季的「櫻芝戀」活動多元,普羅大眾、文人雅士紛紛熱情參與,到三芝賞櫻,儼然已變成北台灣最浪漫的全民運動。 這不禁又讓我想起故鄉古寧頭。古寧頭本是李家村,若能廣植李樹,一方面代表李氏人才蔚起,另一方面代表李氏枝繁葉茂。而古寧頭湖光山色,慈堤夕照、雙鯉湖畔美不勝收,若能環湖環村遍植李樹,他日李樹成林、李花成蔭,將是多麼美麗的畫面,必能吸引更多觀光客的目光。 遍植李樹不只有觀光效益,還有經濟價值。李子味酸甜,生食之外,可以製成果汁果醬,也可釀造李子酒。李子乾具有極高食用纖維含量,李子汁有助於調解消化系統功能。此外李子還含有多種抗氧化物,能夠延緩衰老。 古寧頭戰役史蹟是剛性的觀光資源,古寧頭李花道李花林則是柔性的觀光資源。如果兩岸觀光客到古寧頭旅遊,除了參觀古寧頭戰史館、北山紅土斷崖、北山共軍指揮所等景點之外,還可遶道李花林賞花怡情。然後,漫步古寧頭村里巷道,買一罐李子乾或一瓶李子酒,聽一聽古寧頭耆老說故事,豈不身心靈都得到滿足。 今天古寧頭人口大量外流,鄉村殘破,幾乎快令人窒息了。放眼金門,各地都有發展,唯獨古寧頭仍舊故步自封,似乎還沒有掌握到發展觀光的鑰匙。李家村李花林或許只是一個天馬行空的夢想,然而吳承明的豆梨花文學夢,去年開始推動,今年不也初見成效了?可見只要有心,痴人說夢也未必沒有夢想成真的一天。試想若先在雙鯉湖畔試種數百棵李樹,三年五載之後的湖畔風光肯定不同。屆時再經由網路傳播,蔚為風潮,到古寧頭訪李、賞李與尋李,將成為地方的盛事。 金門發展觀光已經成為顯學,如何整體規劃,分區開發,使每一個鄉鎮都具有特色,串聯而成一個觀光鏈,鄉親們不妨也一起來動動腦。譬如金城鎮規劃為歷史古蹟區,金寧鄉規劃為戰役史蹟區,金沙鎮規劃為傳統農業文化區,金湖鎮規劃為商業與軍事文化區,烈嶼鄉規劃為自然生態與軍事景觀區,各鄉鎮都找出幾個重點來規劃與活化。 金門城北門古城牆2月24日縣府動土興建就是一個例子。金門城是金門得名的發源地,又是金門高粱酒的故鄉,金門人幸福的源泉,振興金門城與觀光接軌,政府已有所體認,並往前邁出一大步了。 金門城的夢想藍圖還可以擴大。復建明代的城牆之後,將來是否能進一步結合鄉土傳說,形塑五馬拖車的公共雕塑藝術,使它成為觀光的亮點。其次興建金酒博物館,不僅可告慰先賢胼手胝足的努力,亦能促進觀光業發展。 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溫哥華也開始捕櫻捉影了吧?往年我總會陪著兒子在Q E Park(伊莉莎白女皇公園)的櫻花樹下,席地而坐,一邊吃著櫻花便當,一邊聽詩人朗誦17字詩。或許下一回,我可以帶著他返鄉,沿著李花林,走到他父親生長的地方-古寧頭南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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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在兩岸關係發展的戰略思考
政黨輪替是民主社會的常態,但是在民粹歪風、政客當道的臺灣,民進黨將再次執政,立委席次又過半的「一黨獨大」政局,以該黨過往蠻幹的作風,蔡英文改得了這種「黨性」嗎?君不見,新一屆立院甫開議,民進黨立委高志鵬提案「廢除國父遺像」、王定宇提案將主張台獨的鄭南榕「自焚日」定為「國定假日」,陳其邁提案不許對二二八事件有負面批評,違者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日前更有自由台灣黨民眾在中正紀念堂牆壁上噴漆,這些粗糙、失焦的意識形態操作,讓蔡英文還沒上任,整個社會就陷入莫名的焦慮。 大選結束後這段時間,從民進黨勝選以來的凸槌表現,讓一再強調改革決心的蔡英文,卻先要面對自己黨內這種惡質文化的挑戰,能否「安內攘外」,不無疑問。更何況,國內外輿論對兩岸關係可能走向莫不寄予高度關注,蔡英文如何做到她所說的維持兩岸和平穩定,符合國際期待與兩岸人民利益,建立一個穩定、可預測的兩岸關係;完全執政的民進黨政府又要如何在所謂既有政治基礎上維持兩岸現狀,進而推動兩岸交流,著實考驗著蔡英文的政治智慧與領導能力。 「戰略」一詞譯自西方的"Strategy",它和我們中國人說的「謀略」意思相近;最原始的戰略觀念即為鬥智。就國家階層言,戰略思考是指「透過戰略的層次與邏輯,對國家戰略體系,從國家利益、目標考量,以產生國家戰略構想。」再就戰略與政策的關係來說,戰略是通盤性考量,總體性規畫;政策是對外行動的方針和準則。層次上言,戰略是對外活動之謀略;政策是依戰略策訂之計畫。所以戰略重思想〈動力〉,政策重執行〈結果〉,二者是一體的兩面。 金門在兩岸關係發展的戰略思考應基於兩種假設。其一,蔡英文施政順遂,內政、外交、兩岸關係都符合各界的期待;其二、蔡英文執政成效不彰,內外交迫,焦頭爛額,無法突破困局。所以,金門的戰略思考必須假定各種有利和不利因素,透過戰略的層次與邏輯,從金門本身的利益、目標,通盤性考量,總體性規畫,以產生戰略構想,做為政策指導的方針和準則。 民進黨勝選,蔡英文說要「謙卑、謙卑、再謙卑」,結果黨人展現的是「失格、失格、再失格」。在祝願他們施政順遂的同時,不能忘了阿扁失德失政之後,選擇走入台獨偏鋒、挑釁中共的慘痛經驗。所以,金門要有自己的兩岸觀,關注兩岸關係人士認為,假如民進黨一旦搞台灣獨立,「金門是否要走自己的路?」、「金門有無獨立的可能?」等。 戰略思考必須以整體性的務實眼光看問題;金門的戰略思考架構,應當以保持現有自由民主的生活方式為上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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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剪貼本
我有一百多本的報紙剪貼本,時間跨度超越三、四十年。 國小為推行國語運動和普及國民教育,學校每個班級都會訂閱《國語日報》,值日生要負責換報,在導師的允許下,放學後開始收集下架的舊報紙,剪貼在白報紙或過期作業簿,成為第一本報紙剪貼簿。 當時非常喜歡連載的小亨利四格漫畫,內容活潑生動有趣,羨慕主人翁能在天寒地凍的下雪天,還是穿著短褲薄衣出場。《國語日報》隨報附有齊鐵恨等主編注音符號的〈古今文選〉副刊,精選歷代名家古文作註解,翻譯得淺顯易懂,偶爾碰到視為珍寶,讀會許多艱澀的詞句。直到成年後,才在台北市牯嶺街舊書攤上買到全集的《古今文選》,滿足童年的閱讀願望。 金門還處於戰地政務時期,民眾閱報除了地方性的《金門日報》、《正氣中華報》外,軍管戰地政務委員會允許審核進來的報紙不算多,主要有《國語日報》、《中央日報》、《聯合報》、《中國時報》、《青年戰士報》、《更生日報》、《建國日報》、《大華晚報》、《民族晚報》等。進入初中,剪報的內容逐漸增加擴大,有歷史人文典故、文學小說、藝術、社論專欄等項目。從小喜歡繪畫,有些報紙副刊是彩色印刷,刊登的照片圖畫較多,所以習慣剪下刊頭及插畫,如《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的孫密德及林崇漢作品。 讀金門高中時學習攝影,地區提供借閱的攝影書籍極少。當陳甫彥在《中國時報》開闢家庭攝影專欄,每星期刊載一篇,包括相機的存放、夜色、人物攝影、動物世界、兒童攝影、近攝攝影、構圖、曝光、對焦、閃光燈、幻燈片、底片、鏡頭等內容,對於摸索中的讀者啟發知識甚多;但是準備發行全彩的單行本時,預約價一百八十元,雖然喜愛卻也買不起。為了節省開銷,除了按時閱讀外,還執著四處去跟人家要攝影專欄的舊報紙。那時回收的報紙是有些收入,鄰居除了少數人固定訂報紙,舊報紙適合拿來練習書法、畫畫草稿及包裝雜物,不會輕易當垃圾丟棄。最後找到專門接待參訪外賓的浯江招待所,常會出清一些舊報紙,就這樣「積沙成塔,集腋成裘」一點一滴的累積,一一黏貼在印有「福建省立金門高級中學測驗紙」簿本上,是剪貼本也是攝影書籍。 赴台求學工讀期間,曾經歷國立中央圖書館從南海路搬遷到中山南路過程,入庫協助整理館藏書報,親手接觸到百年來中國報業史上的歷史封塵,對新聞事業抱持敬重的心理態度。後來在報社及雜誌擔任過行政編輯、美術編輯、主編等職位,免不了要有些參考資料,還是延續從小時的嗜好及習慣,手邊總會有大大小小的剪貼本,自己編上頁碼、索引、註解,詮釋工作職場的腳色。 從昨日的時事新聞到今日的歷史文獻,舊報紙利用到剪貼本,重現不同時期資訊,幾次的遷徙流離,人生多少的風雨也盡在其中,留下形形色色的報紙剪貼本來代言。 剪剪貼貼的人生,像是生命的拚盤,階段性示意在找尋不同時期的人生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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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文藝演講
我喜歡聽演講,曾聽過無數次演講,文藝演講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作家邵僴先生的演講。 大約是在民國七十五年暑假,我報名參加救國團主辦的復興文藝營教師組,幸獲錄取。營主任曾濟群,是救國團總團部學校組組長,營副主任有兩人,作家司馬中原(青年寫作協會值年常務理事)與鄭松年副組長(總團部學校組),輔導委員各組分別是:散文邵僴(青年寫作協會新竹分會理事長)、小說段彩華(幼獅文藝主編)、詩歌吳晟(彰化溪州國中教師)、戲劇劉效鵬(文化大學戲劇系教授)。 第一天下午報到,第二天到第七天,每天都有安排專家演講,除了司馬中原、邵僴、段彩華、吳晟、劉效鵬、曾濟群等,又聘請蔡源煌、高信疆、羅門、鄭明娳、葉蔭、龔鵬程、閻振瀛、黃瑞祺、嚴友梅等名家前來講授各式主題。除了聽課,下午及晚間有輔導委員主持的「問藝抒懷」及「淡水夜話」。活動組也安排了「俯仰天地」、「出將入相」、「淡水古蹟巡禮」、「晚會如夢令」等。 我參加散文組,輔導委員是作家邵僴,之前我曾購閱他的作品集《小齒輪》、《騎在教堂窗子上》、《螞蟻上床》,覺得他的題目及筆法都有趣,尤其是 螞蟻上床〉這篇,藉由一隻工蟻的行動及所見,描述刻劃男女從歡愉到養育孩子再到老死,這篇小說曾入選隱地所編《五十八年短篇小說選》。 邵僴講「散文創作」,舉己為例,現身說法,說他的創作分三階段,一、為發表而創作。二、為生活而創作,邵說他可從家中所坐的沙發、電視機及其他電器,看出幾篇作品的影子。三、為創作而創作。他年少讀新竹師範時,矮小又害羞,但很想讓女生認識他,寫作讓他覺得高大、瀟灑。讀書時,因數學成績不好,假日被罰留校演算,不可外出。於是他把時間分給圖書館-自己因而比圖書館長更熟悉書放在那兒。並因而愛上了運動場。週一時,從同學返校愉悅的臉,分享他們假日的快樂。 邵第一篇作品刊在《國語日報》通訊欄,稿費是兩張郵票。說少年寫詩,內容經常嚮往愛情,思慕女子。他曾投寄十多篇詩作刊在《公論報》,卻沒收到稿費,寫信詢問,《公論報》編者回函說待社方財政改善再補發,但邵僴始終沒有收到。在渡過了漫長的寫作日子,如今他自由的寫作,不受任何拘束了。 說他寫作前,一定要做很多的準備,例如觀察及寫筆記等,因為想到人的通病常是眼高手低,所以,想把事做好,必先搜集資料。說他有一陣子迷戀電影,瘋狂的看電影、仔細觀察畫面,看如何運鏡。之後,投身電影工作,報考國泰電影編劇,他是正取第一名,作家張拓蕪是備取第一名。國泰要邵去香港工作,但邵捨不得離開家人和教職,留在台灣,利用課餘寫劇本。龔弘任中影董事長時,邵僴毛遂自薦前往拜見,龔看了劇本,任用了邵。但日後,邵發現編劇常被電影老板左右。華視成立時,邵又去任編劇,但劇本仍是被改,他感到不快樂,於是辭職回家寫小說。 邵僴寫小說之後,也寫兒童文學作品,但寫來寫去,還是覺得寫散文最愉快,因小說必須花很多心思去佈局。說他的 都要有愛〉一文,曾被八本文學選集收入書中。但遺憾的是他至今(民七十五年),還沒得到國家文藝獎,他經歷過不少事,生活層面也廣,教小學二十八年,之後做過電影編劇,也曾擔任大專院校的寫作指導老師。有一陣子也做建築商,蓋了些房子,賺了點錢,常跟工人一起喝保力達加米酒,說在男人的世界裡,有很多事必須靠喝酒來解決。自言所寫的著作,皆非暢銷書。 我很少聽到作家演講如此坦白真誠,當時隨手筆記,所以至今還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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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閃且高歌
當夜深人靜,聽了一首蕩氣迴腸的歌曲,心緒隨著低迴不已,那是獨樂樂,獨自的喜樂。若一夥人歡唱,笑容眼波彼此激盪感染,樂在其中,這是眾樂樂。無疑的,快閃是一種眾人歡愉的眾樂。 農曆過年後,部落格「哈佛書寫」版主張鳳傳來加拿大首府渥太華慶祝春節的快閃影音。影音年節氣氛濃厚熱鬧異常,一個精心製作的快閃。讓我想起快閃盛行的那些年,網路上這類影音曾是我的最愛。所謂「快閃」,英文Flash mob,是透過網路召集一些不相識的人共同來完成一件事,完成後隨即各自解散。雖然mob有烏合之眾的意思,不過,快閃影音,不見得盡是沒有組織的群眾,相反的,有些甚至是計劃縝密,有組織默契良好的一群人。譬如:一個合唱團或是管絃樂團的成員。 我喜歡這樣的影音,主要沉醉在現場那種氛圍。除了優美的音樂,欣賞的是周遭群眾被感染、被催眠的投入。群眾張開嘴巴跟著唱,隨著旋律搖擺身體,一群人像著魔似地投入一個突如其來的盛典,集體完成一次令人動容的精采表演。就以「驚喜合唱民歌四十」影音來說,四十年的民歌,四十年的情感,一代人的青春歲月印記,就在那一霎那間,爆發開來,識與不識者,路過者,旁觀者,一齊引吭高歌,追憶那過往的逝水年華。如同一場平民音樂會,人人可以參與,沒有音樂廳的嚴肅拘謹,每個人發自內心的笑容是那麼自然,臉上像是開著燦爛的花朵。 通常這樣的影音都在人多的地方拍攝,人來人往的車站、商場,或是一處大食堂、一個大廣場。製作人的運鏡、剪輯關係整個影音的成敗。善於製作者,影音一開始可能是先拍一些看似不相干的東西,如:街頭駛過的一輛公車,廣場幾隻踱著方步的鴿子,先介紹周圍的情境給觀賞者。隨後,當歌聲樂音響起,路人欣喜的表情、驚訝的表情、納悶不解的表情、翹首引領的表情,一一顯現。接著,歌唱者或演奏的人數持續增加,將觀賞者的情緒推向一波波的高潮。同時不忘關照現場的觀眾,拿著手機拍照或自拍、附和著唱歌、律動身體……。整個過程就像說故事般,將觀賞者帶入一次影音探險之旅。相對的,曾觀賞過一勁歌熱舞的快閃,一群年輕男女披著外套走向廣場,當音樂響起,男女甩掉外套,男的打著赤膊,露出健美體魄,女的則穿著比基尼泳裝。雖然歌舞精彩身材吸睛,美則美矣。但少了與現場觀眾的互動,與觀看一般舞台上的表演並無不同。 精彩快閃影音,令人印象深刻回味無窮。記得一個比利時安特衛普車站的古典大廳演唱的Do Re Mi、一個西班牙城鎮為慶祝建城130周年的管弦樂團快閃,那優美的歌聲旋律,群眾歡樂的場面,叫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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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李增紅先賢事蹟
新加坡友人傳來李增紅先生於今年2月1日辭世的消息,心中感到悲傷與不捨。我雖然和他僅有數面之緣,但一直非常敬佩他在海外奮鬥及回饋鄉里的精神。 李增紅(1920-2016),出生於金門古寧頭。1947年,已經27歲的他跟隨姊夫到新加坡謀生,留下新婚三年的妻子及四個月大的女兒在金門。一開始,他經同鄉介紹,在新加坡河邊幫忙洗船。工作了70天之後,他鼓起勇氣向老闆詢問可否支領薪水以便寄回金門,老闆竟回答「已經給你供吃供住了,還想要工資」。他感到繼續下去沒有前途,便離開這個工作。之後,他住進由古寧頭鄉親所組成、位於吉寧街的「古甯同鄉會」,一個月三元月租,並找到貨車的搬運工作,一天工資四元,若沒有貨可搬,則幫忙洗車,一天二元。這樣一個月平均有百餘元的收入。我在2007年曾到新加坡進行口述訪談,李增紅清楚回憶起1950年代一天的開銷是: 早餐花費三角,二粒麵包(roti,二粒二角),咖啡黑二杯(kopi-o,二杯一角),有時吃不飽,再買一粒麵包。中午花費四角,二碗粥(二角),土豆(五分)、菜脯(五分)、魟魚(五分)、乾魚(五分)。晚餐花費七角,二碗飯、四角的湯、菜等。這樣算起來,一天約花費一元二角。 經過十餘年的省吃儉用,他累積了一些資金,1962年,李增紅與印尼的金門鄉僑(蘇門答臘的黃水桌、泗水的黃章掘等)合股組成「聯源公司」(九八行),由對方寄印尼土產到新加坡來買賣,大宗貨物如咖啡豆、樹膠、糖等。當時,不少九八行集中於源順街(直落亞逸街)、文達街、廈門街一帶,許多商人在採購時都會沿街比價,所以往往公訂的2%利潤還下殺到1%,才能爭取到客源。另一方面,自國外進口貨物、成為新加坡代理商,也是聯源公司主要業務之一,包括日本的朝日啤酒、A One沙丁魚罐頭、美國佳美香皂及永備電池(EVEREADY)、墨西哥鮑魚罐頭、荷蘭奶粉等。後期也有從臺灣進口水果(荔枝、龍眼),若能先進口,搶得市場先機,價錢及利潤愈好。1970至1987年是聯源公司的黃金時期。 另外,我也訪談過李增紅的大女兒李聰慧。1956年,時年9歲的她與母親倪珠賢一起被接到新加坡。當時從金門坐軍機不用錢,但要有關係才能拿到位子,她回憶著機艙內人貨混雜、臭氣沖天的景況,在臺北等候數日後,再經香港、曼谷而後至新加坡,航程時間超過七、八個小時。到新加坡後,李聰慧於光華學校、中正中學讀書。17歲畢業時進入聯源公司工作。她提到當時什麼工作都得兼任,包括公司的財政、康樂、秘書、打字,也得與外國公司寫信聯繫,或是寄外國船的出貨單等,在父親不在公司時,全由她一個人打理。當時雇用了6、7個職員,但貨船到港時則需要雇用臨時散工幫忙搬貨,數量不一,端看貨物多少,但要能臨時調得到人力才行。1960年代,李聰慧一個月領60元工資,其中20元給父親、20元給母親,非常孝順。1980年代大環境改變,政府進口貨物,以及新加坡全國職工總會(NTUC,1961年成立)出現後的勞資關係改變,九八行就逐漸沒落。 1997年,李增紅回饋故里,斥資新台幣一千萬元於古寧頭興建以他與夫人共同命名的「增賢書室」,添購圖書、鋼琴、運動器材供里人使用,並成立「增賢書室基金會」,定期頒發獎學金,鼓勵親族後輩用功學習。李增紅曾經說「人要讀書,千萬不要做青暝牛。」他因環境所迫,沒有機會上學,憑藉著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在社會拚搏。他希望圖書室可以帶動家鄉孩子的讀書風氣。 李增紅的辭世,象徵著回饋故里的華僑世代之結束,但他所留下來的典範,卻是永恆不朽的史詩。謹以此文敬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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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老人
現代小家庭多,多代同堂機率小,願意伺候長者的更是少之又少,以致於孤獨無依的老年人越來越多,子女投機取巧的心態則是推給政府與社福單位。當然,只要經濟許可,僱個看護亦說得過去,至少盡個為人子女的倫理與孝道。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衍生在許多家庭的情形,分財產的時候人總是特別多,奉養父母的時刻卻斤斤計較,甚至躲得遠遠的,連個鬼影都沒有見到,這真是應了浯鄉的一句俗語話:「飼囝無論飯,飼爸三頓算」。 古時的代代相傳、慎終追遠,在倫理綱常的禮儀規範下,隨著時代的變遷,人情濃味也逐漸地變淡,昔日佳節倍思親,除夕尚有圍爐守歲、闔家團圓的倫理與風俗。今日則有兒女不思親,藉著年節的假期,帶著妻小出國去渡假,雖然放鬆了自己,享受人生在異鄉,卻徒留白髮蒼蒼的爹娘無處依,遑論想回家吃一頓團圓飯,那根本是天方夜譚。 島鄉拜金雞母之賜,福利多,坐車免費又享配酒,甚而還有其他方面的優惠,幸福島嶼並非浪得虛名。而實際上,常駐人口並沒有那麼多人,倒是瓜分大餅的時刻,該出現的出現,不該擁有的也冒出頭來。即使看在島民眼裡並不認同,然而這卻是憲法賦予人民的遷徙自由,誰也無權干涉。端看此次菸酒牌的回饋金八千元,儘管沒有預期的好,但政府為了回饋批售家戶,年前還給了一份物超所值的「開運酒」及「金馬和平紀念酒」,讓擁有菸酒牌的家戶,歡歡喜喜過一個快快樂樂的新年,島民莫不誇讚主政者設想之周到與貼心。 然而,當有些老人家領取這份酒品或平時的家戶配酒時,即使捨不得把它賣掉,但卻也有少數不肖子女虎視眈眈,開口索取,或是連哄帶騙取走,美其名做紀念,但留些空酒箱有啥用?的確讓老人家徒手奈何! 諸多不識字的老年人,書信必須請人看,存摺也要找人管,但如果遇到貪婪的子女或外人,這下問題可大了,除非老人家記性好,否則到最後都落入他人的口袋,甚至有一些較有眼光的子女,為了自身的利益著想,往往會為老人買取高額保險,待出事的那一刻,無論住得多遠,定會返家取走身分證件,向保險公司申請理賠,當然這一切的獲利,只有當事人心知肚明。 政府恩澤廣被,一般老人不是沒有錢,只是太孤單,需要人陪伴,尤以病體的脆弱要人管。曾聽到一則孤獨老人自我安慰的笑話,孩子不要他,如果生病了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言下之意,自己還行。倘若如此,老人就不會意外頻傳。如果洗澡洗一半,心肌梗塞;如果天雨路滑,不慎跌倒;如果吃東西噎到、如果迷路……等等,此刻如果還有能力呼救,那真的是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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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的驚嘆號﹗
我正在寫的離島燈塔篇章,資料收集越來越多,越挖越深,一些故事不僅露出頭臉而已,還頻頻揮舞雙手召喚我更靠近它。這日我再一次去採訪曾駐守過東碇島燈塔的黃主任,話題觸及兩岸悲歡歲月,與母親一別竟成永別,黃主任邊說邊掉淚,說說停停、哽哽咽咽、老淚縱橫情難已,我也跟著哭,兩人一邊抽面紙拭淚,一邊斷斷續續追記往事,勉力完成了「悲歡歲月」最難承堪的一段紀實。 以前針對黃主任走過的27座燈塔進行訪談,說到兩岸分裂時話題便會打住,寫黃主任的專稿時,一個單元小標題定為「母親的愛像燈塔」,我也只淡淡的寫,因為知道那兒有很深的痛,但進入燈塔橫跨兩岸的歷史追蹤時,那痛無可避免的會挖掘得更深。訪談時我深吸一口氣,把一根針刺進歷史的縫隙,黃主任一開口眼淚瞬間便流下來了。鼓浪嶼的老街,陽光從屋簷斜照下來,斑爛細碎的樹影交錯地面,他和母親緩緩走著,瘦弱的母親走走停停,才十八歲的他感受到母親為了陪他,把一條街走得又慢又長,年輕的他即將踏上燈塔路,誰也不知鼓浪嶼一別,竟成永別。兩岸分裂後,家人搬遷回同安老家,父親去世後,母親獨自一人守著老家過日子,漫漫歲月盡是孤寂,但母親輾轉從香港託人轉到台灣給他的信件,沒有說半句孤苦,也不抱怨無依無靠,只叮嚀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家。我的錄音筆秒數跳動著記錄分裂的故事,哽咽、停頓時,秒數繼續跳動往前走,探挖歷史必須忍住痛,才能瞻望未來。 規畫好東碇島燈塔、北碇島燈塔、大膽島燈塔的採訪行程後,我火速定妥機票、旅館,準備用一週時間進行燈塔相關採訪。黃主任記得的燈塔樣貌,我只能從老照片去搜尋。但人文故事是鮮活的,管理「金門雙碇」燈塔的陳主任,說起位處前線、仍屬軍管區的燈塔故事,讓我聽得神迷不已。披著一層神秘面紗的故事,只能循線找到資深燈塔耆老,面對面進行採訪,才能還原真實面。我心裡想,守燈塔的人,遠離家園,獨自在一切都得仰靠運補的小島工作,久久才能返家一次,他們得克服更多孤寂與對家人的思念,努力找到調適生活的方法。 冬季,孤立的小島特別寒冷,紫菜在這季節反而長得特別好,只要挺住寒意走向海邊,總能看見礁岩上附著成片的紫菜。初採上岸的紫菜,帶著青綠、褐綠的色澤,曬乾之後變成紫色,它們一樣保持纖細的藻類質感,不管用什麼方式烹調都一樣美味。孤島生活簡樸,一盤涼拌紫菜、一碗紫菜蛋花湯,都會讓人感到幸福安慰。投緣的軍中弟兄、私交特別好的可邀請來家中作客。盡管島上一切物資都得靠運補,海象欠佳時補給會被迫中斷,但大海物產豐饒,燈塔人請客的飯桌上擺的各種海鮮,都可以從大海的冰箱取得。紫菜從秋末十月底開始生長,一直到翌年三、四月都是生長期,最豐饒的盛產期是十一月到隔年一月,這時節的紫菜最鮮嫩最豐美。 我一邊收集燈塔資料、調閱老照片,一邊寫筆記,勾勒燈塔人的生活樣貌。這想像讓我穿過分裂兩岸的痛楚,走進一個人性化的生活歷史。進行燈塔題材創作,必然要寫出一種高度、視野、格局、夢想,人生有夢有理想,生命才會有光。高聳的燈塔,遼闊的海洋,必然也是如此支撐燈塔人,讓他們心胸擁抱廣大世界。 一個冬季的紫菜豐收,可以排遣燈塔人的寂寥,蹲下來採紫菜時,會發現漲潮時海浪打得到的地方,紫菜長得特別好。一片一片攤開來曬太陽的紫菜,佈滿對家人的思念,我在電話中向陳主任請教,該如何循線採訪離島燈塔耆老時,忍不住說起海邊採紫菜的話題,可歌可泣的故事,總是藏在時間縫隙裡,「驚嘆!島外島的故事」永遠說不完、寫不完。我發現單是寫燈塔人看顧好燈塔外,想要去海邊採紫菜、撿海螺、抓螃蟹、釣幾條魚,把這些海鮮醃漬起來,趁休假時帶回家,讓家人品嚐海鮮美味,彌補自己與家人總是聚少離多的虧欠,單是這一點安慰自己的心思,都可以寫成落落長的篇章。至於「金門雙椗」,必然是一個發光的驚嘆號!已成歷史遺跡的「大膽島燈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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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訊人事物
105年舊曆春節年假九天結束,一開工上班上課又是強烈冷氣團來襲,習慣了年底的一波波低溫瀰漫,人們對冷的感覺神經也慢慢鈍化,說,冷讓年味更濃了。更早前的2016年元旦後,一些日子冷凍氣溫直下4、5度,有風有雨有寒氣,全省山坡台地到處飄著雪花,人民瘋狂追雪賞景,難忘的新年足跡。更難忘小年夜一場地震,震驚南台灣,讓整個春節抹上憂傷色彩,歡樂年節多了凝重,春節團拜紛紛用祈福期許相互勉勵。傷痛過了傷痕依舊在,日子依然必須繼續,這是人類的韌性,也是我們對自己的加油。 鄉訊,一直是我們外居他鄉的出口,有感動有無奈有疼惜有嘉勉,所有來自故鄉人事,我們全然接受。網路的社團,金門部落、留在金門忘了飛、金門世遺種子、金門文學雜誌…我們上去按按讚,留言為金門打氣;在台灣將近三十個金門同鄉會,一大群同鄉人相互奔波互通訊息,以前我不想接觸,現在我感受在心,曾經覺得因年代因人因事因物而變了質,也許因名利恃寵而驕;日報鄉訊人事報導,我們閱覽,然而那些人那些事,總像苦兒流浪記或成名奮鬥史。應該還有許多金門人在他鄉默默關懷付出,用心用力用精神用物質為金門加油者不在少數。 年底前,我們知道了台中金門同鄉會理事長是沙中十二屆蔡少雄同學,都與有榮焉,爭相為他鼓掌加油。春假後第一個週六,我們邀約參與盛會,一群人有遠從屏東而上,有熱誠同鄉事者,只有我是旁觀者,一直以來對同鄉會報以審慎的心情,然而在他台中新天地的就職交接,我們希望用「心」的支持,讓他不孤單,會場的花團錦簇,鎂光燈閃不停,一時刻感動爆錶,金門人一路走來,革命情感不滅,一如當年的離鄉克難。 「他真的想做一些事,他應有自己的想法。我們認識的同學,具備許多特質,有打拚日記,也有成功奮鬥史,讀書工作創業再進修研究學程。他讓我們看到真誠,發自內心的,聽到他上台簡單的當選感謝致詞,一些靦腆一些熱情一些對未來的憧憬,更多對金門人事物的敏感度。 今年,年節返鄉春運後段,因霧三天,擾亂了金門機場飛航,日夜待機候機補位,人潮擠得水洩不通,一張張的照片網上鋪,霧鎖金門,金門山水林相如煙如畫,潑墨景緻美到不行,待機人心卻哀怨愁雲滿面。縣長立法委員民意代表各個關切安撫疏通,在台灣,同鄉會人員也在各機場為返鄉者加油打氣。難忘的情人節日,有人搭軍機,有人補位到夜間飛行,有人在風中搭上台中金門遊輪,迢迢歸鄉路,條條都是返家路,有金門人的宿命有金門人的堅韌。 回鄉情誼也許只是一杯咖啡一盞茶敘,聊聊故鄉事,茶水不在是名詞,成了動詞。長期旅居他鄉年節總望鄉而歸,他鄉冷,故鄉更寒凍,然而每一次往返成就的能量,轉換成生命的動力,足夠支撐所有飛航的困頓。 在金門,閒適的心情是無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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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生貴子到─未成年子女最佳利益
過年前真是喜事連連,相繼好幾天吃了幾攤喜宴,沾了許多喜氣,沐浴在這歡樂熱鬧、喜氣洋洋的氣氛中,令我快樂無比。忽聞<結婚進行曲>響起,司儀高喊請大家鼓掌,歡迎新郎新娘進場,看見新郎挽住新娘緩緩前進,滿臉得意、興高采烈的模樣,真令人欽羨不已,洞房花燭夜,人生至樂也! 緊接著地區首長一一致詞,祝賀新郎新娘永浴愛河、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金城鎮石頭鎮長更以響亮美妙<你儂我儂>的歌詞,加油添醋唱出最真摯深刻,令人回味無窮的祝福語。讓與會大眾HIGH到不行,熱烈的掌聲,是對新人的祝福,我想也是對石鎮長歌唱的喝采。 有人說:「戀愛是藝術,結婚是技術,離婚是算術」。戀愛時男女雙方都能發揮藝術天賦,表現優美的一面,讓對方欣悅,彼此創造羅曼帝克浪漫歡樂的氣氛,生活在蜜月期內,真是快樂似神仙,不知人間煙火。但由戀愛進入結婚後,生兒育女,要養家活口,面對現實的生活,就要注重家庭經營了,而且兩個不同背景的男女,長期組織成一個家庭,一定會有些衝撞,就要研討磨合、學習包容的技術,所以結婚要學習一套經營婚姻的方法,才能讓婚姻幸福美滿,偕老永世。 當今社會自由開放,男女平權,倫理道德淪喪,人心不古,加上社會不良誘惑眾多,促使離婚率節節升高,一旦訴諸離婚,離婚就成為算術,雙方當事人都會計較財產分配、子女歸屬、扶養費等問題。從此將由結婚的恩愛歡樂,變成離婚的仇恨痛苦。因此奉勸新郎新娘,要不忘初心,既成眷屬,就應相親相愛,相為扶持,百年偕老,「婚姻是天注定,莫錯過姻緣」,既成夫妻就應該好好珍惜,恩愛到老。 最近筆者參加了「105年第一期家事事件調解委員培訓」,收穫良多,藉此機會有點心得想分享,希大家也能受益。濟南大學王珮玲教授說:「親密關係暴力是一個古老的社會問題,自古以來中西方國家都有家庭暴力的現象」。據調查統計顯示出:台灣婦女遭受婚姻親密關係暴力之發生率頗高,這也是造成婚姻破碎的主因。「家庭暴力防治法」規定稱:「家庭暴力指家庭成員間實施身體、精神或經濟上之騷擾、控制、脅迫或其他不法侵害之行為」。家庭暴力造成婚姻的破碎,也影響家庭子女的成長健康環境。所以各縣市莫不努力實施「家庭暴力防治安全網方案」的措施。 萬一婚姻走到訴諸離婚時,如有子女,要特別注重未成年子女最佳利益。民法規定:「父母對於未成年子女之扶養義務,不因結婚經撤銷或離婚而受影響」。換句話說,離婚時,不管未成年子女親權屬誰,父母雙方都應共同肩負起扶養責任。台中高分院楊國精法官,歸納出常見未成年子女最佳利益的五項原則: 最少變動原則:由過去到現在主要照顧子女的父或母,繼續行使親權;心理上父母原則:由子女心理上所依附的父或母照顧;尊重子女性向意願原則;幼年隨母原則;手足不分開原則:但如手足分開照顧,有利子女,家屬可提出申請。 總之,結婚是人生大事,要慎重其事,離婚亦是。縱是不幸,婚姻一旦無法持續維持,雙方也應該保持理智好聚好散,不能訴諸情緒吵嘴,家庭成員間維持和諧關係是很重要的,因為它有剪不斷的血緣、親情關係,這是家事事件糾紛不同於民事糾紛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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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過客
記得我上中學時,曾經請託一位長我十來歲的大哥哥,從香港幫我弄到一本老舍的《駱駝祥子》,心裡頭急慌慌想要一口氣讀完它,於是帶到學校課堂上偷偷閱讀。 課桌上攤開地理課本,《駱駝祥子》搭在腿上,我低頭猛K。一開始還偶爾抬起臉看看講臺,佯裝聽老師講課;但好巧不巧,講的是「道清鐵路」。呵!俺祖籍河南新鄉,道清鐵路的輝煌歷史,早在俺還是個四歲毛娃兒時,就已經滾瓜爛熟啦!俺爸教的。話說1897年英國人看上河南焦作的優質無煙煤,透過山西巡撫胡聘之、河南巡撫劉鄂取得山西及河南許多礦山60年開採權。1902年,開建全長150公里以運煤為主的道清鐵路,跨濬縣、滑縣、汲縣、新鄉……等七個縣,1907年3月3日正式營運。沿途設了20個車站:老君廟、焦作、修武、新鄉、道口、三里灣……等,我都能背得上來的。於是,完全不再理會講臺上的地理老師,全心全意拜讀《駱駝祥子》。 「這麼大的人,拉上那麼美的車,他自己的車,弓子軟得顫悠顫悠的,連車把都微微的動彈;車箱是那麼亮,墊子是那麼白,喇叭是那麼響;跑得不快怎能對得起自己呢?怎能對得起那輛車呢?這一點不是虛榮心,而似乎是一種責任,非快跑、飛跑,不足以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與車的優美。那輛車也真是可愛,拉過半年來的,彷彿處處都有了知覺與感情,祥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馬上應合著,給祥子以最順心的幫助,他與它之間沒有一點隔膜別扭的地方。趕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隻手攏著把,微微輕響的皮輪像陣利颼的小風似的催著他跑,飛快而平穩。拉到了地點,祥子的衣褲都擰得出汗來,嘩嘩的,像剛從水盆裡撈出來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驕傲的,一種疲乏,如同騎著名馬跑了幾十里那樣。假若膽壯不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膽跑的時候可並不大意。不快跑若是對不起人,快跑而碰傷了車便對不起自己。車是他的命,他知道怎樣的小心。小心與大膽放在一處,他便越來越能自信,他深信自己與車都是鐵作的。」 「大概有九點鐘了,祥子拉著曹先生由西城回家。……坦平的柏油馬路上舖著一層薄雪,被街燈照得有點閃眼。偶爾過來輛汽車,燈光遠射,小雪粒在燈光裡帶著點黃亮,像灑著萬顆金砂。……長安牌樓、新華門的門樓、……,都戴上了素冠,配著朱柱紅牆,靜靜的在燈光下展示著故都的尊嚴。此時此地,令人感到北平彷彿並沒有居民,直是一片瓊宮玉宇,只有些老松默默的接著雪花。」 我的頭恐怕是埋得更低了,直低到桌面底下去了吧?我感覺跟祥子貼得好近、好近,聽得到他拉著車小跑步,鬆緊有度的呼氣、吸氣聲。突然,一只鷹爪從我腿上叼走了祥子,連人帶車,還有車上的曹先生。老師瞄了一眼書封面,驚詫地唸出「駱駝祥子」。接著提高聲量,神色傲岸地衝著我說:誰准妳把禁書帶到學校裡來讀的?祥子被沒收了,我理不直氣卻壯,跟老師鬧到學校訓導處,嚷著:沒收禁書?除非當我面燒掉它,我就服了,要不,就是老師和教官也想看,才搶我的書。 祥子終究沒當我面被燒掉。多年來,我腦海裡還時常會浮現某種迷魅的意象,那似乎是隱藏在祥子昂揚著步子、拉著車在路上小跑時,漾出來的生命韻律。虎妞、劉四爺、曹先生、小福子,都各自走了他們自個兒的路,當年在課堂上偷看禁書的白衣少女,隨著祥子或勻稱、或渙散的生命節奏,居然也漸漸走進了自己的黃昏。 夏志清先生曾讚譽《駱駝祥子》是中日戰爭以前最好的中國現代小說,王德威也認為《駱駝祥子》不但是老舍文學事業的巔峰,更是中國現代小說寫實主義的里程碑。此刻,但憑著我靈魂裡存放多時的文學熱度,仍不免要清清嗓子,用清亮的聲音和久違的祥子敘敘舊:歡迎您跨步到二十一世紀來,拉我一段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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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過年的路
過農曆新年,最深厚的一層中國文化傳統意義,應是全家團圓,溫暖親情吧。為了維護這一層文化的深意,儘管多年來,金門人回家過年的路,總是比別人走得更艱辛困苦,還是擋不住我們鄉親熾熱的歸心。 早年,做子女的來台求學,爸媽住在故鄉金門,返鄉過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那些年(一九七○、八○年代吧),大多是從高雄搭平底的軍用登陸艇,真的是要乘千里風破萬里浪,才能回到甜蜜可愛的家過年。先從台北坐夜班普通號火車,幾乎每站必停,車到天也亮了,是趟折磨與枯索之旅。接著,再到高雄壽山的金馬賓館住上一或更多晚。這時,還得引頸企盼高雄碼頭開往金門的航班時刻。上了船,還得一路像喝醉酒,遙遙擺擺十幾二十多小時,才能搖到料羅灣。 當年,比較幸運的軍公教鄉親及眷屬,可搭C119的軍用螺旋槳飛機返金過年。搭乘所謂的「老母雞」,也不是種太愉悅的經驗。往往,要跑上好幾趟,才能在激烈競爭下排上機位。搭軍機返鄉,通常清晨三、四點就得起床,幾乎是夢遊到松山機場報到。飛機的座位是兩排長木板座椅,大家擠坐在一起,機艙中間,堆滿要運往金門的物資。螺旋槳的聲音震耳欲聾,像極一位氣急敗壞的小孩,一路上哭鬧不停。哭聲停了,就知道飛機安全抵達金門了。 戒嚴時期,往返台金需申辦出入境證。金門人返鄉過年,就是比別人多一道關卡。要親自跑一趟內政部出入境管理局,申辦出入境證。搭船和搭飛機一樣,除了身分證,還不能忘記帶出入境證。行李和出國過關一樣,秤重之外,還要一件件盤查。這一串返金過年不堪回首的往事,隨解嚴後,逐漸被淡忘,也退藏到記憶的一隅。誰知往日返鄉親歷的舟車勞頓,竟成了今日與未來活生生的故事題材,一遍又一遍講給子孫聽。 如今金門鄉親,要返鄉過年,就方便、幸運多了。民航機一票難求時,金門縣政府與民代都會挺身而出,幫遊子找到回家最便捷的路。至於霧鎖金門這個老問題,要改建尚義機場,或增設導航系統的設施,並非難事。依我理解,兩岸走到今天,雖已越走越開放。不過,兩個不同的政治實體的前提下,為了保障我們人民安全,在飛機航線上,我們還是採謹慎的守勢。對此,我們應可諒解與容忍,怪只怪我們金門的地理位置敏感,還有金門與大陸歷史上的恩怨情結未解吧。 每年,故鄉金門總是聲聲呼喚著遊子回家過年。機場人擠人的場景,常在過年前夕,湧上新聞。幾年下來,我們倒學會了一個變通的辦法:要回金門過年,可以提早一兩天;要不然,家人過年的團圓,也可以換個場域和時程。親情的凝聚力,因此還不減反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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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做天在看
從媒體得知,此次美濃地震,造成台南維冠大樓倒塌,不幸罹難的居民竟高達百餘位,受到輕重傷者,亦有數百人,的確讓人心酸。 固然,地震為天災,是人們無法避免的禍害,但這次則因高樓背後的秘辛,黑心建商不按規定設計,偷工又減料,致使地基不穩,承受不了十餘層樓高的壓力,且禁不起強烈地震的震動,在一瞬間坍塌,造成無數住民的傷亡。如果建商秉持良心打穩地基,並以真材實料來建造,即使受到天災的波及,也會將傷亡人數降到最低。 大至公家機關的建造,小至家庭樓房的建築,有良知血性的建商建得好,無良心的黑心商人蓋得差。端看新廈落成後,佛廳內的神明與祖先入住的情況與人們現住的情形,便略知一二。 大型的建築物,外觀雖然美輪美奐,卻不代表其地基的穩固,這猶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偽表面,沒有實際去觀察與瞭解,僅看華麗的外表,則容易吃虧上當。 地理環境與風水的聯想總膾炙人口,在建築繪本裡,有心的架構才能讓未來屋內的人們平安喜樂,否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亦會讓人怨嘆拿錢讓人揮灑,沒創一個好光景,倒是破壞了風水年輪。 陰陽兩相間,看陽光的三炷香,膜拜陰曹會祖先,與其如此說,不如心存善念。而許多人總說:「人在做、天在看」,果真如此,屋毀人亡、那些沒有道德觀的黑心商人,理應受到譴責,甚而冤有頭、債有主,而非由他週遭的人來承擔,果真如此似乎不盡公平。 建造的粗糙、材料的不實、地基的不穩,以及黑心建商為求暴利而偷工減料,甚至將沙拉油桶、保麗龍等非建材置入其中,形成一個豆腐渣工程,難怪會不堪一震!剎時成為廢墟,也釀成九二一以來重大的人員傷亡,當年不知情而購買這棟大樓的住戶,真是情何以堪! 反觀地區,古老的年代古厝居住的人多,那是農業社會大家族必經的過程,隨著工商業的發達,子孫紛紛出外,在分枝散葉下,新舊交替的屋產,亦該劃分清楚,以免日後子孫有所間隙。而該誰的跑不掉,棄父母於不顧的不肖子孫終究得不到,在紛紛擾擾的今日,若想爭地奪產,首當其衝的必需講求真憑實據,始能站得住腳。 而古屋翻新,限於法令規章,建築範圍沒有原始的大,空間的縮小,房間頓覺擁塞,即使雅室何須大,但窄小的豪宅,還不如住到陽光充足、空氣好的荒郊野外較舒適,只要合法而隨意蓋一間農舍,都讓人眼睛為之一亮,那種奔騰的快感,彷如置身在世外桃源,且沒有三姑六婆的干擾,人間仙境的美好即是如此。 基於建物的考量,非親即友下的講求人情亦要遵守規範,任何建造講清楚、說明白,條理清晰地書寫於白紙黑字下,以免日後享盡好處的逍遙,不解內情者則成為冤大頭,屆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就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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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鄉遇見十萬大軍
金門不大,但自然村落上百,我跟旅居台灣的鄉親提「昔果山」,十個也有五六位不知。對於「浦邊」,我要不是在小說裡寫了它,且在二○一一年秋天,特地尋訪並拍攝風獅爺,恐也記憶無多。但一個地名,總不是到訪一回、兩次,就能記憶的,所以後來,當吳聰朝再又跟我提到「浦邊」,且細數記憶,才讓我發現金門雖小,故事量卻很大。 吳聰朝人稱阿聰師,是大甲芋頭酥餅始祖,一月間,我訪台中,某筵席上,阿聰師提到他在金門當工兵,負責埋設雷管,專司爆破。他退伍多年,育有一子三女,都已分別成家,特地偕家人訪金,回到軍旅所在,細數蒼茫。阿聰師興奮地說,他曾經夥同全連之力,於浦邊蓋了間「何浦國小」,訪金時李國安時任校長,曾經親與接待。 我才讓我好奇「何浦國小」以及阿聰師的歷史。何浦國小創於民國四年,前身為私立鶯山小學,民國三十九年改為浦邊國校,廢私立為公辦。民國四十八年八月與何斗國校合併,更名為何浦國校。鑒於校舍不敷容納,結合家長籌建新校舍,加上地方熱心教育人士、海外僑賢捐輸、政府經費補助,暨防區部隊支援興建,於民國五十四年五月動工,至十二月新校舍落成。 上述簡史,沒遺漏了「防區部隊支援興建」的紀錄,揣度阿聰師年紀,約莫在就在民國五十四年五月,參與何浦國小的興建了。阿聰師說,他曾留下全連弟兄校舍完工的合影。他說得慎重,記得清晰,除了服役是他成為男子漢的地方,還在於苦的、熱的以及委屈,都會歷經重重壓力,而為結晶。 我想起昔果山。遍布村落周遭的壕溝、碉堡,都被大自然回收,頹圮、荒倒,幾乎難以瞧見遺跡,但是一座國小的興建,卻到今天,都還充滿朗朗讀書聲。 兵丁眾多的年頭,我家常有士官兵跟老芋仔來訪,我記不住他們的模樣,但常好奇他們榮退以後,生活可安好?阿聰師的退伍人生,成為我想像的依附。 阿聰師退伍以後,成為麵包師傅,沒想到有一天會把糕餅事業做得這麼大。當一個麵包師傅不是難事。基本的揉麵、發酵跟烘烤技術,很輕易可勝任,在阿聰師最初開基的「合味香」糕餅店裡,除了代售的茶葉、紹興酒不說,還會看到土司、蛋糕等,阿聰師可以安於實際,小額生產、小額滿足,不需要像阿聰嬸戲稱的「做賢」(做不累),老是搞著新玩意。 台北世貿中心尚未啟用以前,多假松山機場辦理商展,阿聰師夫婦常從大甲,乘車、轉車再轉車,到達會場,看烘焙機、看自動化的糕餅機器,民國六十二年,阿聰師從金門退伍的第八年,大膽標會、起債,花了五十萬台幣,從日本買了一台半自動化機器,克服艱辛,以「開心奶酥」打開事業基礎,再一步步打造他的糕餅王國。 當他帶領家人,回到在金門服役,那個「受災吃苦」現場,彷彿在說天底下沒有輕易的事,而如果事情輕易,也不值得一做了。金門辦理了好幾回戰役英雄回金門的活動,那的確安慰了我。他們曾把生命壓在前線,讓青春供做兩岸和平的血肉,我無法記憶他們的模樣,但希望別後,他們一路平安、鴻圖大展。 於是,在他鄉遇見阿聰師,似也與十萬駐金大軍,寄上虔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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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鈍
小時候的我,常常不自覺地張著嘴,凝視著空茫與空洞,外界的聲光響動,我常木然不動,不時發獃,不知所措,或許打起瞌睡,常常遲遲鈍鈍,似睡似醒,半睡半醒,封閉在一個無法定義,也沒什麼意義的空間裡。 不是我願意這樣的,但它就是每天發生,我難以專心,聽不了課,人在教室中,書本攤開了,老師用心講課,同學認真聽講,我呢?一樣張著嘴,半閉著眼,渾渾噩噩,浮沈在或高或低的音波中,不多久就睡著了。 我不時想著,我怎麼會那麼傻呀!對於人生如此無濟於事?吸不到足夠的氧氣,找不到前行的目標,看不到光明的遠景,黯然地摸索著,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遲鈍如我,一時還是找不到出口,照樣每天打瞌睡,每日空發呆,還記得某夏日的午後,午覺醒來,恍恍悠悠地看著從古厝屋頂透光處射來一方直挺挺的陽光,飛絮飄舞著,輕塵遊蕩著,慢緩緩的歲月靜悄悄 地劃過,一個聲音從心裡響地,我到底是誰呀? 昔時家裡經營餐廳,每天端菜跑堂,累了半死,卻依舊得在油膩浮光中清除殘菜剩飯,看著滿桌杯盤狼藉,我不時怔愣,怎一個雜亂的現實。 課業對我來說來還真是負擔,記得好多次,在午夜時刻奮力地寫作業,幾乎閉起眼睛來寫字,有時趴在桌上小憩一下,卻昏睡到天明,黎明時分乍醒,只見到桌上一灘口水,還有兩手肘的紅凹壓痕,但願明天逃學去,可從沒那個膽。 我深深知道自己的遲鈍,卻不知道怎麼克服,我買了幾本武術的書,如「虎鶴雙形拳」、「截拳道」,還看了諸多勵志、心理、名人傳記等書籍,但拳練了幾式,書感動了幾回,開學立志,放學忘記,我遲遲其行,鈍鈍其心,依然故我。 遲鈍有其先天秉賦,過敏體質,加上呼吸不順,氧氣不足,讓我精神注意力渙散,感覺統合頗有失調,就如此,聽不清,看不明,學不順,記不牢。 我真是有點傻,總是後知後覺,甚至不知不覺,別人所能察覺的永遠比我多,我都覺得別人很棒,大家好行,我卻老是令別人失望,讓自己不滿意,啊!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自知遲鈍,所以我會甘心多做一點事,多替別人著想一點,倒也有一點老實的好名聲,但說實在也吃虧了不少,不過吃虧就是佔便宜,人生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得失之間,取捨之際,沒有走到底,也談不上好不好。 常想自己還是有點幸運,人那麼笨,行為那麼遲鈍,卻還有自己一方天地,一個還算安穩的工作,一群待我極好的朋友,總算傻人有傻福。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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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食話食說
一個地方的飲食,反映一個地方的文化。金門是閩南文化的重鎮,因此金門的飲食和閩南文化傳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金門飲食文化有三個層次:一是宗廟祭祀的飲食文化;二是戰地政務時期的飲食文化;三是開放觀光後的混合式飲食文化。這三個文化體系都有它的時代背景。 金門人尊祖敬宗、慎終追遠的精神,無疑的都表現在日常的拜拜之中,一年365天,有人說金門人要拜一百多天。拜拜,成為金門人的精神信仰,也成為金門人的生活重心。 然而金門的土地貧瘠,是一個看天吃飯的地方,以前子孫繁衍,人口眾多,加以三不五時就要拜拜,豐年多難以維持,何況荒歉歲月。這一個階段,金門人生活困乏,許多人每日三餐都有問題,哪有精神餘力去講究飲食文化。 1949年兩岸分裂,10萬大軍進駐到金門這個蕞爾小島,帶來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衝擊,金門人在賺錢的過程中,不僅吸收到外來的飲食文化,而且因應而起開創出一種特殊的戰地飲食文化,除了傳統宗廟祭祀飲食,還揉合了大江南北的口味。在那個金色年代,金門人的經濟獲得改善,生活獲得提昇,視野變得多元,遺憾的是,金門人這時候只想賺錢,賺軍隊的錢,無人也無暇想到飲食文化的精神境界。 1992年解除戰地政務,開放觀光,金門開始迎向另一個嶄新的世界。金門人以其慣性思考,祭祀飲食文化與戰地飲食文化的格局,顯然已無法應對新興的觀光需要。 回金門這些年,也不時到外面應酬吃飯,吃來吃去總是那幾家,菜色也就是那幾樣,曾聽一位僑領這麼說:「金門的飯店除了名字不一樣,菜色都一樣。」金門書院舉辦講座,邀請外地講師來金,為了安排餐飲也常煞費苦心。在金門,想找一家可以表現金門文化內涵與風格的餐廳,實在很難。 春節期間,金門才女顏湘芬帶了她一位同學過訪,這位女士專門研究飲食文化,經常上電視教人烹飪,是一位有文化、有品味,也很有實學的人。我們談到金門有許多珍貴食材,都沒有加以研發及推廣,覺得十分可惜。如何在現有的飲食基礎上,加入新的文化元素,向在地、精緻、品味的道路上邁進,發展成為金門創意美食,外地人和我們一樣著急。 現在是金門最好的時代,金門有它的地理優勢,又有歷史文化的厚度,若能改變思維,眼光放遠,格局放大,應有餘力提升文化品味,為金門的飲食文化注入新的活頭源水。一個好的餐廳,不僅可以展現主人的修為與文化內涵,亦能說明該地區具備良好的文化質素;優良的飲食文化,更常常成為吸引觀光客的主力。試想今天金門假如出現米其林三星主廚,情況會是如何呢? 文化局今年聘請駐縣作家,鎖定主題為金門美食,構想很好,也切合需要。飲食文化除了讓在地人懷舊之外,還要讓外來的觀光客領略金門的飲食文化之美,並愛上金門的美食,才是推廣在地美食的精義。如果能更上層樓,取金門現有的食材,予以文化包裝,推動創意美食,讓金門的飲食文化呈現金門的文化氛圍,讓觀光客可以指名,那便已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期待有朝一日,金門能夠開出不同的飲食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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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辦金門公學始末
30年前在台北文物界找到一本老相簿,內裝有張日本軍部東洋旗下的後浦金門公學標示,可以確認是日本佔領金門時,將校舍設為陸軍本部的珍貴歷史影像。 1926年由本縣籍十幾位集美學校校友發起創辦金門公學,爭取集美學校每年補助經常費600元,地方人士也熱烈月捐助學。原先公學是借後浦文厝內作為臨時校舍,創辦之後移至浯江書院西邊,校方積極派員到南洋向華僑募集教育經費,得到海外僑胞熱烈的贊助及回響。 1928年華僑許及轄等出資建築校舍經費二萬餘元,由當任縣長韓福海親自奠基,新校舍於1929年落成,並且進一步籌辦附設中學。 根據1929年《顯影月刊》回蘇門答臘僑胞的通訊稿,明白指出閩南地區的中等學校,靠近金門的有男校如集美師範中學、水產商業農林各校、廈門的同文、中華、大同初中及十三中學等,鼓浪嶼有新華、美華、英華等;女校則有集美女中、廈門女子公學、廈南女中、鼓浪嶼女子師範及毓德學校等等,金門實在有設中學之必要,且看1929年金門公學招生廣告如下:「吾邑歷來小學畢生,數日見其多,而往外升學者,殊屬罕覯,揣原因率為經濟所困,本校有鑒及此,特設中學部以應時急,並敦聘廈門大學文學士杜煌先生為主任,有志向學者,務希準時到校報名受試,勿誤!」首期招收初中一年級新生30名,同年的9月1日開學,第一任校長為許敏德。由於新生成績表現優異, 1930年再增一級班數,男女學生人數共達50人左右,他們有自治和組織能力,皆地區一時精選的菁英人才,也是當初金門的最高學府。 金門公學向來注重學生體育訓練活動,使其德智體群四育並重。1928年地區興起籃球運動潮流,為配合教學練習需求,公學規劃校區籃球場,經常組織男生及女生的籃球隊伍,接受來自各鄉鎮的友誼比賽。金門公學為集美學校補助的學校之一,所以集美學校每逢舉辦大型活動時,都會發通知邀請前往參加,1930年集美舉行運動會,金門公學特別挑選中學的長程賽跑健將2名及小學部的選手12名前往參加比賽。九一八事變以後,金門公學中學部,更注重文武兼備的人才培育,聘請駐地海軍教官到校訓練軍事課程。1932年中學部因經費不足而停辦,1934年恢復設置私立金門初級中學,1935年為節省開支,私立金門初級中學與金門公學併校。 1937年金門淪為日寇鐵蹄,翌年公學併為金門公立第一小學,開始教授日文,後來改為日本軍部。1945年勝利後,金門百廢待興,在歸國華僑及地方人士的提議下,原名金門公學的金中中學復校呼聲極高。之後私立金中中學遷移到後浦西門,新校舍原為日本海軍司令部舊址。而金中昔日校舍改作珠浦鎮中心國民學校,1950年併為城廂中心國民學校,1951年與培德學校合併,易名為金門示範中心國民學校。 金門公學辦教育,曾經培養優秀的縣籍青年學生二、三千人。它也是金城國民學校、中正國小的前身,先賢作育英才的時代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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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結緣師生會
我的恩師很多,因為自己幼小荒嬉,之後,幸有良師導入正途。我的母校有積穗國小、板橋國小、省立板中、金城國中、強恕高中、光仁高中、東海大學、臺灣師大。至於校園外的人生導師,那就更多了。 民國四十九年九月,進中和積穗國小啟蒙,當時年幼不知誰任導師,只記得有一位林姓女老師特有愛心,學生有疏失,被罰留校寫作業,林師買麵包請學生,吃了再寫。隔年,我轉學板橋國小,二年級到六年級,先後有呂鑾娥、廖令子、賴玉惠、張振藩、李紹松等導師,廖老師曾來家訪,是我在台受教的唯一經驗。六年級名師張嚴厲,被學生家長檢舉使用內容不當之模擬試卷,中途換導師李紹松,板橋國小重視升學,督課甚嚴,老師受日式教育,痛打怠惰及犯錯學生,毫不手軟,學生在驚嚇中,循規成長。 民國五十五年,板小畢業,我考上省立板中初中部,博物老師伊尹任導師,藹然長者,但我著迷課外書,荒廢課業。隔年暑假,返金重讀金城初中一年愛班,陳榮華、陳岳揚先後任上下學期導師,陳榮華老師教國文,循循善誘,對我開導甚多。下學期,校長重用,請他轉任教學組長。陳岳揚老師接任導師教數學,陳師軍人子弟,管教學生,不怒而威。初二我轉學北市雙園國中,導師陳盛雄,是我讀城中時的童訓老師,陳老師師大童軍科畢業,來金服預官役,支援城中教學。 陳老師熱心露營活動,曾帶班上同學翻越七星山,計畫到萬里宿營,一路上,大伙說說唱唱,興奮異常,埋鍋造飯,吃飽再前進攀登。可惜,夜色昏暗,伙伴在層層梯田迷失方向,受困山中,幸賴山農出來搭救引路脫困。是夜,借往山間小學,將桌子拼排,睡了一宿。陳老師不得閒,掛慮學子饑腸轆轆,又忙著煮稀飯,供大家裹腹。難忘的七星山之夜,難忘的陳團長。 國三我編入前段班,導師柴根生教理化,柴師待人親切,諄諄教誨,寒假畢業旅遊,柴老師事先準備甚多升學參考書及模擬試卷,在遊覽車上有獎徵答大方送。慚愧的是,雙中畢業時,我校成績輝煌,同學進入北市公立名校甚多,在下名落孫山。 高一讀強恕,導師張斗樞,任教國文,上課補充課外知識,分析國內外形勢,開啟我視野。高二我轉入光仁高中,導師陳宗樑,是師大國文系高材生,光仁創校元老兼教務主任。陳老師實行愛的教育,對待學生,寬厚仁慈。國文老師周浩治政大中文系教授來校兼課,經常鼓勵我,周師無架子,幽默詼諧,同學都喜歡他,我受他影響甚深。 大學考上東海大學,大一國文老師兼導師薛順雄教授,古典文學修養深厚,他的家門樂意為學生敞開。大二導師,應是講授文字學的江舉謙教授,口才、文才極佳,講課及教訓學生都很精彩,同學常私下模仿。大三導師,可能是教聲韻學的方師鐸教授,方教授是北大名師羅常培高足,也是師大名師陳新雄教授博士學位審查委員之一,學界輩份很高,方師高度近視,但課餘言詞犀利有趣,大家喜歡親近他。大四導師,殆是教授各體文、詩詞曲選的柳作梅老師,柳叔古文造詣精湛,單身在台,節儉待己,但大方幫助學生,可惜鄉音太重,部份學子,聽課吃力。 不才大學畢業,返金任教,教然後知不足,努力再自修、師大進修。自己的脾氣性情,隨著教學時日,也在變化。教了幾年,深深感悟到,學生,其實也是老師,他們的言行舉止,都在透露訊息。教師可從學生的反應,了解教學缺失,冷靜反省,知恥知弊,求新求行,才可減少師生之間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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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
身處現代社會,許多人都以自我為中心,通常一群人聚集,有人「一支嘴密甲若米篩,沉穩內斂也就算了,但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卻讓人起雞皮疙瘩;而有些人則是「一條腸仔通尻川」,無論對與錯,有什麼說什麼,沒有心機沒煩憂,說話通常不用腦筋,但絕不是害人精。 「十嘴九尻川」,乃人多嘴雜必有的結果,無論大小聚落,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有唇槍舌戰的發生,儘管有些人說話有道理,但必須等到眾多人的認同和支持,才有勝算的機率,否則再多的本事,亦會被眾多口水淹沒,最終也只是「替人拍尻川」而已,又能為自己爭取到什麼。 「作姑作姨」興風作浪不足取,許多為求自保的人、為了生存,除「嘴唇皮相款待」,甚而不惜睜眼說瞎話,在在顯示人心的叵測。至於明理之人,你不必跟他多說什麼,凡事他都看在眼裡,嘴巴一張開,他就看到你的喉嚨鐘仔,領悟力之高,善解人意之強,可謂一點就通;否則儘管如何論真理、講實事,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多說無益,只會「氣死驗無傷」,浪費唇舌自己還要找水喝!終究對方活在自我的一片天,聽不進任何人的諍言,那種惟我獨尊的蠢樣,就猶如青蛙活在一口水井間,成了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 打牌輸點錢,這不過是消遣,要心甘情願別翻臉,談區區小錢很傷感,掀桌掀椅太麻煩,不如斷去指頭從此別再沾,否則以後牌桌再相見,你一言、我一語,誰也沒佔到便宜。 自掃門前雪,垃圾往外推,飛去誰家誰倒楣,管它貓狗追,只要自家乾淨,管他家不清潔,追究起來,終究有地界。回想軍管時期,每天一早阿兵哥就出外先行打掃,無論馬路或營房週遭,無不打掃得乾乾淨淨,甚至更早之前,政府還實施衛生檢查,各家戶無不全體總動員,希望能被貼上一張「最清潔」的標籤。雖然現在的環境衛生已有明顯的改善,但還是有人自掃門前雪,管它垃圾滿天飛。 獲獎是殊榮,一樣米飼百種人,厚著臉皮向人討取太丟臉,而實至名歸需要更多的時間,表現優異不一定被發現。有些人為了得獎接受表揚,無所不用其極,巴結承辦人者有之,拍長官馬屁者亦有之,當他在台上領獎,台下則罵聲連連,即使能夠領到高額獎金與精美獎牌,如此又有何意義。倘若不是憑真本事,得獎非僅不是殊榮,反而成為笑柄。 出門去上班,大家都說忙,這是為自己口袋在賺錢。可憐的家庭主婦總讓人說妳沒上班,好像吃飽非常閒,命好在家作少奶奶!需知她們每天吸油煙,全年無休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洗衣、煮飯、掃地、擦地板,侍奉公婆、服侍夫婿、教養小孩樣樣來,公婆喊、丈夫喚、孩子叫,還有祖先要祭拜,哪個媳婦不心煩,但是又何奈?歹命,妳的名字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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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村落
數日前明燦Line了碧山村睿友學校展出學童的書法及水墨畫來,觀賞了孩童的畫作,我滿心喜悅,有感而發地回他「幼苗總有長成大樹的一天」。 才想起最近這次返鄉,前後就到過碧山村莊兩趟。一趟是與明標各自提著畫袋,繞著村落四處走動,一面找尋可以入畫的景物,一面觀賞村落房舍。碧山早年有不少鄉親前往南洋發展,致富發達後寄錢回鄉蓋了樓房大厝。因此,村內矗立著不少樓房及閩南式的大厝,電影「軍中樂園」的樓房場景便是坐落在村子裡。 冬天季風格外強勁,這日冷風似流彈般穿梭在古老的巷弄裡,偶而還發出嘶嘶聲響。我們來到村莊最高處的木造雅致涼亭,視野極佳,可俯視整個村莊的錯落房舍,但寒風逼人無法久留。轉到一處民宿及有一風獅爺的角落,眼前景觀頗可入畫,但寒風仍然肆無忌憚穿越樹叢翻過圍牆而來,讓人難於抵擋。最後,只好收拾畫具走入剛整修過的睿友學校。 睿友學校是一所已有歲月的昔日小學,是村人陳睿友先生到南洋發展,從事木材生意致富,為嘉惠村莊學子就學,於一九三四年間捐錢興建的。主建築是一棟中西合璧的兩層樓房,精確說,屋頂為傳統的紅色屋瓦覆蓋,高大山牆有著濃濃傳自南洋的巴洛克風味。立面裝飾別具一格,放眼目前台金地區,大概是僅有的以交叉的國旗與國民黨旗浮雕作為顯著的門面裝飾。還有長相似印度人的樂器吹奏者及花草雕飾。 另一次后沙海灘畫了碉堡後,才聽明標說要到碧山與明燦會合。原來地區有個藝文深耕的課程計劃,這日,明燦在碧山附近的安瀾國小教孩童書法與水墨。孩子學習成果展不久將在睿友學校大廳展出,準備先去了解場地。明燦自教職退休後,這些年來風塵僕僕於學校、社區大學,教授學童及成人書法,推廣地區書藝不遺餘力。甚至,每星期有一、兩天冒著風浪顛簸,搭渡輪往小金門國小授課。看他好像樂此不疲一點也不覺得累,或許,回饋鄉土及推廣書法所獲致的成果是他最大的回報。這天風仍呼呼價響,但大地露著金黃色陽光,心裡跟著明亮起來。我沿著窄窄木梯上到睿友學校的二樓。這裡,屋瓦上的光影格外迷人,欄杆屋脊錯落有致,我隱蔽在山牆後面快速畫了張素描。走下樓來,明標也沒閒著,正躲在車內畫眼前的幾棟大厝。 看著這些傳來的學童書法水墨作品,敷色大膽,下筆天真無邪充滿自信。只要用心灌溉,誰說,有一天這些幼苗不會長成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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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背一座燈塔回家
農曆年前,「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出爐了。正埋首寫「驚嘆!島外島的故事」的我,暫時離開綠島、蘭嶼、東碇島、北碇島燈塔,與夥伴討論燈塔的多元配套。經過來來回回討論,「漢閣˙文創設計」決定推出「木質立體書籤明信片」,我看著產品參考圖,研究著「椴木+鐳射」的明信片,如何由平面變成一座立體燈塔。那細緻的雷射雕刻畫面十分優美、吸引人,夥伴和我討論著明信片上該雕刻什麼字句,讓燈塔之光傳播得更遠。當我簽下一紙「訂單確認書」後,美麗的夢想便快樂的翩翩飛翔。 我望著在藍天裡變魔術的一朵雲,心裡想,如果再拍攝一部紀錄片,那燈塔之光就會散播得更遠。一朵雲瞬間變成一架攝影機,把我心裡的話傳播出去,這新構想很快獲得夥伴支持。新書發表會這一天,將也是紀錄片的開拍日。因為這一天書中的燈塔主任、工程師、股長、燈塔家族都會現身,分享他們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他們每一個人的經歷都十分精彩。尤其航港局局長祁文中的「燈塔之子」身份,更讓綿長的燈塔歷史增添佳話,成為美談。祁局長的父親祁達於民國33年考進上海海關,成為第一批華籍管理員。34年被派至臺灣,是第一批從上海前往臺灣的專業燈塔人員。在高雄燈塔駐守二年後,奉令得再調往青島燈塔。經歷幾年的燈塔生活,父親決定往後的人生要在臺灣深耕、立足,工作也因此轉向航務。父親也把對海洋與燈塔的信望愛轉化到祁局長身上,在各種因緣際會下,祁局長從路政轉進航政司,進而接任航港局局長。在這具有制高點的位置上,祁局長再度湧動沉澱在他身上已久的家族血液,除了重新挖掘燈塔歷史並記錄燈塔人文故事,讓燈塔文化散發光芒外,祁局長也渴望以最宏觀的格局,讓燈塔文化與臺灣未來的航務、觀光發展結合在一起。他相信引領人們航向寬闊世界的燈塔,必然也能引領臺灣走向更光輝的未來。身為航港局的領航者,祁局長帶領全體同仁,讓燈塔觀光起航,航向美麗新境界。在燈塔的引領下,一艘艘乘風破浪、勇敢向前航行的船隻,是國家未來的希望所在。父與子的燈塔情緣,將航運界的過去與未來串連成一條不斷向外拓展的路,把這可貴的情緣紀錄下來,就是一部精彩的紀錄片。 鏡頭之心,銜接人的靈魂,燈塔人一路走來的歷程,都是無私無我,以最真摯感情面對天地人。新出爐的書,帶著獨特的香氣,並且閃閃發光。書中三百張照片,每一張背後都有故事、都有話要說。我心裡想,紀錄片進行剪輯時,可從諸多照片中萃取部分剪輯成燈塔人一路走來的甘苦談。我接續在寫的燈塔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那些詩畫、散文、小說,未來也可同步與「漢閣˙文創設計」連結,並與影像紀錄相互搭配,一步一步往前走。 燈塔雖然是一個小家庭、小世界、遺世而獨立,但真正走進燈塔的精髓,就會發現在孤獨中人們反而能真正體驗生活的豐饒。進入這一境界,人們也就能將過去、現在與未來連結,建立更美好的人生方向。燈塔的生活可以磨練情操,走向山岬、海角、僻遠的燈塔,運補路迢迢,滿眼的芒花輕搖款擺,無邊無際的風聲連結孤立一隅的屋舍,讓人明白需要體驗許多人、事、物,才能進入燈塔的光芒。跟著燈塔的眼睛一路走到國際港,一定會看見航運促進城市的繁榮,而養護良好的燈塔,會引導船隻航向更遼闊的遠方。 燈塔歲月長,它薰陶人們的氣質品性,增強對生命的體悟。多走向燈塔、貼近燈塔,感受它博大的能量,創作也會更澎湃。生命缺乏燃燒,作品就會冰冷,沒有浪花起舞,大海會覺得寂寞。所以要熱情擁抱燈塔,把它背回家,以詩點亮、滋潤它,讓自己的人生有一個更大的出口。新春,背一座燈塔回家,讓島嶼的眼睛連結燈塔的光放射向外,我也變成一艘船,我要撒下一張大網,網羅許多浪花的笑臉,為燈塔寫美麗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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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氣象
在國人的心理,總是希望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將會有新的氣象,並期盼帶來新的希望。由於今年是猴年,因此大家都以「金猴、祥猴」為圖騰來為諸事祈福,希望帶來「真好、上好」(閩語音)的吉事。新年是我國自古以來先人以太陽的升落及月亮的盈虧,經過長期觀察自然現象變化,整合日、月及莊稼成熟週期訂定出來的歲時節俗,這也是古時候農業社會沿襲下來的一種習俗。雖然因時代變遷,很多習俗都會因為不同地點而有不同的民情風俗,但基本上仍有許多相同之處。例如家人藉著年節團聚慶祝,親友互道恭喜,家戶張貼春聯、放鞭炮、拜祖先神明、吃年夜飯、圍爐、守歲及各種不同的慶祝方式,為每個人及各地帶來喜氣洋洋的氣氛,這也形成國人過年的風俗習慣。而今,我們慶祝年節重要的不只是遵循舊習,而是要去了解其緣由及所包含的意義,並融入現實生活,使大家能過得快樂融洽,期盼帶來好運的新年。 傳說中的新年是說古人為了慶幸沒被猛獸-「年」吃掉,所以互相道賀,意味著嶄新一年的開始,久而久之,代代相傳,至今仍是國人重要的一種年節習俗。過年是一年中的大日子,除了慶祝歡樂外,還延伸祭祖拜神感恩之儀式,也趁此機會教育子弟善盡孝道,慎終追遠及飲水思源。 金門由於所處環境與時代變遷的關係,過年也慢慢趨向多元化,尤其在這五、六十年來,許多家庭都有成員因為戰爭或生活關係,移居台灣或其他地區,因此過年的方式也就不同,有的長輩赴台與子女過年,有的是子女回家鄉與父母長輩過年,但是仍舊保留一些傳統禮俗,如拜祖、發紅包、貼春聯、與家人團聚。縣政府更督導本縣農業試驗所、林務所、水產試驗所、畜產試驗所、動植物防疫所等,都推出各項迎新春活動,提供縣民過年的好去處。傳統上,過年是從年夜飯開始,當晚一家人團圓、圍爐聚餐,飯後發壓歲錢傳送祝福,子女們為長輩守歲,祈求全家人身體健康、幸福圓滿。縣長及各相關單位都將旅台鄉親回鄉過年當頭等大事辦理,啟動春節疏運計畫,讓想返家過年的鄉親們都可以回家團圓,使年節氣氛更加熱絡,期盼猴年有一個新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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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與小三
俗語說:「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然而,儘管夫妻相對看,看了半輩子,當棺材淹一半,往往都會自私地去思考未來人生的方向,包二奶、養小三,屢見不鮮。 男人走了,女人呼天搶地、怎麼會這樣?阮心肝、真毋甘,沒心沒肺見祖公,留阮在孤單,爾後子孫怎麼辦,遇到事情去燒香。這或許是女人最悲傷無助的時光。 當女人走了,男人一樣拭淚喊孤單,老柴耙,去陰間,陰曹地府不相見,回憶面容心悽涼,何日何時再入夢?固然也有傷心時,但似乎沒有女人的悲嗆。 往往,人死入土才心安,言猶在耳人去樓空捶心肝,淚濕衣裳不得眠;而時日一久,有些人早已淡忘曾經承諾來生再相見,相繫前世的好姻緣。無論男或女,當老伴屍骨未寒,見了異性心頭就癢癢,難免遭人來批判。 自從小三通開航後,某些喜歡尋花問柳的豬哥族,莫不利用機會呼朋引伴到對岸,當他們嚐到甜頭回來後,竟把對岸搔首弄姿的應召女郎大大地宣揚一番,要人不想入非非也難!然而人總是不甘寂寞的,如果剛結束前段情緣,再尋覓下一段時,尚情有可原,終究愛情的發生,是非對錯難判斷,只要不影響他人,沒人有權干涉其私生活,更不會去批判他的道德觀。 已婚而失去另一半的男女,一旦想再尋找伴侶,亦即所謂的第二春,男人的首要條件是體力與經濟,政府雖有老人年金,要養一個女人談何容易,除非是不為財富而來的堅貞愛情。 在時下這個不完美的社會,拜兩岸開放之賜,這邊有一家、那頭有一戶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自認為財大氣粗的男人,經常以黃金、田產、存款………來炫耀,說得口沫橫飛,講得全世界彷彿都是他的產業,有哪個愛慕虛榮的女人聽了不心動?但是,兩地奔波的結果,雖然能享受短暫而幸福甜蜜的人生歲月,但誰敢保證不會遭受對方的背叛。當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干卿底事? 不可否認地,男人想尋找第二春,除了要有經濟能力、亦要有體力,如果靠未經檢驗合格的壯陽藥物來助興,通常後遺症一整串。有命玩、玩到最後一命嗚呼者亦時有所聞。當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蠢蠢欲動,想到對岸走一遭時,是否該提醒此路不可行,還是任他去玩命?讓人擔憂的是否會走著出去、躺著回來,除丟人現眼外,後續的照護更是大難題! 現今,別說小三橫行,男人有知己者亦有之,身為女人得捫心自問是否守規矩?多少男人,有錢養小三、沒錢養父母,當他們厭倦枕邊的黃臉婆,口中嚷嚷要的是家的溫馨與感受,然而打扮再美的時髦女子,倘若家中一團亂,卸妝之後如鬼一般,那真的是人嚇人、嚇死人! 人生知己難逢,尤其在這座島嶼,無論是男是女,大部分都能互敬互信,只要不逾越倫理道德,則是一大福份。可是卻也有少數年輕女性,為了錢景與前景,寧願用自己青春的肉體去換取虛榮。亦有一些老夫老妻,為小三的事而爭吵,一旦失去理性想不開而結束自己的生命,從此勢必天人永隔,造成不能彌補的憾事,果真如此,破碎的家庭又增一樁,亦成為鄰里茶餘飯後的笑柄。 人生無常,壽命到了、福分沒了,終老乃自然的定律,男人何苦為了女人、抑或女人何苦為了男人,戰爭到永遠,和平沒希望!倘若有緣結成連理,人生歲月勢必不孤單,相互扶持,共度白首,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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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輪
我擁有兩片原木杯墊,我總把他們看待成兩位真誠的老朋友,他倆約莫五十歲上下,人情冷暖都了然於心。我試著從他們身上那些個同心圓去理解他們,發現,他倆的生命歷程與成長環境是很不一樣的。 根據植物學家的說法:日照方向會影響年輪紋路的疏密,朝著日照方向那一面的年輪,紋路比較疏,而紋路較密的那一面,則是樹木朝著背日陰暗方向的成長面;樹木長年受同一個風向的風吹,或其他外力因素造成樹幹的傾斜,也會導致年輪層形成不同的厚薄,倒向邊的新年輪會長得較厚,以便自我調整回直。這真是太教人驚歎了,以往,我總覺得造物主不太公平,祂創造動物能跑、能跳,可以隨自由意識,趨吉避凶。而創造植物是定點生長,它們不能自行移動,對於自身的生長環境也無從選擇,只能一輩子站在原地,聽任風吹、雷打、日曬、雨淋、蟲蛀……等等災難襲擊,一切逆來順受。然而,造物主竟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大智慧,祂創造樹木,讓它們能承受所有外在環境的威脅,自我成就千年萬年的不朽生命,當我們仰望森林中的參天神木,能不教人肅然起敬? 我常在思想,樹木尚且有一套奇妙的生存法則,讓我們得以從年輪看出樹木的生命軌跡。人呢?人類是否也有所謂的「人年輪」?每年畫下一道生命的紋理,幾十年下來,幾十道人年輪,是否也正象徵我們一幕幕起伏跌宕的人生風景?人年輪有時疏些,有時密些,得意、失意,順境、逆境,我們是否也能如樹木,懂得調整年輪變薄、變厚,勇敢挺立於詭譎多變的生存境遇之中? 如果有「人年輪」,那麼,人年輪畫該在哪裡呢?也許,有人將人年輪畫在心裡,外表雖看不出來,但日子久了,心版上密密麻麻的刻紋,可能化成千絲萬縷的勞苦愁煩,長年在陰暗之中積累,於是導致人心憂鬱、沮喪,有人可能呈現出焦慮、甚至產生被迫害妄想……。當然,這是屬於現代人心理文明疾病的命題,非筆者在此能夠三言兩語說清楚,暫且按下不表。我們現在來看看大多數把人年輪畫在臉上的朋友,又是甚麼光景?把喜怒哀樂寫在臉上,會變成明顯的表情紋喔!樂觀愛笑的人,眼尾容易長出魚尾紋,笑起來,雙眼瞇成兩尾歡喜的魚,教人看了,也隨之心生歡喜吧?多愁善感的人,時常蹙眉揪心,與習慣長時間思考的人一樣,他們經常皺眉思考,久而久之,雙眉之間,便會出現懸針紋,也就是俗稱的皺眉紋。根據許多已有皺眉紋的朋友透露,這一兩根深深鏤刻在眉頭的皺紋十分頑固呢!連時下最盛行的醫美都不太容易將皺眉紋彌平,著實讓人困擾。 時間飛快,轉眼又是農曆春節,所謂年關難過,年年過;世道難闖、日日闖。 今年的「人年輪」準備要怎麼畫?畫在哪兒呢?賀喜我親愛的朋友們,新春如意,闔府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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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條的鄉愁
元旦返鄉到選舉結束,比往常返鄉時日拉長了,幾乎每天都用一根油條配咖啡,返台時還提了一袋,結果就將一箱伴手禮忘了上車,同鄉笑傳我24根油條的鄉戀,我則戲謔他帶100個沙美肉包上飛機。油條與肉包都是我們的鄉愁。 明知咖啡易讓骨質疏鬆,油條內有調和物,會不會加速老人痴呆也不管了,因為想念解饞。有陣子住院,藥物注射一週期暫停,突然想吃油條,渴望想念成鄉愁。終於愛心早餐出現了,熱豆漿飯糰油條。我偷偷沖了咖啡配油條,反正醫生不在,我只想聞香。油條不知是冷了還是太老,沒有熟悉滋味,我配咖啡慢慢啃完。那半晌時間,彷彿對鄉愁有了出口,想念是我內心深處的孤獨,他不是同鄉人是不會懂的。 人人慕名永和豆漿油條,我卻想著,返鄉時母親總給我二根油條叫我配咖啡,像延續小時候,對我的呵護。有幾次返台母親每提及帶油條,我拒絕了,這次我爽口答應。母親就在我返台前一日去街上訂油條。沙美街上只有一家炸油條,而且上午8點半就收攤了,因為沒有人潮、沒有觀光客、沒有軍人出入。跟拯救沙美老街一樣,話題幾次翻炒,都沒著落,但是在我們五年級生內心,沙美鎮是未來看好發展的處女地,許多可為之處,目前只是擱著,我們這些離鄉人總是這樣期待著,比起金城的蓬勃發展飽和中,比起新市里週遭環境的變遷,我們更喜歡沙美的純樸與發展動向。 偌大的沙美街上不乏燒餅、廣東粥、高粱蛋捲、手工包子、綠豆糕仔…傳統美食,怎麼就只有一間油條店,年節假日返鄉,為了早餐幾根油條必須排上個把鐘頭呢。早年沙美街上到處都是炸油條店,店內必賣花生甜湯、甜豆漿,家裡準備早餐或吃膩準備的地瓜清粥,到市場吃油條當早餐是最平價的滿足,冬天油條配花生湯或豆漿,雖不像現在配廣東粥、蚵仔麵線的奢華,卻是寒天的溫暖滋味。 離鄉後常跑去吃永和豆漿油條,那時還沒嗜喝咖啡,咖啡喝著喝著就上癮了,油條再怎麼吃都不是故鄉的味道,只是將就。每次都買二條,現炸的熱熱吃,一條老了重炸,包飯糰、捏碎配鹹粥,想來油條就是鄉愁。喜歡逛中式傳統早餐大店面,各式各樣的中餐點,就找油條吃。搬住小鎮就少吃油條了,所有早餐都在家準備,一手的廚藝,豆漿也可以自做,就缺打理油條,生活中少了油條滋味,想念時就有回鄉的藉口。 台灣的油條是夾燒餅成套賣的、老油條包飯糰、是捏碎撒在皮蛋瘦肉粥上吃的,很少人單獨吃。家鄉的居民吃油條卻是單獨吃,一年四季都吃,一手油條一杯茶,慢慢品嚐,熱熱吃酥脆的油香滋味,冷了吃軟嫩QQ的口感,寒冬清晨配廣東粥,暖胃上心,豐富一整日,夏天一杯茶水一根油條,也是滿足。無論廣東粥、餛飩湯、海蚵麵線,總要來一根油條配,買多了就當閒時饞嘴時吃,重烤吃風味不同。 清貧時代,也有花生湯、豆漿油條配,無論故鄉他鄉,日子有了油條彷彿多了滋潤,容顏可以不太緊繃。就像待在醫院病床上,清晨就想念油條,不說想念家鄉父母,油條就是我鄉愁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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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啤酒
金大食品科學系研發小麥啤酒,日前發表「金門小麥啤酒」,農試所為鼓勵農友開發農作副產品,衍生相關經濟價值,不排除與金酒公司合作生產,並辦理研習活動教授民宿,或是小吃業者製酒技巧,讓金門啤酒更為多元化,在高粱酒之外打出另一片酒品市場!我沒試喝過,風味如何?不予置評,我長期飲用台啤,覺得台啤夠好喝,而且世界知名多年,新試驗的金啤,如果沒有任何特色,何必跟台啤爭市場。我同學名殺狗,工研院退休的,知道我喜歡喝酒,要弄一台小機器給我,並要教我私釀啤酒,他說很簡單。我說金門很方便買到世界多種廠牌的啤酒,而且不貴,何必麻煩自己動手? 幾年前,我到貴州貴陽去美術交流,招待暢飲高貴的貴州茅台(原料與金酒同樣是高粱、小麥),同時也上了幾瓶「茅台啤酒」,驚艷之餘,大乾了幾杯,並不覺得「茅台啤酒」有什麼特別的風味,與一般的啤酒沒啥兩樣,只不過是茅台酒集團的另一項麥仔酒產品。走過大江南北,我總喜歡試一試當地出產的啤酒,我喝過的啤酒品牌繁多,最喜歡喝的還是青島與台啤。 那年的「茅台啤酒」卻讓我帶回一個構想,曾在「浯江夜話」提過,看金門能不能也開發一品有特色的「高粱啤酒」?風味的研發,當然不要與青島、台啤同流。啤酒,又稱麥仔酒,原料主要是小麥、啤酒花。適不適加進高粱米與小麥、啤酒花媒合一下?看看能不能醞釀成啤,或是孕出怪胎,就交給金大食品系去文創六甲!酒桌上我長期玩「潛水艇、深水炸彈」,一口杯高粱丟進一大杯台啤中,昂頭而乾,搖一搖酒杯,並唱一段「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高粱啤酒」的鈴聲,已在聖誕老公公肚內醞釀多年! 金門酒廠與青森蘋果剛宣布跨業研發「金高蘋果酒」,明年此時可發表上市。日本來的「蘋果小姐」就已經讓我流口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金酒可以開發多元配方的水果酒、花酒、藥酒等,首要之急,是不是要考慮先配合金門地方產業,或做出扶植地方產業的功能,才是王道。水果一直是金門的「慘業」,近年雖也種出幾種不錯的水果,無法與金酒匹配,也不致於要伸手到東瀛,台灣才是世界的「水果王國」,為什麼只選一種蘋果?台啤現有開發各種水果味的啤酒,我也只喝一次,就不想再喝,雖然水果酒、淡薄酒、調和酒有廣大年輕層的市場,我也不贊成含有酒精成分的飲料,在年輕層太暢銷,太多樣的引誘! 酒杯中的調和藝術,單一純麥威士忌與調和威士忌,彷彿如藝術作品的鑑賞,各有美好之處,調和威士忌是為一項高難度、極需技術性的工藝。金酒的風味,在白酒世界是獨樹一幟的工藝,寄望金酒,要保持既有的良好品牌,精益求精,求質不求量,不要再大量出產浮濫的配酒,嚴重影響金酒的品味。美酒是需要時間去醞釀,無法急功近利的!專心窖養一種好酒就夠了,不但適合單純飲用,也適合各家自行調製,就是因為有美味的金酒! 高粱田已是金門固有的產業風光,「高粱啤酒」似乎更可增彩金門酒的品位,專家們不妨研發看看咱家獨特的「高粱啤酒」!小麥啤酒全世界到處都有,李錫奇說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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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態的國家認同
眾所周知,台灣是個國家認同分歧的社會,但所謂的台灣意識正逐漸抬頭、蔚為主流,卻是不爭的事實。本文無意探討台灣該往哪裡走,只想讓大家明白,國家認同和文化認同有著本質上的差異,熱血激昂者,千萬不要走火入魔。 首先,大夥現在對「中國」這個詞存在很大的歧見。我們可以說中華人民共和國簡稱「中國」;雖然此刻中華民國在台灣,但中華民國卻不能率爾的簡稱「台灣」。近日,藝人羅志祥一句「大家都是中國人」,引來不少抨擊,難道大家真的了解所謂的「中國人」代表的又是什麼東西?我們可以拒絕中國,卻拒絕不了中國文化,或者大家覺得順眼點,也可以說是拒絕不了中華文化;因為文化根源於祖輩、深植於血脈,斷不是想拔就能拔、去之而後快的。 世界上的國家有許多類型,民族國家算是一種。沒人規定華人只能共同組成一個國家,所以也沒人能決定中國只有一個,如果中華民國只能等於台灣,或是台灣只能等於台灣,或侈言「中華民國不懂台灣的故事」,那才真的是把台灣當成「鼻屎之地」,甚至可以視之為進行自我文化閹割的失根浮萍。 事實上,在文化上認同中國,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把一切的中國符號都二分法、意識型態化,讓對中國文化的歸屬感變成一種無可救贖的罪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阿扁總統的成名作──「一邊一國」;在政治利益操作和統獨意識的對立下,台灣為了不跟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中國」有所牽連,為了劃清界線,開始抵制一切跟「中國」有關的事物;中國是中國、台灣是台灣,開啟了去「中國化」行動。因為要「中國化」,所以有病態到認為台灣的組成只有「台灣文化」一種,不想想祖厝的源流、墓碣的祖籍、故宮的文物、宗教的儀典、節慶的禮俗,又是因何而來、因何而留。台灣不是石猴子,不可能憑空出世,更不可能喊一喊、自我閹割一番就能變出一個「台灣國」。 因為國族認同的混淆,致使讓台灣社會始終迷漫著不安的動盪。認同中國者,一邊;認同台灣者,一邊;認同中國文化,又認同中華民國在台灣者,則叫做中間選民。於是乎不是「一邊一國」,而是國中有國,中華民國的體內有意識型態者的「台灣國」,也有擁抱中國文化、華人文化的台灣民眾,更有根深柢固的中國迷,在這樣雜亂的關係及國族認同之中,還牽扯了國際勢力的制衡、各強權國的利益與虎視眈眈;台灣如不圖謀自強、自救,又如何指望善於見風轉舵的強權者,屆時會伸出援手? 台灣千萬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放在世界的棋盤上,台灣不是工具,就是棄子;中國沒了台灣依然是強權,台灣沒了中國,還剩下什麼?台灣繞過中國擁抱世界的機會微乎其微;中國繞過台灣背後「下黑手」的機會卻所在多有。除非台灣已經有足夠和強權國叫板的實力,否則,「去中國化」無異是「盲人瞎馬」,亂搞一通! 因為中國夠強大、夠源遠流長,所以華人文化也被聯意為中國文化,「中國人」本就存在各自解讀的空間;但小英會被美談為「華人首位民選女總統」,卻沒人會說她是「中國人」的女總統。文化認同絕不等於國家認同,認同自己是「中國人」,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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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聰師芋頭酥與金門
金門是戰地,更是男人變成男子漢的場域。不只一次,我在筵席、參訪等活動上,碰到對服役舊事念念難忘的朋友,比如鄧湘揚,不談他被魏德聖改編成電影《賽德克.巴萊》原著,而提他擔任空飄物資的作業情景。參加金馬活動的藝人馬如龍,於記者會上陳述服役金門,曾立戰功,獲得勳章,讓與會記者與來賓,同感驚訝。 一月間,我於參訪時,認識大甲芋頭酥始祖阿聰師,特地帶了高粱酒暢飲。阿聰師不喝酒,但談興不減,讓我意外的是,他忘了談製作芋頭酥始末,而兜繞著「金門」。阿聰師反倒問我,「知道雙乳山嗎?知道浦邊嗎?」我或知道或不知曉,都無礙阿聰師的雅興。 阿聰師在國中的年紀就到糕餅店擔任餅乾學徒。烘焙蛋糕、麵包等不同食品,都需要配方,奶粉幾兩、沙拉油多少CC、蛋得幾顆等,糕餅師傅都小心翼翼遮掩量器,阿聰師只能機警地打量,完全不同現在,配方全部公開。「留一手」的習俗,讓後一代無法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精益求精。 按我的服役經驗,有烘焙技術、餐飲技巧的人,都會派駐伙房,那是人人羨慕的「閒差」。「閒」也非真「閒」,肩負一個營隊的伙食也夠忙的,但忙的是柴米油鹽,不是操練、更不是火藥與彈匣,這就讓人羨慕了。但是阿聰師不當伙夫,而屬於工兵,專司爆破工作。 阿聰師專門負責埋設「雷管」。把引線埋好,並拉展到適當長度,還沒有打火機的年代,只能以火柴一支一支點燃,然後快速起身,往坑外跑。經常是跑出了坑道,臥倒一旁的水溝,坑道內傳來陣陣爆炸聲。 「萬一來不及跑呢?」阿聰師說,引爆前都得事先演練,知道十公尺的引信多久燒完,引爆火藥。再怎麼的精算,都還是有算計不到的地方,幸好,人的算計經常是準確的,阿聰師在埋了數百顆雷管,建造了無數的碉堡以後,安全退伍,開始了他的糕餅事業。 阿聰師化芋頭為酥餅,是有一年芋頭盛產,親友送來了一大堆芋頭。那是餽贈,也是難題,「你看看ㄟ,看這芋頭,可以做甚麼?」七十歲的阿聰師笑得靦腆,青年阿聰師肯定又更靦腆了,盯看堆滿客廳、廚房跟門口的芋頭,頓覺得親友的贈與是一個託付。 若是家庭主婦,就把芋頭削皮、切塊,炸成芋角,可以煮一年份火鍋;若是農夫,吃剩的可以堆成有機肥。阿聰師是一位糕餅師傅,自然就端上他的糕餅主意,設法把芋頭變成餅。 那年代,芋頭只進鍋爐,不進烤爐,可以滷它、湯它、蒸它,但沒有變作酥餅的。 「有何不可呢?」當年阿聰師手握大甲芋頭,轉動它的玫瑰般的外紋,豪氣陡升。芋頭成為麵包材料在今天已不是新鮮事,但在1997年卻很少看到,何況是作料多,整個內餡都是芋頭的酥餅。阿聰師開始試作芋頭酥。多試配方、多闖口味,量都不多,供給隔鄰的咖啡廳伴吃。這一吃,吃進了記者的口舌,開始了芋頭酥跟大甲芋頭的嶄新歷史。 大甲芋頭酥吃了好幾回,從來不知道揉捏它的手,曾在金門埋設雷管。我拿起宴席上的酥餅,轉動花紋,彷彿看到它們細細的火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