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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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 棧
寂靜的小村因某戶人家的婚慶一時熱鬧了起來,從村口到村子尾家家戶戶都在迎接這一刻。平淡的生活終於降臨了一點新鮮事,村裡的男男女女紛紛走出家門,歡天喜地的為對方忙裡忙外,彷彿忙著是自家兒女的婚事。 迎娶的時辰一到,鑼鼓喧天,鞭炮劈哩啪啦地響。車隊入村,新娘下車,即展開一連串迎娶儀式,二十來戶的村子瞬間洋溢在一片喜氣裡。興許是個熱天午後或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在媒婆及男方雙親等人的引導下,新娘穿著一襲及地的白紗於宗祠及祖先堂前進出膜拜,小心翼翼地遵從著,如一場不可違逆的神聖慶典。 新娘進了婆家,在擠滿人群的視線裡,撩起紗裙羞澀的跨過火爐、踩碎互片,一路順著禮俗流程不敢逾越。傳統婚禮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繁文縟節及各種忌諱,如屬虎的需迴避,這點經常引來妹妹的怨聲,一回她向母親哭訴:「我不要屬虎,我要看新娘。」母親連忙安撫,給了妹妹一枚銅板她才肯回家。 童年的我們總是緊跟在迎娶的隊伍裡,從不錯過村裡的任何一樁喜事。關於婚禮的回憶,我能記起的僅有這麼多,迴盪在心的永遠是辦桌宴客的迷人氛圍。那時燈火管制,村裡一片漆黑,唯從辦喜事人家門前的帆布棚內隱隱流露的幾盞光暈映射出那麼一點溫暖可親的人間煙火。遠遠的即可聞到一陣香噴噴的館棧味。彼時生活艱辛,人們縮衣節食,鎮上的餐館寥寥可數,遇有婚喪喜慶,老聽見村裡的人張羅著要請館棧來辦桌。閩南人口中的「館棧」即所謂的總舖師,館棧意味著廚藝高人一等,意味著村人將飽餐一頓不同於家常便飯的上等菜。 我記得常來我們村裡辦桌的館棧住在斗門村,母親喚他怡伯。客人未就坐前,怡伯早已卸下生財工具在牆邊擺開陣勢,印象中他會將一扇木門板橫放在兩張 椅凳上作為料理台,另一旁架起兩座大鍋爐,再將接好的水管拉至一旁的大鋁盆裡、冒著熱氣的蒸籠、各式各樣的食材、成堆的碗盤……助手及鄰人忙著洗菜備料,靜待怡伯的指點使喚。腰間繫著一條圍裙的怡伯時而切切剁剁,時而拿把長勺在鍋裡翻炒。熊熊火焰燃燒不盡,他揮汗淋漓,按著節奏,神情嚴肅地料理一道又一道的宴席菜。 母親從不參加村裡的宴席,總是把機會讓給我和阿公。村裡有些婆婆媽媽赴宴時都會帶上一兩個塑膠袋,阿嬤也會偷偷塞給我。喜宴終於開桌了,館棧的廚藝果然不同凡響,讓同桌的大人小孩吃得津津有味。但吃在嘴裡總還念著家裡的人也能吃上一口,便偷偷摸摸拿出塑膠袋,深怕別人看見似的夾幾塊雞捲或甚麼的入袋。一種窮人怕被看不起被譏笑的心態在作祟,扭扭捏捏的打包食物,想來真是好笑。而我也是懷著使命來的,知道阿嬤喜歡吃館棧做的禮餅,便假裝先夾一塊至自己碗裡再悄悄放入袋,反覆夾了兩三塊後,才寬心離席帶回家給阿嬤。 而今日常生活裡人們大宴小酌不斷,餐館四處林立,打包成了不浪費食物的環保概念,終可大大方方的跟服務生索取塑膠袋。時代的轉換改變了許多人事物,館棧的蹤影早已不復存在,但任憑吃進多少佳餚,皆無法抵得過童年吃宴席所留給我的美好滋味。 註:前陣子與雲英姐聊起舊時館棧的種種,我向她說我要寫篇稿來回味,繼而喚起這些甜如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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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的家教班
出生於五零年代冷戰時期的金門子女,正規的學校教育能不受戰事干擾,就已大幸,少有聽過什麼補習或家教的。家父可能是當年絕無僅有的例外吧,竟能透過他與軍方友好關係,在不影響軍務下,為我大哥和他的要好同學安排家教。這在當年戰地稱得上是教育奇蹟。 回想之餘,家父對子女教育的用心良苦,常令我感動得紅了眼眶。家父生長於祖父務農的家庭,伯父遠赴馬國沙勞越古晉謀生,家父在瓊林老家陪伴祖父母,無法赴台念大學,留下他一輩子的遺憾。當年家父在金門唸了一年的簡易師範班,就獻身小學教育。後來有機緣他還不忘進修空大專科班。家父將自己無法受大學教育的缺憾,轉投向子女,想盡辦法要我們受最高等的教育。 當年家父為大哥安排家教,就是希望能將唸書的根底打好,期望將來能上好的大學。我清晰記得,當年家教都由義務役少尉預官擔綱,英文教師是台大外文系畢業,數學是師大數學系畢業,自然科是醫學系畢業。師資可說是一時之選。冷戰下的金門家教班,就如此熱烘烘地進行著,在正規教育體制的園子外,開出一株特殊的花朵。 那些年金門戰地,師資出現短缺,常見到義務役大專預官到國高中兼課。他們身著少尉軍階的軍服上課,是當年金門戰地學校熟悉的特色。冷戰時期金門教育發展史,我們應記下他們功不可沒的一筆吧。 大哥那時唸國三,準備升高中,家教都是避開單號可能有宣傳砲轟擊的雙號晚上進行,一週二到三個晚上,每次二小時。我們瓊林古厝家一個客廳,就是他們的教室。他們三四人圍坐在一張古味十足偌大的木質餐桌上家教課,爸媽會準備一些點心,如水果、糕點、花生和茶水,加油打氣。 他們上課時,好奇心驅使下,我在隔壁房間靜靜傾聽,聽得比誰都專心投入。記得當年家教純屬義務或人情,未支付半毛鐘點費。爸媽會餽贈微薄的禮物給三位預官家教老師,聊謝他們的辛勞。 這三位擔任家教預官的面貌、聲音和形影,撰此文時,歷歷浮現眼前。他們當年都是抽到「金馬獎」,從台灣來金門服一年多的義務兵役。他們退伍後的幾年,雖有書信往返。當年台金之間尚無電話可通訊,日久即斷了他們的音訊,也不知他們如今身處何方。如今應是七老八十了。 預官參與家教或兼課,對當年金門戰地子女的教育,確有推波助瀾的實質助益。對當年身處戰地,無多少娛樂的預官,也能充實生活意義。說來當年家教是樁兩全其美的好事。 我當過空軍少尉預備軍官,被指派到高雄岡山當年空軍機械學校擔任一年半的英文教官。每想起冷戰那些年奉獻金門教育的預官們,我頗能感同身受,不知不覺從內心最深處升起縷縷敬佩與感激之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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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綿長 傳承典範─調查局一顆明亮之星殞落了
四月二十四日早上八時許,一位好友LINE來一則訊息,寫著「據報:苗栗縣站主任任海傳因……往生。」多麼希望這是有人惡搞的假消息,當查證屬實,頓時愣住了,心想,海傳才五十七歲,為什麼就此不告而別? 任海傳,民國七十九年調查班第廿八期第一名結業,投身調查局志業。他敬業樂群,任事殫精竭慮,工作表現傑出;歷任調查局基層站處調查官、主管及局本部科長等要職,屢屢完成上級交付之重要任務,績效卓著,廣為長官肯定與嘉許。今年初,獲拔擢為苗栗縣調查站主任,元月八日到職,同期同學視為標竿,是調查局的明日之星;正值鼎盛之年,事業蓄勢待發,無奈壯志未酬而驟然辭世,聞者無不震悼殊深,悲矣痛矣! 海傳是我的小連襟,情同手足。他是家中獨子,由於事出突然,自當協助治喪事宜。他的靈堂安奉於台北市國寶會館,我與內人及二連襟達勇夫婦協調,每日輪由一人陪同小姨子家人守靈並接待弔唁、捻香的賓客;另外,臺北市調查處每日上下午各由一位區站主任或副主任輪值,以及苗栗調查站二位副主任與站秘書輪流協同接待工作。此期間,各界人士送的花籃數十座,由室內排至室外;再從簽名簿看,捻香、弔唁者五、六百人,可見其深受長官器重與同仁所敬重,及其人脈之廣、人緣至佳,在我接待過的幾個事例,可窺知一二。 四月二十四日下午,靈位安置好沒多久,海傳當初分發到北部機動站的入門師兄鼎昌前來〈他上午已經去過苗栗現場協處〉,上香後,停留一個多小時,關心治喪等事宜,傷痛與難捨之情溢於言表,其中一句「我親哥哥去世時我都沒這麼難過。」聽了令人動容。次日上午,海傳的老長官、調查局前副局長吳莉貞來上香,在靈前佇立良久,絮語呢喃傾吐著心裡話,又慰問了家屬,我陪她下樓時,她說近期有既定的國外行程,但是一定會趕回來參加告別式,顯示了長官與部屬的深厚情誼。另有位球友來上香時,拿了一件運動衫放在供桌上,說是海傳一週前託他買的,如今只能在靈前供給他。 四月二十六日下午三點半,海傳另一位老長官、台中市調查處蔡新堯處長來上香,在靈堂一隅的沙發上坐了將近二個小時;他時而默默無語地沉思,是心痛而無言,時而眼眶泛紅地談起他與海傳共事期間的點點滴滴,說他是位個性豪邁、熱情、直率、陽光、拚命工作的人,每於帶著所屬出外勤,返部時已深夜,總是把案頭上堆了幾十公分高的公文看完才踏著星光回家,這些話詮釋了海傳在每一位認識他的人心目中的形象。此外,由高雄專程趕來的曾先生及海傳各階段的同學與帶過的部屬或學生,他們駐足靈堂依依不捨及哀傷含悲的面容神色,讓我印象深刻。 五月十三日,天氣格外晴朗,六百餘人為海傳送行,與祭者莫不帶著惋惜和悲傷的心情送他這一程;告別式場面浩大,莊嚴肅穆,備極哀榮,就如調查局林玲蘭副局長在治喪工作協調會時說的「要把海傳的後事辦得風風光光的。」所謂「其生也榮,其死也哀。」今天,我們含著淚水,以沉痛的心情和您告別,但在心裡某個角落也為你走完短暫卻精彩的、璀璨的、充實的一生留下恆久的懷念。此後,天人永隔,西方淨土一路好走,您安息吧! 海傳,永別了,感謝您和我做了三十年的連襟,這份福緣咱們來生再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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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承時艱仗書院
今年是五四運動一百週年,姑暫不論其歷史定位,僅看外媒續有專文探討,乃至如新加坡總理李顯龍等,也發文表示,五四運動所代表之新文化運動、社會覺醒、愛國精神,對新加坡之效應等,可知其深遠之影響。反倒是台灣,甚連有心參選大位者,全皆靜悄無聲。唯獨張善政、賴清德二位前行政院長,稍有言及,卻意有所指。看在風雨書聲之士者眼裡,心情豈是「幾度滄桑逐逝波,風雲奇氣半消磨」可言! 不可諱言,五四當年啟蒙者,雖說深烙科學與民主之烙印;但不無情緒性地反傳統,對西方之學術源流,也僅止於常識層面之認知。然而,正如史學泰斗余英時老師之切論:近三十年來,台灣傲人之民主發展,應是緣於五四運動之脈!但曾幾何時,對應於台大校長任命案、江宜樺到台大演講被橫擾案等,事後各方之處理態度,種種學術服膺政治,遺忘五四精神之舉措,又豈是長嘆三聲而已! 而對岸?際此五四百年時刻,中共在肯定之餘,卻順勢藉五四之「愛國精神」,鼓吹愛國、愛黨,要求青年學生「聽黨話、跟黨走」;正如同漠視系唐統,接漢緒,國脈依存之中華民國一樣,專橫無知,誠不知看在當年以「德先先」、「賽先生」為傲之五四啟蒙者眼裡,何止是啼笑皆非可慨! 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時艱!不正是任重道遠之良機?當年胡適先生所倡不畏權勢;不昧流俗之靈烏精神,不但是五四之核心價值,更是發揚五四精神之所在!然,傳道待何人?意以為,當是本於傳統,面向世界,所謂新儒家者;而平台?或可藉不受官方制約之書院也! 「新儒家」者何?是指新文化運動以來,一些學者鑑於全盤西化之思潮,已大肆曲解傳統,他們堅信傳統之儒家文化、人文思想等,仍有其永恆價值。因而如何會通中西哲學,兼及現代化,應是志者力承時艱之重任,此即世所稱之新儒家也! 1958年,張君勱、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諸君子,聯署發表「為中國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強調「心性之學」,是堂奧中國文化之基礎。他們與方東美、馮友蘭、熊十力、梁漱溟諸先生,遂有新儒學八大家之美稱,彼等均有其力承時艱之使命感。尤者,早在1949年前後,唐君毅、錢穆等新儒家,因時勢動盪而寄寓香港,並創「新亞書院」,被視為宋代書院文化之延續。 「書院」?是一種跨越官方框架之教育體系,為志者私人講學、化育、傳道之學堂。一般認為,唐玄宗置麗正書院,為我國書院之濫觴,此後盛行於宋、明。傳統有所謂嶽麓、白鹿洞、應天、嵩陽四大書院,皆有其傳世之儒學佳話! 環顧世道,「不聞烈士歌,但見諂佞人!」掩卷之餘,豈僅有何處招士魂之嘆!意以為,或能寄志於力承時艱之新儒家;傳道於跨越制約之書院!也只有賴此淨土,或能重振不溺富貴,不畏權勢之風骨,進而化育出琴心劍膽,以天下為己任之士。正如歷史學家霍夫施塔特(Richarc Hofstadter)所言的,在所學、所思基礎上,發展出一種對國家、社會、文化之關切感;一種近乎宗教之使命感。也只有如此,方足以誌五四百年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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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檯上,一段始終不可能完美的任務
近期與老同學聚會,乃公向著首度見面的貴客介紹說我曾是某某雜誌的總編輯,對於這個職謂許多人也許搞不清是在做什麼,而現在的我也早早忘記昔日如夢之秋;但就在近期同時接到姿慧簡訊邀稿,說是她現在擔任《金門文藝》雜誌總編輯,向我邀約撰寫專稿,此時再度勾起一些往事。 原來是走向第三階段的《金門文藝》,今年欣逢復刊五週年,特設一個專題邀請相關人員撰寫,關於昔日編輯檯上打工諸事,階段性任務早已結束,不才如我,似乎應把版面讓給更多人才是,這邀稿讓我再度想起昔日雜誌結報時,經常代墊付稿費的傻事,而姿慧簡訊中告知這次撰稿有稿費,看在這小小誠意的份上,我還是答應下來。 其實在接手《金門文學》叢刊時,先是掛著主編頭銜,其後也相繼編輯《浯島文學》叢刊、《僑鄉文學》叢刊、金門作家作品集等專刊,直到著手籌劃《金門文藝》雜誌時,就掛名總編輯職稱,但所有編務都得自己包下來做,所以有時候難免會掛一漏萬,為了防範錯別字,校對就成為編務中特別重要的事。 在告別編輯檯的日子,昔日有幾件始終讓我愧疚的事記在心中,一是投入雜誌編務初期,即勤向七八零年代寫作好手邀稿,可惜諸位前輩惠賜大作比率極低,而向較年輕的浯潮作者邀稿時,年輕一輩的家鄉文青經常惠賜大作,讓人感恩,就在某一期出刊時,我隨手瀏覽全本雜誌,赫然發現作者李宜蘭的大名,「宜」竟然誤寫成「且」,雖然昔日曾親自向作者道歉,至今依然深感愧疚,也謝謝宜蘭學妹宅心寬厚。 另外,我在編輯《金門作家作品集-散文卷》時,發生了兩項不可原諒的失誤,一是樹清的得獎作品〈番薯王〉,文章一開始的引言部份幾乎都漏掉,這對作者與作品是極大的不敬;同卷書中誤登克全學長的一篇大作,而在我邀稿初期即收到作品時,作者再三強調僅是讓我參考,不能刊登,他會再準備另一篇大作傳給我,只是糊塗如我,竟然把這篇大作存在電腦《散文卷》文件夾,在久久未收到寄來新作品時,竟誤用了這篇大作。 《散文卷》出版時,在台北已由翁翁處看到新書的兩位前輩,心中必然很難過,兩人剛好同時返金參加地區藝文盛會,在宴席場合與長官發生不必要的誤會,事後我在看到《散文卷》後才發現這些錯誤,我相繼打電話向兩位前輩道歉,並據實說明原由,針對失誤再三真心道歉,雖然兩位前輩不再追究,但這些不該出現的錯誤,至今仍讓我愧疚不已。 主編也好,總編輯也好,其實當時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臨時人員,任何頭銜都如同夜裡短暫亮眼的曇花而已;坐在編輯檯上,能夠盡量減少錯別字,讓每一本書籍刊物都能接近完美才是最為重要。在收到《金門文藝》五週年特刊,看到專題沉重名稱後,回顧我的雜誌編輯任務,一個單打獨鬥的歷程,實在是一段不可能完美的任務,感謝昔日諸位前輩惠賜大作,並為我的無心之過道歉,謝謝您們的寬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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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儒商吳德芳的金門之行
5月17日的國立金門大學「通識領袖講堂-僑領講座」,難得地邀請到馬來西亞丹斯里拿督吳德芳先生前來主講。他二十幾年前曾與金門籍好友楊忠禮的弟弟楊忠智來金三天,這是他的第二次金門之行。 吳德芳,祖籍廣東梅縣,1937年出生於馬六甲州,1962年負笈臺灣就讀成功大學化學系,畢業後返國,艱苦奮鬥有成。1997年,榮膺馬六甲州元首封賜拿督勳銜,2008年榮膺馬來西亞最高元首封賜丹斯里勳銜,2010年被馬來西亞《資本》雜誌評為「一代儒商」,2017年榮獲母校成功大學授予名譽理學博士學位。歷任馬來西亞中華大會堂總會(華總)會長、客聯會會長、七大鄉團協調委員會主席等要職。 5月16日下午,霧鎖金門尚義機場,幸好高齡83歲的吳德芳博士當天是從吉隆坡直飛廈門,在小三通船班停駛前及時由劉國棋先生專程接來金門。5月17日上午拜訪金門大學陳建民校長,隨後於金大順利開講,講題是:「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 吳德芳說,馬來西亞的官方教科書幾乎都是以馬來史與伊斯蘭文化為主,華人的歷史與文化經常被邊緣化,他有生以來最大的心願就是辦好他所籌建的「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以便記載歷史、傳承文化、激勵後世、發揚華人社團。為此,他曾花了好幾年的時間親自在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印尼等地收集史料,編輯《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史料匯編》,獲得馬來西亞國家書籍發展基金會頒發「2016年最高榮譽書籍獎」。 這座位於雪蘭莪州華總大廈內第一層的「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已於2018年3月落成啟用,開放參觀。透過吳德芳在金大「僑領講座」的精彩介紹,讓在場300位師生了解到它現設有16個展區,收藏品近1000件(套),除了充分運用圖文結合、場景復原、藝術品創作之外,又大量採用現代科技,透過擴增實境(AR)的技術,很能吸引年輕族群到博物館體驗和感受大馬華人從移民南遷、落地生根到參與獨立建國的歷史過程以及馬來西亞華人獨有的文化遺產。 由於「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深受各界好評,目前已著手準備擴建第二期工程,因此吳德芳在難得訪問金門期間,仍然念茲在茲,特別想觀摩一下金門的博物館。所以,在他5月18日下午坐船返回廈門之前,只有兩個考察行程:5月17日下午參觀「金門文化園區歷史民俗博物館」,5月18日上午參觀「金門縣烈嶼鄉文化館」。在金門文化園區盧根陣所長、烈嶼鄉文化館林水綠館長與林馬騰老師的熱情導覽下,他老人家始終興致勃勃。 記得當吳德芳抵達烈嶼鄉文化館時,解說員洪秀蘭將她剛與吳先生合拍的一張照片傳給馬來西亞的親戚,對方當下就回傳說:「這位先生啊,是馬來西亞商界翹楚人士,多美金店上市公司的老板,叫吳德芳先生。」可見他在馬國的高知名度,不過他倒是謙沖地回應:「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社會工作者。」 在由烈嶼返回水頭碼頭的船上,這位集企業家、教育家、慈善家於一身的「社會工作者」吳德芳,與我和同行的陳炳容老師分享了他的一些想法,包括將來「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第二期擴建時,如何運用《金門出洋客》和《落番》劇情紀錄片的內容以突顯馬來西亞金門籍華人的貢獻?如何仿效烈嶼鄉文化館文物典藏管理辦法以回饋文物捐贈人?以及如何協助他擔任副董事長的坤成獨立中學與擔任董事顧問的馬六甲培風中學、芙蓉中華中學的畢業生取得獎學金到金門大學留學? 我想,這次一代儒商吳德芳的金門之行,對他、對金門而言,都是有不凡的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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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水湖的秋天
午后,大腹便便的婦人──林昭,梳得油亮的髮髻,陰暗古宅裡閃著微光,一襲深藍布釦斜襟上衣,黑色寬鬆褲子,和足下三寸金蓮,是她過不完的清代,雖然民國建立已過了二十個年頭。 已臨她懷孕「順月」,隨時都有生產的可能,裹著小腳的她,一步一步,危巔巔走向大門外的菜園,咿咿呀呀推開籬笆的柴扉。她掛念著即將來臨的月子期間,少了個勞動人口,卻多了張嘴吃飯,如何讓土甕存足地瓜簽、麥糊等糧食,是她心頭之重。 中秋過後,氣溫日益下降,寒氣起,尤其風一吹,門口埕一團剛燒完的金紙餘燼,飄舞空中,化為細末塵埃,四處飄盪,墜落,湖邊的土地,默默的承接。 陵水湖畔的村落,名叫「上庫」。位於小島南半部,斜坡而上至上林村,南接青岐村。村落,全是吳姓人家,依山傍海維生。海,一望無際,變幻莫測,人要「抓海」,意指赤手空拳,去海中撈取海食。耕種,村外即有田地,傳統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陵水湖,一灘水窪,因乾旱滴水不剩,湖底土地暴露如老人滿臉風霜皺紋。這是一個吃不飽飯,凡事需費力的年代,孩子來得不是時候。陰沉的天空,如林昭一襲深色的衣裳,掛在無法歡顏的臉上。 田地荒涼貧瘠,丈夫地瓜、高粱、小麥耐旱作物輪流耕種。家家戶戶普遍貧窮,生活稍微好過要靠家裡有人下南洋謀生,僑匯回家,這是當時島上風行的「落番」。另一種是精明通達的村人,來往金廈海域,以貨易貨,把島上上好的農產品往廈門搬,再帶回廈門生活用品。 這是林昭的第二胎,自從嫁來上庫吳家,生活雖拮据,丈夫農暇兼做手工藝,編織竹籐農漁器具,半買半送給鄰里村人,因為全村幾乎都是宗親。丈夫老實溫厚,村人喊他「天送叔」,順理成章喊她「天送嬸」,這一聲含有尊敬之意味。因此,生活窮歸窮,她仍挺直腰桿面對生活日常。 天送叔田裡歸來,她趕緊把三歲的兒子放置「椅轎」內,趁天色未晚,到田裡拔點青菜,晚餐下鍋用。 挺著大肚子,蹲在田畝的溝畦中,小心移動。不一會兒肚子陣陣隱痛傳來,有前胎經驗知道臨盆在即,回到家中,喊來客串的產婆,燒了開水,借來剪刀。雖是第二胎,仍力竭嘶聲痛了數時,直到午夜時分,產下了一名五官秀麗的女嬰。 孩子生下,遲遲未報戶口,因為不識字,不知如何取名字。天送叔傷腦筋多天,臨十五「拜門口」,看著風中飛舞的金紙灰燼,靈機一動:「就叫炭治吧。」小村民俗信仰重視拜拜,金紙燒成灰燼,如木炭燒成灰,或像地瓜葉藤,蔓延無盡,生生不息,如同閩南音「炭」字。 這女嬰,出生在饑餓的年代,不受歡迎的來到了人間。但是,她如何以一生的拚鬥,從出生時的一無所有,到現在的開枝散葉。 去年初冬,我一人佇立陵水湖畔,默默注視著遠山近水。湖面風起波紋,如夢似幻,候鳥群集,或棲息於樹枝上,或滑水展翅凌飛空中。岸邊,雜草繁枝,野花繽紛,迎風招展,冷颼中露出一線生機。其中,引人注目的有輕飄飄如棉絮的蒲公英,白色冠毛結成的絨球,花開之後隨風飄,隨處落地後,冒出新生命。 我遙想距離至今將近世紀之久的秋天,湖畔邊的三合院裡,女嬰哇哇聲啼,來到了人間。 這女嬰,她不凡,她是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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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立睿友文學館,金門更受人尊敬
金沙碧山睿友小學是與金水小學、珠山小學,譽為金門古三大僑校之一,當年睿友小學是由華僑陳睿友捐資興建的名校,西式二層建築樓房,很有時代特色與壯觀外貌的學校。 民國105年〈西元2006年〉金門縣文化局公告睿友小學為縣定古蹟。107年12月23日睿友小學,成立為金門睿友文學館,縣府聘文學大師陳長慶為首任館長。108年4月4日下午二時,旅台中華金門筆會會長黃克全、王學敏賢伉儷返金舉辦「金門現代文學作家手稿暨著作聯展」,活化了睿友文學館的內涵,其意義重大。 「金門現代文學作家手稿暨著作聯展」,黃會長展示他主編出版的現代文學小說、散文、詩集三套書籍,以及他經年辛勤撰寫這二十位現代文學作家的書籍評論,在金門日報副刊登載的金門日報樣本,張貼在睿友文學館大廳牆上展示,這些文物收集整理確是件大工程,而收集聯展各位作家的手稿陳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還有設計作家著作照片布置都很費心力,整座文學館經他倆精心布置完成,顯得美觀充實。 後經過一再檢視,認為文學館還有三處空間要加強,黃會長建議用書法來補牆,機靈的才女學敏,就在正面撰寫出一副對聯;「文學至美至善,文友相敬相親」;入門處標示展館主題書;「金門現代文學作家聯展」,三日下午學敏來電要我揮毫寫字補壁,我當然樂意承擔。他倆這樣繁忙工作了兩天,當晚學敏終於勞累過度昏倒了,趕緊送往金門醫院急救,幸好復原快,翌日下午她還能照常主持聯展開幕典禮儀式,與金門文學作家交流座談會,大家都很感慶幸。 黃會長是文學作家,對文學評論知識豐富,所以對二十本著作與作家,都有詳盡的評論,令我敬佩!只是不知作家本人是否完全認同?黃會長多來年積極提倡現代文學,強調純文學、經常批評文化局補助文史的著作多,而對純文學補助出版的著作,相對少很多。根據他的統計文化局出版書籍一百本是文史書籍,純文學書籍只有三五本,不成比例,失衡很大,他有不滿的談論。 「金門現代文學作家手稿暨著作聯展」,四日下午二時,在金門睿友文學館前廣場舉辦,國立台灣文學館館長蘇碩斌、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院長陳益源、文化局長許正芳、前局長呂坤和、副局長黃雅芬、金門睿友文學館館長陳長慶等,現場貴賓雲集,近百人應邀參加開幕典禮,活動由美麗的主持人王學敏,搭配識人無數、交友廣闊的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幫助介紹,場面熱鬧又溫馨。蘇館長、呂前局長、許局長、陳館長都應邀致詞,大家都肯定中華金門筆會返金在睿友文學館,舉辦現代文學作家手稿與著作聯展,深具重大意義與成就,尤其是陳館長更是欣喜,他感謝克全、學敏夫婦來辦展覽,感謝文化局經費補助,感謝大家前來共襄盛舉,活化了睿友文學館,他表示,歡迎大家今後常來辦活動,他要做大家的義工。 開幕典禮完畢,馬上把文學館五腳基的舞台,排成橢圓形的椅子,變成座談會場。學敏主持人紛紛請藝文夥伴發言,交換心得與建言。金大陳益源院長說,文學是弱勢區塊,金門文化局能夠創立睿友文學館,非常有遠見,將贏得外人的尊敬。青年專業作家張姿慧建議,請中華筆會應多培養優秀青年作家來繼承純文學,否則根本不可能增加文學新書出版補助。我發言表示,寫純文學書要有天分,他要會無中生有、虛構情節,要有生花妙筆,才能寫得動人,不像文史作家他是記事,是報導文章,不一定有文學性,也不要有華美的文詞,寫的人當然會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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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 航
又到了每年五六月份的畢業季,國三生需要面臨未來的高中、高職、五專升學進路的選擇;高三生同樣面臨大學選校、選科以及採取那種入學管道的決定,人生的未來方向需要導航,現在的孩子有太多引起分心的事物,以致當要作選擇時太多目標,無法作決定,或者對自我認識不夠,不曉得自己的目標在那裡? 現代的Googoe地圖,需要先決定欲到達目的地,然後再選擇路線進行導航,如果目的地的登錄正確,使用地圖的人按步就班跟著導航前行,就能順利地抵達目標。當然如果手機沒電了,就要使用行動電源,就好像學生在進行生涯探索缺少動力和熱情時,需要家長和師長鼓勵和引導一樣。 導航的首要目的,在於選擇目標的優先順序,如果你無法決定什麼目標比較重要,那就會有人替你決定,目標的決定需要聚焦,就像光一樣,當你把光線聚焦時,就很容昜把東西點燃起來。光線分散時不會有什麼威力,但只要你將放大鏡對準光線,就能把草燃起來。甚至當你高度聚焦時,它還能變成切割鋼材的雷射光呢! 在世上有所作為的人,都是最專注目標的人。而他們的生活都只是集中在幾個目標上,而不是20個。如果你不按優先順序生活,你就會被壓力控制。你不是自己決定優先順序,就是讓別人來替你決定。 一九四八年牛津大學舉辦一個「成功講座」,邀請偉人邱吉爾作演講,演講開始之前會場已擠滿各界人士,人們準備洗耳恭聽這位英國的大政治家、外交家和文學家的成功祕訣,邱吉爾在隨從的陪同下進入會場,會場立刻響起滿堂掌聲,邱吉爾走上講台,脫下大衣交給隨從,然後又摘下帽子,用手勢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我的成功祕訣有三個:第一個是絕不放棄;第二是絕不、絕不放棄;第三個是絕不、絕不、絕不能放棄!我的演講結束了!」說完後,邱吉爾便穿上大衣,戴上帽子走出會場。會場陷入一片沉寂,之後便響起如雷掌聲。沒有失敗,只有放棄,不放棄便不會失敗。導航成功獲勝的密訣只有一個,就是自己不斷努力和永不放棄。 最近學校邀請一位職場表現傑出的家長,來分享他在職場奮鬥的點滴心得,他特別提到失敗的重要性,因此要「感謝失敗、了解失敗、嘗試失敗、咀嚼失敗、反省失敗」,我深有同感,要感謝失敗,因為失敗是邁向成功的過程,有失敗的經驗,才能帶來成功的機會,如果在失敗面前倒下退縮,怨天尤人,便會喪失成功的機會。了解失敗,成功者和失敗者最大的不同是:成功者會客觀虛心地去分析失敗的原因,並且失敗後有不同的作為和採取改變的策略,不輕言放棄繼續努力下去。嘗試失敗,成功者能展現出勇於嘗試大無畏的膽量,在困難面前泰然處之,堅定不移。咀嚼失敗,在失敗的氛圍下,去咀嚼體會失敗者的心情和感受,更能同理失敗者的境遇,且能勇敢面對。反省失敗,很多人會將失敗歸因於運氣或是旁人和環境的阻撓,但成功者會「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勇於反省,坦誠錯誤,勇於改過,反而帶來下次成功的契機。導航成功的密訣是~擇定正確目標,永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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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一份光明的心緒
書寫個人的鄉土記憶,總能喚起一些人的鄉情,我在從事寫作與文史地工作的過程中,不斷地問自己,什麼人想要回望那些遙遠的時光?哪些人需要這份鄉情或經驗,以抵擋生活的苦難? 前水頭有著七百多年的歷史,在這樣的場域裡面,有著各種悲歡離合,積澱下來的文化也化作前水頭人的秉性,孕育著和別處不同的精神特質。如今,在廣袤的聚落,經歷日月更迭,許多人事物的蹤跡,已覆於歲月車輪的碾壓之下,但是還有一些殘剩的蛛絲馬跡,存在於無法涉足的冷僻地隅,或咫尺之距卻無心看見的地方。重新發現並彰顯這些文物的意義,作為歷史的標記與故事的開始,薪火相傳,一直是我念茲在茲的事。 我現在能夠做的是,以傳統為根,創意為本。 家鄉閩南聚落古厝正逐漸消失,修護完成的皆是文化傳承代表,被修護的不是腐朽的陳舊,而是一種意象,前水頭63號「前水頭蔡厝蔡開盛蔡開國昆仲古厝」,為閩南建築雙落大厝加右護龍後落疊番仔樓,是祖父蔡開國下南洋,僑匯予伯祖父蔡開盛於民國14年建造。因為能表現地域風貌與民間藝術特色,以及具有建築史上之意義,富有再利用價值及潛力,民國92年3月31日文化部文資局登錄為金門歷史建築。目前成為「鳳毛麟趾」民宿活化再利用,欲把歷史文化與建築藝術美感,融入於社會與生活,漸次展開,透過細節觀察與感性述說,讓旅客在此凝結新的生命體驗,變成值得反覆回味的記憶,讓古厝的故事在下一趟旅程繼續流傳。 同時,我在番仔樓成立了「蔡就是蔡文史地工作室」,保留珍藏起造時的地契、厝契、驗稅契證、祖父的帳簿、祖父的皮箱、南洋相關文件……等文物,不定時舉行解說,分享起造人蔡開盛、蔡開國身世、本宅第興建及修護始末等歷史,並且出版書籍《在我和世界之間有一座島》,把前水頭的自然與人文環境,摻入我的生活歷練,潑上感情之漿,有機結合,以撥動人心的細節闡述跌宕起伏的敘事,讓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一起體會這份追憶與緬懷。 曾經有人問我,為什麼堅持探尋祖父出洋客的歷往?為什麼堅守百年古厝的一磚一瓦?為何如此惦記且關懷家鄉的一切? 在我眼中,前水頭的自然風物、人文地理、社會民俗都是眷戀;高粱和小麥、宗祠和廟宇、海浪和井水、厭勝物和風水池、月色和朝霞……都是惦念;這些就像一道光明,可以治癒心中不成熟的憂傷,還能藉由不斷地傳承、篩選、揉合,激發出新鮮的靈感,源源不絕,讓創作與前水頭的地方性能持續向前,成為積極的存在,讓金門歷史、洋樓建築、閩南文化、戰地史蹟、家族源流、聚落興起、島嶼風情扎根於此,這些故事一旦成為記憶或文物保留下來,才能發現背後所蘊含的時代價值。 我融入在生活裡頭,明白人們感情和期待、情義和牽掛、語言和默契,隨著視野漸趨開闊和閱歷的逐步豐富,貫通在自己的感覺中,思路打開了,新的構想為我斟一份光明的心緒,從容恬靜,一股舒暢的快感湧上。我扎根到鄉土之中,在寬廣而充滿生機的土地上行走,每一步都充滿黝暗和古老的往事,這條必經之路,一直指引著我走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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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時多霧偶雷雨
最近的天氣多變化,不僅讓人無法預料,也直接的影響了不少人的行程及心情,但能如何呢?畢竟「安全」才是最為重要的! 常有人會說「晴時多雲偶陣雨」,但我覺得這幾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就從5月16日說起吧!這天是農曆的四月十二,正是金門的一大盛事-後浦迎城隍的重要時刻,但一早起來看到無法置信的「濃霧」,應該有不少人原先的規畫受到了波及吧!因為不少班機取消、而小三通的船也必然大受影響。 後來天氣放晴了,但依舊是悶熱,每次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參與活動的,從以前帶學生打鑼鼓、踩街、演歌仔戲,到後來加入「隨香」的行列,我漸漸的體會此類活動給與我們的不只是心靈上的平安,走動後的汗流浹背也讓我們的身體更健康,而今年我選擇的是請假顧「古文物展」,這樣我依然是參與了「迎城隍」的相關活動,而就在長長的遶境結束後,雨開始下。 隨著機場一天的關場、開場,多少人開始滯留金門、留守機場,而5月17日午後突然雷雨交加,更是讓人忐忑,因為我星期六、日辦研習,講師坐的班機早該到金門了卻一直沒收到消息,Line問她終於有了回音-飛機還在跑道上,我以為再過些時候打去問應該會到民宿了,偏偏再問卻沒回應,而電話關機,問民宿那邊得到的回應是「班機好像一直在空中盤旋」,接著是「飛機好像要折返了」,我的心開始不安,如果講師無法安全抵達,那研習要怎麼辦?參與的人員要怎麼通知他們?後續又該如何做? 然後,令人意外的是「飛機要飛去澎湖加油」,終於在原該起飛的三個多小時後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在澎湖了,要看狀況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飛往金門?一股不安又湧上心頭,這極像是某次我坐飛機的翻版,那一趟飛行我也是到澎湖加油,但後來又飛回臺北,我祈禱著這次的航行順利,一個多小時後我又問她,沒回,終於晚上六點四十幾分收到「飛機降落」的好消息,這時才放心,雖然老師笑笑的說「這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正面思考」這時候是必要的吧! 俗話說「春天後母面」,這陣子的天氣真的是無法「按算」的,今天下午送老師到機場搭機,先是看到為數頗多的候補人潮,聽說有加班機,還有要開船,但何時可以完全載完,因為天氣好像還沒有穩定,請老師先報到完後,我的第二個動作就是走去看「能見度」,只要沒有看到「霧」我就安心了不少,我開心的向老師說這好消息,或許會晚飛,但天氣沒問題,快九點了,收到訊息-到松山機場了,總算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聽說尚義機場出現了「抗議」的場面,遇到了突如其來的亂象,正是考驗的開始,沒有人希望這樣,但究竟是無可避免的面對了,真的除了耐心與堅持,還需要一些體恤,一些包容,期望天氣好轉,心境也能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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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招牌、代代相傳:新加坡「金德隆」的成功故事
百餘年前,一位來自金門陽翟的青年陳仲命(1877-1962)離別了父母與新婚妻子楊梅(1891-1973,官澳出生),南渡新加坡謀生。他在丹戎禺(TanjongRhu)的水厝(浮腳厝),開了一間「金德隆」雜貨店,除販賣民生用品、布匹外,也提供食物給載貨來新加坡的印尼舯舡,有時也賣著這些舯舡所需要的索絡(繩索),過著一半海底、一半靠岸的生活。1938年,因新加坡商業公司註冊法令需要,金德隆以索絡業向政府註冊。 陳仲命夫婦育有寶玉、普地(1919-1978)、寶猜、區生二子二女。1942年2月15日起,農曆新年的當日,日本佔領新加坡,金德隆的貨物幾乎被日軍洗劫一空,生意也無以為繼,直到1945年戰爭結束。根據陳仲命之孫陳篤漢的訪談:「新加坡光復後,我祖父東山再起,但他已把生意從雜貨轉移到索絡,專營市場所需要的油棕索、麻索等索絡(繩索)。」 1945年,金德隆搬到美芝路。在陳仲命、普地父子同心經營下,擦亮了金德隆的招牌。作為第二代掌舵人的陳普地,為船舶的索絡生意打下基礎;同時,陳普地在1970年代成為金門會館的董事,曾擔任財政一職。他熱心公益事業,對星馬各地的金門鄉團多有付出,如在馬來西亞雪蘭莪州巴生港外的吉膽島(Palau Ketam)也是金門鄉親聚居之地,島上吉膽村的金浯江公會建有一幢二層的會所建築,其大廳就懸掛著「陳普地樓」的匾額,說明了他的貢獻。 1946年,陳普地的兒子陳篤漢出生。1963年,時年17歲的篤漢也加入了金德隆,並在20多歲便接手生意。在他年輕又充滿衝勁的想法下,生意走出新加坡之外,擴及東馬等地,包括供應船廠和船務公司的一切船舶用具,以及進出口各地的建材等貨物。 1973年,「金德隆」重新註冊為「金德隆私人有限公司」,1980年代初,配合新加坡海運的發展,公司業務更加多元化。除了傳統的索絡業,也發展成為油槽船供應商,並提供鑽油台配件,如鋼纜、尼龍繩等及其他支援服務的海事船具供應商。1998年,陳篤漢的大公子陳慶耀學成歸來,加入公司服務。在新血輪的運籌帷幄和陳篤漢的督導下,其營業方針有了劃時代的調整,傾全力發展鑽油台事業,以專業和技術性的配套為探油公司提供服務。該公司不僅為顧客安裝機械、鋼纜,也提供維修服務。2003年,陳篤漢的兒女們璇璇、慶權相繼加入公司,業務更加蓬勃。比起陳仲命創業時期的3名家族成員幫忙,陳普地時代已有30名員工。1980年代,陳篤漢接掌之初已達50餘名,目前已經超過200名員工,成為立足新加坡、放眼全世界的企業。 1990年代,金德隆私人有限公司從加冷路遷移到樟宜路,廠房占地10萬平方英呎。為了應付未來發展的迫切需求,2007年,公司將部份業務轉移到裕廊工業區占地30萬平方英呎的新廠房。同年10月,公司上市,並易名為KTL Global Limited。目前,KTL Global Limited在東南亞、阿拉伯地區及中國各地設有分公司,客戶遍佈全世界。2014年以後石油價格不穩,影響了鋼索、鑽油平台產業,公司經營面臨新挑戰,當然他們也正準備抓住下一個機會。 1980年,陳篤漢在父親的帶領下加入金門會館後,旋被推選為財政;1986年被委任為信託人,一路參與會館事務,受到大家的肯定,現為第一副主席。1980年代,他首次返回金門陽翟,設立「陳普地獎助學金」,近年來也多次率團返鄉親善訪問,對金門情有獨鍾。 精通高爾夫球與烹飪的陳篤漢,是一位生活的品味家。 2005年,時任會館總務的陳篤漢,有鑒於餐會受到歡迎,且具有凝聚情感的意義,倡議設立飲食組。這是海外華人會館少見的特色。不僅如此,他還出版了《大老闆.小排檔》(2011)、《港澳台,美食哪裡找?》(2015),介紹新加坡、港澳台各地的美食,可謂專家中的專家。 陳篤漢曾說:「創業過程其實是充滿艱辛,道路崎嶇不平坦的。但我們一路走來,靠的就是刻苦耐勞,與時並進,鍥而不捨,勇往向前的拚搏精神。」金德隆做為白手起家的金門家族創辦企業,金字招牌、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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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的記憶庫
從我有記憶開始,四月十二迎城隍就是炎熱夏天的標記,而給我印象深刻的,除了熱鬧的廟會,還有幾乎就是從這天,開始吃冰棒了,開始換穿短衣短褲了。此外,四月十二最讓我懷念的就是「請客」。 在從前物質艱難的年代,每年四月十二,鄉下的親友照例會來我家看熱鬧作客,祖母與母親早在兩三天前就開始穿梭市場買蝦子剝殼,留下一小截蝦尾,裹著麵粉,炸成一條圓滾滾狹長的蝦炸;或是買小隻的鯊魚,剝皮切片,炸成又腥又鮮的沙魚炸;或是買些海蚵,拌和切碎的高麗菜、紅蘿蔔絲,炸成有紅有綠顏色斑斕的蚵炸,這些引人朵頤的炸物,一直備到四月十二當天,再回鍋加熱上桌。 除此之外,四月十二當日還會有一些難忘的熱炒、熱湯。 比如說一定會有一道豬肺菜頭湯,那是一道俗物但費工的料理,那是綁小腳的祖母最擅長的傑作,她處理豬肺煞費功夫,先是用一個大鍋,煮沸了水,把整個豬肺浸下去煮,一隻手抓著豬肺的喉頭頸,讓熱氣把豬肺的泡沫順著氣管逼出喉頭,讓穢物順著承接的湯調滴下來,然後再用清水洗淨,洗完又再煮一次,一直煮一直洗,直到滴不出穢物為止,然後把豬肺切成片片,再和切丁的菜頭一起煮,煮起來,湯汁一片雪白,清甜鮮脆,十分好吃,祖母這道菜,給人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讚嘆。 為充實四月十二宴席的食物,當天家裡必定還會煮一道咖哩馬鈴薯焢肉,馬鈴薯打角切丁,拌和一些許三層肉,一起燉煮,讓黃色咖哩徹底浸入馬鈴薯和肉片甜香與油潤交織,十分好吃;另一道是絲瓜煮鮮炸,此時絲瓜開始上市,抓幾隻之前炸好的蝦炸,和著絲瓜,熱炒一下,一道有黃有綠,含有香甜湯汁的角瓜蝦炸,擄獲不少客人的歡心;此外,母親也會炒一大盤海蚵黃麵,那時海蚵很便宜,一斤才幾個銅板,南門的蚵民會趁此時把新剝的海蚵,挽著上街叫賣,一長聲賣蚵也,把家庭主婦都叫出來,到了晚上,不只我家,許多鄰居都會飄香摻著蔥頭香的海蚵麵,讓客人吸綴出聲,這些四月十二滿滿的一桌菜,以今天來講,都是俗擱有局,但在從前卻是親友間感情交融的橋樑,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我們小孩子也樂得幾天能續吃剩菜,快樂不已。 這些從前四月十二待客的土菜,也成為我個人飲食的基因庫,成為我今天在家炊煮,一次又一次滿足口腹之慾的傳統菜。 四月十二除了吃,還外兩項讓我羨慕又一直難圓夢的事。 一項是妝人遊街,在從前想要妝人坐上蜈蚣座或藝閣,是要家裡有父兄可以參與抬與扛,才能如願,而我每一年都只有旁觀的份,時到今天,我看到三個外孫女年年在女婿隨車推送下,招搖過市,頓覺他們真好命;我還羨慕那些頂著七爺八爺神明裝的表演,在街道中八爺跳躍不停七爺擺晃袖子,眾信徒頂禮膜拜,覺得人神之間的交融竟是如此其異,也讓我一直想參與,卻一直未能如願。 四月十二就像是一個時間鐘,每一年敲響了後浦城夏天的熱鬧,說起來,四月十二不只是一個廟會活動,它是人情世故的聯絡網,它是街衢鄉里大人小孩的記憶庫,它是鄉土文化傳遞的橋樑,今天的教育中,它其實也是一個很接地氣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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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鄉霧語
那年寒假,自己隻身一人飛往台北,輾轉抵達明潭青年活動中心,參加教育部為全國高中生舉辦的冬令文藝營。不期然認識了參加曲冰拓荒營隊的建中男孩,兩個人在長廊留下了彼此的姓名與就讀學校,約好營隊活動結束,要互寄花蓮玉里羊羹、金門貢糖等名產。開學之後,分別在紅樓、白宮的兩人,果然開始寫起信,當起筆友來。收件地址是彼此的學校,信件內容無非是建北高中生,壓力鍋般的學校生活日常、戰地前線金門的煩悶枯燥以及對台北都會生活的嚮往,或是如何學好數學、怎樣輕鬆背三民主義,偶爾再穿插幾筆英文單字教學,如斯高二生活,在忙碌的社團活動與課業壓力之下,倒也增添幾分新鮮趣味與寫意。 魚雁往返的日子持續不輟了一個多月。待到三月底四月初,總兵署後院的木棉花熱情綻放之際,來自台北市南海路56號的信件,卻無由中斷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上一封信究竟寫了些什麼,編派得罪了誰嚜?提問了什麼人生哲學大道理,需要長考才能回覆嗎?靜心地等著回信,帶著滿腹狐疑與不解上學放學,經過了幾天,一如紅樓男孩曾經在信裡生動描述:「日子在反反覆覆的等待中蒸發了。」 直到漫漫春假結束,某日在家門口的遮雨棚與屋頂瓦片夾縫間,意外發現一疊厚厚的郵件,不知道綠衣人何日何時投遞的?急急拆開展讀,每一封信的日期幾乎是接續不斷的,字裡行間傳遞了紅樓男孩的焦慮不安、傷心泫然與自省自答。揪緊著信,細細的推敲思量才恍然大悟,原來魚雁暫停,不是年輕的誰誤了誰,而是浯島的濃霧誤了郵務。 日子定速擺動,日與日,月與月,年與年之間,都是無縫隙接軌。每一年農曆過年期間到清明節前後,不定的濃霧依然時起時落,儘管霧裡看金,迷濛唯美、浪漫動人,然而現實裡,濃霧瀰漫不僅誤了浯島聯外交通,如果有醫療事故需要緊急後送,那更是傷了浯人的心。 尚義機場便利商店因為濃霧影響導致機場關閉,「沒有飛機,沒有東西」的標語在臉書上瘋狂轉傳,一片譁然的那年,我恰巧經歷了在機場候補三天的特別經驗,第二天晚上甚至夜宿尚義機場。入夜後,得知夜間加班機無望,原本四處走動,經驗老到的候補旅客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佔據了機場大廳的沙發區,預備養精蓄銳一番,隔日再戰。動作稍慢一些的旅客,則到處蒐羅厚紙板,找個邊邊角落席地而眠。至於經驗不足的候補初級班旅客,只能坐在硬底靠背椅上,勉強打盹過一宿。 我讓孩子躺在堅硬的塑膠椅,拉來行李箱擋住她瘦小的身軀以免跌到地上。而我,竟夜坐臥難安。夜宿尚義機場初體驗,彷彿無止無盡的夢魘。多麼希望夢醒、霧散,飛機正常起降,成了最卑微,也是最衷心虔敬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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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時定著」
老同學形容我們小鎮街道上的男孩總是「沒事定停」,懂得玩又愛玩,比較外向,個性活潑,他使用了金門話的諧音字「沒事定停」來形容小男生們的個性,竟惹得一票同學在line上瞎猜了幾天都沒得到正確的答案。 「沒事定停」!短短四字,「定、停」兩極相對,又加上否定詞「沒」,到底什麼意思?頗引人想像。 經反覆推敲,有一女同學終於說出可能的正確答案「無時定著」,哇!古文涅!可見「海濱鄒魯」不是叫假的。我們島上依舊稱學校為「學堂」,上學金門話稱「上學堂」,就有我的台灣同事疑惑地問,你們學生怎麼老是說要「去黑糖」,到底是幹什麼去的?呵呵! 「無時定著」好不好?古時候孟老夫子稱這叫「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後來《世說新語.德行》有載:「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後用以比喻和朋友絕交。故有「割席分坐」、「管寧割席」的成語。足證在古代這是件非常嚴重的事,小則被老師責罰,大則朋友恩斷情絕,不復交往。 我確實是「無時定著」的人,從小就如此,小時候因老家重建,暫棲老同學阿忠家,他爸與我爸是老友,借住他們家,共住一閩南古厝,每晚,他們兄弟兩人在蠟炬燭火處,用功讀書,我也裝模作樣,跟著讀書,那時沒電視,不讀書,還真不知道做什麼,一燭映照,人影幢幢,可我讀不到半小時就耐不住,扮鬼臉,玩手指,說說話,但他們不動如山,書聲琅琅,形影固著,如今想起,猶栩栩如昨,回想當初,我真該被老同學「割席分坐」才對。 其實我後來依照ADHD量表(「專注力失調及過度活躍症」(英文全AttentionDeficitand/HyperactivityDisorder),俗稱「多動症」)我幾乎症狀全有,甚至連成人過動症量表,我也勾選了近九成,沒辦法,這就是我「無時定著」的本質。 幸運的是,我略屬輕微,只是定不住,注意力不集中,聽不了課,耐心不夠,沉不著氣,毛躁又遲鈍,過激、過亢,難以專心致志……哇!這聽來挺嚴重的。 不過,分心過動,多工併用,靈活快速,倒也稍有收穫,自知有缺點,就不敢與人論「分數」,爭「長短」,因為以傳統論,我確實不夠專業而深入,難以定著學習,只能輕薄靈動,隨機變化。 所以什麼都懂一點,什麼都想嚐一些,雜學多聞,不拘一格,能察納雅言,推己及人,人緣不錯,反應尚可,喜歡玩,愛好學問,凡事保有好奇心,還算積極進取。 這就是我所理解的「無時定著」,知道了可不要跟我「割席分坐」噢!這是天生本然的個性,尚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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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壺在金門
一種平唇、口沿不施釉,器身有明顯的拉坯旋痕,罐器內外施青灰釉或青白釉,因為在台南地區出土發現的較多,通常稱之為安平壺。早期台灣文物收藏及愛好者在金門本地,也收集到為數不少出土或出水的安平壺。 安平壺在澎湖、台灣從南到北皆有發現地點,關於用途有火藥罐、酒器、陪葬器等多種說法,台灣平埔族的西拉雅族(Siriya)將它拿來祭祀阿立祖(Arit)。17世紀海外的沉船或陸地遺址也常有發現,產地來自中國大陸。 明朝晚期金門人前往台灣者漸多,根據《巴達維亞日記》記載,1636年至1638年,二年之內,從廈門、烈嶼、金門等地至大員(Taijouan)來往船隻絡繹不絕,共計200多梯次,登錄有商船、漁船、販糖船、販絹絲船、戎克船等,除鹽、米之外,載滿陶瓷器、瓦、絲綢、砂糖、鹿肉、胡椒等交易貨物,可見當時金門與台灣的海上交通頻繁便利,荷蘭佔據台灣的熱蘭遮城(安平古堡),考古挖掘出土不少的安平壺。 有些金門籍漁船是前去台灣海域捕烏魚,出海以12月份最多,歸返時間為一個月。部分漁民最後定居下來,萬曆年間,前水頭人陳震遙,開基澎湖沙港,後代子孫繁衍澎湖各地。 金門五十郎派下許摯夫,可能在天啟年間,或者萬曆九年(1581年)遷至澎湖,稱為果葉許氏,其後裔遷居湖西鄉。之後許氏族人陸續大量遷移澎湖,族譜上都有詳細紀錄。 萬曆九年(1581年)金門20名洪姓鄉民來到澎湖,在今尖山鄉定居,以農業及漁業為生。 明朝滅亡的動盪,引發更多金門人遷徙台灣。崇禎十七年(1644年)金門人吳隆賽遷至今澎湖馬公市,後裔分居於五德里。 同年,金門人蔡鳴震,遷至今澎湖縣馬公市興仁里雙頭掛,稱為雙頭掛蔡氏,其六世孫蔡廷蘭為開澎進士,後裔分往東文、案山、井仔垵、湖西、鼎灣、西嶼赤馬等地。 順治十五年(1658年),金門人王鴨遷至今澎湖縣馬公市,稱為雙頭掛王氏。 永曆年間,金門人呂成都徙居澎湖東衛鄉,族人有西遷至西嶼小池角鄉、內垵鄉、外垵鄉,或南遷至今望安鄉,再遷至今七美等地,也有北遷至大赤崁、小赤崁者,稱為東衛呂氏。 順治十八年(1661年),有顏昌、嚴晉仲、嚴晉周等叔侄三人,自金門後浦遷至今澎湖縣白沙鄉,其侄後來分居西嶼鄉。 有些金門人跟隨鄭成功軍隊渡海來台,順治十八年(1661年)金門下坑人(今夏興)陳一貴居中洲莊(今台南縣學甲鎮),成為該地的大族,稱為中洲陳氏。子孫遍布台灣南部,尤以台南縣佳里鎮、七股鄉為多。 大陸與台灣兩岸學者一直關注安平壺的研究探討,都有不同解釋的話語權。鄭氏家族在金門從事37年反清復明行動,澎湖與台南是其重要根據地,恰好都是安平壺發現最多的地區。如今台南地區的明清古墓群中有許多是金門人,可以歸結到歷史文化的連結點,尤其更不應忽略安平壺在金門的事實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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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一天
路過十全路的麥當勞,總會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剛進門,大腹便便的太座說肚子有點痛,當下立刻拎了事先準備好的物品往婦產科報到,幾個鐘頭的折騰後,被醫生淡定的請回:頭胎沒那麼快,你們先回家,明天再來。 錯過了晚餐時間,當時就近找了麥當勞,點了炸雞與霜淇淋,準媽媽因為越來越痛,只吃了霜淇淋。看她忍痛的樣子,原本打算再到醫院報到,但醫生都說了明天再去,於是兩個沒經驗的準爸媽真的就乖乖聽話回家待產。 那一夜,太座因為陣痛加劇且越來越頻繁,根本無法入睡,據說還有另外的原因是旁邊的鼾聲;清晨七點不到搖醒一旁還在呼呼大睡的準爸爸,直接就衝往醫院報到,這次,連護理師都嚇一跳:怎麼那麼會忍?昨晚就該來醫院待產了。聽到這說法,都不知是稱讚還是挖苦了。 醫院安排好產婦待產的準備,準爸爸開始緊張的陪產,但陪產是最無作用的一件事,只能在一旁加油打氣,問產婦還記得拉梅茲呼吸法嗎?她已經痛得只要呼得過一口氣就不錯了,拉梅茲早就不知何處去,而這又是整整一個上午的折磨。 近正午時分,終於進了產房,但準爸爸被擋在門外,幾分鐘後醫生要我穿隔離衣進去陪產,產房內只見兩位醫生一派輕鬆在閒聊,助產士一直喊用力,我只能在一旁握著太太的手支持,當時或許還不流行先生進產房陪產的風氣,醫生也是略為考慮後才應允;沒多久,看著醫生熟練的抓著嬰兒的頭,然後,一個紅通通的娃娃就這樣與我初相見,當時心想:這就是我兒子啊!即使,後來又陸續還有兩次進產房迎接孩子出生的經驗,但那個感覺至今回想還是難以言喻,只能說很奇妙。 新手媽媽恢復後的第一句話,問的是孩子的體重?帥不帥?然後,自己又很得意地說,兒子選在這時候出生,這樣你博士班的考試就不用擔心了。原來,那年正準備回學校進修,考試日期正好是孩子的預產期,事先我們還模擬了幾種可能的情形,必要時就不去考試了,但孩子比預計的時間早了近兩週來報到,這下子新手爸爸再沒缺考的理由,利用僅剩的幾天開始抱佛腳;很久以後,有師長提及關於那次考試的題目,那道多階段賽局的問題,竟只有一人寫出完整答案。就這樣,三個月後回學校重作馮婦,當起人人喊學長的學生。週遭的人都說這是「娶某前,生子後」的關係,說來,好像還要謝謝太太與兒子賜我如此良機,難得的幸運。 孩子出生不久,電視有一則廣告引人注意:一個嬰兒坐在搖籃椅上,一下哭、一下笑的反覆不停;原來搖籃盪高時看見窗外麥當勞的招牌就笑,盪下時看不見就哭,那時心想這不妙了,果不其然,這簡直就是兒子的翻版,小男孩小時候特別偏愛麥當勞,因為,他出生前一天媽媽吃的正是麥當勞餐,可見胎教很重要,一刻都不能疏忽。 新手爸媽,因為沒有前例可循,只能照書養的摸索,不斷的從做中學,所以,兒子總說他是白老鼠,讓我們嘗試錯誤、胡亂實驗的,雖然不想承認,但也很接近事實,或許,這是作為父母第一個孩子的必然代價。 兒子母難日的這天,他一早幫全家準備了早餐,幸好,這次不是麥當勞。太座一副很滿意的樣子,那是當媽媽才有的光彩。而大家的生日祝福剛剛放送,接著是生日禮物的討價還價,他們總是樂此不疲。至於我,決定約壽星棒球打擊場球敘,用球與棒,盡情揮灑,就像每天過日子一樣,平凡,但心意十足。 這一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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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土豆
前陣子是種土豆時節,兒時種土豆畫面一幕幕從眼眸掠過:父親牽著驢子、驢子馱著驢鞍畚箕等農具、我跟在驢子後面,赤腳踩著紅泥土路,滿山春色,深深淺淺重重疊疊的綠,鳥兒啾啾唱,踼踏腳步很是歡欣,葉子上的露水是一串串珍珠,泥土溢出香氣……遙遠的記憶。 天地萬物尤獨偏愛土豆,從土豆下土到在地底果實累累,更讓人既愛且憐,充滿期待與想望。 春天,凡事皆美,新枝綠葉,細雨絲線沒有空隙,我不認為上蒼為了悲傷,想是為了愛憐。 蟄伏一整個冬天,天寒地凍,降點甘霖滋潤大地及人心,農人盼望著一場春雨一記春雷。之後,時序在清明節過後,父親望著雨後清澈的天空,跟孩子們說,我今天先到田裏鬆鬆土,準備明天種土豆,當晚我不想睡覺,只待天亮要上山種土豆,種土豆多麼誘人啊,六歲左右的女孩,無玩具未上學無所事做,隨父親及兄姐上山種土豆,幸福愉快的進行一場遊戲。 父親牽著驢子馱著驢犁具,不是馬,驢的型號較小。母親為我們備了一大壺大紅袍茶,幾只小竹籃、鋁盆、斗笠,兄妹興高采烈去種土豆,難以形容的開心。 雨後的土經過驢子帶犁具鬆過,柔軟如發糕,更多時候感覺是棉花,踩在土裡軟綿綿有一股甜甜土香,非常舒服,父親教我左手提竹籃裡面盛著土豆的種子,右手捏二顆,每踩二個腳印,丟下二顆土豆再用小小腳丫把它踩到土裡,反覆動作一行種完再換一行,遊戲的心情大於工作。 那一刻的父親應該是充滿幸福感,兒女隨著他犁過的田種土豆,晴朗天空雨水充足,畫面真美好啊。 種下這麼多希望,待長出新芽兄姐們會去拔雜草,拔草是既辛苦又不好玩的事,或彎腰或蹲著大半天,我待在田埂邊觀賞,一股一股的土豆芽風姿翩翩神氣的冒出泥土,父兄辛勤施肥,待開出白色小花,地底也準備結果。 天天盼著土豆何時可收成?想著母親煮一大鍋放著鹽巴與八角的土豆,香噴噴極誘人,迫不及待的想放到嘴裡咀嚼,從種下土豆那天起,天天盼望它何時收成?其實是在等待何時下鍋。等待的時光極漫長,日日數著纏著父親問土豆何時成熟?怎麼這麼慢,父親笑我傻。 到了炎夏蒞臨,土豆真長成了,要在父兄們汗水中收成,收成的季節沒有播種時浪漫,除了天氣炙熱,泥灰伴隨花生梗葉,苦不堪言,這時我盡可能離開母親眼簾下,能躲則躲,苦差事小女兒有些兒豁免權。 待花生煮熟要曬乾我就會出現幫忙,因為可以邊吃邊曬。 曬到又脆又香家裡會有分土豆儀式,父親會給我們一人一個甕,之後各人吃自己甕裡的,吃完就沒了。長大後我發現極嚴重問題,大姐的花生會愈曬愈多,二姐的會愈曬愈少,我和老弟的父親會幫忙管理,然而二哥的曬好了放甕裡就用泥土封甕口,時至今日我經常追問:你的封了土不開封,這期間吃的是那來的?他抿嘴一笑不公布答案,但我知道待他把泥土打開,我的也吃的差不多,就吃他的吧。 前些年金寧國中選我為傑出校友,在校長許維民接待下,記得我一人把校長的土豆一把吃光,他再放一把我再吃光,驚覺到失禮已然來不及,至今念念不忘要向許校長解釋道歉,土豆在我人生是快樂泉源,因此忘了禮貌,如此校友實在不傑出。 行筆至此,腦海裏的記憶盡是靜美,再也沒有機會隨父親種土豆,耳邊響起母親除夕夜邊揀土豆種仔邊唸著:吃土豆,吃到老老老(閩南語)。全家圍著炒好的一簍土豆,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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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李大師
李錫奇大師於今年三月二十二日在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病逝,四月十八日下午在台北巿殯儀館景行廳舉行告別式,喪禮備極哀榮。總統蔡英文頒贈褒揚令,表彰李大師的藝術貢獻。金門楊鎮浯縣長於大師辭世後及告別式,兩度赴台,代表金門人向大師家屬表示不捨及悼念。 初聞李大師,殆是民國六十五年我讀大學時,曾在書攤購閱楊蔚著《為現代畫搖旗》(仙人掌,民國五十七年出版),書中輯有楊蔚寫的數十篇藝文報導,<這一代的繪畫之八-走向通俗的現代>寫李錫奇的繪畫,說李錫奇是金門人,當時廿八歲,台北師範美術科畢業,「現代版畫」和「東方」兩個畫會的會員。並報導李錫奇曾代表中華民國前往日本東京參加國際版畫展,作品受到日本畫壇的讚美和重視,讓我開始注意李錫奇這個名字。 親眼看到李大師是在民國八十四年一月十日,那天李錫奇與兩岸三地的文學名家數十人來金,來金門高中從事「文學心金門情」活動--金門文學之旅,在圖書館三樓與師生座談。當天有不少校外人士聞訊亦來聽講,王添富校長致歡迎詞後,由活動總策畫李錫奇致詞,接著有繆綸、梅新、龔鵬程校長、陳清寶立委發言。梅新介紹了畫家劉國松、尉天驄教授,大陸作家袁和平、高洪波,台灣詩人杜十三、畫家楚戈、小說家朱西寧、陳若曦、商禽、辛鬱、宋光宇、古月、吳婉如、耿榮水、楊樹清。 李錫奇除了策畫一九九五的文學之旅外,又策畫了一九九七藝術之旅、兩千年的「詩酒迎千禧,兩岸文藝會金門」。為金門家鄉邀來了兩岸三地很多文學、藝術界名人,活動所產生的詩文及迴響,都被輯錄於民國八十九年出版的《酒鄉之歌》書中。 再來是民國九十年歲末,李炷烽縣長新任,李大師為金門提出「詩酒文化節」的構想,希望結合詩詞、美酒、名瓷,以「從傳統到現代,由本土到國際」為主軸,貫穿整個活動。計劃邀蕭勤、劉國松等十二位國際知名藝術家,縣籍畫家吳鼎仁、唐敏達等人,同時在陶瓷廠彩繪陶製酒器。 「詩酒文化節」這構想,得到李縣長贊同支持,授權專責單位規劃執行,在觀光局及金酒公司等單位策劃下,於二○○二年九月六日-廿一日舉辦了「酒香古意-金門詩酒文化節」,有「傳統與現代酒器展覽」,並邀請藝術家來金門畫瓷,也請古典詩人、新詩名家來金門研究詩歌、作詩撰文。 二○○六年李大師在國父紀念館有「70.本位.李錫奇」個展,我利用假日赴台前往觀賞,與大師在展場相遇,大師很高興。二○○九年,我退休住台,隔年三月,鄉親張火木教授通知我報名雲林一日遊,說李大師應鄉賢楊永斌校長邀請,到雲林科技大學舉辦「本位‧淬鋒‧李錫奇2010創作歷程展」暨專題講座,鄉親數十人包遊覽車南下,大師指定呂坤和、黃世團、楊樹清及我在座談會發言(此事我曾在《浯江夜話》寫<大師回顧展的聯想>),北返當晚大師在市議會餐廳設宴款待大家。 二○一三年十月三日,聽聞李大師當晚在台大開講「我的學思歷程」,當日得暇,前往聆教,獲益很多,我曾在《浯江夜話》寫<遊台大聽講演>)。二○一五年四月,李大師「80回顧展」先在國立歷史博物館盛大展覽。九月又以「本位.色焰-李錫奇返鄉80回顧展」為題,於金門縣文化局第一、第二展覽場展出。十一日的開幕典禮,盛況空前,金門季刊129期(民國一○五年十二月出版),許徑有精彩報導。 李大師在畫壇,努力創作,早有聲望;策辦活動,考慮周詳;兩岸三地,善緣善網,貢獻故鄉,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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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座上的戲齣
金門的蜈蚣座,在閩南、臺灣,也稱蜈蚣陣、蜈蚣閣、蜈蚣棚、蜈蚣坪;一般最前面有一隻油紙糊的蜈蚣造型,也有「龍頭鳳尾」造形者,則稱「龍鳳閣」、「龍鳳棚」;作「龍頭龍尾」造形者,則稱「龍閣」。在金門出現的造型是龍首龍尾。 它出現閩南地區廟會慶典、出大殯等時候,後來隨著漳、泉移民入臺開墾而傳入臺灣,但就近60年的影像紀錄來看,臺省出殯時較少用它。金門地區在出大殯時的座齣則與醮慶時不同,通常只有出「三藏取經」這齣。 而所謂座是以一節一節的木板連成一長串,木板兩端各有一橫扛,由四個大人以肩負,手上各有一「佇木」,形似蜈蚣的身軀及百足,在每條木板上綁著兩椅凳,由孩童妝扮戲齣故事上的人物,由大人抬著遊街的一種民藝陣頭。蜈蚣是毒蟲,但民間信仰認為蜈蚣座具有驅逐邪魔、袪災招祥的功能,因此在廟會遊行時可作為神輦、神轎的先驅隊伍,具有開道的功能。因其具有濃厚的宗教性質,臺灣南部常認為具有神格性,敬稱其為「百足真人」。 座上著名的戲齣如:「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羅通掃北」、「西唐演義」、「白虎戰青龍」、「薛剛鬧花燈」、「郭子儀大戰安南國」、「狄青押軍衣」、「五虎平西」、「五虎平南」、「狄青戰八寶」、「水滸傳」、「岳飛傳」、「七俠五義」、「聚義梁山泊」等。但這些戲齣僅只在閩南、臺省看過,金門地區能成為一「齣」的,只有「三藏取經」、「許仙借傘」,其餘未能成「齣」的或許是囿於服裝、道具,或三輪車棚的檯數。 尤其座上的妝人,因為稚稔,故充滿溫溫的笑臉,美麗可愛。看妝人時,又想到它的故事,是吸引人潮注目的陣頭。懂行道的看行頭、化妝、扮相、情節順序(排列順序)。例如「羅通掃北」,是清代章回小說《說唐後傳》裡的《說唐小英雄傳》又稱《羅通掃北》,男主角羅通,不是史實人物。但他在小說之中,羅通他是湖北襄陽人,為隋末唐初名將羅藝之孫,大唐名將羅成之子;唐太宗貞觀四年,羅通與李靖共領唐軍,攻打阿史那王朝東突厥國。 戰爭裏,唐太宗被困在鎖陽城,羅通勤王救駕,羅通弟羅仁戰死沙場。羅通則被東突厥的「屠爐公主」俘虜,後來羅通被迫發毒誓娶屠爐為妻,否則慘死刃下,戰勝後羅通受左雲山挑唆卻違背婚約,休棄屠爐公主。 後來毒誓果應,在薛丁山征西一役裡,羅通在界牌關被哈密軍隊圍個水洩不通,被讎敵刺穿腹部,他拉出自己腸子纏綁腰部,繼續力戰,將敵手砍死後一命嗚呼,是為「盤腸大戰」,卒年才五十。後來「盤腸大戰」變成民間俚語,意思就是「到死仍奮鬥不懈」。 在傳統教忠教孝封建思想下,唐朝封贈羅通為「護國大將軍」,其弟羅仁為「中書舍人」,後人故將羅通兄弟並稱為「護國舍人」,廣為道教、民間信仰立廟奉祀至今。在金門六甲的鶯山廟所供奉的正是「羅舍人」。 所以今天戲齣是「羅通掃北」,那裝扮的人物就要有羅成、羅通、屠爐公主、史玉蓮、蘇鳳、左雲山、左嬌嬌、綠霞公主、翠屏公主、秦懷玉、唐太宗。通常第一個妝人前會有一個捲書或扇形、磬形橫牌,上面書寫著今日座上的戲齣,主角羅通頭帶紫金冠,穿鎧甲,著靴排序最前,太宗皇帝帶帝冕旒押後,中間的屠爐公主、左雲山、左嬌嬌皆需為番邦衣著,否則真的就是荒腔走板到九霄雲外去了。 人們在觀賞這齣蜈蚣座時,除了人看妝人,妝人看人外,還會將信守婚約乙事用來告誡子弟,這也是另類「曲終而雅,諷百而勸一」的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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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桌上的半個蘋果
2019年適值莊嚴先生120週年誕辰,3月31日-5月26日,於國父紀念館中山國家畫廊舉辦「一生翰墨故宮情--莊嚴120週年紀念展」,向這位文物守護者致敬。觀展過程中,我們緩步移動,彷彿刻意要讓時間慢慢倒流回去,回到那個於我們而言,是將近一個世紀前的老時代。展場內,播放的紀錄影片中提及,莊嚴先生自1924年11月20日「清室善後委員會」成立,他擔任事務員開始,他這一生便與古物結下難解的緣分了。當時,他入宮清點文物,曾在養心殿的書桌上,看見殘剩的半個蘋果。 起皺而乾癟的、半個溥儀吃了一半的蘋果,依舊停留在原處。是否像是一件鐵證?立在歷史某個重要的關口上,提供給後人一個重要線索,循此線索追想前塵往事?我沉默,內心卻翻攪著,想像溥儀離宮時,該是多麼匆促、何等倉皇? 在莊嚴先生文章裡,確有這麼一段:「……那是遜清宣統皇帝溥儀突然聽到國民政府命他即刻出宮的消息後(當時宮外站滿了軍警等候他離開),驚惶之餘,便把手裡那半個還帶著齒痕的果子,匆匆丟在桌上了!」溥儀出宮了,莊嚴先生入了宮,那個當下,他看著養心殿書桌上那半個蘋果,是否內心也漫著一大片荒涼?如觀展中的我。 曾經聽誰轉述李霖燦先生如此形容莊嚴:「他是一位君子,完完全全的讀書人。」他生性淡泊曠達,鍾情翰墨、縱情詩酒;長年與多位當代學人及藝壇名家以翰墨詩作相互贈答,把酒論藝,暢敘古今;書信往返,無不風雅。與胡適、董作賓、臺靜農、張大千、溥心畬、羅家倫、葉公超、孔德成、劉延濤、傅申……等,結為知交,實為上個世紀國內藝文界留下美善典範,傳為佳話。 一輩子著重文人生活雅趣的莊嚴先生,曾無意間在故宮西側溪渠旁,發現一塊刻著「流觴」二字的半圓形石頭,他便起心動念,希望重現西元353年,王羲之那一場歷史上最著名的修禊--曲水流觴雅集。於是,1973癸丑年,暮春三月,他邀集文人雅士,在此舉辦了一場修禊--曲水流觴。 此間,賞讀王羲之〈蘭亭集序〉:「……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大有時空錯置,今夕何夕之嘆。 時隔近半個世紀,文資人士近期重新發現這塊隱沒在蔓草青苔中的「流觴」石刻,意義非凡,決定提報為故宮周邊文化新事證,著實令人欣喜。 莊嚴先生一生翰墨,書藝精粹,褚遂良書體、宋徽宗瘦金書、二王的行草及蘇體、臨摹古碑,各書體皆優,其筆勢不凡氣韻獨具。亦有從趣味入手,醉餘即興之作,創造出獨特的書法美學。 他一身書香,逸脫塵俗,以至情至性與人交、與古物交,教人由衷敬佩。莊嚴先生對其下一代的教育,最是著重品德操守,以身教、言教啟發孩子們的藝文天賦。這更是讓人感佩不已。莊府不獨培育四位公子才藝出眾,莊申、莊因、莊喆、莊靈各自在其藝術、文學領域裡有豐碩成果展現,三媳婦馬浩女史,擅長陶藝、繪畫,四媳婦陳夏生老師優異的中國結藝術創作及書法,亦於國父紀念館文華軒同時展出。我們在觀展過程中,了解故宮古物,在戰亂中,如何保護、如何運送,如何輾轉到了臺北外雙溪故宮博物院,與世人見面。我們如若稱這一段歷史是忠心保護古物的辛酸血淚史,應該是半點不誇張的吧? 莊嚴先生在故宮博物院任職歷四十五年之久,1925年雙十節國立北平故宮博物院成立,撤銷「清室善後委員會」,他從事務員至1969以副院長職務榮退,前後45年間,他從未離開故宮一步。賞讀他退休後,一篇自傳式文章〈宣統出宮我入宮〉中的這段話:「自從宣統出宮,我便入宮,當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個維護民族文物國家重器的老宮人……」,及莊嚴先生仙逝,摯友臺靜農先生為其所作輓聯:「歷劫與建業文房並存,平生自詡守藏史;置身在魏晉人物之間,垂死猶懷故國心。」讀來無不教人動容。無盡孺慕之思在靈府中迴盪不去,忍不住提筆,敬謹以拙文一篇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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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挖蛤趣談
最近海蚵肥美,導致蚵仔價格直落,一斤一百元,算是最便宜的吃蚵時機,和最貴二百五十元一斤,這個時機稱得上物美價廉。民間諺語「蚵肥蛤甜」,只要蚵仔肥美,花蛤也一樣碩大甘甜,如果蚵仔瘦小,花蛤一樣瘦小無肉,原因為何?可能跟潮流帶來的微生物有關吧。 五年前從媒體退下來,回來老家後,我就愛上到海邊挖花蛤和文蛤,在酒廠工作期間,有一位高中同學阿義也剛好回來當同事,他是后湖人,從小就在海邊靠海為生,他的姐夫住昔果山,自己打造挖文蛤的工具,介紹我買了一把,從此後我就常跟隨他的腳步,只要有空檔就往泗湖海邊跑。 挖文蛤的耙子構造很簡單,是用不鏽鋼銲接而成,再用粗水管燒成像犁田牛身上的牛軛,一條軟管,把牛軛放在腰部,軟管擺肩頭,用倒退方式犁沙田,只要碰上硬物就有聲音,或可以感受到異狀,再用手挖或耙挖,一粒肥碩文蛤就出現,兩、三個小時可挖個五、六斤,挖到真的很有成就感。 剛開始沒有經驗,花很多力氣就是挖不到,文蛤耙用力要均衡,太深很費力,太淺又不成,要恰到好處才能碰到文蛤,否則白花力氣徒勞無功。在老同學的指導下,還要認識潮汐,大潮的時候潮退得深,才是挖文蛤的好時機,小潮退潮短,時間短,根本不適合挖文蛤,這些楣角都要知道,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下海。 挖的時候是要先找點,先試著挖一處,若有收穫就可以把點挖成面,一直挖到沒有為止,個人經驗就是找點難,找到點一來一往約十尺見方;初學者要找點不易,可以看別人挖的地方,若是見到對方屢有收穫,可以找其旁邊跟著下耙,就可以少走冤枉路。 文蛤都生長在較深之處,所以想要挖大一點的有些人都在水裡頭挖,半身泡在水裡其實並不舒服,加上潮汐牽引力道不小,初學者最好不要冒險,尤其是不通水性者,最好在離水一段距離比較安全。 文蛤大的四顆就有一斤,要有經驗的人才挖得到,一般人挖到的都是中小型的文蛤,這類野生文蛤據說可以賣到好價錢,不過我都是自己吃,挖回家泡海水吐沙後就直接冰在冷凍櫃,要煮湯時再拿幾顆投下去,就是一鍋好湯,小顆文蛤反而好吃,那種大型文蛤肉太老根本咬不動。 不是挖文蛤時機,下海就可以改挖花蛤,花蛤的學名全稱是菲律賓簾蛤(Ruditapes philippinarum),我國南方多稱其花蛤,也有叫做花甲,花蛤仔,等邊蛤等俗名,金門人都稱花蛤作沙燧 。花蛤外殼前端圓弧,後端三角形,殼顏色有灰綠色至白色。殼上有許多美麗而不規則的花紋,及很細的成長輪刻,有時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斑紋如英文字母。殼內面為白色且具瓷器的光澤,鉸齒堅韌而發達。 挖花蛤從北邊的成功、尚義,一直延到后湖、泗湖、歐厝都是挖花蛤的天堂,這一帶沙灘都是白色的海沙,十分美麗,挖花蛤可以用簡單的耙子,也可以徒手挖,我常看到有些人拿著塑膠袋就下海挖,其實徒手挖靠著手的觸覺,挖起來反而快又準,假日常看到一家大小下海嬉水,老老少少一同挖花蛤也是樂趣無窮。 花蛤鮮美,可炒可煮,炒花蛤時加上九層塔、蒜頭,就是一道地區美食,百吃不厭,煮湯更是鮮美甘甜。金門得天獨厚,不管春夏秋冬四季都挖得到花蛤,只是有時民眾挖太勤,連小花蛤都帶走,殺雞取卵,以致有些時候真的挖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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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感恩‧開心教中文的洪世珍
一、是中國人,要會中文 洪世珍女士雖然生在越南,身為越南僑生,但「學好中文,教好中文」對她來說,似乎是理所當然。因為她生長在一個重視中國文化的家庭裡;因為她工作在一個視中文為正規教育的學校裡。 「到臺灣讀書是我從小的志願!父親常提醒兒女:『我們是中國人,要學好中文。』自小,我就能感受到漢字之美,喜歡看書,作文經常受到老師的稱讚。還記得小學課本這麼讀著:『去去去,上學去,我去,大家去。』『人,中國人,我們都是中國人。』」洪世珍憶說童年。 洪世珍在越南接受中文教育,學正統的國語注音符號,她的中文一路由小學讀到高中,故紮下堅實的根基。高中畢業,「到臺灣讀書」是她既定的第一志願。高中畢業果然以優異的成績順利考上臺灣的國立臺灣大學,而且是班上唯一不必入讀當年位於三重市僑大先修班的學生。 但是,當時的越南局勢紛亂緊張,出國很不容易。洪世珍雖以到韓國結婚名義辦理出國手續,手續卻被拖延了2年多時間才獲批示。1974年,終於順利離開越南,行程是過境香港、臺灣,目的地韓國。 二、臺大四年,黃金歲月 「1974年,感謝臺灣僑委會的協助,我終於安頓於臺大校園宿舍。1975年,大學一年級,越南淪入共產鐵幕,直到1985年才開放。亂離時代,晴天霹靂,家人隔絕,經濟斷源,感謝臺大教授在中文系為我安排了工讀機會,並讓家園淪陷的僑生豁免學費,渡過難關。 大學四年,優秀的老師,美麗的校園,是我人生的黃金歲月! 我很喜歡曾永義老師的『詩選』、『詞選』、『曲選』,當時上課很享受吟詩誦詞的學習過程。教學後,我也把曾老師的那一套搬上講台。 感謝杜其容老師對我的嚴格督導,她在『聲韻課』裡幾乎認得每個學生。有一次,我因公務未能參加日間部的課,晚上自行跟著夜間部一起上課,沒想到竟然進行測驗。杜老師發還考卷時馬上把我找了過去,並訓勉一頓:『洪世珍,不要以為妳成績不錯,要繼續努力!』。後來教書,我也以愛為出發點,對學生嚴格督導。」 三、35年如一日的教學環境 1978年,洪世珍臺大畢業後,因無法回越南,只好轉向香港求職。幸運地進入「香港基督教元朗信義中學」教中文,這一教,由1978-2013年才退休,在一個學校裡,完完整整地工作了35年的教職。 「我很感恩能進入這個基督教中學,它以『正心修身』為校訓,即中國儒家的『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學校很重視品德教育,我也很喜歡教《論語》,喜歡引導學生孝敬父母,幫忙做家事來減壓,遵行家庭倫理和敬師愛友。」 剛到香港教書時的頭三年,洪世珍因不懂用粵語朗讀文字,故教學上很辛苦。但好學的她,馬上以「自學粵語,勤查字典」突破了此障礙,後來,甚至會以粵語來朗讀文言文。雖然,至今仍有人說她的廣東話有越南腔,卻比當年強得多了。 十五年後,1993年,面對將臨的香港九七回歸祖國,洪世珍老師意識到普通話的重要性,主動向學校建議開「普通話班」,並承擔了二十年的科主任,且在後期,又兼了十二年的宗教主任,在教學環境上更是如魚得水。 「在香港,學中文的學生素質如何?」 「很好。因為中文是他們正規教育的一環,升學會考的科目之一,家長、學生都很重視。尢其是那些會來選修普通話課的學生,他們更是被挑選出來的優秀生,很用功。目前香港仍以正體字和簡體字來稱辨臺灣、大陸的兩種字體,但我們要求學生以正體中文來默寫、作文,都沒問題。當然,為了現實功利的考量,我也很重視如何從實際面去引導學生學中文,既配合升學,又輕鬆化、生活化。」 洪世珍侃侃而談,並結語:「這個學校是我熟悉、喜歡、且能發揮所學專業的教學環境,所以我教得很投入,每天到學校都覺得很親切、很開心!如今說來,心中仍然充滿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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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
霧在科學原理上是指在接近地球表面的大氣中,由小水滴或冰晶組成的懸浮水汽凝結物,是一種常見的自然現象。霧的小水滴和冰晶由飽和或過飽和空氣中的水凝結形成,和雲很像,不同的是天地之別。霧會影響能見度,對交通和運輸影響很大,就連已經對霧習以為常的金門人都還是拿它沒輒。回想小時候跟著大人到海邊牽罟或到海上放絲龍(閩南語),每當碰到霧天時,岸邊的人就會敲鑼打鼓,喊著岸邊的位置,就怕船迷失方向,但若霧很濃的話,效果還是有限。記得村子的漁民就有兩次迷航到大陸,當時聽說船到大陸,漁民上岸後會有很多可怕的遭遇過程,因此家人都深怕他們回不了金門,心急如焚,求神拜佛。還好經過一兩週的思想洗腦後,終於放他們回來了,失而復得的心情,難以形容! 另外,記得以前到台灣唸大學時,曾有一次放春假,時間長達一週,由於思念親人,亦想親自返鄉掃墓拜祭祖先及最愛我的先祖母、先嚴,於是從台北搭車到高雄去搭登陸艇返鄉。結果因為霧大,前後共航行了四十二個小時,上岸後即直奔回家,心想怎麼連回家都這麼難!不過回想起來,雖然花了四十多個小時的時間搭船,但收穫滿滿,因為我不會暈船,到處與人聊天,得知不少金門大小事,更增添我迫不及待的心情。 在縣政府任職期間,因負責童軍業務,記得當時辦理全縣木章基本訓練,邀請了台北市國小校長吳國基蒞金指導。當訓練結束後,霧開始來了,使得吳校長無法返回台灣,由於是我負責接待的,每天除了等霧散,我們還到地區各校請益,本以為霧很快就會散掉,沒想到一等就兩個禮拜,連同木章基訓一週,吳校長被霧扣在金門共21天,到第22天才返台,這也是有史以來,霧天最長的紀錄。因那時是戰地政務期間,只有軍用電話可報平安,聯絡不易,更使得吳校長家人們焦急,期盼他早日能回台。本來我想他們一定不會再想來金門,但是我卻與吳校長成為拜把兄弟,他不僅每一年都來,連他家人也喜歡上金門。 金門人對霧的情感正如我一樣特別,我因霧獲得許多好友,因霧學到做人做事的道理。當人生有時候不順利,眼睛猶如被濃霧遮蔽看不到前方時,如何不慌不忙,固守崗位做好自己的事,等待霧散之後更清晰的光明大道,這是霧給我的啟示,所有的考驗與黑暗總有一天會過去,只要不「霧鎖心靈」。 前陣子我在水頭港時看到上了「霧妝」的烈嶼島,宛如一幅水墨畫,忽然想起金門自古以來就有的「仙島」之美譽想必也因霧而得名。而近年來金門也在瘋追的藍眼淚也是需要在「南風天」才會夠多夠美,成為金門「霧季」限定美景,因此雖然霧帶給金門人及來訪的旅客諸多不方便與困惱,但是也成就了許多只有大自然能夠揮毫出的美景。尤其金門人一向以熱情聞名,「起霧天,留客天」,配上一杯高粱酒談笑風生,停留是為了欣賞更好的美景,希望大家下次能停下腳步欣賞金門的「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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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人生
宇宙中,生命只是過客,關鍵不在於留下什麼,而是走時有沒有帶著遺憾……。 一位隔三差五便要就醫治療的朋友這樣說道。可以理解,這是他自己對人生的感悟及態度,但遺憾是什麼?人真有可能真心滿足,了無遺憾之後才走嗎?當然沒有確切的答案;就好像不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一般。旁人看到的可能都是表象,就連自己也未必便能知曉什麼是真正滿足與了無遺憾。 常有人說:「快樂不是因為擁有的多,而是計較的少。」但要人不計較,很難!至少我們理解,人從小到大、從產房到墳墓,人都不可避免的被置身於一個斤斤計較的環境。嚴格來說,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有的只是心態上的豁達。要求得多,命再長也不夠;計較得少,剎那便是永恆。退一步或不足以海闊天空,但卻能讓視野更廣,看到更多的可能。 朋友一直有著「才子」的稱譽,他幹任何事都十分出色,師長、朋友也樂於和他商量、請他協助,共同完成許多事。興許是少年得志吧,在他完成了一些閃亮耀眼的成績後,便習慣了以自我為中心,旁人的諸多意見便成了找碴、礙眼或跟不上時代。漸漸的,圍著他轉的人少了,卻益發彰顯他孤傲自負、睥睨眾生的姿態。直到有更多的人將他視為「乞丐」、「瘟神」打發時,他才驚覺或許問題源於自己,然而,這時病魔卻也悄悄地找上了門。他指望有人了解並延續他的意志及理念,沒想到自己心中的理想人選早已離自己愈來愈遠。消沉的意志加速病情惡化,慢慢地治病的時間占據了自己大部分的時間,自己已然成為一個經年累月進出醫院的長期病患。他自問,頭角崢嶸錯了嗎?追求夢想錯了嗎?或許他始終沒搞懂的是,地球不會繞著一個人轉,更多時候是要眾人繞著地球跑;榮耀或許可以歸於一人,卻非一人便足以成就榮耀。正如那個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 小時候我們讀《西遊記》或許都會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唐僧那麼無能,孫悟空非要帶著他去取經呢?如果孫悟空自己或組個團隊去取經,除了故事會變得比較不好看外,應該會更如魚得水、征途順遂吧?理是這個理,但有什麼是唐僧有,而孫悟空欠缺的呢?信念,堅定的信念。這個信念包括了使命感、慈善、仁德,以及良好的人際關係。孫悟空有很強的執行力,沙僧有很高的忠誠度,白龍馬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份,就連只會拖後腿、找麻煩的豬八戒,都有體現人性、啟迪人心、呈現他人高大美的積極功能。唐三藏這個取經團隊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對的人放在對的位置,並在對的時間,完成一件對的事。或許「無能」也是領導者的本錢之一,如果團隊從頭到尾只靠領導一個人,那所有隊員就只能當笨蛋了;指哪打哪,那只能是機器或程式,卻不足以建構一支有中心思想、具創新價值,銳意進取的優秀隊伍。 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人生該學的重要事情之一,便是了解自己的能力,更要信任他人的能力;團隊或許真缺了你不行,但缺了你的團隊,卻未必不能變得更行! 「或許到最後,我們過著的僅僅只是夢想交織而成的平淡人生!」朋友悠悠地說。 但……,平淡,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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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談個人的閱讀經驗
個人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因家姑的鼓勵,從此養成了一輩子的閱讀習慣,一直到現在,已超過半個世紀了,這個習慣,還是牢不可破的伴隨著我,真的,沉浸在書海中,坐擁書城,尚友古人,一直是我閒暇時最大的享受! 我平時喜閱讀的書報有金門日報和聯合報,這兩份報紙,都是我數十年如一日,不曾間斷的良伴。至於在古今中外汗牛充棟的書海中,我常閱讀的則是勵志書籍,特別是偉人和名人的傳記。以前逛書店,只要是鎖定的傳記,翻開推薦序,看看目錄,品品前幾頁,如果作者的行文風格是自己喜歡的,不論價格,都會搜刮一空,書店老闆知道我的癖好,只要發現我出現在書店,就會主動走過來打招呼,介紹新近上架的書。平常我節衣縮食,但對於精神食糧,我是求知若渴的,寧願捱餓個幾餐,也不想錯過作者智慧的心血結晶! 再者,名人智慧語錄,也是我涉獵的對象,還記得第一次買進的書叫《與當代智慧人物對話錄》,它是志文出版社的煌煌巨著,當年我才唸國中二年級,算起來,到現在也已超過半個世紀。另外,能沉澱心靈的小品和散文,能啟發我向上、向善的文學作品,也是我不會錯過的。 國中時代,因為地利之便,我喜歡逛的書店是新市里的源成書店、長春書店和文豪書店,如時間許可,我也會搭公車到較遠的金城,逛逛欣欣書店、翰林書店、龍成書店、儒林書店、曜光書店、平安書店和中央日報金門書報社。雖這些書店,多數已歇業,但她們曾經充實我的內心,滋養我的靈魂,不會因時光的流失而走入歷史。她們都是我青少年時期最美好的回憶! 值得一提的,更小的時候,我常讀的報紙,除了上列的兩份外,還有正氣中華報、台灣新聞報和徵信新聞報(中國時報前身),也經常陪伴我。當年住家隔壁,駐防阿兵哥,住的大部分是外省人,他們的教育程度雖不高,但一顆求知的心卻令人感動,每天報紙一到,看他們搶成一團的身影,就讓人動容。當時,我的個頭小,但常受到禮遇,我靜靜站在一旁,他們看完報紙,就交到我手裡,而上述這幾份報紙,就是我打發時間的精神食糧。 個人累積超過半個世紀的閱讀經驗,深知她的好處,現謹陳述如下,請各位指教: 一、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沉澱自己,反省所作所為。 二、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尚友古人,學習好典範。 三、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檢討自己,克制自己,不要犯錯。 四、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排遣寂寞,遠離喧囂,不易迷失。 五、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增長智慧、體會人生精義。 六、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更謙虛,勝不驕、敗不餒。 七、我不能一天不讀書,因為書讓我不怨天尤人,盡其在我、一切隨緣。 懇切的把自身的讀書經驗,說給您聽,理由無他,只希望金門能很快的發展為「富而好禮」、「與書為友」的理想社會型態,這雖是難度很高的願景,但,如果上下同心,齊一心志,此志何患不成?有道是「有夢最美,築夢踏實」,相信只要一步一腳印、一摑一掌血,堅此百忍,必有成功之日。 就讓我們共同努力奮進,早日實現這個美好的願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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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草書
淡淡的三月天,台北的中國標準草書學會在金門文化局,展出標準草書藝術的書法作品百餘件。這是第十屆標準草書的會員展,暨第11屆標準草書,全國書法比賽優秀作品巡迴聯展。開幕會後,由中國標準草書學會理事長鄭錦章,以「于右任生平及標準草書介紹」為題進行座談,介紹于右任與標準草書。 于右任(1879-1964),陝西三原人,名伯循,字誘人,後以諧音「右任」名,晚年自號「太平老人」。于右任為中華民國開國元勛之一,中國同盟會成員,民國成立長年擔任高級官員,尤其任監察院長達34年,同時也是中國近代知名的書法家。1949,遷居台灣臺北市青田街官邸,寓居臺灣十五年,台灣書法風氣,首次出現碑學壓倒館閣帖的趨勢。 于右任精書法,尤擅草書,首創「標準草書」,被譽為「當代草聖」、「近代書聖」。被列為「民國四大書法家」─楷書譚延闓、草書于右任、隸書胡漢民、篆書吳稚暉。于右任1932年在上海創辦標準草書社,「識讀用楷,書寫用草」的想法下,以易識、易寫、準確、美麗為原則,歸納考訂各體草書後,整理成系統的草書代表符號,集字編成《標準草書千字文》,1936上海出版,影響深遠。 中國草書史有了四個系統:一章草、二今草、三狂草、四標準草書。于右任提倡標準草書,認為草書省時,具現代時間觀。但歷來推之不行,因為寫出的字跡必須要自己和別人都要能看得懂,否則便如孫過庭說的:「草乖使轉,不能成字」。因此,彙集數十家之書,整理出來七十二個代表符號,掌握「方便辨識、記憶、書寫」 法則,而完成此一史無前例的學習草書工具書。 于右任、劉延濤同編「標準草書部首凡例表」,草書向來並無部首, 本表除文字之左(偏)、右 (旁)兩側外,並列舉字冠、字腳、字中等,統一成72部(中國字典,從明朝萬曆梅膺祚整理成《字彙》214部首,一直用到今天)。有意學習草書,而求其速者,此表頗有利用價值。例如表1:寫一豎鉤,是人部、雙人部、言部、水部四種部首統一成一種寫法,簡化很多。例如字冠寫成橫三點,是簡化16種字冠,統一成一種寫法,那就更簡便。中共的簡體字,其中的一大來源,就是「草書楷化」。草書已脫離象形,而成簡化的符號,把這些符號統一編排,就成「標準草書」,方便大眾讀寫!標準草書比簡體字更簡化許多,于右老在台大力推廣草書,至其謝世前,對標準草書歷經九次修訂。在當時的局勢,沒被看成是中共簡體字的同路人,而能順利推行。我想大概是,右老在黨國德望老成,受人尊敬;標準草書,又是現今書法藝術,開創性最登峰的成就! 民國54年右老已逝一年,我讀小五,看到于右任長髯飄飄的照片,我把他描繪在一張鐵片上,剪裁頭形貼在國語課本上,隨時翻開把玩。城小正好在社教館(浯江書院)鄰居,城小、城中、高中上下學我都要經過,每天看見右老草書題的字非常喜歡。稚老海葬金門,留下書法作品,我還喜歡上吳稚暉的大篆,所以從小就立志要把書法中的右老草、稚老篆學好。當時在金門找不到字帖學,找不到老師教,讀城中一年級,我就自己訂了台灣的書畫報,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學起草、篆來。考美術系要考書法,上美術系國畫組每學期要修書法,遇不到好老師,只得以古人為師,到故宮直接面對古人。甲骨、金石大小篆、漢隸、各家狂草、晉帖魏碑無不涉獵,晚進更躭於簡牘,晚課更不能忘懷草書的結體,所以一生最致力的還是草書,皓首窮草,是一生的壯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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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殯儀式中的開路神
金門在出殯儀式中,時不時會有「開路神」在隊伍最前面來開道,那什麼是開路神呢?祂是一尊紙糊的神像,含底座高約180公分,手執戟,穿戰甲,戴束冠,著朝靴,垂髮三目……,這開路神的功能就是為死者開路,帶領他走上平坦的路,順利地上天。祂就是古代喪禮中的方相氏,負責在出殯時驅除鬼怪,並保護死者。 在《周禮.夏官‧司馬第四》:「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玄衣朱裳、執戈揚盾,帥百隸而時難,以索室驅疫。大喪,先柩;及墓,入壙,以戈擊四隅,驅良方。」 白話的意思是方相氏負責披著熊皮,戴著四只眼睛的面具,穿著黑色上衣、紅色下裳,拿著戈盾,率領五隸之民舉行時不時地跳著舞,到住宅中搜查驅逐疫鬼。遇著大喪,出葬時在柩前開路;到達墓地時,先到墓壙中用戈擊打四角,驅除山川中的精怪。 漢‧衛宏《漢舊儀》,東漢‧應劭《風俗通義》,南朝宋‧范曄《後漢書》的〈禮儀志〉都曾引用《周禮》的文字。 另外收錄於《萬曆續道藏》的《繪圖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一書中有關「開路神君」之介紹:「開路神君乃是周禮之方相氏是也。相傳軒轅皇帝周遊九垓,元妃螺祖死於道,令次妃好如監護,因買相以防夜,蓋其始也。俗名險道神,一名阡陌將軍,一名開路神君。其神身長丈余,頭廣三尺,鬚長三尺五寸,鬚赤面藍,頭載束髮金冠,身穿紅戰袍,腳穿皂皮靴,左手執玉印,右手執方天畫戟,出柩以先行之,能押諸凶煞惡鬼藏形,行柩之吉神也……」 歷代對「方相」的使用有不同的規定,大體是高、中級官員以四目的「方相」開路,低級官員和士人或不得使用「方相」,或是只能以兩目的方相開道。在金門只出現過三眼的。明代《三才圖會》有兩幅「方相氏」的版畫,其一是四目及手持一個「亞」圖案牌子,這個「亞」圖案其實不叫叫做「亞」,應該叫做「黻」。古代官員之喪可用「黻翣」和「雲翣」,士人只能用「雲翣」。何謂「黻」?「黻」是古代禮服上所刺繡的花紋,半黑半白,如斧之形。《說文解字》:「黼,白與黑相次文。」《書經.益稷》:「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孔穎達.正義:「(黼)蓋半白半黑似斧,刃白而身黑。」《爾雅‧釋言》黼黻,彰也。郭璞的注:「黼文如斧,黻文如兩己相背。」又《左傳‧桓公二年》:「袞冕黻珽。」《杜注》:「黻,韋■,以蔽膝也。」又《釋名》:「黻冕,黻,紩也。畫黻紩文綵於衣也。此皆隨衣而名之也……」《增韻》云:「兩已相背形。」《周禮‧司服》註疏:「黻取臣民背惡向善,亦取合離之義,去就之理。」 那甚麼是「翣」呢?它是古時棺木兩旁形狀像扇子的飾物。《說文解字》:「翣,棺羽飾也。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 那為何說時不時的出現「開路神」呢?因為現今在金門製作一個開路神,必須花很多錢,還需倩請孤軀的來執,至壙還有很多科儀,所以經濟不允許的喪禮上是見不到他的。然而喪葬風俗也一直在演變,開路神後來漸漸消失,終於被時代淘汰出局。到了今天,即便你問起「開路神」,人們已經不知祂是什麼東西了? 有些上年紀的老人會在有人阻礙時笑罵道:「閃啦,好像開路神一樣!」意思是為好像高大的開路神般阻礙著人家步行,或擋人視線,祂成了閩南語的一個罵人的詞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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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並不遙遠
前不久,網路上流傳著一張令人望之鼻酸、揪心不已的照片,背景是烽火漫天、戰事方殷的敘利亞、許多平民百姓,遭受無情砲火的轟炸襲擊,死傷無數,紛紛逃離出境,而成為鄰國難以處理的難民大問題;部分沒有能力離開的,仍舊守在殘破家園,等待生死未卜的命運降臨! 照片中,一位約六、七歲的小女孩,因為失去雙親、骨肉離散而想念媽媽,她就在斷垣殘壁的地上,畫了一個媽媽的形狀,然後躺在上面;蜷曲著身子睡著了,臉上卻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彷彿是在夢中,高興地依偎在母親的懷裏,孩子黝黑的皮膚,略微破損的上衣和短褲,赤著腳,沒有蓋被子……看到畫面,心疼不捨,想起那首熟悉的兒歌:「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有媽媽的孩子,像根草」戰禍亂世,人人自顧無暇,誰會關心、在意這個無助的小孤兒?誰會留意到,在狂風巨浪下的一根小草! 戰爭就是如此無情、可怕,六歲時親身的經歷,讓我刻骨銘心、終生難忘。民國四十九年六月十七日,傍晚天剛黑,我們一家人正在吃晚飯,突然砲彈凌空,落地爆炸聲一時震耳欲聾,天崩地裂,父親大喊快躲進防空洞,二哥和大姊直往外面距離約三十公尺的防空洞衝去,父親跑到隔壁呼叫堂哥,快去躲避,媽媽抱著兩歲大的妹妹,我緊跟著跑在她後面,不料才跑幾步,就被絆倒了,驚嚇之下,就緊緊拉著媽媽的腳,媽媽被我拉住也跌到地上,她把妹妹緊抱在懷裡,要我先放手,不然三個人都無法靠近防空洞;記憶中,那時受驚嚇的我,怕失去唯一的生存依靠,硬不肯鬆手,母親只好用另一手托拉著我伏在地上,想向前移動但寸步難行,此時天上一片火光,村莊內外爆炸聲,此起彼落,恍如五雷轟頂、末日降臨;父親和堂哥隨後趕到,把我拎起來,扶著母親,直往防空洞口跑,進入洞內,洞裏一片漆黑,水深過膝,我感覺兩腳膝刺痛,急喊著告訴母親,有人帶了手電筒照進來,母親才發現我的小腿佈滿了鮮血,大為吃驚,大姊也趕緊過來幫忙觀察,還好只是跌倒時擦破皮膚,所幸不是被砲彈擊中。 我們泡在洞裏的水中,靜靜等了一個多小時,砲聲終於停下來,聽到洞外軍隊巡邏的聲響,才放心走出來,放眼看到的是樑斷屋傾、滿目瘡痍的慘狀,村裏指導員跑過來警示大家,砲擊隨時會再來,請村民夜宿房空洞;父親立刻要大家回家找水桶或臉盆,利用空檔趕快把防空洞裏的水掏乾,果然午夜時分,砲擊又開始了,大家在洞中默默不語,只聽見鄰居阿婆口中不斷唸著佛菩薩保佑,祈求砲彈不要傷人、不要再來了,但接著兩天,日夜都有間歇性狂暴的砲彈如雨般落在金門島的各個角落,隔壁張大哥就是在十八日上午砲擊時,在奔跑回到村莊門口,被砲片擊中,心臟碎裂當場喪命的;無助、無奈,就是當時無辜民眾共同的心聲。 就在砲戰後幾天,台灣報紙刊登了一張金門小女孩背著哭泣中的弟弟,佇立在殘屋破瓦旁,無聲望著被砲火無情轟炸、美好的住家已成為殘破不堪的廢墟照片,而引起國際的關注。 這兩張照片;相隔約六十年,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領域,但都在訴說一個同樣悲慘的情境,而發生的原因都是因為戰爭,在以摧毀生命為目的的戰爭行為中,人的命運是單薄、冰冷和悲情的,六十年前的金門對照今天的敘利亞,是誰製造出這些可憐的孤兒,是誰讓歷史一再重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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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藝術
「金門日報」經常刊載家鄉舉辦的藝文活動,那日上網,發現一年一度的「金門美展」將於三月底舉行,廣邀兩岸三地及海外喜好藝術者參加。這些年持續參加海外社團展出,由於送件不便,我已多年沒參與家鄉美展了。記得上回參展一幅粉彩,畫的是珠山老厝。這次,人正好回台北,心想,何不送件作品共襄盛舉? 有這樣的想法便著手準備,將近來台北畫的一幅「雪松」( 壓克力 20F ),整理修飾過後,打包送展。畫的是下雪天離家不遠那片松林。初到北美,下雪讓人心情振奮愉快。曾提過「在皚皚大地及懸掛於針葉叢上白雪襯托下,松樹的樹幹枝條顯得格外烏黑,像似一筆筆雪地剛強有力的書法筆劃。細小的枝條遒勁如瘦金體的鉤、掠、捺;橫直的粗壯主幹又如顏體中鋒般的堅定屹立不搖。每次,踩在深可及膝的雪中,穿梭猶如大自然的書法間,總叫人興奮莫名而忘了周遭低溫的寒冷。」這正是「雪松」想表達的意境。 金門美展開幕後,明標傳來展區的作品,讓我可一一欣賞家鄉藝術工作者的大作。不可諱言的,由於家鄉朋友的努力深耕,這片藝術園地,已然百花爭妍,繽紛燦爛了。兩位手足明燦、明標亦為家鄉藝術勤奮耕耘者,這回,明燦展出兩幅水墨設色山水及兩件書法。明標一幅木刻版畫及書法對聯。日常他們經常相約戶外寫生,足跡遍及家鄉,甚至遠至大陸對岸。 其實,明燦參與的畫展不計其數,個人畫展就舉辦過四次。難能可貴的,他沉醉於推展家鄉書法,除了在社大教課,更深入各個小學啟蒙學童,數十年如一日,目前,可說桃李滿家鄉了。昔日,為求書畫精進,遠赴杭州中國美術學院習藝兩年。由於長年從事戶外寫生,以自然為師,並將傳統「平遠」與「高遠」佈局融入畫作中,其水墨山水多了一分靈動生氣。邇來,除了篆隸行草兼修外且對文徵明小楷情有獨鍾,並以小楷寫了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說來巧合,那日返鄉,機場大廳正展出明標的木刻版畫展,這是近幾年他赴台學習版畫的成果。內容有果實飽滿的高粱、閩南式老厝、教堂及老樹等。畫面中繁複的刀工刻痕,顯露明標的堅毅沉著。黑白相間的效果,充滿張力;深邃處,隱含著驚嘆。其中一幅「老家記憶的寶庫」讓我駐足良久感動不已。這幅以老家大門為內容雕刻的版畫,旁附有母親年九十一歲以毛筆寫的「知福惜福」四個字。母親沒有上過私塾,但能看懂報紙。這大概是母親第一回寫的毛筆字,彌足珍貴。 這些年,每次返鄉即加入手足的戶外寫生。每人提著畫袋,背著水壺,開著車,跋山涉水尋訪故鄉美景,狀似年輕時行徑。除了探訪村落,大抵沿著海岸遊走寫生,幾乎走遍島的每處海域。海岸最大特色,由無數個大大小小,或氣勢雄渾,或地形險要的碉堡、砲陣地、要塞等組合而成,就如同一顆顆珍珠串起的環島項鍊,這串項鍊曾經熠熠發光,穩定了一個紛亂的年代。 回想兄弟間,從年少、年輕、中年以至初老,一直以玩藝術為共同嗜好。昔日,輪流負笈台灣求學,寒暑假返鄉見面總有談不完的文藝話題。過年前,除了手足,還有友人加入,一起泡茶、聊天、談文藝、飆書法、寫春聯,彼此取樂至深夜。有人說文藝可以寄情,但我要說,除了寄情,還讓人心態年輕,忘卻煩憂及逝去的歲月。